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红衣郞》 简述 火云帝国,如同一只雄狮卧在东方。其第一位国君东征西讨,造就了帝国囊四国,东依海的广阔疆域。 其之所以被唤作火云,据传是因为第一位国君尤其喜爱那如血的火烧云,而将国家命名为火云。 火云帝国周边强敌环伺,碍于第一任君主之威而暂且蛰伏。 无论多么强大,只要是人就逃离不了化作尘土的命运。 当老君王驾崩,周边国家趁机发难。所幸第二任君王亦是个狠人,不但守住了疆土,还有所开辟,周边各国被打得服服帖帖的,每年定时来朝。 五六任君王守土有余,而进取不足。 第七任君王骄奢无度,国库逐渐空虚,官员买官卖官多如牛毛。 然官员买官之财下取百姓,百姓不满,对朝廷议论纷纷。邻国趁机发展,伺机复仇。 战争在第七任君王在位的第三十年起,打了整整三年,将所有的积蓄一扫而尽。 无数江湖儿女涌向战场,将来敌拒于雁城以外。作为代价,无数江湖人埋骨他乡。帝国境内十之五六皆身穿缟素,恸哭之声十里可闻。 君王见识到了江湖的能量,设立了五个世家,用以控制江湖,以防对其不满者发动叛乱。 而今是第八任君王当权,然而外患不止,内忧难平。 帝国南部的一座矮山上,两男一女缓缓前行。三人皆是二十出头的样子,穿着白衣,衣裳的左胸膛处绣着青云二字。 “赵师兄,你说,我们这次去拜访清羽宗会不会有什么问题?”唯一的一位女子问中间那位看起来年长的男子,毕竟清羽宗和他们青云山向来不对付。 被称作赵师兄的男子迟疑了一下,用着不太确定的语气回答道“应该没有问题,世家如今危害百姓,残害忠良,我等习武之人就应当联合起来制止他们。清羽宗宗主是个深明大义之人,应该会将我们的恩怨暂时放一边。而且世家去了都城,这正是商议的好时机。” “师兄,师妹,前面好像有人。”另一个男子微眯着眼,将剑握于左手,右手摸上剑柄。 “地上确实有人,看服式是清羽宗的。”赵师兄将剑抽出来少许,向前几步,果真见前面躺着一个少年,浑身多道伤口,深可见骨。 三人走上前去,赵师兄试了试鼻息,最终摇着头。 少女忽道“不好,我们快过去,可能出事了。” 待得打开虚掩的大门,女弟子捂着嘴跑到一边大吐特吐。 只见宗内到处都是残肢断臂,人头被摆在了一堆,堆砌成塔状。眼睛全都被挖了去,只剩下一个完整的头颅,瞪着双眼盯着离门口不远的带血坛子。 莫说那个女弟子,就是这两位也有着强烈的呕吐感。 “快回去报告师门。”赵师兄先回过神来,招呼一声就急忙离去。 不只清羽宗发生了这事,还有好几个宗门也不能幸免。 人头作塔,眼珠泡酒,是谁手段如此凶残? 宗门之间各自怀疑,刀光剑影常常上演。 三年后,西北部的一个古老的小镇,其实也不算是镇,该说是村落才对。村落上的雾气尚未消散,从上面鸟瞰这个村落,只见其北西南全是险峻的高山,东面是一处宽二十几米的断崖,深不见底。这种情形不由让人怀疑,在这种地方建立村庄的人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不然怎么会定居在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不过相对于外面的纷乱,时不时上演的刀光剑影,这个村落倒是分外安详。 村落由四个小村庄组成,每个村庄有五六十户人家,阡陌交通鸡犬相闻。 镜头往下,一座铁索桥横在断崖之上。 此时有几人推着车子往里走,只见他们穿过被凛冽山风吹得东摇西晃的铁索桥,沿着流入断崖的溪流,穿过茂密的森林,经过层层阻拦,最终到达了分布在溪流两岸的村庄。 溪流的北边依次是郭村和邢村,南面依次是雷村和候村。虽然他们各有各自的村名,但外界只是管它们叫四姓村。他们也接受了这个叫法,因为他们是由同一支家族发展而来,将它们混在一起叫也不是不可以接受。 由于适合耕种的土地稀少,四姓村的人们不得不想其他办法生存。而打猎,就是他们所想出的办法。山的背面的原始森林就是他们天然的猎场。这里的人们仿佛是天生的猎人,他们总能找到猎物弱点,然后一击致命。猎杀的猎物通过那铁索桥运到外界,换取大米、蔬菜等粮食,以及其他必需品。 早早的人们便走出了家门,各自寻各自的事做。 “烈山哥,咱四个村的比赛又要开始了吧?”一个挑着水回来的青年人问正在做猎具的中年男子。眼中似有精光闪过,看样子他对这件事非常感兴趣。 “嗯,还有一个月就是了。怎么?烈文你有想法?”被唤作烈山哥的中年男子笑着答道。 “这次我们加把劲,赢了这场赛。叫他们再也不敢小看我们郭村,让刑村那些家伙也尝尝饿肚子的滋味。”郭烈文恶意满满。 “哈哈,那是必须的。”郭烈山笑道。 他们之间交谈的比赛是是四个村之间的狩猎比赛,赛事将在每年的秋季举行。每个村派出一支队伍参加,且队伍不得超过十二位成人,其中三个非成人算做两个成人。以二十日为限,按照猎取的猎物的总价值来判断胜负。胜利者可以在获取粮食方面拥有比较大的权利。例如他们村先出去换粮,以及可免费获得第二名的一年总得的百分之二,第三名的百分之三,第四名的百分之四。当然,最重要的还是荣誉,一直拿不了第一自己村里的人在其他村里的人面前多少会有些抬不起头来。特别提一点,万一输了的话交出的粮食出猎的人出的最多。而胜利最多的队的队长则会有很大的可能成为该村的村长。 “这次的赛事我打算让六个非成人去。”郭烈山以一边试验刚做好的弓的强度,一边说道。 “这……会不会有些早了,毕竟只有郭峰快到达十六岁,其他孩子还有好几年。”郭烈文有些震惊郭烈山的安排。并试图劝阻“要不再等个一两年?” “不需要了,让他们历练历练。小麟他不也差好几年吗?他把成人礼都给通过了,若不是年龄不够他现在都算个成人了。”郭烈山将拉满的弓放开,摆摆手道。 “郭麟?他猎了个什么?”郭烈文惊讶地问,桶里的水泛起了涟漪,有些溅到了地上。 “豹子,昨晚他提了个豹头回来,手臂上流着血,把我吓一了大跳,赶紧弄草药给他敷上。”郭烈山有些自豪。 “真厉害,多好的一个孩子,只可惜,必须离开啊!”中年人由赞叹转为惋惜道。 “是啊,他已经十三岁了,还有两年。两年之后或许就再也见不到他了,他的父母也不知道在哪。”顿了顿“这孩子之所以会去猎猛兽就是想要留在村里。只可惜,村里的规矩是不会改变的。”郭烈山神情有些哀伤,。毕竟郭麟是他一手带大的,他们之间虽然不是父子,但情此父子。 知道自己可能说错话,挑起了不该挑起的话题。便不再打扰,将担子往肩上一挑,朝自己家里走去。前面的房门打开,走出一个十二岁左右的少年,见到郭烈文后小跑过来。 “爹,你和烈山伯伯说了什么?怎烈山伯伯有些不对劲?好像有些悲伤?”少年接过担子低声问道。 “没事没事,你烈山伯伯没什么事。”郭烈文摇摇手。 走了一段路程,确定郭烈山听不清楚后少年踮起脚,附在青年人耳边问“该不是你们聊起了郭麟的事吧?他本来就不是我们村的,就不该留在我们村,迟早会害了我们。” “别瞎说,你烈山伯伯听见不骂死你。”郭烈文骂道。 少年点点头。见少年点头,郭烈文这才继续前行。随后又听到少年小声嘀咕“这话又不是我说的,是海刚他们说的。” “还说?”郭烈文微怒道。见此情景,少年连忙闭嘴,一齐回家去。 此时的村落,溪流声,鸟啼声交错。偶尔落下几片树叶,随风飘落在小溪里,随着溪流远去。 薄雾也渐渐散去,阳光接管了村落。从家中出来的人多了起来。 第二章郭麟 在郭烈山身后的屋子里,跑出一位十二岁左右的少女。少女咳嗽着走到郭烈山的旁边,用平淡的语气道“爹,我的弓修好了没?” 郭烈山将其中的一副较小的弓递给少女,往门口瞥一眼“小麟还没起来?” “那疯子?还没醒呢。”少女不满道,随后不管郭烈山同意与否拿起弓就走,“我去靶场练箭去了。” [成人礼过了又怎样?要走的还是得走。]想到这少女的步子轻盈了些。 视野转向屋内,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正在穿衣,想必他就是郭麟了。姣好的面容,即使是粗麻做的衣裳也遮掩不住他的光彩,若是给他一身好衣裳怕是谁都会夸一声美少年吧。 “嘶”当碰到自己的左臂时,他不住疼出了声。轻轻拉起袖子,伤口已经被布条包扎好,包扎的布条上还印着些许血迹。一股草药味从中弥漫开来,这是伤口上敷着草药的缘故。这伤想来便是独自猎杀豹子的代价了。 小心翼翼地穿好衣裳,下了床,快速洗漱完毕后就往厨房跑去。他可不是急着去找东西吃,他要去做早饭。昨天下午,见到豹子的脚印就追了过去,拿着两把匕首就和一只成年花豹干了一仗,精神和体力的大量消耗导致今天起床起晚了。 [但愿沐香和烈山叔叔不会挨饿。]他想。 当他靠近厨房时却发现厨房里烟雾翻腾,还未进去眼泪就被熏出来一大把。 没有别的办法,只好微眯着眼睛,捂住口鼻跑进厨房。 却发现灶上已经熬上了粥。各种野菜混着少量的大米,便是村中所有人家里的早餐标配了。 把灶里湿润的木材用干木材代替,将湿的木材放灶口边上烘烤。 十几分钟后,烟雾慢慢消散,空气中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郭麟随后找来一本书坐在灶旁,以防粥熬的过久导致糊了而无法下口。因为交通闭塞,物资缺乏,若是这锅粥不能吃的话他们就会挨饿,不可能再去熬第二锅粥的。 至于郭麟手中为什么有书,他原先也意外为什么这个连饭都经常吃不饱的村落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奢侈品。后来一个偶然的机会他听到了这些书的来历。 这些书是由村落的第一任建造者运来的,足足有三车。有建造类,兵法类,以及一些兵器的介绍和秘籍。他手上的这本就是关于兵器中的枪法。四姓村的先辈除了运来了书,据说还藏了很大的一笔财富。他曾听村里的老人提到过,说是可以装备一支十万人的军队。不过不知是真是假,也是无从考究。 过了不久,锅中的米粒开了花。 “烈山叔叔,粥好了。”郭麟小心地把锅从土灶上搬下来,然后喊道。 “行,我知道了。你去靶场喊一下沐香,叫她回来。”郭烈山在外面回应。 郭麟嗯了一声,立即朝靶场走去。 出了院子不过百米就是靶场,靶场里立着几个作靶子的草人。 同郭沐香一起练箭的还有同村的五六个小孩,年龄俱超过了十岁。 “沐香,郭麟过来了。没带弓,应该是叫你回去吃早饭的。”一个十六岁左右的少年提醒郭沐香。 “知道了,郭峰哥哥。”郭沐香将手中的箭射出去,随手将弓丢地上。拍拍手,转身就往家里走。郭麟没说什么,径直走到郭沐香练箭的地方,弯腰将地上的弓捡起来。 手刚碰到弓,就不知道被谁从背后撞了一下。为了避免摔倒,双手不得不撑着地。左臂上传来的疼痛让他不住出了声。引起一阵哄笑。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背后传来道歉的声音,但是语气并不是道歉者该有的语气,而是带有着幸灾乐祸以及嘲讽。 不用看郭麟也知道这声音的主人是谁。郭海刚,受他爷爷的影响,四处散播着外人威胁论,至于这个外人是谁大家都心知肚明。 其实在郭麟三岁被捡回来的时候那些老顽固就已经不同意了,说了些什么祖宗的规矩不可违之类的话,后来郭烈山好说歹说才暂时留了下来。在郭麟七八岁的时候又闹了一次,郭烈山强烈反对。最后迫于压力不得不妥协把郭麟赶出去,但是要等到郭麟十五岁的时候,理由是这时候郭麟才有在外面生存的可能。 郭麟忍着痛捡起郭沐香丢在地上的弓后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拍掉身上的尘土后往家走去。 “小麟,粥已经盛好了,快坐下吃。”郭烈山接过郭麟手上的弓,将它挂在墙上。郭沐香瞥一眼郭麟,什么也不说,埋头吃着早饭。整个过程中再没有一句话,气氛异常尴尬,但这样的情况似乎对每一个人都没有影响,显然皆习以为常。 早饭过后,郭烈山继续他的猎具打造。郭沐香什么也不带就出去了,说是去邢村。郭麟负责洗碗,洗完碗后又帮郭烈山制造猎具。 “小麟,换粮食的队伍今天出去了。”顿了一下“我托了他们去远一点的地方去打听你的身世。”郭烈山不忍让郭麟一个人在外面流浪,经常拜托换粮食的队伍打听郭麟的身世。尤其是近几年,几乎次次都找换粮队,别人后来见他来就一句“知道了”又将他打发走。 “烈山叔叔,不必麻烦了。反正我的父母也不要我,我就算是找到了家又有何用?”郭麟有些呜咽,眼眶微红,脸上却写满了倔强。 郭烈山感到错愕,也不知道该如何劝说,只得苦笑。 接下来的两餐是由郭烈山做的。郭烈山每次做完后就进行着猎具的检查和制作,让郭麟看着火。郭沐香倒是不用郭麟去喊了,一到饭点就准时回来,吃完便又出去了,也不知道干些什么。 夜幕降临,满月派皎洁的月光占领了村落,村落在银色的月光下显得分外安详。 郭麟坐在窗前,手中拿着一块玉佩,抬头望着月亮,眼里充满悲伤。不知过了多久,借着月光端详起手中的玉佩来。 白色的玉和月光仿佛融为了一体。导致看不大清,但郭麟知道上面有着什么。玉佩的一面刻着一只他从未见过的动物的图样,另一面刻着一个麟字。郭烈山因为这玉佩而帮他取名为郭麟。 他不知多少个夜晚都将玉佩拿出来看希望能从中找到其他的关于他身世的线索。他白天和郭烈山说不需要回到父母身边,但实际上他每天都在想,想父母长什么样,想父母为什么会抛弃自己,想父母会不会,以及,什么时候接自己回去。别人的家终究是别人的,他终究是外来的,不属于这个家,不属于这个村落。他知道他必须离开,郭海刚跟他说过。他昨天可以说试图最后的~挣扎。两年,两年之后他就成了没有任何人会在意的野孩子,犹如风中的落叶,雨中的浮萍。他害怕了,在他单独面对猛兽的时候都没有过的怕,手有些抖,玉佩差点掉到地上。 连忙用手拍一下脸,将怕人的念头拍走。将玉佩收入怀中。 对着月光,和着虫鸣,缓缓进入梦乡。 他感到地转天移,好像飞离了他的床。 第三章奇怪的梦 睁开眼,郭麟发现他正在一条河流旁。 河水很清,清到可以看见底下水草摇曳。游鱼在云的倒影里嬉戏,鳞片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如同一块块跳动的浮金。岸边的杨柳借着湖水梳妆,偶起的微风,使得绿丝荡漾。 杨柳旁还有一位白衣女人,看不清容颜,却总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想必和书中所言的倾世容颜一样,郭麟心想。 她此时似乎在写些什么。 翠鸟从湖面掠过,湖面泛起了波纹,一圈圈地朝远方扩散。 他在四姓村从未见过如此画面。他揉一揉眼睛,想确认这是否是真的。 当他再次睁开眼时,他看到的不再是那副恬静的画面。白衣女人已经不见。湖水也不再清澈,而是像血一样的鲜红;水中的不是游鱼,而是一具具的尸体;岸边不是杨柳,而是一面面残破的旗帜。掠过湖面的不是翠鸟,而是一支支利箭;圆日不再挂于苍穹之上,取而代之的是像血一般鲜红的火烧云。 空气中弥漫着让人作呕的气息。当他实在受不了而准备离开时,他感觉脚边似乎有异样。 低头看去,只见一截断臂在河水中上下起伏,被水泡得浮肿的手正抓着他的脚,全身的汗毛瞬间全立了起来。他吓得想立马就跑。这地方实在是太诡异了,但他发现他的脚根本抬不起来。断臂不知什么时候连上了一具尸体,尸体将郭麟往水里拉。毫无防备,整双腿就浸在了河水里,反应过来的郭麟双手死死地抓住了河岸,努力地往上用力,与它僵持着。要命的是,河里的尸体仿佛活了过来一样,全都往这边集结。 第二双手,第三双……郭麟的手吃痛起来,指尖发白。双手越来越无力,身体慢慢地向河里滑去。他急忙抓住身边的一丛草,紧紧地抓住。他的手掌被草割裂,血液汇入河流。尽管这样,身体还是在往河里滑,只不过滑的速度慢了点。双手越来越无力,慢慢麻木,失去了知觉。 风变得冰冷,像刀子一样,刮的生疼。河水浸过了肩膀,嘴巴,鼻子,眼睛,手中抓的一把草慢慢变得稀疏。 “啪…” “啪…” “啪…” 最后一根草也断了。 郭麟被拖进了河里,他挣扎着向上浮又被拉了下去,上来又下去,反反复复,怎样挣扎都无果。 “要死了吗?” “不,我还不能死。” “放手,你们给我放手。” 不断挣扎,又不断被拉下。 腹内的空气已经耗尽,鲜红的河水不断灌进肚子,胀得难受。 大脑逐渐失去思考能力,眼睛渐渐无神。已经没有力气挣扎了,身体向下沉去。 这时候岸上出现一个白影,白影伸出一只手,探入鲜红的河水,握住郭麟的手并将他往上拉。 “小麟,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忽然传来郭烈山的声音,郭麟睁开眼,发现并没有河流,更没有白影,自己只是在床上。见郭烈山正在门口关切地看着自己,郭麟摆摆手“没什么事,只是做了个梦。” “什么梦能让你这样惊慌失措?老实说,是不是伤口疼?” “不是伤口的问题,只是个噩梦。” “行,这样的话我走了?” 郭麟点头。见郭麟点头郭烈山转身正把门关上,随后想到了什么似的再度推开门“要是伤口出现问题的话你就跟我说。” “嗯,知道了。”郭麟心里暖暖的。 再三确认郭麟没事后郭烈山终于出去了。 “那到底是个什么地方?那个白衣女人又是谁?”郭麟心中如是想。其实像那样掉进水里,然后被白衣人所救的梦在他很小的时候就经常出现过,但小时候的梦里并没有出现那条河流以及许许多多的尸体。 还记得小时候梦见掉进水里之后他第二天就请求郭烈山教他游泳。他想如果他学会了游泳那么掉进水里也不需要害怕了,那么这样的梦也就不算什么了。郭烈山对他这么想学游泳的事自然感到奇怪,问他他也不答。经不住他的一再要求终是答应了。 学会了游泳后这样的梦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直到昨晚。那个奇怪的梦和以往一样,那样的真实,好像曾经在经历过一样。而那个白衣女人的面目仿佛隔了一层纱布,无论他怎样努力都无法看清。冥冥之中他感觉那女人和他有着某种关联,但他实在想不出来究竟是何种关联,头甚至还有些痛,无奈之下索性不想了。 不知是受的伤并不是很重还是草的药效好,手臂的疼痛感较昨天好很多了。缓缓地穿好衣服,下床,继续着昨天一样的生活。 过了十几天,手上的伤差不多好了。 “木材似乎不够了。”一天早晨,郭麟如往常一样来到厨房。正准备烧火,突然发现这个问题。无奈之下只得放弃看书的打算,双手控制着木材的燃烧,尽可能不浪费。 “终于可以了。”郭麟擦掉脸上的汗水,咧嘴笑了起来。 早饭的过程如以往一般无趣,很是沉闷。洗过碗,郭麟就背着竹筐,拿起斧头出去了。 出了门,沿着溪流向东走了五百多米便进入了树林。树叶还未落,大多已泛黄。 他并不能就地砍伐树木,家里已经没柴火了,他必须带干柴回去才能保证中午有饭吃。因而继续向树林中走去。 太阳渐渐地高了,竹筐也快要装满。而他累得满头大汗,遂靠在一棵大树下休息。用袖子擦掉额头上的汗水,仰着头,看着树梢。 这是一棵老树,没多少叶子,显得光秃秃的。树杈上挂着一个鸟窝,却已残破不堪,看样子是废弃很久了。风吹过,鸟窝有些碎屑掉了下来。 残破鸟窝里露出一块白色。“那是什么”郭麟站起身,倒退着远离树,眼睛一直盯着鸟窝,他肯定那不是鸟。正在猜疑间,那块白色的东西又露出一点暗红色。为了看清楚那是什么他不得不爬上树,并不是因为好奇,而是他自己有种感觉。说不清楚的感觉,很奇怪,就像…那场奇怪的梦,总感觉和自己有着某种关联。 郭麟不敢让左手承受他过多的体重,虽然他很瘦。 双手的不协调让他爬起来特别别扭,远远看去像一只青蛙。 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他终于爬上了第一根树杈。鸟窝在第三根树杈的中间分叉上,他还得向上爬一根才可能够的着。但他的左臂不允许,再爬的话他除非暂时不下来,否则伤口就会再度裂开。离赛事还有十四天,郭烈山告诉过他这次的赛事他也可以参加,他不能因为这个而导致自己成为队伍的累赘。 在他想退下的时候,他仔细地看了看,试图再做最后的努力。他缓缓爬向树杈的末端,慢慢地站起来,用右手抓住第二根树杈,慢慢用力。树枝慢慢弯下,“嚓嚓。”见状,郭麟知道这样应该可行。“啪。”郭麟急忙蹲下抱住树杈,防止掉下去。待树杈不再摇晃,郭麟才慢慢爬起来,用手上的树枝拨弄那白色的东西。 在树枝的拨弄下,白色的东西终于飘落下来,正好落于竹筐里。慢慢地爬下树,终于见到了那神秘的白色东西的真面目。 那是一块手帕,和郭麟他身上所穿的粗麻做的布不一样。这手帕所用的布摸上去很舒服,像将手放入缓缓流动的溪水中。布上有着暗红色的字,应该是用血写的。字一共两个——“活着” 第四章会议 “活着?是什么意思?该不会是某个无聊的家伙开的玩笑吧?”郭麟如是想,但随后又摇摇头,边绕着树转边想“这布的品质不一般,村里应该不会有人开这种玩笑。”苦思无果,只好收好手帕,悻悻地背起竹筐继续寻找干柴。 太阳升高,转眼已近中午。竹筐慢慢被柴火全数占据。一切完毕,正准备去洗洗手,忽的看见自己的影子短了许多。“坏了。”郭麟停下脚步,惊地手也不洗了,朝着郭村的方向一路狂奔。 到村的时候所幸不算太晚,别人家才刚开始煮饭。郭麟立马跑到厨房,生火煮饭,整个过程如行云流水一般。一切都准备好后就继续看着枪法书,有些字不认识就看着图猜字的意思,实在猜不出来就跳过,他有一个知识渊博的朋友,那也是他在村落里唯一的朋友,到时候他可以去问他朋友。 估摸着饭快好了,便开始洗菜。 “喂,我爹哪去了?”身后传来郭沐香略带担忧的声音。 听到这话,正在洗菜的双手停了下来。郭麟这才想起之前急着回来做饭以致没注意到郭烈山不在院子里。 “烈山叔叔会去哪呢?”郭麟暗自想到。除了出猎,郭烈山一般只有早上会出去,而且不会出去很久。给果树浇肥也是下午。一般这时候都会在院子里的。 “问你话呢,耳朵聋了?”见郭麟不回答,郭沐香又道。 “我捡完柴火回来就没见到烈山叔叔。” “得,问了也是白问。你继续洗你的菜吧。”郭沐香有些生气地说。 “气死我了,真是气死我了…”在郭沐香准备离开的时候,郭烈山走了进来,同时骂骂咧咧。 “怎么了?”见郭烈山回来,郭沐香的语气恢复了原先的淡漠。 “那几个…那几个家伙,我就不信他们没看名单,明知道有六个非成人,他们…他们还是选的南山。” 听了郭烈山的话,郭沐香和郭麟都非常惊讶。不同于其他山,因为山的那一边几乎没有人居住,导致南山的森林非常古老。里面有很多珍贵的草药,以及,诸多猛兽。 “沐香,你别去了。”郭烈山一脸严肃地看着她。 “不去?你想让我被村里除名,还是想让我种一辈子田?”郭沐香生气道。村里的规矩:村民违抗规矩者降等,情节严重者除名放逐。 “这不一样,他们以前跟我说是西山,我才帮你们提名的。他们先变,我们为什么不能变?几个老家伙。”郭烈山解释道,当说到后面时眼里带着厌恶。 谁知郭沐香转身就走。“听话,你不能去。”郭烈山急了,一把扯住她。 “他能去我为什么不能去?”挣脱未果,郭沐香指着郭麟道。 “对了,小麟也不能去。” [这……这分明是为小麟设下的局。]郭烈山突然想到。 郭麟已经过了成人礼,便已算成人,若是不去便是反抗村规;若是去了,且不说郭麟还受着伤,便是无伤,在那个地方若有变故村民定是先顾其他,郭麟一人必定危险万分。 郭烈山越想越气。 “可是,这样的话赛事怎么办?如果不去的话那么我们村就只有八个人去了。” “是我们村不是你的村。”郭麟刚说完郭沐香反驳道。郭麟也不多说什么,低着头继续洗菜。 “我们成年的去南山,你们去西山。”郭烈山选择性忽略郭沐香所说的话。 “我不同意。成人礼他能过,我也能过。”郭沐香指着郭麟,说完就跑开了。 “混账东西。”郭烈山怒了,指着郭沐香的背影骂道,嘴边的胡须微微颤抖。让郭麟来南山他已是千般不愿,若不是考虑到种种原因,分析了各种利弊他绝对以及肯定不会让郭麟去南山。这不分忧也就算了,还添乱。 直到看不见郭烈山才将手指放下,回头与郭麟道:“小麟,在南山的时候不要远离队伍,你还小,尽量在队伍中间。” “知道了,烈山叔叔。”郭麟点头。 “若是沐香和你一般懂事就好了。”郭烈山欣慰地笑了笑。说了句“你忙你的”随后出去了。 [马上可以见到邢云大哥了]郭麟摸摸怀里的书,快乐地想着。[可是,怎么去见呢?毕竟,他们是被“放逐”的人。] 村落里的人十六岁还未过成人礼就事农田,但所产的粮食种田的人所分的要少,而且还不能私藏,一旦发现私藏,则放逐进入南山。什么时候可以单挑野兽了什么时候就可以回来。当然,可以使用武器,但只局限于匕首。因为这苛刻的成人礼,造就了两百多号优秀的杀手。这些都是后话。 那些被流放到南山的人有八个,他们在南山的外围做了简易的防御工事,以防葬身兽腹。 “真的要去南山吗?哪里有着诸多猛兽啊。这些孩子如何应付得了?”宽大的院子里,一群老人正在讨论狩猎赛的问题,去了一个孙子的郭洪胜道。 “西山的可供猎杀的已经不多了,再猎下去以后就没得了。让西山的野兽们休养几年。况且猛兽的价值比那些吃草的畜牲大多了,要想赢的话就不得不去南山。”一位佝着背的老人道。这位是郭村现任村长--郭洪亮 “据说邢村的人也是选定的南山,他们可以我们为什么不行。”郭洪亮旁边的老人郭洪阳附和。 “那是他们没有派出非成人。”郭洪胜反驳。 “那是他们不敢,我们正好可以历练历练孩子们。这些孩子们捉了一只鹿就得意得不行,正好让他们收起骄傲的心。”郭洪阳道。 “放屁,你这么悠哉游哉那是因为你的孙子没有去,你的孙子要是去了你会是第一个反对的。站着说话不腰疼。”郭洪胜指着郭洪阳的鼻子骂道。郭洪阳缩了缩脖子,不再说话了。 “行了行了,俩位哥哥。我保证他们此去只有惊而没有险。我知道烈山他会怎么做。”郭洪亮有些神秘。 “你说他会怎么做?”郭洪胜看着他。 “其实也不难知道。你想啊,他家的两个都在名单里,他肯定不会去南山。” “那这样他不违反了规矩了吗?” 郭洪亮仿佛没有听见问他的问题。只是道:“我相信他会将六个非成人安置在西山,而带着其余的人去南山。” “若真是这样那还不错。”郭洪胜摸着胡须点点头。过了一会儿似乎想到了什么,惊道:“等等,这样的话烈山他岂不是违了规定?” 郭洪亮不语。 “你……”郭洪胜猛地起身,就要去抓郭洪亮的衣服。其余老人连忙拦住劝道 “哥哥,事情已经到了这地步怎样也无济于事,不如算了吧?” “这是最后一次了。”郭洪亮忽道。 “哥哥,村长都道歉了,我们走吧。”郭洪阳边劝说边与其他人拉着郭洪胜往院子外走。 “唉,要是你争气点我何必这样劳心劳力呢?不过对烈山的阻挠也就到此为止了,再也不能弄这些小动作了。”在众人离去后,郭洪亮自语道。同时脑中浮现出一个有些腼腆的青年人的身影,不多时脑中又浮现出郭烈山的身影。“让这小子做村长也未尝不可。”自嘲似的笑笑,随后转身进入屋里。 十几天的时间过得很快,这天就是各村进入狩猎场所的时间了。 第五章南山 早早的村口已聚满了人,人群中有着几辆板车,有的板车上还放着类似于囚车的笼子,想来是放置活的猎物的吧。 “一定要赢啊,兄弟们,赢了的话我请你们喝酒。那酒配上炒花生可带劲了。”一位皮肤较白的中年男子做着享受的表情道,仿佛已经喝上了。 “我说烈空啊,这酒你是怎么来的?若是用猎物换来的,我们可不敢喝。”站在郭烈山右边的郭烈文皱着眉头,神情肃穆道。一听这话周围的人看向那中年人的眼神有些不对了,村里的猎物换来的粮食与钱都是带回来分的,你哪来的钱买酒? “不是不是,我出去换粮食,见一小女孩掉进了水里,她的父亲不会游泳站在岸上非常着急。我把那女孩救了上来,女孩的父亲就送了我两坛酒。”被称作烈空的中年人笑着回答。听了他的说辞,周围的人的怒意减了一点,但还是有些怀疑。 “你们别不信啊,猎物又不是我控制的,我怎么作假?我只负责运输啊。”郭烈空再次为自己辩解。村民们这才褪去了怀疑的目光,有些人甚至已经转化为炙热。酒这东西,基本上就尝不到。只有过年的时候村里才会让出去的人买两坛酒来分给全村,人们往往刚尝出味道就已经没了。现在郭烈空他说他有两坛酒,怎会不惹人嫉妒呢? “行啊,烈空哥,赶明儿让弟弟我尝尝。”郭烈空身旁的一位二十岁左右的青年口水都快流出来了,用手一抹嬉皮笑脸道。 “你啊?”郭烈空引诱道, 青年点点头。 “算了吧,我这是犒劳我们的猎人的,要喝也要等他们赢了比赛再喝。大家伙说是不是啊。” “是…”众人齐齐附和。 被调侃了那青年倒也不恼,依旧笑着道“不碍事,不碍事,反正有喝,有喝就行。”大家伙也都笑了起来。 “行了,我们走吧。”郭烈山挥挥手道。听了郭烈山的话,诸人也就动身了。成人推装着野外必须品的车,非成人推着空车。空车只有三辆,显然是打算载完猎物后两人共推一辆。但是,此时是空车,一人便足以推动,这意味着只需三个人。郭麟先推了一辆,他知道,无论情况怎么样他都不可能避免推一辆车,况且他也不在意。 “这小子,倒挺识相,省的我费力找借口了。”郭海刚看了一眼郭麟,心里想着。 见郭麟主动找了一辆,郭峰不得不找上一辆。 “还剩一辆了,我们四个扔石头决定,输的推车。行吗?”郭海刚站出来建议。扔石头,是他们幼时选择胜利者的方式,长成之后遵循的会是万物皆遵循的法则。 在十米处画一个直径半米的圆,人以向圆内扔石头,扔进圆内的获胜。如果扔出的石头都不在圆内,则按照离圆的距离判断胜负。 “嗯”其余三人点头。之后站成一排。 郭海刚先在三人的脚前画了一条线,然后向前走,再画一条线,表示距离相当,再在线上画四个圆。画完后退了回来,沿途找了四块大小差不多的石头分给其他人,之后在最左边站定。 经过一番比试后,一位十二岁左右的少年在众人的祝贺声中担当了这一重任。当他走到他的石头旁时一脚踢开,似乎他输了是因为这石头不争气。 行了三里路的样子就到了分岔口。南山和西山之间的分界线是流过四姓村的那条溪流,溪流旁的山壁极为陡峭,仿佛被人用刀砍断一样。按照郭烈山的安排,由郭峰带领非成人去西山,郭烈山自己带领其他队员去南山。 [他们,会安分地待在西山吗?]南山脚下,一行人正放置车辆,郭麟不由去想。 “小麟,再去砍些树枝来,还有一辆车没盖住。” “哦,这就去。”应了一声后就提着粗劣的匕首钻入了树林。 很快就过去了七天。待在队伍中心没什么机会出手的郭麟在其功劳薄上终于加上了两匹狼。 西山。 “候村那帮混蛋,真真不害臊,全都跑到这来了” 郭沐香双手叉腰,怒气冲冲。 拜候村十位成人所赐,他们这几日的收获简直惨不忍睹。 “我们真的要待在这里,让那混蛋一边受着父辈的保护,一边把猎杀猛兽的功劳记在自己头上?”将目光从零星的几只山鸡野兔身上移到诸位同伴身上,郭海刚咬牙切齿道,而且目光一直停留在郭峰身上。 但是郭峰却是保持沉默,似在顾忌什么。 “自然不能,他能做到的我们为什么不能?他能去我们也能去。”表态的是郭沐香。她之前便在气头上,如今郭海刚又提起了不该提起的人…… “就是,我们也可以去。” “没错。” 其余两人表示同意。之后一齐看着郭峰。 他是这支队伍里最大的一个,同时也是这支队伍的头,他若不同意其余人偷偷去南山是断然不可的。 其实郭峰心里也不好受,他一直在犹豫去不去南山,同时又担心被发现的后果。 “峰哥,我们总不能被外人压一头吧?而且这个外人比我们还小,这事万一被其他几个村知道了那我们村日后还如何抬得起头来?”郭海刚继续劝说。 “郭峰哥哥,决定吧。”郭沐香道。 “让我再考虑考虑。”郭峰拾起一片树叶,使劲揉搓。在几分钟后终于道:“好。” 第六章发现 南山,郭沐香和郭峰等人从车的印记中判断出了郭烈山等人上山的路,偷偷地选了另一条路上山。 此时正是中午,成人们回到了营地烧火做饭。 炊烟徐徐上升,缭绕在树枝之间。过了没多久,空气中就有了肉香。 [这柴真不经用,又没了。]瞥见柴堆处仅留下的几片枯叶,郭麟心下嘀咕着。随即起身去寻柴。 才起身。 “小麟你哪去?” “我寻些柴去。” “哦,小心点,别离远了。” “知道了,烈山叔叔。” 交代了几句后郭麟便离了去。 与此同时,山下。 “郭峰大哥,你看那边的炊烟,是不是我爹他们的营地?”四处张望的郭沐香忽指着左边山腰问。 郭峰往那边望了望,略微估计了一下道:“八成是了,我们绕点路,以防万一。” 于是一众人往右边移动。 左侧。郭麟抱着一大捆比自己还高的木柴,正准备离去。 才转身却又转了回来,将木柴放下,瞪着眼看向右下方。[沐香?他们怎么来这边了?该告诉烈山叔叔吗?] 郭麟当即陷入了天人交战中。告诉,有利也有弊。不告诉,同样有利也有弊。只不过利与弊的取舍不同。 纠结了良久,终是决定将这一情况告诉郭烈山。[反正已经得罪了,那也不差这一次。万一因为我的隐瞒而发生了什么情况那我怕是无颜去见烈山叔叔了。] “什么?你说沐香他们来到这边了?”郭烈山极为震惊地问。 郭麟点头。“他们出现在了山的右下边。” “这个……这个无法无天的疯丫头。”郭烈山气的直跳脚。“沐香她胡闹就算了,郭峰这小子怎么也跟着她一起胡闹呢?” 看着郭烈山迸起的青筋,郭麟不敢相劝,只得以求助的眼神看着其余的成年人。好在在村里的年轻人并没有怎么排斥郭麟,瞧见郭麟望过来马上就有一个人前来劝说了。“烈山哥哥,与其在这里生气不如我们一起去找他们。” [这,算是劝说吗?]郭麟想。 郭烈山努力地克制着自己,转身沉声道:“兄弟们,抱歉,因为沐香的原因将其他人带入了险境。现在,我请你们不但是为了我,更是为了村子的未来,牺牲吃饭的时间一起去将他们寻回来。” “烈山哥哥这话也太见外了,就算只是沐香,她也是我们的侄女啊,我们怎么会眼睁睁的看着她涉险呢?” “就是,这饭早吃晚吃不都是吃吗?煮熟的肉它还能跑了不成?” “对啊,就算是饿一顿也不碍事,总不能饿死人吧?” 郭烈山看着这一干兄弟,并无谢字,一切感谢尽在不言中。 一行人切下了已经熟了的肉拿树叶裹着上路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着,太阳也偏向了西边。一直寻找的郭烈山等人并没有太大的进展。期间郭烈空笑骂了一句“这帮小子,打猎本领精不精我不知道,但隐藏的本领已经登堂入室了。” 郭烈山望了望天色,把郭麟叫到身边来。“小麟,听说邢村那小子整了个防御野兽的营寨?” 郭麟虽然不知道为何这时候提起邢云,但还是点头。 “那营寨结不结实?”郭烈山又问。 “结实。” “那可不见得,一群成人礼都过不了的家伙能建造出什么好的东西。”郭烈山不以为意道。 郭麟听了,正想辩驳,又听郭烈山道“天色已晚,他们的营寨怕会有什么漏洞,你去指导指导。” “这方面邢云大哥可就精通多了,他以前在村里天天都搞这些玩意。” “他们会对抗野兽吗?尤其是黑夜。” “黑夜,我黑夜狩猎也不……”讲到这里郭麟还不明白就是傻子了。于是应了下来,几人便往放逐者的营寨走去。 第七章营寨 放逐者的聚齐地就在那断崖不远处,由于树木的遮掩,从西山只能看到一点点轮廓。 镜头往树林里边移,郭烈山已经领着郭麟站在了营寨的外围。 这座营寨直径大约四十多米,几人都被这工事的规格给吓了一跳,一年前郭麟来的时候还只是几间堪堪蔽体的屋子而已。 营寨的外围是用削尖了的木桩制造的路障,路障后面的土地有些有被翻动过的痕迹。视线越过那片空地,后面是高达三米的厚木板,上面镶嵌着碎石。木板上零星布着一些孔,每三个孔的上边有一个可以容纳两只手的方形的洞。木板的后面还有一座高台,估计该有五米高,有一个人站在上面负责放哨。 他们还在树林中就已经被发现了。 “你自己进去吧,我们先走了。”郭烈山拍一下郭麟的肩膀,随后带着其余人继续搜寻去了。 “谁?” “是我,郭麟。邢云大哥在吗?” “在里面研究呢,等一会儿,我叫人领你进来。” “那有劳雷军大哥了。” 被称作雷军的人朝里面做了几个手势,随后就见木板中间开了一道门,有两个人从里面出来。那两人走的路线歪歪扭扭的,毫无章法。几分钟后才到了路障边,在两人的带领下,郭麟方才进了营寨。 营寨里有五间屋子,三间房成倒三角,第四间在三角的中间,第五间离其它四间比较远,且比较简陋。 “邢云就在那里面,不知道在捣鼓什么。”其中的一人指着那间简陋的屋子道。 “谢谢,我自己过去吧。”听了郭麟的话两人都没说什么就去忙自己的事了,也没有考虑到郭麟会不会对邢云不利,可见郭麟和邢云的关系不一般。 进了那间屋子,见一位十七八岁的男子在捣鼓一堆黑色的粉末,神情肃穆,全然没有感觉到屋子里进了人。郭麟便不打扰,只在一旁等着。 过去了许久还没有什么异动,天色越来越晚,星辰撒满夜空,微风扰动虫鸣。 邢云已经准备放弃了,去收拾东西的时候不小心把油灯碰倒了,慌的连忙去捡,火碰到了粉末上,一时间粉末迅速地燃了起来,火焰窜到了避闪不及的邢云脸上,不过只一瞬间就熄灭了。邢云愣了一下,随后喜悦之情爬满脸庞,举高双臂大声喊道:“我成功了。” 猛地跑出去告诉众人成功的消息,在外面跑了一圈回来忽然看见在一旁等候的郭麟,十分惊诧道“郭麟?你怎么来了?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告诉我一声?”随后又道“哎,郭麟我跟你说,我成功了,你知道吗?我弄了很多天,我终于成功了。 郭麟看着他的模样忍不住发笑,只见邢云两个黑眼圈,脸被烧的有些红,额头上的头发卷了近一半。 “好好好,我知道了。邢云大哥,你还是先洗洗脸吧。” 闻言,邢云只好先去洗脸,当他看到水中的自己时他也不住笑出了声,也不知是笑自己的狼狈模样,还是笑自己的成果。 “邢云大哥,那是什么?”郭麟指的自是那些黑色的粉末。 “**,我从书上看的,只不过书是残缺的,书上只写了硫磺和硝石,后面的字看不到了,为此我试验了几百种材料还是没成功。”邢云恨恨道。 “几百种?”郭麟不知道该说什么,还不知道是真是假就试验几百种材料? “嗯。”邢云并没有注意到郭麟的表情,自顾自地说着“昨天我没管它们,不小心弄到木炭里面去了,昨晚烧火的时候窜起的火苗将雷军吓了一大跳。”邢云大笑道,全然忘了刚才他的模样。 洗了脸后邢云拿来两把椅子。“坐吧。” 郭麟也不推辞,走了这么久确实有点累。 “拿来吧。”才坐下,邢云将手伸向郭麟道。 “拿什么?”郭麟一时没反应过来,一脸茫然。 “书啊,你来找我难道不是要我帮你认字吗?不过我没想到的是这么晚了你才来。” 经邢云提醒,郭麟从衣服里将书拿出来,随后有些为难道:“那个……邢云大哥,我可能要在这里歇息一晚了。” “那好呀。”邢云听了后非常高兴。“不过你留在这他们不会说什么吧?” “不会。”郭麟将今天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道了出来。 邢云一听,惊得跳了起来,“他们……他们胆子也太大了吧。”震惊过后话头一转“不过成人们已经去找了,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没有什么事。走,教你实字去。” 第八章难忘之夜 两人离了那间简陋到在屋里可以观赏星空的屋子,一边聊着日常生活,一边朝着“倒三角”中间的木屋走去。 “咕咕咕……”两人聊的正热闹,一阵奇怪的声音响起。声音虽不算大,奈何这夜太过于宁静。郭麟的脸瞬间红了,揉了揉肚子低声骂道“你这没用的东西,人家自己还没东西吃呢,你瞎叫唤个什么?” 邢云一拍额头。“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折腾了一下午还没吃吧?走,吃东西去。” “这……你们都没有多少东西,我还是不吃了,饿一顿也不碍事。” “以前的岁月里我们确实没有什么东西吃,但现在不同了,你敞开了吃。”邢云神秘地笑笑,搂着郭麟的肩膀,快步走去。 “这……都是你们猎的?”郭麟目瞪口呆地看着地上躺着的野猪,狼,豹之类的猛兽。 “那是自然。”邢云道。 “邢云大哥,你能过成人礼了?真是太好了,你终于能回去了。什么时候动身?和我们一起怎么样?”郭麟激动道,双手不停地摇着邢云的胳膊。 但是邢云却是苦涩地笑笑“你也是知道我的身体状况,过成人礼?哪有那么容易?”接着俯下身,摸着猎物身上的小孔道“不过取巧罢了。”起身朝着窗外望了望,不知,这窗朝向的那个地方,是否也有人朝着这边,望眼欲穿? “能给我看看你们猎杀的工具吗?”瞧着突变的气氛,郭麟连忙岔开话题。 “自然是可以的,但是先去吃东西,吃完再说。”说着从桌子上拿起一把刀递给屋里的另一个人“麻烦了”再之后指着那只约摸有三百斤的野猪对郭麟道“这家伙可是费了我们好大的劲才逮着的,今个请你吃烤猪腿。” 月,挂在了树梢上。月光透过树枝,在地上映着斑驳的倒影。树下有两个帐篷,五个人坐在帐篷前面,旁边放着山鸡,兔子之类的猎物。 “嗷呜……” “嗷呜……” 山里不断传出狼嚎。 “狼……听上去好多狼。”那名扔石头输了的男生往郭峰身边靠了靠,身体微微颤抖。 “瞧你那德行,狼又怎么了?别忘了我们是做什么的,这些畜牲来了的唯一作用便是成为猎物。”郭海刚嘲笑道。 郭峰脸色猛的一变“不好,那是狼群的集结信号,越来越近了。快,将火烧旺,戒备。” “一,二,三,四,五,六,七……十七,十八,十九,二十。有二十只狼,我们……我们该怎么办?”见远处的狼群出现在视野内,幽幽的绿光不断逼近。这时郭海襄的声音也在打颤头一次出猎遇上这种情况任谁心里都会发怵。 “狼怕火,按理说这种情况下不会攻击人,而且我们还是在森林外围,除非……”郭峰沉吟道。 “我们招惹过它们?”郭沐香接过话头。 “嗯。”郭峰点头。 “可是我们一直在一块,那个招惹了它们?”郭海襄问。 话刚说完,郭峰猛地瞪着郭海刚“你今天早上离开那会儿到底做了什么?” “我……我,我没干嘛啊,就去方便了。” “撒谎,再不说我们就不管你了,狼的鼻子一会儿认定你了。”说着郭峰准备打出后撤的手势。 被逼无奈,“好吧好吧我说,今天早上,我去方便的时候偶然遇到一只小狼崽,然后我寻思着也可以把成人礼给过了,之后我就把狼崽子给杀了。” “那狼崽子呢?”郭峰问。 “和你们会合的时候不小心从山上掉下去了。” “这件事你怎么不早说?”郭峰气愤地问。若是早说的话他今晚绝不会待在这附近,甚至去寻求成人们的庇护。 “作为一个猎人弄丢了自己的猎物又不是一件光彩的事。”郭海刚小声回答。 “你……”郭峰一时气结,不知道该怎么说。 “现在该怎么办?不要丢下我。”郭海刚身体颤抖着,并且双手死死地抓着郭峰的手臂。 狼群不多时就到了五十步的样子,泛着绿光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们,有的露出了锋利的獠牙。 “先用弓箭,把所有的油涂在箭上面,点火。增加箭的杀伤力和威胁,另外利用火光吸引大人们的注意力,把大人们给引过来。”郭峰发布着命令。 “可是这油全用了的话回去的时候怎么交代?”郭海刚迟疑了会,问。 郭峰又是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要是都死了就不用回去了。” 第九章难忘之夜(2) “嗷呜……”悠长的狼嚎此起彼伏,惊扰了枯枝上的夜枭,咕咕咕地扑棱着翅膀朝月飞去。夜,自此不再宁静。 “戒备。” 营寨之中,负责营寨安全的雷军迅速地组织了人手守着各处通道。在众人行动之时郭麟终于看到了邢云他们猎杀猛兽的秘密武器,他曾在一本书中见过,并且依稀记得它的名字——弩。 “搞出这东西可是花了我不少时间。”邢云接过旁人递给他的一把弩,感叹道。 郭麟点点头。他知道,四姓村里的人认为优秀的猎人必须要依靠真本事狩猎,像这种威力强大却又不费什么力气的弩自然被认为奇技淫巧之类。长时间使用会造成依赖,使猎人变得堕落。为此,这类的书籍一旦发现,就被销毁。邢云造出这弩来想必也是依照着某本残卷,甚至是自己的印象,其难度可想而知。 “西北方向不远处有火光。”在高台上负责警戒的人朝下面喊。 “西北方向?”邢云嘀咕着,同时看向郭麟。“成人们是朝那边去的吗?” “不是。”郭麟如实回答。 “那就是你要找的那些人了。”邢云道,还不等郭麟开口,邢云突然焦急地喊:“不好,那边有一支由起码十五只狼组成的狼群。他们或许与狼群遭遇上了,我们快去救人。”说着急匆匆地去喊人。 “不行,你不能去。这个营寨需要你,我们才刚过上好日子你若是出了什么意外我们怎么办?我可不会弄这些东西。”一听说邢云要亲自去救人雷军立马反对。 “邢云大哥,你们都不用去,我一个人去就好,不过麻烦借些弩给我。”郭麟道。这是郭沐香她们惹的祸,他不想把这些人也牵连进去。 “那怎么成?”邢云反对“狼群数量众多,你们才几个人?况且你们都会用吗?” “……”郭麟沉默了。 “我的命都是你救的,让我帮你一次怎么了?况且我不一定会有事?”邢云劝解道。 郭麟心中纠结不已。自己一个人去救,弩不会用,人也不够。和寨子里的人一起去的话,万一出了什么事那又该如何是好? “别纠结了,再纠结就晚了。”邢云继续催促。 终于,郭麟点头。 “阿军,再叫上三个兄弟。” “你不能去。”雷军道。 “不会有事的,我还有一件秘密武器。”邢云拍着挂在腰间的布包道“试验了这么久今晚去试试效果。”见雷军有些犹豫,邢云又道:“放心,到时候我会躲在最后面,实在不行我还会爬树的。” “那……好吧,不过你一定一定要在最后面。” “嗯。” 雷军去了,并且叫来了四个人,因为他觉得至少要两个人保护邢云才妥当。 是夜,星隐苍穹,月色如水。一行人出了营寨,极速朝西北方向跑去。 第十章难忘之夜(3) “怎么办?箭已经没有了。”这支小队全都爬上了树,郭沐香将背后的箭筒取下来,脸色发白地看向躲在另一颗树上的郭峰。 “我的箭也没了。”郭峰苦涩道。 时间慢慢过去。树下,十多匹狼或立或卧,或四处张望,或独自舔抵伤口。仿佛已经放弃了追捕,一如在自己的窝穴中休憩。期间甚至有几次郭峰认为可以突围的机会,但他还是忍住了,因为他注意到了头狼。 头狼眯着眼卧在一座小土堆上,毛发在月色下显得油光发亮,耳朵不时地抖动,泛着绿光的竖瞳总在不经意间扫过队员们藏身的树。 “狡猾的畜牲。”郭峰心中骂了一句,同时给出手势示意其他人不要轻举妄动。 狼与人,猎人与猎物,正相互对峙着。 另一边,郭麟等一行人脚步慢了下来。 “声音没有了。”雷军趴在地上,将耳朵贴近地面,面色凝重道。 “怎么会?”郭麟也将耳朵贴近地面,良久方爬起身来面色苍白“沐香出事了,我该如何向烈山叔叔交代?” “他们可能没出事。”邢云思虑了会儿,“那边多树,他们可能上了树,此时正与狼群在那耗着。现在我们在下风向,慢慢摸过去去看看。” 所谓关心则乱,郭麟一时忘了狼是不会上树的,如今被邢云提醒,马上就想明白了。 “我们现在怎么救人?”雷军问。 “嗯……阿军,你和我从旁边绕过去放出些声响吸引狼群的注意,其余的人从这边摸过去。记住,弩的有效射程是五十步,七十步时所有的弩都装好箭矢,减少装填的时间,一旦进入射程就立即射杀,时间有限,尽量一箭一狼,不求毙命。” “嗯。”众人点头。 风卷起了落叶,顺便推了把云。可怜的月亮便隐于云层中。 “什么时候动手?”一棵叶子稀疏的树上,雷军双手持弩,偏头问坐在树杈上的邢云。 “可以了。”邢云道,随后从布包中取出一个穿着一根布条的竹筒,拿出火捻子点燃布条后扔了出去。 一声清脆的响声打破了夜的宁静,一声之后又一声,一声比一声响亮。 “什么声音?”郭峰朝声音的方向看去。树下,狼群猛地惊起,开始寻找声源,树下只留下了七八匹狼。 “狼是‘铜头铁骨豆腐腰’,能射腰就射腰。”郭麟叮嘱道,随即一声“动手。” 箭矢带着破风声袭去。 几轮箭矢的洗礼下,留下的狼无一幸免。 “嗷呜……”受了伤了狼仰天长嚎,声音哀凉。 “有人来救我们了。”郭海刚惊喜的叫了起来。 “我们现在下去收尾吧。”郭海襄看向郭峰。 “小心点。”郭峰点头,随后从小腿处抽出一把匕首。“下。” 一声令下,全部下来。而后背靠背警惕着四周,徐徐往郭麟他们藏身的方向退去。 第十一章得救 “他们应该会往我们这边来,我们过去接应。”郭麟双手持弩,一边警惕着四周一边向郭峰他们靠拢。 不多时双方便已会面。 “是你们?”说话的是郭峰,此时的他一脸震惊。他本以为是郭烈山他们,或者其他村子里的人,再不济是村子外的人,想了不知道多少种情况就是没想到过前来营救的是这些放逐者。这该如何是好?若是被人撞见自己乃至郭村,面子上都会挂不住。都会说句不好听的,他甚至宁愿没有被救,宁愿待在树上,等狼群疲了,或者等村子里的人发现。不过他并不是不识抬举的人,既然被人家救了趁现在没有其他人赶快道了谢走了,等日后有机会再做报答便是。 “谁要你们多管闲事?”现在安全了,郭海刚怒道。 郭沐香却没有说什么,她所厌的只是郭麟,救他们的还有其他人。意味不明地看了郭麟一眼后就去一旁待着了。 “海刚。”郭峰不满道。 这种情况郭麟早已预见,将各自身上所带的箭矢汇在一起交给郭峰道:“既然已经没事了那我们就先走了。” “快点走。”郭海刚不耐烦道。 “郭海刚。”郭峰怒了,直接呼全名。整个事件都是因他而起,现在又要惹麻烦。 郭海刚看了看当前的情形,闭了嘴。 …… “都没事吧?”郭麟等人走后郭峰面向自己的队员问。 队员们都摇头。 “没事的话现在我们赶快离开。”郭峰道。 “为什么?那些猎物不要了吗?”郭海刚道。 郭峰瞥了他一眼。“你要的话你自己去,遇到回来的狼死了别怪我。” 郭海刚想了想,打消了这个念头。 突然,不远处的草丛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郭峰面色一变。“警戒。” “你们这群小子胆子可真大啊。”中气十足的声音从草丛传来。继而走出十几个人来。 “邢浩叔叔”瞧清来人,几人一齐走上前去行礼道。 “你们动静闹得可真大,猎了多少?”被称作邢浩的中年人笑眯眯地问。 郭海刚抢着答道:“天太黑,看不清,我们原打算等天亮再查看。” 邢浩赞赏道:“明智的做法。你们天黑去看的话万一有幸存的或者没死透的,到时候受了伤可就不划算了。”顿了顿又道“不过你们现在可以去了,有我们的陪同不会有什么事的,去晚了万一有的只是受了伤跑了就亏了。” “真的?”郭海刚闻言大喜。而郭峰却皱了皱眉头。 就在这时,又一道声音传来。“邢浩,你这家伙还要不要脸?连小孩子的便宜都占。” 众人往声音的来处望去,见郭烈山带着一行人走了过来。 第十二章梦境 “烈山兄,你可别把好心当驴肝肺了,我这不是为了保障这些个小子的安全吗?”邢浩道。“现在你们来了那我们就不打扰了。”说罢带领着一众人往密林走去。 目送着邢浩离开,郭烈山嘀咕着:“险些被分走了猎物。”继而收回目光。咬牙切齿道:“先收拾猎物,一会儿再收拾你们。” 与此同时,郭麟已与邢云会合。 “一切都还顺利吗?”邢云问。 郭麟点头。“很顺利。” “那就好,走,回去继续宴会。”邢云搂着郭麟的肩膀,一齐回营寨。 月落日升,昼夜交替。 营寨之中,几人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旁边的篝火依旧旺盛,想来是值夜的人添了柴火吧。 “郭麟,郭麟,醒醒,郭村来人叫你来了。” 郭麟迷迷糊糊转醒,还未起身,顿时感觉到头疼得厉害。以手捂着额头,在旁人的搀扶下起身。晃了晃脑袋后缓缓往外面走去。 迎面瞧见郭烈山站在外面,顿时减缓了速度,低着头不敢看郭烈山。 郭烈山见状走上前来,一只手扶着。接着问:“喝酒了?” 郭麟诧异地看着郭烈山,心想:[现在还有酒气?]接着又低下头,嗫嚅道:“喝了。” “什么酒?” “果酒。” “多少?” “一小碗。” “好喝吗?”从郭烈山的语气中并没有听到责怪的意思,郭麟抬起头来看了会后。 “好喝。” “你还小,以后少喝点。” “嗯。”郭麟点头。 路上,郭烈山问:“昨晚,是你们救了沐香他们吧?” 郭麟没有说话,他在考虑说什么,万一说错了郭沐香对他的恨意又会加深一层。 “昨晚?昨晚发生了什么事?”郭麟装作很惊讶,一无所知的样子。 郭烈山拍了一下郭麟的头,笑骂道:“你这家伙,在他们那待了一晚不单学会了喝酒,连撒谎都学会了。” 见骗不过,郭麟只好点头。 “您怎么知道?” “很简单,因为这个。”郭烈山变戏法似的变出一支短小的箭矢,正是他们弩上的。因为营寨之中多的是,所以他们也没有在意,没想到却成了“证据”。 两人沿着幽静的山路走着,不久就看到了他们的营地。 营地旁有人守着,模样很是焦急。见郭烈山回来了便连忙跑过来。“烈山哥,不好了,沐香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郭烈山急切地问。 “她被狼袭击了,现在正在帐篷里。”那人答道。 郭烈山把身上的猎具全都丢到地上,三步作两步跑进帐篷。郭麟也马上跟了上去。 进了帐篷,郭沐香躺在一张兽皮上,闭着眼,脸色苍白。 “发生了什么事?是狼群攻击了营帐吗?”郭烈山心疼地看着躺在地上的女儿沉声问。 “不是。”郭峰道。“今早我们分散捡木柴,不料那只头狼潜伏在附近,突然袭击郭海刚,当时沐香和郭海刚在一组,沐香救了他一命。” “那小子人呢?也昏迷了?”郭烈山这才注意到郭海刚不在这里。 “他?”郭峰的语气中带着深深的厌恶。“第一时间就爬到树上去了,又怎么会受伤?” “这个畜牲,他在哪?”郭烈山怒不可遏,转身就准备出去。 “爹,不要走。”郭沐香忽然道。 听到叫唤,郭烈山止了步,回头关切问:“沐香,你怎么样?” 等了半晌都不见应答,仔细一看,原来只是梦话。 梦境中: 年仅两岁的郭沐香抱着自己娘亲的画像坐在门槛上大哭。 “沐香,你待在家里,爹下午就回来。” 至中午,不见归人。 “沐香,饿了吗,来婶婶家吃点东西吧。” “我不,我要等我爹回来一起吃。” “吃完再等吧?” “不行。”拒绝得不带一点犹豫。 太阳慢慢西落,肚子早已叫了不知几次。终于,不知哭了多少次的眼中中出现了爹爹的身形。她的爹爹身边,还带着一个小男孩。 她哭着跑去。 “别哭,爹回来了。”郭烈山蹲下来,伸出手擦去眼泪。“吃过了没?” 摇头。 “你怎么不吃啊?” “我要等你回来,和你一起吃。” “傻丫头,以后我没回来你自己先吃就行了。”郭烈山的眼里充满了宠溺。 “走,做饭给你吃去。”一手牵一个带回了家。 吃饭时,郭烈山把小男孩拉到郭沐香身边。“沐香,我给你找了个哥哥,他叫郭麟,以后你就可以和他一起玩,就不会一个人待在家里那么孤单了。” “我不。”郭沐香把碗一推,带着哭腔指着郭麟道:“我本来就没有娘亲了,现在又有人和我分爹爹,我不同意。”说完就跑了出去。吓得郭烈山连忙追了出去。 不知怎么的,跑着跑着原本的黑夜慢慢地亮了起来。 第十三章离去(1) 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郭烈山满是担忧的脸庞。 “现在感觉怎么样?”郭烈山问。 郭沐香看着郭烈山,看着看着眼眶就湿了。在她的记忆中,郭烈山这样关心她是在五年前了。 “伤口疼。”郭沐香瘪着嘴道。 “伤口疼?”郭烈山一怔,接着翻上翻下:“药呢?药在哪?” “涂过药了。” “涂过了?那你好好休养吧,过不了多久就会好的。”说着便打算起身。 “爹,你去哪?”瞧见郭烈山打算离开,郭沐香急了。 “拿东西给你吃,你都躺了一天了,肚子该饿了。”郭烈山慈爱地笑着。 时间一天天过着,不多时就到了结束的时候。一场赛事下来郭村收货颇丰。 郭沐香伤口还没好,是由郭烈山背下来的。到村子时还发生了一件事:郭烈山把郭海刚扯到他父母面前,为自己的女儿要了个公道。村长当即宣布剥夺郭海刚猎人的权利,去村子的边缘种粮。 又过了几天,外出换粮的队伍回来了。当天傍晚,队长找到郭烈山说是有事和他商量,郭烈山一听放下碗筷就出去了。 “我不同意。”不多时,外面传来郭烈山的声音。但运粮队队长不知说了什么,郭烈山的声音开始小了下来。 看到这一幕,郭麟有一种预感。或许,他马上就要离开了。 天已经黑了,无月,无星。 运粮队队长已离去,郭烈山坐在院子里那棵倒了的腐朽的树干上。遥望远方,怔怔出神。 郭沐香不放心,走出来喊道:“爹,您没事吧?饭都冷了。” “哦,没事,我这就来。” 回到家里,看着桌子边的郭麟,欲言又止。 晚饭过后。郭沐香已回房休息,郭麟准备洗碗。 “先别洗。”“小麟,你出来一下,我有事和你说。” 郭麟放下手中的碗,跟着郭烈山出去。 “刚刚运粮队的人找我了。”郭烈山道。 郭麟静静地听着。 “你知道他跟我聊了些什么吗?”郭烈山看着郭麟,想笑,但是没有笑出来。 尽管已经料到,郭麟还是摇头。 “他……他说,说山下正在征兵,要你去应征。” 郭麟心中一怔,果不其然。想说点什么,但看郭烈山还有后话,便把要说的话憋进了肚子里。 “我当场就翻了脸,将他骂了个狗血淋头。”郭烈山终于笑了出来,只不过比哭好看不了多少。“我刚刚仔细地考虑了很久,觉得他说得很对。” 郭麟听了,跪在地上哭道:“不去不去,烈山叔叔,求你不要赶我走。还有两年,不是还有两年吗?我还想待在这里。” “起来说话,我不是要赶你走。”郭烈山将郭麟从地上拉起来,拍掉郭麟身上的泥土。 “好男儿当志在四方,怎么能够蜗居在这样狭小的天地。”郭烈山骂道,但是郭麟的态度让他觉得这么多年没有白养。 “可是还有两年的。”郭麟反驳着,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又要落了下来。 “不许哭。”郭烈山喝道,只是他的眼眶也是红的。“你记住,以后你就算流血,也不准流泪。” 郭麟止住了泪,但还是带着哭腔“是,烈山叔叔,我以后就算是流血也不流泪。” 郭烈山这才满意地点头。“你先听我说完,不准哭了,也不准跪在地上,能答应吗?” 郭麟犹豫了,眼泪又要掉了下来,郭烈山眼一瞪,连忙用手擦去,之后重重地点头。 “他们说,两年后离开的话你将无依无靠,四处漂泊。你还小,十五岁,能干嘛?冷了,饿了,都没人管。” “烈山叔叔……” “说了听我说完。”郭烈山大声喝道,目露凶光。郭麟只好闭嘴。 “你去当兵就不一样了,你会走过帝国的山川河流,你会有战友,会交到很多朋友,他们会帮你,会和你打闹,你生病了会照顾你。这一切条件都不是你两年后离开所能比拟的……”郭烈山声音轻柔起来,尽量讲的吸引人。 “不,我不去,我可以两年后吃苦,我想再待两年。”郭烈山一说完郭麟立马摇头反对,这个养了他十年的地方,如何能舍得? “你必须去,我带你回来就是不想让你像个野孩子一样。”郭烈山咆哮道。“总之,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明天就去。”接着猛地起身,往院子外面走去。 “爹,你哪去?”郭烈山的声音很大,郭沐香想来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却看见郭烈山往外面走,于是问。 “去你烈空叔叔家喝酒。”说着便消失在夜幕中。 “喂,你做了什么?让我爹发这么大的脾气?” “是我不好。”郭麟擦去眼泪转过身来。 [他哭了?]郭沐香看着郭麟的背影,一脸的不可思议。在她的印象中,无论发生了什么,郭麟都没哭过,至少在她面前,哪怕是她的一系列恶劣的行为都不曾让郭麟掉过半滴眼泪。这样的人,怎么会哭呢?难道是…… 第十四章离去(2) 郭烈空家,郭烈山喝的大醉。郭烈山平常是不喝酒的,他的酒量也非常差,才喝了两小杯就满脸通红。 “烈空啊,满上。”郭烈山对着椅子,指着手中的空杯道。 “哥哥,我在这里。”郭烈空将郭烈山拉到左边。 “哦,你在这边,快满上。”郭烈山的酒杯都放到郭烈空的脸上了。 “哥哥,酒都分完了。”郭烈空将酒杯从脸上移开,然后摊开双手。“哥哥,你怎么了?”郭烈空很是担心。 在其他队员都喝的差不多的时候郭烈山才过来,神色有些不对。什么也不说,捞起酒就喝。 “小麟你知道吧?”郭烈山吐出一口酒气,拍着郭烈空的肩。 “嗯。”郭烈空回应,很奇怪郭烈山为什么问这个四姓村家家都知道的“风云人物”。 “他,他明天就要走了。” “去哪?”郭烈空总算是知道了郭烈山为什么这样了。 “去当兵,我,我逼的。”说完就趴在了桌子上。 “不是还有两年吗?”他知道郭烈山极为强硬地要求郭麟十五岁才能离开,为此还和村长大吵了一架。 “哥哥。”郭烈空喊,但回应他的是一阵呼噜声。 这一夜,注定有人不眠。 第二天,在外出运粮队的带领下,郭麟踏上了那条他许久未踏过的铁索桥,由于邢云不知道消息,来送行的只有郭沐香。 昨夜,她想了很多,想起了十年来的点滴,想起了那个难忘之夜。 他真的是个好哥哥。这是她最后的结论,可惜,自己的怨恨让自己从未发现,或许是发现了却不愿意接受。 “他日相逢,我唤你哥哥可好?”在郭麟过桥后郭沐香忽然说。 郭麟眼眶瞬间红了,转过身来重重点头。忽的看见桥边树后面的郭烈山。将包袱放下,跪于地上磕了三个头,一步三回头,直到再也看不到了才向前走。 “爹,走了。”郭沐香扯着郭烈山的衣服,眼睛里有些晶莹。 “嗯。”郭烈山连忙擦去眼泪。 这一别,或许就是永远。 “郭麟,村子的位置……”运粮队队长欲言又止。 “我知道,绝不泄露出去。”沉闷的每个字都像在诉说着他压抑的心情。 “天色不早了,我们加快速度,到了镇子上去也有个住处。”队长招呼道。 黑夜彻底接管了白天。古老的镇子迎来了一批客人,客人由七个大人和一个少年组成,这便是郭麟他们了。他们推着好几车的猎物,尽管人们都知道车上的都是死物,但路上还是有许多的行人被吓得躲避不已,还有些人接近过来仔细观看,还有的用手摸着狼的牙齿。对于这种情况,队长命令改变路线,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一行人从主街道拐进了巷子里,之后东绕西拐,最后转进了一间简陋的屋子,将车子都停放好。 每个村都在外界留了屋子,用来放置猎物。这间便是郭村的。这屋子有些年头了,床旧的郭麟甚至怀疑它不能睡人。屋上的瓦片也掉了许多,露出满天星斗来,看这模样应该许久都没有修葺过了。床只能睡下一人,除了那一人外其他人都得睡地上。因为郭麟即将离开,队长把他的资格让给了郭麟,对此其余的人也没说什么。说到底容不下郭麟的就是那些老顽固,和如郭海刚之流深受老顽固们影响着的人了。 时光如流水,一夜眨眼而过。 比起运粮队郭麟起的晚了,他一早起来只看到床边的纸条。 “郭麟,关于征兵的事我们已经帮你打听好了,路线在背面。 为了村子我们必须早早赶去换粮,你应该知道,等到其他村子换完后我们手中的猎物将达不到我们期望的价值。很抱歉没有按照烈山哥的要求带你去征兵处。落款:郭烈风。”后面还都有一行小字:若国家危难,请写信告知。郭麟把图记住,将信收好,出了门。 走在路上,郭麟发现那路线图完全是没有必要的。走在主街道上,听的最多的就是征兵这件事了。县城就有征兵处,在路上随便拦个人都知道县城在哪,毕竟小镇与县城相隔不过二十多里路而已,以郭麟的脚程不过两个时辰便能到达。探明白后,就正式出发。 距离县城尚有一两里路,却也热闹非凡。 有带着包袱的,也有带刀剑的。商贩们趁着这个机会进进出出地运货,发了一笔财。 走进县城,朝着人多的地方走。 征兵处,来应征的人排成了几个长队,弯弯扭扭的,像几条长蛇。征夫旁边,家人们也不少,或鼓励,或不舍。 “下一个。”负责的人头也不抬。“姓名?” “郭麟。”稚嫩的声音响起。 听到郭麟的回答,负责人抬起了一下午都未抬过的头。摸着郭麟的头道:“你有这心我很高兴,但现在请你回家去。” “为什么?”郭麟慌张道。 “你太小,等你十六岁的时候再来吧。” “不行,我想参军”郭麟态度强硬,回家?怎么可能?他一旦离开,若无意外便再也不能回去了。 “不要闹,下一个。”负责人不想和郭麟扯了。他已经忙了一天了,现在想的是快点忙完快点去休息。 “不行,不走,就不走。”郭麟死死地抱住桌子。郭烈山不想让他做野孩子,他不能走。 “毛还没长齐,当什么兵?还是回家吃奶去吧。” “就是,就是,这么小能当兵吗?” “快滚回家吧……”后面的人等得烦了,纷纷出声。 “放开,下一个。”负责人的语气也强硬起来。 “不放不放,打死也不放。”郭麟依旧死死地抱着,说什么也不放开。 “当真打死也不放?”负责人已经将郭麟认定为故意捣乱的人了。 多年的猎人直觉让他感知到了危险,但他还是硬着头皮点头。 “那好,我就如你所愿。”说着站起身来,一只手揪住郭麟的衣服,一只手按着桌子,想把郭麟与书案分开。郭麟的衣服都撕裂了,但就是不放。 “你要当兵,可以。”负责人见这样分离不行,无奈之下转口为允许。 郭麟惊喜地看着他。狐疑道:“真的?” “真的。”负责人扯起一丝笑容。“不过你要先放开不是?后面的人还要登记。” 郭麟慢慢放开双手。 “站到那边,对,站那两名士兵旁边。” 郭麟照着负责人的指挥,站到指定的位置。士兵对视一眼,走向前去,将郭麟控制住。 突然被控制,郭麟先是一惊,然后大声喊叫“干什么?你们干什么?” “不干什么,只是请你好好待一会儿,待征兵结束我们自会送你回家。”负责人淡淡地看着郭麟。 “骗子,你们这些骗子。” “先把他关起来,吵死了。”负责人招呼两位士兵。 “是。”士兵将郭麟往军营中拉去。 “骗子,大骗子……”一路上,郭麟依旧大喊大叫。 不多时便被带到了一个木笼前。“小兄弟,只好委屈你几天了,几天以后我们会还你自由的。”其中的一位士兵柔声道。随后将郭麟关了进去,之后两人就离开了,也不留人看守。 第十五章此饭甚香 天色渐晚,征兵处冷清了下来。今日没有报名的了,各自寻了寄身之所,以待明日征兵之事。 作为主场的军营中,一队士兵迈着整齐的步伐在营中巡逻。 “放我出去,骗子……咳咳,骗子……” 木笼中,郭麟已经喊了近两个时辰,嗓子疼得要命,如同一团烈火在喉咙里灼烧。后来想了想,在没有人在旁边的时候他就停下来,一有人经过就大声喊。 巡逻士兵们听到喊声,都加快了步伐,很快地消失在郭麟的视野中。看着士兵们加快速度远离,郭麟得意地笑了。没得意多久,忽然意识到自己的现状。 “以往都是自己拿木笼关猛兽,现在自己居然被木笼关了起来。”郭麟打量着关着他的木笼,自嘲似的笑笑。 正在郭麟自嘲期间,隐约有脚步声传来。 “放我出去,你们这帮骗子。” “别吵了,会放你出去的。”来人是一位面容清秀的少年,大概十七八岁的样子。“这是你的饭。”说着,将一碗米饭放进木笼里,之后再把菜放进去,饭菜的香味让中午就没吃饭的郭麟咽了好几口唾沫。 “放我出去,你们这些骗子。我不吃。”郭麟依旧喊骂。 “咕咕咕……”肚子这时极不争气地抗议起来,这让郭麟不由得小脸一红,喊骂的声音也小了些。 “吃吧,吃饱了才有力气喊。”送饭的士兵催促着。 “不吃,你拿走。”郭麟将身体转到一边去,用手捂住口鼻。嘴上小声嘀咕着“不看,不闻,这总行了吧。” “咕咕咕……”谁知肚子叫得更大声了。 “哈哈哈……”士兵被他的行为逗乐了。“饭我放这里,我训练去了,一个时辰后我回来拿碗。”士兵说完后就走开了。 “喂,饭你拿走啊,我不吃。”郭麟转身喊。但士兵并不停下脚步。 木笼里,饭菜的香味不断挑逗着郭麟的鼻子,色泽迷乱着他的眼,郭麟不得已再次转过身去。尽管如此,肚子依旧咕咕咕地叫个不停。 一分钟,两分钟……十分钟……二十分钟。 “你们再敢发出香味诱惑我我就把你们吃掉。”郭麟擦去流到嘴角边的口水威胁道。 饭菜:“……” 郭麟:“不听是不是?” 饭菜:“……” 郭麟:“那我真吃了?” 饭菜:“……” “不准发出香味了,最后一遍警告。”郭麟自语着,手慢慢向饭菜伸去。 接触的一瞬间又马上缩回来,想转过身去,但身体不听使唤,就是不转过去。不仅如此,双手又慢慢地伸了过去。 “不行不行,不能吃,你已经说过不吃了,吃了的话会被笑话的。” “吃,为什么不吃?你这么饿就是因为他们骗了你,把你关了起来,这是你应得的。况且那个士兵不是说了吗?吃饱了才有力气骂那些骗子。”郭麟心中两个小人正在争论吃还是不吃。 “别吃,说话要算数。” “吃,现在也没人在旁边,你可以只吃一点点,这样可以暂时填一下肚子,也不会有人发现。” “只吃一点点?”郭麟问。 “是的,只吃一点点,发现不了的。你只是吃一点点。只要没人发现就不算吃了。” “那……好吧,只吃一点点,就一点点,一点点……”郭麟用仅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道。 一边小声说着一点点,一边吃着饭。一点点,还是好饿。再吃一点点,发现不了的。还是饿,再一点点……不知吃了多少个一点点,饭菜已经被蚕食得所剩无几。 “已经吃了这么多了,别人不发现也难,还剩一点和吃完都是吃了。既然这样,干脆全都吃了算了。”郭麟摸着六分饱的肚子,自言自语。 过了不久,脚步声再次响起。郭麟马上放下碗,靠着木笼,闭着眼,假装睡觉。 “睡着了?该是喊累了吧?”士兵轻声道,慢慢地将两个空碗收回去。听到碗之间撞击的声音,郭麟连耳根都红了,好在天色昏暗,才避免了尴尬。 待脚步声远去,郭麟才睁开眼。 “怎么办?真的要四处漂泊吗?”透过木笼,郭麟仰望着星空。漫天的繁星与村落里的一般无二,只是,他再也回不去了。郭麟又想起自己的父母来了,小心翼翼地拿出玉佩。在没有月光的夜晚,玉佩居然自己在发出淡淡的光。然而郭麟脸上并没有惊讶的神情。 脚步声再次响起,郭麟本欲开口大骂,忽然意识到自己是睡着的状态,连忙闭眼继续装睡。 闭着眼,郭麟感觉到自己身上被盖了一层东西。手掌偷偷地感觉着,大概是一条被子。轻轻地把被子往身上扯一下,他是侧着睡的,这一扯就把玉佩掉了。 “我的东西。”情急之下郭麟突然喊。把为他盖被子的士兵吓了一跳。 “不好意思,把你弄醒了。”士兵向郭麟道歉。 “没关系,没关系,大哥,帮我捡一下我的东西。”郭麟脸瞬间红了起来。指着玉佩掉落的地方,神情焦急。 “你不会趁我捡东西的时候跑了吧?”士兵狐疑地看着郭麟。 “不会不会,你可以先把门关上。”郭麟手口并用,企图增加说服力。 士兵把门关上,走到郭麟指的地方。 “这块玉佩吗?”士兵把玉佩捡起,眼睛一直盯着玉佩。尽管他努力平复着心情,但声音还是有些颤抖,他从来没有见过玉。 “嗯,就是它。”郭麟一把夺过,放进衣服里,紧紧捂着,警惕着看着士兵。 士兵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脸上有点尴尬。“好好保管,别再弄掉了。”说完就走开了。 待士兵离开,郭麟这才把玉佩拿出来,小心地擦除上面的灰尘。玉佩值不值钱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这是他寻找父母的唯一凭借。 “传闻中的指路玉?竟然真的存在?”离郭麟较远处的营帐拐角处,一位皮肤白净的士兵目光炙热地盯着郭麟手中的玉佩。 “木光,好了没?该轮到我们巡逻了。” “哦,就好了,马上来。”被称作木光的士兵直到郭麟收起了玉佩才离开。 “好像有什么人盯着我?”猎人的直觉让郭麟感到不安。四处张望了一番还是没有发现什么人,遂躺在笼子里睡了过去。 半夜,郭麟被尿憋醒了,起身撒到笼子外面。刚尿完,听到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从不远处传来。 第十六章有贼 郭麟虽然涉世未深,但也不蠢,当即将玉佩压在身下,假装睡着了。 不多时,便听见了自己包袱被翻的声音。 “再等一会儿。”郭麟对自己说。 那人往郭麟衣服上摸着,看有没有在里面。 “是时候了。”郭麟一把抓住那人的手,一口咬了下去。 “啊……”杀猪般的叫声打破了黑夜的宁静。 “快起来,有情况。” “有情况。” 军营霎时间热闹起来。那人见情况不妙,一巴掌扇在郭麟的脸上,郭麟不由得松口,手趁机抽出来。 “抓小偷啊。”郭麟骤然大喊。 “小偷呢?”一队士兵跑过来。 “朝那边跑了。”郭麟指着小偷逃跑的方向。 “追。” 待士兵们走后,郭麟用手碰碰自己的脸。“嘶,还真疼,估计已经肿了。” 军营中间的营帐中,一位老人坐在上位,下面站着七八个人,看穿戴模样,应该是军官。 “发生了什么事?”老人淡淡地问下面的军官,没有一点慌张。 “禀告冯老,有贼想偷一个小孩的东西,被那个小孩发现,故引起吵闹。”冯老右手边第一个军官出列行礼,将情况大概说明。 “小孩?军营中何时有小孩?”冯老感到诧异。 “那个小孩想参军,但年龄不够。”军官解释道。 “年龄不够就叫他走,为什么将人留下?你们是不是忘了规定?”冯老有些生气。 军官面带难色“不是我们要把人留下,而是,那个小孩赶都赶不走。” “那个小孩穿着怎么样?”冯老手摸着胡子,思考了一会儿问。 军官仔细地回想着“衣裳破旧,还有很多补丁。” “他大概是无处可去了,给他些银两让他去别处谋生去,他如果有意愿,让他过几年征兵的时候再来参军。”冯老吩咐下去,之后回去继续睡觉。 清晨,县城里一片祥和,征兵处却热闹非凡。 “贼抓到了吗?”冯老看着下面的军官们,面上有些怒意。 军官们一时间都不作声,互相使着眼色。 “够了。”冯老一拍书案,怒斥道。接着指着左手边第一个“慕尚,你说。” 被称作慕尚的军官出列“冯老,还没抓到,但是一出事我们就把门给关上了。” “你的意思是,那个贼是我们士兵当中的一员?”冯老收敛了怒容,沉吟道。 “是的,属下就是这样认为的。而且,那个小孩脸上有掌印,想必他们有过争斗。” “你这什么意思?” “既然有过争斗,那么那个小孩应该会记得那个贼的模样,以及在贼身上留下的痕迹。”慕尚分析道。 “行,传我命令,全部集合,把那个小孩带过来,让他认。”冯老揉揉眉间,昨晚闹腾的声音吵得他难以入睡。 “都说了我不走,你给我银两我也不走。”郭麟抱着木笼的木棍,看着再次过来的士兵疯狂摇头。 “不是让你回去。” “你骗人,你们骗人,我一放开你们肯定又把我抓住,然后带走。就像昨天那样。”郭麟的手抱得紧紧的。 “没骗你。”士兵颇为无奈。 “真的?” “真的。” “你退后。”郭麟一只手抓住木笼,一只手指挥着。士兵慢慢往后退,等到士兵退到他认为安全的地方时郭麟才慢慢放开另一只手。见郭麟放开,士兵才往前踏一步,郭麟立马抱住木笼“你干嘛?” “帮你开笼子。”士兵指着笼子的门? “不信,你往后退。”郭麟喊。士兵再也忍不住了,钻进了营帐。认为安全了,郭麟方放开手。但马上那个士兵又回来了,后面还跟着三个士兵。 “干嘛?你们干嘛?”郭麟惊恐地抓住木笼。 那个士兵冷笑地看着郭麟,随后与其他人对视一眼。只见他们齐齐蹲下,抓住木笼的四角。一起发力,木笼被他们抬了起来。 “你们要干嘛?喂,你们要带我去哪?” “送你出去。”士兵冷笑着。 “不要不要,放我出去,我要出去。” “这不正送你出去吗?”士兵反问。 “不是,不是,我要出笼子”郭麟急了。 “真的?”士兵面带狐疑之色。 “真的。”郭麟将头点得像小鸡啄米一般。 “既然这样,兄弟们,放他下来吧。” 放下来后,一打开笼门郭麟逃也似的冲了出来。 “走吧。”心中努力憋着笑,士兵抓着郭麟的手。 “去哪?” “抓小偷。” 郭麟陪士兵到操练场。 “禀告诸位大人,人已带到。”士兵上前一步行礼。见郭麟愣站着,用手扯一下,“见了大人们要行礼。”郭麟学着士兵的样子。 “都免了吧。”冯老将目光从远处移到他们身上。 听到这话,两人都抬起头。抬头的一刹那,冯老身躯微微颤抖了一下,神色有些激动,不过没持续多久又恢复了常态。 “下面请你去辨别一下那位是偷你东西的贼人。”冯老脚伸到空中,然后又伸了回来,最终面带微笑地看着郭麟。 “好的。”说完走到一队队士兵面前。“请把袖子撸起来。” 士兵们不为所动,一个个地看着台阶上的那些大人物。 “把袖子撸起来。”冯老命令。听了命令,士兵们纷纷撸起袖子。郭麟从一个个的面前走过。 费了半个时辰,郭麟走到了最后的一个士兵面前。“把你的袖子撸起来。” 士兵慢慢撸起袖子,到一半的时候突然身体前倾,左手就欲抓住郭麟。 “拦住他。”冯老大喊。 “木光,你想干嘛?”周围有认识的,大声斥责。 不待木光抓住,郭麟身体往后一转,躲避了过去,这时周边的人一起扑向木光,不多时木光便被制服。 “身为军人,却行偷窃之事,按军规该如何?”慕尚问旁边的副官。 “军法处置。”副官回答。 “不,你们不能杀我。”木光挣扎着。 “为什么不能?”慕尚冷笑。 “因为在指路玉面前你们也能保持镇定吗?”木光质问道。 “指路玉?那是什么东西?” “不知道,你知道吗?” “我也不知道。”军队里议论纷纷。但有几个并不说话,只是目光炙热地看着木光。 “押下去,立即行刑”冯老立即下命令。 “一群傻子,指路玉价值连城。有了它,几辈子都吃穿不愁了。”押解途中,木光大声喊,唯恐天下不乱。 这下大部分士兵眼底都泛着绿光。 第十七章指路玉 “什么指路玉?哪有什么指路玉?就是一块普通的玉石而已。小兄弟,拿出来给他们看看,也省的他们中的某些败类惦记。”冯老走下来,和声细语道。 郭麟迟疑了一下,还是把玉佩拿了出来。 “可否让我拿到台上让他们看个清楚?”冯老微笑着,很是慈祥。 郭麟犹豫了一会儿,摇摇头。 “怎么?担心我拿了就不还你了吗?这么多人的面前,别说不是那什么指路玉,就算是的,我又怎么会抢?”冯老依旧面带微笑,没有被当众拒绝的恼怒。 不能就这么给他了,万一他真的占为己有自己怎么办?这全部都是他的人,但不给他又可以抢,自己又没什么办法。想了种种情况,最后道:“我要进军队。” 冯老乐了:“你小子,我这是为你好你还谈条件,和你……”突然停了下来“和你说,你要是不澄清的话,不知有多少人惦记着。既然你这么惦记军营,就让你留着吧。” “真的?没骗我?”郭麟小心地看着冯老的眼睛。 “我有必要骗你一个小娃娃吗?”冯老依旧笑着。 郭麟这才把玉佩递给冯老。冯老拿过玉佩,眼中闪过一抹异色。走上台去,举起玉佩用沙哑的嗓音道:“这玉佩材质平凡,色彩斑驳,雕工粗糙,哪里像价值连城的宝物?” “邢云大哥明明说我的玉佩不含杂质,晶莹剔透,怎么到了他嘴里就成了色彩斑驳呢?”郭麟心想,但没蠢到立马说出来。 慕尚待冯老说完后附和道:“冯老明察秋毫,揭露木光低劣的伎俩。”军队中议论纷纷,皆是说木光用这样的伎俩为自己辩解之类。 “小兄弟,还你。”冯老下来,把玉佩还给郭麟。郭麟接到玉佩后立马收了起来。 “我能留下来了吧?”郭麟心中忐忑,被他们骗不是一次两次了。 “留下来吧,我说话算话。” “太好啦。”郭麟高兴得跳起来。 “别高兴,因为你的年龄不够,无法参军,就留下来打杂吧。”冯老恢复了原先淡漠的口气。 “啊?” “不同意?” “没有没有,我同意。”开玩笑,好不容易才有机会留下来,怎么可能走。 “我先回去了,剩下的事你们处理。”冯老言语中带着怒气,之后朝着营帐走去。 “你们下去吧。”营帐门口,冯老对门口的护卫道。 “是。” 进了营帐,确定四周没人后,他的脸上布满了喜悦之情。 “活着,他还活着,真是太好了。”冯老拿出纸笔,手微微颤抖,在纸上写着“人已寻到,目前在陶然县,速速派人来接。”将墨水吹干后卷起来,放进小竹筒中,抓住一只信鸽。平复着心绪,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有些怒色,再到外面放走信鸽。 “这事竟然要惊动上面?” “看来冯老对部队里出了贼很愤怒,部队可能要整顿了。” “也怪那蠢贼,冯老是什么人物?此番不好好表现一下,反而弄出这样的闹剧。”军官们窃窃私语着。 军队的伙房,郭麟正被人领过来。 走进伙房,领他来的士兵朝一个身材壮实,皮肤黝黑的年轻伙夫喊道:“牛二,过来把你的跟班领走。” “好的。”那伙夫小跑了出来,看着郭麟问“怎么这么小,他能做什么啊?” “上面的命令。” “谁的?” “你问这么多干嘛?”士兵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之后拍拍郭麟的肩膀“小兄弟,你以后就跟着他了。” “好的,谢谢领路。”郭麟笑着道。 “不用客气,这可不是个容易的差事。”士兵嘿嘿道,有点看好戏的意味。“那行,你们做你们的事,我先走了。”说完就转身离去,一点也不拖泥带水。 “你叫什么名字?”被称为牛二的伙夫问。 “郭麟。” “我叫牛二,虽然比你大,但也没到叫叔叔的年纪,你就叫我牛哥吧。”牛二嬉笑道。“来,叫一声听听。” “牛哥。” “哎,那个……郭麟是吧?你以后就是我牛二的人了,谁欺负你,你就报我的名号。”牛二摇头晃脑道,显然心情非常好。 “好的。”郭麟微笑着,且不说他的话是真是假,至少是个好相处的人。 “牛二,快去去劈柴去,柴火不够了。”伙房里的人恰似泼了一盆冷水。 “知道了。”牛二回应着,等人走后又听他小声嘀咕着“催什么催?就知道欺负我,不就是来的比我早了那么点吗?” 听了这话郭麟突然感觉日后受了欺负找他怕是没戏。 牛二正准备朝柴房走去,忽然意识到旁边老老实实站着的郭麟,上下打量一番“郭麟啊,要想做好饭,首先得会烧火,而烧火的第一步呢就是劈柴。” 郭麟隐隐感觉到有些不妙,估计劈柴的事大概是要落到自己身上。果不其然。 “你就先从劈柴做起吧”牛二把“用心良苦”的表情表现地淋漓精致。 “哦,我知道了。”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句后抬腿向柴房走去。 未走多远身后传来牛二的声音“有个跟班就是不一样,老子现在终于知道庆老大为什么整天这么轻松了。” 柴房,郭麟一脸郁闷地劈着柴,动作僵硬。“总算是到了军营里,虽说做的事不如意,再熬两三年,我也是个士兵了。” 好不容易把柴劈完了又听到牛二的声音“郭麟,快把柴拿过来,这边没柴了。” 在郭麟跑过去时有人喊着“那个谁,这边,这边没柴了。” 还没跑回去有听到另一边喊着没柴了。整个上午郭麟都在送柴与回去拿柴之间度过。下午大概是看郭麟年纪太小,伙房里人全都声讨牛二,说他不该把这么繁重的任务交给郭麟,于是乎,牛二极不情愿得接受了劈柴的任务。 夜幕降临,郭麟回到了住处。尽管他的工作变成了送水,由于他在来回中用了秘籍中的方法,倒也不是很累。 “郭麟,你说你这么小来干嘛?让我白高兴一场,以为能享受到庆老大一样的待遇。”牛二走了进来神情悲愤。 “庆老大是谁?”郭麟不解,一天下来就没听过这个人。 “他呀,我之前是他的跟班,那家伙有什么事都叫我来做。”牛二故作厌恶道。 “那他现在在哪?回家了吗?” “他呀?”牛二抬着头,目光无神。“有一次打仗,那家伙为了救我,死了。要是庆老大在这里,他们谁敢叫我去劈柴?”一改嬉皮笑脸,抽了下鼻子“他说我是他的人,他有责任保护我的周全。他真是个傻子,你说是不是?” 郭麟没有回话,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回。 第十八章父母 用手擦一下眼睛,话锋一转“你别得意,等个两三年你可以正式入伍了你还是要从跟班做起的,到时候我叫你去劈柴你还是得去,绝不会有人来帮你,新兵做一年的跟班是规矩。” “……”郭麟一阵无语。 “郭麟,有人找。”外面有人指名道姓。 “奇怪,你才来一天,又没有认识的人,怎么会有人找你?”牛二道。 “我也不知道。”郭麟如实相告。但考虑到这是军营,不会发生什么意外,于是一个人出去了。 出了营帐,见到一个身材高大的士兵站在一旁。 “郭麟是吧?”士兵开口问。 “嗯。”郭麟点头。 “请跟我来。”士兵说完后前面领路,也不看郭麟是否跟来了。 两人东转西绕,最后来到一处阴暗的角落。郭麟感觉怪怪的,当下问:“你带我来这……”话还没说完,后面不知被谁打了一棍,两眼一抹黑,往地上倒去。 偷袭的人将郭麟扶住,装进早就准备好的袋子里。 “站住,晚上不准外出。”门口,站岗的一位年轻士兵拦住两个穿着布衣的人,这两个人瘦胖不一。 “军爷,我们是中午送粮食的百姓,在军营的角落里睡过头了。到了这个时间段才醒来,这赶着回去呢。”其中一人道。 “那也不行,你们等到明天早上确定没出什么状况再走。”士兵漠然道。 “这不成啊军爷,我家那婆娘重病在床,我得回去为她熬药,我要是不去的话她可能……可能就不在了呀。”那人哭诉道。 “那你回去,他留下,他等明天再过去。”年轻士兵指着另一个人。 “不行啊……” “你家老婆也重病在床?”没等那人哭诉,士兵就打断道。 “额,这倒不是,只是我的年老的母亲需要我照顾,我要是一晚上没回去,我的母亲会很担心,她一担心就容易发病。万一她发了重病我这个做儿子的于心何忍啊。”另一人用袖子往眼睛边上擦了擦。 “不会去就会担心?” 那人点头。 “担心就会生重病?” 又点头。 “这样啊。” 点头。 “那我就,不给过。”士兵轻描淡写道。“骗谁呢?” 胖的人一脸茫然,他谢谢都快说出口了,结果等来的是句这样的话。 愣了几秒,朝另一个士兵使下眼色。那士兵会意,做抽泣状,“太感人了,一个心为妻子,一个心为父母。”然后一把搂过年轻士兵的肩膀“你就这样铁石心肠吗?这都不让别人过?” “不是……你真的认为他说的是真的?”年轻士兵懵了,他想不明白平时挺聪明的一个人怎么突然变得这么蠢。 “肯定是真的了,他们的眼睛是不会骗人的。”卧底士兵忽悠着。 “真的?”年轻士兵不由有些怀疑了。 “当然是真的了,放他们走吧。”卧底士兵继续忽悠。 “可是……”年轻士兵还是有些怀疑地看着这两个自称为百姓的人。 “这有什么可是的?相信我,绝对没问题,出了状况我担着。”见已经差不多了,卧底士兵再添一把火。 “那,好吧。”年轻士兵终于妥协了。 “谢谢两位军爷,谢谢两位军爷。”两人一边说着一边推着车子出去。 “等等。”没行几步又被年轻士兵喊住,两人心中暗暗叫苦。 “这袋子里装的是什么?”士兵指着装有郭麟的袋子。 “军爷,我们俩送粮食过来,没成想多拿了一袋,把我们家里仅有的粮食给带来了。”较瘦的人道。 “打开看看。”士兵命令。 “这就不必了吧,人家赶时间,而且你看那袋子,除了装粮食还能装什么?”卧底士兵帮忙解围。“走吧走吧。” 得到允许,两人脚底抹油似的走了。看着两人离去,卧底士兵脸上带着丝丝笑意。一转头,看见年轻士兵正盯着自己,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摸摸脸。“怎么了?” “没什么,只不过感觉你今天有些不对。要不是平日里知道你的为人我都要怀疑你是那两个百姓那边的了。”年轻士兵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卧底。 “那个,有吗?我怎么感觉我没变化?肯定是你昨晚没睡好。” “或许吧。”两人不再争论,继续站着岗。 县城的小巷子里,从军营里出来的两人正在穿行。不多时,他们推着车转进了一间不起眼的屋子里。屋子里还有几个人,为首的就是那位冯老。 “快把人放出来。”冯老有些激动。但周围的人并没有感觉到一点点奇怪,似乎激动是应该的。 “是。”两人抱拳行礼。将尚在昏迷中的郭麟从袋子里抱了出来,用水打湿手轻轻地拍打着郭麟的脸。 被冷水一激,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忽然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弹跳起来拔出匕首就是一刀。这一刀切向较胖的那个人,却被他敏捷地避开了。 “你们是谁,想干什么?”郭麟眼中闪烁着寒光,手持匕首慢慢向后退。 “好身手。”众人眼前一亮。 “别激动,别激动。”冯老出声。 “冯老?”郭麟有些不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 “我让他们带你来的。”冯老慢慢走近道。 不明情况下,郭麟慢慢退后。 见到郭麟这样的反应,冯老也不接近了,轻声问“你知道你的父母吗?” “父……父母。”郭麟怔住了,表情不断变化,最后化作泪水,从眼眶中滑落。父母?十三年来,他从未听说过父母的消息,如今居然有人说起父母的事。 “你问我父母做什么?”尽管心里并不平静,但郭麟还是没有放松警惕。 “我认识你父母。”冯老笑得很和蔼。 “我凭什么相信你?” “凭我认识你手中的玉。”冯老依旧不急不慢地向郭麟解释。 “这并不能作凭证。” “你这小子。”冯老笑着骂了句。“你的后背靠近肩膀的地方有一块条形胎记。” 郭麟怔住了,这件事连郭烈山都不知道,而且自己到这里来还未脱过衣服。 “冯老,你知道他们在哪的对不对?你带我去找他们好不好。”把匕首一扔,快速跑到冯老身边。 “你父母的事我当然清楚,只是,暂时不能告诉你,这一路上有太多未知的可能,你还小,万一说漏了嘴你将每日都要遭到暗杀。”冯老摸摸郭麟的头。 “我不会说漏嘴的。”郭麟看着冯老的眼睛。 “我已经传书给你的父亲了,再过几天你的父亲就会派人来接你。”冯老安慰着,待得郭麟情绪平缓些后冯老又道“在未见到你的父亲之前你的玉佩千万不要拿出来。” “您不是说这是块平平无奇的玉佩吗?”郭麟想起冯老昨天说的话。 “指路玉怎么会平平无奇?”冯老捋了捋胡须笑道。 第十九章勾结 “那您今早为什么……”郭麟有些困惑。 “指路玉要晚上才能辨别,晚上发光,指引游子回家的路。”冯老解释着“况且我还耍了一个小花招,他们要看玉就得先看太阳。我这也是为了以防万一,他们那些人,有几个会识玉?”说着狡黠地笑笑。 “是我们家得罪了什么人吗?为什么有人知道我的身份我就会受到追杀?”郭麟想起刚才冯老说的话,不解地问。 “不是你家得罪了什么人,而是,有人不想让你活着。”冯老抱着郭麟,轻声说。 “那人很厉害吗?”郭麟又问。 “那人何止是用厉害能说得清的。”冯老回想起口中那人的威严,声音发颤道:“记住,除非见到你父亲,否则玉佩不要显现于他人眼前。” “嗯,我知道了。” 在郭麟与冯老交谈甚欢时,军营乱成一团。 “找到了没?”牛二焦急地逢人就问。但所问之人皆是摇头,这让牛二的心情跌倒了谷底。“究竟是哪个混蛋干的?”牛二仰天咆哮,之后坐在地上抽泣着“庆老大,我没做到,没做到你要求的那样。” 脑中不断的出现他口中的庆老大救他的模样,画面闪烁,庆老大指着他的鼻子骂“连你的跟班都保护不了,我当初救你有何用?” 与其他地方的忙碌不同,营帐门口正在争论“你的错,那个小孩定是被绑在了袋子里,被那两人运了出去。”站岗处,年轻士兵怒斥卧底。 卧底佯装慌慌张张:“怎么会这样?怎么会……”心中想着“大人们该回来了吧?”眼睛不断的往外面瞟。他哪知道,冯老他们正乔装成另一副模样,陪着郭麟到城外散步去了。 “不要怨你的父亲,他也不想和你分开。”聊的正高兴,冯老忽然冒出一句这样的话。 郭麟默默地点头,也不知不是是真的不怨他父亲。 “冯老,我们该回去了。”一人见时候不早了,出言建议道。但冯老没有理会他,而是看向郭麟。 “嗯。”郭麟点头。冯老跟他说过军营里有想要杀他的人的卧底,他不会蠢到用一时的玩乐去换自己的命的。 一行人回到原来的屋子里,褪去伪装,至于回去后怎么说他们已经想好了。 “原来是想看看冯老不在的时候我们的反应啊。” 军营里正讨论着昨晚发生的事。昨晚冯老一脸铁青地回来,并于第二天早上“批评”了卧底的“愚蠢”,表扬了年轻士兵。 早饭过后,军营的一个偏僻的角落,五六个士兵聚在一起。 “那个小孩极有可能就是我们要找的人。”最左边的士兵声音沙哑。 “为什么?”其站在他旁边的士兵问“光从收留那小孩看不出来什么吧?” “再结合昨晚那一场呢?你们总不会真的认为那只是场试验吧?”最左边的士兵冷笑道“真以为我们是傻子不成?” “但是也有万一啊。”他旁边那位有些不忍,毕竟是一条人命啊若是杀错了…… “宁可错杀,也不放过。我马上送信给大人。”最左边的士兵眼里闪出一丝精芒,舔了舔嘴唇道。 对此,其他几个深以为然地点头。商议完毕,开始离开时,那个提出不同意见的士兵傻站在那里,脑中不断响起刚刚那句话。 “你才刚来不久,日后你就会习惯的。”一位看起来与他较熟的士兵拍着他的肩膀,颇有些意味深长的味道。 中间的营帐内。冯坐在正上方,下面是昨晚和郭麟一起出去的人。 “冯老,我们马上回程吧。”一个高瘦男子颇为焦急道。别人皆言冯老来这是来征兵的,可他明确的知道,征兵只是个幌子,真实目的就是寻找郭麟。丢失郭麟的前五六年,各路人马几乎遍布了帝国的大小城市,但一无所获,他们都认为郭麟已经死了,遍布全国的人马慢慢撤了下来,只余下一两支队伍。天见可怜,如今找到了不赶紧带到安全的地方还待在这干嘛?他看不懂冯老的行为。 “你以为他们不会怀疑郭麟就是我们要找的人?”冯老反问。 “我们又没有露出什么马脚。”男子小声嘀咕。 “在我将郭麟留下来的时候他们就差不多开始怀疑了,说不定现在就在准备着。”冯老走下来“永远不要把别人当傻子,因为这样的人往往是自己傻。” “冯老,我们什么时候回程呢?”慕尚仔细地想了想,出列问。 “虚虚实实,真真假假。” “该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茗了一口茶,缓缓道。 营帐中。 “郭麟,你小子,你吓死我了你知道吗?”牛二瞪着眼睛埋怨着。 郭麟有些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自己与他不过相识一天,而且据他所说自己还不是他的跟班。 “对不起,我也是出去后才知道冯老要我陪他演这场戏。”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但道歉总是没错的。郭麟心中这般想着。 “算了算了,正所谓不知者无罪。”牛二把手摇摇。“帮我捶捶背。”将背朝向郭麟,口中使唤着。 “怎的?我昨晚为了找你,劳心又劳神,要你帮我捶捶背你还不肯?”见郭麟迟迟未动,牛二又催促着。 “哦。” …… 县城东面不过百里处有一座凝月山,虽然山势不陡,但至者甚少。只因为这座山上有着匪徒落草,匪首名唤徐浪,绰号黑头。这家伙聚集了几百匪徒,时不时抢掠周边村庄,官府见打了没多少油水可捞,还要赔上一些官差的抚恤费就索性不管了。而且徐浪这家伙挺识相,每个月还会上供,这样一来一旦上面有什么举措当地官府还会帮忙通风报信。 就这个黑暗的地方,今日迎来了一行衣着华丽的商贾。 “来者可是雁城客?”一个小头目模样的匪徒一只脚放在大石头上问。 “雁城太远了,我们从吕城过来的。”领头的商贾高傲回答。 他一说完,匪徒头目一挥手,后面的匪徒们让开一条路。 “地头不大架子不小啊,徐浪呢?怎么不下山来迎接?”领头的商贾往匪徒这边瞧了一眼,语气中带有不满。 “诸位大人这边请,我们老大在山上为诸位接风洗尘。”听着这般不客气的话,匪徒头目脸色变了变,但也不敢有丝毫怠慢,从当地官府那里他们十分清楚眼前这些人是他们万万惹不起的。 第二十章被跟踪了 “那就快走吧,我们赶时间。”领头的商贾催促着,有些不耐烦。头目卑微地应了一声就老老实实地前面带路。 “那些人是谁啊,这么嚣张。” “不知道,不过衙门传话说有大人物要求我们办点事,应该就是他们了。” “都是大爷,咱们小,惹不起。” 走在后面的匪徒们小声地讨论着这些商贾的身份。 一人的声音是小,但是人多了声音就大了起来。领头的商贾眉头微皱,匪徒头目一见这情况连忙喝止。 一行人到达山寨门口,一个身高八尺,皮肤黝黑,满脸胡须的大汉早在那里等候。那大汉见着人来了便三步做两步地迎了上来。 “你就是徐浪?”商贾打量了大汉一番,开口问。 “回大人话,小人就是徐浪。”徐浪颇有些点头哈腰的味道做了个请的姿势恭敬道“诸位大人,里面请。” 见徐浪这态度,商贾点点头,大步迈入寨子中。 “诸位大人,这……要我们去拦截征兵的队伍,这不是和朝廷对着干吗?”徐浪被商贾要他办的事震惊了,且不说打不打得过,就算打赢了也没有用啊,今日打赢了,他日朝廷必然会派重兵荡平了他的凝月山。 “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我会派人混在你的队伍中,将他们全数杀光,没有人会知道是你干的。”商贾轻声笑道,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事。说完对着下面的侍从把手一招,侍从会意,上前一步将箱子打开,亮出白花花的银子来。 屋里的匪徒见了银子,两眼放光。“这少说也有个千两了吧”徐浪狠狠地咽了口唾沫,艰难地开口问。伸手想上前去摸,但被侍从拦住了。 “让寨主验验。”商贾茗了一口茶道,茶还未进肚又吐了出来,嫌弃似的看着茶水。 徐浪虽然没看到,但也听到了茶水落地的声音,神情很是尴尬。财富在前,也不想这么多。拿起银子咬了一下,看着上面的印子心里乐开了花。等了二十几秒,估摸着火候够了,商贾遂开口: “徐寨主意下如何?” 徐浪眼睛恨不得贴在银子上,听到商贾的询问,徐浪一咬牙,终于点头。有人帮忙全灭对面,这不会失败。大不了等收了银子另立个山头。 见徐浪点头,商贾的笑容更甚了。“我们该走了。” “先吃个饭再走吧。”徐浪殷勤道。 商贾奔走了一上午,正欲答应,但一想到那难喝的茶水,摆摆手。 徐浪足足送到了山下,目送着商贾的离开。待到商贾们走远了匪徒们都欢呼起来,一千两,足够他们两百号人两年吃穿不愁了。 正骑在马上的商贾听到匪徒们的欢呼声,脸上浮现出一抹诡异的笑容“银子给了你们,你们收的下吗?蠢才。” …… 一天后,冯城将军府。 “将军,老大人来信。”仆从拿着信疾步走进府邸。府邸首位坐着一个虎背熊腰的粗犷汉子,而这个汉子不是在做别的,而是在绘画。 “二叔来信了?快拿来。”冯将军把笔一扔,迈着虎步走下来将信夺了过去。大概扫了一眼,欣喜之色爬满脸庞,之后又转为凝重“传令下去,骁骑营集合。目标,陶然县。” “是。” 于此同时,征兵处的的营帐内。郭麟正在修习着他的秘籍,全然不知道针对他的风暴即将到来。 “后天就要走了,一旦去了回来就是三五年后了,你们谁还想和家人聚聚就回去看看吧。”早晨,冯老对诸位新兵道。 下午,一些士兵陆陆续续地回去了,但也留下了一些。 “郭麟,我们出去玩吧。”牛二一把搂住郭麟的肩膀,往营帐门外带,从郭麟口中,牛二知道了郭麟从未见识过外界。原本打算修习秘籍的郭麟在外出游玩的诱惑下动摇了,任由牛二把自己往外面带。他们不知道,自己的身后还跟着几个人。 “牛哥,这是什么?还会转?”一到街上,郭麟指着风车高兴道。 “你喜欢?我给你买。”牛二笑道,思绪万千。 “呼……呼……”郭麟对风车吹气。 “转了转了,牛哥你看,你快看。”郭麟开心地把转起来的风车放到牛二的面前。 “好好好,前面还有好东西,我们去看看。”说着继续拉着郭麟的手往前面走,走了一会儿,郭麟忽然往后看去,他感觉似乎有人在跟着自己。但往后看又没有人,遂继续向前走。等他们继续前行,郭麟原先看的地方的几位“客人”放下手中的物什,继续跟着。 “这个东西,你吃过没?”两人走到一个卖糖的铺子里,牛二指着糖问。郭麟摇摇头,虽然在书上听说过糖,但书上也没有图,他如何见过? “那我买给你。”说着就挑选着看起来不错的糖。 “郭麟,过来。”店铺外面有人喊着。 郭麟感到声音有些熟悉,遂回头一看,一个穿着麻布衣裳,头戴着斗笠的人现在外面不远处。见郭麟看了过来,那人把斗笠稍稍上扬,露出脸来。郭麟认出他就是上次绑自己的人,心道冯老可能找自己有什么事,与牛二说了声就走了出来。 那人一把将郭麟拉进巷子,那些人见了,马上跟了上去。 那人拉着郭麟四处乱转,直到确定没有人跟着后极为生气道:“你胆子真大,我们费尽心机找你,保护你,可你倒好,自己跑了出来。你是嫌命长了不成?” “对不起。”郭麟有些手足无措,只得低声道歉。 “跟我回军营。”那人抓着郭麟的手,郭麟认错后那人语气缓和了些。 “让我跟牛哥说一声”想起牛二上次找自己的事,郭麟想通知他一声。 “你们被人跟踪了你知不知道?”那人将斗笠按在郭麟的头上,刚刚平复一点的情绪又被激了起来。“我们快走,牛二没找到你自然会回到军营。”也不等郭麟回话,拉着他急匆匆地往军营走去。 牛二买完糖,一回头不见了郭麟,寻找了好一会儿才想起郭麟说有人找他,让他在店门口等下,于是他便在店铺门口等。时间慢慢流逝,太阳缓缓落于山下。但还不见人来,猜想郭麟可能回军营了,这才郁闷地踏上了返回的路。 第二十一章遇袭 看着太阳渐渐被高山所遮挡,郭麟心中已经想象到了牛二回来时的态度。果不其然,二十几分钟后,牛二黑着脸,握着拳头,隐隐地看见他捏着什么东西。经过郭麟身边的时候郭麟感觉他停了一下,但他将拳头握的更紧了,一言不发地走进营帐。 生气了。郭麟心中苦笑,这事可怪不得他。 这天晚上郭麟都小心翼翼地,生怕触及到他的霉头。 日月交替,很快就到了回去的时候。按照冯老的命令,将六七十号老兵分派到首位,两百多新兵在后面。拆了营寨,收拾好东西便开始出发。 “前面小心点。别出了什么差错。”冯老坐在马上,望着远处的凝月山,叮嘱着旁边的军官。 “是。”军官策马往后面跑去,将冯老的命令传至全军。 “嘁,前面有什么好担心的?冯老也太多心了吧?”待传令兵回去后,一个年轻的军官轻蔑道,他是知道前面的状况的,不过一个凝月山。区区两百多名乌合之众,在他看来那些匪徒是不敢袭击他们的。 此时的凝月山。 “寨主,他们快到了。”一个小个子的匪徒跑进一个较为隐蔽的地方。那里埋伏着徐浪等匪徒以及二十穿扮与其他匪徒相同,但气质上明显有异的人。这些人个个手持长剑,眼神淡漠,静静地趴在地上,丝毫不被外界因素干扰,就像狩猎中的毒蛇。 “他们有多少人?”徐浪非常紧张,袭击军队这件事平时他想都不敢想。 “快……快三百。”放哨的匪徒用颤抖的声音答着,他自不会想太多,但就算只是对方的人数就让他淡定不起来。 听到回答的人数,徐浪手中的刀差点没拿住。他自己的手下自己清楚,欺负欺负平常的百姓还可以,和官兵打起来够呛,更不用说对方的人数比自己还多。 “害怕了?”看起来是那二十几个人的头目将徐浪的反应尽收眼底,鄙夷道。 “放心,他们只有几十个人是士兵,其他的都是新兵,与平常百姓没什么区别,欺负百姓不就是你们的强项吗?”虽然不想多浪费口舌,但是想到徐浪还有一点利用价值,于是分析安慰着。 徐浪一阵尴尬,但当他看到这二十几个特殊的匪徒,心中安稳了许多。他亲眼看见这里面随便挑出一人把他手下的五个人尽数干趴下。他们都是新兵,我们能打赢的,心中对自己不断暗示,同时不停地往郭麟他们的方向看,很快就看到了随风飘扬的旗帜。 “准备放箭。”徐浪由于紧张,立即将手扬起,嘴唇发白,小幅度抖动。 “慢,让他们过来点。”旁边的头目将手按下去,舔了舔干燥的唇。“瞄准后面的新兵。” “前面有些不对。”郭麟蒙面站在老兵中间。感受着周围的气氛,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总有一种如芒在背的感觉,就像上一次被人跟踪一样。 在他犹豫着要不要把这事告诉冯老的时候冯老突然下令停了下来。指着老兵中的三个人“你,你,还有你。你们三个去上面看看有什么异样没有。”也不知是巧合还是其他原因,这三个人全是密谋害郭麟的人,并且跟踪郭麟和牛二出去的也是他们三个。 三人心中惶恐,猜测自己是不是暴露了。但脸上没有什么异样,对视一眼,慢慢向山上摸去。 “可惜了。”头目叹了口气“放箭。” 一时间近百支箭朝新兵飞去。 “举盾。”慕尚大声喝道。老兵条件反射地将盾举在头顶,同时将冯老扶下马,冯老在下马同时立即将郭麟拉了过来。但新兵反应不及,中箭者不在少数,队形瞬间溃散。更为糟糕的是,新兵们有的还冲击着老兵的队形。 “杀。”头目大喊着。同时离开原先隐藏的地方。 徐浪没做多想,也跟着冲了出来,在徐浪后面的则是他的手下们,那些特别的匪徒跑着跑着就全都到了最后面。 原先派出来的三个士兵突然发现自己的处境很不妙。要是立马下去攻击郭麟,以他们三个人还未到郭麟身边就死了,根本没有机会。冲上去迎敌也不是他们想要的,站着不动很快就会被人流吞没。不及细想,匪徒们已经近身,不得不提剑对抗。杀了几个人后渐渐力有不支,被砍翻在地。 利用匪徒们冲击速度放慢所多出的时间,老兵们重新组织好队形,同时派人去安抚新兵。 “白痴,不知道绕过去?这三个人能砍几个人?”看着队形重新组织好,并开始摆阵,头目气不打一处来。 几个呼吸间,两股势力撞在了一起。 老兵们一手举盾,一手持剑。在盾与盾之间的缝隙中,时不时有长矛出来舔血。双方就这样僵持着。 看到两百多人连前面的阵型都破不了。徐浪在一旁干着急,正准备问头目,一转身却没发现人。愣了一下,气的直骂娘。 “小心。”在徐浪开口大骂的时候忽然听到一声猛喝,接着就看到一把剑从旁边斜刺过来,将刺往他的长矛截住。 “可惜了。”一声惋惜从阵中穿出。开口的是慕尚,他知道这帮乌合之众一旦匪首一死则会不击而溃,好不容易找着了机会可惜被人截住了。 “多谢你了,兄弟。我还以为……” “以为我溜走了?” “不是不是,我只是……” 但没听徐浪讲完头目又消失在人群中。 “老大,你为何要救他,让他死了激起其余匪徒的凶性岂不更好?”若是仔细看的话,可以发现这二十几个人全部是在做样子,此时尚有功夫聊天。 “你以为我想救他?现在这些人还听话向前冲,若是徐浪死了,其余人将一个跑得比一个快。”头目冷哼一声,眼神满是不屑。看了看军队的阵型,附在旁边手下的耳边低语了几句。手下边听边点头,随后另叫了五名同伴,再喊了五六十名匪徒从侧边慢慢绕过去。 “啊……” “啊……” 惨叫声不断传来。“怎么回事?”冯老惊疑道。 “匪徒们有人绕道去了后面,此时正在和新兵搏杀。”旁边有知情的人,如实将情况相告。 冯老马上安排二十个人前去组织新兵反击。 老兵调动的时间段,剩余的二十一个人立刻攻击缺口,军中五人中还剩的两位抓住时机骤然发难,阵型已经只能勉强维持。匪徒们见状大喜,加大了进攻力度。支持了片刻,阵型终于被破开。 第二十二章逃亡 “不要乱,慕尚,你们保护郭麟。”冯老提剑上马,扭头对自己几个亲信命令道。 “冯老,你带着郭麟后撤吧,我们对抗这些人。”慕尚拉住缰绳,满是担忧,毕竟冯老已经过了花甲。 “我是军队的统帅,你见过哪个统帅临阵丢下自己的士兵脱逃的?”将手中的剑指着慕尚“放开。”但慕尚这次违令了。 “郭麟,郭麟,原来你在这。”牛二拿着一柄长枪撞了过来,见到郭麟没事方才把枪立在地上。之后才察觉到这周围全都是大人物,将枪一放急忙行礼。 “我记得你叫牛二是吧?”慕尚打量着牛二,回想了一阵。 “嗯。”牛二高兴地点头,能让长官记住绝对是一件很幸运的事。但这高兴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形势正在往差的方向转变。 “咻……嘭。”一颗信号弹直冲云霄。头目看见匪徒死的差不多了,再没有进展的话怕是会溃散,于是使出了撒手锏。 徐浪看着自己的手下一个一个倒下,很是肉疼,正在考虑着要不要撤退。见到头目发信号,心中大喜,只道援军马上就来,原本下降的士气上升了许多,而冯老这一方心中皆是一沉。 “我和冯老御敌,你们带着郭麟走。”简单地分析一下形势,发现自己这边凶多吉少,慕尚焦急地将郭麟托付给其他的人。 “胡闹,我们来这的目的是什么?快走,再不走我就杀了你。”冯老把剑架在慕尚的脖子上,语气冰冷。 内心挣扎了片刻,泪水模糊了眼眶,缓缓放下拉着缰绳的手“走。”这个字终是从牙缝中挤了出来。 跑了没多久,匪徒那边出现了四五十个黑衣人,他们正飞快地朝着战场赶来。见到这情况,头目和徐浪皆是大喜过望,不同的是头目以及他的手下悄悄地在左臂上系上了白布。 为首的一个黑衣人看见几个人正护着郭麟撤退,心知郭麟就是他们要杀的人,临时改了方向想绕过混乱的战场前去追击。 “进攻。”自他们过来冯老一直关注着他们,还未改向就已经洞察了他们的意图,立即下令牵住他们。 见短时间不可能过去,为首的黑衣人脸上浮现一抹冷笑,做了一个手势,全都进入战场,凡是没有系上白布的都是他们的杀戮对象。 “啊……” “啊……” 听到耳旁的惨叫声,看着倒下了的士兵,徐浪嘴角勾起一丝残忍的笑。但没过多久笑容就凝固了,他才发现自己的手下已经所剩无几,而头目带来的人没损失什么,而且黑衣人还在屠杀自己的手下。 正当种种想法从脑中浮现时,突然感觉到一阵刺痛。低头看去,一柄长剑不知什么时候洞穿了自己的身体,血液从剑尖低落。扭过头,看见头目脸上诡异的笑容。 “你……” “抱歉,你的利用价值没有了。”把剑抽出来,淡淡道。 随着黑衣人的加入,新兵已经只剩下二十来个人,老兵不过十名,冯老身上也有几道伤口,鲜血不断外流。 四面围定,为首的黑衣人朝着郭麟他们逃跑的方向做了个追击的手势,头目会意,领着剩余的十几个手下追了过去。 “你敢?”冯老暴喝一声,也不顾自己的伤势,提剑率领剩下的人欲去阻止,但无论如何都突破不了黑衣人的包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追去。 看着追去的人,领头的黑衣人轻笑道:“抱歉,为了防止走漏风声,你们都要留在这。”把剑往前一指“杀。” 新兵们目露绝望之色,竟傻站着,任凭黑衣人的剑朝自己刺来。老兵们围成一圈,将冯老护在里面。 没过多久新兵已经只剩下六个。老兵只剩下两个,但还是护着冯老,视死如归地看着黑衣人。 一切尽在掌握,黑衣首领忽起了玩心。 他将面上的黑布扯下来,问:“你们几个是新兵吧?” 新兵们不明所以,并没有搭理。 “不说话我也看的出来。”黑衣首领将刀插在地上。“我与你们无冤无仇,给你们一个活命的机会。” 新兵们有些疑虑地看着他。 “你们把害你们陷入这地步的人杀了我就让你们活命。”黑衣首领轻笑道。 新兵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又看向了黑衣首领。 “看我干嘛?我又不是害你们的人。” 这话一出,新兵们眼中的迷茫更甚了。 “我们本想杀个小孩,挡我们路的我们只能杀了。”黑衣首领故作无奈。“你们想想,是谁,把那个小孩留在军营的?” “是冯老。”一位新兵道。 两个老兵瞬间变了脸色,警惕地看着这些个新兵。 新兵们迟疑地看着手中的兵器,心中不知在考量些什么。 “三声过后,不动手者,死。”黑衣首领的声音忽的严厉起来。 “一……” “等一下,我还没准备好。”一个新兵急道,他的脑子里现在混乱不堪。 但回应他的却是一道寒光。寒光过后,血入黄土。 “二……” 他数得很慢,越是这样,新兵和老兵就越是不安。 他竖起三根手指,在众人面前晃了晃,嘴巴慢慢张开却不发出声响。 “啊……” 新兵们终于忍受不了了,他们紧握手中的兵器,往冯老那边冲去。 忽然,安静的凝月山传来“哒哒哒”的马蹄声。前方的拐角处,一队骑兵正在放大。 黑衣人头领判断了一下形势,疾声道:“杀。” 新兵和老兵在看到援军到来的情况下都放松了警惕,在黑衣人不按常理出牌的情况下全军覆没。冯老身上本就有伤,又中了剑,用剑支撑着身体才没有倒下。 旁边的黑衣人窜到冯老面前,正欲补刀。 “咻。”贪功不成,反被一支利箭夺去了性命。 首领一惊,往骑兵那一看,顿时吓了一跳,只见支支利箭如飞蝗般飞来。连忙下令撤退,有躲避不及着成了人形刺猬。 “叔叔,叔叔,你怎么样?千万别吓我啊。”骑兵为首的是那位冯将军。“军医,军医呢?军医来了没有?”他不懂医术,急促地往后面的人马喊。 从马上下来一个年轻士兵,士兵面带难色“将军,我们来得匆忙,没有带上军医。” “附近最近的医馆在哪,去把医师给我带过来。”冯将军极为暴躁,与在将军府判若两人。 “先不用管我,快去,往那边去追。”冯老指着郭麟逃跑的方向,情绪激动。“咳咳。”这一激动又牵动了伤口,剧烈咳嗽起来。 “叔叔,您别激动。我去,我马上就去。” 吩咐一些人留下来照看冯老后兵分两路,一路继续追击,另一路由自己带着朝着冯老指的方向追去。 与此同时,郭麟,慕尚,牛二以及绑郭麟的那位卓航正在逃窜,后面十几名匪徒紧紧跟随。 追得太紧,他们没法辨别方位,以至于不知道此处是何地。 “咻。” 卓航一个踉跄,跪倒地上,郭麟一惊,回头看去。只见他小腿上插着一支利箭。 “走。”卓航猛地喊,接着倚着树站立,提剑以待。 慕尚扯住郭麟,加快了速度。 “匪徒们”留一个人与卓航周旋,其余的人继续追击。 “咻。”又是一支利箭飞来,慕尚敏捷地躲过,速度并没有因此而减缓。 “咻咻咻”三支利箭再次划破空气,朝着三人飞射过来,却被慕尚一剑尽数斩落,余光瞥到“匪徒”们越来越近,咬了咬牙,侧身躲于树后。 “匪徒们”惊疑不定,慢慢地靠近,郭麟和牛二又拉开了距离,沿着路往左边拐弯。不多时, “你们怎么又回来了?”慕尚惊怒道。 “前面是断崖,没有路。”牛二焦急万分。 趁着慕尚说话期间那位头目偷偷摸到了侧边,弯弓搭箭。 “慕大哥小心。”郭麟眼尖,赶紧出声提醒,但还是晚了,这一箭射中了腰部,后面的匪徒一齐涌了上来,一时间血光四溅。 牛二一时慌了,拉住郭麟竟往断崖跑去。 处理完慕尚后,匪徒们继续追了过来。 第二十三章还活着 二人最终止步于断崖边上。 “郭麟,我有件东西要给你。”已至绝路,牛二却说着这话。 只见将糖放到郭麟手心,握住。 “这是给你买的糖,迟来了些,别介意。”朝着郭麟笑笑,接着毫无征兆地将郭麟往下推去。 头目一惊,他是知道下面的河流的,万一没死…… 想到这他将手中的剑投向郭麟,此时的郭麟双脚已经离地,没有借力的地方,无从躲避,只能看着长剑朝自己飞来。他已经不想再看了,只能希望刺中的不是要害。 等了一会儿,臆想中的刺痛感并没有出现。 [刺偏了?]郭麟困惑地睁开眼。 上方,一人摇摇欲倒。 [是他?他是在救我?] “庆老大,你没有救错人,你做到的我也做到了。”牛二脸上挂着笑,往后倒去。 一个匪徒走到断崖边上一看,道与头目“老大,那小孩可能没有死,怎么办?” “怎么办?他没死你们该死了。”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和着马蹄声传了过来。众匪徒面色猛变。 “冯通?你们什么时候来的?”头目惊道。 “刚赶过来,这么大的马蹄声你们竟然没有听到?”轮到冯通诧异了,随后想了想语气中充满杀意“也是,你们正全心全意地追杀人呢。”一挥手,百余支箭对准着这些“匪徒”。 “算你狠,我们认栽。”恶狠狠地丢下一句话,转身跑向断崖。 “放。” 一声令下,箭如雨下,七八个人倒在了路上,其余的带着几支箭跳了下去。 “将军,现在怎么办?”副官策马向前,看着断崖道。 “下去找,生要见人,死……”冯通说着突然停了下来。 副官正听着,突然停了下来,疑惑问道:“死了该如何?” 冯通没好气地给他头上来一下“呸呸呸,你才死了呢,绝对不会死。”心中想着[千万别死啊,消息已经上报了,若是死了整个帝国怕是会动荡。] “报告将军,没有找到。” “再去找。”冯通用手揉揉额头。 “将军,还是没找到。” “再找。” …… 天慢慢昏暗,已经下去了不下十拨人,但没有任何人的踪影,无奈之下只好下令先回去再作商议。 看着手下们正准备返回,冯通忽然叫住“把这几个兄弟的尸体好生掩埋了吧。” “是,那他们呢?”一个士兵指着匪徒的尸体。 “丢下去。”话都没有经过脑子就脱口而出。 “是。” “等一下。”副官阻止道。 冯通盯着副官,隐隐有些不快,现在他心情非常糟糕。若不是这是他兄弟,绝对先一巴掌下去再问原因。 感受着来自冯通的目光,有些不自然地解释道“下面肯定有依靠这水流生活的百姓,把他们扔了下去会影响百姓的生活。” “嗯,这倒是个问题。”冯通摩挲着胡子思考着,忽然想到一个办法“我们来的地方不是看见过狼吗?” “将军的意思是?”士兵小心问。 “拉他们去喂狼。”冯通眼里流露强烈杀气,“记得剁碎了,怕狼咽不下。” 吩咐完后,骑着马独自在前,嘴中不停地骂着:“他娘的,找了十几年,好不容易找着了,他娘的又给我弄没了。” 早上,凝月山上和风暖阳,景色宜人。但山脚下却留下了许多不归人,枯黄的树叶飘飘扬扬地落下,突兀地显出几分阴森。 山的不远处有一条河流,沿着河流向下,在其拐弯处躺着一个人,半边在岸上,半边在水里。在岸上的右手紧紧握着几颗糖,这人自然就是郭麟。 痛。 彻骨的痛。 郭麟慢慢张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陌生的环境,错愕了一阵才想起来自己是从山上掉了下来,求生的本能使他来到了这里。 “嘶。”身体疼痛难忍,无法起身。看来即使是掉进水里也不是一点事也没有。 艰难地移动着身体,总不能一直让另一半身体泡在水里吧。费了好大劲才将身体移了出来,却几乎耗尽了所有体力。 或许那本秘籍可以帮到我,等力气恢复了一些我再试试。郭麟心中暗想着。既然这下子起不了身,索性就不动了,闭着眼睛,默默地等待着。 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地听到一阵脚步声。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太阳已经斜向西方,不远处一个沾有血污的精瘦中年男子正往这边走来。待其走近,郭麟听清了他嘴里说了些什么。“我今个的运气真他娘的好,在我杀完人,饿的时候抢到了吃的,现在还遇到了一块没有瑕疵的玉。” 原来在郭麟移动身体的时候,玉佩掉了出来。怎么办?牛哥说江湖险恶果然没错,我这样子如何保全这玉佩呢?脑中各种想法不断涌现。 正想着男子已经快到了身旁,郭麟依旧“闭着眼”,但左手已经偷偷地摸在了匕首把柄上,自己只有一击之力,若是没有成功自己的命也不能保全。他现在所要做的就是等待时机。 男子终于到了身旁,从腰间抽出来一把刀,看着郭麟,用手去探鼻息。 无需怀疑,若是郭麟睁眼或者呼吸,迎来的绝对是一刀。男子在确定郭麟已经死了以后才弯下腰去捡玉佩。 就是现在。 郭麟用尽全身力气向右翻过,左手的匕首从男子的咽喉划过。 “你……”男子眼里充满了震惊,双手捂住喉咙,往后退几步,想要转身离去,无奈意识迅速地模糊,最后眼前一黑倒下了。鲜血印红了土地。 “呼呼呼呼……”胸膛剧烈起伏,大口喘着粗气,忍着呕吐感。他虽然是猎人,也见过杀人,但自己杀人倒是第一次,看着一个与自己同样的生命在自己的手上陨落还是有着很不舒服的感觉。“好险。”压制住感觉后郭麟才暗自庆幸。这时才感到剧烈的疼痛,没过多久就再次沉沉睡去。 明月将隐之时郭麟才醒过来。手急忙往旁边摸去,还好,玉佩还在,这是他寻找父母的凭证,无论如何都不能丢了。 心稍安,忍着痛慢慢起身,盘膝运功,暖流再次出现。 “有效?啊……”见暖流流过的地方疼痛感淡了许多便高兴得声音大了些,但为疼痛所迫又马上闭上嘴。默默地运转着功,让暖流温润着自己的脉络。 太阳已高高悬挂于穹顶。“咕咕咕……”肚子叫了起来,他这才想起自己自掉下来以后就没有吃过东西,不过水倒喝了不少,大概是因为这个才到了现在方觉得饿了吧。但即使是坐着看四周,目光所及依旧没有人烟。暗自思量了一番,将这个念头放下,以自己的身体状况,移动都费劲,更别说去找食物了。“也不知自己现在是副什么模样?”将头扭向河流,但看不到自己的倒影,不免有些失望。 余光忽然瞥到那精瘦男子的尸体,似想到了什么,喉咙发出吞咽口水的声音,暗淡的眼睛焕发出些许光彩。 第二十四章红衣少年 “他说他抢了吃的,也就是说他身上可能有吃的?”郭麟自语着。 人就躺在的地方离他不过一两步的距离。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脚就像灌入了铅块一样,抬起来都费劲。缓缓地挪到尸体旁,在身上翻动起来。 运气似乎还不错,寻得一块大饼。把沾血的小部分一点点扔掉,和着血一起吃的话心里实在瘆得慌。一切完毕后便从中掰下一小块和着河水果腹。 又待了两天,食物早就没有了,身体勉强能行动,差不多可以离开了。将糖和玉佩收好,再从尸体上摸走了几块碎银,随便寻了个方向径直离开了。 向城,是帝国境内的一座中等城市,傍河而建,因商而起。由于朝廷观点是以农为本,以商为末,所以学子皆是学些这东西,导致官员重农抑商的观念十分严重,这种官员在这个城市不受待见。而帝国连年征战,无暇顾及,干脆不派官员,任其自治,只要保证每年的税收和不闹事即可。 却说郭麟沿着一个方向走,到了黄昏时段至了向城,不做考量便进了城。 进了城后,不走其他方向,哪里有食物的香味就往哪边走。最终在一间包子铺前面停了脚,眼睛盯着散发着热气的包子,散发着绿光。 “请问……”咽了口唾沫方开口问价格,其实也不知道什么价格不价格的,只是看别人都要这样做,自己也就跟着了。 但话还未完整出口,就遭到了主人的驱赶。“走开走开,小乞丐,我这里不是善堂。” “乞丐?说我吗?”低着头看看自己的衣服,心里想着“确实有点像书中所说的乞丐。” 正想期间,店铺的主人见他还不走,拿起拍苍蝇的径直往郭麟脸上抽。好在郭麟反应快速,往后退几步,苍蝇拍堪堪从鼻尖划过。 “走开走开,别影响我做生意。”店铺主人不耐烦道。 郭麟掏出一块碎银认真地看着他道:“我有银子,我可以买你的。” 见了银子,店铺主人的脸瞬间变了个样:“小客官,请问你要什么样的?” “这个,这个和这个。”郭麟点了几个看起来比较大的。 店铺主人殷勤地包裹好,正准备找零钱。但郭麟在接过包子后就转身离开了,完全不知道还有找钱这回事。 看来这小孩对于钱没有什么概念,店铺主人眼珠子一转“小客官请留步。” “怎么了?”郭麟四处看看,附近没有比自己还小的了,转过身问。 “小客官可还有碎银子?”店铺主人谄媚道。 “还有啊,怎么了?”郭麟奇怪问着,“是不是我付的银子少了?”心里同时有些忐忑,他是头一次买东西,在他的认知中,若是钱没有付够,那么和偷是没有区别的。 店铺主人很想说“是的,其实是一个包子一块碎银。”奈何路上有行人,若是被拆穿了后面就没银子挣了。眯着眼笑道:“没有没有,我想说的是你下次来的话我可以多给你一个包子,你就别去其他的店铺了吧。” 郭麟不明其心中所想,还颇为感动地点了点头。 “对了,小客官,你住哪里?” 这时郭麟才想到,自己似乎没有地方可去。面色一阵尴尬。 “我这有间空房,两块碎银一晚上怎么样?很划算的。”瞧得郭麟的脸色,店铺主人马上知道郭麟无处可去,道了一个比寻常客栈贵上两倍的价格。而郭麟不知银两贵贱,自然是接受了店铺主人的“好意”。 然而不过三天,郭麟就见识到了店铺主人的真面目。在店主人各种借口下,郭麟的银子尽数进入了他的口袋。见到已经无法在压榨出银子的情况下,郭麟被毫不留情地赶了出来。 时至正午,郭麟却连早饭都没吃。漫无目的地四处乱转,身上穿的是他用三块碎银买的白衣裳,当时店铺主人问他要什么颜色的衣服的时候他脱口而出。说是白衣,实际上是将一件不知道什么颜色的衣服洗的褪色了而已。 除了这件衣裳,郭麟身上只剩下了能证明自己身份的玉佩,以及牛二给他的几颗糖。蓬头垢面,衣裳褴褛,比起真正的乞丐来也好不了多少。 “抓住他,别让他跑了。” “抓住他。” 后面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一转头,只见一个穿着破烂的红色衣裳,与自己差不多大的头上顶着个“鸟窝”的少年正往自己这边跑来。 “这件衣服原来真的不是红色的,你们相信我。”少年一边跑,一边扯着自己的破衣裳不断地辩解。但他的辩解并没有一点用,后面依旧跟着一大帮子人。 “狗日的凌胖子,你给小爷我等着,小爷若是今日不死,我不弄死你我就不姓孙,我就是你孙子。”少年边跑嘴上边骂个不停。 郭麟见状,拦在路中间,想要堵住那个红衣少年。在他看来,这个家伙一定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才会被这么多人追。 红衣少年往旁边闪去,奈何不及郭麟灵活,被郭麟缠住了。 “大哥,你相信我,我这是被人倒了颜料,我这原来真的不是红色的。”挣扎不了,而人群越来越近,少年不得已出声哀求道。 “红色?”郭麟呆住了,书上可没说红色有错。 “对啊,我这真的不是红色的,你行行好,放了我可以吗?” “这么说你没有犯其他事?”郭麟一脸狐疑。 “我发誓,快点放开,他们过来了,我要趁他们还没有看清我的情况下离开。”红衣少年开始剧烈挣扎。 看他的模样不像是骗人,郭麟终于放了手。 “劝你一句,跟我一起跑。”郭麟放手后,红衣少年迅速地说了一句。 “抓住他,他是那个红衣人的同伙。” 郭麟开始还在纳闷为什么要和他一起跑,听到这话后,不带丝毫犹豫,立马跟上。 跑了十几分钟,仍然未摆脱追兵,正想着该如何是好,忽的见红衣少年两臂伸直站在不远处,便跑过去。 “喂,你怎么不跑了?他们马上就要追来了。”郭麟问。 但红衣少年并不答话。 “他们为什么要追你,就因为你的衣服是红色的吗?” 依旧不答话,倒是后面一大群人又追近了。回头一看,决定不再废话。 “喂,快跑啊。”抓住少年的手往前跑,但红衣少年却摔倒在地。 看着倒地的少年,郭麟傻眼了。稻,稻草? “抓住他,他把红衣服脱了。” “快跟上,别让他跑了。” 人群发出的声音让他很快从发呆中恢复过来,二话不说拔腿就跑。 由于不熟悉地形,跑着跑着跑到了一个死胡同里,三四米高的墙,附近又没有可以助力的工具。听人群的声音,离这里越来越近,再跑出去绝对来不及。 “喂,这边。”胡同里忽然传来红衣少年有些焦急的声音。 “你在哪里?”郭麟四处张望,但就是没有发现人。 “下面。” 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拍打自己的脚,低头一看,下面的墙上有个小洞。顿时满头黑线。这,分明是给狗钻的。 第二十五章童谣 “赶快钻过来。”红衣少年催促着。 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郭麟不得已咬咬牙,趴在地上钻了过去。 “跑。”红衣少年拉住郭麟的手马上离开。 胡同内只留下一群人在那里干瞪着眼,好久才有人发现墙上有个洞,气愤地骂了些话,像问候家人之类的方才离开。 “你真的什么事都没有犯?”确定安全后,郭麟再次问。 “没有。” “那他们抓你就是因为你穿了红衣?” 少年古怪地看着郭麟,“看你也不像个两三岁的小孩啊,怎么这都不知道?” “知道什么?” 少年一时气结,不知道如何解释,把郭麟拉到一间简陋的房子旁,指着几个四五岁的孩子道。“那有几个小孩在唱着童谣,你去听听他们唱了些什么。” 郭麟奇怪地看了看他,好奇地走了过去。几个小孩天真地笑着,稚嫩的童音正唱着不知名的歌谣。 “孤山上,魄桥旁,世家鹰犬,残害忠良;天无眼,地无良,谁穿红衣,护我爷娘?” “孤山上,魄桥旁……” “现在知道了吗?”红衣少年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用不知悲喜的语气问。 郭麟缓过神来,疑惑地看着他“这么说来,红衣人还是个好人才对。” 少年无奈地翻着白眼“要是红衣郞都是坏人那天底下就没有好人了。” “那为什么他们会追杀穿有红衣的你呢?”郭麟一脸茫然。 少年气不打一处来,质问道“你是真不知道还是故意气小爷我的?” “真不知道。”郭麟一脸认真。 “你,唉……算了。” “管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我只讲一遍,一遍过后再问小爷,小爷我也不知道。”红衣少年将郭麟扯近了些,咬牙切齿道。随后将世家与官府勾结控制江湖,以及青云山天师的预言,再到世家命令不许穿红衣都讲了出来。 “这世家也太霸道了吧?难道还真的有人能预知后事不成?仅仅凭借这个就不许穿红衣?”郭麟听了红衣背后的故事,极为气愤道。 “不,不单单世家相信有,我也相信,准确来说是我们都相信。”红衣少年语气极为坚定,以致郭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这或许是他的希望。 “对了,我们相识一场,我还不知道你姓名呢。”红衣少年道。 “我叫郭麟,你呢?” “我叫孙奇星。”红衣少年笑道。 “我看你似乎无家可归,不如加入我们吧。” 郭麟考虑了一下,看这人似乎还不错,便点了点头“好。” “啥?你同意了?”孙奇星惊喜道,他不过顺口一说,没想到郭麟竟然同意了。 郭麟的眸子暗了暗,道“正如你所说,我无家可归,无处可去。” 孙奇星的语气带悲怒之意交加“你也是被世家和他们的爪牙害的?” “不是。” “那你是怎么无家可归的?” “不想说。” “哦。” 两人都没了话说,空气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过了片刻,郭麟想到了一件事:“你那件红衣服,不要了吗?” 孙奇星连忙摆手:“说真的,我很想要,但我不够格,这烫手的山芋我拿不住,到时候还会连累一些人。” “不过若是还在的话我想拿过来。”孙奇星笑道,只是有些森然。“先吃东西,吃完后我们去拿衣服,今晚我带你去拜会一下我的老朋友凌胖子。”说到凌胖子的时候感觉孙奇星眼里冒着火。 待得晚饭后,他们终是没有找到那件衣服,想来是那群人把衣服销毁了。 “现在你打算怎么办?”郭麟问一脸郁闷地现在稻草人旁边的孙奇星,只见孙奇星目光闪烁,像是在想什么事而犹豫不决一样。 听了郭麟的话,孙奇星终于确定了“我打算偷偷摸摸过去弄死他,否则像今天这事日后怕还会有。” 郭麟听了他的话连连摇头道“这太危险,万一被发现跑不掉,一被诬陷是红衣人就难逃一死。” “那怎么办?这不是面子的关系,那家伙阴险得很,指不定什么时候又下个什么绊子。”孙奇星非常着急,今天差点没把他弄死。 “你今天从哪里被暗算了?”郭麟皱着眉头道。 “你的意思是?” “找出他装红色颜料的东西,放到他休息的地方旁,再向那些爪牙告密。” 孙奇星眼前一亮,但又暗淡下来道“那胖子很小心的,怕过去了也是一无所获。” “不去看看又怎么知道?” 在郭麟的劝说下,孙奇星终于点头。 夜黑风高,两人偷偷摸摸地向一间茅草屋子走去,孙奇星手中拿着一个木桶。那个凌胖子把木桶藏在了一堆陈年稻草里,要不是外面留有一点点未清去的痕迹还真的发现不了。 不多时,就已经到达了目的地,里面隐隐可以看到几个人的影子,此时皆已躺下,发出一阵又一阵的呼噜声。 “还是算了吧?”孙奇星不合时宜地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听到这话,郭麟奇怪的看着孙奇星,只见他拿着木桶的手正在发抖。 郭麟把木桶夺了过来。“你就不怕下一次再给他害死?” “怕。但想弄死他我只是说说而已,真到做起来我又不敢了。” “你说要是被发现是陷害,我们会不会……” 郭麟扬扬木桶道“不会,这东西本来就是他的。” 把木桶简单地藏好,轻轻地离开,生怕出了一点纰漏而导致前功尽弃。确定离得远了,笔直奔往世家爪牙所居住之地。 敲着门大喊:“大人大人,我有要事禀报。” “哪个狗东西?三更半夜不睡觉,来这扰乱爷爷的清梦?”随着一阵骂骂咧咧的声音,一个小厮走了出来。 开门一看是两个毛头小子,打着哈欠道“快说是什么事?要是事情没有那么重要就别怪爷爷我扒了你们的皮。” “大人,我们兄弟俩发现有人藏有红色颜料。”孙奇星做了个害怕的表情道。 “藏颜料这种事也跟我说?”小厮凶狠道。 “等等,红色的?你们等着,我去告诉大人。” 很快小厮又回来了,后面跟着一个华裳中年人以及十数个仆人,手中皆拿着兵刃。 “在哪?快带我去。” 拿刀架在孙奇星的脖子上“你要是敢骗我。” 孙奇星两腿发软,连道不敢。 可怜的凌胖子还在睡梦中就被抓住了,准确来说是成了尸体。可见世家对那传闻中的红衣郞是有多么的忌惮了。 吩咐郭麟二人日后再见到有这样的人要及时通报后那些爪牙也不停留,径直回去补觉。 北方边境,一信使骑着快马迅速通过关口,帝国因此震动。 第二十六章行乞 由于帝国的都城在繁华的东部,在信使入关后七天君王方见到其人。 主殿,鬓角微白的帝王沉声道:“诸卿对此事有何看法?” 言毕,一位立于左侧,大概是五十几岁的大臣侧移一步“回皇上,历年战乱,国库空虚,今当生养休息,不宜再与别国开战。臣以为当遣使者求和”言方落,大部分大臣皆是点头。 君王沉着脸:“其他爱卿觉得呢?” 听到这话,再结合君王的脸色,大臣们便知君王心中大概的想法了,皆默不作声。 先前进言的大臣心中暗暗叫苦“吾王强势,怎会向别国低头?” “定北王,你说说你的看法。”君王再次出声道。 火云帝国为王者不下十个,而握有真正兵权的不过四位。这四人分别是定北王,镇南王,东明王,平西王。定北王,东明王与平西王皆是皇族,而镇南王则是火云帝国唯一一个异姓王。 定北王是一个年近四十的中年人,亦是当今君王的亲弟弟。手下十万精兵,座下猛将如云。雄拒北方,为帝国屏障。 听到君王点名,出列思索片刻方道:“臣弟以为当以重兵拒关口,以待他国来犯之兵。” 君王眼里闪过一丝精芒,随后收敛道:“为何,如今国库空虚,正如庆爱卿所说,不宜与他国开战。” 这下诸位大臣不知君王究竟想什么了,面面相觑。 “我国国库空虚,他国国库未必丰盈。”定北王如是回答。 “嘶。”宫殿之内的大臣大多目瞪口呆,这定北王莫不是疯了,想拼个玉石俱焚? 无视众位大臣的神情,定北王依旧慢条斯理道:“他们也没有打仗的打算,这样做无非试探我国反应而已。若是求和,他国必然狮子大开口,将之前战争中所受到的损失转嫁到我国身上。” 君王面带喜色道:“善,定北王所言与丞相之言不谋而合,朕也不信他们还有力量与我火云相斗。虚张声势?朕也会。” “诸卿可还有异议?” 众位大臣皆是附和,在君王都表明了态度的情况下自然别无异议。 “王爷,他们真的不会攻过来吗?”下了朝,一位太监走到定北王身边问,神情忧虑。 定北王沉吟了片刻道:“请魏公公转告陛下,两三年内不会,他们也要生养休息。两三年后就算他们要打仗也得清楚我们的虚实才会决定动不动手。我们要做的就是快速恢复国力。” “遵命。”魏公公领了话回去了。 由于朝廷的封锁,平民们无法得知消息,因此日子该怎样过就怎样过。 向城,穿着光鲜的商人们来来往往,商人身边一个个彪形大汉运着一车又一车的货物。 “大爷,行行好吧,我们兄弟俩已经几天都没吃东西了。”道路旁,两个小乞丐拿着破碗向过往的商客请求施舍。但说话的始终是其中一个较矮的那个,因此较矮的那个小乞丐碗里的铜钱比另一个的要多一些。 过往的商人看了他一眼,摸出两个铜板放入碗内,然后昂首阔步地离开,像是做了件了不得的大事一样。 “谢谢大爷,谢谢大爷。”小乞丐连连称谢。 待得商人走远后,小乞丐用手肘碰下旁边的小乞丐道:“郭麟,你这样不说话是不行的,已经几天了,你的碗里还是这么少。” 郭麟此时被孙奇星拉着打扮了一番,灰尘布满了脸,头发也是乱糟糟的。听到这话,郭麟红着耳根子小声道:“再给我一点时间适应这个身份,我现在实在是开不了这个口。” “算了算了,已经到了正午,我们先去吃点东西吧。”孙奇星无奈点头,算是同意了郭麟的说法。 两人回到了一间破棚子里。里面有一张烂被子,盖在稻草上。稻草旁边有着生火的痕迹,最里面有一堆柴火,这是孙奇星用五个铜板和樵夫换的。孙奇星走到一堆木柴旁,将木柴移开,从里面拿出两个馒头,拿一个给郭麟。两人无视馒头上面的灰尘,小口小口地吃着,像是品尝某些山珍海味似的。一文钱一个馒头,他们有时候一天讨要的钱只有两三文。像昨天,两人一文钱也没有得到,好在平时节约得很,这才得以度日。 “郭麟,和你说个事。”孙奇星将最后的一点馒头吞进肚子里,舔了舔手指,意犹未尽道。 “喃。”郭麟把还剩下的一点馒头递给他,将头扭向一边。 孙奇星咽下一口口水,小脸微红道:“这次不是这个事。” 郭麟将头扭过来,把馒头扔进嘴里,一边咀嚼一边静静地看着他。 目送着馒头进入了郭麟嘴里,孙奇星靠近道:“我们想我们可以学凌胖子的模式。” 郭麟不解:“那是什么模式?” 孙奇星神秘地笑道:“拉帮结派。” “这附近有些未加入其他的团体的,我们可以拉他们入伙。” 郭麟思考了会儿“但他们未必会听我们的。” 孙奇星看着郭麟神秘道:“这就要看你的了。” “我?为什么?” “被世家所破坏的江湖早已经没有了王法,只有一个不变的法则:谁的拳头大就听谁的。”搂过郭麟的肩膀“你不是当过好多年的猎人么?我们邀请的人的年龄在十五岁以下,你应该能打过。” 郭麟摸着肚子,略微思考一会儿“我试试,但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放心,绝对能成。”说着,就推着郭麟出了破棚子。 一个下午过去,两人通过威逼利诱招收到了四个人。两人也就此打住,没有再多加人,一来怕人多了会控制不住,二来这个城里还有其他的乞丐团体,现在没有实力扩展。现在该做的是寻找一个安身之所,这破棚子太小了,无法容纳六个人。 “去哪呢?”孙奇星皱着眉头,脑中闪过一个个地方。 招募来的一个十岁左右的小乞丐想了会儿,怯生生道:“我们可以在桥下安家。” “但是桥下被人给占据了”话刚说完,另一个乞丐毫不留情泼下冷水。 小乞丐反驳道:“我们可以抢啊,当初黑岩的地盘就是抢别人的。” 孙奇星看着郭麟:“能打过吗?” “我试试。”郭麟道,经过这几天,他了解到乞丐的战斗力不能以四姓村的年龄标准去看,这些人打架完全凭借着力气,全没有任何技巧。 然而天色已晚,此事暂且作罢。 第二十七章初见打斗 这天,六人挤着熬过这漫漫长夜。 次日清晨,薄雾还未散尽,空气中仍然透着些许凉意。睡梦中,孙奇星将被子裹地紧些,迷迷糊糊地喊着:“火灭了,生火。” “奇星,我们该走了。”郭麟扯了扯被子。 孙奇星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疑惑问:“走?去哪。” “抢地方去。” 孙奇星拍着头道:“哦,想起来了,我们走吧。” 郭麟和孙奇星行在前头,其余四位跟在后面,拄着木棍,拿着破碗往桥边走去。 “哟,这年头叫花子还成群结队的?”行往桥边的过程中,突然听到这话。郭麟他们停下来,往声音来处一瞧,一个穿着石青色衣裳拿着一把折扇的年轻男子正一脸嘲讽地瞧着郭麟他们。男子身边还有两位与他年龄差不多的男子,一个白衣,一个紫衣,三人趴在栏杆上。白衣和紫衣亦是带着嘲讽“可不是吗,听说还有个叫做丐帮的帮派,里面全都是这些叫花子。”白衣男子嗤笑道。 “叫花子就是叫花子,再怎么拉帮结派还是那样低贱。”紫衣男子附和。 郭麟看着孙奇星,看他的态度。 “他们会武功,我们走。”孙奇星小声道。 “你不生气?”郭麟诧异地看着孙奇星,当初是他说邀请自己加入丐帮,如今被人辱及自己的帮派,就算是打不过,语气也不该这样平淡。 “这有什么好生气的?我又不是丐帮的人。”孙奇星道。 这时,从桥下钻出了一个大约四十岁,身体瘦弱的乞丐。乞丐右手拿着木棍,左手小拇指挖出一块耳屎,朝着三人的方向吹落。“刚才是你们说丐帮低贱的吗?” “看你这口气,你是丐帮的人喽?”紫衣男子戏谑道。 “刚才是你们说丐帮低贱的吗?”桥下乞丐并不回答他的问题,将自己的问题重复一遍。 看到这情景,三人脸色有些难看,石青色衣服的男子将折扇打开,缓缓扇动,不以为意道:“是我们说的又怎么样?” 话刚毕,三块石子就飞到了眼前,避闪不及,皆被被击中了额头,脑子里全是嗡嗡嗡的声音。 三人用手捂着额头惊怒道:“臭乞丐,你找死。”言毕,从桥上跳了下来,白衣,紫衣在两翼,石青衣将扇子收起来站前面迅速地将乞丐围在了中间。 “这叫轻功,学会了可以飞檐走壁。”孙奇星见郭麟一脸惊异,面露兴奋之色,小声道。“这机会对于我们这种人来说可遇不可求,好好看着吧。” 郭麟全神贯注地盯着下方五人,轻轻地点头。 面对三人的包围,乞丐也不惊慌,将木棍换与左手,心中想着。 “若是直接抓了,怕他们撒谎,难以问出何门何派,倒不如先陪他们耍耍,看看他们的招式。” 三人对视一眼,双手握拳向前攻去。 乞丐将木棍立于地上,一手按在木棍上端,竟倒立在上面。 怎么可能?郭麟心中惊呼,这种事村子里怕是无人会做。 白衣男子见状,一脚踢向木棍“下来。” 但脚还未到,已经有双脚架在了他的肩膀上。 “你还矮了些。”乞丐嘲讽道。 “别动。”石青衣男子边说将腿一伸,往棍子末端扫去。 同时紫衣男子的脚自下而上踢出去。 他们的想法很好,将乞丐用以支撑的木棍踢开,乞丐便会掉下来,届时这一脚免不了吃下。 乞丐手指一点木棍,人便站立在白衣男子的肩膀上。 “踩脏我的衣裳了。”白衣男子双手抓住乞丐的双脚,便要往地上摔去,另外两个便要在下方劫杀。 但任白衣男子如何用力,乞丐的脚就是在他的肩上,仿佛生了根。 “低头。”石青衣男子手握木棍,往乞丐的腿敲去。 见这情况,白衣男子果断地低下头。 但乞丐不想让他如愿,一手扯住头发,将头拉了起来,手放他头上,像在木棍上一样倒立起来。 使的力太大,一时收不起来。这一棍直接抽到了白衣男子的脸上,顿时出现一条鲜红的血印。摇摇晃晃的,见此情景,乞丐飞身落于地上。在他刚离开,白衣男子便倒在地上,从嘴里掉出几颗牙齿。 “好惨。”桥上已经站满了人,不知是谁说了这么一句话。 “这乞丐诡得很,小心一点。”紫衣男子走上前来。 “我攻左边,你攻右边。”石青衣男子道。 紫衣男子点头。 还不及他们动手,乞丐脚步一点,已经欺身而上。紫衣男子出拳攻击头部,另一人持棍攻击头部。 乞丐身子一斜,从木棍边上过去,双手擒拿住紫衣男子的手,往自己这边拉。 待拉了过来,右脚踏前一步,左肩往前撞。 紫衣男子往后退去,还未退几步又被拿住,一掌击向胸口。 受了这一击,紫衣男子往石青衣男子飞去。石青衣男子弃了木棍,双手前撑。但他没有想到的是,随着紫衣男子过来的还有那个乞丐,乞丐又是一掌袭来。 石青衣男子眼中寒芒一闪而过,双手抓住紫衣男子往侧边摆,自己往紫衣男子的身后躲避。 “不要脸的东西。”郭麟面色微冷道。 孙奇星扯了扯郭麟的袖子小声道“这些人我们惹不起,不要随便说话,免得引火烧身。” 不止是郭麟对石青衣男子的行为有意见,桥上的人亦有不少人看不惯这种行为,不少人皆出声指责这不厚道的行为。 “这我就没办法了?也太小看我境凌了”乞丐冷笑道。随后掌式不变,一掌印在了紫衣男子身上,但奇怪的是石青衣男子口吐鲜血向后飞去。 “这……这怎么办到的?” “为什么前面的人没事,后面的人有事?”桥上的人议论纷纷,都十分惊奇。 桥上的声音挺大,以致郭麟他们也能听到。此时皆屏息侧耳。 “境凌?他就是境凌?”突然有人惊呼。 “你知道?”旁边的人都向那个惊呼的人看去,显然对这被称为境凌的乞丐非常好奇。 “丐帮知道吗?” “不就是那个乞丐组成的低……” 话还未说完就被让人捂住了嘴巴。被捂住嘴巴的人想要挣扎开来,忽然瞧见境凌冷冷得目光正盯着他立马吓得一动不动。 待得境凌反过头去那人才道:“丐帮是天下第一大帮派,里面弟子十余万。” “这么多?”不少人皆是惊呼。 “而这境凌,就是丐帮的一位长老。想一想,能在十余万人的帮派里面成为长老的人会是善茬吗?” 在桥上的人还在讲解境凌的身份时,境凌已经走到了石青衣男子旁边。“武林败类。” 言罢右手成掌形,看这模样又该是一掌下去。 就在境凌朝着石青衣男子的天灵盖出掌时,忽感觉到侧边一阵恶风袭来。 急收了掌,往旁边躲避。 只见原先站立之处插着一把剑,剑柄还在不断地晃动。 沿着剑柄的方向看去,见一妇人从桥上飞身下来。 第二十八章过招 “你是何人?”境凌道。 “妇人俞拳门俞笑花,这位是我的侄儿,前辈能否卖我个脸面?”自称为俞笑花的妇人抱拳道。 “俞拳门?不知道,江湖上什么时候出现了这样一个门派?”境凌用脚将木棍踢起来,缓缓地踱着步子道。 “俞拳门?好像是最近崛起的一个门派吧?” “好像是的,门主叫什么来着?” “俞万机。” “对,就是俞万机。” 妇人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桥上人把她们门派给介绍了出来,索性就站着不动,让桥上的人继续讲。 “那个俞万机是个欺软怕硬的主阴险狡诈,和那石青衣男子很像。” “真的?那这样说那个男子是那个俞万机的儿子吧?” “应该是的。” 听着听着,妇人的脸色越来越黑。剑指桥上怒道:“闭嘴。” 苦于自己的侄儿还在地上,不能丢下不管,要不她早就上了桥去,剁了那几个胡乱说话的家伙。 受了威胁后桥上的人不再多嘴。 妇人对着境凌笑道:“小侄儿不事,冲撞了贵帮。前辈既已教训了侄儿,现在让我带他回去让兄长管教前辈意下如何?” 境凌抬头看看太阳的方位,略微计算了下时间道:“这次就算了,若有下一次……” 妇人忙道:“不会不会,保证不会有下一次。” “既然如此,你们就自行离去吧。”言罢,拄着木棍慢慢往桥下走去。 妇人连同其他三位也就此离去。 见没了热闹看,桥上的人也就渐渐散了,郭麟等人也欲意离去。 “等一下。”境凌现在桥下道。 妇人和三位男子就地站住,妇人面有恼色:“前辈这是何意?戏耍我等不成?” 境凌手指着郭麟等人“我不是叫你们,我是叫他们等一下。” 孙奇星指了指自己“我们?” 境凌点头。 见此,妇人一伙人继续前行。孙奇星等人暗暗叫苦,看过境凌的出手,他们没有任何一个人认为郭麟可以打败他,包括郭麟自己,要不他们也不会转身走了。 “你们过来。”说完又反身走进去。 “怎么办?”最小的乞丐看着孙奇星。 孙奇星哭丧着脸道:“还能怎么办?进去呗,我们又跑不了。” 小乞丐又看着郭麟,郭麟摇摇头往桥下走去,见状其余人只好哭丧着脸跟着。 等到他们走到桥下,境凌拿着木棍一脸严厉地看着他们。“你们是哪个部分的?见人侮辱本帮何不出手?” 孙奇星等人被吓得后退一步,随后孙奇星小声辩解“我们……我们只是普通的乞丐,不是丐帮成员。” 境凌严厉更盛“不是丐帮成员?那你们来这干什么?再不说实话我就替乔易那家伙执行帮规了。”说着扬了扬手中的木棍。 “我们原是想来抢地盘的。”郭麟上前一步道。 “真敢说啊。”孙奇星他们心里不禁捏了把汗。 境凌面色古怪,一直都是他耍无赖抢别人的地盘,居然有人抢到了他的头上。扭头往四周看看心想“这确实是个好地方。”然后又打量了会儿眼前几人“正好我要离开了,把地方让给他们罢,这几个小家伙看上去也怪可怜的。” 脸上不动声色:“你们说你们来抢地盘,那也就是说你们有一定的本事喽。既然这样,你们要是能接我两招,我就把地盘让给你们。怎么样?” “要是接不下呢?”孙奇星小声道。 境凌眼睛微眯“接不下就像那几个后生一样躺个几天。” 最小的乞丐道:“那我们不抢了,我们离开。” 境凌脸色变冷“那就说明你们是撒谎,那就帮规伺候。一人三十棍。”说着,将手中的木棍随意舞了几下,破风声不绝于耳。 郭麟神色一凛,学着妇人抱拳道:“由我来接你两招。” 孙奇星急了,上前道:“郭麟不可,我们一起上胜算大些。” 郭麟抽出随身携带的两把匕首,“上的人越多,受伤的人也就越多,到时候我们吃什么?我一个人来。” “是啊,奇星哥,让麟哥上吧。”四人齐上来拉住孙奇星往后退去。 境凌面色缓和了些道:“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郭麟。” “郭麟,好,那就开始了。” “第一招。” 话音刚落,境凌就动了起来。 没有半分取巧,径直一掌往郭麟胸口印来。郭麟右脚踏侧前方,身子斜过,手掌擦着衣服过去。 好机会,郭麟见境凌腰部露出破绽,匕首横刺。 就在郭麟横刺的时候,胸膛处传来一阵大力,往后退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境凌面露失望:“你不会武功。” “武功?像你那样一跳许高吗?” 境凌不回答,只是道:“回去吧。” 郭麟站起来,拍掉身上的尘土。“还有一招。” “还有个屁,要不是我察觉到你根本不会武功收了力你早就躺着了。” “还有一招。” “我都说了不罚你们,你们走吧。唉,败兴。” “郭麟我们走吧。” “是啊,麟哥,我们走吧。” “还有一招。”郭麟依旧重复着话。他自知一招都过不了,但是那个地方实在太小了,新收的四人只能睡外面,一旦下雨全都得生病。 “既然你这么倔犟那我就成全你,我倒要看看你究竟要怎样接我一招。”境凌生气道。说着摆好架势准备进攻。 “等等。”郭麟突然道。 “怎么了?反悔?反悔就赶快离开。”将架势收起来,准备往身后的破木棚子里走去。 郭麟跑到境凌前面拦住,指着木棍道:“能借你的木棍给我用用吗?” 境凌道:“你要拿木棍跟我过招。” 郭麟点头。 “给你。” 接过木棍后,郭麟双手握棍,摆出一个架势,整个人的气势忽然就变了个样全神贯注地盯着境凌。 “枪?这没有枪头的枪可没有什么杀伤力。”境凌摇着头。 说着脚下一加速就欲近身。 枪是百兵之王固然没错,但只要被近身,作用还不如他的两把匕首。 棍前端点地面,身子向后滑开。 “咦?”郭麟的举动让境凌惊异,但这惊异只是持续了一小会儿。 脚尖再踏地面,前进的速度又快了些。 快到身边时郭麟将木棍点着侧边地面,以脚为中心,向旁边转向。同时脚跟一蹬,迅速地拉开距离。 境凌的反应也不慢,身子一转,复追过来。 第二十九章过往 郭麟将木棍递出,虽无枪头,却也有种锐不可当的感觉。 “来的好。”境凌赞道,随后往旁边躲闪,但是随着郭麟变换着方位,木棍紧追不舍。境凌于是一掌击出,正中了木棍前端,手被刺得有些发麻。 感受着木棍那头传来的内力,心中笑道:“好小子,之前还装作不会武功。”同时掌中内力绵绵不绝地传入木棍中。 “咔嚓。”木棍中传出这样的声音。接着从中间位置折断。 同样面临这样的情况,境凌不为所动,但郭麟一时收力不住,脚下一个踉跄。 境凌向前一步,单手扶住。笑道:“接住了我的两招,这个地方以后就是你们的了。” 孙奇星等人脸上的喜悦丝毫不加以掩饰。 看着境凌,郭麟忽然道:“那你去哪?” “郭麟,在江湖上遇到比自己年长的要称前辈。”孙奇星听着郭麟的话,这才想起礼节上的问题,出声提醒。 郭麟改口问:“我们占了前辈的住所,前辈日后住哪?” “我啊。”境凌伸了个懒腰“我正打算离开呢。” “前辈,我们并不是要马上赶你走的意思。” 境凌知道孙奇星误解了他的意思,解释道:“就算你们不来我也要走了,帮里有事要我去处理。” 孙奇星舒了口气“那就好。”之后又想到了什么,问:“前辈,这城里还有你丐帮的乞丐吗?” 境凌活了四十几年,听他这口气,哪里不知道他心里的算盘。戏谑道“怎么?你还想将城里所有的乞丐收到麾下?” 不待孙奇星回话境凌又道:“没有了,丐帮弟子都会随我离开。其他的乞丐里除非有人闲着没事去扮作乞丐,其他的没有谁是这位小兄弟的对手,你们可以找个时间收了,人多力量大嘛。” 孙奇星等人心中十分兴奋,特别是收服的那四位乞丐,只要将其他的乞丐一收服他们就是元老级别的人物了,到时候就算不出去乞讨也饿不死。 少顷,境凌看着郭麟道:“小兄弟师承何门派?不但枪法凌厉,内力也尚可。” 郭麟心道:门派?我从未进过何门派,所学枪法也是从书中习得。内力?是那暖流吗? 思虑了片刻开口回答“我无门无派,所使枪法是无意中从一本书上看到,习得了一招半式。” 境凌颇感兴趣道:“那书在哪?可愿借我一观?” “书不知何处去了。”郭麟道。他已经记住了内容,不认识的也记住了字行,所以他将书留在了四姓村没有带来。 没有人知道,在红衣郞之名威震诸国后这枪法秘籍将引起怎样的血雨腥风。当然,这都是后话。 “这样啊。”境凌失落道。 “不知小兄弟有没有意愿加入我丐帮呢?”境凌依旧不死心地问。 郭麟摇着头,之前他不知道丐帮还有帮规,现在他知道了,他并不想被规矩所束缚,他只想寻到父母后与父母生活,若有机会再去四姓村看看。 境凌也不恼,颇为大度道:“那我就此离去,你们把你们的物什都带过来吧。” “郭麟,你在这里,我们去搬东西。”孙奇星道。 还不等孙奇星踏前几步,新收服的四人上前去拉住,殷勤道:“奇星哥,你也在这歇着吧,我们去搬。” 说完立马跑了。 “他们这是?”郭麟问。头一次见到这几个人这么积极。 孙奇星嘿嘿笑道:“这就是拳头大的好处,他们日后过的咋样还得指望咱们呢。” 闲暇之余,两人坐在水边,看着水流。孙奇星忽然拿起一块石头,往水中一扔。“噗通”一声,开出一朵水花。看到这情景,孙奇星兀自笑了起来,没过多久又见眼泪从脸颊两边滑落。 “你怎么了。”郭麟道。 孙奇星擦去泪水“比谁的水花大,我小的时候和我姐姐经常玩的游戏。” “你姐姐?” 和孙奇星待了几天,从未听说过他有姐姐。 孙奇星没有答话,自顾自地唱起了童谣“孤山上,魄桥旁,世家鹰犬,残害忠良。 天无眼,地无良,谁穿红衣,护我爷娘?” 与那些儿童不同,孙奇星的声音充满了悲意,当唱到世家鹰犬,残害忠良时又有着切齿的恨意。 孙奇星躺在地上,望着桥底道“八年前,户部侍郞孙涛因小人陷害而被免官。没了官职,那些小人更加肆无忌惮,联合世家派人追杀。” “后来呢?”见孙奇星说着又不说了,只是躺着,郭麟下意识道。但说完心中就后悔了。 “被追杀还能做什么?逃呗,打又打不过。” “随着孙侍郞一起逃的有他的妇人,七岁的女儿,他五岁的养子以及十余个仆人。” “逃了半个多月,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孙侍郞一家人躲在魄桥旁的破庙里避雨。” “追来的杀手将庙围住,之后就开始了屠杀。” “养子和女儿身子小,躲在了佛像后面,再加上杀手不知什么原因匆忙离开才得以幸免。” “侍郞的女儿禁不住打击,疯了,这首歌谣便是她所作。” 郭麟听了,明白了大概“你便是那个养子吧?你姐姐呢?” “从魄桥来这里不久就走散了,我一直在这,等姐姐回来。”泪终是藏不住,从眼角缓缓滑落。 不知道该如何劝解的郭麟良久才憋出“会回来的。”这么一句话。 孙奇星擦去泪水,看着郭麟道“你呢?郭麟,你打算干什么?若是一直在这里怕是会埋没你一身武艺。” “我啊。”郭麟摸着胸膛处的玉佩所在的地方“先呆在这里,等武艺更进一步我就去寻我的父母。” “有线索吗?” “没有。” 唯一一点线索就是玉佩,听冯老说一被人知道就会引来杀身之祸,几经生死的郭麟自然不会说出来。 躺在地上良久,瞧见了搬着东西走来的四人,孙奇星起身喊郭麟。 “他们回来了,我们去收拾收拾日后的住所。” 六人忙手忙脚地收拾好后简单地分配了下任务。 郭麟只需练武,为到时候吞并其他乞丐势力做准备,其他人出去乞讨。 时光如流水一般从指尖流过,无人可使它停留。 伴随着飘飘扬扬的雪,冬,到了。 桥上的人稀少,都窝在家中享受着炉火带来的温暖。 桥下,郭麟提着一根木棍,微微敞开衣裳。 刚练完枪的他额头上略微有些薄汗。 他的身前是一堆篝火,篝火旁围着二十几个人。这些人大部分听说郭麟把境凌都打跑了就马上投靠过来,只有黑岩那家伙没过来。 见到人都投靠过来了孙奇星遂建议把黑岩的手下也一起拉过来。最后郭麟和黑岩打了一场,黑岩失败后独自离开了。 郭麟便成为了向城最大的乞丐。 第三十章落雪门老者下山,红衣人孤身入城 坐在火堆前,独自盯着火堆发呆。孙奇星见了也不打扰。 “小麟、沐香,这是兔子的脚印,跟着脚印走我们就能抓住兔子了。” 脑中回想起幼时,郭烈山带着自己和郭沐香在雪地里认着各种动物的脚印。郭沐香硬是要走前面说是要一个人抓兔子,摔倒在地时瘪着嘴,硬是不哭。 画面再转。 长长的铁索桥,“他日相逢,我唤你一声哥哥可好。” 少女和中年男子站在一头,少年站在另一头,磕了三个头后极为不舍地离开。 “烈山叔叔,沐香,你们还好吗?” “什么?” 郭麟小声将话说了出来,旁边的人没听清,以为有什么事要交代。 “没什么。” “我继续练枪去了。” 说着身子轻盈地冲入雪中。 向城的雪,与山相和别有一番味道。 向城以北不过两百多里就有一座险山,山上有一个门派,名唤落雪门。门内弟子五百有十,也算得上一个大的门派了。 落雪门周围种植着一些树木,此时树叶尽落,只留下光秃秃的枝干。 没有叶的承载,雪堆从树上滑落,再顺着朱红色的瓦片,落在雕砌着异兽的栏杆上,融化的水珠飞溅开来。 “哎呀。” “怎么了?” “有雪落我衣服里了。” “这碍什么事?快走吧,去晚了怕是会挨骂。” 房檐下,两个小弟子抱着香炉朝着主殿走去。 “好大一场雪。” 广场上突然飘来这么一句话。 “谁?”小弟子往广场张望,除了茫茫飞雪却不见他物。 “这雪白的大地不知又掩埋了多少尸骨?” 声音再次飘来。 看不见的东西最让人害怕,两人有些毛骨悚然,马上加快了脚步。 快至主殿门口的时候,从主殿里走出一个中年人,中年人在这鹅毛大雪的时节却穿着单薄的衣裳,看其神情,并未感觉到丝毫寒意。 见了中年人,小弟子们行礼道:“弟子参见门主。天寒手脚不利索,望门主恕罪。” 原来这人就是落雪门门主落千元。 落千元摇着手“无妨无妨。” 随后走入雪中,仰头道:“大风大雪本就是天灾,师叔何必因此伤怀?倒不如进了殿,一起饮上几杯雪窖。” 小弟子随着落千元的视线上看。 侧前方的树顶上立着一个身穿灰白色衣裳的老人。 老人头戴斗笠,背对着大门。极目远眺,将这银白山水尽收眼底。 “可这雪下埋的,有很多是江湖恩怨的牺牲品。这江湖,早已不是二十年前的江湖了。”树上的老人悠悠长叹。 落千元沉默半晌,盯着老人问:“师叔意欲何为?” 老人视线从远处收回来,转头看着落千元嘴唇动了动,却无声响。 但是落千元脸色猛变,只因树上的老人给他传音五字:“下山,寻红衣。” “若寻得之人还未穿红衣,则会带上山来。若已穿红衣,吾当护其左右,伺其长成。若与世家交恶,你只言已与我断绝关系即可。” 落千元听着耳边的声音,垂着脸,他哪听不出这决然之语。 忽想起说些道别的话语。 再看时人已不在树梢,只有枝条在风雪中摇晃。 …… 日子一天天得过着,大雪飞扬了五天。 因为大街上行人稀少,郭麟和他的团队在这五天里得到的食物少的可怜,有两天一个人在一整天里只吃了半个馒头。 所幸总算是熬过来了。 孙奇星走到雪地里,伸着懒腰,活动着筋骨道:“这雪总算停了,再这样下去小爷我绝对会饿死在这。” 抬着头,张开双臂,让全身沐浴在阳光下。 其余的人也从桥下走了出来,学着孙奇星的模样。 忽然有人道:“要是我哪天发达了,我定要在大房子里摆上一桌子的馒头,烤着火看雪,也学学这些有钱人的那个什么来着?” “风雅。”孙奇星笑道。 “对,就是风雅。” 旁人斜睨了他一眼道:“得了吧,发达二字怎么写的你都不知道,还发达?依我看我们这些人里最有可能发达的当是麟哥和奇星哥。” 被淘汰那人恼道:“喂,秦老三,你这人什么意思?瞧不起人不是?” 孙奇星见了,催促着“行了行了,该走了。” 众人皆走了,郭麟又提起木棍来。 这本不知名的枪法出招凌厉,攻击角度刁钻,让人难以防御。往往这攻击的角度难以把握,但郭麟却是那能与野兽肉搏的猎人出身,本身擅长的就是寻敌人弱点,这对他而言也不算什么了。 郭麟不但得到了枪法,还得到了辅以修行的内功心法。但是令他感到郁闷的是,这心法好像是残缺的。只教了如何练出内力,却没有教如何使用。现在他除了手握木棍时跟着招式可以勉强使用,就只有瞥脚的轻功了,时灵时不灵的,可没少折腾。跌了个十回八回的,就再也不敢随便站高处试了。 冬天的雪景固然是极美的,但这样的美景从来都不属于穷人,正如之前的人所说,白茫茫的天地,是属于富人的风雅。 “我未来生活究竟是什么样的呢?” 郭麟脑中没来由地冒出这么一句话。不多时又摇着头,自己这样子怎么也不像是能够决定自己未来如何的人。连谁想要自己的命都不知道,唯一能做的,只有不断地变强,有了强大能力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才能决定自己的命运。 这年冬天,郭麟饮西风,舞长枪。 日月轮回,冬日将尽,地上尚留残雪。 在阳光的照耀下,宛如一地白银。出了城门,沿着大道一路铺去。 东面城外十余里地,一匹体态丰盈的白马踏雪急行,经泥泞之地而不染身。 马上是一位年轻公子,二十出头的样子。公子面容并不是那种凶神恶煞,但路上的行人见了却躲闪不已,面带惊恐。原因很简单,只因他身上,穿着一身红衣。 红衣公子坐于马上却怔怔出神。 “谁人不知世家们已经染指向城?红衣入城,这不是找死吗?” 脑中浮现出友人震惊的神情。年轻公子脸上现出一抹苦笑。 若是再无人阻拦,余下的三分之一的江湖就没了。 目光灼灼地看着前方的城池,分别握着缰绳和长剑的双手紧了紧,神情分外坚定。 便是飞蛾扑火,那也无悔。 第三十一章求药 城内。 “诸位大人行行好吧,我已经几天都没有吃过东西了。” 三两个乞丐在一块地,举着破碗向来往行人乞讨。 有的心善,往破碗里投掷几枚铜钱。有的则目露凶光,将乞丐驱赶开并说些出门就逢见乞丐,真他娘的晦气之内的话。更有甚者直接唤来恶仆对向其讨钱的乞丐拳脚相加。 就像前方的一幕。 “哟,这不是那天的丐帮弟子吗?怎么?没跟着那个叫境凌的孙子离开?” 时近中午,孙奇星和其他几个乞丐今天收获颇丰,破碗中的铜钱够一天的生活了。在他们收拾东西准备回去的时候却被人拦住了。 视线从铜钱移到前方,只见石青衣男子带着几个凶神恶煞的仆人正看着他们。 孙奇星脸色一变,讨好道“大爷,我们不是丐帮的人,那个叫境凌的我们并不认识。” “不认识?不认识你们怎么住在桥下?”男子冷笑道。 小乞丐听了,急切道:“那是因为……” 男子将折扇合起来,指着说话的小乞丐。 “我知道。狡辩不是?” “唉不是……” 男子转过身去,把折扇打开后道:“给我打。” 恶仆一齐上前,活动着筋骨,浑身噼里啪啦爆响。 乞丐们反抗不了,只得将身子缩在角落里,任拳脚像雨点般落在自己身上。 惨叫声此起彼伏。 待惨叫变为无力的**男子才要恶仆停下。 “把他们拖去丁隐楼,放出消息,让境凌那个家伙来要人。”阴恻恻地撂下这句话,转身就走。被境凌打了后他足足躺了一个星期,这仇他岂能不报? “公子。” 背后传来恶仆急切且惊恐的声音。 “怎么了?”男子转身。 只见白马红衣逼近身边,未及躲闪又见银芒闪过。 最后视线变淡,转为黑暗。 恶仆惊地心胆俱裂,放下孙奇星和其他乞丐。一边跑一边大声呼喊“红衣郞来了,红衣郞杀人了。” 那红衣公子也不去追赶,驱着马沿着街道直冲。后面追着一大帮人,隐隐可以听到快关城门,别让他跑了之类的话。 红衣公子嘴角勾起好看的弧度。忽然感觉到后面一阵恶风吹来。剑来不及出鞘,便连着剑鞘往背后刺出。 背后是一个中年男子,见红衣公子凌厉一击,不以为意地屈指一弹。在剑鞘被弹的偏离后,右手成拳,一拳砸在了红衣的背上。 挨了一拳,吐出一口鲜血。嘴角残留着一点,用手擦去后捡了条小巷子冲了进去。 尾随的人追上去却傻了眼,前方只有一匹马,人不见了踪影。 在中年男子的命令下,聚在一起的人又马上散开。 桥下,郭麟等到孙奇星他们该来的时间段却没有见到人回来,心中焦急,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在他实在等不下去,出去找时正遇见其余的乞丐抬着昏迷不醒的孙奇星和另两个乞丐回来。 冲上前怒道:“谁干的?” 乞丐们面面相觑,不知道怎么开口。 郭麟怒气更甚了:“我问你们究竟是谁干的?” “听说是之前和这个地方原先主人有过节的俞拳门的公子。” 郭麟面色阴沉,冷声道:“你们谁今天下午把他引到个偏僻地方,我来让他偿债。” “郭麟,不必了。”孙奇星悠悠转醒,轻声道。只说了一句就又昏了过去。 “不可能,这事不可能这么算了。”郭麟提起木棍怒道。 “麟哥,那个人已经死了。”有人出声道。 郭麟惊愕道:“死了?怎么回事?” 知情的人把孙奇星等人被打,红衣公子出现并杀了俞拳门的公子的事说了出来。 郭麟听见那人已经死了,怒气减了不少。至于出来个红衣人,该是像他初遇孙奇星时孙奇星那样被仇人陷害了,不作过多理会。 简单地检查了孙奇星等人的伤后,在其他人肉疼的目光下将全部铜钱都装进袋子里,接着往外走。 虽说肉疼,但也没有人出来反对,谁都知道郭麟拿钱去干什么。 走了没几步,郭麟停下脚步,扭头道:“你们谁知道哪里有医馆?来个人带路。” 小乞丐自告奋勇走了出来,和郭麟一齐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 两人穿了半个城,总算在一处僻静地方找到了能让他们以这点钱抓够药。 医馆名唤青山医馆,门上的牌匾已近乎朽烂,摇摇欲坠。 走进医馆,里面只有一个穿着灰色粗布衣服,留着山羊胡子的老者。 老者闭着眼躺在由藤蔓编织成的摇椅上,哼着不知名的调子。 郭麟见了,小声喊“老先生,老先生。” 听了郭麟的话,老者缓缓睁开眼睛,打量了郭麟一眼。眼中有些许诧异,不过很快就消失不见。开口问道:“小兄弟是看病还是抓药?” “抓药。”郭麟如实回答。 老者踱步到药柜旁,用手帕擦了擦手,拿起一杆小称看着郭麟道“小兄弟要哪几样药?” 郭麟犯了难,看了看小乞丐,小乞丐也摇头。 “你们说你们要治什么病?”老者将称放下,不急不缓道。 郭麟组织好语言“我的朋友被人打伤了,现在还在昏迷中,特地来此买药。” 老者再次擦手,打开药柜,从里面抓了四种药,拿纸包了。递给郭麟“一天熬两次,这是两天的,分四次服用。两天后你再来抓药。” 郭麟拿了药,让小乞丐拿着,继而问:“老先生,这药多少钱?” “二十文钱。”老者伸出两根手指笑道。 郭麟把钱数了一遍又一遍,足足五遍确定要交出的钱没有多之后才递给老者。整个过程看得老者眼角一阵抽搐,不过看着郭麟的这一身行头心中也是了然。 付了钱正想离开,郭麟前脚已经踏出了门却又停了下来,因为他想到了一件重要的事。 见郭麟不再继续前行,老者问道:“小兄弟还有什么事吗?” 郭麟挠挠头道:“老先生,这药若是三个人用,也够四次吗?” “我适才说的是一人的用量,若是三人那自然是少了。不过你们无需用药,不必担心此事。” “除了奇星哥还有两位兄弟都受了伤,这点药不够。麟哥,你说怎么办?”小乞丐苦着脸,看着手中的药,继而问郭麟。 郭麟小脸绯红,半晌才道:“老先生,我们能不能先赊两份药,日后还?” 虽说还有一些铜钱,但是不能全部换完,否则全部都要饿肚子。若是只有他自己饿肚子那他也不在意,但其他的人既然归顺了他,他就不能不管其他的人怎么想。 感受着老者的目光,郭麟感到窘迫万分。若是此时地上有缝,他恨不得马上钻进去。 第三十二章 “小本生意,概不赊账。”老者轻笑道。 闻言,侥幸心理荡然无存,只余下失落。无奈地走出医馆,回头见小乞丐还在原地想说些什么,出声喊:“走了。” 小乞丐忿忿地瞪了老者一眼才转身同郭麟离开。 “小兄弟,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同意赊账。” “什么条件?”郭麟闻言,喜出望外,回头一看,老者立于门口,神态懒散。 老者走进医馆,伸手招呼道:“你且过来。” 两人遂向医馆行去。 未行几步,又听老者的声音传来“你一人过来,让你身旁的朋友先送药回去吧。” 小乞丐犹豫不决,望着郭麟,见郭麟点头便回去了。 进了医馆,老者没有躺在摇椅上,只是站在门后。见郭麟过来,目光灼灼地盯着郭麟。 郭麟被盯的很不自在,不再去看老者的眼睛。 “老先生,请问你的条件是什么?” 老者语气不似之前和蔼可亲,而是带着严厉“我要你五年之内不许穿红衣。” 郭麟错愕的看着老者,自己穿红衣干嘛? 他最喜白衣,要穿自然是穿白衣。更何况这城内视红衣人如洪水猛兽,闹成人人躲避,人人喊打的局面。 郭麟毫不犹豫地点头。 老者见郭麟答应得这么痛快,又重复一遍“记清楚,无论什么情况,五年内,绝不许你穿红衣。” “自是不会去穿的。” 郭麟答应后,老者抓了两副药交给郭麟道:“你既答应了我的要求,那么这两副药就不要钱,送你了。” “送我?”郭麟小嘴微张,神情震惊。虽说自己答应了老者的要求,但这要求也未免太过简单了。若是说准许自己赊账也还信他,但是自己与他不过见过一面,仅这个要求就将药平白想送说什么他都不信的。 苦笑道:“老先生莫要拿我开玩笑。” 老者板着脸“谁同你开玩笑,老夫有这闲情站着戏耍你吗?快拿了走去,老头子我还没有睡够,莫扰我清梦。” 把药往郭麟怀里一塞,屁股就坐在摇椅上了。闭着眼,也不管郭麟走了没有。 不多时,就有细微的鼾声响起。郭麟这才抱着药将信将疑地退去。临走前不忘把门轻轻关住。 确定郭麟已经离开,老者睁开眼,自言自语道:“青云山天师,愿你算的没错。江湖存亡,帝国兴衰,可都在这小子身上了。 少年郞,着红衣,定江湖,震诸国。 呵呵,真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啊。帝国立国两百年来好像只有太祖皇帝有这般功绩吧。” 说完后继续躺着。 这般言论郭麟自是无法知晓,震惊自然也无从说起。此时的他正高高兴兴地朝桥下走去。五年之内不穿红衣?就算是十年,百年,那又何妨?自己这点本事,如何撼动得了控制了大半个江湖的世家们?自己又不傻,怎么会去做这样的蠢事? 郭麟想得很好,过几年有了些本事就去寻找父母。之后寻一个贤惠的妻子,再之后就寻一个像四姓村那样与世隔绝的地方,安安稳稳地过完一生。 任你江湖纷乱,我不入江湖便好。 至于国家危难那又是另外一回事,烈山叔叔曾说过:国之不存,遍地烽火,无处可安吾家。若是国没了,家也就没了。 半路上,忽地听到路边的房上有动静。抬头一看,只见一红影掠过,从房子的另一边下去了。 “厉害。”郭麟惊异道。 “我把红衣郞出现的消息告诉奇星,他准高兴坏了。 听说奇星的命是他救的,看来得找个机会谢谢他。” 来了桥下,小乞丐已经把药熬了,但是孙奇星他们但现在一个都还没有醒,遂叫小乞丐在旁边守着,等醒了把药给他们喝。 …… 帝国西北,与帝国相邻的国家是浔封国。这个国家国力比火云帝国差得不是很多。 两国虽然会发生摩擦,引起小规模的战争,但对两国的商贾来说影响并不是很大。在非战时,两国常常互通有无。 浔封与火云交界处有一条古道,这是来来往往的商人们踏成的。 这几年由于这一带流窜的盗匪多了,商人们就绕了远路,遗弃了这条古道。 风吹过,吹起满天的灰尘。 古道边上有些许的草,冒头不过一寸,为这萧瑟的古道添了几分生机。 忽然,天地间传来马蹄声,还有车轮过地声。 只见远处出现一个黑点。随着时间的推移,黑点慢慢放大,最后入眼帘是一支商队。 如果有这两年来过这条古道的保管会被这商队前面的青年车夫的懈怠模样气死。因为前面就是流匪的地盘,前面的车夫需要时刻戒备。 离商队半里地的矮坡上,此时正有些人马在那等待,细数之下,竟有三十多名骑手。 为首的骑手叫王宇,是一位虬面大汉。火云帝国人。三年前因为杀了人,逃窜到此地,会一些武功。去年杀了这支马贼的首领,自己取而代之。 “九辆车,三十五匹马,九个马夫,十六个带刀护卫。” 王宇眯着眼,心中不断的估算着敌我实力差距及双方的距离。 “小的们,冲啊。” 随着王宇的命令,三十多匹马顺势而下,扬起一地尘埃。 匪徒在前,第一位车夫依旧一副慵懒的样子,随意喊道:“兄弟们,有人来陪我们玩了。” 十六骑带刀护卫策马上前,清一色的拔刀动作。一个个面无表情,唯有刀锋闪烁着寒光。 “坏了。” 王宇暗道。 这哪是寻常商队的护卫?这份肃杀之气,这分明是从军队来的悍卒。 “撤退。” 王宇大喊,脸上大汗涔涔。用尽力气拨转马头。 手下人不明所以,但还是跟着王宇做。 “愚蠢。” 年轻马夫道。 马夫说了第一个字悍卒们就已经冲了出去。 马借地势而下的方向岂是这般容易改变的?更何况前面还有大敌。这点距离在你减速到反向加速的时间在这些军中悍卒的手里已经是死的不能再死了,若是对冲的话兴许还能活下几个。 果然,这局面就是一边倒的屠杀。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全部落于马下。 完毕,护卫们像是做了件微不足道的事。依旧面无表情,回过身来向年轻马夫复命。 “你们就不能高兴一下,好歹也是全歼了敌人。”年轻马夫看着这些人的脸,就像铁疙瘩一样没有任何生气。 “只是些乌合之众,污了我等的刀。”为首的答道,语气生硬。 日后不问余伯伯要人了,什么样的人带出什么样的兵,整个行程没有一点意思。 年轻马夫暗道 “夜公子,这些马怎样处理?” 这马夫姓夜?浔封国姓? 第三十三章 “唔,我询问下后面人的意见。另外,等到了火云千万别喊我夜公子了,要喊荆公子。” 说着吹一声口哨,一匹黑马自后面跑来。夜公子一个翻身,就坐在了黑马背上。 骑着马到第四个马车旁。 “荆涯哥哥自己决定便好,这事就无需问我了。” 车内传来女子清冷的声音。 夜荆涯微微皱眉。 心中叹气。 这些个都不知寻乐,整天板着个脸,冷冰冰的。和她们待久了迟早我会抑郁。 “那好吧。” 夜荆涯道。 弃了马,施展轻功。复坐在第一辆马车前。 “把马带到火云,卖了换酒钱。” 商队后面便多出了三十多匹马。 走了没多远,夜荆涯突然往右边看去。 远处的山丘上,一人一马立在那里。 见夜荆涯的目光扫过来,便骑着马退去。 “挺识相的”夜荆涯道。 “常听人言,这古道所聚马贼势力盘根错节,其中不乏武功高强者。今个儿见了却如此不堪一击,不知是哪个胆小的家伙散布的流言。” 车内的女子道。 话音刚落,夜荆涯笑道:“落羽曾率三千白羽骑来扫除这些个贼寇。 历时三个月都没有成功。 若是真的这般不堪,帝国也不会让他们在边境逍遥了。” 车内女子不信,落羽何人?那是帝国少帅,有帝国支柱之称。手下白羽骑每一个都是军队中的佼佼者。这样的人物率领这样的军队会连马贼都对付不了? 当下问:“你瞎编的吧?什么时候的事?” 夜荆涯掏出酒壶,咕噜咕噜喝了一口,吐出一口酒气后方答道:“就在前年,他要来剿灭马贼的事不知什么人走漏了风声。等他赶到时人已经离开的差不多了,找了三个月却只是抓了一些杂鱼。 气得他回家后找我喝了好几天的闷酒。” “你的意思是?” 夜荆涯收起嬉笑,神情严肃道:“有人把我们要经过这条道的消息告诉了当地的马贼。一些败类。” 往后看了看收获的马“先前的那些傻子该是后面的贼首忽悠来试探我们是不是从宫廷来的车队。 如果我没有料错,刚刚观察我们的人已经确认了我们的身份,接下来的路不会再有宵小来打扰了。” 车队慢慢远了。 风掀起黄沙掩盖地表的血迹。 地上躺着三十多具尸体,其中的一具尸体忽然动了动。瞧见商队已经远了,那人方才爬起来。 这是才看清楚这人的脸。 马贼头子王宇,当时护卫的刀砍向他时被他取了巧,刀锋入肉不深,要不了他的命。他借势假死躲了过去。 王宇简单地处理了下伤口便寻了个地方遁去。 日月交替,轮回不止。 日子一天天过去,向城因为红衣公子的到来闹得沸沸扬扬。 其他城市的人都睁着眼看着向城,看向城的爪牙们能不能抓到那个红衣公子,以及红衣公子的下场。 但是十几天过去了,红衣人却一直没有被抓到。任世家鹰犬们搜便大街小巷,凡是有男人的地方都搜了,女子的闺房也搜了不少,就差没有挖地三尺了,但就是找不到红衣公子的身影。 为此城内的鹰犬首领没有少发脾气,大骂手下是饭桶之类。 但骂了打了又能如何?还不是得老老实实地去找。 城内的一处小楼。 一位青衣公子坐在窗户边上,看着来来往往的人们,口中嘀咕着“动静差不多了,再等几天就可以行动了。” 公子的目光忽被一群爪牙所吸引。 爪牙们气势汹汹地朝着城门口走去。 城门口,孙奇星在那里乞讨。只是脸还有些苍白,时不时地咳嗽,看来还没有完全恢复。 三个人再次组队在一块地进行乞讨。 与往常不同的是,这次郭麟也跟来了。一个人穿着棉絮翻出一大块的破棉袄坐在离他们不远处。 小脸涂着灰尘,带着未脱去的稚气,手握着木棍,眼睛时不时地往孙奇星那边瞟。若是有人来找麻烦,他可以牵制一下,避免出现之前那样的情况。 不知是孙奇星这些人特倒霉还是其他原因,爪牙们的朝着他们三人走去。 郭麟见情况不妙,也向孙奇星三人靠过去。 一个爪牙一脚踢开孙奇星前面的破碗,用刀指着孙奇星道:“快说,穿红衣的那个家伙在哪?” 孙奇星眨眨眼,无辜道“红衣?我并不认识什么穿红衣的人啊,若是知道,肯定第一时间举报了。 对了,我之前还举报过一个藏着红色染料的人。” “少装蒜,若是不认识那家伙怎么会救你们?”爪牙冷笑道。 旁边的爪牙拿出一根绳子,用力拉了拉道“大哥,跟他废什么话?不如把他们都给抓了,就不信那个人不现身。” “同意。” 说着招呼手下的人上。 在一人的手快搭上孙奇星的肩膀时,从侧面忽然伸出一根木棍。 挡在了手与肩膀之间。 爪牙往侧边看,怒道:“小乞丐,你找死?” 郭麟连抽了木棍,怯生生道:“诸位大人,我知道那个红衣人在哪。” 爪牙们死死地看着郭麟,为首的那人舔了舔嘴唇道:“带路。” 郭麟带着笑道:“大人,我已经几天没有吃东西了,能不能让我把他们的钱都收了,他们抢了我的饭碗。” “行,快点。” 大功劳就在眼前,缓那么一点点时间也不碍什么事。 郭麟走到破碗前,眼珠微动。孙奇星立马领会,同郭麟一起蹲下。 “解散团体,马上离城。”小声且迅速说了一句后马上把孙奇星推开大声道:“你干嘛?大人们说了,这现在是我的了。滚开滚开。” 两个爪牙上前,刀抽出两寸“钱留下,你们快滚。” 三人遂离去,并召集其他人。 见三人离开了,郭麟收了最后一枚铜钱。 掂量了下,道:“诸位大人,这些钱不够花啊,大人们能不能再施舍我一点?” 自己肯定是要逃出城的,光这些铜板,是不够花的,而且还有其他被他们连累的人。 “给你。”爪牙首领拿出一块碎银子。 “大人,能不能给我三两?”郭麟故作讨好道。 三两,是一户平常人家一年的开支了,这不可不谓之狮子大开口。也只有这样才能让他们相信他知道红衣公子的行踪,即使他为拖延时间而四处乱转。 见爪牙首领脸色有些发黑,但神情分明在犹豫,郭麟再加把火,替他分析分析“发现这红衣人的行踪能让您获得的好处应该远远大于我给您报的价,大人为什么不答应呢?。” 对啊,屏大人说发现行踪者升两级,赏金百两,相较于大人给的赏赐,这三两银子算什么? 第三十四 自己拿出一两,再从手下各位凑两两,极为不舍地交给郭麟。 完了后还不忘把剑架在郭麟肩膀上威胁一番。 对此郭麟也是故作唯唯诺诺,在爪牙们放松警惕后便带着他们往复杂地段绕。 小楼上的青衣公子似乎对他们有些兴趣,把几颗碎银放在桌上就匆匆下了楼。 一路尾随。 郭麟带着他们几乎横穿了整个城,期间还“走错”了不少路。若是把这些路程都加起来,恐怕能把城围上一圈,甚至还有多。 足足耗费了一个半时辰。 耗费的不只是时间,还有爪牙们的体力以及耐心。 “应该是那里。” 郭麟和世家的爪牙们站在一条老巷子的一头,郭麟正指着另一头。 正要往前走带路,却被爪牙首领叫住了。首领手掌摩挲的刀鞘威胁道:“小子,你确定是那里?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若是再骗我,莫说你没有银子,就是命你也从今以后也不会有了。” 郭麟故作惶恐,煞有介事地伸手指着一间屋子道:“是了,我就是在这看见那个红衣公子进了那间屋子的。” 爪牙首领面带喜色,吩咐道:“你们在这盯着,别让那人发现了,我去通知大人。” “若是那人要离开怎么办?” 首领思索片刻“稍稍跟着,沿途做记号。都给我小心点,要是跟丢了会受到什么处罚就不必我多说了吧?” 手下们听了想了一下受刑罚人的下场一阵哆嗦,连道不敢。 敲打了一阵首领就打算离开,转身时有个手下追上前问“这个小乞丐怎么办?” 首领闻言,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手下人会意,慢慢退后。趁着郭麟转身做了个手势,将命令传给其他人。 其他人点点头,示意已经领会了意思。 不多时,有一个人悄悄地靠近郭麟,右手袖子里滑下一把匕首。 握住。 左手伸出,欲掩口鼻。 郭麟瞧见身边的影子,心知他们要对自己不利。 左脚一点向侧边躲避。 那人扑了个空,将右手藏于身后。 郭麟大着声音道:“你们想要做什么?” 这些个人唯恐惊动了红衣人,忙做噤声动作,小声道“小兄弟别误会,刚刚有只蚊子想咬你,我是帮你赶蚊子来着。” 赶蚊子?这么撇脚的借口也讲得出? 郭麟心中冷笑,但嘴上却对那人称谢。 同时思量着自己也该想办法脱身了。 郭麟小范围打着转,最后停在一堆杂物旁。不时比较着自己和墙的距离以及高度。 就算是踩在杂物上,墙依旧比人高。这也是那些人只守着前后,不防备郭麟越墙而跑的原因。 “红衣人出来了。”郭麟突然喊。 周边的人头马上扭向屋子。 就是现在。 郭麟左脚踏在杂物上,一用力,头便比墙高了。一只手抓住墙沿,再用力,身体平着翻了过去。 木棍点地减缓冲势,再往地上一滚,迅速站起来拔腿就跑。 墙的那边,一伙人不可谓不纠结。 小乞丐为什么跑的?是因为骗了我们心虚,还是察觉到我们要杀他? 现在该怎么办?是继续盯着还是去追那个小乞丐? 他们怎么想的郭麟可不管那么多,自己是不能停的,和他们呆了有一段时间,自己的容貌他们就算不能画出来,等自己出现在他们面前他们肯定有印象。 极为顺利地到了主街道,接下来的任务就是出城了。 到了城门口就不能跑了,若是跑的话守城人员定会认为自己犯了事。到时候不给出城还好说,要是把自己扣押下来了那可真的是死路一条。 从地上再弄些灰涂在脸上,拄着木棍往城门口走去。 到城门口时忽见外面爪牙首领同一个中年人快步入城。郭麟忙低着头。 “今天这是怎么了?是城里混不下去了吗?怎么乞丐都要出城?”城门右边的一位守卫道。 “可不是?已经出去了二十几个了。”旁边的人道。 左边的一个守卫看着郭麟拄着比自己高出两个头的木棍道:“这个乞丐拄着棍子怎么看上去这么别扭?” 听到这话,首领脚步顿了一下,朝着郭麟的方向多看了一眼,觉着这般形象有些熟悉。却又继续前行。 我最近是不是有些草木皆兵了,怎么会认为那个小乞丐就是提供线索的那个?那个应该早就被做掉了。 不对,还是再看看为好,万一是他那我邀功不成反要受罚。 “那个乞丐,站住。” 郭麟听了,暗道不妙。却是装作没听见,继续向前走。 “拦住他。”中年人瞧出了些端倪,命令门口的守卫。 守卫不以为意地上前。 谁知郭麟骤起发难,木棍横扫,瞬间把四名守卫击倒在地。 中年人反应过来后施展轻功迅速接近。 郭麟右手持棍,身体曲成月形,如同长弓。 下一刻木棍便带着破风声飞向中年人。 其势不可挡。 中年人见了,步子生生停了下来。身子斜倾,木棍擦着衣服飞过,射到一块大石头上,前端竟崩裂开。 这一幕惊地中年人一身冷汗,要是没有躲开…… 被一个小孩威胁到了,这是他不能容忍的。 再回看时,郭麟已经在逃窜。 “追。” 随着一声怒喝,七八个人都往城外跑。在他们之后,青衣公子也出了城。 郭麟匆匆回头,心中暗道。 “得先甩开他们才能和奇星他们会合。” 身形一转,朝着树林跑去。身为一个猎人,树林才是自己的主场。 见郭麟改变了方向,后面的人也不迟疑,迅速地跟了上去。 由于那一击耗费了大部分体力,郭麟的速度短时间内快不起来,双方距离被不断地拉近。 郭麟离树林还有六米,中年人离郭麟还有十米。 中年人眼中寒芒一闪,右脚点地,右手成爪形,迅速接近。 强烈的危机感让郭麟头皮发麻,用尽力气也是加速。 双手抓住一棵小树,一个回旋。小树都被拽弯了些。 中年人速度减慢,双手护于胸前,硬接了郭麟这一脚。 他纹丝不动,郭麟借势进入树林。 第三十五追与逃 追。 中年人现在心中只有一个想法。 自己在向城横行了近十年。武功低的不敢触虎须,武功高强的在城内亦需卖自己几分薄面,何曾受过这般辱?更别说是一个小乞丐了。 就这样,郭麟在前面跑,中年人在后面追,后面还跟着一大帮子人。 追与逃的期间由于双方速度有差距,好几次郭麟都差点被抓住了,好在郭麟巧妙地利用地形,每次都有惊无险地避了过去。 耗了十几分钟,郭麟已经看到了树林的尽头,但中年人离他的距离始终在十米以内,根本就甩不掉。出了树林没有了地形的优势,自己的结局怎样可想而知。 无奈之下,试图做最后一搏。 郭麟停了下来,站定。 “不跑了?”中年人十分谨慎,在离郭麟五六米处停了下来。 瞧得他这般行为,郭麟撇撇嘴道:“我的任务完成了,不跑了。” 中年人一时不知道郭麟的话什么意思。 “什么完成了?” 问完瞬间反应过来,暴怒道:“调虎离山。” 看到了想要的反应,心中窃喜了一番,道“唔,算是吧。” 中年人心中挣扎着要不要回去看看。思虑片刻,脸上却将怒气收了起来。语气渐于平淡“小鬼,还想骗人吗?要是那个屋子里有红衣人你跑什么?” “因为我要了你手下三两银子,他们想杀我。在这种情况下我能不跑吗?”郭麟翻着白眼道,脸颊已经爬上了些许红色,只是脸上的灰太多,看不见。 中年人信了三分,但他一贯谨慎,再试探道“跑了也无妨,反正他的住所我已经知道了,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 “你不急他出了城吗?”郭麟终究没能控制住情绪,有点波动。 中年人眯着眼戏谑道:“我不急,但我看你好像很着急?” 坏了。 未及多想,中年人已经扑了过来。 郭麟把身旁的小树掰弯。 松手。 树携着呼呼声弹出去。 但吃过一次亏的中年人并没有吃第二次亏。 只见他身体侧着,手掌撑地,再发力,速度并没有减慢多少。 反而郭麟因为拉树,速度还没有加上来,两者的距离被缩短成了三米左右。 再一次加速,中年人已经到了郭麟背后一臂的距离。 “往哪走?”中年人喝道,同时手成爪行。 见此情况,侧边不远处的青衣公子手中石块就要弹出。但还是止住了。 只见郭麟前脚踩地,后脚横移,右手握拳。 这一拳用了全部力气。 这一拳打在了中年人的手掌。 实在是出乎意料,毫无准备之下中年人退后了足足八步,郭麟退了五步。偷袭之下占尽了便宜。 一击得手,郭麟甩了一下自己发麻的手,毫不犹豫地继续奔跑。 “该死的小鬼,别让我抓住,让我抓住我定让你领教一下我的手段。” 说话间也不迟疑,马上追了过去。 离树林边缘越来越近,视野也就慢慢开阔起来。 快到大道上时,忽见不远处有一支十几人组成的马队。 领头的是一个三十几岁的汉子。 那汉子见郭麟跑得如此匆忙,脸上带着异色。当见到后面追着的人时其脸上的异色更重了。 他问道:“屏大哥,需要我帮忙吗?” “他们俩一伙的?” 郭麟的处境可谓绝境,一人都打不过,现在跑也跑不了。 被称为屏大哥的中年人全名屏源。此时他大为恼怒。 “不用不用,你赶你的路。” 自己抓个小乞丐追了这么久没追到就算了,反正这里人烟稀少,糗事不至于外扬,这里居然被人看见了,更要命的是这人还是熟人。 想到这速度加快。 郭麟已无力加速,险象环生。 在郭麟堪堪避过一招时,屏源左手握拳,速度陡然加快,直击郭麟的胸口。 避无可避。 “终究是武功差啊。别了,烈山叔叔;别了,沐香;别了,奇星。” 郭麟手已放下,放弃了抵抗。 嗖!! 一块石子飞来。 屏源反应不及,击向郭麟的手被石子拦了下来。 只见屏源左手掌背一块红印。 “谁?”屏源气的直跳脚。 言毕,青衣公子从树上跳下。 “这么大的人欺负一个小孩,害臊不害臊?” 郭麟见屏源暂时顾不上自己,心知自己这点本事留下来也是累赘。强忍着身体的乏力感,转身就跑。 “胡陶,抓住他。”屏源怎会放过这个令他出糗的罪魁祸首?当下朝马队道。 被称作胡陶的汉子听了,策马上前,拦在了郭麟的必经之路上。 “虽然不知道你犯了什么事,但还是不能让你走。” 郭麟不再言语,脚踢起一节树枝。 单手握了,严阵以待。 另一边,青衣公子与屏源对阵。 “这人看着有些印象,在哪里见过?”屏源心中嘀咕。也不急着出手。 “晚些怕被瞧出来,现在还不是行动的时候。”青衣公子暗道。 身形移动,步步环踩。 屏源大略看了下如今的局势。 郭麟正被死死压制,过不了多久就会溃败,旁边还有这么多马,不用担心跑了。遂暂避锋芒,步步后退,观察眼前这人的虚实,伺机而动。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郭麟已败。青衣公子与屏源战了个旗鼓相当,不过是这青衣公子剑已出鞘,已尽全力。而屏源虽然有些气喘,却无险象。 情况不妙,这里人烟稀少,做了也不会有人知道。 青衣公子心中想着。 看了一眼郭麟,速度加快,就欲带着撤退。 胡陶怎会让他如意?翻身下马,刀出鞘。 一刀砍下,砍得泥土纷飞。 救援不了。青衣公子咬了咬牙。心中道:“小乞丐,把你牵连进来了却救不了你是我的错。 请不要怪我,我还有我的事要做,不能在这里死了。” 虚晃一招便转身离去。 这人功夫平平,轻功却了得。屏源自忖追不上,眼睛盯着胡陶。胡陶会意,翻身上马。 “那人交给我就好。” 言罢招呼手下们一齐追了上去。 等他们离开后屏源看着被绑住的郭麟冷笑道:“终于落在我手里了吧?今番定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此时屏源的手下也都赶了过来。 郭麟心生绝望。 第三十六 “大人,那屋内并没有什么红衣人。”一名手下走上前,毕恭毕敬道。 屏源神情阴冷,指着郭麟对手下道“把这个小孩带回去,当街处刑。 敢骗我,必须要付出代价。”说完便转身离开。 “是。”手下再次行礼,随后走上前去。就要押着郭麟回去。 屏源忽然听到背后有声响,回头一看。 自己的手下不知什么时候倒在了地上,不远处的地上插着一把剑,鲜血从剑刃上缓缓滑落。 顺着剑柄的朝向,一名黑衣人飞速掠来。这黑衣人的目标赫然就是他大为恼怒的郭麟。 “在我面前把人劫走可没那么容易,这要是让你劫走了说出去我这张脸往哪放?” 屏源飞快地想着,行动却没有因此而停止。两人几乎同时到达郭麟身边。 黑衣人对于屏源的阻挠不以为意,一双眼睛没有丝毫波澜,只是一掌击出。 屏源脸色一变,心知这一掌并不好接。但是人在空中,无借力的地方再好的轻功也没有用。躲不过,只有硬接了。 屏源握手成拳,一拳打朝掌心打去。 谁知黑衣人只是手掌轻微地拨动就将他的手拨向了一边,顿时命门大开,浑身破绽。 黑衣人右手复成掌形,一掌印在了屏源的胸膛处。直打出六七米远。 屏源喉咙一甜,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大人,大人你没事吧?”整个过程很短,直到屏源落败他的手下才反应过来,慌慌张张地跑过去。 黑衣人倒也没有痛打落水狗的想法,越过了阻碍,像拎小鸡般拎起郭麟后就施展轻功快速离开了。 道路上只剩下了屏源和他的手下。 “大人,我们还追不追?”有不识趣的手下忽然问了个这样的问题。 屏源心中的火气顿时就又引了起来。给这个手下一个巴掌,扇去了两颗牙齿后方骂道:“追?你追得上吗?就算追上了又能怎么样?你是能打得过还是怎么的?” 发泄了一顿火气消了些,咬着牙道:“回去。” 另一边,黑衣人拎着郭麟,脚步不停。 “你是谁?你要带我去哪?”郭麟谨慎问。 但黑衣人并不言语,甚至看都没有看他一眼,继续走着。 “你是来救我的?” 黑衣人“……” 不说话,难道是和之前遇到的黑衣人一样是来杀我的?来杀我为什么又要救我?抓我去邀功?不对,那些黑衣人并没有见过我的模样,玉佩我并没有露出来过。 郭麟自己思考着。 他决定想办法逃跑,这种把命交到别人手里,生死由他人定夺的滋味一点都不好受。 想到这一点后便不断地观察着周围环境,看看有没有可以借助的地形。 很糟糕,周围一片平坦,并没有他想要的斜坡,就算挣脱了也跑不了。 “怎么办?怎么办?”郭麟心里焦急万分。 突然黑衣人停了下来,把郭麟扔在地上,却是一句话也不说就离开了。留下郭麟独自在那一头雾水。 “这算是……救我?”郭麟想。“对了,还没有道谢。” 等郭麟回过神来视野中却早已没有了黑衣人的踪影。 “可惜不知道他是谁,也不知道还会不会再见。”朝着黑衣人离开的方向叹了口气后辨别了下方向,便朝着和孙奇星约定好的地方走去。 离树林三四里地处有一座破庙,残砖断瓦,看样子似乎遗弃了许久。时才初春,草方露头,为这荒凉的庙宇添了几分生机。 庙门口有一根木制门槛,已经腐朽得不成样子了。门槛上还坐着一个人,准确的来说是个小乞丐。 小乞丐眼巴巴地望着外面,似乎在等某个人。神情看上去十分焦急。 “奇星哥,麟哥会没事的,你先吃点东西吧,这都正午了。”当初最先收的那个最小的乞丐透过庙顶,瞧见太阳正当空。 孙奇星回头看了眼庙里仅剩的三个人,苦笑着摇头。和声道:“你们先吃,郭麟快回来了,等他回来我再吃。” 小乞丐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旁边的人拉了拉,终是把话憋进了肚子里,无奈之下只道了句:“我也等等吧,反正麟哥很快就回来了。” 其余两人对视一眼,叹了口气,将手中的馒头放进了破碗里,坐在凹凸不平的地上一起等待。 见这情况孙奇星心中涌出些许暖意,只道这些个朋友没白交。 时间慢慢过去,郭麟终于见到了约定的破庙。 远远地见到郭麟,孙奇星便迎了上去。 “怎么这么晚才到?出什么事了吗?” “没什么很大的事,只是出城的时候被认出来了……” “没有受伤吧?”孙奇星说着绕郭麟转了几圈。 “没有,是一个青衣公子和一个黑衣人救的我。”郭麟道。 随后想了想,并没有需要隐瞒的东西,便把一系列的事情都说了出来,听得孙奇星心惊胆跳的。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孙奇星道。 两人进了破庙,庙里三人早就捧着馒头在那里等候了。 “吃,一起吃。”郭麟笑道。 随后他发现了庙里只有三个人,疑惑问着:“其他人呢?没有通知到位吗?” 小乞丐撇了撇嘴道:“都通知到了,那些人听说我们和世家的人结下了梁子就都走逃了。” “人各有志。”郭麟感慨道。 “别管这些,他们做什么是他们的事,我们做什么是我们的事,来来来,先吃点东西填饱肚子。”感受着趋于古怪的气氛,孙奇星打着哈哈道。 “来吃,来吃。”其他两个附和着。 不多时,四个馒头已经入了郭麟的肚子,而别人才吃第二个。一早上的奔逃他实在是太累了,无论精力还是体力,消耗都很大,极需要补充。 好在那十几个人走的时候只是一人拿了一个,留下的二十几个馒头完全够吃。 最后郭麟一个人吃了八个,这是他从小到大吃得最饱的一次。 吃完后孙奇星拿着瓦罐装了水来,递给郭麟。同时问:“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咕噜咕噜喝了一口后递给孙奇星,趴在桌子上思考着。 怎么办呢? 第三十七 “想个什么法子呢?向城肯定是待不了了,可是该往哪去?” 想着想着不觉就说出了声,孙奇星听了郭麟的考量也加入了思考。 “西面太偏僻,百姓没有富余的钱财,在那行乞是万万不能的。南面需要通过向城,也不行。东面世家控制,不行。为今之计只有向北面了。” “北面的情况怎么样?”孙奇星还没说出口,郭麟先问了。 听到郭麟的问题孙奇星知道郭麟和自己想到一块去了。笑着道“北面可去。”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收拾好东西,往北面去吧。”郭麟起身道。 “好。”小乞丐和其他两个应了一声就准备去收拾东西。 “等一下,你们这是想现在去?”孙奇星嚯得起身,脸色惊异。 “怎么了?”郭麟问。 “北边离我们这最近的城市离这也有近七十里,现在走的话晚上我们就只能睡外面了。我们还是明天一大早就走吧。” “那行,那我先去捡些柴来。”郭麟认同了孙奇星的话。 孙奇星却不同意“你累了一早上了,先休息,捡柴这事我和他们去做就行了。” 郭麟并不推迟,他现在确实很累,有点不太想动弹。于是坐在地上,靠着墙休息。 孙奇星他们出去后不久郭麟就已经进入了梦乡。 他又梦到那条河,像血一样的河,以及那个白衣女人。那个温婉如水的女人依旧像躲在一层纱布后面,怎么样都看不清楚面貌。 太阳渐渐偏向西边,阳光透过庙顶的破洞斜射在郭麟脸上。庙里的尘埃在阳光中起舞,四处飘荡。 可能是光线刺激到了眼睛,郭麟迷迷糊糊地醒来,下意识地用手遮住阳光。伸了伸懒腰,四处张望,却发现孙奇星他们还没有回来。 走出庙门,远远地瞧见四个人影由远处走来,个个脸上洋溢着笑容,在阳光的映衬下分外夺目。 “完成了?”郭麟迎上去道。 孙奇星嗯了一声作为回答。 瞧见四个人一脸倦容,郭麟道:“时间还早,不急着生火,先坐下休息吧。” 五人回到庙前,躺在淡绿色的草地上,望着天空。 太阳越来越低,破庙的影子越来越长。 最后,太阳终是被高山所阻挡。山间的云彩被烤的通红。 黑幕渐渐降临。 远离城市的夜仿佛在泼画纸上的一团浓墨,将原有的美景尽数覆盖,只余下漆黑一片。 偶尔这一片漆黑中也会有些许光亮。 鹿御城西北的城郊,火苗在干柴上不断跳动,惹得周围人的影子也跟着不安分地躁动起来。 镜头放近,原来是先前的那支商队在此休息。 不同于之前的是,火堆旁多了个十五岁左右的穿着淡黄色衣裳的少女,想来她就是之前一直在车里的那位了。 少女眼睛不离火堆,像是有什么心事。旁边候着许多护卫,个个神情肃穆,生怕出了什么状况,丝毫不敢松懈。 那位夜公子夜荆涯却是悠闲,一个人坐在不远处的树枝上,靠着树。一只手握着剑,另一只手抓着一坛子酒。与诸多护卫形成强烈的反差。 “我说你们谁要喝酒?要喝的说一声。这火云的酒味道还不错。”夜荆涯扬了扬手中的酒坛道。 为首的护卫喉结滚动了一下,并没有作声。要不是要护着身旁这人儿的安危他真想应一声,树上飘来的酒香早已勾得他肚子里的馋虫翻江倒海了。 见这情况夜荆涯有些失望。酒虽好,一个人独饮不免有些无味。手松开,酒坛从树上落下,晃了几圈后平稳地立在地上,洒出来的不过寥寥几滴而已。 弃了酒,夜荆涯双手抱剑,倚在树上睡了。 向城北边破庙。 天蒙蒙亮,五人都起来了。简单洗漱后收拾收拾东西就出发。 一路上,总有人不甘寂寞。最小的乞丐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唉,奇星哥,我们要去的城叫什么名字?” 孙奇星回想了一阵,用不确定的语气回答“好像是叫什么鹿御城吧,和向城差不多大,不过繁华程度要差些,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希望我们能过得好些。” 顿了一下,不以为意道:“管他呢,反正我们是乞丐,以天地为家,这个城市混不下去我们大不了再找个城市。” 对于这番言论众人都点头表示赞同。 复行了没多久,有一人指着土坡下面道:“大家等一下,那下面好像躺着一个人。” 顺着他指着的方向看去,果然见着一个青衣人躺在那里。走近一看,郭麟发现躺在地上的不是别人,正是昨天想要救他的那位。 此时,这青衣公子闭着眼,嘴角有着未干的血迹。迷迷糊糊地喊着“水,给我水……” “快,拿水来。”郭麟有些急,毕竟是为了救他才变成这样子的。 孙奇星拿出瓦罐子后再喊上一个人把青衣公子慢慢扶坐起来,再由郭麟小心地往他嘴里倒水。 伴随着几声咳嗽,青衣公子悠悠转醒。看见旁边有人,下意识捂住胸口,裹了裹衣服,或许是牵动了伤口,又是几声咳嗽。 郭麟兴奋问:“你醒了?没事吧?” 青衣公子看清楚眼前人后惊讶道:“是你?你逃出来了?” “在你之后还有人相救。”郭麟道。 “你们认识?”孙奇星问。因为郭麟跟他说过在向城附近并没有亲友? “嗯,他就是我昨天提过的救过我的青衣人。”郭麟神情兴奋。 “救倒是过了点吧。”孙奇星小声嘀咕。 他有心提醒郭麟在江湖上不要随随便便就弄个什么救命之恩的恩情。一来就事实而言也算不上救命之恩,二来这恩情实在是太过沉重。但是碍于正主就在旁边这事也不方便说。 青衣公子道:“小兄弟这话严重了,最后并没有成功,说起来惭愧。” 听到青衣公子这般言语,孙奇星心中窃喜,对这青衣公子的印象好了许多。 郭麟却不同意“若是没有你的出现,我怕是已经被抓走了。”接着回头问“药还有多余的吗?” “有有有,多余的药都带来了。”小乞丐说完就在包袱里翻找。不多时掏出一包干瘪的药袋来。估计只够一天的用量。 “这个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我们的馒头不多。”孙奇星不合时宜地说。 第三十八 “虽说如此却也不能丢下他不管吧?”郭麟微皱着眉“这样吧,先在这煎一次的药,先给他喝了,再让他暂且与我们同行。这样好吗?” “这样啊……”孙奇星望了一眼地平线,太阳才出来没多久。“那行吧。到时候赶路快点就行。” 他们的商议坐在地上的青衣公子自然也听得到。突然问:“你们这是要去鹿御城?” “嗯。”郭麟应道。 最小的乞丐突然有了兴致。靠近问:“你知道鹿御城?那地方好不好?和向城比起来怎么样?” 青衣公子略作回想道:“差不多。” “那就好,那就好。”小乞丐舒了口气,拍着胸脯道。 青衣公子想起了什么,道:“还没请教各位姓名呢。各位可愿告知?” “郭麟。” “孙奇星。” “郭麟,孙奇星。好名字,我叫顾白冲”青衣公子念叨着。随后看向其他三位“你们三位有什么不便吗?” “不是不是,而是……”小乞丐窘着脸“我们……没有名字。其他人都是用喂来喊我们,麟哥和奇星哥都说不会起名字。” “我为你们起个名字好吗?”顾白冲忽道,但马上又意识到了不妥。自己与他们相识不过片刻,有什么资格为他们父母替他们起名? 改口的话还没说出来就听到这三人高兴的喊“要得要得。” 别人都答应了自己还有什么理由推迟呢?于是问:“你们姓什么?” 三双眼睛瞪来瞪去,最后道:“无姓。” “果然。”顾白冲心中道。 这么大了依旧无名,自然有很大可能不知道姓。 “这样吧,我帮你们起名,等日后你们若是知道自己的姓加上去就好。”顾白冲道,随后进入了思考。 这三人脸上的兴奋难以抑制,盯着顾白冲的目光灼灼如火。 约摸一刻钟后,他指着最小的乞丐道:“看你身体娇小如兔,好动伶俐,这里取兔的谐音图,你就叫伶图好了。” “我有名了。”小乞丐边跳边欢呼。 “这两位身材较同龄人好大,不太说话,稍高的这位叫默岳,另一位叫默山。如何?” 两人皆是笑着,没有像伶图那样失态,毕竟年长几岁。 郭麟和孙奇星也面带笑容,为这几个高兴。 药足足煎了一个多时辰。 郭麟小心地端过来问:“顾大哥有没有兴趣和我们同去鹿御城?” “向城是不能去了,只能去鹿御城。旅途遥远,自己伤未完全好一个人不太方便,不如和他们同行,这几个看上去也不像坏人。”顾白冲想着。然后道。 “那就麻烦了。” “不碍事。”郭麟道。 药喝完,收拾了东西就开始上路。 鹿御城东面。 一队人马正护着一顶轿子朝鹿御城来。 这护送的人数竟有五十个之多,个个腰间佩刀,连抬轿的人也不例外。坐在马上,行在最前面的是一个二十几岁,容貌中等的女子。她时刻警惕着周围的环境,一只手按住刀柄,一路上从不松开。 “还有多久到达鹿御城?”轿子里传出男人的声音,略显沙哑,判断其年龄在五十岁上下。 前头的女子回头恭敬道:“回义父,按照我们的速度,还有一天就能到达鹿御城。” “知道我们为什么去鹿御城而不是向城吗?”轿里的人问。 “我们是要去把口袋的口子给封起来?”女子心中大概猜着了。 轿子里的人道:“没错,西边和南边我已经联络了人守着,东边是我们的地盘,那红衣人若是想走只能从鹿御城走。而我就在鹿御城守株待兔,就不信他不出现。” “这红衣人运气还真是不好,正赶上义父来这附近办事。”马上的女子心想。她已经能够预料到这红衣人的下场了。 天色已晚,光线暗淡。 郭麟一行人终于抵达了鹿御城。看着高大的城门,一行人心中感慨:走了一天了,整个人腰酸背痛的,终于到了。 进了城,顾白冲就和他们分开了,也没有说去哪。 郭麟等人走在街道上,只有寥寥几户人家的屋子里有亮光,比起向城来确实有些可怜。 郭麟忽然意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住哪? 人生地不熟的,又没有钱住客栈,找个地方住实在是一件难事。 天慢慢黑了,灯火也熄灭了不少。本来就不甚明亮的街道更加暗淡了。 他们也想过再次住在桥下,但是桥很小,可以占用的空间十分有限。况且已经有一个年迈的乞丐在那里住了,看老乞丐那模样,郭麟和孙奇星实在不忍心把他赶走。 天无月亦无星,路越来越黑,最后连走路都成了件困难事。最后不得不在路边草草寻了个地方度过黑夜。 天还刚亮郭麟就醒了,不过是被人踢醒的。 “喂喂喂,哪来的乞丐?挡到我做生意了,快走开,走开听见没有?” 郭麟睁开眼一瞧,原来是睡到别人的门口了。推了推还在睡的几人,“兄弟们,起来了,我们挡到别人的路了。” “路这么宽,他们不知道绕一点啊,打扰小爷的美梦。”孙奇星闭着眼,不肯起来。 “我们堵在人家门口了,快起来。”郭麟小声道。 孙奇星等人不为所动。 郭麟脸上浮现出一丝诡异的笑容,大喊道:“别人拿棍子来打了。” 话刚落,这几个一骨碌起身,拔腿就跑,还不带回头的。 见此,郭麟摇摇头,追了上去。 足足追了一条街才追上。 “摆……摆脱了吗!”几个人扶住墙,孙奇星大喘着气问。 郭麟心中偷笑,嘴上说:“放心,摆脱了。” “那就好,那就好。”孙奇星道“什么人啊,不就是占了一下他的地吗,犯得着拿棍子来赶吗?” “好了好了,先去买点东西吃吧。”郭麟笑道。 孙奇星摸摸肚子道“被你这么一说还真的有点饿了,不过……我们还有钱吗?” “当然有。”郭麟手上忽变出一块碎银子来,掂了掂分量“大概值百来文,够我们生活几天了。” “太好了。”几个人高兴道。 “麟哥,你这银子哪来的?”伶图有些好奇,郭麟在向城的时候几乎没有出过桥。 既然有人问了,郭麟就把情况说了一遍,惹得众人乐呵呵的。 “麟哥真厉害,换我我肯定吓尿了。”默山道。 “呵呵,先去买包子吧。”郭麟笑道。 几人点点头,随后走向一家包子店。远远的便听见店主人叫喊“来人啊,抓小偷啊。” 第三十九红衣再现,满城风雨 朝店主人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个衣衫褴褛的人消失在拐角处。周边的人闻若未闻,只留下店主人在那里不停地跺脚。 郭麟一行人走近,想买些包子。但是店主人却走上前,护住一笼笼的包子道:“走开走开,还想偷包子?” 郭麟知道他误会了,拿出碎银子道:“我们是来买包子的。” “买包子?这银子不会是偷的吧?”店主人狐疑问。 “不是,绝对不是偷来的。”郭麟道,随后在心中补了一句“是骗来的。” 店主人朝四周看了看,没有发现哪个说丢了银子的,遂点点头。麻利的抓出几个包子,递出来。 接了包子,一行人开始寻住所了。手里拿着还散发着热气的包子,边走边吃。 “孙奇星,郭麟。” 忽听到有人唤。反头一看,原来是昨天分别的顾白冲。 “你们是在寻找住所吗?”顾白冲问。 “是啊,桥下被人占了,我们现在还没找到有什么地方可以让我们安身。” “我知道有一个地方,只是在城外,不知道你们愿不愿意?” “真的?愿意愿意,麻烦带路。” 顾白冲朝西走,一行人在后面跟着。走到桥边时,郭麟碰了碰孙奇星,指着桥下的老乞丐道。“看他的衣服。” “怎么了。”乞丐的衣服不都这样吗?破破烂烂的。 “看他的腰间补的那块布,颜色和形状,和之前见到的那人一样。” “你是说,他是之前的那个小偷。” “不,那小偷是往另一个方向跑的,除非他的武功很高,否则不可能出现在这里。”郭麟摇摇头道。“还有一种可能:这个城市里有一个帮派,腰间的那块布应该就是记号,我们得去找个时间了解了解,避免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孙奇星点头,表示认同他的说法。走了半个时辰,凉意被阳光驱散。一行人来到一间破茅草屋旁。茅屋虽小,就这么几个人挤一挤还是够的。 看着布满蜘蛛网的茅屋,孙奇星开口道“我和伶图去城里看看情况。郭麟,你和默岳,默山打扫打扫。” “小心点。”郭麟道。 孙奇星嗯了一声,带着伶图走了。 目送两人离开后,三人开始了工作。 太阳爬到了头顶,郭麟几人早就完成了任务,倚在门口,百般无聊地等待。过了一个时辰孙奇星方到。 “打听到什么了吗?”郭麟问。 “真被你说中了,这城内果真有一个帮派,叫做猎红帮,帮主人唤老金。 帮里有百来个人,但是这个帮并不是乞丐帮。不知道那两人是不是猎红帮的。” 对此郭麟摊开手,不可置否。 一天很快过去,夜幕降临。 城内,枯树,忽有一人掠来,停于树上。 那人看着宅子的牌匾冷笑道:“猎红帮?我倒要看看你们怎样猎红?” 随后跃进宅子里。 不多时宅子里大乱,喊声不绝于耳。 “红衣人来了,红衣人杀了人。” “抓住他。别让他跑了。” 一队队的人在宅子里寻找,但一直不见那红衣人,仿佛蒸发了一样。 枯树。 在火光的照耀下,红衣人脸上勾起一抹笑容。 “乱吧,越乱越好,越多人关注越好。”之后人又不见。 经此夜,红衣人现身鹿御城的事闹得满城风雨。 客栈,靠窗的位置坐着三个不平常的客人。一老,一男,一女。 这三人便是夜荆涯等人。 “这火云还真是奇怪,穿着红衣的人也能闹得沸沸扬扬。”少女道。西北没感觉,越往南越是感觉到一路上的人对红衣都忌讳莫深。 “对啊,出发的时候您父亲还叮嘱过看好手下人,不要穿红衣。”老者道。 “既然大家都这么迷茫,找个人问问不就行了吗?”夜荆涯笑道。随后碰了碰旁桌的客人。“兄弟,我和你打探个事儿。” “你说。”那人道。 随后夜荆涯问了对红衣的困惑,起初那人不想回答,直到夜荆涯拿出银子来那人才说了出来。 “难道世上真的有人能够预知后事?”少女疑惑地看着老者。 老者道:“世界之大,能人也不少,或许真的有这样的人。” “那我真的想去拜访拜访。”夜荆涯道。 少女白了他一眼“你没听别人说那个天师已经逝世了?” 老者感叹道:“或许预知后事的代价就是献出自己的生命吧。” 少女忽视老者的感叹,筷子在碗中捣鼓了一阵“青云山是吧,找机会去看看,我浔封和火云的战事究竟谁胜谁负。” 客栈雅间,一个中年人坐在椅子上,屋里的其他人皆是站着。 “义父,已经察实,那个红衣人确实来到了鹿御城。 孩儿已经通知了其他人,他们正朝这边赶来。”男儿打扮的女子恭敬道。 “好,不过要注意敌人的调虎离山之计,千万别叫他跑了。”中年人放下茶杯,“用这人的血让江湖再安分十五年。” 城外茅草屋。 “和之前一样的分工,大家没问题吧?”孙奇星道。 “没问题。” 茅草屋里不多时就剩下了郭麟一个人。 郭麟手握不知从哪找来的竹子,按照脑中的路子舞动。 由于之前的木棍不是短的,就是弯的,练习枪法需要特意去矫正,这样不免有些事倍功半的意味。相比较而言,用竹子的效果比用木棍好很多。 郭麟上手很快,马上就熟悉了手中的竹子。这套枪法舞动起来有板有眼的。若是行家来看的话会发现郭麟舞的枪有个问题:架势是有了,但是少了威能。换句话来说,杀伤力不足。对付武功不怎么高的人或许够了,但是遇上那种武功高强,内力深厚的人,别人一发力这枪就会往边上刺。这是个大问题,日后与别人打斗的时候定是会吃亏的。 不过郭麟暂时没有发现,这也酿成了比较严重的后果。 时间一天天地过去,红衣人却一直没有出现,到了第六天夜里,红衣人突然现身。 据说他出现在了财运客栈,好巧不巧,偏偏被世家的人撞上了,经过一番争斗之后那红衣人还是带着伤跑了。 一夜之间,大小势力皆知。 第四十无意遇红衣(1) 次日,天还未亮。 伶图爬起来往茅草屋后面走去,嘴里哼着不知名的调子,为后面的草地施了次天然肥料。 完毕,看看天色,还欲回去补觉。 风吹草动,去年的枯草地里突然出现一抹红色。 “那是什么?”伶图胆子本就不大,当下被吓了一大跳。或许是好奇心作祟,他之后竟慢慢地摸了上去。 待拨开枯草,伶图惊得掉头就跑。不多时所有人都从屋里出来了。 “怎么办?”几人盯着草堆,伶图声音发颤问。 毕竟这草堆里躺着的是和世家作对的红衣人啊,如今躺在了这里,若是被人发现那后果不堪设想。 “暂且收留吧,等他伤好了再让他走,期间别让他出去就行。”孙奇星道。 虽然天色昏暗,看不清楚这人的面貌,但是直觉告诉他,这就是救过他和默山默岳的红衣人。人活天地间,有恩就得报,更何况这是救命之恩。 默山和默岳点头,郭麟面带难色,但也没有反对,伶图苦着脸,无奈之下也点头表示同意。 “郭麟,伶图,谢谢你们了。”孙奇星由衷感谢道,这事本与他们无关的。尽管知道这种行为是有多么危险,但是他们没有反对。几人对视一眼,兄弟之情溢于言表。 决定好后,几人将红衣人抬入了破茅屋内。 天渐渐亮了,红衣人的外貌毫无遮掩地展现在郭麟等人的眼前。当看清这人的面貌时,所有人都惊得说不出话来。 这个神秘的红衣人,居然就是之前的青衣公子顾白冲。 在众人惊讶的时刻,顾白冲咳嗽着睁开眼。发现旁边的几人,亦是惊异道:“郭麟兄弟,你们怎么在这?”随后发现他们奇怪的眼神,往自己身上一看,脸色倏然变冷,“你们知道了?” 孙奇星忙道:“别误会,我们不是要害你,忘恩负义的事我们还做不来。” 顾白冲看着孙奇星的眼睛,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将信将疑地躺下了。 没过多久,他道:“你们最好别管我,若是被那些世家知道,天地之大,却无你们容身之地。” 郭麟道:“世家势力再大,也只限于大半个江湖吧,这个帝国他们总不能一手遮天的。” 其他人也点点头“放心吧,没有人知道你在这的。”孙奇星道。 郭麟道:“你安心养伤,伶图带我去抓药。” 本欲闭眼休息的顾白冲听到这话忽的起身“别去。” 几人疑惑地看着他。 顾白冲解释道:“他们知道我受了伤,城内各个医馆都有他们的眼线,若是去买药的话会被盯上的。” “那该怎么办?之前的草药已经用完了。”孙奇星急道。 郭麟转身往门口走。 “我认识几种药,我去看看四周有没有。” “哎……”在郭麟出去后孙奇星想起了一件事——现在还是早春,草药可能还刚刚冒头。出声提醒时才发现郭麟已经离开有些时候了。 “不是。” “不是。” “不是。” “还是不是。” 郭麟已经找了好些时候了,就是没有发现他要找的草药的踪迹。他靠在树干上稍作休息,目光却一直在搜索。 目光最后定在一株出头的草上,猛地一拍脑袋。 “我也是蠢了,这种时节怎么会有草药?” 长叹一口气,手在头上乱搞一通,把头发弄得像一个枯草丛一样。发泄完毕,往茅草屋走去。 “什么人?”郭麟感觉到有人扔了个东西下来,目标则是他的头。 迅速躲避。 拔出匕首严阵以待,却发现树上没有什么人。再看看他原来站立的地方,那里躺着一包东西。 郭麟小心地过去,再一次确定周围没有人后先是右脚弯曲在后,便于发力撤退,再是用匕首轻轻地拨开包裹的纸。 一阵药味扑鼻而来。 “药?”这无疑是雪中送炭。 “谁给的药?这药里会不会有别的东西?”郭麟依旧保持警惕,用匕首慢慢地把药扒开,里面只有药。 郭麟满心欢喜地把药捡起。 突然感觉脖子被什么利刃抵住了。耳边响起沙哑而冰冷的声音。 “你是要药还是要命?” “什么时候?”郭麟心中想。他再三看了,周围并没有人,这人从哪冒出来的? 这时候肯定是要命啊,命没了药也带不回去啊。 想着把药从怀里拿出来,慢慢往后面递去。 然而手并没有碰到任何东西,脖子上的压迫感也消失了。 长舒了一口气,这才发觉后背已经被冷汗打湿。 “这人是谁?他是敌是友?他怎么知道我需要药?” 一系列问题环绕在心头,想来想去却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 复把药收入怀里,返程。这个地方他不想停留。 在郭麟走后,树的阴影处有些异样,最后一个黑衣人走了出来。 第四十一无意遇红衣(2) 黑衣人朝着郭麟离去的方向看了许久方离去。 茅草屋。 “来个人去煎药。”郭麟气喘吁吁进来,把药往桌子上一扔,坐在椅子上休息。 孙奇星反过身一看,惊道:“你去买药了?顾大哥不是说……快,时间来不及了,我们快收拾收拾东西离开。” 郭麟制止道:“不用,我没有进城去买药。” “没有?那这药?” “不知谁送给我的,我看过了,和之前的药一样。”郭麟喝了口水,古怪道。 “送的?”孙奇星惊得口都没合拢。 “嗯。”郭麟苦笑着点头,随后把事情的经过从头到尾说了一遍。“从头到尾都没有看清楚那人什么样,不,准确来说连人影都没有看到。” “不知道那人有什么用意?”孙奇星打开药,放到鼻子旁闻了闻。 “我也不知道,不管了,先煎药吧。”郭麟催促着。 “好吧。”再怎么思考也没有结果,无奈只能作罢。 此时时候也不早了,城内红衣人被打伤而逃的消息一夜间人人皆知。 客栈二楼,夜荆涯等吃着早餐:油条加白米粥。 客栈内无不是议论红衣人的。夜荆涯小声道:“这样的情况下还有人敢穿红衣,这人的胆子也忒大了,我有机会我定要见识见识这是怎样的豪杰。” 少女白了他一眼,声音清冷“荆涯哥哥,别怪我没提醒你,记清楚我们来的目的。别人还没找到就惹上了**烦。” 见此夜荆涯只得讪笑“我知道。”随后叹气道:“也不知道咱弟弟流落到哪去了,都过了这么多年了也不知道找不找得见。” 少女道盯着粥:“尽人事,听天命。若是天要我们浔封大乱我们也没有办法。” 吃完早餐,少女对旁边的老者吩咐道:“弥叔,麻烦您通知一下,要手下的人加快速度,我们三天后还没找到就该去下一个地方了。” “是,小姐。”被称作弥叔的老者微弓着腰道。随后朝楼梯口走去。 “现在我们怎么办?”夜荆涯问。 “睡觉,我还没睡够。”少女答道,并且说完就朝着客房走去。 “啊?”夜荆涯望着天空,阳光明媚。 “都这个时候了还睡?”他抗议道。按照他原本的计划是陪少女在城内逛逛,随便找点酒喝。 少女并不把他的抗议放在心上,依旧走向客房。恋恋不舍地往楼下的街道看了看,只能跟上,毕竟他的任务是保护这个少女。除了睡觉和厕所,如影随形。 于是乎,堂堂亲王世子厚着脸皮在门外充当着看门狗的角色。 四楼。 “义父,已经找了一个晚上了,各个街道都不见那人踪影。要不要带人挨家挨户去搜?”女子问。 “先不要,这鹿御城还不是我们的地盘,你们先别胡来,我先去找刘城主说一声,让他的人出马。”中年人摆着手。“你和我去一趟。” 说着,开了门往下面走去。走到二楼时往左侧瞥了一眼,瞧见一个青年站在门口,像是在守着什么东西。女子见状,走过去道:“让开。” 夜荆涯看了她一眼,语气颇贱“你谁啊你?叫我让开我就让开?” 女子不理会他的话,剑出鞘,剑刃朝着夜荆涯的脖子飞去。夜荆涯依旧嬉笑道:“姑娘家家的,这么大的火气当心没有男的要。”同时拇指把剑从鞘中弹出。这几天什么事都没有,用他的话来说是闲出鸟来了。如今有一个姿色……唔,还看得过去的来找茬他自然是要找些乐子了。 “要你管?” 冷哼一声。一招不成,招式变换。却被一一化解,夜荆涯在化解招式的同时嘴中片刻不停。“看你这身男子装扮,难道你喜欢女的?看上哪个了?想去勾搭勾搭?” “我知道,你毕竟还是女子吗,面皮薄,说出来我帮你告诉她。” “放心,我会告诉她你是个男的的,像你这样阴柔的男子可不多见,说不定她也就同意了,毕竟各人有各人的爱好。” “闭嘴,滚开。”所有招式都没有对眼前这人没有任何作用,这家伙还一直喋喋不休,心中实在烦躁。剑招愈发的凌厉。 但是每次出招都被夜荆涯堪堪躲过。“你叫我让我就让?” 知道自己过不去,女子遂按剑而立,斥道:“不让?莫不是里面藏了什么人?窝藏红衣,你好大的胆。” “哎呦呦,窝藏红衣?打不过就污蔑?你这帽子扣得还真大。” “如若不是,为何不敢让我进去看看?” 夜荆涯双手抱剑,一脸无所谓“你可以等等,等里面的人睡醒了你再进去。” “你……”女子还欲动手,中年人却走过来:“我们有要事在身,你去把里面的人叫醒。” 夜荆涯收起嬉笑神情,如临大敌。 第四十二 ''少侠不必紧张,你只需进去把那人给唤出来便是,不是红衣我等自会离去。''中年人道,同时示意女子去搜。 夜荆涯把剑拔出少许,“里面没有你们要找的红衣人。” 女子并不予以理睬,径直朝客栈走去。夜荆涯咬咬牙,将身体横在门口。“再上前一步就别怪我不客气。” 女子面带怒色“真当我怕你不成?” 中年人走过来,“少侠这么喜欢动武就由我来领教领教。”随后左手放于身后,右手摆了个请的姿势。“ 瞧见自己被这般轻视夜荆涯也不怒,只是笑道:”前辈单手让我?“ 中年人微微颔首,”若是你是要故意拖延时间好让里面的人逃跑那么大可不必,楼下全是我的人,是不可能逃得掉的。” “都说了没有,里面只是一个女子在睡觉而已,她向来不喜睡觉的时候被人打扰。”夜荆涯怒道。在浔封可没有人敢质疑他的话,即使房内藏了个恶魔他说没在就没在。可是,这不是浔封而是火云。 “那我只能动手了。”说着马上逼近,同时判断夜荆涯会做出的反应。 短时间,剑已出鞘,直刺中年人心窝。 “怎么这么吵?”随着清冷的女音,客栈的们开了。 两人不约而同地停了手。 “睡好了?”夜荆涯笑道,声音柔和。 “嗯。”少女嗯了一声,转头看向中年人和女子,开口问:“请问二位有何贵干?” 中年人道:“即是醒了,现在可以让我们进去搜了吧?” 夜荆涯看了看少女,但后者的脸上毫无波澜。遂让开道:“你们要搜便搜吧,若是里面还有人我从这里跳下去。” “多有得罪。”中年人道,转而看向女子,女子会意,走进房中。 过了没多久便出来了。 “里面情况如何?”中年人问。 女子摇摇头。“里面没有红衣。” 中年人摆着手,示意离开。“二位,告辞。” 夜荆涯却不干了,嚷嚷道:“唉,你们想搜就搜,想走就走,这火云还有没有王法了?” 中年人停了脚步,饶有兴趣地看着夜荆涯道:“二位并非我火云的子民,敢问二位来自哪里?” 少女白了夜荆涯一眼。王法?在浔封目无王法的人首一个就是这家伙。 自己的来历不能暴露。脑中迅速地整理了一下思路,少女道:“我们兄妹是来自陵垂的商人。” “哦。”中年人有些失望,显然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转身离去了。 待旁人走后,少女复进了屋,只是不忘叫了夜荆涯。“荆涯哥哥,你进来。” 等到进去后,迎来的是少女的质问。“荆涯哥哥,你在想什么?” “啊,不是你叫我进来的吗?”夜荆涯以为少女问的是为什么进了房间。“不过孤男寡女的共处一室确实不太恰当。” 少女脸色骤冷“我问的是你刚才想和那人说什么?” 眼见少女有些发怒的迹象,夜荆涯如实回答。“我就是想让他们也帮忙找找。” 少女反问。“你凭什么让他们帮我们找?” “自然是我们的身……” 话还没说完,少女不满道:“我们在火云是不能暴露身份的,若是你再自作主张那别怪婕瑶在皇叔那告你一状,到时皇叔将你禁足个三年五载婕瑶也不去管了。” “别啊,我听话。”夜荆涯哀嚎一声,继而信誓旦旦地保证。 见夜荆涯保证,自称为婕瑶的少女方点点头,看看天色,又往床边走去。 茅草屋。 “顾大哥,好些了吗?” 刚练完枪回来的郭麟见顾白冲坐在床上,问道。 顾白冲点点头。“谢谢你们的照顾。” “不碍事。”郭麟找来一条椅子,把竹子倚在桌子边上。随手捞起一碗水喝了。 两人就在一间屋子里。郭麟虽然觉得有点别扭,但是思来想去却找不到可以聊的事情,只得趴在桌子上假寐。 不知是顾白冲看出了郭麟的窘境还是自己也觉得尴尬,率先挑起了话题。“郭麟,你对日后可有打算。” “日后的打算么?”郭麟睁开眼,把以前与孙奇星讲过的讲了出来。 “顾大哥,你有什么打算吗?” “打算?”顾白冲想了一会儿,摇着头“我没有打算,也不可能有打算了。” “你可以躲起来,他们不一定找得到你。” 可是顾白冲却是摇头。 躲起来?要是自己选择躲起来又怎么会频频红衣加身?又怎么会去故意闹出事端? 有些事,不得不做。即使为之身死,即使效果甚微。做了,或许就有希望,不做,那就什么都没了。 第四十三 郭麟也不知道该说什么,顾白冲似乎在想什么事。一片寂静,茅草屋中的气氛又显得十分尴尬。 也许是休息够了,又或者是忍受不了这种气氛。郭麟拿起拿起旁边的竹竿快步往外面走去。 走出屋子,迎面走来了孙奇星等人。 “郭麟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孙奇星一脸神秘。 “什么消息?说来听听。” “先进屋,边吃边说。”孙奇星笑道。 进了屋子,看到顾白冲坐在床上,孙奇星问:“顾大哥,身体好些了吗?” 听到有人问自己,顾白冲从思绪中出来,笑着答道:“好多了,多谢你们的照顾。” “没什么。”孙奇星道。 回过头来看见郭麟一直盯着自己,往脸上摸了摸问:“怎么了?” “你不是有消息要告诉我吗?” “是这样的。今天我们去城里,无意间看到了一条告示。上面说:城内台大户尚武,喜欢结交英雄豪杰,特地在城内广场上摆了擂台,以武会友。” 郭麟惊异地看着孙奇星,“你不会是要我去吧?” 孙奇星一拍大腿,“正是。” 郭麟连连摇头,“不行不行,世上的能人多了去了,我这功夫怎么上得了台面?” “怎么上不了?我跟你说,有我们一起乞讨的王乞丐他也去报了名,那家伙整个人像一根枯柴一样,风一吹就倒,他都能够报名。” 郭麟瞪大眼睛道:“你不会已经帮我报了名吧?” 孙奇星喝口水,如无其事地嗯了一声,接着劝说“你不是也想检验检验你的功夫现在怎么样了吗?这正是个好机会,说不定还可以遇到一个用枪的行家,可以让别人指点指点。” 听到这郭麟有些意动了,心中想着名都已经报了,总不可能不去吧?于是点头答应。 见郭麟答应,孙奇星露出计谋得逞的笑容,与其他几人对视一眼。“下午去的时候就去报名。” 可惜郭麟并不知道这几人的想法,否则他又会纠结万分。 “什么时候开始?”郭麟一脸认命的表情。 孙奇星好笑道:“还有两天,两天后正式开始。” “那得抓紧了。”郭麟说着把手里的馒头三口作两口吃了,咕噜咕噜喝了一口水提起竹竿就出去了。 “我们这样坑麟哥不太好吧?”伶图弱弱问一句。 郭麟眨眨眼,反问道:“坑了吗?我们只是帮他提高功夫,这怎么能算坑他呢?” “你们关系真好。”顾白冲忽然道了句。 “那是自然的,难兄难弟吗,不相互扶持怎么过得下去?”孙奇星道。“顾大哥,你有没有其他的朋友或者是亲人?”问完后觉得有些不对,稍后又补充一句“当然,我没有要赶你走的意思,我只是想帮你通知一下,告诉他们你还安好。” 家人,早就死了。朋友?顾白冲想起唯一的一个朋友,那个身体瘦弱的老人,心中想着“他早就帮我挖了一座坟墓了吧?说不定此时正在坟头烧纸。” “顾大哥?”见顾白冲失神,孙奇星道。 顾白冲回过神来,摇着头,“没有了。” “没有?” 顾白冲想了片刻,摇着头,“一个也没有了。” 孙奇星道:“不,你还有,你还有好几位朋友。” 顾白冲疑惑地看着他,只见孙奇星指着自己道:“我们呀,我们就是你的朋友。” 谁知顾白冲瞬间变脸,冷声道:“我们相处不过几天而已,顶多是相互利用,谁和你们是朋友?” “你……”孙奇星手指着顾白冲,后面的话却没说出来。气愤地收了手,拿起破碗招呼伶图几个出去了。 “你这人怎么这样啊?枉我们真心待你。”临走的时候伶图忿忿道。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见几人面带步伐匆匆,郭麟不解问道。 孙奇星想了想,还是摆了摆手。“没什么事。” “哦。” 既然没什么事,那也就没有进屋看情况的必要了。 屋内。 顾白冲眼角带着泪水盯着门口。“对不起,我并不是看不起你们。我只是,我这样必死的人不应该拥有朋友。你们都很好,我不想连累你们。” 慢慢地起身,将红衣包裹好,背着。朝着门外走去。 刚出来就被郭麟看到了。 “顾大哥,你出来干什么?你身体还没有完全好,先去床上休息吧。”郭麟道。 顾白冲暗道不妙,怎么把他平时不出去这事给忘了。 忽然看到肩上的包袱,惊道:“你要去哪?你身体还没有完全好。” 顾白冲硬下心肠,冷冷道:“不用你管。” 郭麟道:“你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这样吧,等他们回来后可以解决的。” “没有误会。” “没有误会那你就暂且留下来吧,毕竟你这身体我们都不放心。”郭麟担忧道。 顾白冲仍冷冰冰地。:“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不用你们瞎操心。再阻拦休怪我不客气。”说着摆出一副要动手的姿态。 第四十四 “我不和你动手,你的伤还没好,赢了也不光彩。”郭麟摇着头道。 顾白冲道:“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一个门外汉整天自顾自地练能练出个什么来?我这个状态就算是一只手你也未必能赢我。” 努力了这么久的成果就这么被否定。郭麟也恼了。“我能练出个什么来你待会就知道了。”同时准备应战。 “喝。” 郭麟率先动手,在顾白冲脸上舞了朵枪花。 “试探?”顾白冲心中暗道,同时后退几步,避实就虚。但是郭麟不依不饶,跟上前几步,枪绕身动,最后一枪刺出,犹如水鸟袭鱼,猝不及防。 [早知道你这一招了。]顾白冲心中想着,把剑鞘横握。 竹竿刺在剑鞘上,剑鞘微微抖动了一下。 见境凌都没有防住的“飞鸟袭”被防住了郭麟有些惊讶,虽然他对于武功高低不是很懂,但是顾白冲和境凌的武功相差甚远他还是看得出来的。 心中的惊讶归惊讶,但手中的招式却马上变换。但是顾白冲每次都能预知到郭麟的动作,每次都能够避开。 如是过了八九个会合顾白冲心中也是焦急。[这是什么枪法?好在他练习的时候我预演过,这才能够避开攻击,否则怕撑不过四五个回个。 但是即便是能够避开却也找不到机会反击,这样可不行。] 屡屡被避开攻击,就像将拳头都打在棉花上一样。[你知道我这两招,那你试试新的招式。] 郭麟招式再变,每次出枪都直逼要害,每次都角度刁钻。甚至有几次都擦衣而过。 “顾大哥,你输了。”在顾白冲险而险之地避过横扫时郭麟招式又变,忽变为直刺。 “未见得。”顾白冲冷哼一声,剑出鞘,顺着“枪头”一剑劈了下去,到竹节而止。顺势转到侧边,反手将剑抽出,一手将竹竿握住,一手将剑劈下。 不得已,郭麟只有弃了竹竿躲避。 “你输了。”顾白冲道。说完将竹竿扔到地上,转身离去。 [输了?]郭麟对着被劈开的竹竿发愣,[练了这么久却是一无所获吗?] 在郭麟发愣期间,顾白冲突然道:“还好这只是竹竿,若是这是枪的话我全盛时也赢不了你。继续练吧,或许有一天你会站在江湖的顶峰,将这错乱的时代拉回正轨。” 听到这话,郭麟抬起头,欲言又止。最后遂坐在地上,闭着眼睛,回想在战斗中的场景,看看有哪些不足。 在郭麟闭眼后,不远处的树枝上忽然出现了黑衣人,黑衣人看着闭目回想的郭麟点了点头,随后又消失在了阴影处。 太阳逐渐偏向西边,孙奇星他们也都回来了。倾斜着的阳光下,几个人的影子被拉地很长。 “郭麟。”孙奇星喊道。 听到有人喊自己,郭麟这才睁开了眼,看清来人后笑道:“你们来了。” 孙奇星把手中的馒头摇了摇。“饿了吧?走,进屋,咱们吃饭。” “嗯。” 随后收了竹竿,待看到竹竿上的剑痕后却将获得食物的喜悦冲散了。 孙奇星早进了屋子,不多时又出来了,问道:“顾大哥他人呢?” “顾大哥,他,离开了,都怪我,我留不下他。”郭麟叹着气道。 这时孙奇星也注意到了竹竿上的剑痕,用不知喜怒的语气道:“既然你都留不住他那就说明他的伤好的差不多了。”顿了顿,道:“都过来吃吧,时候不早了。” 鹿御城内一家客栈。 吃酒喝茶的客人陆陆续续地离去,掌柜的正清点着今日的数目,皱着眉头道:“今日较昨日又少了些。” 旁边的小二听了,道:“客人都让其他几家客栈抢了去,不如我们也弄些新花样招揽客人?” “例如呢?”掌柜的笑眯眯问。 小二兴高采烈地回答:“例如找些漂亮的姑娘来表演什么的,保管能够让生意好起来。” “真的?”掌柜的阴着脸问。 店小二沉迷于自己的想象中,并没有注意到掌柜的神情,拍着胸脯道:“那自然是真的。” 话刚说完掌柜的就将一只鞋扔了过来。“真你个大头鬼,别给我整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咱们是客栈,不是青楼。” 店小二小声嘀咕着“迂腐的老头子。” 掌柜的眼一瞪“别以为我听不到。” 小二马上闭嘴不做声了。 “把我的鞋拿过来。” “哦。”说完极不情愿地捡了鞋往掌柜那边走去。 “小二,给我备一间客房。”顾白冲走了进来。 第四十五 “还愣着干嘛,还不带这位公子上楼?”掌柜的单脚跳过来夺过鞋子道。 “哦,好。 请问公子要一间什么样的客房?我们这有一等,二等和三等客房。” “一间三等的吧。”顾白冲道。 听顾白冲说完小二不免有些失望,但马上就满脸微笑地前面带路。“公子,请随我上楼。” 整理了一下衣裳,顾白冲跟着上了楼。 酒楼。 “义父,据内线所报各个势力都派人往鹿御城来了。”女子恭敬道。 “哦,有哪些?” “丐帮,空音谷,遁空寺,落雪门,逍遥观,百毒宗,青云山等大门派以及一些二三流的小门派。” 中年人颇为惊奇。 “丐帮,空音谷,落雪门,百毒宗和青云山会来我倒是不奇怪,只是遁空寺和逍遥观这两个平时不管世事的如今凑什么热闹?” “而今我们背倚朝廷,已经占据了大半个江湖,他们想必是看清了形势从而想顺应大势。” 中年人冷哼一声,杀气凛然。“最好是这样,要是妨碍我们抓那红衣郞……” 过了一会儿,杀气内敛,转为温和的模样。将手中散发着热气的茶水吹了吹问:“楼下人的背景查到了没有?” “查到了,他们所言属实,并未撒谎。” “知道了,没什么事的话你先下去吧。”中年人失望道。 “是。”女子行了个礼,转身离去。 在途中想到了什么,停了下来转身道:“对了,据灰狐所言有一些古怪的人正赶往鹿御城。” “古怪的人?” “对,疑似饮血崖的人。” “饮血崖?他们还敢下来?”中年人眼睛微眯。“给家主传书,让家主多派些人来,这鹿御城光凭我们可招架不住。” “是。” 翌日清晨。 早早地孙奇星等人就进了城,因为孙奇星说要提前来熟悉熟悉,这样胜算大些,所以将郭麟也拉了过来。 “比武场在城的中心大擂台,我们等下再去看看,先买点东西吃。”说罢便朝着包子店走去。 店主人是个白发老人,正大声地吆喝着。见孙奇星一行人到来,道: “你们的在这,拿去罢。”显然孙奇星已是这里的老顾客了。 从店主人手里接过包子,当场分了。 “郭麟,你吃多些,好攒些气力”分完后,孙奇星又从自己的那份中分出半个递给郭麟。 “嗯。”郭麟也不推辞,伸手去接。 “让开让开,臭乞丐别挡路。” 突然来人,将孙奇星撞了一下。手中的包子没拿稳,咕噜掉到了地上,调皮地滚了几圈,染上一层灰。 “你……喂,站住。”孙奇星怒道。 那人并不理睬,只往城门口跑。 “各大门派来人了。” 跑向城门口的人群中传出这样的声音。 “我们也去看看,提前熟悉熟悉。”郭麟道。 其余的人也点头,一齐向城门口走去。 城门口亦有一处小酒楼,靠近窗子的桌子四周坐着一老四少,其中四少为两男两女,五人皆是淡蓝色衣裳的游侠式人物。 其中的一位男子皱着眉头望向城门口。“这些人还是那么招摇。” 第四十六 “招摇也有招摇的好处,瞧这些百姓多兴奋。”另一个男子瞧了瞧窗外,朝前者挤眉弄眼。 “切,有什么好的,像一只只猴子一样被人观赏投食。哪像我们,自由自在,不被名利所束缚,这般逍遥自在方算得上在人间走了一遭。” “师兄教训的是。”后者嬉笑道。 言讫,一桌人划拳饮酒,不顾窗外事。 “有人来了,是哪个?” 城门口突然躁动起来。只见城外不远几匹马奔驰而来。 “是落雪门。”待走近了便有眼尖的喊了出来。 白衣胸口绣高峰,可不是落雪门的标志? 落雪门共来了七人,四男三女,皆是年轻一辈,最大的是为首的男子,不过二十几岁。 一行人进了城,看见城内情景后便下了马,牵马徐行。 “只来了我们?” 走了一段旅程,最左边的一位女子四处张望了一番。 “我们最近,其他的宗门还没来不很正常吗?”她旁边的一位年龄差不多的女子道。 “这倒也是。”前者深以为然地点头。 “我们怕不是第一个到来的。”为首的男子笑着说。“比我们先到的有酒楼上的逍遥观以及……”说着转头看向路旁的郭麟等人。 “丐帮?”之前张望的女子顺着为首的男子的视线看去。 “多半是了。”为首的男子笑笑。“这城,好久都没有像这么热闹了。” 之后一行人不再多语,朝着自己记忆中的客栈走去。 翌日,各大宗门几乎齐至。这一盛况使得这鹿御城彻底地沸腾起来,两个城门皆被围的水泄不通,好在城主派人维持秩序,这些门派的人才得以入城。 酒楼,三楼窗口,一老妇人与三青年,一少女。 “沁奶奶,听说这里明天会有场擂台赛,我们到时候去看看好不好。”这位绿衣少女摇着老妇人的手撒娇道。 “灵姗师妹,我们来这里的目的不是游玩的。”年长的男子苦笑道。他是知道这位师妹的,一旦有热闹就绝不错过。 “这不还没抓到吗?等抓到了再去看看也不迟。说不定在比武场能见得到那红衣人呢。”灵姗道。 “比武场上能见得到红衣人?这红衣人又不傻。”年长男子翻着白眼,心中想着。 “去嘛去嘛。”灵姗继续向老妇人撒娇。 “好好好,你快松开,我老太婆一把年纪了可经不起你这么折腾。”转头看着年长男子“灵竹,你就陪灵姗这丫头去看看。” “是……”后者无力地应了一声。 “明日你们要小心一点,这几日鹿御城各种人物都有。” “知道了。”灵姗道。 “菜来了,麻烦让一下。”随着一声吆喝,一盘盘菜上了桌子。 “灵竹,好好看着这丫头,别让她四处捣乱。” “是。” “也别让她受欺负。” “是。” “是什么是?我还用得着保护?谁敢欺负我我让他尝尝我的手段。”说着拍了拍腰间的各种颜色的小包。“我的这些个宝贝可不是吃素的。” “来,吃菜吃菜,再不吃菜都凉了。”见老妇人还有话说,灵姗连忙夹了一大把菜放她碗里。 第四十七 广场。 郭麟并没有待在茅草屋里,只因孙奇星说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一堆人在广场不远处坐着。 “这鹿御城可真是热闹啊,一个比武居然把江湖上各大门派都惊动了。”看着来来往往的人,伶图感叹道。 “这些大门派可不是为了这比武来的,这台大户在鹿御城或许有些影响力,但在整个江湖上可没有他说话的份量。”孙奇星对此嗤之以鼻。 “那他们?”默山不解地看着孙奇星。 郭麟压低声音:“他们多半是来看红衣人的下场的。” “那顾大哥他不就……”伶图心急。所幸孙奇星手快,捂住他的嘴低声骂道: “闭嘴,这是街道,懂吗?” 待伶图点头后孙奇星才放开,转头对郭麟说:“顾大哥如此高调多半是故意引人来的。” “可他引人来的目的是什么?自己找死?没有人会这么傻吧?”郭麟道。 “也对。”孙奇星沉吟了一会儿。“难不成是想把人都引过来然后自己好趁乱脱身?” “不排除这个可能,但是……” “喂,你们是那个堂的?集合的命令都下达了还在这磨磨噌噌的,去晚了小心屁股。”一个看上去二十岁出头的丐帮弟子用手中的木棍敲了敲孙奇星的头问。 “又被误会了,难不成乞丐都是丐帮的?”孙奇星心中想着。随后解释道:“我们并不是丐帮弟子。” “少来。”那丐帮弟子道。“这种伎俩我见的多了,开始说不是我帮的,等搜查人员走了再偷偷摸摸回去,既能讨得更多的银子又不会被责罚。尤其是像你们这么大的。再不走就将你们碗里的银子没收了。” 郭麟和孙奇星对视一眼,最后点了点头跟着他走了。 出乎郭麟等人的意料,他们的集合地点不是什么破旧的屋檐,而是一个种了竹子,兰花的大院子。只是这院子与满院喧闹的乞丐在一起总让人觉得有些突兀。 “看来丐帮也不是和平常乞丐那样没钱。”郭麟心想。 正想着前方的屋子里走出一个牵着小孩的紫衣公子以及一位郭麟他们的熟人——境凌。 境凌脸带怒容。“安静,集合。” 喧闹声慢慢小了起来,并由矮到高排队。 “郭麟,我们别站前面,免得让他以为我们要加入丐帮。”孙奇星道。 郭麟想了想,当初拒绝别人拒绝得那么干脆,如今来加入确实有些丢人。遂拉着伶图等人往中间挤,然而马上就被推出来了。 “长的矮就该站前面去,装什么高个子?” “就是。” “这傻子是不是以为长的矮站后面就能变高了?” “多半是的。” “哈哈哈……” 一时间院子里有闹起来。 “安静,吵什么吵?你们几个,站前面来。”境凌道。 几人极不情愿地站到前排,然而境凌仅仅是看了他们一眼,之后强调了这是别人的地方,在这里不能喧哗,谁敢吵闹就以帮规伺候。 “解散。”一切交代完毕后,境凌挥了挥手。 郭麟几个松了一口气,正准备朝外走,然而境凌的声音忽然传来。 “几位请留步。” 转过头,境凌已经在跟前。 “几位现在在谁的手下?” 孙奇星的经验毕竟比郭麟的丰富些,当下道:“我等并没有加入贵帮,只是被贵帮弟子误会,以饭碗相要挟才来到此地。” “原来如此。”境凌点点头。对于郭麟,他只是觉得有些武学天赋,想提携一下,不过他们不愿意那就算了吧。 出了院子,进入街道。复坐在原先位置。 “蜈蚣!!”默岳忽的大叫起来,同时右手不停地甩动。 只见一条两指粗的蜈蚣从他手上掉落,接着朝孙奇星这边爬来。 郭麟手快,迅速将其按住。 “喂,小乞丐,放开我的宝贝。”一位绿衣少女叉着腰道。 第四十八 “百毒宗?”郭麟看她一身打扮,再结合自己手下挣扎的蜈蚣,心中想着。 “还不放开?”灵姗见郭麟无动于衷复喊着。 “它会伤人的。”郭麟尝试着改按为捉,结果蜈蚣忽地反头试图咬郭麟不得已郭麟只好继续按着。 “我来捉。”灵姗右手伸进一个小包里,从里面抓出一小把药粉,接着走到跟前。“手指间张开一点。”“蜈蚣头部的地方。” 指挥完毕后将药粉撒了下去。 “松开?”郭麟问。 灵姗翻了翻白眼。“哪有这么快?再按一会儿。” 等到松开时蜈蚣已经一动不动了。 “我叫灵姗,你叫什么名字?” “郭麟。” “师妹,到处都找不着你,原来你跑这来了。”灵竹小跑着过来,一副头疼的样子。 “这次可不怪我,是它要偷跑出来。”灵姗抓着蜈蚣的尾部,晃了晃。 “是它偷跑出来还是你故意把它放出来想借此偷溜?”灵竹腹诽着,不过嘴上却说:“抓住就好,下次得把他看好了。” “嗯。”灵姗极不情愿地点头。 “都怪他按住了,不然的话就可以摆脱师兄了。”灵姗瞪了一眼郭麟,似乎将郭麟记恨上了。 …… 鹿御城的城墙很高,在阳光下投出一大片阴影。在那阴影里的角落,似乎有几个人的轮廓。 “这城内可真热闹。”一道阴仄仄的声音从阴影中传出。 “再过几天会更热闹。”阴影中,一道女声回应。 …… 客栈,一间厢房内。 顾白冲伸了伸懒腰,俨然一副刚起床的模样。简单洗漱完毕后将红衣从包袱里拿了出来,人便坐在桌子前,双手托腮,盯着红衣怔怔出神。 “若我死了,那家伙该会很伤心吧?” 落雪门所在客栈,几人围着桌子坐成一圈。 “打听过了没有?”年长的男子问。 一女子回答道:“红衣人自之前受伤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该不会是不敢去医治而死了吧?” “怎么会这么容易死?”另一人反驳。 “也是,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这定是今年最大的笑话了。将我们各大门派都惊动,最后以这种结局收场,这算什么事儿?”前者想了一会儿道。 “我们真的要帮助世家们寻找红衣人吗?”一十六七岁的男子问。 “你当我想?”年长男子苦笑着。“这只能怪宗门与庙堂之间有些紧密了。” 青云山上落着一个小湖,湖边生长着一片竹林。 从湖边沿着一条小路进入竹林。在其中有一块大石板,石板上两老者对坐而弈。 “真叫弟子们去帮世家?”左边老者问。 右边的老者静默不语。 “若不是那个叛徒我们也可以暗中相助了。”左边老者长叹一声随后起身离去。 天渐渐暗了,城内的一间破屋子里火光跳动。 屋内,一位黑衣蒙面人将手中的蜡烛放到桌上,接着摘下了蒙面布。 若是郭麟在场定会认得此人正是之前那位买药老者。 老者盯着蜡烛跳动的光影,喃喃自语。 “灯下黑。” 第四十九 鹿御城好久都没有像这么热闹了。 清晨,城内的大部分地方都还被房屋的影子覆盖着,台府前却已经挤满了人。 人们都围着那个半个成人高,直径为二十几米的擂台,议论纷纷。擂台旁边还建造了一个台子,比擂台略高,人就算坐在台子上也可以将比武的过程看得清清楚楚。 台子上二十几个人中只有三个人是坐着的。 台大户坐在主位,两侧的分别是世家的那位女子以及城主府里的一位男子。 台大户面色发苦,本是一个好好的以武会友,却因为这红衣人的到来大变了个样。世家和城主的格外关注不说,光是这些大宗门便让这本是小鱼小虾间的游戏混进了几只蛟龙巨鳄。 希望红衣人不会在这比武的时候混进来。台大户对自己说。 “老爷。”台府管家看看时候,该开始了,而自家老爷并没有给出什么命令故而提醒。 台大户从思绪中回过神来,摆了摆手示意开始。 管家经过一番对自己老爷的赞美后宣布开始。 马上就有两人人爬了上去,这两人人身形瘦弱,赤手空拳,吐息并没有像习武之人那般绵长。多半是想碰碰运气,看能不能讨到几个赏钱。 两人对立站定,各自摆好架势,相互试探一番又马上远离,然后又试探。如此反复了七八次,最后台下的人都看得不耐烦了,嘘声满场。 旁边的台大户脸上布满了阴霾,碍于面子并没有发作。所幸两人也是识相,最终灰溜溜地退下了场。 第二场上场的体格较前两位健壮多了,本以为是一场拳拳到肉的比武,结果这两位直接扭打在了一起,场面不忍直视。足足打了十几分钟,更辣眼睛的是这两位滚着滚着居然……一起滚了下去。 之后又有几场,皆是与之差不多。 台下观众的兴致已经被剪了大半,而台大户的脸上已经完全黑了。 “谁上?”管家的兴致也已经消磨得差不多了。 “我来。”答话的是一位配了剑的黑衣人。 这人上去后对台大户等人行了个礼后站定。 “谁做这位大侠的对手?”见终于有点比武的样子了管家的兴致也上来些了,毕竟配剑的总不能像个无赖一样和别人抱在一起在擂台上打扫吧? “我来试试。” 随后从另一侧走上来一位白衣剑客,同样先朝主位行礼后站定。 “开始。” 随着管家的声音,剑出鞘。 两人你来我往,你刺我挡,看得台大户脸上的阴霾散去大半,最后喜笑颜开,一个劲地叫好,只是旁边两位不动一点声色。 这一场终在白衣的一方气力不支认输而结束。 “好,黑衣侠客白银八十两,白衣侠客白银六十两。”台大户起身赞赏道。“这场精彩绝伦,给后面的比武一个好的开端。” 言毕,郭麟看到先前被赶下台的那几位脸上带着笑容。 他们,是一伙的? “唉,大侠,您还不能下去,我们这是擂台制的。”见黑衣侠客准备下台管家连忙阻拦。 “那之前的人?”侠客不满地问。 “他们那也叫比武?”管家嗤之以鼻。“比完三轮您才可以选择休息。” 早知道多找几个人配合演出了。黑衣侠客暗暗叫苦。 “谁来挑战?” 话音刚落郭麟竹竿撑地一跃上了擂台,对着主台行了个礼。“我来。” 第五十比武 那黑衣侠客见上来的是一个小孩便不以为意。 若小孩的衣裳华丽那么还有点担心,毕竟那些大家族有的是钱财让自己的子弟成为一个武功高手。退一万步说,便是不懂武功他也没胆去打,万一伤了…… “小兄弟你确定要比?”管家问。 “嗯。”郭麟点头。 “待会输了或是伤了?” “放心,不哭不闹。”郭麟朝管家笑笑。 即使如此,管家也不劝说了。便是这小孩只是玩闹那又如何?只要这位黑衣侠客的表演够精彩就行。 “嘿嘿,有好戏看了。”台下,夜荆涯转头对他身边那位人儿幸灾乐祸道。 那人儿不曾习武,看不出来什么名堂,当下用询问的眼光看着他。 “之前那几人和台上这人分明是一伙的,前几人的拙劣比试就是为了恶心那位大户的,接着再由他与那个白衣人演一出戏以博取赏赐。这样华而不实的剑术也就骗骗那不懂剑而喜人舞剑的大户了。” “那位小孩可懂武艺?” “约摸懂上一点,不过对上那穿黑衣的家伙却是足够了。” “那可不见得,毕竟年龄摆在那里,这样的小孩气力比起成人要小上不少的,而且你方才也是说了这小孩只是懂一点武艺。” “不信?那咱俩来赌赌?”夜荆涯嬉笑道。 “赌什么?” “两壶酒。” “我不喝酒。” “你输了你给我两壶酒,我输了再给你你要的东西。” “你要什么酒?” “雪松茸。”夜荆涯低声道。 “想的美,那酒我父皇……我父亲都舍不得,你一张口就要两壶。” “那就两壶仙人醉好了。”被拒绝了夜荆涯一点都不觉得奇怪,待前者一说完他立马又转口道。 “两壶仙人醉还是没有问题的。”少女婕瑶想了想道。“那我赢了的话我要……” “放心,您啊,是赢不了的。您要是赢了要什么我给什么,就算是我父亲最喜欢的那台墨玉麒麟砚我也给你弄来。别说了比武开始了,快看。” 擂台上,郭麟竹竿指地负于背,双目炯炯有神。 黑衣侠客不绕弯子,笔直冲来一剑劈下。郭麟侧移一步避了过去,接着以肩撞去,那黑衣侠客脚下几个踉跄险些摔倒。 站稳之后复将剑横劈,但郭麟仅仅是向后退了一步就将他化解。 前刺。 侧移。 再刺。 再移。 “有本事别躲。”再这样下去迟早得露馅,银子还没有收到呢,万一露馅到嘴的鸭子可就飞了。 “好。”说着郭麟就真的站那里不走了。 “这死脑筋。”台下孙奇星怒道。之前瞧见郭麟的打法一个劲地叫好,就算他不懂武也看的出来照这样下去郭麟是稳赢的。现在别人叫他别动他还真就不动了。 台上黑衣侠客见郭麟当真答应,急冲过来。将剑举过头顶,重重劈下。 郭麟将竹竿竖放,竹竿比人高,剑便劈在了竹竿之上,顺势而下,眨眼便至郭麟头顶。 就在剑锋到达郭麟头发的时候郭麟握竹竿的手猛地一扭。剑,脱黑衣侠客的手而出。 第五十 “你输了。”郭麟将竹竿的一头对着黑衣侠客的喉咙。 “下一个我上。” 管家还没有宣布获胜者是谁,台下就有人喊道。郭麟循声看去,原来是昨日蜈蚣的主人。 灵姗见郭麟看来,挑衅似的努努嘴,接着一个筋斗翻了上去。 叫你昨天妨碍我偷溜,今天定让你吃吃苦头。 心知眼前这姑娘是名门大派出身,学过绝对正式的武艺,由是不敢有一丝一毫的轻视。 “小心了。”灵姗欺身逼近,同时将剑连鞘向上扔出。 郭麟不明白灵姗用意,避实就虚往侧边躲避。灵姗嘴角上扬,右手从紫色小包内抓出一把药粉,往郭麟要躲避的路径上撒去。 郭麟不知药粉有什么作用,不敢以身试探。故而脚一点地向另一边闪开。灵姗早就料到一般,左手又是一把药粉封路。 左右皆是不可,前面灵姗只要近战。郭麟将竹竿点击前面向后退去。 不好。 破风声在头顶响起,这时他才想起在天上的那把剑。即使带着剑鞘,但砸在头上想想都疼。急忙将竹竿往上拨去。 剑堪堪擦着肩膀掉落。 上面是没有危险了,但前面…… 灵姗趁机到了跟前,一把药粉直接撒在了郭麟的脸上。 “阿嚏,阿嚏……”郭麟顿时一个个喷嚏打个不停。 “中招了吧?”灵姗看着郭麟不断打喷嚏的样子不顾形象地笑着。“你输了。” “我……阿嚏,认输。”虽然打喷嚏对自己影响不大但郭麟还是果断认输。这次没有中其他药粉并不代表那位姑娘没有其他药粉,而且她行事诡异毫无章法,自己再对上说不定又会中招。 赢了之后灵姗便迈着小步子又下了台,期间管家并不敢去向黑衣侠客那样阻拦。 下了台,孙奇星向灵姗行了个礼道:“请姑娘赐解药。” “这药粉没有什么特别的作用,只是会让吸入的人打一刻钟的喷嚏而已。忍一忍,忍一忍就过去了。”灵姗眉间带着笑意。忽地看见身旁这位师兄的手正伸进他腰间的布包中。灵姗用威胁的眼神看了他一眼,师兄灵竹将手抽出来,苦笑道:“给他罢?” 灵姗扬了扬拳头。 灵竹无奈道:“不给,不给。”随后对郭麟等人歉意一笑。 “什么人啊这是?”孙奇星忿忿道。 “不碍事。阿嚏……忍过一刻钟就好了阿嚏……”郭麟安慰道。 “下一个谁来?”管家道。 “我来。” 话音落下,一人飞身上台。 “顾大哥。”瞧见来人,孙奇星吃了一惊。“他为什么会来这种地方?” “我哪里晓得?”郭麟摊开手。“先看看。” 第五十一皆见红衣 在顾白冲上场后擂台的另一边走上来一个身材魁梧的大汉。那大汉不带兵器,上台后向台下看了看。最后对郭麟道:“嘿,那个小孩,把你的竹竿借我用用。” 郭麟看着手中的竹竿犹豫不决,出于那大汉的对手是和他有着交情的顾白冲,这竹竿他是不愿意借的。 “给他罢。” 台上顾白冲的声音传来。郭麟往顾白冲那边看去,但是他脸上看不出来任何东西。最终郭麟把竹竿扔了上去。 “给你。” 那大汉眼睛一直盯着自己的对手,听到郭麟的话后将右手伸出就欲抓住,俨然一副高人模样。但是不知道是他估计错了竹竿的位置还是郭麟扔的不准,竹竿落在了他的手背上。大庭广众之下只见他脚一动,左手马上跟上,这才避免了竹竿落在地上。 这一幕看得对面的顾白冲眼角直跳。 这……真的是比武吗? 转头看看台下,人已去了十之五六,剩下的一瞧这情况也是昏昏欲睡。再看看台前坐着的三位只剩下了两位,城主府的人早已借故离去,世家那位兴致缺缺。 但愿,能达到想要的结果。 “比武开始。” 管家的声音将顾白冲从思绪中惊醒。 “费路。”那汉子瓮声瓮气道。 “顾白冲。”顾白冲道出姓名后在心中补了句“这名字马上要天下皆知。” “小心了。”费路提醒了一句,随后提着竹竿大步跑近。 竹竿在他手里破风声猛烈显然力道甚大,可惜灵敏不够,五六竿下去连顾白冲的衣服片都没沾着自己反倒命门大开。 趁着费路一竿扫空旧力未尽新力未生之际,顾白冲用剑鞘撞击他的胸口将他顶开。 拔剑。 剑招凌厉,人又欺身。费路只得用竹竿来抵挡剑招,然而竹竿霎时间被寸寸削去,竹屑飞舞。 “好……” “好……” 台下的人忽然来了兴致,在下面连连叫好 “削衣服,把他的衣服给扒了。” 不知是哪个恶趣的家伙在台下喊着,唬得费路脸色猛变。 顾白冲嘴角上扬,长剑挥舞间竟真划下一块布条。 “好,继续,继续。” 台下,那人再次大喊。 “继续……” “继续……” 鼓动的人越来越多了,何谓‘看热闹不嫌事大’?这便是了。 哧拉声不断响起,擂台上布条飞舞。不多时一件完好的衣裳已被削去了一大半,看上去煞是滑稽。 “结束了。”顾白冲冷哼一声,手中长剑直刺,费路连忙抵挡。 长剑破竹节而下。恍惚间费路好像想到了什么,将双手握竹竿改为单手握在竹竿尽头,接着用力往前推。竹竿比剑长,剑直到破竹抵剑柄而止。 费路将竹竿一转,长剑竟脱手。 长剑脱手顾白冲眼眸中却有一丝喜色,俨然一副得逞模样。 “现在看你还怎么削我衣服?”说话间一只手向顾白冲抓去,却是扯住了衣服。 “脱。” “脱。” “脱。” 台下马上起哄。 台前,看到好好的一场比武却成了这般闹剧,台大户以手抚额。 台上,两位相持不下。 “我的衣服没了,你的衣服也别想要” 大力之下布条撕裂的声音不绝于耳,最后不堪重负一只袖子被费路扯了下来。 台下意外的没有哄吵,甚至一根针落地都清晰可闻。 静,出奇的安静。 从来不懂武功的台大户最喜爱的茶杯不知什么时候被他捏碎,而他却一直盯着所有人都盯着的那个方向,那一臂鲜红。 第五十一 他就是那个闹得沸沸扬扬的红衣人? 除郭麟和孙奇星这几个知情人之外所有的人的脑袋都陷入了延迟,一时间竟无人做出反应。 “抓住他,赏黄金千两。”世家那位最先反应过来,厉声喝道。 “上。”城主府也马上跟上。 一旁的台大户已经彻彻底底地被遗忘。 “哦豁,露馅了?来抓我吧。”顾白冲看了看天上的信号弹,朝着世家那位笑笑,随后轻功一展,先踏上擂台上的旗杆,然后一跃至屋顶。 “往哪儿跑?” 在顾白冲的脚刚踏上屋顶时,一道寒光迎面而来。顾白冲连忙闪避,同时说道:“落雪门果然是世家最忠诚的狗。” 那人脸色一变,也不和顾白冲争辩,欺身而上。顾白冲不与其纠缠,面上虚晃一招,就于往右逃窜。然而与落雪门人擦身之际却被他扯住。“左边人少。” 顾白冲一怔,随即一剑劈下,待前者放手后继续往右窜去。 “这……是不相信我吗?”落雪门那人心想,随即瞥到世家的人往这边来了咬咬牙朝着顾白冲逃窜的方向追去。 “郭麟,我想去帮顾大哥。”孙奇星内心挣扎了许久,小声道。 “这事有些诡异。”郭麟道。“顾大哥的行为有点故意寻死的意味,又或者是想要被世家在众目睽睽之下抓住。” “你的意思是顾大哥是一枚棋子,一枚世家用来敲打江湖上心中不安分的人的棋子?”孙奇星略微思量,脸色一变再变。 “这,我也不知道。先看看情况,好吗?” 孙奇星看了看身边的这些兄弟,再认真地想了想郭麟所说的那种情况,最后轻轻地点了点头。 擂台另一边。 “有热闹看,我们也去看看罢?”夜荆涯兴奋地看着旁边的少女,却被少女冷冷地瞪了一眼。 “我在想该让皇叔禁你多久的足才好。” “别啊,不去了不去了。”夜荆涯发出一声哀嚎。“这样吧,我们分开找,这样找到的机会大些。” “好的。”婕瑶想了想道。 夜荆涯心中一喜,然而随后少女的一句让他笑容凝固在脸上。 “你和我一组吧。” “这……” “你的任务是?” “好吧。”夜荆涯认命似的点头。 少女瞧着他的模样,一丝笑意浮现在俏脸之上。 第五十二 鹿御城的北面城门不远处有一棵大樟树,如此时节却也枝繁叶茂。树生长于道路一旁,比旁边的酒楼还要高出几层,树影在那楼顶上映下一片阴凉。 树下立着各色各样的人物,树顶之上也立着两人,这两人模样相近,其中一人便是夜荆涯遇到的那位了。 “师父,看信号红衣人现身了。”树下,一位少年一般模样的小和尚对他身边的大和尚道。 然而大和尚却不言语,只是闭着眼诵经。 “又有信号,他朝这边来了。”小和尚又道。语气之中带着几分焦急。“我们真的要帮助世家去抓那红衣人吗?” 大和尚依旧没有理睬。 “师父,我们到底该怎么办?” “照旧。”大和尚简单地吐出两个字后又是诵念经书。 “可是……” 大和尚睁开了眼。“世家势大,又背倚朝廷,顺者生,逆者亡。若不依允,寺庙不久就不复存在。遁空寺如何能真正地遁空?” 在树下的各色人物议论纷纷之际,红衣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之内。一时间树下各路人马各司其职,将四面围定。 顾白冲并没有被这阵仗吓住,他面带冷笑地看着围着他的人。“这个江湖可真是出乎意料的团结啊。” 闻言众人脸上都有些不自在,谁都听得出来这话语之中的嘲讽意味。 “哈哈哈,布下的天罗地网终究没有让我失望。”树上的两人飘落下来,看起来年长的那位脸上的兴奋之情不加掩饰。随后他盯着顾白冲道:“你胆子很大,明明都已经禁止穿红衣甚至不允许用红色的东西但是你用了,还是红衣。” “我还招摇过市了,那又如何?” “我的规定里是如何说的?穿红衣者,杀无赦。”那人眼神凌厉非常。 “杀无赦?哈哈哈,好个杀无赦,我到要看看你是如何杀无赦的。” 言毕,顾白冲朝着世家这边掠来。长剑在阳光下显得分外锋利。 那人面对来敌却无动于衷,等到剑尖离其面部不过一臂距离时候他才抬起右手,将剑身夹在食指和中指之间,接着往身边一拉顾白冲便也被拉了过来。 见情况不妙,顾白冲手离剑柄,接着一掌拍在剑柄末端借力后退。 那人不动分毫,任手中长剑不断摇摆。随便将手中的剑扔掉。 “我想不明白,像你这样的本事如何敢无视禁令身穿红衣?难道只是为了寻死吗?” “少废话。”顾白冲冷哼一声,即使手中无剑也再次过来。拳脚相加,却被一一躲过。 “速度太慢,力量太小。”那人口中点评着。忽地一掌拍出将顾白冲拍飞,冷眼看着落在楼顶的顾白冲,似做了个总结“小虾米一个。拿下吧,明日午时处斩。” 五十三营救 “为何现在不杀?是现在在场的人太少了,不能更好地威慑江湖吗?”顾白冲擦去嘴边的血迹讥讽道。 世家那位大人物冷笑道:“是,那又如何?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在那之前活着。” “呵呵。”顾白冲对此只是笑笑。 “带走。” 本是热闹的地方一下子就冷清下来。大树下就只剩下了落雪门的一行人,领头的那位望着顾白冲被带走的方向眉头紧皱,似乎在思考些什么,直到身边的人提醒才从思绪中出来,最后化作一声轻叹。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郭麟等人的居住地内,几人都焦躁不安,孙奇星念念叨叨个不停。 “不行,我们得救他。”孙奇星终于停了下来,看着屋内的几个人道。 “怎么救?他们高手这么多,我们都不会武功,也就麟哥会一点,但这也没用啊。”伶图小声地说道。 “这……我们晚上去,不和他们打。”孙奇星道。 “这鹿御城里的牢房肯定不只一间,你知道顾大哥被关在哪里吗?”郭麟想了想问。 “这件事可以问王瘸子,他和牢房里的看守有些交情,而且他又极其贪财,我们花一个月的零钱就好。”孙奇星似乎早就想好了,在郭麟问的时候答地毫不迟疑。 “可以。现在和王瘸子说过了没有?”郭麟问。 “还没有,我打算让伶图他们去。”说完后孙奇星起身,将屋后的柴禾搬开,从地上数起,将第三块砖抽出来,接着从里面拿出一个打着补丁的布包,念念不舍地摸了摸,随后交给默岳。“你们认识路吧?” 三人点头。 “……”孙奇星还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并没有说出口,最后只是说了句“去吧。” 三人走后,孙奇星将衣服脱下来,从柴禾从找来针线,坐在门外的大石头上缝补了起来。 “怎么?就准你会针线活?”看到郭麟诧异的眼神孙奇星问道。 “真看不出来。” “要不是家里遭遇变故我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接触这些东西。”孙奇星一边缝补一边说着。 “对了,你衣服怎么烂了?”郭麟问。 “倒霉呗,本来线头就已经松了 ” “你背上?”郭麟这才发现孙奇星背上有一个星星的图案,看上去是被人刺上去的。 “我也不知道这图案怎么来的,我爹没告诉我。不过也没有任何事,就由它了。”孙奇星无所谓道。 直到傍晚伶图和默山默岳才回来,他们打听到了顾白冲关押的地方。 “三更人静,行动之时。”孙奇星语气轻微却不容反驳。 五十四 夜晚,监狱,地下一层最里面一间牢房。 四个狱卒坐在牢房门口,剥着瓜子聊着天。 “这个地方连老鼠都不会光顾,我们几个却要守着这里,真是倒霉。”一个面容枯黄的狱卒抱怨道。 “这是要犯,明天就得杀头,忍一忍吧。”另一位道。继而转头看向牢房内,那一身红衣中等面容的公子盯着那个通风口出神。 他们是猜不透顾白冲想什么的,他只是想,最后一眼看看月亮。可惜通风口的通道是曲折的,从这里看去只能瞧见些许月光。 顾白冲又想起了他的那个朋友,接着又想起了在江湖上的见闻,以及郭麟和孙奇星他们。苦涩地笑了笑,“欠你们的唯有下辈子还了。” —— 茅草屋,郭麟和孙奇星几个准备就绪。郭麟不着痕迹地摸了摸藏在袖子里的匕首,心头不由一颤。 今夜,免不了要杀人了。 “出发。”在将一切交代完毕后,孙奇星握紧了手中的竹剑喊道。 “你们这些个叫花子这是要去哪呀?”一道戏谑声从外面黑暗中传来。随后就见七个府吏一般的人站在门外,手中的刀在月光下更显森然。 “各位大爷,我们只是普通乞儿,这夜半三更的还能去哪?我们只是想去外面那片林子里看看有什么野味可以捕捉吗?”孙奇星谄媚道。 “王瘸子可是拿了我十五两银子。”领头的府吏将口中的草叶吐出来玩味道。 “狗日的王瘸子,一边收我们的钱,一边举报我们。”孙奇星脸上阴晴不定。死盯着门口的这些人似乎在衡量双方实力差距以估算逃生的可能。 “别挣扎了,来的人可不止我们几个,外面还有好几十个,落雪门这种大门派的人也在。说实在话,我不懂城主对于你们几个小乞丐为什么会这么看重,难不成你们还有同党?”领头的府吏将郭麟几个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道。 闻言,屋内的孙奇星几个都心生出一股无力感。人没救成自己也要搭进去了。 “不反抗就对了,这样还能够免受些皮肉之苦。”领头的府吏笑道,随后示意手下将屋内几个绑起来回去复命。 抓获红衣郞的同党获得的赏赐是多少来着?够我们兄弟几个两三个月吃穿不愁了吧? 走向郭麟几个的府吏拉了拉手中的麻绳,看郭麟几个的眼神像看一块块白花花的银子。 郭麟将双手抬起,看似束手就擒。同时眼神示意孙奇星几人。 屋后是灌木丛,而且屋子也没有后窗,应该无人看守。柴禾遮掩的墙早已被打松,用脚一踹就可以踹开,到时候可以从那里逃跑。 几人慢慢近了,郭麟一直在估算距离。 这几个府吏大概是寻常人,骤起发难大概能毙命三个,接着扔出匕首能让至少两人无法追击,剩下的应该不敢再行动。 当然,这一切都是建立在他之前说的来了好几十个人是夸大的说法,否则今日难逃一劫。 然而事实便是如此,在他们从墙洞里爬出来的时候,不远处的林子里凉起了大量的火把。 今夜,在劫难逃。 五十五 “拼了。” 四周已被围定,郭麟一发狠马上就冲了出去,很快就和府吏们战成一团。 “嘭。” 无奈郭麟习武岁月短暂,加上无师傅指导,只靠着一本武功秘籍,而且还是很多字都不认识的。由是被人一脚给踹了回来。 “郭麟。” “麟哥。” 孙奇星几个赶忙过去,扶着郭麟站起来,面露悲愤之色,几人心中对那告密的王瘸子恨到了极致。 “束手就擒。”一位府吏喝道。 火光下,孙奇星死死地盯着这名府吏,双手攥紧。 “世家的鹰犬,小爷就在这里,来咬我啊。”孙奇星双目发红,此情此景和当年何其相似。 “满足你。”该府吏将刀拔出,火苗在刀锋上跳动。 “你还我一家人的命来。”孙奇星不顾一切扑了上去。 “还命?”府吏一脚踢开,接着走近些,顿时大笑道:“原来是孤山上的杂种,天赐良机啊。将你的人头呈上去我得到的赏赐将不可限量啊。” 说着刀举过头,便要劈下。此时郭麟突然冲了过来,将府吏一把抱住。“你们快逃。” “把他们围好。”府吏下令,接着以肘猛击郭麟背部。 “快走,原路返回。”郭麟大喊。 “去一路人把牢地道口。”府吏将刀插在地上,双手抓住郭麟,一脚踏地,将郭麟扔到了一旁。 地道? 几人都是一震,他们从来都没有发现,紧接着好像看到了逃生的希望,马上就往屋里跑去。 “看好这小子,其他人跟我去追。”府吏指着郭麟对旁边的人说道,接着追了过去。 墙洞太小,成人钻不过去,屋的两旁是大片荆棘地,需要绕行。等到他们赶到屋内时却已不见人,经一番搜寻结果发现两个开着的地道口。 “怎么有两个?”府吏一惊,他只知晓一个,所派的人也是守在了一个地道口。“分别追。”思考了一下府吏道。 屋后。 “什么人?”看守着郭麟的五个人顿时被惊了,屋子近处传来了声响。 几人短暂商议后两人便摸了过去,其余几个集中精神看着。 “砰砰砰。” 摸向屋子的人突然听到后面有声响。回头一看三人倒在了地上,接着便见一个人影将郭麟带走了。 第五十六刑场 初晨,一片树林不远处断崖上,一堆火烬旁。一位老人席地而坐,一衣裳褴褛少年躺在地上。 时间流逝,天边的鱼肚白缓缓变色,最后一轮圆日跃于地平线上,圆日上升,驱逐黑暗。 “唔嗯。” 阳光照射到少年脸上,少年开始转醒,缓慢地动着疼痛的身体爬起来。忽的见到旁边的老人,迅速站起来,同时手向腰间摸去,却没有摸到意料中的匕首,之后往后退几步厉声道: “你是谁?我的同伴们哪去了?” 老人转过身,看着郭麟诧异的脸庞。“你的同伴我也不知道哪去了。” “前辈,是您救的我吗?”郭麟语气改为谦恭,看着眼前这位曾经卖给他药的老人。 老人点了点头。“接下来你跟我走。” “去哪?”郭麟问。 “不远,但可以让你藏一阵子,这风波没有几年是停不下来的。” “几年啊?”郭麟想了想,之后问:“能不能让我知道我的同伴们现在的处境?”“放心,我不会乱来。” 老人想了一会儿,一只手提着郭麟,轻功一展,在树梢间跳动。 “您知道他们在哪?” “不知道。” “那我们这是去哪?” “刑场,若是他们被抓了那么便会在今日与红衣人一起处刑。”老人的声音没有丝毫波动。 断崖离城不远,以老人的脚程不过一个时辰。 入了城,老人先给郭麟换了身衣裳。换完后郭麟看着水中的倒影摸摸自己的脸,一直是污垢涂面,自己都忘了自己长什么样了。 一切完毕,两人先去了一栋茶楼。茶楼酒楼之类一向是消息流通之所,果不其然,两人才坐下便听见旁人谈论。 “昨晚的事听说了吗?”茶客甲问。 “听说了,那几个乞丐还真是不自量力,妄图救红衣人。”茶客乙回答。 “你们都听说了?最后那几个乞丐怎么样了?”茶客丙问。 “还能怎么样?都被抓住了呗,今天午时和红衣人一起被处刑。”茶客甲道。 “不是说跑了一两个吗?我有一个兄弟当时在场。”茶客乙道。 “后来都被抓回来了,我和我一个在城主府做事的兄弟昨天晚上一起喝酒的时候那兄弟和我讲的。”茶客甲道。 “嗐!这几个乞丐凑什么热闹?把自己给撘了进去。”茶客丙感叹道。 “谁知道呢?说不定是丐帮想救,事情败露后找了这么几个替罪羊。” “嘘,噤声。” …… 一旁,郭麟的心中说不出的难受,他是多亏了老人相救才免于难,他那几个兄弟可就不一定有那么好运了,几人相依为命的这段时间早已相互之间看做家人。 老人在一旁默默地观察着郭麟的神色,手指在碗的边缘不断摩擦。 时间流逝。午饭后,两人立于刑场外围,郭麟被老人点了穴。 第五十七结束? 太阳斜上于头顶,刑场周围无立锥之地。 刑场正对面的高台上,陆续的出现了几个人影,其中三人坐于早已备好的椅子上,其余人站在后面。 “那两个是谁?城主居然都坐在三等席上。”人群中有人惊呼。 “带人犯。” 随着高台上的一声呼喝,刑台另一边发出了铁链摩擦地面的声音。接着红衣人顾白冲之后的是五个蓬头垢面的乞丐装扮的少年,看不清面目。 “那个玉佩,是他,奇星真的被抓了。”郭麟心里一震,悲从中来。 “红衣郞,可有什么遗言要交代的?”高台上,主位的那位道。 然而顾白冲只看了看各门各派,看了看刑台下的各位看官,接着掩面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城主呵斥道。 “笑什么?”顾白冲的声音开始有了变化。“我笑这偌大的江湖,竟无一是男儿。”顾白冲的声音尖厉。随着她的手放下,头发发散,面容也发生了改变。 这闹得沸沸扬扬的红衣郞竟然……是女子???一时间在场的儿郎都有面庞发烧的感觉。 “行刑。”高台上世家那位喝道。他知道,这样下去可能会出事,毕竟还有饮血崖的人没有露面。 听到喝声,几位刽子手缓了过来,手起刀落,刑台盖上了一层红衣。 “奇……”郭麟心中悲怮,竟自行冲开了穴道,张口欲喊。幸亏老人反应迅速,一记手刀将其劈晕。趁周围无人注意,老人将郭麟扛在肩上而离去。 …… 城外树林。 郭麟悠悠转醒。 “前辈,放我下来吧。” 听到声音老人停下了脚步,犹豫了片刻将郭麟放下。 下来后郭麟背靠着一棵老树坐下,将头埋在臂弯中低声抽泣。老人并不打扰,只是施展轻功立于旁边的树上。 约摸过了一个时辰郭麟才将头抬起来,露出红红的眼睛。 见郭麟情绪稳定了,老人从飘落下来。 “我能不能帮奇星他们和顾大哥,不,顾大姐收尸?”郭麟问。 老人看着他摇了摇头。“世家的人会特地等着,等你自投罗网。” “那我在这里帮他们立座空坟,可以吗?”郭麟声音依旧呜咽。 “这里离城太近了,城内的人出来看到很容易就判断得出来这些是谁的坟,到时候也会被人捣毁的。”老人摇头道。“要立坟的话等我带你到达了目的地之后再立吧。” “好吧。”郭麟黯然道。 第五十八新的开始 薄日西垂,一老人带着一个少年行走于乡间小路。小路两旁是成片的农田,有农人正插秧。 老人抬头看了看天色道:“加快些脚步,在天黑之前要找到落脚的地方。” “哦。”少年回应。 天黑时分两人到达一座山神庙前。“郭麟是吧?你在里面待着,我去找些柴火。”老人在庙内查看了一下并没有什么危险,留下郭麟一人待着便出去了。 “又是庙么?”郭麟苦涩道,曾经相依为命的兄弟,如今…… 虽说答应了郭烈山不许哭,然而人却非草木,此景又似当初,如何不触景伤怀? 时间流逝,一个多时辰过去了,然而老人却没有回来,郭麟有些担忧。 虽然老人姓甚名谁郭麟都不知道,但是凭老人帮他一次,救他一命,他相信老人不会害他。至于老人为什么冒着被世家发现的危险帮他,他也想不明白,老人不说,他也不会去问,有些事情,有些恩,记在心上,日后报答便好。 又过了半个时辰,老人回来了,不仅带来了柴火,还带回来了一只处理好了的兔子。 郭麟帮忙把柴火架好,接着从老人那里接过火捻子将柴火点燃。借着火光,郭麟看清了庙内的情况:殿上塑着一尊金甲山神。两边一个判官,一个小鬼。在跳动的火光下面容狰狞。 又是小半个时辰,兔子被老人烤好了。郭麟从老人手里接过一只兔子腿,一口咬下去后又很快吐了出来,张着嘴吸气,同时将手中的兔腿左右划着。 老人的手艺还是不错的,兔子被烤得外焦里嫩。美中不足的是没有调料,太过于清淡。也是,除了四姓村的那些经常外出打猎的哪个会一直将调料放在身上? 一晚过去,当曙光进入庙内郭麟睁开了眼。 春季多虫,然而因为老人的驱虫粉郭麟昨天睡的还比较舒服。 之后稍作收拾两人便又开始上路。正午时分两人来到一座高山脚下,山下有一块牌匾,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落雪峰”三个大字。 郭麟一惊,望着老人道:“这山上……” “是落雪门。”老人平淡答道。 落雪门?协助世家抓捕红衣郞的时候郭麟清楚地记着有这一个门派,而且他们和世家走的还非常近。对于郭麟来说,这不是一个虎穴? “跟我来。”然而老人并没有解释什么,只是朝前走去。 郭麟犹豫了片刻后跟了上去,不管怎样跟着老人走就对了,以老人的本事要害自己哪里需要这么多的弯弯绕绕? 两人并没有从山前的台阶上去,而是绕道山后,拾小路而上山。 由于行了这么远,加上没有吃午饭,到了四分之三处郭麟已感到十分吃力,最后一段路程完全被老人提着在走。 到了山上,老人让郭麟待着别动,然后对他说了句“别忘了你跟我的约定。”后就消失了。 约定?什么约定?想了很久才想起来“我要你五年之内不许穿红衣。” “不许穿红衣。”“五年之内。”郭麟喃喃自语。其实在顾白冲以红衣逼红衣之后郭麟就想很快学好本事之后在三两年之内趁着江湖未平再以红衣去闹他一闹,毕竟顾白冲和孙奇星他们的血不能白流。 内应 正在郭麟思考之际,从远处的建筑内走出一位中年男子。白衣胸前绣高峰,这标志与前阵子的那些落雪门弟子一般无二,唯一不同的是那些弟子袖子前绣的两圈纹路是青色,而这位中年人是一圈金色。 落雪门的身份标识便是袖前的纹路。处掌门外纹路以三为极,外门为蓝色;取“青取之于蓝而胜于蓝”之意故内门的纹路为青色;内门之上是为长老,其纹路为黑色;言至于此,这中年人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了。他便是落雪门掌门——落千元。 落千元沿着小路直走,一直走到老人让郭麟待着的凉亭,坐下。朗声道:“小友还是下来吧,我这亭子瓦薄,踩坏了事小,摔坏了身子是大事。” 躺着藏在亭顶边上的郭麟想了想,站了起来后跳到旁边的树上,再沿着树干滑下来,抱拳行礼道:“这是何地,前辈是何人?” 落千元哈哈笑道:“你闯我门派所在之地,我还未问你的罪,你到问起我来了,这是何道理?” “这……那个……我不是故意的。”郭麟慌张道。 “不是故意的?”落千元冷笑道。“你先是穿过写着落雪峰的碑,然后绕至后山,再穿过各个建筑,最后到达这几乎位于中心的凉亭,这叫做不是故意的?” “这是因为……”在郭麟准备如实回答的时候他突然想到老人带他来的目的可能是收集情报之类的,老人现在在这些建筑内,若是告诉眼前这人的话定会引起大规模的搜索,这样会害了老人的。“因为你们的警惕性太低了。” “我们警惕性太低?”落千元哭笑不得,若是从一个武功高强的人嘴里说出来他还能接受,可是郭麟可以说基本上不懂武功。“算了,不逗你了,你可知道你要来干嘛?” 郭麟松了一口气,敢情这人和老人是一伙的,看他的衣服大概就是所谓的内应了吧?之后郭麟试探着问:“为这帮和世家混在一起的家伙添堵?” 落千元满头黑线,再问:“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不是内应吗?” “原来这小子把我当做他和师叔的内应了,难怪说出那么一句话来。”落千元心想。本着闹一闹也无妨的心思道:“没看出来你小子还挺聪明的,没错我就是。” 六十章受刑 “真的?”郭麟道。 “那自然是……假的了。”落千元哈哈笑道,眼神忽然就凌厉起来。 “你究竟是谁?”郭麟向后退了几步,同时观察四周想着怎么离开。 “你来这落雪门怎么都不打听一下落雪门的门主是哪位就上山?难道你家长辈没告诉你进入别人家里要先拜会一下主人吗?”落千元不知从何处变出一把剑来,手指在剑锋上缓缓摩挲着。 “跑。” 郭麟心中现在只剩下这一个念头,老人可能已经被对方抓了,对方是一个宗门的门主,根本就不是他能够抵御的。 郭麟将脚下的一块拳头大的石头朝落千元面门踢去,这是他后退的时候故意退到这地方的。紧接着想都不想就转身窜去。 然而还没有踏出一两步就停了下来,因为他发现自己的脖子上不知什么时候架上了一柄剑。 “我落雪门岂是你这等宵小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说出幕后之人,饶你不死。”落千元冷着脸道。 “好恐怖的实力。”郭麟先是惊叹于旁边这落雪门掌门的武功,然后听到落千元后面的话,知晓了并不是老人存心害他。于是咬了咬牙道:“就我一个人,哪还有其他人?” “是吗?”落千元冷笑,随后点了郭麟的穴道,像拎小鸡一样将他拎了起来,行如踏风。不多时就到了一间封闭的房子里。 房子是昏暗的,与鹿御城里的地牢无异,俨然一间私牢。私牢里摆着各种刑具,在从私牢的小窗**入的微光下依稀可以看到些许血迹。 “打,打到他说出同党是谁。”落千元道,随后退出私牢。 私牢的隔音效果很好,站在外面不远处的落千元并没有听到什么声音。也是,落雪门虽说和世家有所勾结,但在江湖上也算得上是名门正派,这么一间阴暗的牢房自然不能被别人发现,就算是本门弟子也不好。 眼瞅着时间尚早,落千元打算先离开一下,他准备吃饭的时候师叔就回来了,现在午饭还没吃呢。 回头看了看私牢,接着往自己房间走去。 …… 火云都城,皇宫禁内,乾明殿中。帝国皇帝正处理着政务,下方一位太监跪地俯首道:“陛下,南边的眼线有消息来。” 皇帝批改奏章的手忽的一停。“说。” “南王最近不**分,借着朝廷征兵之际暗地里亦征了一支五千人的兵马。” “这异姓王终究是异姓啊,先帝与朕这些年何曾薄待了他?即便是这样他也意图谋反。”帝王感叹道。旋即又问:“根据这些年的情报,你说他暗地里养了多少人?” “回陛下,根据内线消息,南王这些年养在暗处的兵马大约五万人。” “五万,加上明面上的十五万人就是二十万。”皇帝手指敲打着桌案。“你说朕要不要现在就逼他反了?” “奴才不知,一切凭陛下圣断。”开玩笑,这种涉及到国家的大事岂是他能够插嘴的,万一有什么不慎…… “你啊……”皇帝摇摇头,也不强制要他说。“这事暂且搁一搁,中原与南疆之间的重重险隘不是那么好攻破的,倒是最近北地有些不安分,王弟的兵马还是太少了。” 六十一章出私牢 “陛下多虑了,北王爷乃是国之栋梁,养兵在精,虽是十万,但是可当南王麾下军队三十余万。”下方的太监偷偷看了眼皇帝的脸色道。 “是啊,若非朕这王弟,朕未必能成为帝国的君主啊!”皇帝面露深思,似在追忆。过了片刻回过神来又吩咐道:“将士们守卫边境这么多年辛苦了,过些日子你代朕送些东西去慰问慰问。” “奴才领旨,陛下心系将士,诚乃我火云之福。相信我火云在陛下的领导下定会日益昌盛,定会……” “行了行了,不要拍朕的马屁了,下去吧。”皇帝挥挥手笑道。 本来太监在旁边服侍皇帝是宫廷规定,但是这位皇帝特殊,在他处理政务的时候不喜有人在侧。这位大太监是皇帝身边的老人了,深知皇帝的喜恶,于是便领了旨退出门外。 殿内无人,皇帝的脸色忽然阴沉下来,眸光闪动。 …… 圆日偏西,落雪门掌门落千元伸了伸懒腰,显然这个午觉睡得很舒服。 打开门,看着斜挂在天上的太阳,心知时候差不多了于是朝私牢走去。 这般时候,按理说私牢已经点上了蜡烛,但是私牢不需要蜡烛,因为中间那放着烙铁的炉子里的火光足以让看守的人员找到刑具并准确地用到郭麟身上。 落千元走进私牢,只见郭麟低垂着头,似乎昏了过去。那件由老人买来的衣服已经破烂不堪,又成了一件乞丐装,不同的是每个口子都染成了红色。以他的眼力自然可以瞧见郭麟身上被扎了许多针,其中有些是激活人体潜能,增加人体感官的。 落千元皱了皱眉头,伸手将审讯的人唤来。“他的同伴在哪里?” 负责审讯的三人面露难色,狠狠道:“掌门,这小子骨头硬得很,用了很多刑罚,期间弄晕了八九次,但是他还是咬死了是自己来的。” “这样呀?那算了吧。”落千元缓缓说道。 “啊?这……掌门,我落雪门好歹也算得上是个大派,这让一个小贼随意进出那我门在江湖上的脸面往哪搁?”一人痛心疾首道。 “你管这叫随意?”落千元腹诽,这样的刑罚一般的人都受不了,何况一位不过十二三岁的少年。 “我说行了就行了,他也许只是别人找的替罪羊,况且这样的惩罚已经够了。”落千元道。 “掌门……” “又怎么了,不满意?那这样吧,再罚他在西山腰上种五六年菜?”落千元阴沉着脸道。 眼瞧着落千元明显地不高兴了,几人连忙道:“您是掌门,您做主。” “知道就好。”落千元冷哼一声,接着走到郭麟身边,先点了几个穴道,然后一只手掌贴在郭麟背上,其身上的针便自行飞出。“我先带他去换身衣服,免得让其他弟子知道本门设了私牢。”接着便扛着郭麟出去了。 “掌门是怎么回事?难道是赞赏那小贼的骨气?” “谁知道呢,不过那小贼确实挺有骨气的。” 三人在私牢中讨论,却讨论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作罢。 只是他们谁也没有注意到落千元走出牢们时那得逞的目光。 六十二道明 郭麟缓缓恢复知觉,浓重的药味飘入鼻子中,睁开眼,发现自己一丝不挂地坐在一个木桶里,桶里的水恰至肩膀。微微抬头,桶外是一间挂着许多字画的屋子,四周无人。郭麟双手抓住桶沿,想在周围看看,好明白自己处于一个什么样的地方。然而他低估了所受的刑罚,随着他所用气力的增加,伤口撕裂,疼痛席卷全身。亏得他从小便生活于深山老林那样的环境中,养成了坚韧不拔的性子。最后站起来时已经满头的汗,这个过程于他而言与当初只身猎杀豹子无异。 本以为站起来便可以走了,然而……四周并没有任何衣物可穿。 就在这时,“吱呀”一声门开了。 怎么办?躲是不可能的了,这种情况下只能慢慢坐下来才能避免尴尬。 脑子里短暂思量,郭麟便选择了这一方案。只是可惜手没抓稳,屁股和木桶来了个激烈碰撞,顿时痛地龇牙咧嘴。 “还有劲啊?怨气这么大,连木桶都想拆了?”身后传来戏谑的声音。郭麟听到后吓得一哆嗦,心里一阵发苦,原来自己还没有脱困。 “我说过,我只是一个人来的,并没有其他同伙,不管你怎么问都一样。”尽管是背对着门,但郭麟对这个声音的主人记忆深刻,毕竟这一身伤都是拜这位掌门所赐。 “一个人来便是一个人来吧。”落千元略带惆怅道。 “什么意思?”郭麟缓缓转过身去,直面这位掌门。只见落千元神情低落,仿佛遇见了什么变故。 “留在山上的确实只有你一个了,带你来的老人已经死了。”落千元道。 郭麟一听心中愤懑不已,脱口而出“你杀的他?” 落千元本就心绪难平,又听到这话,眼神陡然凌厉起来,随手抽出一把剑架在郭麟脖子上。冷冽道:“他是为你而死的。”然而没过多久又把剑拿了下来。落寞道:“他是为门派而死的。” 知晓自己说错话了,郭麟语气缓了下来问:“老前辈是谁?” 落千元的目光闪了闪,似在犹豫到底要不要告诉郭麟,最后他还是说了。“他是我小师叔,之所以下山就是为了找你,他是当时救你的时候被世家埋伏的高手围攻,身受重伤,又中剧毒,适才仙逝了。” 郭麟闻言也是一阵黯然,过了片刻才缓过来问:“为什么找我?” “因为你是天师预言的可定江湖之人。”落千元盯着郭麟道。 “怎么可能?”郭麟惊得目瞪口呆,他有想过是他父亲托付老人,有想过是想收他为徒,唯独没想过自己就是自己痛恨的不敢出面,让一个女子以红衣相逼,间接害死自己所有朋友的红衣郎。 “我不知道他怎么判断的,但是小师叔绝对不会找错,因为天师原本就是托付小师叔寻找的,若不是有人窃听泄密那么天师逝世后天下只有小师叔一人知道红衣郎可定江湖。” 落千元不理会郭麟正目光呆滞,郑重道:“这几年你就待在我落雪门,我对外称你是因偷盗被我罚在山腰种菜,还有,晚上不要睡得太早。最重要的是:我来看你的事不要外传,以及你对小师叔的承诺要记得。” 说完便开门出去了。 六十三顾虑 晚上不要那么早睡,什么意思?郭麟挠着头想了想。“难道到时候会有贼过来?可我身上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难道是……玉佩?”郭麟脸色有些发白。这东西为什么会被人发现了?难道是审讯的时候他们翻了我的包袱? 郭麟越想越心惊,他可是牢记着冯老的话,这玉佩必须要等到见到自己父亲的时候才能拿出来,否则会有**烦,毕竟那是一群连国家征兵队伍都敢伏击的人,在他的旁敲侧击下孙奇星曾告诉他,这种事被查出来等同于谋逆。在这个国家还有什么是他们不敢做的? 想到这里他又想起自己的身世来,他有预感,自己的身世一定了不得,一定比那些乡绅什么大的多,毕竟他们的仇家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做这种事。 郭麟缓缓走向自己的包袱,伸手去打开,找出藏有玉佩的衣服,摸了摸,还在。 此刻,一向带着凉意的玉佩居然烫手,以至于拿起来那一瞬间差点扔出去。 “要不先将它埋起来?”郭麟自语。“万一被别人找出来拿走了呢?”一时间郭麟陷入了天人交战中。呆呆地立着足足两个时辰,他心一横将玉佩放入怀中,贴着自己身体。 “死就死吧,反正也是孤身一人,说不定死前还能问到自己的身世。再不济死后变成了星星就能洞察世事,然后再到村子上空守护他们。” 要是落千元知晓了郭麟将帮他开小灶想成了生死攸关的话定会惊异于他的脑洞。当然,以落千元的性子估计会来一次角色扮演。 …… 饮血崖山势陡峭,而且与周围隔绝,像是周围地面崩塌而形成。其与地面唯有两根一上一下的铁索相连,上面一根连着崖顶,两根之间相距俞百米。沿着下面一根铁索过去是一条绕崖小路,沿着这条路走到背面有一个堪堪容纳两人并齐走入的洞,洞前被人为的种上了树,以至光线暗淡。 由此入洞,不过十米便有火烛,进入深处,别走洞天。 崖外,一行人从上面的绳索上崖,于一棵松树下穿戴如同隐士的人后恭敬行礼,上前细语。 松树下那人并未转身,只是道:“时机未到,不过可以带几个人下去搅一搅。” 六十四重客临门 圆日西陲,明月东升,反复七轮,然而郭麟担心的一切都没有发生,就连落千元也没有来。 第八日晨练结束,一位落雪门弟子来到了郭麟的住所。然而他并没有从正门进入的打算。只见他偷偷地绕到屋后,捡了几块小石子,然后掠到树上,抛了抛手中的石子,朝着记忆中床的方向扔去。 只听屋里传来一声吃痛的声音,然而不及树上弟子窃喜,几块石子从屋里射出,其中一块正中面门,顿时从树上掉下。 “哎呦,我的脸。”之后捂着脸破窗而入,嚷嚷道:“大胆小贼,竟敢毁我英俊的容颜。” 郭麟被突如其来的胖子吓了一跳,但是这胖子身上的衣服他不会陌生,于是道歉道:“请恕罪,我还以为是……” “是什么?你以为我和你一样,是个贼?”胖子放开手,露出额头上的红印,瞪着眼道。 郭麟下意识地点头,他真的以为是谁来偷他东西,然而瞧见胖子渐渐阴沉的脸又马上摇头,且马上转移话题。“请问您来这里有什么事?” 经郭麟一提醒,这落雪门弟子想起了自己来的事。但是仍然黑着脸。“收拾收拾东西,跟我走。” “去哪?” 胖子森然一笑“山腰,种菜三年。”“这是你擅闯我落雪门的惩罚。” “哦。”郭麟点头,然后收拾包袱。 “你不惊讶?” “种菜三年,算轻的了。”意识到自己反应平淡,怕被其知晓自己已经知道自己的惩罚,马上圆道。 “也是。”胖子狠狠瞪着郭麟“敢来落雪门做贼,少说也得留下点什么再走。” “收拾好了。”郭麟把包袱背在背上。 “这么快?”“也是,做贼又不是出远门。”胖子恍然大悟,旋即盯着包袱“你这……不会都是偷的东西吧?打开,我要检查。” “给你。”包袱里就几件衣服,别的什么都没有,自然无需遮遮掩掩。 “你这贼做的不太行啊兄弟,连件夜行衣都没有,而且哪有白天来偷东西的?道行太浅啊。”“等等,你这都是些居家衣服?难不成……你早就料到会被关在这里?” 郭麟满头黑线,想着“我本来就不是贼,莫名被坑来受的这罪。” “算了,还你,走吧走吧。”胖子催促着。 当郭麟踏出房门之际忽听见身后的胖子小声嘀咕“本来还以为是什么大盗,打算讨教讨教,日后好再去伙房偷些东西吃,没想到比我都差,唉!” 听了这话郭麟小脸一阵抽搐,感情这家伙才是一名贼啊。 六十五幽若梦 当然对于自己听力甚好这件事郭麟不敢说出来,免得被他惦记着,以后找个没人的角落干掉自己。 路上。 “你要种菜的地方我和你说一下。”“那是山腰的一处荒地,曾经有一位长老和他收养的以为少女在那里居住,长老仙逝,如今只剩少女一人。不过小贼,你可别打若梦的主意,否则……”胖子摩挲着拳头威胁道。“谅你也不敢,掌门待若梦可是极好。” 额,自己是这样的人吗?郭麟扪心自问。 “那位叫若梦的少女好相处吗?”郭麟问。相距不远,日后难免碰到一起,总得先搞清楚情况,免得到时候又惹出什么麻烦。 “若梦人不但长得漂亮,性格也是极好的,明媚的笑容总是挂在脸上。”胖子眼里直冒星星。 “那她有什么喜欢的东西或者是讨厌的东西吗?” “讨厌的东西?不知道。喜欢的东西……你想干嘛?”“好啊,你这小贼,还没见面就想着讨好我家若梦了?”胖子说着说着忽然警惕地看着郭麟。 “不是,我是想着到时候别惹得她不高兴。”郭麟忙解释,同时对这个惩罚咒骂不已,早知道不会这么简单,这样一个相当于长老遗孤的人万一出了什么事自己就有大乐子了。 “嗯……若梦不高兴的话我就不高兴,但若梦讨厌的东西我真不知道。她的心中没有任何阴暗,她本身就像一束光。”胖子认真说着。 情人眼里出西施,这句话果真是不错的。郭麟忽想起从书上看到的话。 “前面就快到了,我带你先去拜访一下她,打个招呼。” 穿过一片小树林,前面是一座小木屋,屋子外绕着篱笆,护着里面的青菜。 走近了,郭麟发现里面种植的不只有青菜,还有一些药草。 “若梦。”胖子朝里高声喊。 不多时,木屋的门缓缓打开,从里面出来一位青衣少女,年纪不大,郭麟估摸着比自己要小,和郭沐香一般大。 “高师兄,有什么事吗?”如歌似水,悦耳动听。 “没……没事。”被少女一称呼,胖子顿时结结巴巴。 “我名幽若梦,这位是?”少女看向郭麟。 幽若梦,果真有淡雅清香之感。郭麟心中想到。 “哦,对了,我是带这位小贼来拜访一下你的,他被罚种菜三年,日后难免会相见,他叫……”胖子挠了挠头问:“小贼,你叫什么?我现在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在下郭麟。” “在下?”胖子斜睨一眼。“装什么呢?以为自己是闯荡江湖的侠客?”“像我,我叫高英俊,高大威猛的高,英俊潇洒的英俊。” “高英俊?”郭麟感觉怪怪的。 “怎么,有意见?” “好名字。”郭麟忙说道。 “还用你说?”胖子挺着胸脯道。 “两位可吃过了?”幽若梦笑问。 “还未。”胖子高英俊脱口而出,而后想到自己还有事要做,又道: “吃过了。” “我也吃了。”郭麟道。 “不打扰了,我还要带他去他住的地方。”高英俊狠狠地看着郭麟,将不能同幽若梦一起吃早饭归咎到了郭麟身上。 六十六 随高英俊走了二十来米山体如刀切过,以近乎垂直的角度而下。原本的溪流于此地化作五十来米的瀑布,看到这郭麟总算知道了过来时听到的轰隆声是怎么一回事了。 “从侧边可以下去”高英俊指了指瀑布的左边。 四***气渐渐转热,然而在这瀑布旁边确实凉爽逼人。 下去以后,没有了水帘阻挡,郭麟看到了他的住所——一间有些年头的以茅草为顶,大概在一两天之内就能搭建好的屋子。 又是茅草屋。郭麟心道。之后又是一股哀伤之感涌上心头,所谓睹物思人也就是如此了。 “这是你的住所,看着简陋,实际上……也简陋。但是……”高英俊加重了语气。“别把它弄坏了,否则有你好受的。”“这一大片菜地就是你料理的地方,另外屋里还有一些种子,找几块新土翻一翻过些时日种下去。”“水流是干净的,上面没有人敢在里面做什么事,相信你也看到了,瀑布落下来后的形成的水潭被一块巨石分成了两部分,这是长老令人所为。左边的是直接饮用的,右边你可以理解为活水浴池,不过我们只能用山脚的。” “那我们洗一次澡不得下山?”郭麟顿时觉得在这还是得过乞丐生活。 “你笨啊,我们是用干净的桶打水洗的。” “哦。”感受着高英俊鄙夷的目光,郭麟小脸微红,小声地应着。 “没什么事我先走了,你自己慢慢看,记得每天都要送些蔬菜上去。以及,这屋子千万别弄坏了。”高英俊交代完就离开了,未走几步又一拍额头,转身欲言又止,在郭麟想问什么事时又摆摆手离去。 我要告诉他别弄坏屋子干嘛?他弄坏了让若梦讨厌他不更好吗? 高英俊心道。 郭麟走进茅草屋,并没有想象中的蛛网和灰尘,一切都井井有条,看模样应该是经常有人打扫。 看来我代替的那个人之前就住在这里,看样子他这几天才离开。 郭麟想。 六十七入城 震动,君王震动。 “是真的?” 君王看着传来的消息问。 “是真的,王爷已经确认过了,确实是十九年前丢失的婴儿。” 君王的脸忽然阴翳下来,过了不久又转为明朗。他朝下面的人吩咐:“罢了,没死就没死吧,这种事朕……罢了,你带上礼品,替朕去看看。”“不,还是别去了,礼品筹备好,等阿漠回来的时候再送。” “遵旨。” …… 妃子坟。 “你像你娘亲多一些。” 北王领着摘掉面具的郭麟到了一副画前感慨道。 画上是一个白衣女子,笑魇如花。 待郭麟看到画上的人时脑中一震,那个怪异的梦忽然就清晰了。 看到郭麟盯着画出神,北王也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站着,面上带着若有若无的笑容。 “阿语,麟儿找到了。” …… 父子俩谈了一宿,除了四姓村外的所有事情郭麟都一一讲了出来。 “过几日回帝都,你与我一同面圣。” 北王说这话的时候神色有些复杂,这让郭麟更加肯定了心中的猜测——要自己死的就是当今皇帝,自己的亲伯伯。 郭麟盯着北王看了许久方道:“全凭父王安排。” 听罢,北王面容舒展开来,眼前这个傻儿子初认时连叫自己什么都不会。 赵锋原本是京都护卫的一名小卒,和许多人一样,没有背景。按理说这样的人等服役期满后就回家种种田,一辈子也就那样了。但他不同,他一路升迁到了北城门的最高位。这一切只因三年前的一场秋狩,皇上的车队惊起了一只大虫,在大虫向皇上扑来的时候他替皇上挡了一爪由次得以简在帝心。 赵锋摸了摸左臂上的伤口,每到阴雨天气便会痛痒交加,属实难忍。但给他再来一次的机会他还是会替皇上挡那一爪的,只因为他是皇上,万金之躯不容有失。 “头,北王来了。” 正在思虑间手下人提醒道。 赵锋朝远处望去,确认后吩咐道:“随我下城迎接。” 不多时北王就到了城下,不用命令后面的五百骑自行在城外扎营。 “北城门守将赵锋见过王爷,世子殿下。” “免礼。” 赵锋微微抬头,朝着北王身边的年轻人瞥了一眼,心中暗暗惊艳。 这就是北王世子,好俊的人,此次定会像北王年轻时一般成为帝都的焦点,不知道气力如何?能不能守住北边屏障? 六十八结局 之后,北夷来犯,沈麟入军,以武服众,五年后,北王退居幕后,沈麟掌北地三洲,攻即克。 因其善冲锋陷阵,身上白袍常如血染,后遂知“红衣郎”何意。 七年,奉帝命马踏江湖,除去世家。声威如日中天 十年,北王逝去,同年帝崩,太子即位,以莫须有罪名解除沈麟兵权,退居山林。 帝不放心,复加害,幽若梦为其挡刀。 一怒为红颜,以长枪为令号令江湖,举兵反,夜阑星感其恩暂替其守火云边疆。 弑君为帝,史官实记其弑君,部下不允,沈麟斥退左右,心念佳人而承弑君之名。 全书完。 一无题 接下来呢?该做什么? 习惯了身边孙奇星他们在身旁的日子,如今感觉空落落的,想给他们立墓,然而身边并无他们的遗物。什么都不做的话心中不得安宁,想来想去最后决定为他们树几个灵位。 寻了好久才从床下寻到一把木柄油光发亮的斧子,从屋外的柴禾里物色了几个木桩,自己动手做了起来。砍柴劈柴之事本已烂熟于心,然而用斧子来做这种事却是一个巨大的挑战。 一个上午过去,郭麟只做了一块,而且边上还有许多毛刺。劳心劳神了一上午早已饥肠辘辘。 奇星他们该回来了。郭麟心想。然而马上反应过来:这,不是和孙奇星他们住的茅草屋,孙奇星他们,永远回不来了。 起身回屋,找东西做饭,吃完后继续做。如此过了三天,不曾有人来过。 第三天傍晚,茅草屋来了一位不速之客——幽若梦。 正在刨木的郭麟听到动静,抬起头问:“幽姑娘,有什么事吗?” 幽若梦一怔,看见了茅草屋旁的郭麟,神情复杂地看着茅草屋。这,如今不属于她和那位和蔼的老人了,它有了新的主人,也不需要她隔些日子来打扫了。“没……没什么事,恰巧路过。” “这样啊,要不进屋喝杯水吧?”郭麟将斧子放下,双手在身上拍了拍。 “打扰了。”幽若梦欠身道。本来她是想拒绝的,但是她实在想知道茅草屋如今怎么样了。 进了屋,环顾四周,发现一切如常,幽若梦舒了口气。“住得可还习惯?” “还好。” “不嫌屋子简陋?”幽若梦微微蹙眉。 “我以往住过的比这差多了,这对于我来说已经很好了。”虽然不知道幽若梦为什么这样问,但郭麟还是如实回答。 “那就好。”幽若梦将心中的石头放下,起身告辞。 夜如期而至,天空被染上了一团墨水,随时间推移而加深。转眼已三更,山顶灯火渐息。 郭麟记着落千元的话停留至此。“看来今天也没有什么事。”郭麟打了一下哈欠,准备睡觉,忽然感觉背上多出一只手,不等反头查看就感觉脚踩不到地了。 二心法 下一刻他已被带出屋,出门刹那门无声关闭,若不是亲眼所见郭麟断不会察觉门被关上,正如来人开门时郭麟不曾发现一样。 景色变换,瀑布声越来越大,待再次立于地面之时已是瀑布前,水汽逼人。 转身,带他来的人并没有遮面,月光微淡,但郭麟认得,正是落千元。 “掌门。”虽然不是这落雪门弟子,但要长期在此,不能少了礼法,于是恭敬行礼,之后以手捂嘴打了个哈欠。 “怎么?困了?”声音有些戏谑,但表情难察。 “嗯,有些。”郭麟点了点头如实回答。 “平常什么时辰睡觉?” “具体什么时辰我不知,只是天黑后再过三个时辰的样子。”这是他遇见孙奇星他们之后的作息,在这之前一般是天黑后最多一个时辰。当然,在四姓村的日子不算。 “那你知道我为什么要你别睡得太早吗?” 郭麟摇头,心想这事我哪知道?只要不是我那仇家追杀就好了。 见郭麟摇头,落千元又道:“你认为红衣郎要是一个怎么样的人才能够还江湖一个安宁?” 这?怎么又扯到红衣郎了?等等,据她所说这个红衣郎就是我?要是个怎样的人? 郭麟心中想着。 见郭麟沉默着落千元也不催促,知道他正在思考。 良久,郭麟才道:“这人一定需要很强的正义感,这样他才会对世间的苦难抱不平。” “嗯。还有呢?” “还有……需要很大的勇气,如果是个胆小的人是不敢挑衅世家的。” “还有呢?” “还有……需要有智慧,懂得进退。” “对,还有呢?” “还有?不知道了。”郭麟挠挠头道。 “你忘了很重要的一点,武力。”落千元随手摘下一片叶子,从郭麟脸旁飞过,在郭麟脸上留下了淡淡的血印。“有了强大的武力才能够应对对手的追杀,才能够活下去,人若是死了就什么也做不了了。明白吗?”落千元语气严肃。 “明白。”郭麟回答。 “听师叔说你练的是枪?” “嗯。” “枪劲刚猛,但你气力不足,与人对战只是几招,几招过后你便无力再战,这是缺少心法,不能随心驱使体内的内力所致。我这里有一本祖师爷跟随太祖征战时太祖交与的心法。”落千元从怀中拿出一本古书交给郭麟。“另外……”落千元犹豫了片刻,最后道:“算了,你先练着。”之后便化作黑影离去。 三夜谈 战力?郭麟对这话有七分认同,剩下三分缘由是他的邢大哥,凭着自己的智慧在猛兽横行的险山中硬是开辟了一片天地。再想想自己,算了吧,我还是老老实实地练武吧。 白昼如期而至,郭麟慢悠悠起来,洗脸。由于昨晚睡得太晚的缘故,水里清晰地显出两个黑眼圈。揉了揉眉头,手掌捧起一些水来洒到脸上,马上就清醒了一点。 该为菜浇水了。 郭麟熟练地挑起木桶,朝着水池走去。打水,挑起,水桶安稳地挂在扁担两端,即使走一些比较坎坷的路水也不外洒。 迅速走到菜园,却发现菜园一片狼藉,罪魁祸首便是躲在一角避日的三个皮肤白皙的落雪门弟子。 “喂,小贼,过来。”见郭麟挑水过来,其中一个打着手势道。 郭麟放下水桶后走了过去。 “这东西熟了没?”那人指着黄瓜问。 “熟了。” 听见熟了,那人便伸手去摘。 “不能吃。因为……”郭麟急忙制止。 “我偏要吃。”郭麟还未说完,就见黄瓜在郭麟一阵恶寒的目光中进了他的嘴里,随后便听见哗哗脆响。“因为什么?” 因为这菜昨天傍晚才施的肥。郭麟心道。这话自然不敢说出来,否则定会惹上**烦。“没什么?你高兴就好。” “什么叫做我高兴就好?我呸,你是个什么玩意儿?”嘴里的黄瓜一口吐了出来,被郭麟躲开。 “还敢躲?揍他。” 几位弟子虽是养尊处优,却也有些功夫底子,几人一起上郭麟自是挡不住,结结实实地挨了一顿打。打完之后几人踢翻木桶扬长而去。 树林拐角。三人换了一副嘴脸,恭恭敬敬地沿着小路走到一处亭子里。 亭子里有一人,二十出头,同是落雪门弟子。那人坐在石椅上,手里抓着一只白毛鸽子。 “如何?”亭内那人问。 “只是个寻常小贼,会一些三脚猫功夫,被我几下就撂倒了。” “还需要盯些日子,我需要知道每个人的实力以及,潜力。” “好吧。”领了命令几人就退下了。 “寻常小贼?难道是五叔想多了?族内是不是太过草木皆兵了?算了,再看看吧。”自言自语后,从袖子里拿出一张纸条,塞入,由鸽子带走。之后再从袖子里拿出两张,字迹同第一张一样。看了看,然后又放回袖子里。 真不想管啊,奈何…… 五日后,夜至,又三更。转眼之间瀑布前。 “学得如何?”落千元漫不经心问。 “会一些了。”郭麟回答。 “这样啊,不用急,这门心法本来就难,十天半个月摸不着门路是正常的。”“等等……你说什么?会一些了?” “嗯。”听落千元开始劝解时郭麟一头雾水。 “坐下。”落千元收起嬉笑。 在郭麟坐下后落千元一手搭在郭麟背上。“运转试试。” 闻言,郭麟照着书中所说运转。不消多时一周期运转完毕。 “没有纰漏。”落千元感叹道。“这心法就像是为你量身打造一样。” 没错,这心法就是为郭麟量身打造,但更为准确的说这是为那无名枪法量身打造。在很久以前,这两本书本就是一人所作,枪法修内力,心法运行。心法运行过程中需要一些内力散于自身以护体,而枪法修习的过程中自然地散内力入体,无需运行心法时再散,故而没修习枪法的人习这心法需要极其庞大的内力支撑,否则就会发现内力运着运着就没了,之后就会以为自己修习出了错误。那些十天半个月才摸着门路的不过是这些日子用内力将经络需求填满了,之后就不需要了。心法三层,层层之间经络需求差距甚大,由是绝了未曾修习那枪法的人的路。 “习武者需内外皆顾,目前来说你内功已足,接下来练外功。”“随我来。”落千元抓住郭麟,越过大石块。“日后你就在瀑布下修习心法,本来该分开的,但你白日不可练功习武就只能这样了。先无再至有器。” “明白了。” “对了,你身上的伤?” 郭麟一五一十道来。 “这样啊。”落千元面露沉思。“我只能加些功课,让他们没那么多空余的时间。不能明着帮你,一来你对外说来是我抓到的贼,二来他们身后是世家,之所以来捣乱大概是为了摸清你的底细。” 夜谈(2) “探查我的底细?” “嗯,他们向来谨慎。日后只能委屈你了,在他们面前保持这个水准,在离开之前不要让他们起疑心。”落千元语重心长地说。 “嗯。”郭麟点头,这他自是晓得的。“我需要在这里待多久?”随后他问。对于这种生活他不太喜欢。 “这取决于你,什么时候有了能在江湖上搅动一番风云的本事你就可以走了。到时候我会通知你。现在你要做的是提升,来,坐在这上面。”落千元踱步到瀑布下,指着被瀑布冲刷的一块圆石道。 闻言,郭麟走过去,准备坐上去。却听见落千元笑骂道:“傻小子,难道你游泳也穿着衣服?你有几件衣服可以换?” 这……郭麟看看石块,又看看自身,之后又看了看落千元。 “呦,还害羞?我得在这看一会儿,到时候你出了什么问题我好搭救。” 郭麟迅速地脱下,之后很快地往瀑布里钻。 “哗啦。”巨大的水流如同一个巴掌,用力地拍在了郭麟头上,一时间感觉脑袋嗡嗡地响。 “怎么样,这滋味?” 这家伙确定是帮忙而不是看戏来的?郭麟听了他的话后心中想着。 第二次郭麟学聪明了,先用手探入瀑布里感受水流的冲击。 手一伸入就猛地下落,慢慢地把手持平,运转心法,内力往手臂汇聚,手臂便由吃力变为轻松。以如此方法试了几次,最后终于全身进入到瀑布里了。 落千元在旁边瞧这,见郭麟最后进入瀑布,满意地点了点头,化作黑影离去。 乱写 夜尽天明,茅草屋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早早地开着。一只小雀停在了窗户上,侧着脑袋看着桌子上的剩菜,在窗子边上窜下跳了好一会儿确定屋子里没人后扑棱着翅膀进了屋。 屋子的现主人郭麟此刻正躺在瀑布边的草地上,眼睛闭着,双手扯着自己的衣服,不停地哆嗦。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受到了阳光的刺激,郭麟睁开眼来,用力打了个喷嚏,之后缓缓地蠕动,将自己全身暴露在阳光下。昨夜被瀑布冲落,用尽力气方上岸,这样情况他实在没有力气起来。 躺在地上,开始检查昨夜的收获。将第一层心法运行了一遍后郭麟心中大骇。他发现自己的内力似乎少了很多。又运行了一遍,发现内力依旧是少了。 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一开始郭麟心中焦急,几乎失了分寸,后来冷静下来,想着今晚问落千元。 了了这件事后他又一次运行心法调动内力温润身体。在心法和阳光的共同作用下,郭麟的身体渐渐回暖,力气也使得上了。 …… 帝都。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蛮夷慑于陛下天威而伏。”早朝之上,群臣道贺。 听了殿下群臣的恭贺,君主喜上眉梢,道:“此乃蛮夷同室操戈所致,朕之缘故甚小,不足为贺,不足为贺。” 群臣有些的听后看了看几位同皇帝兄弟的王爷又贺道:“陛下和诸位王爷的手足之情当是国民楷模,如若蛮夷有陛下和诸位王爷的十分之一也不至于一败涂地。” “哈哈哈哈。”“阿漠可是为帝国立了大功啊。” 君王口中的“阿漠”是谁朝臣没有一个不知道的。那位定北王爷据说正在和北夷谈判,等归来时不知道那位早就位极人臣的王爷又会得到什么赏赐? 四瓶颈 日以继日,树叶由盛转为枯黄,飘落。秋日的浓雾将落雪山笼罩在其中,落雪山变成了一个戴着面纱的姑娘,让外人难以窥得面貌。 半山腰处,茅草屋不出意外地依旧立在那,屋里的人却不在屋内。 瀑布,草地,躺着一人。这人便是郭麟了。他并不是每天都睡在外面,第一次睡在外面他当天就生了一场大病,过了十几天才完全康复,后来他便不太敢睡外面了,在瀑布下练上两三个时辰后便会回茅草屋。经过几个月,自认为可以睡外面了,所以昨夜又躺在了草地上。 坐起来,运行心法,如今已初入第二层。静心修行。 时间流逝,阳光初现。一阵风吹过,树叶脱离了原本的枝丫,随风而落。当它飘到郭麟的头顶时像是受到什么力量牵引似的向旁飘落,不曾沾到郭麟身上分毫。 “果然又少了些。”郭麟已经睁开了眼,话语中没有丝毫惊讶以及惊慌。他第一次遇到内力减少的情况后马上就问了落千元,从落千元那里得知了自己在瀑布下锻炼的不止是体魄,还有内力。如今他的内力比之前雄浑了近一倍。 看了看时候,起身,挑水,回去。随意地煮了早饭吃了,再往菜园巡视一番。菜园并无异状,里面立着的两个稻草人安然无恙。 回屋,躺床上。 由于身处险境,郭麟不敢在白天练功,哪怕知道现在这时分诸多弟子都在做早课。 闭目,脑中回想着枪谱,枪的走势,枪的形和意。 “不对,不对,不对。”躺在床上的郭麟摇着头睁开了眼。 落千元在几天前为他带来了一柄真正的长枪,用剑在瀑布后面的山体上削了一个巢,将枪藏在里面。郭麟在试着练的时候发现了一件事,这真正的长枪在重量上和他之前所用的木棍,竹竿完全不同,以他现在的力量没有办法握着枪尾将枪稳稳的持平。这就导致了他在脑中模拟的时候不可避免地将枪头都向下偏一些。 看来需要增强手臂力量。郭麟看着自己的手心中想着。虽然意识到了,但具体该怎么做却没有一点头绪。 看来只好求教门主了。郭麟心中想。 挑事 既无事可做,郭麟索性起来,寻思着缸中的水所剩无几,拿起扁担挑起两个空桶就再次出去了。 往返几次后两个水缸方满,用水瓢舀了一瓢水简单洗了个脸又进去躺床上休息了。正在身心放松之际忽然听见“咣当”一声。 郭麟赶忙起身查看,却见院子外如水漫金山,两个大水缸都叫人打烂了,罪魁祸首们正瞪大着眼睛满脸怒容地看着郭麟。 “喂,你挑的什么水?怕不是尿吧?”几人边骂边朝地上吐了好几口口水。 “不会啊,这都是从池子里挑来的,如果你喝出了尿味那只有两种可能。一种们是上面有人往河里撒了尿。” 落雪门明令禁止往这溪水里倾倒不干净的东西,没有人会犯傻去冒犯门规。“第二种呢?” “这第二种吧……应该是你之前喝的尿没有漱干净,所以喝水们才会有尿味。”郭麟一本正经说道。 “你敢骂我喝尿,找抽是不是?”几人摩拳擦掌,步步逼近。 郭麟袖子遮住的拳头紧紧握住,这几个人三番五次来捣乱,在桶底刺洞,将未长成的菜连根拔起等等,最过分的是这些人故意找来许多虫子放到菜园里因为他前一天刚除过虫没看导致菜被虫子啃了一大半,他已经受够了。 “我没说,是你自己说自己嘴里有尿味。”郭麟不卑不亢,心里盘算着正好拿他们来检验自己这几个月究竟进步了多少。 “看来是许久不打骨头痒了。”几人围定。 郭麟暗中运行心法,准备让这几人尝尝苦头。他有信心赤手空拳也能将这几个家伙揍得满地找牙。 正思虑间对面一人率先出手,拳头在眼前放大。对于这种没有力道的拳头郭麟并不在意,心中瞬间想好应对之策。 正准备动手时心中忽然升起预警信号,这是作为猎人的直觉,连忙朝旁一躲。轻而易举地避过了软似棉花的拳头同时,眼角瞧见一块小石子从身旁飞过。来不及喘口气预警信号又起,来不及了,身体的某一处被打中,然后整个人都动不了了。 无题 “还敢躲?”几个人一起上来拳脚相加。 打了一会儿,看见郭麟一动不动,怕打死人不好向亭子里那人交代,于是停了下来几个人趾高气昂地走了。 他们走后过了半个时辰郭麟才能动,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检查检查伤势。看来这些人在落雪门并没有怎么学武,打人都没有力气。 秋夜略寒,躺在床上的郭麟睁开眼,算着时间约近三更。迅速起来,出了屋,跑向瀑布。 瀑布前,落千元早在那里等着了。 “前辈。”郭麟行礼。落千元点了点头。郭麟又道:“今日幸得前辈帮我,否则定会暴露而导致追杀。” “以后记得忍让,下次我未必在一旁。”落千元原本有着些许怒气,但郭麟一来就道歉,又没有惹出祸端,这点怒气就消了。“伤了哪?” “他们习武不精,没有伤到。”郭麟斟酌一下,将没有受什么伤的缘由归咎到学武不精上。 “也是,若是你被他们伤到了那么便是你偷了懒。”落千元淡淡道。 “不敢不敢。”郭麟边说边摇头。 “前阵子我看你舞枪似乎有些不顺?怎么回事?” 郭麟本来就想问落千元怎么提升力量,现在落千元问起,于是一五一十道来。 “提升手臂力量?这好办,在瀑布下练功的时候手上平着绑两块木板,随着力量的增加而更换木板的大小。对了,之前有一件事一直忘了,练武,尤其是这种借助外力作用的,营养必须要跟上,我带了些肉来,你吃过后再练。”说完,落千元从袖子里掏出一包油纸,递给郭麟。之后就没入树影中了。 打开油纸,里面是一大块肉。晚饭郭麟早吃过了,但闻到香味马上感觉到了饿。迅速地吃了一半后小心翼翼地将剩下一半包起来,用褪去的衣物盖住,钻进瀑布。 夜色渐浓,郭麟全心全意地运行心法,他的第一层已圆满,正要冲击第二层,此时已至关键时候,原本对外界的注意被全部收回。 从瀑布向上,逆溪流,有一座被院子和药圃围住的木屋。屋子的门打开,从里面走出一少女来。 少女今日不知怎么了,睡地很浅,就像这夜,醒来后短时间睡不下便出来走走。 少女心中并无规划,不知不觉就沿着小路下了瀑布,在瀑布汇成的小池边停了下来。 被云层遮住的圆月恰巧露出真貌,银白的光照亮了这片天地。 池中,少女一袭青衣亭亭而立,发丝微微摆着,水流通过某处狭窄的路径,浮光跃金。一片叶子落在池中少女的身边,抚出一圈圈水纹。 七冲击第二层 触景生情,少女有些伤怀,视线随着池面流转直至瀑布,眉间微蹙,忽然发现瀑布下似乎有人,少女轻声走近。 “是他?”少女依稀记得石上那人,正是这人,不久前占据了她和爷爷以前生活的那间小屋。“他这练的是……” 正当少女准备再近些细看,肩上被人轻拍了一下。回过身,掌门站再身旁。少女正要行礼,却见掌门做出一个噤声手势,并指着一边示意走远些说。 离瀑布较远的一处荒地。 “若梦丫头,你这么晚还不睡?” “回掌门,睡了,又醒了。心绪不宁。” “出了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 “想爷爷了?” “嗯。”幽若梦说完后又摇头。 “让郭麟占据了你们之前的住所也是不得已,他需要一个不会被人发现的地方习武。”落千元看着幽若梦有些头疼,这么久都好好的,怎么今天就被发现了,若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人还好,杀了便是,可这……眼前这位少女口中的爷爷是他最亲近的三师叔,而且由于身世缘故幽若梦极为乖巧懂事。 “掌门放心,若梦一直在睡觉,从未遇见过什么郭麟。”幽若梦低着头小声道。 “别外传就是。”落千元想了想,“若梦丫头,相信你也看到了郭麟学习的心法同三师叔一样。” 少女没有作声,轻轻地点点头。 “不知道这样做会不会对你太过残忍,我希望,在郭麟遇到瓶颈的时候你能够帮他。”落千元轻声说道。心中不断腹诽:哪有这样的人?先是要求别人搬走,再要求别人用至亲之人以命换来的经验去帮助一个素不相识的人? 幽若梦身体微微抖动,秀发下隐藏的是泛红的双眼。“嗯。” 交代完毕,落千元抬腿离开,然而不到五步又停了下来,往四周看了看确定无旁人后道:“若梦丫头。” 幽若梦迅速地擦去眼泪,抬起头。“掌门。” “你信不信,郭麟就是红衣郎?” 八夜访故友 幽若梦快速擦去眼泪,抬起头看着落千元,小嘴微张。 “如果那个预言是真的的话。”落千元补充了一句。 时光回溯,那日如同梦魇。没有月亮,也看不清地面,看不见鲜血的颜色,只有爹和娘一声声“快跑,别回头。”以及刺骨的寒风刮得生疼。 “谁穿红衣,护我爹娘?”幽若梦口中呢喃。 瀑布,凌晨。 郭麟睁开眼,满是无奈,从昨晚到现在,试了五六次都没有成功。天快亮了,这时候落雪门的弟子们已经有好些人起来了,再试一次的话会有被发现的风险。 从瀑布里出来后,从衣服里取出一根柳枝,咬断,刷牙。之后将剩下的肉吃了再回去。 平平常常地过了八九日,心法的第二层却始终破不了,这让郭麟有些烦躁,他几乎将白天所有时间都用来思考哪个地方出了错但仍不得其解,无奈只能先练枪。 时光流逝,不知不觉间又至冬季。郭麟躺在床上,身旁放着一条破旧的麻布被子,旁边的土灶和墙壁一般寒冷。细想起来他离开四姓村已经有一年多了,入世之后的第一个冬天正是和孙奇星他们过的,后来横遭变故,散的散,死的死,只剩下自己了。 想到孙奇星他们郭麟坐了起来,自己好像许久没有去看过了,这也太对不起他们了。“要不,今晚去看看吧。”郭麟心想。 落雪山山顶近几日格外热闹,因为有好几个宗门会在落雪山上举办比武大会,落千元曾告诫郭麟这几日不要去瀑布,因为宵禁对其他门派弟子的约束力有限。不过算算日子今天就是结束了。 夜晚,算着时间估计都睡了后郭麟两件衣服轻装出了门。今天下过雪,天地间静悄悄的。 距离茅草屋百来步的树林中,郭麟停了下来,面前是一个土堆,里面埋着孙奇星他们的东西,为了不被怀疑郭麟没敢堆四个。墓前的碑是用木板做的,上面是郭麟用烧红的铁纤歪歪扭扭写着的“兄弟之墓”。 郭麟站在墓前,说着自己身边发生的事。从上山讲到了现在,讲了两个多时辰。口都干了。若是孙奇星他们活着在这里定会惊掉下巴,因为郭麟从来不是一个喜欢讲话的人。 “奇星,伶图,默山,默岳,我走了,下次再来看你们。” 正当郭麟准备离开时,他好像听见哭声,声音细微,断断续续。 九同病相怜 郭麟循着声音,轻轻地靠近。不远处的少女和他一样,这少女的名字郭麟依稀记得——幽若梦。郭麟躲在一棵大树后面。 “爷爷,我该怎么办?为什么?别的小孩摔倒了可以哇哇的哭,而我就算光着脚踩在碎石地上也要天真地笑?”“爷爷,我想爹娘了,也想你了,等到了那边我就去找你们。” 眼见少女拿起了一件细长的物件,疑要自杀。郭麟忙出声道:“不要。” 少女听见声音,往郭麟看来。“你这时间不去瀑布来这干嘛?” “吊唁兄弟。”郭麟没想什么如实回答了。 “你都听见了?”少女语气平淡,这让郭麟有些意外,担心这少女会杀人灭口。 “很好笑是不是?”见郭麟不说话少女自嘲道。 郭麟一愣,正色道:“我无法拿别人的不幸来娱乐。”随后想起刚才幽若梦问的是“这时间不去瀑布来这干嘛?”也就是说自己偷偷习武的事被发现了,而且还被眼前这人观察了许久。一时间目光变化,犹豫不决。 两人相距不远,幽若梦感知到了郭麟的异状,不过也不言语。良久,郭麟问:“你观察我多久了?” “想杀人灭口?”幽若梦问。 “不会。”郭麟深吸一口气。“况且能不能打的过你还两说。” “我不会武功。”幽若梦说着笑了。“果然还是不会说谎。”“单论武功我不如你,但打起来我能杀你”幽若梦正色道。 “毒?”郭麟想起了第一次比武的少女。 “你那心法才练了第一层,有几处缺陷。”幽若梦伸出左手撩起散下来的几缕秀发。 “第二层了。”郭麟说完后感觉脸有些发烧。 “哦,原来不需要我帮忙了。”幽若梦忍着笑准备收拾东西离开。 “不用她帮忙?什么意思?她能帮我过了第二层?”郭麟怔怔地站着,等回过神来幽若梦走出了好几步。“姑娘,等等。” “怎么了,少侠?”幽若梦揶揄道,“侠”之一字咬得有些重,让郭麟想起两人相见时高英俊的嘲讽。 “请你帮我。”郭麟诚恳请求。 “你不是过了吗?”幽若梦微斜着头问。 “没……没过。” 幽若梦掩着嘴直笑。“原来你也不会说谎。” 十药物冲击 郭麟第一次感到这么窘迫,幸好幽若梦没有继续。“明天晚上去我家。”幽若梦道。说完后感觉有些不妥,又补充道:“冲击第二层需要一些草药辅助。” “谢谢。” “不客气,明晚见。” 回去的路上,郭麟嘴角带笑,至于笑的意味,除了能突破第二层或许还有别的。 另一边,幽若梦有些疑惑,自己今日好像有些不同。不过,好久没有遇见这么有意思的人了。 在这落雪山上,郭麟感觉自己像一只老鼠,昼伏夜出。在夜色的掩护下郭麟出了门,先去瀑布,与落千元说一声。 瀑布前,落千元早就到了。郭麟先是行礼,之后再和落千元说明了一切,包括幽若梦在长老墓前哭诉。 “这丫头,还是那样,懂事得让人心疼。当初我问她意见时她说一切凭我做主,现在想来她大概是做好了嫁过去之后寻死的准备。说实在话她没必要这样的,区区一个云梦宗我落雪门还是得罪得起的。”落千元略带惆怅道。“对了,这些给你。”落千元从袖子里拿出几颗糖递给郭麟。“记得……算了,等等……去吧。”想要说些什么,却欲言又止。 郭麟走后,落千元用手捂着额头自语:“这样做是不是有些不太好?”自我怀疑了半天自暴自弃道:“管他呢,随便他们怎么样。” 夜色如水,被药圃围住的木屋内微弱的灯光在倔强地抵挡着夜的侵袭。屋内,少女往一个大木桶内加着各种各样的药材,添加完毕,少女随意地擦去额头上的薄汗。 “咚咚咚……”外面传来一阵敲门声。 “请进。” 不出意外,进来的正是郭麟。第一次到女生房间,郭麟有点拘束,小脸微红。“请问,该怎么做?” “褪去衣物后坐里面就好。”幽若梦指了指屋子里的大木桶。 等幽若梦到了后屋,郭麟迅速地褪去衣物坐进了药桶里。 水的温度适宜,这样在外面冻了一路的郭麟大感舒适。不过这只是一小会的,郭麟马上就盘膝而坐,运行心法。 时间流逝,开始不觉得什么,但到了后来关键的时刻就开始感觉到痒,之后筋脉就感到胀痛。 与此同时,幽若梦焦急地过来了,手上还拿着一本书,这是她那个爷爷所写的,要配合药物一起用。然而一时间忘了,郭麟这时候看情况不能够被打扰。 十一吃糖吗? 痛,又麻又痛,豆大的汗珠从郭麟脸上掉落。郭麟急了,对于药材他有一些认识的,若是这些都糟蹋了怕是很难再凑齐了,因此要一次性成功。聚集内力冲击筋脉,顿时面色病态的红,大有走火入魔的迹象。这时,悠扬的琴声入耳,如山间清泉缓缓流淌。郭麟冷静下来,脸色慢慢恢复。 见此,幽若梦舒了口气,总算是控制住了。一曲弹罢,郭麟恢复如初,即使这样,幽若梦也不敢放松,就这样抱着琴守着。 卯时时分,郭麟睁开眼,冬季落雪门弟子的晨练是卯时过半时候,这时候已经有些人起来了,这里不宜多待。 转过头,幽若梦趴在琴边睡了,旁边的炭火已经熄了,只有一点余热。郭麟小心翼翼地从床上抱来被子,被子质地柔软,和郭麟睡的大不一样,上面留有余香。 慢慢地帮幽若梦盖上,却不想将她惊醒了。幽若梦揉了揉眼睛问:“成功了?” “嗯。”郭麟点头。 “昨晚的事对不起,是我的疏忽害得你险些走火入魔。”幽若梦低着头,像一个做了错事的孩子等待着家长的惩罚。 “不关你的事,都怪我太心急,怕不能成功浪费了这么多珍贵药材。”郭麟忙解释道。别人好心帮自己,哪有责怪别人的道理?“该是我谢你才对,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可是我现在没有什么好东西可以作为谢礼。”忽然想起昨晚落千元给了自己几颗糖,于是拿出来学着牛二道:“吃糖吗?人生太苦,需以甜相伴。” “爷……爷。”幽若梦怔住了,这一刻,她仿佛看到了爷爷,忽的就有泪水顺着脸颊流下。当年爷爷救她的时候也是给了她一颗糖,说的正是与这相类似的话。她下意识地伸出右手,糖从她的手掌滑落到地上。 “爷爷?”郭麟转过身,然而后面没有人。略微思考,郭麟马上明白,是自己这个举动像仙逝的那位长老。而掌门在昨晚给自己糖,这就意味着……再结合那犹豫不决的态度,更加坐实了这一点。 一时间郭麟有些良心上有些过不去,这么做不是在套路眼前这位少女吗?尽管这不是他的本意,但最终受益的却是他,更何况他也是帮凶。 十二由内向外 过了一会儿幽若梦才反应过来,眼前这人并不是她爷爷,她擦了擦眼睛道:“对不起,失态了。” “没事没事。”郭麟忙道。他还不知道怎么道歉呢。“我该走了。”再不走就有很大的可能被发现,在这一刻他想到的不是被发现了自己会如何,却是眼前这少女会如何。 快速地回到现在属于自己的茅草屋。屋子因为自己最近一直在思考心法的事没有打扫而有些杂乱,先将屋子打扫一遍,将物件小心翼翼地摆放好,尽可能地放到刚来时原本的地方。一切完毕,郭麟躺在床上,巨大的困意席卷了全身,不多时就进入了梦乡。 下雪的时候天地间总是寂静的,夜晚更是如此,人的脚步声微不可查,郭麟朝着瀑布的方向一路疾行。距离冲破心法第二层已经过去了半个月,冲击过后四处乱串的内力已经稳定下来,这主要归功于那一帘瀑布以及从不远处树林内传来的悠扬的琴声。 想起琴声,郭麟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这是他自己也不知道的。“幽姑娘帮我太多了,这样的天气还是希望她别来了吧。”郭麟心想。 到了瀑布前,除了早就到来的落千元还有一人——幽若梦。幽若梦穿着穿着一件大厚白袍,近乎与人等高的古琴背在身后。 “前辈,幽,姑娘。” “很好,根基已固,接下来可以练枪了。”落千元一只手搭在郭麟肩上,略微查看了一下。 郭麟踏水凌波,到瀑布下用于练武的圆石之上。手臂穿过瀑布,从后面的凹槽内抽出枪来,再回到地面耍了起来。枪势迅猛,竟荡开一片雪幕。 落千元摸着自己的短须微微颔首,随后看向幽若梦,见少女专心地看着郭麟。落千元心中五味杂陈,竟还有一种养了多年的姑娘被别家小子拐去了的感觉。摇了摇头没去打扰,待郭麟一套完成道:“你且练着,熟练之后再到圆石上去。” “明白了。”郭麟冲着落千元离去的身影拱手。 十三无题 天地寂静,两人相看无语。 “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幽若梦俏脸微红,伸手在脸上摸了摸。 “不……不是。”郭麟觉得有点尴尬,想了一会儿解释道:“我只是觉得你有点像我的妹妹。”郭麟说着脸就红了,这个借口拙劣不堪。同时心中将自己骂了一遍,明明是想说些感谢的话却一直没说出口。 “很像吗?” “很像。”郭麟眼睛四处乱瞟。好在雪下得大了,厚重的云层将月亮遮挡住,看不见郭麟越来越红的脸蛋。 “跟我说说吧?”幽若梦将琴取下倚靠在树旁,捡起一根树枝扫出一片空地,再拿出两个草蒲团放好。 郭麟将枪插在地上,坐在草蒲团上讲述着自己的故事,自己和红衣之间的牵扯幽若梦都知道,所以没有什么避讳,只不过四姓村用的是南方的一个小村庄代替以及玉佩没有说出来。在整个过程中郭麟一直看向地面,因为他怕抬头会露馅。 “你,愿意做我的妹妹吗?”讲述完毕后郭麟抬起头问。 幽若梦看着郭麟,发现他是认真的后又低下头,“有个哥哥也挺好的,至少我又有家人了。” 这时郭麟才发现,他们俩个的命运何其相似。“嗯,从今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雪霁,地上的积雪映着月光,俩个被抛弃的人在此相依取暖。 冬去春来,转眼又夏至。 白天,郭麟依旧在屋子里。屋里摆着两条编织好的藤蔓,郭麟正将它们连接到一块厚木板上。 夏夜的月不同于白天暴躁的太阳,给人以丝丝凉意,配合以弥漫在空气中的水汽,使人心旷神怡。 湖边,青衣的少女坐在秋千上微微摆动,三千青丝随风飘摇,少女笑靥如花,此景如画。 “麟哥哥,你去练武吧,我自己玩便好。” “就不能只叫哥哥吗?”郭麟小声嘟嚷一句。 “为什么?我喜欢这样叫你呀。”幽若梦笑着说。 “算了算了,你喜欢就好。”郭麟无奈地拿起身边的长枪钻进了瀑布。 如今郭麟的枪法已过第三层次,但是再怎么练也毫无进展。“看来心法没有跟上”经过这么多日子的练习,郭麟发现内外必须要相互均衡才能够有进展,专练一项是不行的。 十四诬陷 光阴荏苒,离开四姓村已经三年了,待在这落雪山上也有了两年的时间。枪法四层练到了第三层,心法已到了第二层圆满。 十六岁了,郭麟的个子长高了许多,脱去了几分稚嫩,只是常年在瀑布中使得面容有些病态的白。 看来可以让他离开了。站在一旁的落千元看着郭麟心中想着,现在只需要一个契机赶出去。 第二天,高英俊一如既往地起的很早。摸了摸咕咕叫唤的肚子,谨慎地看了看旁边睡着的师兄弟,小心翼翼地下了床。这时候后厨已经做好了早饭,高英俊偷偷摸摸地走到厨房边,肥胖的身子这时候格外敏捷。静静蹲守,厨房人员换班时间他了如指掌。 “真没挑战。”高英俊从窗子里钻了进来,拍了拍自己的肚子,“别叫了,等下就好了。” 快步走到橱窗边,打开。这是专门供给长老们吃的,都是些肉类,热气与肚子里的馋虫一齐翻腾。擦去口水,高英俊迅速地拿了一块大的塞进嘴里,再拿几块包好放进怀中,整个过程一气呵成。正在将走之时忽然看见旁边的烤鸡,鸡腿烤得金黄,这一刻他突然觉得嘴中的肉不香了。 明知偷了会被发现但在他不知不觉中鸡腿已经在手中了,好巧不巧换班的人提前到了。 “快点走,掌门催地急了。” 人已经到了门外,窗子离得远,跑不掉,只好先藏起来。 “怎么回事?鸡腿怎么少了一只?” 完蛋,藏在水缸中的高英俊心里叫苦,自己手怎么这么贱呢? “出了什么事?怎么还不出来?” 趁着屋里的人出去解释鸡腿被盗之事,高英俊从水缸中出来直往窗子跑,谁诚想闹出了动静。 “一声抓贼啊!”打破了的寂静。 高英俊这时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好好等着,等他们走了再出来不好吗?胆子这么小做什么贼啊? 高英俊一路狂奔,后面追的人越来越多,所幸晨光昏暗以及高英俊专挑密林深草走,别人辨认不出来。可是这样也不是办法,时间一久自然就认出来了。情急之下他想起一个人,死道友不死贫道,往那跑。 “那个方向?是那个小贼,居然还敢偷东西。”后面的声音让高英俊窃喜。 茅草屋里,郭麟睡得正香,昨天落千元说他练得差不多了,让他提前回来,他自己也察觉到这样练下去已经没有什么进步。 听到屋外吵闹,郭麟遂睁开了眼,这时,从窗外飞来一物,条件反射,用手夹住。鸡腿??? “出来,出来。”屋外声音此起彼伏,这里是曾经长老的住所,没有掌门允许没人敢擅自进入。 不明就里,郭麟打了个哈欠,将鸡腿放到桌子上,打开了门。 “抓住他。” 十五哦豁 郭麟条件反射躲开。“我又没犯什么事,你们凭什么抓我?” “凭什么?就凭你知错不改,再次行窃。而且人账俱获,拿下。” 不能暴露自己武功,只能被擒。这时郭麟才想起刚刚飞到自己手中的鸡腿,解释道:“这鸡腿不是我偷的。” “不是你偷得?不是你偷的你怎么知道赃物是一只鸡腿?不是你偷的鸡腿怎么在你那?” “我说它自己飞到我手里的你们信吗?” “烧熟的鸡尚且不会飞,何况一只鸡腿?你把你的鬼话和掌门讲去吧。” 见掌门就见掌门,你们不信掌门是一定会信的。郭麟心中想着,只是不能说出来。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朝大殿走去,只是走了半道就遇见了落千元。 “掌门。” “你们……这是何事?”落千元看着被人擒住双手的郭麟惊愕道。 “掌门,这小贼被宽恕后再次行窃,人赃俱获。” 郭麟心想自己有了解释的机会,在心中想好了措辞,在准备开口之际却听见落千元道:“行窃再犯,砍去双手。” 郭麟一脸惊愕,大脑极速运转。 旁边的落雪门弟子剑已出鞘而落千元无动于衷。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先逃了此局,然后再做打算。 想到这里,内力运转,将擒住自己的落雪门弟子震开,轻功一展逃之夭夭。 “不必追了,这么俊的轻功就算我也难以追上,没想到他还偷学了武功。”“传令,悬赏……这小贼叫什么来着?你们有谁知道吗?高英俊。” “回掌门,弟子不记得了。”高英俊眼睛盯着地面,做贼心虚。 “罢了,将他画像贴在各处通缉,名字就叫二盗吧。画像的事,高英俊,你和他接触的时间最长,就由你来画。”落千元一本正经说道。 “我?我不会画呀。”高英俊苦着脸。 “嗯?” “画,我画。” “三天之内必须完成。” 十六离别 夜深人静,郭麟偷偷地摸回了小屋。这般时辰小屋的灯却是亮着的,悄悄地走到窗户边上,他的东西没有像郭麟想象中那样被打坏,而是被整齐地摆在了桌子上。 行李旁坐着一人——幽若梦。犹豫再三,郭麟走了进去。 “麟哥哥,你快走吧,快逃,行李我已经帮你收拾好了,掌门已经对你发出了追杀令。”见到郭麟回来,幽若梦先是惊喜,然后是焦急。 郭麟心里一暖,同时有些羞愧,眼前这少女对他的好可以说都是落千元和他骗来的。 “没事的,这只是个局,掌门觉得我可以离开了而设的局。”郭麟逃离后仔细一想就明白了。 “真的吗?”幽若梦将信将疑。 “我可是传说中的红衣郎,前辈最希望什么?平定江湖,没了我这江湖怎么定?”为了安抚眼前的少女,郭麟将红衣郎搬了出来。 “那掌门为什么不直接告诉你?” “他想考验我,看我的智慧是否能够在江湖上生存。”郭麟一副我很聪明,早就看破了的样子。 是的,郭麟是看破了,只是现实太残酷,他不能对眼前少女说。 “我该离开了。”郭麟背起行李。 “我送送你。”幽若梦起身道。 “不用了,时候不早了,你早点休息。”郭麟摆摆手。 “等一下,麟哥哥。”幽若梦小跑到郭麟身边,将郭麟的衣裳理了理,像一个送丈夫出门的小媳妇。 “若梦,有缘再见。”郭麟转过头,不见伊人眼角噙泪。 告别了幽若梦的郭麟在夜色中化作一个黑影沿着山路向下快速移动,在山脚停下。 “前辈。”郭麟恭敬行礼。 “你知道了。”落千元语气惆怅 “知道了。” “不要怨我,我是落雪门掌门。” “不会,前辈教导之恩,郭麟终身不忘。” “这有点东西给你。”说着落千元递过来一个包袱。“里面有几件衣服和一些碎银,你用得着。另外,江湖险恶,万事小心,不要像今日落入局中。 “明白了。”郭麟点点头。 临别之际,郭麟回头看了看山腰处,对于这个生活了两年多的地方他的情感与四姓村无二。 这时候心情苦闷的还有一人。落雪门弟子所住的屋子中,有一间有着些许的光传出。 在跳动的灯火前,身材臃肿的高英俊咬着笔杆子苦苦思索,面前是一张空白的纸和数不清的纸团。 “报应啊。” 十七新的江湖背景 时光荏苒,距离那位女子被处死已经过了五年,可悲的是——整座江湖依旧死气沉沉。那位红衣女子就像一颗小石子,只是开始时激起了些许涟漪,不等涟漪形成波浪世家们构成的巨手已经将涟漪抚平。 世家手脚通天,却有几处地方管不得。两年前北王爷曾就对世家放出话来:我事务繁忙管不了其它,但自己这点地方还是管的了得,谁敢朝我的地盘伸手我就砍下谁的爪子。 对于这么一位手握军权的皇族嫡系,莫说世家们,就算是他们上头的那位权倾朝野的也是不想招惹,一直老老实实,本本分分。 一时间许许多多的为了寻求庇护的人们都朝北地赶,更有甚者将宗门都迁往北地。导致北地人口稠密,短短两年房地的价格就涨了近十倍,北地三个州的州牧不得已下令禁止外来人口长久停留。 不能待在北地的人开始想其它出路,正巧最近南王世子传出喜欢结交江湖好汉的事,于是乎许多人开始往南王地盘赶。 江南,三月。 一匹白马载着一位白衣男子慢慢悠悠地向南王管理的地方走着。 男子背着一杆长枪,十八九岁模样,剑眉星目,气宇不凡。 前面有间客栈,他打听过的,不远,依这个速度到达时正赶上吃中饭的时间,为此他并不急。 到达客栈正好正午。客栈名为悦来,这里的伙计早养成了察言观色的本领。白衣男子还未下马,早有两个伙计走向前来。一人将马牵好,一人领着男子走进客栈。 十八少年 “客官,您来的可真不巧,您要是来得再早些儿人字间还有,现在只剩下地字间了,价格方面要贵一些。”伙计显得有些为难。 “不用了,我只是打尖,不住店。” “不,不住?客官,您可要想好了,过了这家,下家店路途远着呢,您要是执意要走今夜就只能睡城隍庙里了,那个地方常有山贼出没。”伙计说明利害。 “没事,我相信我的运气一直都很好”白衣男子笑了笑。 “您既然要这样,那我也不多说什么了。”伙计叹了口气“祝您好运吧。” 白衣男子坐下后又听见伙计自语着“总有这样的愣头青,拿一把武器出门就当自己是大侠了。” 男子点了一碟牛肉一壶酒,坐在角落里。正吃着屋外又闻马蹄声,不多时只见一位十七岁左右的布衣少年走了进来。 “哎呀,累死我了。”少年捶打着自己的双腿哀嚎着。“小二。” “唉,客官。”伙计拉长嗓子应了一句,跑了过来问:“请问客观是打尖还是住店?” “住店……多少钱?” “客官您来的不巧,人字间已经没有了,只剩下地字间,一个晚上一两银子。”伙计伸出一根手指道。 “一两?小意思,不过……能不能先欠着?” “对不起,本店概不赊账。”伙计面无表情地摇摇头。 “我拿得起的,我是江氏商行的二公子,你只要让我住一晚过几日我差人送十倍,不,百倍的银两来。”少年急了,说道。 “你是二公子?那我还是大公子呢。本店概不赊账,客官,您要是不住店就只能跟着这位客官走了,两个人遇上了山贼也有些照应。”店伙计指着白衣男子道。 自称是江氏商行二公子的少年别过店伙计来到白衣男子桌前抱怨道:“怎么这么年轻?遇到山贼了怎么办?”转念一想又道:“大侠,请问您师从何门何派?” 白衣男子头也不抬道:“无门无派。” “啊?这……兄弟,大侠,要不您先借我几两银子我是江氏商行的二公子,待我回到家定十倍百倍奉还。” 白衣男子抬起头来,盯着少年瞧了瞧道:“你到现在还能安然无恙多亏了你身上这件破旧衣服,不过依你的性格怎么会穿这样的衣服?” “是吗?”少年一脸嫌弃地看了看身上的衣服,“本来有一个家丁和我一起出行的,他告诉我说财不外露叫我换了这身衣服。照你这么说还挺好的。” “财不外露?这可一点也看不出来。”想了想少年的言语白衣男子心道。 “大侠,您借我一点,我保证还你。”少年趴在桌子上,眼巴巴地看着。 “不好意思,我身上也没多少银两。而且我要去的地方挺远。” “荆南州对不对?” “嗯。” “就知道,这世子殿下就是好啊,只需传出一句话马上就有数不清的英雄好汉赶过去。哪像我,想结交什么厉害的人物都没办法。” “你不好好待在家里,想着结交好汉干嘛?”白衣男子似乎被少年的话提起了兴趣,问道。 “当然是向他们学武,日后惩强扶弱,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嗯,最后再取一个漂亮女侠,当然,要武功没我高的。”少年抽来一条椅子,坐下。 白衣男子被他逗笑了,道:“好志向,不过,为什么女侠要武功没你高的。” “武功要是比我高那我不天天挨揍吗?”少年嘟嚷着。“唉唉唉,又扯远了,你到底借不借?不借就明说,我找别人借去。” “借。” “太好了。”少年高兴地接过,高声喊“伙计,我要住店。” “哎呀,真是对不住啊。”二楼的一扇门打开,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摇着扇子走了出来。“我家伙计忘了,地字间的床被白蚁咬了,需要请木匠来修的今夜怕是住不了人的,还请二位另寻去处吧。” 十九又遇山贼 草草吃过,少年跟着白衣男子分别上了马。在他们离去不久,一只信鸽从客栈飞了出去。 “对了,我还没告诉你我的名字呢,我叫江浩远,你叫什么名字?” “郭麟。”白衣男子道。 “郭麟,郭麟,好像在哪听过,你很有名吗?”江浩远一只手握着缰绳,一只手挠着头想了半天没想出来。 “无名小卒而已。”郭麟道。 “害我白高兴一场,我还以为遇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呢。”江浩远侧过脸,“你说,这个所谓的江湖上真的有武功非常高,能一个打十几个的人吗?” “应该有吧,你为什么这样问?”郭麟一边回答一边看了看时辰,太阳离西边的山顶只有几丈高了,而他们的前方有一个黑点,隐隐显现出房屋的轮廓。 “我走了这么久都没有见到一个厉害的。上次见到拿着剑的家伙跟八九个人起了冲突,开始撂下了两个,然而我还没来得及叫好他就被其它人给打趴下了。” “你是在哪里看到的?”郭麟问。 “赌坊。”江浩远道。 “……” 在郭麟说明赌坊内是基本上找不到高手的时候江浩远忿忿道:“娘的,敢骗我,等回去之后我准掀了那说书人的摊子,叫他日后不敢胡说。” 日暮时分恰到城隍庙。 “今晚在这歇息?”江浩远看着这顶部烂了一半,积满灰尘还到处蜘蛛网的城隍庙心中打怵。 “将就着过吧,今夜多半有客人要来。”郭麟环顾四周,对这环境一点也不在意。 “客人?这荒郊野外的哪会有什么人来,别是鬼吧?”江浩远脸色发白地躲在郭麟身后。 “鬼呀!!!” 在郭麟点起篝火时江浩远突然大叫。 “只是泥塑而已。”郭麟从自己包袱里拿出几块肉就地烤了起来,头也不回道。“你这胆量居然敢出来闯荡?” “嗯,我胆量大着呢,我只是想试试你的胆量而已。”江浩远屁股往旁边挪了挪,嘴硬道。 “这样啊?那我就放心了。柴火有些不够了,我去寻一些,你且在这等着。”说着郭麟准备起身。 “别别别。”江浩远一把拉住郭麟。 “怎么了?”郭麟问。 “我胆小,我怕还不行吗?别留我一个人在这。”江浩远连忙道,过了一会儿似乎觉得太懦弱了又补充道:“不过我只是怕鬼,人我还是不怕的。” 这时外面传来了嘈杂的脚步声。 “客人来了,肉你来烤,别烤焦了,我出去接待一下。”郭麟嘱咐道。 “我也去。”江浩远唰地起身,将插着肉的木棍立在一旁,连忙跟在郭麟后面。 “这些……都是你的朋友?” 外面,二十几个大汉堵在门口,明亮的刀面映照着火光。江浩远看着这些个不像好人的人两脚打颤。 “他们是冲你来的。”郭麟淡淡道,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你们两个,谁是江氏商行的二公子?”对面走出一个白净书生样的人,在一群大汉身边显得格格不入。 还真是冲我来的。江浩远心中叫苦。更要命的是旁边这人一点义气也不讲,伸着修长的手指指着自己,“他就是。” “他是我大哥,抓他更有用。”惊怒于郭麟的行为,江浩远开口道。 出卖我你也别想幸免。 “哈哈哈,好极,好极。”那白净书生哈哈大笑。“如此一来换的钱更多了。” 二十杀 “我说江二公子,这亲戚可不能乱认啊。” “你就是,别以为将我供出去你就能幸免于难。”江浩远怒视着郭麟。 郭麟这算是明白了,这家伙是恼怒于自己将他供了出来。不过这向山贼提供情报的也不是我呀,是你自己跟客栈里的人说的。奈何江二公子没有想到这点。 “管他呢,都抓去,有钱的拿钱来赎,没钱的杀了。”书生挥手示意手下。 “什么,杀了?他不是我大哥,我们只是萍水相逢,你们放过他吧。”江浩远终是心地良善,一听可能害死郭麟连忙改口。 “怎么?刚认的大哥说改就改啊?”郭麟微皱着眉头,摆出一副不满的样子。 “你都快死了还占我便宜,要是被一起抓去了我爹决计不会花钱赎你的。”江浩远怒极,竟隐隐带有哭腔。之后又对着山贼道:“放过他吧,留他给我爹报个信也成,再说杀了人的话是要偿命的。” “哈哈哈……”山贼们像是听到了一个好笑的笑话,纷纷大笑起来。“杀人偿命?我便是杀了他谁能让我偿命?” “没错,杀人不用偿命,尤其是在这荒郊野外。”郭麟轻笑道。长枪的枪尖在火光下锋芒毕露。 “哟,又一个不怕死的雏儿,还想杀我们,你以为你是谁?郭麟吗?”那山贼首领嗤笑道,显然将这位手握长枪的年轻男子当成了郭麟的崇拜者。 听到这话江浩远惊得张大了嘴,他清楚地记得身边这人的名字就叫郭麟。同时他也想起了为什么会觉得郭麟这个名字有些熟悉。当时他带着家仆出门,在一家酒楼歇息时恰听到有人讨论江湖中的厉害人物。年轻一辈的最强者当属南熊北麟,即南边的孙郝熊和北边的郭麟,但这两位谁强谁弱倒无人知晓。 “很不巧,我正是。” 说时迟那时快,身形一展,黑夜之中行如鬼魅,不消片刻二十多个山贼只剩下两个,其余的尽数倒下。 “鬼,鬼啊。”两个山贼尖叫起来,这个自称是郭麟的家伙杀了他们这么多同伴居然身上滴血未沾,依旧白衣如雪。 “你们两个把尸体给埋了便不杀你们。”说完不理会城隍庙门口呆若木鸡的江浩远,径直走到火堆前,架起肉烤了起来。 良久江浩远才反应过来,庆幸处于黑夜看不清地面,否则胃里必定翻滚难受。步伐沉重地进入庙内,没有选择坐在火边,而是在远离郭麟的墙角坐了下来。“他们……就……就这么死了?” “嗯,死了,他们不死将会祸害更多的人。”随手将一块肉放嘴里吃了,之后回答道。 “可是……不至于杀了吧,教训一顿,叫他们日后不敢了。” “日后不敢?”郭麟冷笑,反问道:“你来监督?”“山贼,都该死,尤其是这种谋财害命的。” 江浩远一时回不上话来,过了一会儿才说:“你对山贼似乎积怨已久?” “呵呵。相信我,见多了山贼你也会和我一样,甚至更甚。”郭麟看着篝火,眸中映着跳动的火光,一如当初见到的那些被山贼焚烧的村庄。 二十一大海呀,你全是…… “可是……”江浩远还想说什么,却被郭麟打断了。 “不信?”郭麟对外面的两个招了招手,“你们两个过来。” 外面两个山贼听到里面那主喊话便停止挖坑,对视一眼,接着放下工具战战兢兢地小跑进来。“两位大侠,有什么吩咐?” “没什么,只是有些事想问问,你们要如实回答。”郭麟一边烤着肉一边说道。 “一定,一定。”两个山贼点头哈腰。 “你们,做在这条路上共杀了多少人?”郭麟语气平淡。 沉默,两个山贼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摸不清这位爷的性格,生怕惹恼了脑袋搬家。 “但说无妨,说了放过你们便放过你们,绝不欺骗。”郭麟明白两个山贼心中的顾虑。 有了承诺后山贼们吞吞吐吐地道:“前前后后共杀了约……约……五十个人。” “五十个?”江浩远惊呼道。 “是。”山贼们小心翼翼地看了眼郭麟的脸色,发现并没有像江浩远那样大变后松了口气,毕竟这位才是真正能掌控他们生死的人。 “都是些什么人?”郭麟语气依旧平淡,似乎在与友人聊家常。 “商贾,平民,还有些游侠。”察觉到郭麟似乎真的打算放过他们,两个山贼没有隐瞒,全盘托出。 “如果,我们俩被你们抓走了,我们俩会是什么下场?”郭麟继续问。 “这个……” “不管你们说了什么,不杀你们。” “要是……要是被抓走了,您,可能会死,不过也可以加入我们。那位公子如果不是江氏商行的公子那将会受到一番酷刑然后才被杀死。要是是的话那将会在钱财到手后被杀死。” “什么?”江浩远看着两个山贼一阵后怕。“为什么?” “大当家的说见过我们面的人都得死,这样我们才能活,拿到的钱才能大摇大摆地去用。” “行了,你们干活去吧。” “是。” “是。” “听清楚了?”郭麟看着坐在角落的江浩远道。 “原以为山贼是迫于生计不得已落草为寇,求财而已,没想到嗜杀成性。”江浩远心有余悸道。 “迫于生计?或许吧,但是当山贼久了,让他们忘记了自己曾是良人。不但如此,他们还逼迫其它良人,迫使良人落草为寇。”郭麟怅然道,不由又想起了一件往事。摇了摇头,看了看江浩远后嘴角上扬,摇了摇手中的肉问:“吃吗?” “给我来点。”江浩远揉了揉咕咕叫的肚子起身拿着咬了一大口。 “这是人肉。” 正准备咽下之时郭麟突然开口。江浩远的嘴一僵,呸呸呸呸地将肉全吐了出来。一脸惊骇地指着郭麟道:“你你你……” “骗你的。”郭麟咬了一口肉,细嚼慢咽。 “你……你大爷的。” 二十二鸡毛小事 “唉呀,可惜了这么好的肉被糟蹋了,等着我还有一点。”郭麟看着地上因某人惊吓过度而丢掉的肉摇摇头,之后从包袱里拿出一块生肉,喊道:“唉呀,这块忘了洗了,还有点血迹。” 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江浩远嘴角抽搐,看着郭麟手中的肉心里膈应得慌。索性扭过头去,“不吃了。” 夜并不长,郭麟起来发现江浩远坐在角落,气色不太好。心里暗笑,可不是?饿着肚子睡觉能睡得好才怪。 原来,他是这样的心情。郭麟心想。初下落雪峰时郭麟遇见一个怪人,一个喜欢捉弄人的怪人,两人一起游历了一段时间。 捉弄人的感觉,还挺有趣。 “该走了,怎么?没睡好?”郭麟收拾了行李,明知故问。 江浩远懒得理他,起身拍了拍屁股往外面走去。 庙外令人作呕的血腥臭淡了许多,血迹若不仔细看还发现不了,显然这些家伙对于这种事情没少干。俩个山贼抱着带着斑斑血迹的铁锹靠着墙睡得正香。 “喂。”江浩远朝山贼踢了一脚。 “哪个王八蛋吵醒……”骂骂咧咧的山贼一扭头看见郭麟从里面出来马上改口道:“两位大侠,找小的有什么事?” “去洗一下,恶心。”江浩远指着铁锹呵斥道。他大概是把对郭麟的怒气发泄到了山贼身上。 “这就去,这就去。”被踢醒的山贼起身去叫醒同伴。 “不用了,你们可以走了,我说话算数。不过,若是再让我撞见你们当山贼的话,被埋的可就是你们了。”郭麟冷声说道。 “不敢不敢。我们以后一定做个寻常百姓。” 敲打完两个山贼后两人策马南行,一进城镇便找了面馆坐了下来。 “小二,再来一碗。”江浩远将空碗叠放在桌子上,加上这一个他这边已经叠了三个了。 “来了客官。”伙计端着盘子快步走了。 “我也再来一碗。”郭麟喝尽碗中的汤道。 “真是头猪。”江浩远瞥了眼郭麟那边叠放的六个碗低语道。 “彼此彼此,我可是你大哥,我若是猪你不也是猪了?”郭麟回敬道。 “你什么时候成我大哥了?”江浩远瞪着眼,“那种话你也当真?我可是江氏商行二公子,我的大哥只有一个,那就是江浩清。” “好,你说的。” 在伙计端来面后,江浩远吃了还不到一半郭麟就已吃完。 “伙计,结账。”郭麟将一块碎银放在桌子上就欲起身离开。 “唉唉唉,你哪去啊?”江浩远慌了,他身上现在可没钱。先不说吃霸王餐的名声好不好听,单说吃霸王餐的后果就够他喝一壶了。 “我们俩没有任何关系你管我去哪?”郭麟故作疑惑疑惑。“哦,对了,你现在好像没钱?不过没关系,大不了在这当些日子的伙计,实在不行的话挨一顿打就好了。” “你,你这是趁火打劫。” “算了,这顿饭钱我帮你付了,我有要事,我俩就此别过。”郭麟不再戏弄,从怀里掏出几块银子,接着牵马离开。 二十三浔封新王 “唉,别啊,等等我,我马上吃完。”江浩远看郭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索性面也不吃了,放下一块碎银牵马就去追赶,但是在满街的人流中根本就看不到那一人一马的踪迹。 “好好的一个师傅就这么没了,再怎么不济也是年轻一辈的第一人,教我功夫该多好!”暗自惋惜的同时江浩远突然想到,“向他借的银子该怎么还?他自己还缺银子呢。” 江浩远怎么想郭麟可管不着,对于这么一个萍水相逢的人他所做的已经够了。 出了城门,翻身上马,南下。 没错,他此行和其它南下的江湖人一样,都是去见南王世子,不过郭麟的最终目的不同,别人是寻求庇护,他则是问一个问题,一个他迫切想知道的问题。 浔封,帝都。 新君即位,年仅十九岁的君王佩着代表最高权利的宝剑接受加冕。这位新君目光黯然。 在这之前宫廷内发生了一场政变,就在老君主驾崩不久。最好的两个兄弟为了保护他而离去了。 为了稳定局势,新君提前即位。 “山,岳,委屈你们了,浔封局势不稳,暂时不能将你们葬于火云。” “参见新君,吾皇万岁。”祭天台上,随着礼部尚书的行礼台上的兵士和台下的百姓皆跪伏。 “吾皇万岁。” “吾皇万岁。” “吾皇万岁。” ………… 新君从思绪中回到现实,看着跪倒的一大片属民,不觉权利在握的喜悦,只觉得身上的担子无比沉重。 “陛下。”见新君迟迟未动,身边跟随了这位君主六年有余的宦官提醒道。 新君嗯了一声权作回应,语气中带着十足的威严,“平身。” ………… 七日后,火云,帝都。 “陛下,据探子飞鸽来报:浔封新君即位。”一位三品大臣出列。 “新君啊,诸位爱卿如何看待?”君王沉吟了一会儿,目光扫视着殿下诸多大臣。 如何看待?无非就是两种:是趁火打劫还是雪中送炭? 当今局势大致为浔封,火云和北夷三足鼎立,些许小国看势而依的情况。 “陛下,老臣以为当与浔封交好。”两朝元老昇一考虑了两种情况后进言。 对此君王丝毫不觉得意外,昇一所经历的时代便是联合浔封抵抗北夷。 见君王并没有表示反对,昇一继续缓缓道:“浔封虽皇室动荡却未伤其根基,浔封尚武而西地少兵戈,八成以上兵士未经战场。敢问陛下,若是攻打浔封,有几成把握能占得便宜?且北夷虎视眈眈,北王爷虽善战但国库并不丰盈,若是北夷趁我们对浔封开战之际南,届时两线作战火云恐遭大败。” 君王脸色有些难看,然而昇一所说皆是事实,无奈道:“礼部去安排一下吧。退朝。” 朝下。 “爹。”昇一的孙子昇元洪快步走到昇一旁边。今日老父亲的发言看的他心惊胆跳,眼见得陛下脸色变暗昇元好几次想阻止父亲的进言。 “回家说。”昇一瞪了一眼昇元洪道。 昇府。 昇一叹了口气道:“你知道咱们陛下最大的心愿是什么吗?” 昇元洪摇头。 “拓土开疆。”昇一将手中的茶杯放下,语气凝重道。 二十四随 “奈何先帝贪享重乐,以致兵戈四起,国力大损。”昇一重重一叹,极为惋惜道,“可惜了陛下。” 昇元洪年幼,二十出头,初闻这秘辛,心中大骇道:“祖父您今日在朝堂上……” “我实不忍陛下去打这必败之仗,于火云无益。”昇一看着自己还孙子,慈祥地笑着,“若是前些年我是断不敢劝阻陛下的,如今你也长大了,我便不怕陛下一气之下让我去见你父亲去了。” “祖父……”昇元洪哽咽着。 “洪儿,你要记得,既然穿着这身官衣,就得做着官员该做的事。” 昇元洪重重点头。 —————————— 火云十五州,镇南王管理着最南边的两个州,不同与北王三州狭长大面积与北夷接壤,镇南王的两个州有着极好的纵深,这使得南王即使兵士作战能力远不如北王的兵士仍可以轻松地抵御住南蛮诸多部落的侵袭。 此时的郭麟已经到了南王管辖的知州。知州有两座大城,十余座小城,最北的是一座小城唤作明化。 明化城很小,有意者可以在半日内游遍全城,可就是这么一座小城,它的物价却让郭麟犯了愁,很愁很愁。这里的物价是郭麟所经过的其它地方的五倍。这还只是边缘地界,以郭麟身上的十两银子怕是还没到建宁城就得靠打猎维生了。 看了眼天色郭麟叹了口气,只消名声再大一些,到时候穿上红衣成功的机会更大些,这些寻求庇护的人也好都回到自己原来的地方。 思绪飞了一会儿又飞了回来,苦笑着,走着。 —————— 落雪峰半山腰,小小的茅草屋亮着灯火,青衣少女将扫帚之类的摆放整齐,坐着,双手撑着,烛火跳动着,看着,想着。 二十五随 三日后,知州的某处山脉。 郭麟提着两只疑是野兔的动物在一处小溪旁洗着,还好自己是猎户出身,否则在这找不到山贼拿不到赏银的情况下可能得再次沦为乞丐。当然,沦为乞丐是夸张了的,获取银子的方式有很多种,但依靠武力为别人提供保护的方式都挺费时的,但是自己时间比较紧,总不能干个几天就不干了吧? 将野兔处理好,当场就生火烤了起来,南方气候潮湿,为了明天肉还能吃,郭麟特意将另一只兔子肉烤得久些,干些。 吃完,收拾完,郭麟聪包袱里拿出一张不太详细,只绘了十余座大小城池和几座著名山脉的知州地图。这是从一个小商贩那里花了二两银子买的,由于不熟悉这两个州的物价,也不知是亏了还是亏了。 亏了就亏了吧,能节约点时间也是好的,要是没有图,一直在这山沟沟里走着怕是过了建宁城也不知道。郭麟如是想着。 纵身跃至树顶,结合着太阳位置,大道走向等等因素方确定了自己的大概位置——建宁城东北一百多里的山上。 山路曲折,再怎么曲折也不过明天,还好赶得上。翻身上马,翻山越岭。 傍晚时分,距离建宁城仅四十里处郭麟停了下来。眼前是一道断崖,两山隔着四十余米相望。拿出地图看了看,绕过去得多走近百里路程。 “早知道先就卖了。”郭麟看着座下的白马有些肉疼。“算了,免费得来免费去吧。” 郭麟下了马,四处寻找着藤条,编织好,一头绑着长枪,另一头绑着树干,之后手握着长枪,将之当作标枪往另一头射去。长枪带着藤条飞跃了这道断崖,插入对面的树干中。 大功告成。 郭麟拍了拍手,轻功一展便轻易地到了对面。 白马看见主人好像放弃自己了,原地转了几个圈,打了个响鼻后撒开蹄子跑开了。 二十六大虫 随着时间的流逝,光线越来越暗淡,尤其是在这密林之中。 据说知州的山林之中藏有大虫,如今走来却从未遇见,不知是真还是假。郭麟停下脚步想了想,考虑到若是被大虫偷袭虽不至有性命之忧,但厮斗起来身上这件衣裳怕是会被弄破,还是睡树上好一些,自己可没有买衣裳的钱了。 十几米的树杈,郭麟借了一次力就稳稳地站在上面。把包袱移到身前,连同长枪一起抱着,安安稳稳地睡着。 月本就不是满月,在这大山之中更无法提供充足的照明,只有些许光斑穿过浅绿色的树冠映在游侠的包袱以及树下那吊睛白额大虫宽厚的背上。 大虫闻着气味而来,绕着树转了几圈,想着如何爬了上去将那处于睡梦中的人做了夜宵。 对于在外流浪的人,若是睡死则易出意外,而一旦出了意外那便是真的死了。郭麟自然不是这种命薄人,在大虫循着气味过来之时就已经发现了,甚至还考虑过要不要和这不知好歹的百兽之王换换身份,但是考虑到虽然大虫能值不少银子,但这荒郊野岭的没有店铺后打消了这个念头。 郭麟不惹这大虫可不代表大虫会放过郭麟。只见这大虫后肢弯曲,猛地一跳粗壮有力的前肢按着树,爪子从爪鞘中伸出抓紧树干,前爪竟离地六米有余。 “何必呢?”在大虫准备上树之时郭麟便知这个地方睡不得了,遂起身往更高处去了。 前脚刚走,大虫后脚就到。一双泛着莹莹绿光的虎目看着郭麟的新位置,犹豫着,是追击,还是就此放弃。 “原来是只母虎。”郭麟看着下方的老虎恍然大悟。虽说老虎会爬树,但是一般不会将树上的动物当作猎物,因为成功的可能性不大,而且由于本身的重量,爬树容易损坏自己的爪子而使得日后捕猎的成功率降低。阳春三月,想来这只母虎是生了虎崽子要养活。 思虑至此,郭麟打开包袱,把烤好的野兔扔了下去。老虎上下看了看,知晓偷袭失败,于是垂头丧气地下了树,衔着兔子遁入了夜色中。 看着老虎离去的方向,郭麟寻了个下风向睡,避免再被找上门来。 二十七悬赏令 一觉天明,慢慢悠悠地伸了个懒腰。朝着建宁城望去,已经可以看到轮廓,犹如一只巨兽卧眠于山峦之间。 郭麟将包袱和武器背着,身子在树间穿梭,不多时却停了下来。 前方有一顶帐篷,较为简陋,帐篷前的篝火由于没有人看管已经熄灭,只余些许木炭发着红光。 很明显,这行人也打算从山脉中穿过去。考虑到山中的大虫郭麟觉得应该提醒一下,让他们从树上走。 郭麟从树上跳下来,没有使用轻功,故意弄出声响,帐篷里却没有动静。 出事了。 郭麟小心地接近帐篷,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变出了一把匕首,小心翼翼地在帐篷上划开一个小孔。 里面睡着三个人,从服饰上看应该是某个宗派的弟子。然而三个人身上并没有看见伤痕。 毒杀? 郭麟心中想到,但是他们面上也没有中毒的迹象。 在郭麟疑惑间,其中一人的手忽然动了一下,在脸上挠了挠,随后转了个身,改仰卧为侧卧。 “……” 只是睡着了?这也睡得太死了吧。 郭麟摇了摇头,为自己刚才的判断感到可笑。之后走到帐篷前,从篝火中拾起一块木炭,在地上写着:前有猛虎,小心通行。 路程不长,以郭麟的脚程很快就到了建宁城前。建宁城城大城墙也高,十几位持着戈矛的兵士护卫的城门大开着,广纳八方之客。 接受完盘查,郭麟进入了这座大城。目之所及,街道纵横交错,房屋鳞次栉比。 无暇欣赏琳琅满目的商品,直往城中心去,去晚了等到大会结束再想见到世子殿下就难了。 城中心的大广场,等赶到时大会已经结束。 如今看来只能先挣点银子,在这住下,然后提升些名气当作敲门砖了。郭麟也没有一直失落下去,很快就定了主意。 怎么挣钱?自然是为官府做事寻求赏银。不过事先要填饱肚子。 随意吃了些东西,令他意外的是,建宁城内外圈的物价居然比起来时那座小城还低上一些。 吃过,赶到府衙。火云的府衙外都会建一堵墙,上面会粘些告示以及悬赏令。 朝墙上看去,告示不少,最新的告示大体就是说外来的人会很多,让这些外来的人遵守法规,不要惹事生非,要外来人口和本地居民友好相处。悬赏令仅有两张,正在郭麟看告示的时候一行人押着一位鹰勾鼻男人走了过来,其中一位穿着黑衣使鬼头刀的大汉将一张悬赏令撕了下来。 仅剩一张了,郭麟朝最后一张看去时愣了一会儿。悬赏令上写着:大盗吴?胆大妄为,窃取明府宝物夜明珠。若寻得夜明珠交与明府者,赏银百两,擒得吴?归案着,赏银三百两。若将夜明珠私藏及为吴?提供庇护者,与吴?同罪。 “吴?。”郭麟看着上面的悬赏令感到一阵头疼,这家伙也太胆大妄为了吧,连世子府上的东西都敢偷。得想办法去请罪,但是先得找到他再说。 与此同时,在他身后,一位挑着担子经过的老伯眼中有着欣喜之色。 二十八大盗吴? “小伙子,你在看什么呢?”老伯将担子放下,捋着白须问。 正在想如何找到那位惹事的故友的郭麟回过头,温和地笑道:“没什么?只是看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贼而已。” “小贼?我看看,嗯,悬赏大盗吴?吴?,这明明是大盗,哪里是小贼?哪个小贼能够值三百两银子?” 听了这话,郭麟冷笑着低声道:“哪个?你说哪个呢?” “哎呀,我还有事,先走了。”那白须老伯将担子挑起,快步走了。 见此,郭麟不急不缓地跟着,直到城东的一间破屋子里。 “怎么?你这梁上君子还不出来吗?”进了门,郭麟喊道。 趴在房梁上的干瘦男子听了,下来的同时嚷嚷道:“我就是君子,给我把梁上两个字去了。” “哪个君子像你一样?”郭麟冷哼一句,伸手道:“夜明珠呢?拿来。” “你要夜明珠干嘛?我好不容易偷到手的,不给。”那男子撇着嘴道,想到遇见郭麟时郭麟正在看悬赏令又道:“缺钱了也不给,他那明府又不缺这一颗,这东西能卖几千两银子呢,到时候我们一人分三四百两还有余钱救济穷人。” “吴?,你卖给谁?”郭麟忍着怒意。 “这你别管,有人已经跟我商量好了,那人愿意出三千两买珠子。”吴?心情很好,抽来一条凳子坐着,往自己杯子里倒着茶水。“对了,我比你大,要叫大哥。” 郭麟险些一口老血吐出来,骂道:“买你个大头鬼,你怎么知道愿意买你珠子的人不是想拿你作为会见世子殿下的敲门砖?” “我有地下渠道。”吴?得意道。“而且你忘了我神奇的易容术了?” “……” “唉,等等,你先在这歇歇,我还有事,先走了,等会再过来。”瞧见郭麟还要再说话吴?打断道,然后一溜烟走了。 看吴?走了郭麟也没有去追,那家伙的轻功还未曾遇见敌手。坐在凳子上,没法不为之担忧。这是哪?知州的建宁城,整个城都在世子的眼皮底下,哪个地下市场能瞒得过世子?说不定整个黑暗市场都是王府的人在操控。 二十九偷听 与吴?初遇是从落雪峰下来那一年,钱财花光后无意间看到了寻赏告示,说是山贼扰民,烧杀抢掠。于是就提着长枪摸到了山贼的老巢,在那里遇见了为一位良人偷回东西的吴?。两人合力歼灭了所有山贼,在那之后两人就成了朋友,两人互相救过命。 时间流转到傍晚,吴?却不见踪迹。心知事情不妙,郭麟从屋子里寻了件夜行服换上后出了门。 没带长枪,因为太过显眼而且容易提前弄出动静。 想要知晓吴?的下落就得先找到负责地下黑市的人住所。郭麟先到明府碰碰运气。 明府是世子齐千城外公送与齐千城的,宅子极大,要寻遍实属不易。 翻过外墙,借助夜行服融入黑影中,经由前院,在后院的某个房间听到这样谈话: “殿下,那盗贼明日早上就会拿夜明珠来。” “哦?他真敢就在我眼皮子底下卖我的东西?” “那个蠢贼,可能他真的以为黑市是无人知晓的地方吧。” “好,明日我亲自前去,我到要看看,这个吴?有几只手。” 果然不出所料,黑市在世子的掌控下。郭麟暗自道 听见有人出来,郭麟又隐到黑暗中。只见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走了出来,郭麟想了想,尾随其后。该男子出了明府,左右看了看,加快了步子,到了城西的安远赌坊。 城西,到是符合吴?这家伙的性格:销赃离住的地方越远越好。看着这家赌坊郭麟心想,也不知那家伙回来了没有。 某一间小客栈内,易容成半百老人的吴?躺在床上,手里拿着一颗鸡蛋大小的珠子。他偏着头想了想,朝远处的桌子挥掌,烛火犹如处于风中,剧烈摇晃着,缩成了黄豆般大小,然而并没有熄灭。在掌力倾泻完之后蜷缩着的烛火又舒展开来,骄傲地立着。 “……” 好在这尴尬的举动并没有被别人看到。下床,吹灭蜡烛,柔和的白光照亮了床铺。好好把玩了一阵后小心翼翼地用黑布包了起来,藏好,睡觉。 三十黑市 话说郭麟见吴?这家伙一宿未归,知道这家伙故意撇开自己独自去黑市,于是天还未亮就起了身,在安远赌坊附近候着了。 时间推移,赌坊开始一天的生意,开门纳客。 行于江湖之人,多多少少都沾了些陋习,“赌”之一字在这建宁城沾染上的人着实不少,不过一个时辰里面就已是热闹非凡。 里面热,外面也热,在外面守了三个多时辰的郭麟焦急不已。此时的他万分头疼于吴?的易容术,一个个进出赌坊的人都需要认真辨认实在太耗费心神。 正在郭麟犹豫着要不要进去的时候赌坊的左侧出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老人,那人一步三顾,担心被别人发现。但是进出赌坊的人对此人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在他们看来此人必是躲着家人来耍耍的。 好的,来了。这家伙装扮未变,所以郭麟一眼就看了出来。将碗中已经凉透了的豆花一口吃净后留下一块碎银快步跟了上去。 却说吴?装扮的老人鬼鬼祟祟地接近赌坊,站在赌坊门口四处张望。回头一看见郭麟正在接近吓了一大跳,不及细想埋着头就往赌坊里冲,郭麟一见这情况自是加快速度追了上去。 后面有郭麟追着吴?不敢直接进入赌坊地下的黑市,情急之下伸手偷了赌桌上的一个钱袋向郭麟掷去。一时银子散了满地,哄抢的赌徒们为吴?摆脱郭麟的追踪提供了时间。 “这倒霉玩意儿怎么知道我在这?”进入了赌坊后院地道的吴?这时才想起这件事,想了一会儿仍不得头绪只好作罢。 地下黑市,吴?揣着装有夜明珠地木盒子缓慢地走着,同时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这摆着许多蜡烛的地下此时容纳了不下百人。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吴?觉得有大部分人的目光在自己进来的时候就隐隐地停留在自己身上。 [难不成真被那个倒霉玩意儿说中了?]吴?心道。正在惊疑不定准备离开的时候却发现地道口站了两个持刀武士。 “老人家可是寻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黑市的负责人见吴?未曾交易就打算离开,于是走了过来笑吟吟道。 三十一候客 “这地方有点名过其实,没有老头子我想要的东西。” “老人家有所不知,我们这的好东西都在里头,您就在外面看看看不到什么好东西,不如随我进去,由我带您看看。”负责人笑吟吟道。 “不了,老头子我今日还有要事,就不去了。”吴?转身,看守的两护卫出手阻拦。 “怎么?不交易就不能走了吗?”尽管心中已是惊慌失措但外表却是怒容满面。 “怎么?偷都敢偷,交易却不敢了?”负责人冷笑道。“还装么?大盗吴?。” 吴?脸色一变,当下轻功一展就欲逃跑。就在他像条泥鳅一样在七八个大汉的追捕下逃到出口时,只听“轰”的一声,出口关闭了。 “是打算老老实实地跟我走还是打断腿后再抬着你走?” 吴?见此,不做抵抗,以他的武功抵抗的话估计是后者。 老老实实地被戴上脚镣,跟着他们避着人多的地方走。自另一个出口出来,在巷道里拐拐绕绕后从偏门进入一个府邸。 “公子,人带来了。”负责人在门外毕恭毕敬地行礼。 之后屋子门打开,从里面出来两个带刀护卫,将吴?押了进去。 进去后迎面的是一幅画,绘着几株野竹,杂乱无章却有剑意纵横之感。 画下坐着一位年轻人,二十岁出头。以吴?大盗的眼力自然知道这年轻人的穿戴是何等的富贵,其身份自然也就知晓了——南王世子齐千城。 最靠近世子的是一个与世子差不多大,穿着黑衣的男子,抱着一口长刀,给人一种狠厉之感。 [这位想必就是与那倒霉玩意儿齐名的孙郝熊了。]吴?心中思量着。 吴?原本还想看看其它人,但是害怕引起世子的不快,遂行礼道:“草民吴?叩见世子殿下。” “大盗吴??”世子齐千城放下手中的书卷。“你胆子挺大呀。” “草民惶恐,草民新至时不知明府为殿下府邸,后知而思归,夜不能寐。” “起来吧,一颗夜明珠而已,本世子倒不怎么在乎。不知者无罪,你既是不知我也就不怪你了。”齐千城淡淡道。 这就完了?吴?自是不信的,若是就此放过那又何必大费周章将他抓来?想了想道:“愿听殿下差遣。” 见吴?这般识时务,齐千城心中倒也高兴。“差遣倒不必了,只是听说你与郭麟相交甚好?” 吴?心里“疙瘩”一声,原来世子是冲着郭麟来的。不知齐千城对郭麟有何打算,于是很光棍问:“不知殿下见郭麟何事?” 这话一出,屋中大部分人脸上皆阴了下来。 “素来听闻江湖上将郭麟与郝熊齐名,近日听闻郭麟也来到了建宁城,本世子自然想见见。”齐千城看了眼身旁的黑衣男子道。 “恐怕要让殿下失望了,我与郭麟仅是见过两面,在他心中可没那么大的份量。”吴?做出一副惋惜的模样。 这时屋门打开,一位下人走了进来,不知在齐千城耳边说了什么使得齐千城喜形于色。 “看来郭麟可不这么想。”齐千城看着吴?笑道。“摆宴,候客。” 吴?心中懊悔不已。 三十二刁难 话说郭麟在赌坊内跟丢了吴?后就在赌坊周边转悠,看能不能找到入口或者是等到什么消息。 正转着突然见到一伙小厮从赌坊内出来,接着在赌坊门口贴上了一张告示,之后就四散了去。 郭麟佯装要进入赌场,经过告示时匆匆瞥了一眼,当即折返。 郭麟来到一座府宅前,绕道从偏门入。马上就有人引领着。 郭麟随着引领之人来到一个人工池边。池边摆了一张大理石长桌以及十一只石凳,长桌上放着各色佳肴。 “想必这位便是郭麟兄弟吧?”声音从另一头的树林里传来。 循声看去,吴?和九位陌生人走了出来。九位俱是年轻人,最大的不会超过二十五。 “参见世子殿下。”郭麟向那为首地年轻人行礼。 “我向来喜爱结交英雄侠客,近来听闻郭麟兄弟到达了我建宁城,相见迫切,故出此下策,还请郭麟兄弟不要见怪。”齐千城语气诚恳,看不出真假。 “殿下过谦,郭麟惶恐。”郭麟拱手道。“此次若非殿下遣人领郭麟前来,郭麟还将因以何理由求见殿下而苦恼。” 郭麟说的是真话,他来这的目的就是为了见这位南王世子齐千城,向他打听一件事的。可这话听在了世子殿下的耳里便是郭麟会做人了,因而心里十分高兴。“诸位皆是远道而来,请。” 众人上坐,世子齐千城坐首位自是不用多说,孙郝熊坐于左方上位,其与齐千城早已相识,武艺又是目前几人内已知最强,坐此位也无异议。 只是这右方上位……郭麟没来时自无争议,因为余下几人早已比过,名次已分,可问题是……郭麟在这,而且若郭麟是个无名之辈也就罢了,虽说无名之辈未必来的了这宴席。 论起与世子亲疏也早不了一日两日。 一时间除了吴?安安静静地坐在了最末端,其余人皆站着看着右上位。 齐千城早就发现了这情况,他也不调解,举着月光酒杯慢慢品着其中的葡萄美酒,显然有想看看郭麟本事的心思在里面。这一幕看在吴?眼里气得牙痒痒,只是自己除了轻功其它一塌糊涂无法帮郭麟打架。 郭麟抱着刚来不想寻事的心理退而求其次往后移两个身位。 不得不说这些人察言观色的本领挺高,当即看出了世子所想。在郭麟打算坐下时有一人道:“真是不巧,这是我的位置。” 郭麟循声看去,是一位使鞭的女子。歉意地点了点头,往后挪了一个位置。 “不巧,这是我的。”又有一人道。 郭麟往那人看了一眼,遂往最末端走去,坐吴?旁边。正在这是齐千城发话了。 “郭麟兄弟与郝熊齐名怎能坐那最末端,这样岂不让我成了那妒贤之人,还请上坐。” 三十三以力破势 看来不动手是不行了。 郭麟在心里叹了口气。 也好,趁这个机会提升在殿下心中的地位,方便询问。 思定,郭麟走到右上位问:“这原是哪位位置?” “不才,正是在下。”说话的是一男子,看服饰该是逍遥门下,使得一手长剑。 此时的男子一脸无奈,他逍遥门太过闲散,钱粮不足,进不得寸土寸金的北地,只能往南仰南王鼻息。与人交战诚非所愿,但为了门派还是得尽力一战。 “阁下想必就是逍遥门许浪?” “客气。”许浪也不过多寒暄,“胜过我,此座拱手相让。”接着转向齐千城“殿下,借地一用。” 府宅的一处院子,郭麟和许浪相对而立,两人身后皆放着一处武器架。 许浪从中抽出一把长剑,单手负于身后,郭麟则是拿了一杆梨木长枪。长枪入手,郭麟的气质大有不同。此前的郭麟气质温润,而此时的他却有一种锋芒尽显之感。 许浪感觉到了来自对面的压力,握剑的手紧了紧。 便是落败也要败得漂亮,给世子殿下好的印象。 一剑递出,刺向腰间。 郭麟闪过,调整身位以便进攻。 许浪得势不饶人,一剑复一剑,恰如其名,一浪接着一浪。之前的比试大多数人都是丧失先机后被许浪压制,最后落败。 可是他面对的是郭麟,从小便于瀑布下练武,江河中的大浪他也曾见过,也曾以一杆长枪破过。 “破。” 寻了个时机,一枪刺在剑身,将长剑刺了个大弧。劲力一吐,将许浪击飞了出去。 “承让。”郭麟握枪抱拳。 “啪啪啪……”旁边响起了掌声。 “精彩,能够在许浪得势下破掉许浪的人可是寥寥无几啊,郭麟兄弟果然是名不虚传。”齐千城携着众人走了过来。 “哪里,郭麟侥幸。” 齐千城自然当这话是谦虚之语,方才观战时孙郝熊已向他说明了郭麟并未尽力。 “郭麟兄弟不用谦虚,宴席已上好,我们一同畅饮。” 盛邀之下,哪里好推脱?郭麟自是跟着去了。 众人身后,许浪默默放下长剑,心中大为忐忑。自己这一战虽说表现得还不错,但被郭麟一枪破掉不知道会不会影响逍遥门在世子心中的地位?不过郭麟和孙郝熊都是以力破势,给他的感觉是一样的。他看了眼世子身边的孙郝熊, 不知他们两个哪个的势更强? 三十四离开 腹足酒酣,气氛甚好。 “郭麟兄弟适才说要来见我,可是有难处。”齐千城脸色发红,显然喝了不少。“尽管说来。” 郭麟见其主动提出,心中一动,道:“近年在外漂泊,遇见了不少人和事,偶遇一少年,十八九岁,重伤垂死,言与南王府有故。” 闻言,齐千城侧着头思索了一阵方笑道:“郭麟兄弟约是被骗了,父王膝下止我一男子。” “既是如此,约莫是被骗了。”郭麟脸上浮现出一阵懊恼之色。 酒宴之后,郭麟躺在床上思索着: 不是南王,那该是谁?经过这些年的查询,他只查出当年征兵的负责人,也就是冯老,是一个大人物的家臣,而让这样的人忌讳莫深的约莫就是京都那位了,让京都忌惮的也就只有这位隐隐有拥兵自重之势的南王齐玉成了。 会不会是私生子? 这个念头刚浮现就立马排除了,因为南王自为人所知就甚恶人与外头的女子不清不白,为此还有人猜测会不会南王便是私生子出身? 看来得回一趟四姓村。郭麟暗道。 在世子府上留了十日,期间被齐千城怂恿着和孙郝熊不用兵器比了一场,险胜。 于十二日向世子提出辞行。 建宁城外,齐千城携人相送。 “郭麟兄弟,吾在南地常闻北郭麟是不可多见的美男子,怎么,都要离开了也不让我们见一眼真面目?”齐千城幽怨道。 马上的郭麟犹豫了一会儿,伸手缓缓撕下面上的人皮面具露出本相来。 齐千城见郭麟本相,愣了一会儿,总感觉在哪见过似的却又想不起来。最后打趣道:“你以后怕是难找姑娘。” 郭麟愣了一会儿方明白其中之意,抱拳道:“世子殿下谬赞,郭麟告辞。” 旋即将人皮面具复贴于脸上,策马离去。 “许兄,这郭麟生得这般俊俏,为何世子殿下说他难找姑娘?”返回途中一虎背熊腰的男子看了看脸上犹留有余晕的几位女子偷偷问许浪。 “哪家姿色寻常的姑娘敢找他?”许浪恨恨地回答,显然心中有些不平衡。 三十五故人 南王府宅,自外公送了明府之后齐千城便很少在这住了。只是这日,他偷偷跑了过来。 王府内有一间特别房间,不许人进,他回王府的目的便是这间房间。 齐千城先将下人差开,之后做贼似的进了房间。 “不是……” “不是……” “不是……” “这是?” 齐千城小心翼翼地将卷轴摊开。这是一幅画,绘着一个女人,二十岁出头,一身白衣飘然若仙。 待看清这女子眉眼之时齐千城终于明白为何之前瞧郭麟有几分熟悉,两人面容竟有七分相识。 “或许还真与握南王府有故,只是有故的不是那少年,却是你啊,郭麟兄弟。” “哥,爹回来了,快出来。” 齐千城赶忙收拾东西,溜之大吉。 ………… 只身而来,只身而去。郭麟白衣白马,在大路上飞驰着。有齐千城送的一些银两,一路上的衣食住行无忧,较来时轻松不少。 沿路出了南王地界,日暮宿于一座小城,于此却遇见一位故人。 “你说你叫……伶图?”郭麟看着面前弯身行谢礼的男子。 男子抬起头。“不敢欺瞒恩公。” 郭麟盯着其面容细看,隐隐可见幼时面貌,震惊道: “当初你们不是被杀了吗?” 男子闻言身体微颤,将手中的沙土往前一扔,转身拔腿就跑。 这自然难不住郭麟,掌中劲力喷吐,将沙石吹散,轻功一展便追了上去。 这人还想反抗,却被三下两除二制服。 “我不认识什么红衣人,不认识。”男子抱着头哆嗦着。 这下郭麟更加确定了他便是记忆中的那个伶图。轻声安慰着,“别慌,是我,郭麟。” “麟哥?……你骗人,麟哥已经死了,我亲眼看到的。麟哥,奇星哥,默山,默岳,全都在刑场上被砍了头。” “没死,你不也没有死吗?当时刑场上也有你啊。” 伶图怔了一会儿,趁着着时间缓了缓,一本正经道:“你凭什么证明你就是麟哥?” 郭麟费了一番功夫讲述着几人当时做乞丐的事,这才让他信服。之后还问了当时的情况,可惜他对于孙奇星他们的情况也不甚了解。 既然伶图没死,那么其它几位或许也没有死,这算得上是个好消息了。 三十六当年的那个小镇 四姓村下的小镇,郭麟已在这逗留了一些日子,算着时间该到了村民们下来换粮的时候了。 随着天色变晚,一行人推着车子进入了镇子中。 “那是沐香吧?”郭麟现在一处角落,旁边不远便是郭村存放猎物的小屋。 昔时的少女已长成大姑娘。 这支队伍是以郭沐香为首,此时的她正指挥着车子安放。 “沐香姐,好像有人在盯着我们。”一少年仔细观察了下四周,低声道。 “知道,晚上小心警戒,看有哪个不长眼的过来。”郭沐香目光若有若无地瞥向郭麟藏身之所,惊得郭麟连忙换了位置,离得远了些。 “走了?”那少年询问。 “嗯,不要放松,提防晚上过来。” 夜色渐深。 郭沐香躺在床上,这床已被修缮过,人睡在上面没了“吱吱呀呀”的声响。只是上面的瓦没有多大的改变,依旧可以夜观天文。 他当初看的……也是这般景象吗? 郭沐香怔怔地望着天。 当年欠的那声哥哥谁曾想再也无人可唤了。 当初征兵的队伍出事,仅有两人活下。父亲郭烈山闻此噩耗,心中懊悔不已,人日渐消瘦,再也打不起精神来。自己当时也哭干了泪,失去了才懂得珍惜,如今不得已被逼得坚强。 正恍惚间忽然听到一阵声响。 有人在吹叶笛? 郭沐香侧着耳仔细听着,这调子,好像是村子里的,这也是他当初最爱吹的。 谁在吹? 抱着一探究竟的心理郭沐香蹑手蹑脚地打开了门,循着声音走去,于一棵老树旁停下。 抬头,一白衣男子坐在树上吹得动情,一弯明月为其添了几分亮色。此景,美如画。 一曲吹罢,男子将树叶放下,人踏树叶而落。 他笑道:“沐香,好久不见。” 郭沐香看着面前的男子不敢相认,半晌无言。之后她颤颤巍巍地伸出手,在男子脸上摸了摸,捏了捏,是真的,然后再使劲掐了自己一把,很疼,不是梦。 “哥?”她问。 “嗯,是我。”郭麟回答。 泪犹如决堤之水,一泄而不可止。 “我……我和爹都以为你死了。”在这一刻她一改人前的女强人形象,趴在郭麟胸口大哭。 “没死,活的好好的。”郭麟安慰着。 良久,郭沐香才缓和过来,脸色微红从怀中出来,揉了揉通红的双眼道:“跟我回村吧,爹见了你一定很开心。” “村中的规定……” 提到规定郭沐香的眸子马上暗了下去,且不说郭麟本就不是四姓村的人,就算是四姓村的人离了村也不允许再回来了。 “烈山叔叔怎么样了?” 说到郭烈山郭沐香的眼睛又红了起来。“很不好,爹他一直为当初逼你去参军而后悔,人也瘦了许多。” “能叫烈山叔叔下来吗?” 郭沐香点了点头。 “时候不早了,我先走了,你也早点休息。”说完后施展轻功,几个呼吸间就消失在了视野中。 这不是为了耍帅,而是让他们不用内疚,因为自己有本事,在外面也能过得好。 三十七再见郭烈山 郭沐香一晚无眠,说来也怪,即使这样她在次日凌晨也不觉得一点疲惫。当队员们醒了后她草草地交代了几句就借故回村去了,只留下几名不知所以的队员。 目送着郭沐香出了古镇,郭麟心绪难宁。算来离村已六年有余,在外漂泊了这么久他渴望有个家可以回,只是,郭村这个住了十二年的家回不了。 趁着换粮队出去寻找买家,郭麟偷偷溜进了木屋。 手掌在修缮过的床铺滑动,之后躺了上去,望着瓦片外的天空。 在外面的日子里,他常常梦到四姓村,常常梦见村下的古镇和那晚所见到的夜空。 在床上不知躺了多久,圆日西垂,小心地抹去自己在屋内留下的痕迹后方离开。 两日后,古镇外一片树林中。 “沐香,我再确认一遍,小麟……他……真的还活着?”此时的郭烈山身体消瘦,面容憔悴且皮肤呈蜡黄色,哪里还有当初那个强壮猎户的样子。 “嗯,他主动来找过我,我和他约定在前面见面。”郭沐香看着父亲的模样一阵心酸,曾经巍峨的大山说垮就垮了。 “爹,我们快走吧。” “等等,等等。”确认郭麟还活着后郭烈山却停了脚步,他伸手将自己的衣裳认真整理了一遍。“走吧。” 树林深处,郭麟静静地等着。他之所以会选在这个地方偷偷见面还是碍于规矩,若让村里人知晓郭烈山与自己见了面定会有所微词。 “是小麟吗?”郭烈山瞧着不远处立着的白衣男子不敢确定。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郭麟结束了练功,快步迎了上去。 “烈山叔叔,是我,我还活着。”一时动情,泪流不止。 “不可流泪,不可流泪。”郭烈山想板起脸却不能成功,最后喜极而泣。 “来,好孩子,快和我说说当时发生了什么。”郭烈山从随行的包袱里拿出两个蒲团,拉着郭麟坐下。 郭麟犹豫了一下,但考虑到郭烈山是他最亲近的人,虽然那次袭击事件有关自己的身世还是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 “你是我外出换粮时一个商人托付给我的。”在郭麟问及在何处捡到自己时郭烈山叹了口气道。 “商人?”郭麟想过种种,对此大感意外。看来自己当时就被抱养过一次了。 “是的,商人。”郭烈山闭着眼。“那年我二十四岁,担任换粮队的队长。” “当时的村子里有一种罕见的怪病,村子附近的医馆对此束手无策,只能眼看着染病的村民们一个个在痛苦中死去。” “幸运的是,就在这一筹莫展之际有人翻寻祖辈带来的书籍找到了治疗的方法。由于缺少一味药物我就与其它人分开,独自出了古镇。” “当我买了药回来时在一个山坡下发现了一个浑身是血,重伤垂死的人。临死前他把你托付给我,要我帮你找你的亲生父母,现在想来,他应该是知道你的身世的。” 向郭烈山询问了在哪里发现商人后,郭麟拜别。 几经周折郭麟终于得到了商人的消息。 三十八君子? 天气转热,大榕树下坐了好些人,其中一袭白衣引人注目。 “陆沉?好像有点印象。” “你问得是木材商人老陆吧?” “对,大叔你可知他早年去过哪些地方?” “老陆同我一起长大,十八岁那年年边境危急,朝廷四处征兵,他就毅然参了军,我因为母亲病重就没有去。后来打了胜仗,我寻思着这小子估计会当官,但是这小子犯了浑被军队给除名了。” “后来他就做了木材商人,从这运往北地三州,再后来就没听到他的音讯了。” “多谢。”郭麟起身,给了几块碎银权做谢礼。正准备离开时被这果商贩硬塞了几个梨。 得了消息,郭麟马上往北地赶,他有预感,自己的身世马上就要揭晓了。(此时在东边,往北走必经帝都。) …… 帝都。 郭麟一身白衣如常,牵着马,缓缓走进都城。 这是第一次来帝都,略有紧张。毕竟天子脚下,最安全同时也是最危险的地方。 郭麟打算在这停留几日,打探打探消息。 首先,要找个住宿的地方。 …… “君子谦谦,风度翩翩。” 一处酒楼,窗边坐着几位青年男子,其衣着皆是华贵,让人一看便知身世非常。 “听你讲了这么久的君子,你什么时候让我们见见什么叫君子。” “火云估计都没有你口中的君子。” 起初摇头晃脑大谈君子的男子看了眼余下众人,大有夏虫不可语冰之感,索性不理了,趴在窗子上看下面众生百态。 过了一会儿,他忽然感觉眼前一亮。转身 “何为君子,君且等着。” 说完急冲冲下楼,酒楼里的小厮虽然好奇,缺也不敢相问,只好劝这位小爷慢一点,别摔着。 …… 却说郭麟从客栈出来,大感头疼。原因无他,住店的费用太高,银子不够了。 说来在江湖上行走之人,缺钱的有,但像郭麟这般名气还手头拮据的人估计就他一个人了。 “罢了,再找找吧,看有没有便宜点的。”伸手摸了摸马匹自我安慰着。 “兄台且慢。” 听到后面似乎有人叫唤,转身一看,来人并不认识,想必不是叫自己。遂转身继续走。 “白衣兄台且慢。” “敢问何事。” “在下户部尚书之子余乐文,因见兄台气宇不凡,起了结交之意特来相见,敢问兄台贵姓?” “免贵姓郭,单麟。” “郭麟兄弟,可否随某去楼上喝两杯。” 正好想要找人打听情报,又见其表情不似作伪于是同他上了酒楼。 三十八身世? “且看君子。”未及上楼,声已先至。 等到上了楼,这位户部尚书之子却傻了眼,他的小伙伴们府不在了。后经告知才晓得他们都去了烟水楼。 余乐文郝然,微微偏头偷看了眼郭麟的脸色,没有变化,这才放下心来。 “天色不早了,我看郭麟兄弟是从外地来的,估计一时找不到住处,不如就暂且住我家吧?” “恭敬不如从命。” …… 停留了三四日,期间和余乐文讲了许多江湖上的见闻,包括除山贼,闹钱庄,闯饮血崖等等。让余乐文一度有就此抱剑闯荡的想法,但当郭麟讲到习武的苦和江湖的险恶时他又马上放弃了。 离开时余乐文为郭麟践行的地方是一个小茶铺。 茶铺主人是一个妇人,四十多岁,善言。 “公子听口音不像是帝都人士?” “确实外地人。”郭麟答道。 “北地?也不像。” “只是往北地去。” “北地最近动荡呢。”老板往北方看了看,似在追忆什么。 “当年与北夷打仗,这老板的丈夫参可军,音讯全无,她于是在这城门口开铺,等丈夫回来。”余乐文轻声道。 “老板可有要寻的人?我去了北地帮您打听打听。” 老板听了,回过头盯着郭麟,盯着盯着忽然笑了。接着说了段莫名其妙的话:“当年,皇室争夺,帝都乱,北夷趁机扰乱边境,北地守将不敌,连连败退,告急的文书犹如飞雪。” “多亏了北王,内震五位皇子,外征兵五万连败北夷,却其六百余里。”余乐文神情激动不合时宜地打断了,打断后他才觉得不妥。 正在他纠结要不要道歉的时候老板却只是笑了笑,顺着接了下去“是啊,多亏了北王。” “当年的北王比你们大不了多少,在那之前的北王常常鲜衣怒马闯帝都,甚至流连烟花巷柳之地。” 见老板说着眼里竟冒着星星,余乐文打趣道:“老板娘你当初是不是夜爱慕着北王爷?” “那是自然,试问当年帝都的女子哪位不想嫁给北王?”老板娘说着又对郭麟道:“你当真不是北地的,我瞧着你的眼睛与当年的北王有九分相似。” 郭麟像被人敲了一锤,险些把控不住情绪。他眯着眼占道:“老板娘说笑了,我自幼出生在乡野,哪能与北王沾亲带故?” “就是。”余乐文附和。 “就此别过了。”见时候不早,郭麟起身上马。 “保重。”余乐文结了帐后夜离开了。 “笑起来来更像了。”都走后老板娘回想着,自语道。 三十九妃子坟 如果我真的与北王有关系甚至北王就是我父亲,那么想杀我的人会是谁?北王只娶了当时宰相女儿一个妻子,不存在北王府的人要杀我…… 郭麟想着想着不敢再去想了,因为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 “功高盖主啊……”长叹一口气,策马前走。 将近黄昏,郭麟突然觉得自己的方向感迷失了,这是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 入夜,郭麟没有赶到地图上的镇子,最后只能选择在一条河的河岸点起篝火,靠着石头睡去。 红日,血河,残肢,破旗,利箭,以及,白衣女人…… …… 郭麟醒了,这个梦他在熟悉不过,这个场景已经多久没有入梦了?记不清了。 忽然感觉脸上湿漉漉的,伸手摸了摸。哭了? 起身上马,沿着河岸北行。 郭麟越走越是心惊,着河岸,竟与自己梦中一样。 拿出地图认真比对了一番,发现自己在镇子的上游。原路返回,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弃了大道走的小路。 到了镇子一定要问一下。郭麟想着。 …… “这条河叫做妃子河。当年北方尚有余乱,王妃有孕在身,王爷遂让王妃回京都养身,谁想途中遭遇北夷伏击,双方死伤无数,当时镇上捞的鱼劈开后肚里还能看见人的手指。”老人痛心疾首。“可怜那位和你一般白衣胜雪的王妃,待我们这些平民百姓也是极好的,那些该杀该死的北夷人,更可怜的是那位刚出生的殿下,至今也没有下落,也不知是死还是活。”说罢,老人竟流下了眼泪。 郭麟听了,心如刀绞,问:“老人家您可知王妃葬在哪?” “不远,往北十五里有个妃子坟,王妃就葬在那。不过现在进不去了,北王怕吵到王妃安宁,派人守着了。若想祭拜也只能远远地了。” “多谢。” …… 夜色渐浓,郭麟换了件衣服,凭借着过人的轻功悄悄地潜入。 立于墓碑前,久久无言。 若自己不出生,或者自己是个女子,那么她就不会死吧。 或是站累了,或是单纯的想坐着,郭麟坐了下来。 一个人独处时情绪是最难控制的。泪水马上就打湿了脸颊。 月亮从云中挣了出来,皎洁的月光照射在墓上,恍惚间见一白衣女子缓缓走来,伸手抹去泪水。 “娘。”一声呼唤,惹人心碎。 四十北王 转眼天明,郭麟知道,再不走有被发现的危险。若是想让自己死的不是那位那么自己完全可以被这些看守的人抓住,如今自己该走了。 回到小镇,郭麟忽然想起一个问题:如何直接见到北王? 之外的人除了冯老都不能信任,不知道冯老怎么样了? …… 某一处山林。 郭麟坐在树上小憩。 经过打听,他得知北王,也就是自己那个从来没有见过面的父亲每两年都会来妃子坟祭奠。 妃子坟北面,一行黑色队伍浩浩荡荡地开赴而来。队伍有五百多骑,为首的是一位中年男子,神态祥和。身边两位副将,一位五十来岁,一位四十来岁,皆披甲带刀。一行队伍气势恢宏,犹如一把尖刀,足以撕裂一切敌人。 来了。 感受着轻微的震动,郭麟睁开眼,朝着震动的来源窜走。 当郭麟踩在某一处树枝上时,忽然感觉有些不对劲。将头一偏,一支箭近乎擦脸而过。 有埋伏,埋伏谁的?不是我…… 仅想到这里,又是一支箭射来,紧跟着一个黑影。 郭麟往后一步,笔直往下掉,躲过箭后一脚踏在树干上,身体往上升,同时趁黑影在空中无法移动一枪扎死。 接着耳边又有劲风起,人往后倒,一柄半月弯刀从眼前划过,接着长枪打地借力起身,一脚将其踹飞。 …… 黑色队伍前,一骑飞奔而来。 “王爷,前方设伏之人没有一个活口。” 位于队伍前方的北王皱着眉头问:“怎么回事?不是让你留几个活口吗?” 旁边的副将也一脸不悦,正单漆跪于地上的年轻人是他的子侄,此次任务乃是其为侄儿争取的,为的就是在王爷面前露个脸。 “这个……不是我们干的。”年轻军官解释着,“我们摸到那个地方的时候有一个白衣男子正在和设伏的人交战,我来不及制止设伏的人就全死了。” “白衣?”北王抬头看着前方,眼中流露出点点柔情,“人在哪?” “就在前面,人已经被我们控制住了。”年轻军官恭恭敬敬地回答,同时庆幸将起留了下来。 随着军队浩浩开进,被缴了武器的郭麟也就出现在了众人的视野中。远远一望,北王有了一种错觉,那一刻竟将前方那白衣男子看成了早已逝去的王妃。自嘲地笑笑,将其归咎到了思妻心切中去了。 四十一相认 被十来个兵士注视着的郭麟听到了整齐的马蹄声,抬起头朝声音的来源看了过去。 军姿雄壮,气势恢宏。 这是郭麟对其的第一印象。 怪不得说江湖儿女当江湖老,以江湖去对抗朝廷雄军无疑是以卵击石。 之后郭麟的目光才聚集到军队的第一人身上。 那就是北王? 他原以为的北王是一种冷冽,不怒自威的形象,大抵同说书人讲的一般,真实情况与之相差甚远。 话说回来,对于自己父亲的印象还要从说书人口中得到整个火云也就郭麟这一人了吧? 军队走进,郭麟没做什么纠结就地行礼道:“草民郭麟,拜见北王爷。” 麟? 北王微眯着眼,仔细瞧了瞧,因为人皮面具的缘故并没有瞧出什么东西,脸上闪过一丝失望之色,很好的掩饰后并没有问出“你如何知晓我是北王”这种明显掉价的问题,北王开口问:“你是专门在这等我所为何事?” 如今郭麟自是无法将自己原本的计划进行下去了。 “草民在下游的镇子中待了好些日子,常听镇民们口颂王妃功德,景仰不已……” 郭麟话还没有说完,听者已听出个大概,年纪大的副将马上拒绝道:“你想进妃子坟?没门。” 然而北王并没有急着表态,“这是你的本意?”他看着郭麟的眼睛,逐渐严肃起来。 在此时,郭麟感觉好像有一头凶虎正盯着自己。 “算……是吧。”郭麟道。 “你……”另一副将也怒了,腰间剑就欲出鞘。 北王伸手阻止,问: “什么叫……算是吧?” “祭拜王妃是其一,还有一事想与王爷求证。” “何事?” 郭麟往周围看了看,犹豫不决。 “就在这里讲,无妨。” “冯老可是王爷麾下?” 北王的眼神变化了一下,旋即说道:“冯易的话,是。” “六年前的征兵可是为了寻人?” “是。” “寻哪个?” “大胆,竟敢这么和王爷说话。” “寻我儿。”北王制止了手下人,回答。 “有什么信物或者特征,我在江湖上漂泊了几年,或许可以帮忙找找。” “一块玉,指路玉,刻着一个麟字。”北王面色一阵变化,最后还是道了实情。 郭麟将手抬了起来,引起周边士兵警惕。 他将手伸入怀中,从中掏出那块玉来,略有哽咽道:“是这块?” 一时间所有人都惊了。良久,北王问:“这是……” “我从小佩戴之物,冯老说只有见到我父亲的时候才能拿出来。” 六十八四姓村的由来 思虑间,身旁的副官小声提醒,“王爷叫您。” 赵峰回过神来,下令手下让出道。等北王和世子进了城,他心有余悸地朝副官使了个感谢的眼神。 帝都有座北王府,是北王年轻时先王赐予的,如今天晚,北王自然是先到王府中休息,等明早再去面圣。 北王府。 “麟儿,本次带你来帝都你可知为何?” “陛下要求的,您在启程的时候就与我说了。”郭麟疑惑道。 “这是其一,还有一个原因。”北王伸手指着郭麟道:“你需要认祖归宗。明天见过陛下后你需要前往宗祠,之后你就不再姓郭而是姓赵。” 郭麟听了神色有些落寞,如此一来和四姓村就真的没有一点关系了。 “在想四姓村?”北王笑着问。 “嗯。”郭麟下意识地点头,随后一脸震惊地看着自己的父亲。自己可从未和父亲说过四姓村的事。 “别这么惊讶,这事并不难猜的。”北王顿了顿,吐出一个惊天的秘密来,“四姓村和我们赵氏皇族其实是一脉的。” 不等郭麟发问,北王徐徐道:“你爷爷的爷爷,也就是我太爷爷那一代,四姓村的祖先同我太爷爷争夺皇位,失败之后不得已才在那种地方定居的。那个地方规定着不许被打扰,而村里的人也被约束着不许轻易外出。当初四处寻你不见就觉得有很大可能在那一片地方。” “所以您就派了冯老去那里征兵,目的是为了找我?” 北王看着眼前失而复得的儿子甚是欢喜,“没错,一点就透。” “那冯老说想……”郭麟说到一半突然想起了父亲说到陛下时复杂的神色,立马闭口不言。 “……”北王自然明白郭麟想问什么,对其突然闭口不言喜忧参半。 “不说了,早点睡吧,明天寅时就要起来。”北王岔开话题。 六十九无题 (什么殿什么景物懒得写了) 太和殿前早有百官候在外面,见北王到一一前来拜见,期间北王向郭麟介绍了一些重要官员,像六部尚书,当朝宰相等等。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一声尖细的“上朝”传出,百官有序入殿。 北王立于右首位,郭麟由于初次上朝站北王身旁,后方是兼任太子师的丞相,太子立于丞相侧后方。 由此看去,北王可谓是位极人臣。 这次朝会没有什么有重要意义的事情,倒是有几个大臣为了向北王这一脉示好甚至翻出了郭麟游历江湖时剿灭山贼之类的事件上奏请皇帝授予郭麟一个官职,而皇帝想了一会儿还真就答应了。最后郭麟莫名其妙的就得了一个正五品的武德将军。 散朝后,郭麟同着北王来到了宗祠。 对于支系庞大的王族来说,一般都是往上四代。也就是说郭麟的孙子那一代祭祖的时候只能在北王的封地。 郭麟同守护着宗祠的族中长辈一一打过招呼,最后在繁琐的仪式下认祖归宗,从此他就是火云帝国王族中的一员,名字叫做沈麟。 礼毕,并不是回北王府,天子早就差人传了话来,说是摆了一桌宴席请北王与世子前往。 跟随着领路的小太监,沈麟和北王首先见到的是朝廷的达官要员,至于君王的那个位置还是空的。 不消片刻,有人朝这边走来,不过不是不是皇帝,而是与之有些相像的年轻人。 来到跟前,年轻人行了一礼。“见过王叔。” “阿阳来了。”北王虚扶了一下,微微偏头向沈麟介绍道:“这位是三皇子沈阳。” “见过三皇子。” “唉,你我俱是兄弟,喊得生分了,叫我一声三哥就好了。” 沈麟犹豫了一下,方顺其意喊了声三哥。 这一声喊得他格外开心,立马就搂过肩膀道:“贤弟,宴席还早着呢,你今天还没吃什么吧?三哥带你先去吃点东西去。” 沈麟回头看着北王,北王点点头,两人遂离去。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