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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起凡尘染尽九天》


 第一章莫染

“叮咚——”
随着学校放学铃声的敲响，学生们都背起书包走出教室。
学校走廊并不狭小，可也架不住好几个班的同学蜂拥而出，同学们都是推推嚷嚷的在走，不时还会传出叫喊的声音：
“哎呦，谁踩着我的脚了”
“我的钱包掉了，让让，让让”
一个双手插在口袋里的少年被夹在人群中间缓缓前行。
他脸色微微泛黄，双眼略有些黯淡无神，身型略高但却有些瘦弱。一看就是久病未愈的样子。
少年被周围的同学挤的左摇右摆，看起来并不好受。
不是他不想拨开这群吵闹又无理的同类，他只是觉得那样实在太费体力，对于他现在的身体来说，能顺利走出去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不知过了多久，这个少年终于被挤了出来，他长舒一口气，提起脚步慢慢的走出学校，到后门一颗柳树旁边停下来略作休息。
他斜倚着树干，缓缓的抬起手，遮住透过柳树枝叶照射到他眼睛的阳光。
眯起眼睛看了看头顶发黄的树叶，而后低下头把双手放到眼前，看着自己苍白干瘦的双手，轻微的叹了口气。
忽然，他面色一白，弯腰蹲了下去，双手死死的摁住腹部，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钻出来一样。
冷汗瞬间从身体的各个毛孔流出，头上的汗顺着脸颊不停的滴在地上，整个人都像是被电击一样不停地颤抖，一看就是在忍受莫大的痛苦，然而他紧紧抿着嘴唇一声不吭。
痛苦像海浪一样一波又一波接连而至，仿佛无穷无尽，少年能做的也只有咬牙坚持，苦苦的煎熬着。
这时，学校后门稀稀拉拉的走出四五个女同学。
“玲儿，我们去街上逛逛再回家，就先走咯”
其中一个女生转头向另一个名叫玲儿的女生道了声别，便挥了挥手带着其他的人走了。
“拜拜，注意安全哦。”玲儿说着也挥了挥手，眺望了一会儿，便转身向少年这个方向，迈着步子走了过来。
在女生们道别的时候，蹲在树旁的少年就已经发现了她们，此时余光看到玲儿正向他身旁的柳树走来：
披肩的长发微微内卷挡住了娇小可爱的耳朵，额前留着当前正流行的空气刘海。
视线微微下移，从一双柳叶眉到娇小的琼鼻，再到恰到好处的杏眼配上红润可人的粉唇。
精致的五官镶嵌在白皙光滑的皮肤上，让她不管走到哪里都如钻石般耀眼。
在少年眼中少女玲儿的这般美貌就算不是后无来者，也定然前无古人了。
如此相貌出众的倾城美女竟藏身在一个小小的县城学校里，着实令人费解。
而少年在看到她的脸庞后，眼底闪过一丝慌乱，忙挪着疼痛难忍的身子向树后缩去。
然而一支细柳却如何也遮不长久。玲儿终是看到了蜷缩在树根旁边的少年。
她微微皱起了两根细眉，略微加快了脚步，绕过柳树仔细的打量这个行为奇怪的人，看着少年熟悉的身形她马上就认了出来，这是陪伴她多年的青梅竹马。
看着他苍白的脸和颤抖的身子，她连忙跑了过去。
在旁人看来，这女孩儿肯定是非常担心这个男孩，哪怕是就在咫尺的男孩也是这么认为的。
可如果有人能已男孩的视角细细的观察女孩的双眸，定然能发现女孩眼底掩藏的极其微妙的兴奋的神色。
就有点像是几天没有进食的饿狼忽然看到落单的羔羊一样。
而男孩儿正被难忍的腹痛折磨，恰是发现不了什么。
“莫染！！你怎么了？！”女孩蹲在男孩身旁颤抖着声音扶着他的肩膀。
“没。。没事，忽然有点肚子疼，一。。。一会就好了”莫染忍着常人早会昏厥过去的疼痛慢慢的答道。
“最近你的脸色一直很差，我带你去医院看看吧？”女孩儿知道莫染家里的情况，有些担心的问道。
“不。。不用。可能是学习压力。。太大了吧。。我回家多休息。。休息就好了”莫染听后忍痛摇了摇头。
这个美的不像凡人的女孩全名叫楚玲儿，家境殷实。
然而从没有人见过她的父亲，哪怕是开学家长会，也只有她的母亲来参加过。
同学们从她们母女的穿着和母亲带的两个西装革履配副墨镜的保镖就能看的出来，这个同学的与众不同。
再加上每天放学后还会有专门的司机过来接她回家，同学们也就觉得她更为神秘。
家境上的巨大差距让大部分同学对她都是敬而远之，平时也只有几个从小到大的朋友能够正常的跟她交谈玩耍。
莫染就是她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他们从刚一上学开始就是同班。
相较于楚玲儿无懈可击的姿容和家境，莫染就是天地之差了：
他自幼是奶奶带大的，只知道自己父母和爷爷很早就过世了，也没有什么能联系的上的亲戚。
没什么收入的奶奶靠着他父母遗留下来的财产拮据的抚养着他。幸而**对于这种家庭的补助较为丰厚，他才能坚持读书，只为有一天能出人头地。
莫染从小就成绩优异，每次考试都能名列前茅。心性也比较早熟，“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还是有几分道理的。
他的身体一直特别健康，甚至于他从记事以来就没得过病，相比于时而发烧感冒的普通同学，他还隐隐以此为傲呢。
曾经的他是个正在发育中的朗朗少年，五官端正，双目有神，皮肤细致白嫩，虽然没有帅的天妒人怨，也还算是“中上之姿”了。因为经常劳动、做家务，体型比其他同学稍稍强壮一些，与现在面黄肌瘦的样子大相径庭。
而造成他身型面貌一百八十度大转变的原因，要从去年，也就是莫染高二那年学校的春游说起。。。
虽然大家都称之为春游，但时间实际上是在夏天的暑假。
那天天气晴朗，是个外出玩耍的好日子。所有同学都从学校出发，坐上了前往海边的旅游大巴。
在车上，老师一句一句的叮嘱学生们在海边游玩要注意的安全事项，可是没有多少同学听得进去。毕竟是高考前最后一次集体外出，大家都很兴奋，都想玩个痛快。
到了目的地后，所有同学一下旅游大巴就都放飞了自我，冲向海边。
女生们到还好，只是三五成群的坐在海滩边上堆堆沙子，踩踩海水，时不时的再嘟个嘴，卖个萌自拍两张。
那些正值青春期，容易亢奋的男孩子就不可能这么“循规蹈矩”了，调皮胆大的几个早就把车上老师的嘱咐都扔到了脑后，换上泳裤就跳进了海里，游泳的游泳，打水仗的打水仗。
如果有人这时候问他们这么做的勇气从哪里来的，他们估计头都不抬就能答出来：
“夏天海边这么多人，谁能认出谁啊？再说了，女老师她们躲太阳都躲不及，早跑到服务区凉快去了。男老师嘛，在学校被咱们气了这么久好不容易能放松一下，说不定比咱们还早就偷摸下海了。。。这么一说，还真的注意点别撞个正着，到时候。。。”
莫染当然不属于调皮捣蛋这一类的，得知楚玲儿又不出意外的又是没有参加春游，下车后他便独自一人沿着海边散步。
海边最是能放松一个人的心情，莫染闻着咸腥的海风，脚踩着浪花，视线看向海平面的尽头，缓慢的踱着步子，很快就进入到了“物我两忘”的境界之中。
等他忽然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已经离老师同学们游玩的海滩有很长一段距离了。
原本脚边细软的沙滩已经被大小不一的怪异礁石取代。
正当他准备沿路返回的时候，身旁一个巨大的礁石上有人叫住了他。
“哎。。哎。。喊你呐。。。在上面。。往上看”
声音非常的沙哑，却又异常的清晰。
莫染顺着声音看去，一个年逾七旬长着苦瓜脸的老头戴着个破烂蓑笠正在向他招手。
“爷爷我无聊的紧，刚巧你个小娃子走到这，上来陪爷爷聊会儿天儿啊”
莫染本想拒绝，不过想到自己本来就闲来无事，在这偏僻的地方还能遇见个奇怪的老头也是缘分，就顺势答应下来，围着石头绕了半圈爬了上去。
这礁石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刚好能容下两个人宽敞的坐着。
莫染上来以后看到那苦瓜脸老头盘腿坐在石面上，嘴里叼着根旱烟，手上拿着根几米长的细竹竿儿正钓着鱼呢。
身边儿还放了个空空如也的小竹篓，呵呵，看来今天还没有收获。
老头看到莫染爬上了石头，手里的烟杆子往身旁磕了磕
“来这儿坐”
时间还未到正午，石头被太阳晒得刚有些温热，莫染也学着老头盘腿儿一坐，姿势一模一样，倒是把老头儿给逗乐了。
“哈哈哈哈，你这小娃子不错。”
莫染嘿嘿一笑，看向老头儿身边的竹篓。
“爷爷，你在这儿钓了多久啦？篓还是空的呢。你这细竹竿儿能在海里钓着鱼不？”
老头儿听后抬了抬手里的鱼竿
“哼，要说这钓鱼，爷爷拿着这根而宝贝儿杆子钓了大半辈子了，还没见到钓得过我的。”
说着露出了得意的表情，脸上像苦瓜一样的褶子被挤得更深了。
莫染听到后两眼一翻，鱼篓里半条鱼都没见到，还敢吹起牛皮，这老头子好像不太靠谱啊。
看到莫染的小表情，再看看身边的竹篓，老头得意的表情僵硬了一下，有些尴尬的咳嗽了两声。
“咳。。今天刚来没多久，马。。马上就会有鱼儿上钩了”
说完把鱼竿儿往屁股下面一夹，转头打量了一下莫染。
“钓鱼的事儿嘛，先放一边儿，小娃娃，你今年多大啦？”
“今年十七岁了，念高二”莫染答道。
“哟，还上学呐。。。”
爷俩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从聊天中莫染了解到，这老头儿好像是孤家寡人一个，平时就住在海边儿，就靠着钓钓小鱼小虾在街边摆摊儿维持维持生计。也不知道是怎么坚持到现在的。
就这样聊到了正午时分，太阳已经有些毒辣的时候，莫染觉得是时候回大部队那边去了，便站了起来，准备和老头道个别。
没等莫染开口说话，老头忽然凑头过来闻了闻，诧异睁大了双眼，低语道
“身上怎的有这么多的气味，好生怪异，本身是。。。”
后面的话莫染也没听，赶紧闻了闻自己的袖口和衣领。
身上没啥怪味儿啊。。。，这老头怎么忽然说自己身上有味道呢。。。看来这苦瓜脸老头还真是个奇葩。
“啧啧啧，小娃娃你人不错，就是身体气息驳杂了些，体内跟火山似的。”
莫染听到老头这么一说恍然大悟，原来他说的不是普通意义上的气味，拍了拍屁股上的沙尘回道：
“老爷爷你还懂点医理？我倒是不太懂气息驳杂什么意思啦，不过你说我体内跟火山似的，我正是青春期，火气大正常”
老头闻言笑着摇了摇头，把鱼竿从海里捞起往身后一放，也慢慢站了起来。左手举着烟杆儿，右手有意无意的拍了拍莫染的后背。
“你这火山和别人的可不大一样啊，哎。谁叫你刚好遇到我了呢，相遇即是缘分，既然天意如此的话，爷爷我临走就再帮你一把吧。”
莫染听得是一头雾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老头忽然神神叨叨的说啥呢？”
莫染还没消化完老头说的最后一句话。
就在这时，本来晴朗的天空蓦然一暗，继而狂风大作。脚下本来平静的海面忽然变得巨浪滔天。



 第二章腹痛之谜

看着面前的异象，莫染大惊失色
“忽然怎么了这是？？我这不会是白日见鬼了吧”
他哪里经历过这种状况，吓得赶紧趴在石头上，忽然想到身边还有个苦瓜脸的老头，连忙转头一看。
可是，四下里哪还有他的影子。
“诶？那苦瓜脸老头呢？不会已经吓得跌下去了吧？”
莫染没来得及多想，下一秒，一大股汹涌的海浪瞬间扑上巨石将他一下就卷入了海里。
在如此波涛汹涌的水中，本来水性就不怎么样的莫染根本不能控制自己，连着呛了好几口海水，把自己呛的晕晕乎乎的。
精疲力尽的莫染没有力气继续在海浪中挣扎，仿佛认命了一般随波逐流，上下翻涌。
意识一点点的抽离出他的身躯，失去意识的莫染陷入到了无边的黑暗。
就这样在海浪中不知漂浮了多久，莫染恢复了一点意识。
恍惚之间，他好像看到自己的肚子里有一颗亮金色的光球。只是这时的他大脑一片空白，没有任何情绪的起伏，也就没有好奇自己的肚子里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个东西。
只见那亮金色的光球被一团紫色雾气包裹住，时缩时胀，左冲右突，想冲出紫气的包围，然而每次金球的突进都会被紫气强行挤压、包裹回去。
然而每次冲撞过后，金色光球很快便能重整旗鼓，几乎没有多少损耗继续发起冲击。
反观紫气雾团，虽然每次都能挡住金色光球的冲击，但总是会被消耗掉那么肉眼难查的一丝，千百次冲击下来，就能看出紫气在慢慢的消散。
长久看来，等金色光球把紫气消耗到临界点时，就是它成功破开紫气封锁、冲出莫染小腹的时候。
就在金色光球和紫色雾气在莫染的小腹之处僵持不下之时，从他的背心之处飞入一根碧绿色的如翡翠般的细针。
细针以极快的速度穿透了紫色雾气，从另一头飞出，再换了个方向继续穿透。
两次、三次。。。
数百次过后，青色细针一头扎进金色光球正中间，猛的炸开，形成一道不停旋转的淡绿色漩涡。
而金色光球已然在翡翠细针眼花缭乱的乱刺中消失不见，化作无数细小的金色沙子粒围绕着漩涡不停地旋转，在绿色漩涡外围化作更大的金色漩涡，边缘则是被细针戳的千疮百孔的紫色大网。时不时的就会有几颗金沙散落网外。
莫染就这样看着自己体内发生着他无法理解的变化，慢慢的又失去了意识。
等他清醒过来之后，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床上。左右环顾了一下，确认了自己现在正在医院的病房中，已是深夜了。
莫染忽然想起意识里残存的诡异画面，赶紧坐起身来摸摸自己的肚子。
一番细致的检查摸索过后，他发现自己的肚子和以前并无两样，身上还是之前在海边穿的衣服，甚至没有一点潮湿的感觉，这让莫染异常的诧异。
“我不是掉进海里了吗。。。衣服怎么还是干的？”
值班的护士刚好看到坐起身来的莫染，连忙叫醒在病房外的座位上睡着的莫染的班主任老师。
莫染的班主任是个三十来岁的男老师，他听到护士的声音，一下就惊醒了，三步并两步的跑到莫染床边，看到莫染已经清醒，面色没有异常。这才松了一口气。
莫染定了定神后，没有把自己记忆中的那些惊世骇俗的事情说出来，而是决定先问问老师，了解一下自己晕倒后的情况。
“老师，我这是怎么了？”
“小染啊，你可吓死老师了。你晕倒在了沙滩最西面的礁石滩旁边，要不是有人刚好过去玩，发现了晕倒的你联系了我们，那可就真的要出大事儿了。老师还想问问你发生了什么呢。”
听老师说完，莫染皱了皱眉头，自己竟然是晕倒在沙滩上，而不是掉进了海里。这和自己的记忆有明显的不同，难道在海浪中挣扎的那些经历都是幻想不成？
忽然，他一下想起了礁石上的那个跟他聊过天的苦瓜脸老头。
“老师，我当时在最大的那块礁石那儿遇到了一个长着苦瓜脸，带着蓑笠的老头坐在上面钓鱼，跟他聊了会儿天，至于后来的事儿我也记不清了。。。老师，发现我的那些人有在我身边看到那个老头吗？”
老师摇了摇头，“那里当时只有你，而且。。。那里根本没有能坐着钓鱼的礁石，最大的一块儿也就半人这么高，离海边远着呢。。。你是不是中暑晕倒，然后出现幻觉了？”
听到老师的话，莫染也有点怀疑起自己的记忆了。
老师看到莫染低着头默默的没有回话，觉得他八成是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意识还有些混乱，便赶紧让他躺下休息。
“小染啊，等明天你的检查结果出来了，我们再问问医生。。。还有，这事儿老师还没有告诉你奶奶，毕竟她老人家年龄大了，你先好好休息吧，有事儿就叫老师，老师就在门外。”
扶着莫染躺下后，老师揉着太阳穴走出门外，显然莫染发生了意外让他也是耗尽了心力。
夜里，莫染做了一个梦，他梦到了白天那巨大的礁石，礁石上仍坐着个苦瓜脸的老头，而自己正漂浮在礁石旁边。
身旁巨浪滔天，狂风蔽日。但礁石上的老头和自己都没有受到一丝影响，仿处于两个不同的世界。
只见老头冲着自己一招手，身体便不由自主的飘到了他的眼前。
莫染就这样仰躺着在老头身前，看见老头盯着自己的肚子看了一会儿，便把他扯到了白天坐着的地方。
嘴里“吧嗒吧嗒”抽了两口烟，看着微微翘起的鱼竿开口说道：
“小娃子，可别跟别人说你遇到过老头子我啊，我可是好不容易才躲到个没人找得到的地方。
你这体内的小火山我只能略施手段解决眼前爆发的危机，为了不被别人发现老头我帮过你就没有帮你彻底收拾了它，所以你娃可能要多受一点点罪喽。
先说好了，等你好了以后可别来找爷爷我，我。。。我只是。。。谁叫我当年。。。罢了罢了，老夫我当年就是错了，我聪明了一世，怎么就没有看透呢。。。”
老头自顾自的胡言乱语了一番，说完把烟杆子往身边一磕，莫染本就无法控制的身躯忽然拔地而起，越过狂风向灰蒙蒙的天空窜去。
眼里的礁石和老头越来越远，当自己冲进云层之时，又忽然失去了浮空的力量，不受控制的往下方坠去。
那失重的感觉另莫染十分恐慌，在落到地上的一瞬间，他浑身一震醒了过来。
他发现自己仍然在医院的床上躺着，但身体却有一种说不出的燥热。
我是发烧了吗，好难受。。。
莫染刚准备开口叫门外的老师和护士，这时，忽然一阵急剧的腹痛打断了他。
莫染虽然张开了嘴但却无力发出声音，只能从喉咙里憋出“嗬，嗬”的喘气声。
整个人像煮熟的虾米一般蜷成了一团，本来燥热的身躯忽然变得冷，剧烈的疼痛让他出了一身的冷汗，整个人像是被从水里捞出来一样，衣服瞬间就被浸湿了。
疼痛使得莫染的大脑一片空白，根本无法思考，只能生生的承受这种痛苦，时间变得极其难熬，对莫染来说简直是度秒如年。
就在他觉得自己可能要晕死过去的时候，疼痛终于像潮水般退去，无影无踪，要不是身上残留的冷汗和被浸湿的衣服还在提醒着他曾经发生过的事情，他自己可能都觉得那是个还没睡醒的噩梦。
他虚弱的躺在床上，大口的喘着粗气，刚刚他已经接近窒息了。这时他回想起梦里那老头说的话。
“我不会真的遇到科学解释不了的事了吧？那难道那真不是我做的梦？这就是我要受的一点点的罪？那老头到底是谁？白天的事到底是幻觉，还是真的发生过？”
一串又一串的疑问浮现在莫染的脑海，短短一天内他经历了如此多的古怪离奇，让他的精神饱受折磨，筋疲力尽的他没多久便又沉沉的睡了过去。
第二天，老师叫醒莫染，带着他和他的检查结果一起去找了医生。医生看完结果后，没有发现莫染有任何异常，只能把昨天他的晕倒当作中暑处理了。
莫染趁此机会，把昨夜发生了剧烈腹痛的情况告知了医生，医生只凭莫染的描述也无法断定腹痛的原因，便又给他做了一次全身性的检查。
这次检查的结果和之前的一样，莫染没有任何的异常，医生觉得莫染可能是精神太过紧张，加上昨日中暑过久的后遗症产生了腹痛的幻觉，毕竟化验单才是医生确诊结果的科学证据。
莫染也只能默默的接受了这点，不过在他心底可不觉得这两天发生的事情都是幻觉，直觉告诉他，事情肯定不会这么简单。
果不其然，出院回家后当天晚上他又迎来了这常人难以承受的腹痛，而他也只能独自一人默默承受，他坚信，这两天发生的事肯定有特殊的原因，但是现在没有任何手段能确定自己的身体到底出现了什么状况，也只能被动的接受这仿佛来自上天的责罚。
这凶猛的腹痛从此便纠缠上了莫染，每天深夜都会发作。疼痛的本身倒好像并没有给莫染带来什么直接的危害，但它对精神上的摧残仍然使莫染的身体一天比一天虚弱。
然而莫染从未想过放弃生命去逃避这种折磨，因为他还有着必须要赡养的奶奶和心底一直惦记的玲儿，凭着惊人的意志生生将这每日非人的折磨忍了下来。
。。。



 第三章玲儿？玲儿！

时间回到现在。
校门外的柳树旁，楚玲儿左手扶着莫染，右手有节奏的在他后背拍着。
随着楚玲儿的抚慰，莫染也觉得疼痛的感觉越来越轻。
在达到某个临界点时终于，疼痛如潮水般退去了。
莫染虚弱不堪，但仍是打起精神抬起头看了眼眼前的女孩，心里非常的感激也异常的欢喜，爱慕之意也越发浓厚。
不过莫染非常清醒冷静，深知以自己目前的状况根本无法与她相配，所以他把这份爱恋默默地藏在心底。
“我好很多了，玲儿，谢谢你”
楚玲儿闻言看向眼前的男孩儿。
就当莫染还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恰好看到远处开过来一辆黑车轿车。
他知道是楚玲儿家的司机来接她了，也就顺势说了一句：“玲儿，家里来接你了，你先回家吧。。。不用担心我，我就是有点肚子痛，现在已经没事了，明天再见。”
楚玲儿扶着莫染站起来转头看了一眼司机摆了摆手：“这儿呢。”又转头对着莫染犹豫的问道
“你真的没事儿了？”
“真的没事儿了，就是普通的肚子疼，你快回家吧。”莫染连忙答道。
“那。。。行吧，那我回去了哦，你也快回家吧，耽误了这么久，再不回去你奶奶该着急了”楚玲儿说着挥了挥手，转身上了开到路边的车。
莫染也挥了挥手，站在树旁定定的看着黑色的轿车顺着公路缓缓的开向尽头，转向消失不见。
他忽然有追过去的冲动，心中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就好像玲儿会永远的离开他一样。
他甩了甩头，告诉自己这只不过跟往常一样，只是正常的道别而已。然后转身向家的方向慢慢走去。
约莫十几分钟后，转过熟悉的街角莫染看到了自己家的阁楼，这也是他父母唯一给他留下的遗产。
身旁的路灯忽的一下全部都亮了起来，把莫染下了一跳，这才发现天色早已昏暗。
莫染心中纳闷不已：自己放学到现在还没过多久，怎么天都黑了？
难道是今天的腹痛时间太长自己没有发现？
。。。可玲儿的司机每天都会准时到达。。。
虽然莫染的心中万分不解，但是，此时正属夏日，天都黑了表明时间已经很晚了。
想起家中的奶奶，莫染连忙扶着书包跑了起来。
快跑到楼下的时候才发现家里竟然没有亮灯，莫染知道奶奶有点痴呆，但还不至于不会开灯，心里也就越发的着急，赶快以更快的速度向家里跑去。
可是跑着跑觉得有些不对劲，平常傍晚的时候都会有小孩儿和老人在楼下玩耍、跳舞，今天怎么这么安静。
安静的连一丝鸟叫、虫鸣都没有。。。
莫染心中莫名的生出一种恐慌，仿佛自己身处一座空城一般，他本能的放慢了脚步。
忽然，一阵邪风吹过，虽然风力不大，却冰冷异常。
附近的空气骤然冷了下来，莫染身处邪风的正中。感觉自己像坠入了冰冻的湖水一样，浑身都快被冻僵了。
“怎么忽然这么冷，这是怎么了？！！”
莫染大惊失色。。。
就在他想观察一下周身情况的时候，却惊恐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动弹，他试着动了动脖子、肩膀、大腿、手臂。
最后无奈的发现自己连一根指头都动不了。
“我怎么动不了了？！”
莫染难忍心中的恐慌，奋力挣扎了起来，甩手、摇头、踢腿、耸肩、张嘴。。。在尝试了无数次之后，发现浑身上下唯一还能控制的地方只剩下自己的眼睛。
恐惧笼罩了心头，他只能不停地转动眼睛来尽可能的观察视野范围内的一切动静。
可令他绝望的是，眼前仍是熟悉的阁楼，和陌生的寂静。
他的耳朵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咚。。。咚。。。咚。。。”
紧张、恐惧的情绪令他的心跳越来越快：
“咚。。咚。。咚。。咚。。咚”
越来越快，声音越来越响：
“噗通！。。噗通！。。噗通！。。噗通！。。噗通！”
耳边的心跳声就仿佛大力士敲着牛皮鼓一般，震耳欲聋。
体内巨大的声响把莫染震的七荤八素，他不禁闭起双眼全力忍受。
就在他头昏脑涨即将失去知觉的时候，那震耳欲聋的声音忽然消失了。
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周围还是死一般的寂静静。
恐惧依旧萦绕在莫染的心头，他感觉自己已经无法承受即将到来的任何事情，他不敢睁开眼睛，额头已经布满汗水，四肢依然像被冻僵了一样的不能移动。
忽然，莫染感觉脸庞被微风拂过，身前的衣裤也被微风带着微微的晃动了一下。
他本能的睁开双眼。
下一秒，瞳孔骤然一缩，全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在他面前不远的地方赫然站着跟他分开没多久的女孩儿——楚玲儿。
但这时候的玲儿跟他以前见过的玲儿绝对不是一个人。
以前的玲儿文静可爱，嘴边总是带着甜甜的微笑，那双看着自己的眸子里也满是温柔。
然而现在面前的楚玲儿的五官虽然没有任何改变，不过曾经红润的脸庞现在竟散发着渗人的苍白，嘴唇异样的鲜红。
楚玲儿闭着眼睛，浑身透露出一种冰冷、陌生的感觉。
在莫染睁开双眼后，她也抬眸对上了莫染的视线。
令莫染惊悚的是，玲儿此刻眼中的瞳孔竟然如血液般鲜红，眼中也全然只有冷漠。莫染的恐惧也在这时上升到极致。
“呵呵。。。莫染啊。。。我可等你很久了”
还是楚玲儿的声音，但却空洞的没有丝毫感情。
莫染睁大双眼盯着楚玲儿，本来控制不了的身躯止不住的颤抖。
楚玲儿看他眼睛乱转却又不说话，左手便在莫染嘴唇一划说道：“倒是忘了给你解开定身了。”
莫染发现自己舌头能动了，嘴巴也可以张开了。
他用力的喘息了几口冰冷的空气，动了动有些麻木的脸庞。
看到眼前的玲儿没有进一步的动作，而自己也掌握了颈部以上的控制权，最初的惊恐也就稍稍的平复了一点。
他打量了眼前的玲儿许久，直觉告诉自己，她就是陪伴了他十几年的青梅竹马。
莫染努力压下心中的恐惧，就像往常朋友间的对话一样开口问道：
“你是。。。玲儿？”
虽然他已经有八九成把握了，但是他还是想确认一下。
玲儿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锐利的目光不停的划过莫染的脸庞。
莫染感觉玲儿的目光犹如刀子一般，脸颊隐约有刺痛的感觉，勉强扯了扯嘴角，又问道：
“玲儿你为什么在这儿，为什么我会动不了了？”
楚玲儿手指卷着头发，咧嘴一笑露出了两颗锋利的尖牙，开口说道：
“我是出来猎食的，当然要让食物动弹不得才好下手啊”
还是以前那张熟悉的脸庞，但说出来内容却能让人魂飞魄散。
十几年的常识另莫染下意识的想要反驳，但他回忆了一下方才古怪的经历，重新审视了一下自己身处的状况。。。顿时难以开口。
他听的出玲儿的语气里并没有任何玩笑的意思。
当莫染终于接受这个事实后，心里虽然仍旧恐惧，但他仍然无法接受自己唯一的青梅竹马此刻竟然将自己当作食物的现实。
她可是在自己曾经最绝望的时候伸出手拯救过自己的人啊。
“不，不是的，玲儿，我们不是最要好的朋友吗，你怎么。。怎么可能把我当作。。食物呢？”
莫染心底的执念压过了恐惧的情绪，他颤抖着说道，
“告诉我这一切都是假的，只是玲儿你在恶作剧。。。这一定都是假的！”
然而楚玲儿却没有回答莫染的疑问，只是自顾自的说道：
“还记得我们一起看过的《暮光之城》么？”
玲儿突然的不符画风的一句话将崩溃边缘的莫染拉回了现实，她见状顿了顿，继续说道：
“还记得电影里的吸血鬼吗?”
说完诡异的笑了一下，伸出舌头舔了舔尖锐的牙齿，接着轻语道：
“呵呵，那种生物的原型。。就是我们啊。。。不过我更希望世人们称呼我们为。。。魅。”
莫染听完后下意识的又认为玲儿在胡编乱造，在科技发达的现代怎么可能有吸血鬼这种幻想中的生物。
然而，他忽然想起去年春游时遇见的老头与那时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怪事，还有之后自己身上自那以后染上的不明原因的腹痛，和今日恐怖的遭遇。
那可是自身经历过的铁一般的事实，结合目前玲儿所说的话，莫染蓦然对他所在的这个世界产生了怀疑，难道自己从小到大坚信的一切竟然都是错误的？
心底的最后一道防线被击溃后，他双眼有些无神，嘴中喃喃道：
“竟然是这样么，玲儿。。。竟然是。。。吸血鬼。。。是。。。魅？”
楚玲儿看着莫染如此容易的便接受了自己这惊世骇俗的话语，原本特地为此做的些许准备竟显得有些多余。
没有过多的思考，继续道：
“只有吸取一个人的血液和他临死前的恐惧与怨气我们魅族才能存活下去，越是恐惧、愤怒，血液里含有的能量就会越多，作为食物来说也就更加完美。吃掉这么一个完美的食物可足够坚持很久很久了。。。而莫染，你很幸运，是我选择的第一个人。”
说完舔了舔鲜红的嘴唇，不经意间露出的尖牙配上那血色的瞳孔比起电影里吸血鬼的形象毫不逊色，应该说更加恐怖几分。
但莫染却没有什么异样的表现，自从他接受了楚玲儿的确不是人类的事实之后，便打心底放弃了挣扎。
他那原本无神的双目此刻又聚焦到楚玲儿面庞上，看着她那与过去截然不同的外貌、神情，他竟未感觉到一丝陌生。
原本笼罩自己的无边恐惧，在自己接受现实之后忽的烟消云散。
尽管楚玲儿的变化如此之大。但她仍是他愿意付出一切、守望了十余年的人。
自己的结局已然注定，另一个问题却不由自主的萦绕在了心头，莫染注视着楚玲儿的双眸，微微抿了抿发干的嘴，鼓起勇气主动开口问道：
“为什么。。为什么是我呢？”
这个问题对他来说是比自己生死更重要的问题。
因为他心中还存有一丝幻想，幻想发生这件事是因为他身上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能吸引楚玲儿致使她今天选择了自己，幻想她们之间至少还有过十几年的友情，甚至有万一的可能产生过一丝丝爱恋。
楚玲儿当然听的出莫染的话外之音，心里想到母亲临行的嘱咐：
“要尽量的勾出他心中的恐惧和绝望，重要的是要把握住对话中的契机。。。”
之前的对话中莫染的表现落在她眼中并没有让她感受到足够的绝望和愤怒，好在现在，时机出现了。
楚玲儿看着莫染，神情愈发的冷漠，眼中的血色更加明亮，犹如两颗鲜红发亮的宝石。
莫染感觉到自己周身空气的温度又降了几分。
而楚玲儿的回答更是让他万念俱灰：
“早在刚上学时我就已经盯上你了，因为像你这种无父无母，只有奶奶带大的孤儿是最容易得手的。”
楚玲儿没有丝毫停顿，继续说道：
“我从一进学校就故意和你接触，本来以为第一次扮演人类多少会有些生疏，可能不会那么顺利，可谁知道你竟然连朋友都没有几个，一下就上钩了，没多久就喜欢上了我。。”
看到莫染的脸色逐渐发白，楚玲儿发现自己的话终于有成效了，趁热打铁的继续说道：
“你不会真的以为你在我心中有什么特别的吧？哦对了，你还不知道，我们魅族在初拥之前的情感可是非常淡薄的，美好的情感啊，喝了你的血我就能有了，本来几年前的你就已经成熟了的，可是母亲一直让我等等，等的我。。。”
玲儿说着不自觉的嘀咕了起来，可能说道最后自己心里也有些兴奋，冷漠的表情也忘了维持，嘴角还有了丝丝笑意，心里又想起母亲对她说过的话：
“在你初拥之前只能少少的体会到人类感情的一部分，所以你现在可能无法理解，不过当一个人爱上你之后，突然发现你原来自始至终都是在戏弄他，他对你的爱就会全部转化为恨，他以前爱你多深，现在就恨你多深，这种怨气最为纯正，吸收一次就足够我们维持生命许久。你自出生就在这个世界，所以你不知道，许多没有能力或因运气不好而没有吸收到足够能量的同族都慢慢解体崩溃，消失在天地之间了。。。”
楚玲儿打断了自己的思绪，眼前的猎物已经成熟了，该是享用莫染，情感和能量双收的时候了。



 第四章孤独与救赎

听完玲儿冷漠无情的一番话，莫染脸色灰白。动了动嘴唇还想说些什么，却始终开不了口。
尝试了几次之后才发现自己又回归了之前的状态——楚玲儿来之前被禁锢的状态。
看来，玲儿是准备对自己下手了。
莫染根本无力阻止什么，他艰难的抬了抬眼，视线越过身前可爱又可怖的玲儿，看了看自己从小到大居住的屋子，心中默默道：
“奶奶。。。对不起。。。小染可能无法给您养老了。。。您一个人也要好好的活着。”
而后眼睛慢慢下划，视线聚焦到身前的楚玲儿，脑海中回想起的是往日跟她相处的点点滴滴，往日两人相处的场景像幻灯片一样一张接着一张在莫染眼前划过。
虽然玲儿的话是那么的尖锐、无情，打碎了自己心中最后的一丝幻想。
虽然自己目前濒临死亡。
但是，莫染心中此刻并没有滋生一点恨意，有的只是幻想破灭的苦涩和浑噩半生的悲凉。
因为玲儿不会知道，也无法理解，她是他短暂的这一生唯一的救赎。。。
——从记事以来莫染就没有父母的关爱，唯一的亲人是奶奶。
奶奶对自己除了生活上的照顾并没有长辈对晚辈的慈爱，所以他异常羡慕周边的小朋友们对身旁父母长辈那一声声依恋的呼喊和温暖的相拥与厮磨。
为了得到这些，甚至小时候的他还学过电视剧里演过的剧情——故意着凉生病来骗取奶奶的关心，奶奶特殊的照顾。
可他傻傻的在冰凉的水池里干坐一晚得到的也仅仅是那一晚的难熬，第二天身体没有任何的不适。
在就是在这个时候他的身体第一次展现出令他讨厌的健康——无论是摔多重跤，无论是用多凉的水洗澡，无论是多久不吃一粒饭，不喝一滴水。。。莫染都只是身体上有难受的感觉，睡一觉第二天醒来，又是跟没事一样，完完全全的精神。
尝试过无数得到奶奶关心的方法都一一失败，这令莫染感到无比的灰心。
他尝试去接触其他的小朋友们，想从他们和他们的长辈那里得到渴望的温暖。
连这种与其他人不同的“超级健康”他也一直尽量在隐瞒，尽量和周边其他的小朋友们表现的一样。生怕有人知道他怪异的地方更不跟他交朋友。
尽管莫染如此努力，他仍然失败了，身边连个长久的玩伴都没有。
因为有好几次生涩的想要加入身边小朋友们的群体，却又因为没人教他方法，而导致周遭的大人们觉得他行为古怪根本不让孩子们跟他玩耍，甚至到后来，只要他已出现，身边的小朋友们马上就会被父母长辈们拉走。
莫染那一段童年的岁月是无比孤独、灰暗的，他的记忆中是无数大大小小的背影远离他而去，自己想哭，转身却没有迎接他的怀抱。。。
这种状态一直直到莫染五六岁的时候。
有一天他从奶奶的口中得知自己以后可以跟其他小朋友一样上小学。
这个消息令莫染无比的兴奋——他以为上了小学能交到许多朋友，心里开心极了，感觉陪伴自己多年的孤独终于要结束了，每天都在盼望入学那天的到来，没事的时候就会一个人发呆，幻想入学后欢乐的学校生活。
可等到真正的上学的那天，一盆冷水从头至尾浇得他浑身冰凉——因为他的出身，他交朋友手段的生涩与怪异让小朋友们对他都敬而远之。
莫染在学校得到的还是身旁无数的冷眼和歧视。
对学校生活的期待全数化为泡影，莫染对生活逐渐失去了兴趣，若不是年纪还小不知道什么是死亡，大概已经开始有自寻短见的想法了。
就在他浑浑噩噩濒临绝望的时候，一缕阳光穿透了包裹他内心的雾霭，滋润了他干涸已久的心田——班级里一位可爱的女孩儿竟然主动的和他交朋友、和他玩耍。
他头一次知道原来交到朋友、和朋友玩耍是这样一种开心、美妙的感觉，比自己做梦和幻想出来的感觉有过之而无不及。
那个女孩儿处处帮衬着他，维护着他，还带着他和其他的小朋友们一起玩游戏，虽然还是没有交到多少其他的朋友，但最起码大家已经不再那么排斥他。
那时的莫染已经非常满足了。
自那天开始莫染在心底就把这个叫楚玲儿的女孩当作自己最重要的人，地位甚至隐隐凌驾于从小带他到大的奶奶之上，小孩子总是谁对自己好，谁就自己心里是第一位。
玲儿在莫染心目中的分量逐日加重，待到情窦初开的年纪时心中自然也不会有它人的影子，莫染自己认为，这一生他的心里也装不下其他人了。
就这样，莫染在楚玲儿的陪伴下开心的度过了十数年。
也因此，楚玲儿成了莫染生活的信念，是把他从深渊中救出来的恩人，也是他心中奢望的女神。
。。。
——“幻灯片”播放到了末尾，莫染被拉回了现实，看着眼前要取自己性命的魅族女孩儿，看着她嘴角那还未能尽去的笑意，莫染心里蓦然一松。
“性命？想要就给你吧，只不过是换了种方式陪伴你，让你能幸福下去。。。也挺好的不是吗。。。”
“可惜没有办法变成你想要的猎物了。。。”
“因为。。。我实在没法对你生气，我实在是没法恨你。。。玲儿。。。”
“不是你的话，我可能连品尝幸福的机会都没有。。。不是你的话，我可能。。。早就‘死’了吧。。。”
莫染心里默念完无法对玲儿说出的话，缓缓的闭上了眼睛，眼角的眼泪在脸上划出一道浅浅的泪痕。
楚玲儿看着莫染，收起了自己都没发觉的笑容。
果然，人类这时候都会跟母亲她们说的一样，最后都会因为怨恨和愤怒闭上眼睛等死。
莫染一定非常恨自己吧，应该是时候了。。。是时候开动了！
楚玲儿眸光一亮，随即猛地探头伏在莫染的颈部，毫不犹豫的向他的脖颈咬了下去。
“噗”
牙齿穿过颈间皮肤的声音传到了莫染脑海里，脖颈传来一阵剧痛，半边脖子与肩颈就像被放在火焰上炙烤一般，能感觉到一股热流从中喷涌而出。
莫染的意识也随着热流的喷涌而慢慢变得恍惚起来。。。
。。。
不知道过了多久，在莫染恢复知觉过后，他发现自己已经不是站在自家阁楼面前的空地上了。
此时的他是漂浮在一片无垠的黑色空间中。
莫染上下左右的打探，可是他竟看不到自己的双手，看不到自己的身躯，也确实感受不到自己的四肢与头颅，就仿佛虚无一般，只能静静的看着身边无边的黑暗。
忽然他“看”到，前方空间深处有一颗闪亮的光球，哦不。对于这片空间来说叫它光点更为贴切。
他很好奇那是什么，然而意念初生就发现自己跟光点的距离飞快的拉近。
当他接触到光点的那一刹那，金色光点猛地炸开，将他包裹在一片金色的光幕之中。
而这一幕还没停顿多久，莫染眼前的一切忽然又变了，光幕之外无数记忆的画面像游龙一般费尽他的视野，如一幅幅连接在一起的画布一般展现在他的眼前。
从他儿时一直到现在，连绵不绝，像是放映机的胶片一样，一张连着一张。
忽然他在自己儿时的记忆里看到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庞一闪而逝，那是一个高贵而又美丽的女人，他有种感觉，这个女人他一定见过，但他现在去回想自己曾经见过的所有人，却一点都想不起来。
那熟悉的感觉一直萦绕在他心头，这种隐隐抓住什么又什么都记不起来的感觉让他异常烦躁，他忍不住想大喊出来。
就在这时他发现那些记忆的画面开始一张张的远离自己而去，飞出金色光幕，飞向上方无尽的黑暗，他想抓住它们，却发现自己什么也做不到，无能为力。
这时，无数的金色光点也在黑色空间各处浮现，像是之前藏在空间夹层中似的，随着莫染的记忆也向上方飘去，他身处的金色光幕也慢慢的在缩小。
渐渐的他忘记了自己是谁，为什么在这，在干什么。。。
时间仿佛过了一瞬，又仿佛过了千万年。
就在莫染又要失去知觉的时候，本来应该是腹部的位置忽然传来一股熟悉的疼痛，让他浑身一震，意识好像被扯回到了身体里面。
他骤然想起自己正在回家的路上，但却想不起自己为什么闭着眼动弹不得，这让他非常的焦虑。
过了一会他感觉到自己的思维又开始变的浑噩，心中不禁愈发的焦急，腹部的疼痛也更为剧烈。
这种剧痛的刺激忽然让他回想起今天学校后门发生的事情，在一棵柳树下自己也经历过相似的疼痛，当时就在自己痛的即将昏迷的时候，有个人过来扶住了自己。
“那个人。。。是谁？。。。是谁啊！！！”
他非常讨厌这种无力的感觉，意识开始剧烈的挣扎，挣扎中他又想起了一点线索：
“好像是。。。是个女生”
但那个女生的样子却非常模糊，想不起她的脸，不过潜意识里那个女生对自己来说肯定非常重要。
在自己的疼痛过去之后，那个帮助过他的女生坐车走了。看着车子越来越远，莫染的心陡然一疼，他开始不停地呼喊：
“别走，别走。。不要离开我，不要。。”
马路上莫染的身体忽然剧烈的挣扎起来。
片刻过后竟然张嘴喊出声来，他的眼睛也突然睁开了。
“玲儿！”



 第五章是蝉，也是黄雀

楚玲儿觉得自己初拥时的感觉和母亲形容的不太一样。
母亲口中说的初拥时候的感觉应该是，身体变得沉重，从四肢开始有发硬和发胀交替的感觉，等这种感觉蔓延到心口之后，她就能得到自己梦寐以求的情感，而这时也就接近成功了。
反观此时，自己只感觉到全身都轻飘飘的，那种感觉是软绵绵的，暖烘烘的非常舒服。并没有母亲口中那沉重的感觉。
“这就是初拥吗，好奇怪的感觉。。。呃。。。好舒服。。。”
这种奇妙的感觉沿着四肢慢慢的向上移动到躯干，再到胸腔，的时候她开始能够体会到人们口中的“喜”、“怒”、“哀”、“乐”，如愿以偿的她把之前和其他族人迥异的体验抛之脑后，渐渐地沉浸在这种奇妙的感觉中，伴随而来的脑海中传来了很多奇怪的画面。
第一张是自己刚刚入学，微笑着伸出手的样子。
第二张是自己在操场上和同学们做游戏开心的笑。
第三张是自己在班级写作业皱着眉头。
第四张是自己在走向校门口的背影。
第五张。。。
她发现这些画面竟然全都是自己，从年幼到现在，一张接着一张。
她试着模仿照片中自己的喜怒哀乐。
一张又一张，她尽心尽力的在模仿，在沉浸。
渐渐地她发现她不用再刻意的去捕捉这种感觉，也能在内心深处真切的产生奇妙的波动，不用再回想母亲的嘱咐，她也能确定自己终于真正的拥有了情感这种她从未有过的奇珍异宝。
她回过头，重新的审视这一张张飘过的画面，她慢慢的发现，这些应该是本属于莫染的记忆的画面，是莫染眼中的世界，可为什么全是自己呢？
看着看着，楚玲儿从开始的好奇彷徨到后来心中只剩下淡淡的欢喜。
等那种包围她整个身躯的软软的甜甜的感觉慢慢的移动到颈部的时候，楚玲儿这才被动的从奇妙体验中跳脱出来。
虽然意识回归了本体，但终于有了情感的她还是闭着眼睛，默默的在体会。
不知过了多久，好像想起了什么，站着不动的楚玲儿陡然一惊：
“？。。。我。。。我这是在干什么？”
“我。。好像在。。吸血”
“我在。吸血。在吸。。。谁？！”
“莫。。。然。莫染？！”
玲儿心里陡然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痛的她忍不住睁开了眼睛。
“玲儿”
这时候正好听到了莫染叫她的声音，她马上松开嘴巴，扶着莫染跌坐在地上。
低头看去，目光恰好对上了莫染的双眼，那双眼睛最初泛着迷茫的神色，后来慢慢变得清明。在那双熟悉的眼睛里，玲儿没有看到恐惧，也没有任何恨意，有的只是浓浓的眷恋和不舍，那双眼睛一直盯着自己，一眨不眨。
“玲儿”
听着莫染微弱的声音，这种从心底产生的痛让楚玲儿难以忍受。
已经得到情感的她仿佛被雷劈中了一样，忽然明白了莫染对自己来说是何等的重要，现在的她只想要莫染继续活着，想要自己和莫染再回到画面里的时候，虽然得不到她一直渴望的东西，但她至少能留住莫染，能和莫染一直在一起，哪怕自己成年后就会消失，但她还可以陪他度过一年的时间啊，比起以后孤独的岁月，她宁愿演着戏让莫染再静静的爱她一年啊。
楚玲儿的眼泪夺眶而出的，止不住的往下掉，她现在才知道为什么人类伤心会流眼泪，现在终于能体会了，但她宁愿不能体会这种情感。
可是，她如今无法归还已经吸收了的莫染的一切。
虽然已经停止了吸血，但是莫染的脸色早已苍白如纸，他的生命也依然在缓慢的消逝，她却没有任何办法能阻止这种状况。
。。。
莫染在短暂的茫然之后发现他已经瘫坐在玲儿怀中。
看着身旁嘴角噙着鲜血却泪流满面的“吸血鬼”，这才是他印象里的玲儿，温柔的伸手帮她擦去了面上的眼泪:
“玲。。玲儿。。哭什么啊。。你终于。。有了情感。。。应该开心啊”
他发现自己说话变的很艰难，现在每说一个字都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玲儿。。你知道吗。。其实我。。愿。。愿意。。的。。”
他断断续续的说道：
“你。要我的。。什么。。我。。我都可以给你。。”
莫染的生命快速的流逝，他眼中的神采慢慢的消失，瞳孔开始慢涣散。
“什。。什么。。都。。行。。”
有句话莫染想说好久好久了。。。
从他意识到男女之情的那天开始。。。
是小学吗。。。还是初中呢。。。
有点记不清了啊。。
一直不好意思开口。。。
现在已经要死了，如果到最后都没说出来的话，会死不瞑目吧。
看来必须得说了啊。。。也，终于能说了啊。。。
莫染好像回光返照一般，脸色忽然病态的潮红，眼中又充满了神采，就仿佛那初晨前的昙花，他一下抓住了楚玲儿扶着自己的手。
“玲。。玲儿，我。。我。。爱。。爱。”
楚玲儿也紧紧的抓住莫染的手，此时此刻她终于完完全全的消化了莫染所有的生命能量和自己得到的情感，胸口的疼痛也愈发强烈。
眼泪又不受控制的夺眶而出，但她仍然死死的看着怀中的莫染。
看着他的眼睛缓缓的闭上，而嘴角却翘起一丝温暖的弧度，说出了生命中最后的三个字。
“我。。爱。。你”
随后那抓着楚玲儿的苍白的手便软软的砸在了一旁的地上。
楚玲儿怔怔的看着自己怀中的莫染，抬头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
其声如杜鹃泣血，响彻云霄。
跟着眼前一黑，身子一歪，倒在了莫染身边。
眼泪仍在缓缓流淌。
曾经，一个男孩默默地爱着一个女孩，十年，她无法体会。
现在，那个女孩深深的爱上了那个男孩，他却因为自己的私欲撒手尘寰。
。。。
——在莫染的记忆里，在他还是孩童的时候奶奶并不痴呆。
对他可以说是“无微不至”，身旁的一切事物都会打理的紧紧有条，他的自理能力在对奶奶的观察和学习中也慢慢的强了起来。
奶奶对他的管束并不像对待生活那样严谨，反而颇为放纵，除了吃饭睡觉几乎不管不问。
在两人多年的生活中也没有其他多余的活动，甚至连电视也只有莫染自己在看。所以莫染从来没有体会过他眼中其他孩子那被父亲母亲，爷爷奶奶呵护的滋味。
等他渐渐的能打理好自己的生活之后，他才发现身旁的奶奶已经越发的年迈，行动变得迟缓，记忆力也越来越差。
出门的时候还时而会忘记带家里的钥匙，甚至有一次买菜之后竟然忘记回家的路，最后莫染还是在警察的帮助下才把奶奶找了回来。
自此他也就不让奶奶操心家里的大小事了，所有的事物都交给他自己在打理。
——今天的早些时候，莫染的奶奶独自坐在阁楼阳台的摇椅上，面朝村口看着夕阳前后摇摆，看起来悠然自得，与正常在小憩的老人一样看不出任何痴呆的样子。
可这颇为安逸的画面若是添上了她那空洞、漠然的眼神就显得非常不协调。
椅子就这样机械般的摇着，从略微昏黄的傍晚一直摇到夜幕降临。
等到天色完全暗下来，路灯亮起的时候，椅子摇动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天边忽然飞来一片淡到难以发现的紫光没入奶奶的头顶，她空洞的眼神也缓缓的凝聚起来，变得清冷且有神，神情也慢慢的变得严肃。
“嗯？我才离开不到半天，是谁在这期间设下了结界？难道。。。”
她发现所有的居民都有意无意的绕开眼前这片空地，就连小鸟昆虫也都四散开来，仿佛被一双无形的大手缓缓的剥开似的，将这一片空地变得名副其实。
正在她思索的时候，眼前有个小小的黑影一划而过，抬头一看正是莫染从村口跑了过来。就在这时只见莫染身后凭空吹出一股如墨的黑风旋转着从莫染背心一穿而过。
一个女孩的身影随着黑色旋风的消失出现在莫染身前，看到这个女孩的瞬间奶奶的瞳孔骤然一缩，口中喃喃道：
“终于动手了。。。就是今天了么。”
说着站起身来闭起双眼，双手结了个古怪的印记。
莫染的奶奶顿时从七八十岁多岁的老妪变成了三十出头的美妇，五官发生了巨大的改变。周身老旧衣衫也瞬时换成了白色的丝制袍服。
恢复青春过后的她样貌美丽非凡，赫然就是莫染记忆画面中曾出现的那个另他熟悉而又陌生的女子。面貌与莫染有着六七分的相似，但眉间那一股与莫染截然不同的高傲让她的气质越发的清冷。
在外貌变化完全之后，她双手结印之处忽然散发出暗紫色的光芒，紫芒渐渐的包裹住她的双手，不多时就覆盖了全身。
美丽女子的眉心浮现出一颗红点，慢慢的拉长成一条红色的竖线，而后分成数条红纹向上蔓延在眉上，细数一下大概有六根之多，像是美丽的花冠一般看起来妖艳至极，原本眉心的红点处浮现出一颗精美的血红色宝石。
做完这一切，她睁开了双眼，瞳孔竟然已然变成了暗金色，不时闪过丝丝紫芒，要是别人盯着看必定会头晕目眩，丧失视感。
忽然，她双手自下而上的一挥，浑身紫芒一震，身形变得透明起来。只剩那双金瞳凝视着村口的方向。
一抹黑影静静地站在她视线的尽头，一动不动，似是早已等候多时。



 第六章魅族之愿

“哼!”
莫染奶奶所化成的美貌妇人黛眉微皱。
抬起左手，掌心对准黑影的方向，一缕紫芒缓缓的凝聚，隐隐要化成飞针的形状。
“噗”
刚刚凝聚的紫芒忽地破碎，美丽女子的身形也不禁一摇。
“可恶，在这绝灵之地呆久了，本后连小小的法术都施展的这么困难。”
就在她准备继续施法时，眼角的余光看到莫染已经倒在了地上，虽然注意到了黑影的出现，但自己再不施救的话，莫染就会遭受不可逆的伤害。
那是她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的结果。
念头一想到这，原本隐在虚空的身体骤然显行，右手中指紫光乍现朝着玲儿的背心屈指一弹。
这次的法术施展并没有失败，紫芒将空间都划出一道道漆黑的裂痕，如闪电般的向着玲儿飞去。
与此同时，村口的黑影也跟着动了，上一瞬它还在原地，下一秒突然出现在玲儿身后，微微一顿，身旁忽然产生了大片的墨色旋风，把自己和楚玲儿的身形包在中间，就在墨色旋风与莫染“奶奶”弹出的紫芒即将接触之际，旋风骤的一缩，就这么凭空带着两人消失了。
失去目标的紫芒也一穿而过，一丝声响都没有的将原本玲儿身后的水泥地穿透出了一个不知有多深的黑洞。
这一切都是在电光火石之间发生的。
阁楼上的美貌妇人神色一变，周身紫光一盛向莫染激射而去，停在莫染身边。
右手搭上莫染肩颈出的伤口，少顷，额头青筋浮现，而后蹲下身将自己周身的紫芒缓缓的注入到莫染的体内，激活它本意干涸的生命气息。
随着紫芒的注入，莫染原本已无生息的身体慢慢出现了变化：他的眉心因紫芒的刺激出现了一颗红色印记，苍白的皮肤也慢慢的恢复了血色，但是他的身体却在一直萎缩、变小仿佛被施了“返老还童”的法术一般。
妇人见此却没有丝毫意外，看到莫染的身体年龄没有继续变小，逐渐定格在约莫八、九岁的样子，她终于是松了一口气，但眉间还是有一缕忧色。
“这么缠人的神族秘术竟真的被这魅族的初拥给吸收干净了。难道真的跟一年前的那次意外有关？先不考虑这么多，虽然是解了燃眉之急，但染儿本身失去了如此多的生命本源却阻止不了他本身的幼化了，等回到族内再解决此事吧。”
转念之间像是想起了什么，面色沉了下来，眉间也闪过一丝阴霾：“那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们竟逼着我紫栾，堂堂魔后带着魔族圣子躲到下界，途中竟屡下阴手，让我母子二人阴差阳错的闯入到了这个传说中的绝灵樊笼里。要不是本后魔力十不存一，哪会让此等宵小伤到我儿。此等大仇他日定要百倍奉还！”
原来这位名叫紫栾的女子，并不是莫染的奶奶，而是他的母亲！
紫栾而后看了看掌心的紫芒眉头轻轻皱起：“这幼魅虽是助染儿褪去了难缠的秘术，但终究还是伤到了他，本想把你给留下来的，竟然还能从我手中把人救走了。这绝灵之地根本无法修行，这魅族怎的还能有如此功力。。。”
紫栾心底低语了一阵后，又转头看向莫染，心底产生一丝难言的心疼与愧疚，而后又被坚定取代，良久她默默的说道：“染儿，别怪母亲，你以后是要带领魔族复兴的魔帝，必须要有一颗坚硬如铁的心，这是你的宿命，是魔族的未来！”
她站在原地沉思了一会儿，摇了摇头，分出一片紫光卷起莫染向天边激射而去。
她走后，周围的一切又恢复了原样，没有任何一个人发现这里发生的任何事情，也遗忘了一老一少两位曾经在这里居住过的人。
。。。
城郊。
一幢装修的异常奢华的别墅内，所有的仆人都按部就班的工作着。
突然，别墅大厅内凭空出现一股墨色的旋风，停留了一会儿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出现了一站一躺两个人影。
“族长”
所有的仆人都对着厅内的两人弯下了腰。
站着的女人虽面戴黑纱，不过从露出的眉眼就能看出定是一个令人惊艳的绝美之人。她对着众人吩咐一声：
“都起来吧”
说完就挥挥手。众仆人一见此女的动作立马起身，各自散去。
待人都走光以后，她看向身边躺着的人，赫然是已经晕厥过去的楚玲儿。
原来，她竟然是魅族的族长，也是楚玲儿的母亲，方才正是她出手从紫栾救下了昏厥的楚玲儿。
她名为楚雪晴，给她取名字的魅族长辈希望她能带领身处寒冬的魅族寻到下一簇属于他们的阳光。
楚雪晴素手向上微抬，身边的楚玲儿便漂浮起来。她便带着玲儿走上楼梯进了中间的一间卧房。
片刻过后楚玲儿被她放置在一口不知道哪寻来的木棺中。
楚玲儿还未醒转，紧闭着双眼像是睡着了一般。
楚雪晴略微打量了一下棺中美丽少女，看到她面色已经不像方才刚刚昏厥那般苍白渗人，而是像正常人一样肌肤红润。便微微一笑：“倒是辛苦这孩子了”。但在看到她眉头微蹙，眼角犹有泪痕时，不禁收起了笑容
“咦？”
她皱眉思考了片刻，忽然双眉一挑，露出恍然之色，想起自己初拥后无法控制情绪的情景，对比着现在的玲儿也就释然了。点了点头
“原来是我多心了，不过看这样子还要个两三天才能恢复意识，还是先。。。”
只见她右手微微一抬，一团黑烟丝丝缕缕的从她的掌心慢慢抽离出来，在空中忽聚忽散。楚雪晴的神情忽然严肃起来。
只见她举起手掌面色凝重的对着玲儿一挥，那团黑烟便凝为一根如墨般的细丝的飘到了玲儿心口的位置沉了下去。
细丝刚一触碰楚玲儿的身体，她浑身便透出无数刺目的血光，只是这血光中却还隐隐藏着点点金霞。
一两个呼吸之后，一条微微颤动的黑色细绳从玲儿的胸口缓缓露头，略微停顿便选择一个方向一头扎进虚空之中，仅仅留下一截显露在外。
她闭起眼睛略微感应了一下，忽然睁开双眼，眉间有着狂喜之色：
“终于有希望再回到那个世界了，终于成功了。。。”
楚雪晴的眼角湿润，放声笑了出来。
她们这一支魅族从数千年前就被流放到这个世界，至于流放的原因现在的魅族无一人知晓，只知道第一代被流放的魅族们没有一个人敢开口谈论，只是告诉后人这是禁忌，如果非要得知真相则会惹出灭族大祸。
为了族群所有老一代魅族都守口如瓶，把秘密带进了坟墓。流放的原因也就成了现在魅族族内无头的悬案。
而且现在的魅族根本无力操心过去的事。。。
因为在这个世界，这个绝灵的世界，天地间的灵气太过稀薄，若有若无，以致于吸收的灵气只能堪堪维持魅族们自身的生命。这可是灭族的危机。
他们不愿相信自己没法长生，没法再回到原本世界的事实，尝试过无数的方法想要提升修为，但后来绝望的发现，在这绝灵之地里他们想要提升哪怕一丝也根本是痴心妄想。。。恐慌的情绪在魅族中蔓延开来。他们难道只能静静的等待死亡的来临吗？
好在天无绝“魅”之路，被流放千余年之后。出现了一位天纵奇才的族人，他在不停地研究摸索中竟真的找到了另外一种提升修为的法子——像初拥猎食一样，用类似的方法大量吞噬人类的鲜血。
人类身为这个世界所有普通生命中最高等的存在，生来就会带有这个世界对他们独特的恩赐——在胎儿时期就莫名持有的一丝精纯的能量，这种能量能让这个世界的人类偶尔能生出异常聪明的后代，他们在这个绝灵的世界能够另辟蹊径，找到其他的方法来引领人类族群走向与修炼自身截然不同的另一种长生的道路上去。
这位天纵奇才的魅族族人正是费劲心力的对人类进行了长达百年的研究，才发现了吸收这种能量的方法。
这种能量极为精纯，完全能够供给魅族们重新修行，这个发现令所有魅族狂喜无比，这令它们又重新燃起了回去原来世界的希望，但前提是他们要足够强大，强大到能破除这樊笼的禁锢。
随即大批魅族涌向世界各地开始大肆的屠杀人群。世界各地对他们的称呼也各不相同，“吸血鬼”、“僵尸”、“夜叉”。。。相同的是，他们都渴望得到力量，也享受修为快速增加带来的快感，心性也悄然变得更加嗜血，嗜杀。
只有少部分魅族对这个世界的人类，或者说是对这个世界的人类所膜拜的古老的存在感到敬畏，不愿像那些嗜杀的魅族们一样屠戮人群，却也无力阻止他们继续行凶，只能选择隐藏起来避世生存，只是偶尔吸取周边人群的血液，也极力避免着杀戮，潜匿在世界的角落里。
天道无常，因果轮回，报应总是会来的。
嗜杀的魅族们像往常一样还沉浸在杀戮与修为增长的快感里，在屠杀了相当数量的人类之后，世界各地突然的涌现出的一群穿着古怪的异人，一出现就开始阻击所有魅族之人，他们拥有着令人恐惧的、压倒性的力量，不出数日就摧枯拉朽般的清剿了世界上作恶的几乎所有的魅族，终结了这场惨绝人寰的屠杀。所有人类都把他们当作救世主一般尊崇，有的异人自称道士，有的则被世人尊称救世的天使。。。
只有一小部分避世的魅族被默许在这世上苟活。。。他们只能重新寻找其他的方法来离开这个世界。
这仅存的一支魅族现如今的族长正是这位黑色面纱女子，如果这次的行动失败了，也就基本上失去了带领族人重回那个世界的可能。
不过幸好，她这次的孤注一掷，成功了。
为了施法的隐秘，她故意等到了最后时刻才出手，以玲儿为诱饵，自己的身形为遮挡，在那女人发觉之前为玲儿和莫染两人结下了族内带带相传的古魅术——“万里魂牵”。
这个术法唯一的作用就是感知“魂牵”另一端的位置，无论多远都能完全掌握对方的动向。这是一位前辈在自知无法坚持到回程之时以生命为代价施以灌顶之法将毕生所学传授给她时，学会的术法之一。
在施法完毕之后的弥留之际，那位前辈又向她描述了一番那个世界的广阔，与神奇，眼中尽是追忆与无奈。
他还有很多的嘱咐想对着年幼的楚雪晴说，可已经无法开口了。
直到他咽下最后一口气，眼睛还是紧紧的盯着她，其中带着的那难以名状的数十代魅族人的期待与盼望深深的印在了她的心底。
还是幼童的她听完了这些描述，带领魅族回到前辈们口中的那个令人憧憬的世界就已成为了她一生的夙愿，而现在离愿望实现就差最后一步了。
看着那若隐若现的黑色细绳，她的心里既兴奋又忐忑，平生第一次体会到坐立不安的感觉。看了一眼仍处于昏迷的玲儿，快步走出卧室掩上房门。随即双手合十猛地向身旁一挥，数十道黑烟从她双手出飞射而出，略一盘旋便向四面八方散去。
楚雪晴面向大厅静静等待了几秒。
忽然，不停地有或浓或淡的黑影从各个方位返回大厅，一束接着一束，触地即散化为一道道人影。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已经没有黑影再飞入别墅内，楚雪晴抬头一看，厅中赫然已站了不下百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厅中虽然略显拥挤，但没人发出一点声音。他们所有人都面带狂热的仰头看着楼上的楚雪晴，都迫不及待的想听到成功地消息。所有人的内心都非常激动。
因为他们终于有希望去到那传言中无比美好的世界；
因为他们终于能够脱离这个绝灵樊笼；
因为他们终于不用和死亡赛跑了。
因为他们。。。能回家了！



 第七章樊笼魔踪

楚雪晴向楼下众人略微一扫，见人来的差不多了，便向前一步侧头取下了脸上的面纱，露出了绝色的脸庞。
令人惊讶的是，她的五官与楚玲儿有着不说十成，也有九成九的相似，仿佛就是长大后的楚玲儿一般。
不过她周身的气质可与楚玲儿迥异，相对于含苞待放、正值花季的楚玲儿来说，楚雪晴就好似那上了年份的女儿红一般，香醇、美艳。
只见她顺势把揭下来的面纱左右一扯。
神奇的事情发生了，原本不过巴掌大的面纱竟随着她撕扯的动作拉伸开来。
而后将它向头顶一掷，随着面纱被掷起，它变得愈发的巨大了，不过几息的时间它的大小就如别墅一般。眼看就要触碰到了屋顶的时候，面纱竟透过屋顶，飞向夜空。
当这巨大化的面纱刚好囊括了整幢别墅之时佛到达了它大小的极限。而后便轻柔的落下，缓缓地盖住了别墅。从外面的世界来看别墅自顶而下慢慢的变得透明。在它完全落下的时候，这幢别墅就完全消失了，只剩门口两个孤零零的石狮，告诉着世人他们曾经守护过什么东西。
与此同时，厅内正抬头的众人看到了全程，他们原本透过屋顶窗口照射下来的月光和天上的星星都消失了，只剩下黑漆漆的一片，这才发现整栋别墅好像被一个巨型黑球包在里面原本的风声与虫鸣也一点都听不到了，与外界已经断绝了任何联系。
“不用惊讶，这黑纱是本族的圣物。当年被流放之时，上任族长将它化作面纱戴在脸上才骗过守门人耳目带入此地的，在樊笼里苦撑多年自知死期将至时将它传承给了我。”
众人这才将视线转向站在二楼的现任族长，眼中都闪过一抹惊艳，被黑色纱裙包裹住的热火身材配上极为精致的面庞，哪怕连同为女子的人估计都能轻易征服。
冷漠的表情更是把她上位者的气质显露无疑。眼见众人都已回过神来，她才一字一顿、严肃的开口说道：“计！划！成！功！了！”
“哇！噢！”
“太好了！！”
魅族众人们难忍激动放声大叫。
更有些直接失声哭了出来。
“这是真的吗？我们。。。我们终于可以逃出去了吗？。。。呜呜。。。”
台下原本平静的众人发出了爆炸般的欢呼，楼上楚雪晴嘴角也露出了微笑，这一笑倾城倾国。。。但台下的魅族们都沉浸在喜悦当中，没有一人能有幸注意到这一幕。
“诸位。”她看到大家基本都度过了最初的狂热便开口叫停了众人的欢呼，表情也严肃了下来。
大家一看族长好像有话要说，都自觉的收住了欢呼，按捺住激动的情绪安静了下来。
“第一步是成功了，但是下一步更为重要。。。。这第一步我还多少有几分把握，但接下来本族是否能成功地进入到真界就真的是未知之数了。”
楚雪晴看到族人们都收起了脸上的笑容，面露疑惑之色便继续解释道道：
“这事要从十八年前说起，有天晚上我像往常一样苦苦思索族群未来的出路，心情烦闷之际站在窗边仰头望天，正准备试试用星衍之术看看前辈的术法在这个世界是否同样有用、有所启发之时，看到了这样一幅场景”
说完素手往众人头顶的方向一抹。
楼下的魅族们发现头顶原本屋顶也跟外界一样变得一片漆黑。一轮银盘般的圆月突然就出现在众人眼前，周围繁星点点，如身处梦中一般。
原来是美女族长把当时的情景再现于他们眼前了。
安静的画面持续了几息之后，视感极佳的众人忽然发现画面右侧天边的几颗星星非常突兀的消失，就像被什么东西吞噬了一样，并且消失的范围还在逐渐蔓延。有些细心的魅族一看，竟是一朵暗紫色的云彩突然出现在那里，遮挡住了星光，并且这云朵还在不断扩大。
一直这样持续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在紫云变成原来的十数倍大小时，它中央的地方忽然透射出一丝亮光，像是根银针一般刺穿了这片紫云。
周围的星空随着银光的出现也随之扭曲，以这丝银光为中心形成了一个直径数十丈的大旋涡。
而这银光本身竟也在跟着着紫云慢慢的变粗。没过多久就已经从最开始的那一根针般的模样变成了足以容纳十数人同时进出的银白色通道，通道的尽头则模模糊糊的无法看清。
这银白色的通道就此稳定下来，可这种情况并没有保持多久。
原本明亮的银色光芒却又逐渐暗淡了下来，并且通道本身也在快速的缩小。
就在众人都以为它马上就会消失的时候，忽然从光道中冲出了一名白衣女子，怀中还抱了一团东西踉踉跄跄的从里面了冲了出来。
那女子刚稳住身形就慌不择路的选择了一个方向飞了出去，还没飞出多远，在她身后那银色通道消失的前一瞬又飞出了一道金光，随即通道连着紫色云彩都消失不见了，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而那飞出来的金光在空中略一盘旋便向着女子飞走的方向激射而来，速度却比女子快上几分。
眼看女子就要被那团金光追上之时，她周身忽然亮起刺眼的紫红色光芒，速度陡然一增，与那金光一下就又拉开了距离。
而后周身的光芒都聚向眉间，身形迎风暴涨。不过两三息后，就变化成为一个身高三丈的紫色无面巨人，眉心有颗明亮的宝石不停地闪烁。
原本手上抱着的那团东西现在紧贴她的心口被它用左手小心翼翼的护着。做完这些，她突然转身举起右臂对着金光一拳捣出。
这一拳力道极大，空间都在微微震动，那金光迎头撞上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以比原来更快的速度倒飞回去。紫色巨人紧跟着飞了过去，一拳接着一拳，霸气无比。
每次金光一凝刚想回击，都会被紫色巨人一拳打散，它本原本明亮的光芒淡淡的暗了下来。
而紫色巨人也并没有看起来那么轻松，他的拳头每与金光碰撞一次，接触的地方都会略微泄出点紫气，体型也会缩小一点点。
这一轮拳雨下来身形缩水了小半，眉心宝石的光泽略显黯淡，闪烁的频率也随着红点变暗降了下来。
随着时间的推移，巨人的动作越来越慢。又是几拳过后，巨人好像来不及收回出拳的力道导致身形微微一滞。
那道金光看准确的抓住了这个破绽，浑身黯淡光泽骤然一亮，化为一根金色巨棍，一端点在虚空不动，另一端以极快的速度如光刃一般向巨人直直的劈了下来。
由于它劈斩的速度实在太快，紫色巨人刚抬起一半的右臂就从手肘处被一削而断。那道金光随即幻化成一个方脸金身大汉欺身而上。
就在众人都以为这个金人即将获胜的时候，他们才发现，刚才被斩断的紫色巨人手臂一直漂浮在空中，此刻融化成液体从后面将毫无知觉的金身大汉包裹了起来。
大汉面露惊怒之色，欲抽身而出，却像被巨蟒缠住一般难以动弹。
这突然出现的状况吓得他魂飞魄散，只能疯狂的挣扎起来。
随着大汉挣扎的举动，他惊喜的发现，原本坚韧的紫色液体正被他激烈的动作渐渐打散。
就在他以为自己马上就要破出禁锢的时候，原来散在空气中那些和巨人碰撞之时它散出的紫色气体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化作了几团，在空中不停的翻滚，忽然浓缩成了五个纤细的圆环一下就套住了大汉的四肢与头颅。
这时，大汉也就真的再也动弹不得了。
画面拉近。
之前的紫色巨人现在已然消失不见，变回了那位从银色光道冲出女子，众人这才看清这她的模样，身着紫色长衣，肩覆银白色比甲，发顶一根木簪，如墨般的长发披在身后，随风摇曳。论相貌竟能与族长不相上下，但她的气质却与族长决然不同：她仿佛广寒宫下凡的仙子一般，孤高，清冷。这种气质吸引了在座所有魅族的目光，所有人都在惊叹短短的半个时辰内，他们竟然能连续见到两位百年难得一遇的人间绝色。
在那女子怀中则是一个刚出生没多久的婴儿正熟睡着。
只见这女子右手食指向眉间宝石一点，抬起时上面已经附着上了一团火焰，焰红如血，周围的空间都在随之摇动，一看就非同一般。
随即女子素手微抬对着被禁锢的金人屈指一弹。
金色方脸大汉在看到血色火焰后就停止了挣扎，沉默了一会，张开嘴巴对着女子说了些什么。
女子闻言黛眉倒竖，身体急急后退，就在她刚想做些什么的时候，大汉的身体跟吹气球一样膨胀了起来，轰的一下化为漫天金粉。
金粉没有丝毫的停滞，眨眼间便朝女子聚集而来。她连忙向后飞驰抬起右手准备反击，然而那些金粉却灵活异常，略一旋转就躲过了她扫来的一掌，转向她左手的婴儿冲了过来。
绝美女子面露惊怒之色，松开左手将婴儿向身下一推，对着面前的金粉又是一扫，这次金粉没能完全躲过女子的攻击，但还是有一部分避开了她的遮挡进入了下坠的婴儿的体内。女子见状连忙追上即将落地婴儿，而后落下地面不知所踪。
影像到这也就结束了。
楚雪晴单手一挥，收回术法转头面向众人，没有在意魅族众人满脸的惊讶，开口说道：
“影像中的这个女子极似前辈们口中描述的真界中的魔族中人，应是被人追杀逃入了这个世界。我当时就有感觉，从这个女子身上肯定能有回到真界的线索。
所以自那天起我就派人偷偷的跟踪她，在看到她带着那个小男孩儿伪装成这个世界的人类之后，就更能确定她肯定有所图谋，要长久的待在这里。
监视了将近一年后，竟意外的得知她竟能联系到真界的魔族，甚至每隔一段时间还会打开一个稍微小些的通道传送一批批物品过来，而她本人却是未曾进入过。”
说到这，楚雪晴微微露出激动之色：
“她们肯定是有离开这个世界的方法，只不过是因为某些原因而留在了这里。所以在那之后我便一直苦恼如何与他们接触。
过了几年，竟发现她那个男孩竟然参加了住处旁学校的入学考试。
当即我便让玲儿也去那所学校，以便找到时机来从那个男孩儿入手。以那女人恐怖的功力十有八九能发现玲儿的不妥，但也只能行一步险棋，为了不露破绽便也没把真相告知于玲儿。
而那女人在发现玲儿的身份之后竟也没有加以阻止，反而从中推波助澜。肯定也有所图。我便将计就计陪她演了这一出长达数年的戏。
而这两年，这魔族女子几乎每日夜里都会出去，次日白天才会回来。出去的目的不言而喻，到最近更是愈加频繁，间隔如此短暂与真界接触，那她们的归期应该不远了。”
说完，双目一亮：
“所以今天，戏演到这也就够了，我成功地为那个男孩儿和玲儿种下了“万里魂牵”，不出意外的话，这两日她们可能就会行动，我们要做的就是尾随这魔族女子寻找去往真界的法子，可。。。”
说道这，楚雪晴面露凝重之色：
“若尾随之时出了意外与那女子正面撞上，若一个不小心惹得对方发怒势必要发生碰撞。。。
仅凭这一份影像就能看出她可不是我们这种被流放千年的人能比的，虽说在绝灵之地无法修炼，但我可没有信心能战而胜之。只是希望能先与她平和的交涉，最好是能得到对方的同意让本族也能离开樊笼抵达真界，否则也只能与她分出个高下了。
诸位要把这次行动当成一场战斗，这一仗这是我族踏上归途的第一仗，这一仗更是最重要的一仗。虽然这一仗的结果我们无法预料。但我们必须要赢，我们一定能赢！”
厅内众人纷纷目露精芒举起双手高声呐喊：
“助我魅族，踏上归途！”
随即不用楚雪晴吩咐，主动催起遁光四散呼朋唤友、聚集族人而去。



 第八章祭坛与仪式

就在魅族集会的时候，紫栾带着莫染化作一道紫光以令人咋舌的速度冲进了一片距离城市不知多少里之外的山谷中。
山谷地处隐蔽，藏在大山深处，周遭重峦叠嶂，丛林茂密。
现在是夜晚，在只有星辰和月亮照射的山谷更为黑暗，深处更是没有一丝光亮。
只见紫光沿着峭壁极速下落，在一个幽暗的洞口处消失不见。
进了山洞之后，紫光七扭八拐的蜿蜒前行，在这迷宫一般的腹地中飞了好一会儿才在一片石壁面前停了下来，化作紫栾与莫染二人。
紫栾引着莫染躺在了一处平滑的石板上。
就在此时，一道瓮声瓮气的话语突然从旁边的石壁内传了出来。光滑的岩壁上随即浮现出一张有着人脸五官的巨型石脸。
“主人”
紫栾的注意力全在莫染身上，头都没抬的开口说道：
“把之前准备的东西都取出来吧，圣子如今刚刚把体内顽灵祛除完毕，是时候行本族觉醒仪式了，也是时候回去了！”
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是”
石人瓮声回道。而后面孔缓缓褪回石壁。
同时，这一小片谷地开始震动起来，起初只是微微的颤抖，到后来则是地震般的上下起伏。惊的所有的花鸟虫兽都四散而去。片刻过后，这片山谷赫然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尊巨大的玉质祭坛，竟是从地底升起来的。
整个祭坛顶端横竖都有着四五十丈的长度，中央有着丈许长宽的一口黑洞，祭坛的四角也有着同样较小的黑洞，向洞里看去一片漆黑，不知多深。
紫栾赫然站在中央黑洞的旁边，莫染则还是双眸紧闭挨着她躺在一旁。
只见紫栾双手掐诀交叉在胸前，抬脚一踏，祭坛又开始微微的颤动，发出轰隆轰隆的声音，随着她双手慢慢的抬起，祭坛四周的黑洞中慢慢升起四根黝黑色的石柱，石柱顶部有着更小的孔洞。当紫栾的双手抬至头顶时，四根石柱都发出“咔嚓”的声音固定在了祭坛上。
同一时间，中央的黑洞内飞出大量了五颜六色的石子儿，大部分的像指甲盖一般密密麻麻，其中隐约能看见数十枚鹅卵石般大小的石子儿，将黑洞内照的炫丽无比。石子儿均分为四堆漂浮在祭坛四角的石柱周围，随即以某种固定的轨迹慢慢旋转，形成了某种玄妙的阵势，给人一股难言的厚重感。
渐渐的小石子儿不再飞出，四根黝黑石柱旁也都形成了四股小型的五彩旋风。
就在这时，中间的黑洞向天空发射出一道明亮之极的五色光柱，而后从中慢慢飘出了四个拳头大小的四色石头和一个婴儿头颅般大小的红色巨石。
见此，紫栾双手收回胸前，掐诀速度骤然加快。
只见那四颗略小点的石头分别飞向祭坛四股五色旋风的中心，在黝黑石柱之上缓缓沉浮，那颗最大的火红色石头则漂浮在中央黑洞之上。
紫栾手中法诀一变，对着火红色巨石遥遥一指。
仿佛在响应紫栾的动作一般，红色巨石表面光芒收缩，凝聚成四根红色丝线飞向四根石柱，缠绕在它们顶端的四色石头之上，这种联系方一建立，四股旋风忽地变成了四股飓风，急速的旋转，凝聚出浓稠的五色液体沿着四根红色丝线缓缓流向红色巨石。
与此同时，紫栾周身紫芒一盛催起法诀，眉心纹路犹如滴血一般殷红，她抬起手单指轻触眉心那颗血红的宝石，从中缓缓拉扯出一团火焰。
如果魅族美妇族长在此定能发现，这与她当年激战金色大汉所使用的火焰无比相似，就是个头大了许多。
随着这缕火焰的抽出，紫栾的脸庞骤然一白，周身紫芒也忽明忽暗，感觉随时就能消散。她飞快的将手中的血色火焰分为四股弹至四根石柱顶端孔洞的位置，四股火焰微微一闪随即正常的在石柱顶端燃烧起来。
到这一步紫栾终于呼出一口气，收起法诀险些跌坐在地，只见她脸色苍白无比，汗如雨下。她急忙从袖口取出一个白瓷小瓶，打开瓶口吞下一颗红紫色丹丸。脸色顿时好了许多。
“在樊笼里的灵气太过稀薄，只凭自身法力要布下这个大阵还是太勉强了，幸亏早有所准备，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紫栾一边炼化着灵丹一边在心里想到。
一刻钟过后。
紫栾站起身抬头一看，四股五色液体已然通过红色丝线覆盖到了红色巨石整个表面，她微微点头，单手举起五指一聚。四根石柱上的血焰仿佛收到了命令一般点燃红色丝线之上的五色液体，迅速无比的燃至中央红色巨石之上。
这时她单手一抬，莫染的身体凭空升起，而后缓缓前移，漂浮在了黑色洞口与红色巨石之间。做完这一切，紫栾面色凝重的向四根石柱分别打出一道紫芒，四根石柱上的血焰骤然一盛，四根丝线上的血焰也跟着剧烈的燃烧起来，将中央的巨石完完全全的遮盖住了，取而代之的则是一颗巨大血色火球缓缓的起伏，剧烈的燃烧。
随着时间缓缓的流逝，中央的火球慢慢的从原来婴儿头颅般的大小变成了拳头一般，颜色也由血色转变为更深的褐色，温度也高的可怕，祭坛旁的树木一早就枯黄无比，现在更是已经成了焦黑色。
距离火球仅咫尺之遥的莫染早就变得浑身**，但他因幼化而变得幼小的身体却没有任何被灼伤的痕迹，只是眉心那一枚红点越发明亮欲透体而出，与上方火球遥相呼应。
“举我全族之力才在樊笼里设立的这一法阵也不知多久才能化为真正的圣焰，希望不会出什么岔子”
紫栾昂首看着头顶的褐色火球眉头微蹙“如此数量的灵石应该能支撑很久，现在我能做的也都做了，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四股灵力飓风的颜色不再那么明亮，旋转的速度也慢慢降了下来。而祭坛上的褐色火球已然变成了浓浓的黑色，这黑色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发的暗沉，双眼看去仿佛要把心神都吸收进去一般。它的体积赫然缩小成为指节大小，此时仿佛已经达到它的极致。
“血焰为基，灵气为辅。现在只需一丝阴阳之精即可转化为圣焰了”紫栾口中喃喃道，说罢取出两个玉盒，其上皆有无数禁制。她没有丝毫犹豫，一把将它们掷向空中。“幸亏樊笼中也有日月，要不这日精月华还不知道如何去取，这下就看你的了”言罢双眸自天空的火球移至莫染的身上，对上空发生的事是不管不问了。
那两个玉盒上的禁制刚一接近黑色火球就崩解开来，玉盒爆裂，从中跳出两个光团，一个呈亮金色，光芒耀眼炽热无比；一个呈银白色，银光清洌带着丝丝冷意；
两团光球方一出现就如磁铁般吸在了一起，并飞速旋转。冷热交替下，空气中传来“呲呲”的声音。
这个过程中两团光球逐渐的碰撞、融合，到最后化为一颗如实体般的金银双色的圆珠静静的浮在空中，附近的冷热气息也都内敛的感受不到了。
同时，四角石柱上的血焰已经消散了，与之相连的血焰丝线也消失不见，只剩一枚小小的黑色火球，有巴掌大小。
在血焰丝线消失过后，黑色火球上的火焰也慢慢的消失，化成了一颗光滑的墨色弹丸。
墨色弹丸刚一定型就隐隐的和一旁的金银双色圆珠产生了某种联系，猛的撞击在了一起，产生一道刺眼的亮白色光芒，两者合成了一团拳头大小的乳白色光团，静静的悬浮在莫染头顶。其上隐隐有白色火苗从中飘出。
火苗一下就窜上了莫染的身体，绕开头颅，从四肢开始燃烧慢慢的向躯干蔓延。
但是，这看似温度极高的白色火焰却并没有对对莫染的身体产生一丝一毫的破坏。
反观莫染的眉心，被白色火焰的气机所牵引忽然产生了异变，原本眉心的红点开始慢慢的变得细长，没过多久就变得像只竖眼一般，而且还在向额上缓慢生长。
“圣焰炼体，魔纹初现。关键的时候到了！”紫栾看见这一幕面露紧张之色，这是魔族觉醒仪式上最重要的一步。
由于神族的阴谋诡计，她不得不带着数个月大小的莫染远遁族外。
如今更是在绝灵之地为她的儿子，也是魔族的圣子以幼年之体举行这魔族的觉醒仪式。另一个目的也是借此觉醒仪式产生的魔族圣焰与族内早已备好的圣焰本体产生共鸣，好让族内长老能寻到此地坐标，强行破开两界之间的隔界之力，接引她们母子回到族内。
一个魔族要想获得强大的魔力必须参加觉醒仪式，觉醒仪式产生的魔族圣焰能帮助魔族把他们隐藏在血脉之中的魔族始祖之力引导出来，显现在他们额头之上，形成一粒魔核与数条可以修炼的魔纹。
觉醒之后的魔族由额上不同数量的魔纹决定他们能继承魔族始祖能力的强弱。魔族称之为圣纹。
传闻魔族始祖乃是伴随天地初生演化的五位生灵之一。额生十条始祖魔纹，拥有不可思议的伟力，乃天下至强者之一。虽然早已不知所踪，但其赋予后代的魔纹之力仍然支撑着魔族在天地间屹立不倒。
族内也严格按照额上魔纹数量判定此魔在族内地位的尊卑：
额生一至三道魔纹者，额前魔纹颜色浅红，略显纤细；状如魔枪笔直向上，乃下三阶魔族，终身为族内苦力，或入魔军成底层之魔兵；
额生四至六道魔纹者，额前魔纹颜色血红，状如花冠蜿蜒额前，乃上三阶魔族，可从事中高等魔职，或入魔军司职魔将；
额生七道或以上魔纹者乃高阶魔族，或称之为魔王，额前魔纹透出皮肤凸显而出，颜色血红透金，状如精美皇冠，自然透出的气势即可令其余魔族战栗俯首，可拥封地或入魔军称魔帅之职位。
自魔族始祖以来，额生七道魔纹者即可称王，八道魔纹者凤毛麟角，千年难以得见，而拥有最多魔纹者除始祖外至多九条，有史以来不过五指之数。
肉眼可见的莫染额上魔纹渐渐成形，如赤红色的皇冠一般从莫染的额前凸显而出。紫栾定睛一看，面露浓浓的惊喜之色：“竟。。。竟然能有八条圣纹！！！夫君，咱们的儿子竟然跟你一样拥有八条圣纹！父子同生八条圣纹，这足以载入魔族史册！魔族在你们父子的带领下定能重回巅峰！！天不负我魔族！”。
在紫栾开心到心生幻想，所以她并没有察觉。
祭坛的周遭不知被何种原因影响，在莫染觉醒仪式进行到一半的时候，这天地间的水汽忽然加重。
紧接着，原本照射到这里的月光与星光慢慢的被四周缓缓凝聚出现的厚重乌云遮挡住了，天地变得昏暗无比，只剩祭坛之上还有点点光芒，异常的醒目。
紫栾的幻想被如此情景骤然打断，面上喜色渐消，眉头一皱，目光从莫染身上离开望向天空，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提炼圣焰本应产生无比浓郁的火焰之力，这片天地的水汽早该消失不见，怎么如今潮湿到如此地步，竟还凝聚出了乌云？这时候绝不能发生在我掌控之外的事情。”
随即，她站起身向祭坛边缘走去，像是要布置什么东西。
转过身去的紫栾却没有发现，在白色圣焰触及到莫染躯干之时，莫染眉心的圣纹竟又起了变化，在左右各四条纹路的正中央又缓缓的冒出一个淡金色的尖尖，而后仿佛后力不足的又淡化下去。要是紫栾在此，估计能吓得晕厥过去，这可是要生出第九条圣纹的征兆，这可是只有有史以来不超过五指之数的魔王中的圣者——魔圣才能拥有的魔纹之数，出现这种恐怖的魔王代表着这一时代内魔族将无比强盛，魔族的领地势必扩张，甚至有成为一方天地霸主的可能。
虽然第九条魔纹终是淡化了下去，但拥有八条魔纹的莫染若是显露出来已经足够令其他诸族疯狂不已了。毕竟千年内接连诞生两个八条魔纹的魔王，这对魔族来说可是最能凝聚人心的空前盛世，也是魔族爆炸式发展的微妙信号。
不过这些都是建立在莫染能够顺利成长起来的前提上的，而这个前提也恰恰是莫染和魔族要面对的最大的挑战，如若一个不慎走漏了风声甚至可能会形成整个魔族的危机，幸亏这是在绝灵之地内，让这诞生了魔族圣王本应该产生的天象根本无力显现。
紫栾并没有针对这种情况做什么准备，毕竟魔族族内也从没有诞生魔圣过程的记载，她也没有未卜先知之术，种种巧合碰在一起，倒是让魔族顺利的掩过了其他族群的耳目，这不管是对她俩还是对魔族都是最好的消息了。
莫染身体上方的白色光团愈发耀眼，他四肢的火焰也更加猛烈，就在它蔓延到莫染的小腹时仿佛受到了什么东西的阻挡，前进的速度慢了下来。
虽然火焰蔓延的速度变慢，可仍旧没有停止，仍是慢慢的往小腹部位进军。没过多久，一个淡绿色的漩涡摇摇晃晃的被从腹中挤了出来，漩涡方一出现，天地间的水雾骤然大增，无数的细小水滴开始慢慢的浮现。天空上的乌云也开始响起轰隆隆的声音，云间不时有丝丝缕缕的电芒一闪而逝，偶尔也会有粗大的雷电如电龙一般横穿而过。
站在祭坛边缘，紫栾眉间的不安愈发浓重，好像有什么不可控制事情即将发生，这种惶惶不安的感觉她非常不喜欢，一如当年他和丈夫在那场大战前告别的雨夜一般，她怕，她怕她的儿子也会像她丈夫一样离她而去，她只能不顾魔力流逝的在祭坛旁布下一道又一道的禁制，只有这样做她才能稍微安心一些。
然而事情的发展并不总如人意，莫染丹田处的淡绿色漩涡数次尝试突破白色圣焰的包围回到莫染腹中，良久无果之后，陡然加快旋转速度，凝聚成一颗青绿色的圆珠，圆珠方一出现，天地间的水汽更为浓郁，空中的雷云就仿佛沸腾了一般翻滚不止，无数条闪电如雷蛇一般在其中钻进钻出，声势煞是惊人。
紫栾此时终于注意到了莫染这里的情况，连忙转头查看情况，在看到莫染腹部上方飘动的青色圆珠后，她惊怒无比，失声道：
“怎么可能！！这颗青色珠子是如何出现在此的？？！！”
而后她看到头顶的雷云愈发狂暴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无比，双手急忙掐诀，然而为时已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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