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剑如雨下》 第1章剑冠五绝 五月初五,碧空万里,阳光毒辣,但见黄山脚下,有五名剑客,佩剑上山。 风是带着一股热气的,微微的,不甚大,却叫人烦躁。那五名剑客到了山顶各立一处,似是山上的红松,除了被风撩起的衣袂,一动不动,好像在等待什么。 “这柳无病的架子是真大,他一句话,我们就要在这顶着烈日干等。”一个中年剑客开口嘲弄道。 他们在等一个人。 “不想死就别说话,此人轻功极高,出剑极快,而且擅长偷袭,有你说话的功夫,他早已刺穿你的心脏。”另一个灰袍剑客提醒道。 中年剑客脸色涨红,说不出话来,心里却清楚,要等的人的确有这手段。 另外三人没有搭话,皆是屏气凝神,洞察周围的飞虫草木。 等了好久,又好像没多久,终于等来了第六个人的气息。 “久等了。” 一声即出,五人皆惊。纵然全神贯注的观察防范,也无人知道这人从何而来。好似凭空出现,五人心下暗道,这人果然如传言所说一样,神出鬼没,人所难测。 抬眼望去,那人单足踩在松针之上,身形颀长,英挺阔气,微风一过,树摇人不动,却是如履平地。一袭黑色衣衫,干净整洁,一丝褶皱都没有,被风扬起的衣角绣着一朵红色的小花,视线上移,头戴黑色斗笠,遮着厚纱,见不得面目。 “久闻天下剑道,五绝为巅,在下早就想讨教讨教,只因不久前琐事缠身,如今方才有时间拜领几位,还望海涵。”话虽客气,但却毫无情绪在里面,好像在念一段独白。 灰袍剑客听得此话,面色一寒,难看的紧,气不过其狂妄自大,却好像又想起什么。 因为他知道柳无病口中的琐事是什么。 不久前,天下第一刀,鹿海洋,天山涯约战柳无病,生死之战,胜负未知,可如今这个黑袍剑客在此,结果已然明了。 柳无病飘然而下,落在灰袍剑客前方开口道:“泰山掌门方祖剑,久仰大名,听说你跟鹿海洋交过手,今天你就来评评是他的刀法霸道还是我的剑法高超。” 柳无病缓缓拔剑出鞘,映着阳光,显得格外刺眼。 剑名无双,普普通通,没有雕饰,独特的只有一处,通体凛冽,即便烈日炎炎,也能感受到那剑身的寒气。 “柳先生言重了,孰高孰低,想必天山涯一战早已见分晓,我又怎敢妄言,不过先前一战,在下确不是鹿先生的对手。”方祖剑也拔剑相迎。 “姓柳的,别有点实力就狂妄自大,你那些不入流的手段,我等都不放在眼里。” 中年剑客也执剑上前,此人乃是衡山李海阁,五岳掌门之中最年轻的一位。与天下第一刀也颇有渊源,故此对柳无病敌意更甚。 “李掌教真乃青年翘楚,年纪轻轻就当了掌门,不知你这剑法和你那师兄的刀法相比之,如何?” “鹿海洋早已不是我衡山派弟子,叛教之徒何必再提!你今日既然相约讨教,又怎的拖拖拉拉扯一些不相干的事情!” “李掌教真是性情中人,柳某敬佩,如此我便不多废口舌。” 柳无病顿了一下道:“我既然前来讨教,那便是讨教,绝不会取人性命,诸位掌门且宽心,我柳无病贱命一条,诸位可放手来取,只是...” “我来此地,其实非是单纯讨教各位剑术,而是想要一个打你们五个。” 风还是那阵风,只是安静了许多。 此前没开口的恒山派段念,嵩山派左辰,华山派刘云修,以及方祖剑、李海阁皆是一脸诧异的看向那被纱蒙住的面孔。 这五人无一不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人物,每一个人都有着值得骄傲的武功、绝技,单拿出来足以称霸一方,柳无病却要以一敌五,真可谓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你未免太过狂妄了吧!”李海阁愤恨出声。 “也许你们能让我的狂妄付出代价。” 柳无病长剑一横:“也许不能!” 剑光一闪,柳无病突然持剑向五人横扫而来。 “好快的剑!” 五绝岂是泛泛之辈,几乎是同时动身拔剑而出,一时间人影翻飞,剑光四射,但听交剑之声。缠斗几合,方才停手。 柳无病长剑握于一侧,站在五人正中。五股剑气压面而来,我自俨然不动,此时厚纱之下,不知是怎样的一张面孔。 “‘鬼剑’之名确不虚传,攻守兼备,难缠的很,不过想以一敌五却是笑话了。”华山刘云修开口道“吃我这一招‘开天辟地’!” 华山剑,剑身极窄,剑锋锐利,也是以快闻名。 刘云修轻身而起,一跃三尺,竖劈下来,直击柳无病面门,其余四人也没看热闹,皆是持剑攻其下门,所有去路全部封死。 “弱者才会觉得人多有用。” “死到临头了,还大言不惭!” 五剑将至,柳无病却风雨不动。 眉间一指,小腹、背部、左右两股皆差一寸,眼看要血溅当场,却听得金属交接的声音。 几人中间的柳无病毫发无损,倒是五位掌门尽被震开。没人看清他是怎么接下这几剑的,太快,快的看不见影子。 柳无病接下剑招只一顿,立刻又动起来,鬼魅一样的身形如风般游走五人之间,人如闪电,剑若奔雷,无人能捕捉到他的下一剑要刺向哪里,只能盲目的挥剑自卫。顷刻间,每人身上都出现了一道剑痕。 皓月与繁星之差,不外如是。 五人正拼命抵挡间,忽然发现那个好像鬼一样的影子不见了,如来时一样,神不知鬼不觉。 “可笑我五人联手都不是对手,这人的剑法只怕已到了至臻之境。”方祖剑悠悠叹道:“可叹老朽活了大半辈子,日日练剑,却连他的人影也捉摸不到。” “至臻境界?已经到那种地步了吗?” “想来应该是了,天下有谁的剑曾强过如此离谱?” 五人怔在原地喃喃道:“我们终归不是一路人。” 第2章琴师浪天行 江南一隅,采云峰。 这是一座高不见顶的山峰,峰顶常年笼罩在云雾之中,常理度之,应是高处不胜寒。可偏偏这里却是绿草如茵,树木茂盛,更有鸟语花香。生机勃勃包裹之中有一山庄,绿里山庄。 “月儿,最近可有什么新鲜事儿?”山庄大殿内,正座之上,有一年轻男子开口道。 男子锦袍披身,长发如绸,柳眉弯目,眼神里透着水一般的波纹,迷人且慵懒。身形消瘦,半躺在一张阔椅上。像个病人,不简单的病人。微微一笑,似花开,说不出的风情四溢。 而大殿两边却恰恰相反,皆是英姿飒爽的女子,整齐的立在左右两旁,他们都是训练有素的剑客,也可以说,杀手。 “公子,柳无病又出现了,在黄山。”一个清秀的婢女道:“五岳剑派的几个掌门联手都敌不过他,看来与鹿海洋一战,让他进步了不少。” “有趣,有趣。”声音细若蚕丝。 话音未落,年轻男子却又咧嘴一笑:“好几年了,终于又来个有趣的客人了。” “公子的意思是……”那叫月儿的婢女道。 “备茶,准备迎客。” “是,公子。” “江南浪天行,前来拜见卞庄主!” 好像隔着千里万里之外,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未闻其声,便知其来,这位卞庄主的耳力可比犬马强过百倍。 “欢迎,欢迎,非常欢迎。”卞庄主仍是轻声道:“琴主驾到,蓬荜生辉!” 声音是小的,却也传出了老远,不见消减。 不多时,只见殿外缓缓走来一人。 一头黑色披肩碎发,剑眉星目,鼻梁英挺,嘴角温柔,一身白色长袍,一尘不染,身足八尺,虽不强壮,却胜在潇洒不羁,一笑,足以令少女沉沦。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干净完美的男子呢,所以浪天行只有一条左臂,右边那条袖子灌满了风。 “浪兄弟,好久不见”卞庄主稍稍正了身子:“不过你回来的可真快,我还以为你要再过个几年才来拿走你的琴。” “手下败将本是无颜再来,可是我的琴比我的命重要。”浪天行淡淡道。 “我卞痕向来说话算话,说了给你便会给你。”卞痕眼睛微眯,长袖一摆笑道:“请入座用茶。” “喝茶不必了。”浪天行空袖一甩,大殿中央出现了一个用麻布包裹的,圆滚滚的物件,落地声,低沉,软闷。 名叫月儿的婢女上前,将麻布掀开,露出一颗头颅。长发散乱,拨开一看,是一张苍白的脸,没有丝毫血迹,脖子的伤口,整齐的像一个工艺品。 那张脸的主人,是与柳无病天山涯一战的鹿海洋。 卞痕又笑了:“很好,很好。” “听说鹿海洋自从与柳无病一战之后就没人见过,有人猜测他死在了柳无病手里。不曾想他的人头却在你浪天行的手里。” 卞痕语气一顿,道:“可是依我的了解,你恐怕不是鹿海洋的对手吧!” “我只管拿人头来与你交易,至于东西怎么来的,无可奉告!”浪天行眉间一皱,似乎并不愿意多言。 “你这张脸难不成只会对女子笑吗?”卞痕戏谑一笑。 “至少不会对你笑。” “哈哈哈,妙妙妙,好极了,我喜欢这个回答。”卞痕坐直了身体:“来人,来人,给浪公子取琴!” 取琴之后的浪天行如获新生,步伐都变的轻盈起来。从那条峰顶坠下的精钢链子飞奔而下,绿里山庄,他一刻也不想停留。 世人皆知,绿里山庄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老朋友,好久不见。”浪天行摩挲着老友。 这是一柄朴素的琴,朴素却不普通,琴身像是一把剑,通体棕灰色,藏锋内敛,七根黑弦不知用什么材质制成,看着就觉坚硬,好像镂雕其上,与其说是是一把琴,不如说是个雕刻品。 浪天行右边那只空袖搭在琴身上,左边五个纤长的手指按在琴弦,轻捋一下,空灵的声音便荡漾在空气中,像情人的歌声,传达的符号简单,却又婉转动听。 浪天行的左手在颤抖,无法控制的在琴弦上动了起来,内力甩着右边的空袖也在琴弦上拨弄,配合着左手弹奏,整个动作浑然天成,丝毫不觉这个独臂男子弹琴有任何不协调,如同一幅飘洒盎然的水墨画,快意淋漓。 琴声起时奔腾,意若长江,一往无前。后转悠扬,如春风抚柳,无限温柔。又似南燕归巢,百里乘空,万里自由。 一曲弹罢,山水失色。 “公子想必就是浪天行浪公子了。”不知何时,不远处已站了个妙人儿。 十七八岁的年纪,身段娇小婀娜,一身红色绸缎,显得整个人更喜人怜爱,巴掌大的小脸,说起话来有对深深的酒窝。眼睛不甚大,却闪着灵光,一定是个聪慧极了的女子。 “我们好像并不认识,找我有事?”浪天行将琴背上,目光落在女子身上。 “我只不过是个没名气的小女,名字叫桑鳞,现在认识了吧。”少女歪头道:“我原本是不认识你的,可是你刚刚那曲子,让我认出了你。” “你一直在跟着我?” 浪天行突然觉得背后一凉,行了百里,他一直没有察觉有人跟着自己。 “天下能弹出这声音的,除了浪天行,还有第二个人吗?”桑鳞没有回答浪天行的问题,接着道:“寻你自然是有事情,想必你也很感兴趣。” 说着嘴角翘了起来,酒窝陷的更深,有几分夺人心神的魅力。 “除了我的琴,我想不出能让我感兴趣的东西。” “你会感兴趣的,虽然第一次见,但我很了解你。”桑鳞走近了浪天行,目光灼灼的盯着浪天行的右袖道:“你不单单对琴感兴趣,还很喜欢剑,里面正有一把好剑吧!” 浪天行突然笑了:“你的确很了解我。” “既然了解我,那你应该清楚,我从来不干没有把握的事情。”浪天行道:“我很怕死,尤其是,——你这种危险的人。” 桑鳞道:“有些时候,有些东西,值得搏一搏。” “而且,我一介弱女子,怎地被你说是,危险的人。” 浪天行没有出声,眼前的女子他有点看不透,不知道能否在其手上全身而退,想来有些困难,不过自己也非任人宰割之辈。 正准备撕破脸皮,桑鳞又开口道:“算了算了,不给你卖关子了,你这男人真是无趣的很。” “我是星海殿的人,特来邀请公子,去弹奏一曲《太元散》,想必公子不会拒绝了。” 听到“太元散”三个字,浪天行脱口一个字“走!” 《太元散》既是一本琴谱,更是一本剑谱,没有人不想得到,如果说其他人说“《太元散》在我手里”,人皆一笑而之,星海殿不一样。 星海殿说有《太元散》,那一定有。 第3章同行 “主人知道浪公子不喜热闹,特地只派了小奴一人前来请公子,其他那些名士,全由桑鱼那个臭丫头打发了,桑鳞原以为自己分了个美差,却不想人称飘逸俊朗的浪天行竟然是个无脸男。”桑鳞在马背上牢骚道。为了早日到达星海殿,二人买了两匹快马。 “什么叫‘无脸男’?”浪天行一脸认真道。 桑鳞被浪天行这一副求知的面孔逗笑了,道:“‘无脸’当然是没有脸的意思。” “你虽然有脸,但总是那一副生人莫近的样子,所以‘有脸’跟‘无脸’又有什么区别。这便是‘无脸男’的意思。” “受教了。”浪天行若有所知。 桑鳞听得此话瞬间缄口无言,实在是搞不懂这个古怪的人,细处几天,她发现浪天行总喜欢问东问西,好像什么都不懂的样子,俨然一副世外野人,那股劲,让人直咬牙,随即也不跟其开口多说话。 “渴了,渴了,去前面喝口茶。”桑鳞加大了拍马的力度。浪天行紧随其后。 喝茶的地方是一个大大的亭子,放了三两个木桌子,木桌边缘都是刀剑的痕迹,不知遭过多少人的毒手,兵荒马乱的年头却也常见的很。 “来一壶上好的茶水。”桑鳞侧身坐在破旧的木长椅上,娇声喊道。 “兵荒马乱,未有好茶,只有涩茶,姑娘可介意?”一个三十岁左右的汉子道,皮肤黝黑,穿着一件短褂,露出被汗浸润的亮色肌肉。虽然样子野性粗狂,讲起话来却是彬彬有礼,浪天行忍不住多看了这人几眼。 “涩茶便涩茶吧,口渴的紧咧。” 听得此话,那边有个穿着粗布的妇人便着手沏茶,背影阔的很,想来是日日劳作,所以身体结实的很。 “我跟你说,去了我星海殿,我一定要请你尝尝‘百花露’,那滋味要比肩天上的神仙水。”桑鳞见浪天行老瞥店家,摆手道。 “神仙水?怎么你喝过天上的水?”浪天行眉间一皱。 “那倒不是,只是‘百花露’的滋味人间少有,难道不该是,只应天上有,人间哪有几回尝吗?” “有时候,事实并不会像你想的那么好。”浪天行道。 “天上,也许是地狱,并不是天堂。” 桑鳞一怔,道:“天上是地狱,你这人想法真是奇妙,我还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说老天,胆大的很。” “人家说‘举头三尺有神明’,你这么乱说话要遭雷劈的。” “要劈便劈,我又不怕。” “死鸭子嘴硬,不过你这副样子真叫人又爱又恨。”桑鳞端起茶碗,顺着边儿,偷瞄浪天行,眼底埋着一丝浅浅的笑意。 行了许久,浪天行也觉口渴,端了茶碗一饮而尽,涩茶的滋味不算好,可总算能解渴。 “浪公子,你还好吗。”桑鳞不知什么时候偷偷靠过来。 “嗯?”浪天行不解其意。 “这两个人啊,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雌雄双盗’,我星海殿可有天下人物的情报网,所以我必不会认错。” “那又如何?” 桑鳞见其一副漠不关心的面孔,侧着脸装出恶狠狠样子道:“我可亲眼看见你喝了那碗茶,你怕是已经着了他们的道了,等下把你盗个一丝不挂。” “可惜,堂堂浪天行,天下第一翩翩公子,今个要在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地方,名誉扫地了。” “除非你求求本小姐,你求求我,我肯定不会袖手旁观的。毕竟本小姐这么善解人意。” 桑鳞存心想捉弄浪天行,虽然表面上不露声色,可是浪天行对自己冷淡的样子,早就让这位高高在上的星海殿使女傲气受挫。 “你是说茶里有毒?” “那是自然,不过只是些不入流的**罢了,我鼻子一靠就辨出了。”桑鳞靠浪天行更近了,低声道:“忘记跟你说了,我也是星海殿数一数二的用毒高手。” “茶我是喝过了,但是我未必要向你求救。”浪天行道:“浪某这一生只求过一人,也绝不会再求第二人。” 桑鳞吃了瘪,秀眉一皱,转头不看浪天行,一副你自生自灭的样子。心底却想,这人真是不解风情,没有人情,不通世故。我为什么偏偏要跟这种人较劲、动气,真是可恶极了。 浪天行又道:“店家,你这茶里有毒?” “客官哪里的话,若是有毒,您二位怎么还会完好的坐在那。”粗犷汉子道。 “嘴硬,遇到我浪天行算你倒霉,谋财害命的闲事我最喜欢管了。” 浪天行轻喝一声,右边空荡的袖子游龙般飞出,携着一股风,迅猛地奔向粗犷汉子。那汉子也不是吃素的主儿,眼见袖子过来,不知从哪抓来一把软刀,一招“开天辟地”直劈下来。铛的一声响,汉子已被震开三尺有余。 “运气真差啊,才做第二单生意就遇到这么棘手的货色。”汉子嘲弄道:“可惜,不知道这力道你还能使几次。” 粗犷汉子举刀又来,这一刀,没有花里胡哨的招式,疾风骤雨般劈来,势要与浪天行比力道。 浪天行不慌不忙,长袖一甩,直迎软刀,相撞几次,粗犷汉子便要被震退几步,岂料对方气力不减。心底暗惊,这独臂后生看着病恹恹的,力气忒大,吃了我**还能撑这么久,当真是头牛吗。 那汉子又劈了几刀,忽然急退,眼睛眨巴几下,又掏出一把长剑直刺过来,浪天行仍是以袖相抵,临了,汉子另只手又提着软刀由下而上砍来!浪天行面无表情,那只白色的袖子好像有生命般,突然如蛇弯曲,挡下了这一刀。 自始至终,浪天行寸步未动,就一条袖子,戏人于股掌。 锵!一声金属碰撞的声音,异常刺耳。 “雌雄双盗”之一,之前沏茶的妇人不知何时出现在浪天行身后。 “你知道,一个剑客是绝对不会把后背留给敌人的,偏偏我却留了,这是给你的机会,可惜你不懂得珍惜。”浪天行依旧是面无表情道:“结果想必你们应该了解。” 浪天行把身后的琴解了下来,一脸宠溺的抚摸着琴身道:“凡人怎么配碰你呢,碰过你的人都要死,哪怕用一辈子的时间。” “你你...,你是‘独臂公子’—琴王浪天行!”粗犷汉子突然喊道:“小人有眼不识泰山,求你饶了我夫妇二人吧!”汉子认出来浪天行,瞬间没了抵抗的欲望,双膝一曲,只求饶命。也想不得为何**没起效果,毕竟那可是浪天行,什么不可思议都能发生。 人说‘独臂公子’嫉恶如仇,尤其钟爱手上那把古琴,刚刚妻子一剑刺在琴上,怕是比刺在本尊身上还要让其愤怒。 空气静的骇人。 浪天行一言不发,端着琴,优雅轻抚,一声天籁,两颗人头。 桑鳞突然觉得,眼前这个男人她有点看不透,在来请浪天行之前,她以为自己已经足够了解,显然自己错了。 这个男人单纯又复杂,长情又冷血。 第4章奇怪的人 浪天行的确是吃了那碗茶,可是却一点事都没有,桑鳞不得其解,却对这个男人的神秘产生了浓浓的兴趣。 有时候,好奇会害死人,但是桑鳞不怕,至少不怕浪天行。 是夜,月明星稀,好像万里无云的白天。这时已是初秋,今晚格外寂静,没有虫鸣鸟叫更无风,月光洒下来,定格的每个区域,都像是一幅冷色调的水墨画。 浪天行闭着双眼,倚在一棵树旁,桑鳞也闭着双眼,躺在树枝上。 一个黑影掠过,两个黑影掠过,成队的黑影掠过,都奔着一个方向去了,经过的人都没有发现二人。 “喂,你不好奇这群人是干嘛的吗?”桑鳞忍不住出声。 “不感兴趣。”浪天行依旧是闭着双眼。 “我感兴趣!” 夜色冷清,在一个破旧的寺庙里,聚了三十几个黑袍人。不多时,又一道黑影落了进来,同样是黑色的袍子遮住了全身,不过他的帽子更大,将整个头都埋进了里面。 庙外是偷偷跟来的桑鳞,她朝着旁边挤眉弄眼悄悄道:“你不是不感兴趣吗?” “我还需要你带我去星海殿。”浪天行道。 桑鳞一脸鄙视,献上白眼。 那后来的黑袍人环视四周,缓缓开口道:“三号呢,怎么没来?” “三号暂时无法脱身,说是帮主寻了‘太元散’的手抄本,正日夜监视。”一个黑袍人开口道。 “蠢货!‘太元散’是什么东西,普天之下就无人能仿,那是天上的东西,一介凡人也敢说有手抄本,这种蠢话三号也信?” “罢了罢了,反正东西迟早也要到我主之手。”首领黑袍人道:“这次把你们都召来,为的就是此事。” 浪天行与桑鳞对视,“太元散”不是在星海殿吗?怎么这群人要去星海殿抢琴谱吗?凭着些人的身手,去多少都是送死。 “大使的意思是,夺‘太元散’?” “没错!” “可是......” “又不是要你们去夺,你们那三脚猫的本事,怕是连星海殿的门都摸不到。”首领黑袍人冷哼道:“叫你们来自有用处,只要把事办好了,我主定让尔等独步武林!” 说着便在每人耳畔低语几句,又分每人一个黑布缠着的物件。 “你们都懂该怎么办了吧!” “懂。”众人应道。 “很好!星海殿的灭亡很快就来,你们的功劳,我会向主人禀报。”首领黑袍人挥袖道:“都回去办事吧!” “站住!”一声娇斥喝断了这夜的平静。 桑鳞一袭红衣,浪天行一身白袍,清冷暗夜中,格外刺眼。 “你们究竟有什么阴谋,最好都乖乖说出来,不然一个也别想活着走出去。”桑鳞本是身材娇小,说这几句话时,好似变大了几分。声音带着寒意,散着杀气。 “如果我没有猜错,姑娘应该是星海殿的左使大人,桑鳞小姐。”首领黑袍人不慌不忙道:“我家主人对你们的殿主洛小姐可是倾慕的很,早想召来做夫人,一亲芳泽。” “胆敢轻侮我家小姐的名声,都去死吧!”桑鳞不堪其辱,赤练飞出,直取首领黑袍人面门,没有多余技巧,只是快! 那黑袍人来不及反应,只退了半步,黑帽刹那间已被轰的粉碎,再慢半步,碎的便是项上人头! 这手段惊了周围的黑袍人,众人都不动声色,稍有不慎,就有可能毙命在这个女人手下。 帽子已碎,黑袍人便漏出了面目,一眼看过去,浪天行和桑鳞都怔住了,疑惑,想笑却又笑不出来。 月光洒在黑袍人的脸上,真的只是一张脸,没有眼睛,没有鼻子,没有嘴,没有任何内容。有的是一张平坦光滑的人皮,说不出的怪异和惊悚。 “无脸男?”浪天行怔怔道。桑鳞回头白了一眼,浪天行也一脸尴尬。 “哈哈哈,桑鳞小姐真是好武功,我不是对手啊。”无脸男喉咙蠕动,明明是没有嘴的面孔,声音无比清晰。 “你不是人?”桑鳞道:“那你的主子也不是人?” 无脸男道:“我怎么不是人,我和你一样,有手有脚。” 桑鳞道:“人怎么会没有脸。” 无脸男道:“人最开始可能是长着尾巴,也可能长着角,还有可能有鳞片有护甲。” “只是现在变成这样而已,若真要较真,我也许是个有缺陷的人。” 桑鳞瞳孔一缩,眼底的杀意更甚,道:“你真是想死。”。无脸男道:“你应该知道你留不住我,虽然我敌不过你,但自保足矣。” “不试试怎么知道!”桑鳞低声道:“浪公子助我!”“出全力!” 话毕,桑鳞已化作一道残影,直逼无脸男而去。浪天行也动了,身形好似步伐不稳病态老人,却也快得诡异,步法随乱,却好像从四面八方向无脸男围去。 咻咻咻,桑鳞人未至前,三枚椭型镖已经飞于人前,银光一闪,映得那张人皮愈加惨白。不知怎的,明明是没有五官的面孔,却让人感觉他在笑,细听下来,确实在笑,笑得沉稳而诡异。人影交错间,也是一刹那,桑鳞与浪天行的一招一式全部打在无脸男身上。笑声仍在,却变得空灵。 伴着声声笑,无脸男的身体整个炸开,化作无数烟尘粉末,填满了整个破旧的寺庙。桑鳞赤练裹面,大喊一声:“有毒!”,脚下一踩,跃出了破庙。 “给他逃了。”桑鳞看着粉尘四溢的寺庙,好像在看自己着火的家,道“我星海殿有难了。”。浪天行道:“的确。” 无脸男面相诡异,招数诡异,逃生手段更是诡异,浪天行甚至觉得,他有点不像人,细思极恐,整个人都紧迫起来。 “得快点赶回星海殿。”浪天行道:“我不必休息,你也是吧。” “走!” 寺庙里,的确空无一人,地上却遗落了一张皱皱巴巴的人皮。 三日已过。 百尺瀑布,湍流急下,绿湖锦鲤,飞鸟和鸣。山崖边上,刻着“星海殿”三个大字,湖水边上站着俩人,桑鳞,浪天行。 “这里就是星海殿吗?”浪天行道:“在瀑布里面。” 桑鳞道:“好眼力。” 浪天行道:“除了这个瀑布,我想不出别的入口。” “可就算是入口,这么大的瀑布,也不是普通人能进的。” “瀑布左侧,三丈高,那里最薄。” 话毕,桑鳞飞身而入,浪天行紧随其后。 第5章故人 穿过那道宽厚的瀑布,里面是另一个天地。事实上,有许多隐世门派会藏在这种地方,但是像星海殿这种的既不隐世,又傲立江湖的门派,成派于此并不多见。因为少见,星海殿显得更加神秘,水不在深,有龙则灵,不外如是。 这边是一条长廊,悄无人迹,两边都是照明的水晶,映在黑黢黢石壁上,荡漾着瀑布的水纹,人行其中,如同置身水底。意境不错,但总觉有股寒意。过了长廊,则是一个阔气的大殿,方圆近百丈,很难想象瀑布后面竟有如此大的空间,四周堆了更多的水晶,上方更有一颗拳头大小的夜明珠,虽在洞府,更甚白昼。 “久违了,浪公子。”一道灵动的声音传来,一道倩影也自侧边的洞里飘然而出。 这是很美的女人。桑鳞的美带着野性,她带着顺从,眉眼之间皆是温柔的水,暖和的光。眼睛略显狭长,睫毛厚重,却很有神,是那种让男人甘愿听她说谎的眼睛。肤色淡白若纸,嘴唇薄小无血,一头白色长发披到臀部,身材纤细,蚕丝广袖裙坠在地上,显得整人更加羸弱,不经风,惹人怜。 “你瘦了,小蛮。”浪天行整个人放松了下来,旋即身体又止不住的颤抖。“你何苦到这里来,你清楚你的身体是什么样的。” 女人笑了,苦涩中夹着一丝幸福,像一朵开了十三天的荷花。“如果我不来,我怕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 “你不在了,我找不到活着的意义,你不明白吗?” 浪天行看着她,眼里写满了心疼。“你该相信我的,从我们认识那天起,我做了多少不可能完成的事情。”浪天行也笑了:“我是万能的啊。你忘了吗。” “我是万能的。”这一句好像有无穷的魔力,瞬间引爆了她的泪腺。她冲过来,紧紧的抱住了浪天行。“我知道!我知道!可是我真的怕,怕你回不来,我就想帮帮你,帮帮你,哪怕就一点点,一点点也好,一点点......”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爱哭。”浪天行宠溺道,一手搭在她的头上,任眼泪打湿自己的衣襟,熟悉的温度蔓延全身。 相拥良久,浪天行开口道:“不知道我们的‘洛花开’是什么时候来的啊!”浪天行擦了她的泪痕,又道:“还一手建立了赫赫有名的星海殿,还把我唬来了。” “你知道绿里山庄吧,我建了星海殿不久,它就出现了。”洛花开道,眼睛虽然还有些红肿,目光却格外认真。“从哪里来的,想必你应该知道了。他们要找的东西和你一样。” “已经跟那个庄主交过手了,我不是对手,那个人有股特别奇怪的力量,不过他应该不是那边的人,我没有感受到别的气息,人可能在他的后面。” “东西在通天峰。” “我知道,所有人都知道。” 洛花开颔首,浪天行道:“太元散是去峰顶的钥匙,所以必有人来夺,我来时可能已经遇到他们的人了,准备向你动手。” “我未必怕。”洛花开眼神一凛,杀机四溢。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这些东西为了达到目的,什么都不顾的。” “就算夺了也没用,这世上除了你,我想再没有第二个人能懂这本太元散。” 浪天行道:“剑谱?”洛花开道:“琴谱!”,浪天行笑了,洛花开道:“给你看了你便知为何我这么笃定。” 洛花开柔荑一翻,一本泛黄的古籍赫然出现在掌上。浪天行道:“天下人人要寻的太元散,被你得了,费了不少周折吧。”洛花开俏皮一笑道:“从天而降!” 浪天行一愣,洛花开接着道:“通天峰上,从天而降。” 浪天行道:“我去的时候怎么没降?”洛花开听得此话,面露骄傲道:“好说不说,你这人平时最细心,怎么这次偏偏粗心了。通天峰上可曾有白游仙人留下的东西?” “峰顶之下是有。” “‘宇宙浩瀚,知音难觅’是不是这几个字。”洛花开接着道:“为什么要留这几个字呢,显然是想后来人能有知音。白游仙人喜好音律,知音必是懂乐之人。我虽然不懂这些,好在你教过我一首曲子,便顺手用笛子奏了一曲。‘太元散’就这么‘从天而降了’!” “你是他的知音人,却不是他的知心人。这个知心人嘛,便是我了。” 浪天行道:“你是说我之前教你的那曲‘东游行’?” “当然了。”洛花开歪头看着浪天行道。 浪天行道:“你知道白游仙人消失后去哪了吗?” “这里啊!” “路过而已,他去的是最东方的地方,寻长生。”浪天行顿了顿道:“这首曲子大概率是他的作品。”浪天行又道:“看来真是缘分,当年无意中得到的曲谱,如今真寻得他的主人。” “从那边到这里,上天都要你来取这东西。” 浪天行摩挲着有些破旧的太元散,翻开了他,上面是些密密麻麻的奇怪文字,寻常人看了必不会懂,他是平凡人,却不是寻常人。因为年少有过一段不寻常的经历,所以与常人不同,自幼博览群书,可以说世间之事,无所不晓。 “知音难觅,知音难觅,好一个知音难觅啊。”浪天行笑着道:“小蛮你说的没错,这是本琴谱。” “也的确是本剑谱,可是不懂音律,不懂人,又怎么懂得剑。” 洛花开道:“你懂,你懂,那你说说剑都有什么心思。” “剑最无情,也最深情,全凭使剑的人操纵,当你真正懂自己的时候,便懂剑了。”浪天行悠悠一叹道:“有时候,懂得再多也无济于事,反而徒增烦恼,就像我,可是我总觉得不该自己把自己遗弃了,我总抱着一股希望,谁能知道明天有多美好。”说话间,浪天行的左手不自觉收紧了些,是的,自己是被遗弃的人,自己总不该把自己弄丢。 洛花开扯着浪天行袍子的一角,悲伤好像也是共鸣的。 “让我给你弹一曲这首太元散。”浪天行朝着洛花开温柔一笑。洛花开点点头,没有质疑,看一遍曲子便能弹出来,这很浪天行。 长琴一摆,五指轻抚,每一根手指都好像在舞蹈,因为是一只手,拨动的格外迅速,整个星海殿都笼罩在浪天行的琴声之中。 第6章十七个人 太元散是本琴谱,同样是剑谱,弹了琴,没理由不练剑。所以浪天行这几日都在练习这本白游仙人留下的剑谱。早就听闻白游仙人剑法超群,浪天行读来,受益匪浅。 “知音在远方,游子天下浪。不知道有朝一日我能不能与白游仙人见一面。”浪天行一剑挥出,罡风四溢,收放自如,太元散之剑法已贯通七八。 这几日,浪天行总觉不安,这股不安来自于那个无脸男。无脸男怪异的不像人,又要对星海殿下手。没来星海殿之前,自己的目标仅仅是太元散而已,可如今星海殿之主是小蛮,有人想对其下手,自己更不能坐视不管了,但是不清楚对方的依仗是什么,未知的变数总叫人不安。 这一日,不寻常的事情来了。三帮六派一同造访。三帮乃是御龙帮,铁足帮,永寿帮。六派则是五绝山剑派以及不问世事的剑仙派。 众帮派皆是武林的中坚势力,尤其是剑仙派,向来不掺和武林之事,今日却一同前来,可谓来者不善。瀑布之外,星海殿前,洋洋洒洒站了十七个人,身材迥异,参差不齐,他们来自不同的门派,却穿了一样的黑袍子,袍子的左胸前都刺着一支没有花朵的花。 最前方的是衡山派掌门李海阁,此人本是年轻气盛,今日却显得有些沉稳,眉眼微低,眸子里浑浊又冷冽。五绝山另外四派掌门不见踪影,却也派了其他脸熟的子弟前来。铁足帮的那位掌门脚下踩着一对黑铁鞋,练的便是脚上功夫,号称‘踏遍山河缺’的袁山节,一张肥脸上都是横肉。御龙帮相传从前都是朝廷里的人,后来入了武林便成立了帮派,人人都会些皇家功夫,也是不可小觑。人群之中还有个独眼的矮小老人,便是永寿帮帮主周永寿,失明的那只眼睛是自己为了练习上乘武功亲手刺瞎,据说练到大乘可以延年益寿,所以门下徒众不计其数。而剑仙派的却不知是哪一位,近几十年来,从未有剑仙派的人在武林中露面,不见首尾。 “今日我三帮六派其来拜见殿主,未知洛殿主可有好茶招待。”李海阁开口道,瀑布声音很大,却压不住杀气。“我当是谁,原来是李掌门,众帮派今日一同造访,敢齐来我星海殿讨茶喝,是活够了吗?!”两道倩影自瀑布中飞身而出,左边桑鱼,右边桑鳞。 “我不能对他们出手。”星海殿里的洛花开道。“他们两个能?”浪天行反问,洛花开苦笑,不可置否。 洛花开道:“他们两个在这里学了很多,一般人都不是对手。”浪天行道:“你知道后果是什么的。”“当然知道。”浪天行叹了一口气,笑着道:“今天开始,我有了新的身份,星海殿的人。” 李海阁见桑鳞二人,开口道:“见过二位使者姐姐,不过我等今日前来,是要见洛殿主的,请二位姐姐请殿主移步相见。” “李掌门,多日不见可长本事了,不知道是谁给的你的胆子,一口一个说请殿主相见,真是放肆。” “怎么,今日我三帮六派首领代表人物皆聚于此,为的就是见一面洛殿主,这么多人的面子都不给吗?”李海阁语速稳而沉,越说越冷淡。桑鳞道:“你们也配,我星海殿太久不在武林中活动,难不成你们忘了我星海殿的手段!” “星海殿的手段,我等自不敢忘,我这一条腿还是拜使者所赐。”铁足帮帮主袁山节嘴角肥肉抽动,向前一步,黑袍一掀,露出一条黑色的腿来,黝亮反光,铸铁所造,这人原来是个瘸子。听其所说,这是桑鳞所致,必是对其恨之入骨。 “哼。”桑鱼冷哼一声,一脸鄙夷。那边桑鳞道:“那是你自作自受,留了你的狗命已是大发慈悲。”袁山节怒目相视,却说不出话来,脸上的肉一颤一颤,像极了一坨跳动的肉球。 “今日我等前来不是要算旧账,确有其他事要与殿主相商,为何见一面都如此困难?” 桑鳞道:“很简单,因为你们不配。”桑鱼道:“确实。” “如此,休怪我等无礼了。” “有谁不嫌命长可以试一试。”桑鳞傲然道,桑鱼同样没有惧色。 岸上剑拔弩张,湖里鱼儿欢畅。未及李海阁开口搭话,又一道声音传来。“李掌门别来无恙。”,定睛一看,瀑布上角的岩石上,不知何时坐下一人,白袍飘飘,身旁斜倚着一把长琴,不正是‘独臂公子’浪天行吗? “李掌门要见洛殿主,我来代见如何,不知道‘浪天行’这三个字可有折诸位的面子。” “江湖传言,浪公子潇洒不羁,无门无派,不喜多管闲事,今日怎么替星海殿出头来了,传言诚欺我等。”李海阁顿了顿道:“只是这见面还有‘代见’之说吗?”他与浪天行有过几面之缘,也略知一二。 浪天行悠悠道“两个丫头已经说了原因,而诸位偏偏执迷要见殿主,没有办法,只好我来‘代见’了。”桑鳞听了此话不由转怒为笑,看了一眼崖上的浪天行,心道这人性格真是难捉摸。 “姓浪的你什么意思?”袁山节喊了一嗓子,湖里鱼都惊的游远了。 “没什么意思,只是觉得他们说的对而已。”浪天行持琴飘然而下,道:“你们的确不配。想见她,除非让我躺在这湖前。” “哈哈哈哈,年轻人勇气可嘉,可惜武不配勇。”李海阁道:“音律我佩服你是天下第一,武功吗,却非是天下无敌,不过这份狂傲确是天下独一份。” “天下第一不敢当,对付你们,绰绰有余。”浪天行道。向前走了一步,示意桑鳞桑鱼撤后,二女照做。 “狂妄!”袁山节对星海殿的恨意是最深的,此刻早已按捺不住双脚,踩着那双黑铁鞋,一腿扫来。 袁山节身体肥硕,脚下还是一双重量非凡的铁鞋,可是却身轻如燕,出脚极快,完全看不出这是一个近一百公斤的胖子,这等重量再配上那一条铸铁的腿,吃了这一脚,轻则伤残,重则毙命。浪天行不慌不忙,擒着琴柄,着手一抬,琴身便与那只铁脚相撞,可是浪天行却并不十分用力,反是让力后撤,拖着那只铁足后仰,而后借着那股劲贴着一甩,袁山节整个人都被甩了出去。铁足帮的功夫向来霸道、不留余力,这一脚已是试了莫大的气力,在加上浪天行这一手推波助澜,袁山节根本守不住这脚,前方正是碧波荡漾的湖面,扑通一声,人已狼狈入水。 “听说袁帮主不喜沐浴,刚刚接触,果真如此,恕我不能忍受,自作主张帮了帮主一手,希望帮主不要见怪。”浪天行道:“这绿湖水的味道可还香甜。” 袁山节已无暇反驳,入水便之呼救命,这人本是旱鸭子,偏偏有只铁腿、两只铁鞋,更是让其直线下坠,一时间,水花四溅。桑鳞桑鱼在一旁偷笑,那边众人脸色各异,好不热闹。终是有一人出手,一匹飞练卷了袁山节上岸。落地便如死狗般大口吐水,地面上一片狼藉。 浪天行不好惹,谁都知道,但是没人知道这么不好惹。 李海阁道:“多日不见,浪公子的武功见长,真是可喜可贺。”他早先与浪天行交过手,但是今天的浪天行好像不太一样。从前的浪天行温文尔雅,今天的浪天行杀气四溢。 “多日不见,李掌门也性情大变。”浪天行淡淡道:“难不成黄山一战,被柳无病换了脑子。” ‘柳无病’三个字从浪天行嘴里说出来,李海阁的脸色立时阴沉下来,道:“柳少侠的确剑法超绝,我们五人联手亦不是对手。” “此事天下尽知,不必多言。”浪天行把归于背部,右边那条空空的袖子一荡,却是诡秘的出现一柄剑来。剑长二尺九寸,通体雪白,银光耀眼,是把好剑。 “你也用剑!”李海阁道。“我也用剑。”浪天行答。 只听说浪天行音律一绝,没听说浪天行是个剑客,藏这一手又是为何。“你藏得好深。”李海阁道。浪天行左手握剑,看着面前的十七个人,悠然道:“我没藏,也不需要藏。” “只不过,见过我剑的人,都死了。”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