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老千计,状元才》 第一章 我走进自己办公室。卜爱茜……我的私人秘书……从椅子上跳起来。 “唐诺,”她说:“白莎在跳脚,要找你。” “又找我?” “这次她真的急得跳脚。” “什么大事?” “来了个新客户,这家伙像个大经理,不愿意等。他们要见你。” “通知她。”我说:“告诉她我来了。” “不必,她通知过我,你一来就要你立即过去见她。” “那经理是什么人。你知道吗?” “很象样。”她说:“像个银行家,有钱的银行家。” “好。”我说:“我自己去看看。” 我走出自己办公室,经过我们侦探社的接待室,走向漆着“柯氏……私人办公室”的门。 柯氏,是柯白莎。柯白莎是一百六十五磅,六十五岁,充满敌意,小眼睛,凸下颚,像只牛头狗一样的女人。不过她不是痴肥,全身的肉都很结实,除了下颚。所以她在会见重要客户的时候,她喜欢把头抬起,把下颚内收。 柯白莎的眼睛因为看到我进去发出亮光。“我说你应该快来了。”她说:“你哪里去了?” “办一件小案子。”我说。 “和果先生握握手,”她说:“他等你快二十分钟。” “果先生,你好。”我说。 他站起来。他是个身材好的高个子,腹部一点也不大,四十五岁左右,灰发,整齐修剪的灰胡髭,智慧式的灰眼睛。他身高六尺出头一点点,足足比我高了一尺以上。从他脸部自下巴到额头平均的日晒颜色看来,他一定是个高尔夫的爱好者。 白莎说:“果先生是保全保险公司董事长。他正在物色一名私家侦探替他做一件非常专门的工作,他认为你是理想的人选。” 果先生很热诚地露出牙齿笑着说:“赖先生,我来看你之前听到你很多好评,我对你也做过一番调查。” 我什么也不说。 柯白莎的椅子在她体重压力下嘎嘎地叫者。她说:“你要我来告诉他,还是你自己开口。” “我来告诉他。”果先生说。 “好吧。”白莎的语气好像她可以说得比较清楚,但是因为果先生是重要客户,所以礼貌上愿意让给他来说。 果先生说:“赖,这是我的名片。” 他给我一张印出浮雕高贵的名片。从名片上知道他的名字是豪明,是保全公司的董事长兼总经理。 果先生说:“我们要的人是比较和一般作业员不同的人。很多客户要找肌肉型的私家侦探。我们在物色一个年轻、机警,长于用脑而不是动不动利用暴力的。我们会给他一些经常有的赚钱工作。” “唐诺正是你们要的那种人。”白莎说。回转办公椅又因为她转向果先生而吱嘎叫着。 “我是有这个意思。”果先生说。 “等一下,果先生。”白莎突然怀疑起来,她问:“你不是想拆散我们合伙事业,挖我的角吧?” “不会,不会。”果先生说:“否则我为什么到办公室来呢。我来这里前已确定有不少工作给赖先生做了。” “五十元一天,另加开支,要我们干什么都可以。”白莎说:“这是我们的定价。” “很公道。”果先生说:“我们付六十。” “要做什么事?” 果豪明感慨地说:“这年头我们国人的诚实度日渐衰退,而且不断崩溃。” 大家没有接嘴。 “在保险这一行里,”他继续:“我们更天天遇到骗子、假病和扩大虚报伤情的人。 “另外,专门对付保险公司的律师也越来越多。他们知道怎样影响陪审团,使有病的、受伤的多弄额外的钱。律师自己也更出名,客户更多。 “拿一个车祸后有背痛的人来说,律师在陪审团前面会说,一天有二十四小时,每小时有六十分钟,每分钟有六十秒,这个他的当事人,每一天的每一小时,每一小时的每一分钟,每一分钟的每一秒,都在痛苦挣扎。” 白莎乏味地说:“这一套我们都懂……而且我们有经验,懂得怎样对付他们。” “对不起。”果先生抱歉地说:“我忘了我在是在和专家说话,不是初出茅庐的外行。 “不过这是前提。现在我说的是。我们在对付一个确知是装假病的男人。这男人涉及一次我们有‘认错义务’的车祸。我们的受保客户告诉我们是他错。我们调查所得证据也正如客户所说。 “那个装假病的男人,名字叫罗汉曼,位在德州的达拉斯。他声称受了颈部有椎神经挫伤,而他对颈椎挫伤的一切症状,知道得十分清楚。 “我当然不必再告诉你们,颈椎挫伤是保险事业中假病最多的一种。头痛是X光照不出来的。我们又必须承认,在真的颈椎挫伤病人身上,痛苦是绝对的。不知什么时候发作,也可以延续很久。 “另一方面,目前全世界的医学设备,都没有办法来证明一个人有没有颈椎挫伤。” “我也听说过这件事。”白莎说:“这种病人有多严重呢?” 果先生说?“这种受伤起因于头颈猝然猛烈的后仰。车祸中当然是见于前车已经煞车,后车撞上前车尾部,前车中人头颈突然快速地后仰,颈椎里面的脊柱神经……” 白莎做了一个不耐烦的表情,打岔到:“这些医学上的我们都听说过。我要知道的是,他对你们保险业有多严重?确定是真的颈椎挫伤又如何呢?” 果豪明叹口气道:“从保险公司的立场来看,一旦颈椎挫伤诊断确立,什么事都可能发生。 他又转向我说:“找你就是为了这件事,赖先生99lib.t>。” 我说:“每家保险公司,自己都有一套很好的防止假病办法,你们当然不会例外,是吗?” “当然,我们有。而且你会是其中的一环。” 我坐进一张椅子把自己靠在椅背上。 果豪明说:“把任何一个装假病的人放到陪审团前面去,他们哼哼唧唧的说身体不舒服,很不舒服。能言善道的律师,一套一套教他们如何表演。陪审团心里有万一他是真正有病的想法,又觉得保险公寸反正有的是钱。一旦我们遇上这种情况,如果不能私下和解,弄上法庭,吃亏的一定是保险公司。 99lib?“经验告诉我们,神经受伤最好的治疗方法是保险给付治疗。我们见过不少严重病例,其中甚至有专科专家医生证明终身不易痊愈,但是一旦保险公司妥协,付了钱之后病况已经好了不少。有的在收到赔偿不久即去外国渡假,或是跳阿哥哥了。 “当然,戏法是大家会变的。有可能会弄上法庭的案子我们会一开始就特别注意。我们的对策甚至包括偷拍他们的生活影片。在法庭上假如他说只能把手抬到与肩同高,他只能慢慢蹒跚而行,我们只要放一段他滑水、打高尔夫或是打网球的影片,就比讲两天两夜还要有用。 “但是,不要以为就此我们可以胜算,因为陪审团不喜欢我们这种做法。” “为什么?”白莎问。 “他们认为我们侵犯这人的隐私权,我们是在监视他……老天!在这种情况下,为什么我们只能挨打,不能监视骗他们呢?” “因为陪审团不喜欢呀。”我告诉他。 他抚摸着他的下巴,用食指顺顺短而粗的胡髭,说道:“他们不喜欢我们这种诱人入陷阱的方法。” 大家寂静了一阵。 “但是你们不会放弃这种拍影片的方式吧?”我问。 “当然不会,不会。”他说:“我们不过决定改变拍的方式,使它在陪审团前面好看一点而已。 “我们来请你也是这个原因,赖先生。 “说到保险公司的影片。我们通常隐藏一个摄影机在小货车或是大货车里偷拍这些人的行动。当他们在庭上说每次手动的时候都会疼痛,我们就放一段他挥动高尔夫球杆的影片。 “陪审团可能会同意我们少付一点赔偿,但是大家都认为我们是为了赖掉保险金才这样做的,对整个保险事业也不利。 “最近,我们想出了一些改良的方法,我们认为可以改进公共关系。” “什么办法?”白莎问。 “譬如,我们从罗汉曼开始。”果豪明说:“他有太太,但是没有孩子。他有他自己工作,一个商品代理公司,所以他经常要外出旅的。” “我们的调停人在一开始就发现罗汉曼是在装假病,所以我们也给了他一个陷阱。” “你们怎么做法?”白莎问。 “做法当然是保密的。”果豪明说。 白莎用手在身前画了个大圆圈,手指上的钻石戒子闪闪地发光,她说:“在这个办公室里,只有我们三个人。” 果豪明说:“我们有一种印好的广告传单,寄出去,并且举办所谓的有奖竞赛。内容非常简单,任何人都会上当试一试。譬如要用一百个左右的字,来形容某种零嘴食品。我们用印好的回邮信封,加上空白的稿纸,收信人只要坐下来写上几个字,把信封付邮就可以了。对他毫无损失,但是奖品都是很诱人的。” “什么人评审?什么人付奖品?”白莎问。 果豪明微笑地说:“柯太太,这种比赛我们邀请参加的人不多。老实说,我们只寄给装假病想敲我们公司竹杠的人,而且每一件回邮都强迫中奖。” 白莎把眉毛抬起。 “他们中的奖,”果说:“也都是一样的。我们招待他们去亚利桑纳州土孙市的孤岗山休闲牧场去渡假。” “为什么指定这一个‘都市牛仔’式牧场呢?” “因为牧场女主人费桃蕾受我们的津贴。因为在那边每个人都要爬上马背溜马;下午假如不游泳或是玩玩排球就不算度假。高尔夫当然更不在话下。 “这些都市牛仔早上骑马回来,又是尘沙又累,游泳池看起来那么舒服,那么吸引人。午餐是开在游泳的池畔的。 “我们本来想叫我们自己的女侦探,用各种方法引诱假病的人做体能活动,但是必要时我们是要把她们放上证人席的。有的原告律师非常聪明,他们不谈原告的情况,因为影片已经说明原告情况了。他们诘问证人,问她是不是保全保险公司的职员,然后证明原告这些体能活动是在她引诱之下做出来的。再问她保险公司聘她目的是不是引诱这些原告做体能活动,又问她心里是不是希望把这件工作做成功,那样公司还会再给她工作做。她只好说是的。律师又会问,是不是她在没有见到原告前,已经决定要叫他入壳了。 “然后律师用问话方式数落她在不明病人状况下,不顾病人死活引诱病人作不合宜的运动。又责备她利用友情使重义的原告勉强陪她消耗体能。 “这样的结果,大家会同情原告,陪审团和舆论对我们还是不利的。社会大众不相信我们只是用来对付假的病人的。他们会以为我们能赖即赖,造成反宣传的效果了。 “现在,罗汉曼已经落入我们送他去渡假的陷阱了。他给我们回邮,我们通知他他中奖了。中的是孤岗山休闲牧场两个星期的完全免费活动。” “他太太怎么办?”我问。 果豪明大笑:“他没有提他的太太,我们也不提。装病的人都不提太太。骗子总把太太放在家里。 “有人会写信来说他中奖很高兴,但是他是有太太的,能否带太太来,他愿意把两周的休假改为一周。我们同意他,而且立即派人和他妥协付赔款,这种人不可能是假病。结过婚的人,告诉太太别的原因出去,自己到花费昂贵的‘都市牛仔’、‘花花公子’牧场去渡假,他们是骗子,是装假病的人。至少他们心术不正是绝对的。 “赖先生,我们要你去孤岗山休闲牧场。你一到,费桃蕾会亲自安顿你。你在那里会很舒服,要什么有什么。 “只要得到结果,开支不必考虑,是无限制的。 “你现在第一件需要的是一个女伴。” “这个我自己找得到。”我高兴地说。 “绝对不行。”果说:“我们以前有过这种错误。我们有过一次送去一对作业员,结果被原告律师整惨了。” “怎么会?”白莎问。 “假如他们真是夫妇,”果豪明说:“对方律师把他唤上证人帅,问道:‘你故意用你自己的太太当鱼饵,使今天的原告陷入你们布的陷阱,是不是?’” “假如这两个作业员没有结婚,律师又说:‘噢,你是在那个地方和一个不是你太太的一起两个礼拜。你们睡的地方当然是分开的,是吗?’ “假如他们说当然他们住两个不同的平房。”律师又不屑地说:“你们是一起去的,一起留在那里的,一起离开的,但是你们住在不同的平房里。你们的房间离开多远?五十码?一百码?”他又嗤之以鼻地说:“有心人跑五十码只要六、七秒钟,你跑多少?” “我们保险公司要侦探尽量不出面躲在幕后。我们要你临时在那边物色一个和我们无关的女人。最好稍稍有点三角关系,找个装病的人也想追一追的。他们表现自己有多强健,多男性化,多么有用不完的精力。” “全部摄入镜头?”我问。 “全部摄入镜头。”果豪明说:“我们拍这些镜头的时候,尽可能不把侦探拍进去。我们强调这位年轻小姐在那里渡假,我们的病人在她面前炫耀他的体力。他们会知道这小姐和我们毫无关系。陪审团会相信,大家不以为是陷阱。 “当然,律师诘问的时候会问出你是我们的雇员,但是你只是派去观察的,你没有向他伸出钓钩,你只冷眼旁观。再说,运气好的话﹒你根本不必出庭。我们可以多叫几个你提供在场的人名,来作证人。” “用不用那女人?”我问。 “那女人也尽量不牵入。你知道我们用望远镜头,但是不加广角镜,所以能见范围很窄。影片一开始介绍一个鸟瞰后,立即只看到他一个人在表现。要知道,假如我们把他们两个照在一组,男的比女的大了十五、二十岁。年龄正好是一倍大,陪审团有人会说:‘这老家伙自不量力,他想骗谁。’要是大家跟着一笑,气氛就冲淡了。” “这种方法有灵过吗?” “这方法才开始要试用,但是我们最懂陪审团心里学,这种改变一定可以灵好一段时间。运气好我们可以不把你暴露,你不必出面作证人。 “这个方法会把那和原告分赔偿金的律师,气个半死。” 我说:“你最好能把罗汉曼的案子对我说说清楚。” “我告诉过你,车祸过失在我们的客户……投保人,我们是有赔偿的责任。显然原告和他律师还不知道这一点。甚至可能他还没有请律师。 “我们的投保人干福力,在这一带有很多事业。他不断旅行,有的时候用飞机,有的时候用汽车。这一次他开车去德州。他先到厄尔巴索办些公事而后开车到达拉斯。到了达拉斯,他一个人在一连串的车阵里开车。由于一切都很顺利,他偶尔把视线离开了前车。街上一家商店橱窗里有一件陈列品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当他再向前看的时候,发现前面车子都已经停下了,他马上煞车。车是煞了,但是还是撞上了前车。 “车子几乎是没有损
伤,两车都是撞在保险杆上,但是罗汉曼说他的脖子向后扭了一下,他脖子有特别的感觉,不过好像不要紧。 “姓罗的和姓干的交换地址,姓罗的说他不认为受伤了,但是他会去看医生。 “姓干的当然鼓励他去看医生。姓干的这该死的不该客套太多,他竟告诉他,他抱歉,是他不好,不该开车的时候看野眼。 “当然我们会辩称罗汉曼突然停车,没有给后车警告。但是谁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给后车警告,只是公说公有理而已。事实查过他的煞车灯没有坏。而且干先生告诉我们,他开始煞车时,前车已经在一百尺外停妥了。干先生只在看街旁商店,而车一直在向前。是他撞上全停的前车的。” “受伤情况又如何?” “一、两天之内没有事,罗汉曼换了医生,前一个医生告诉他没有伤害,后一个医生是另外一种人。他发现这是严重伤害,所谓的颈椎神经挫伤;他让他住院,二十四小时特别护士、镇静剂都用上了。 “这时候,把罗汉曼都教会了,头疼、头晕、恶心、都来了。” “他真吃不下东西吗?” 果豪明说:“为五万元钱少吃几顿算什么?” “五万元?”我问。 “他说他要告我们五万元。” “你们肯多少钱妥协呢?”我问。 “其实给他一万元,他会妥协的,但是问题我们一毛钱也不想给他。赖先生,不要误会我们想赖帐。我们理赔等于做广告。我们是依统计赚钞票,极愿理赔。但是假病要求赔偿是叫我们做肉头,城里每个律帅都会来吃我们,每辆车轻轻一撞,都要多出一个颈椎挫伤了。” “好,你到底要我替你做什么?”我问。 “整好行李,乘飞机到土孙,去孤岗山休闲牧场。把你自己交给费桃蕾,她会在罗汉曼到达的时候让你们见面。她也会给你安排几个漂亮妞,她们有的是诚心去钓鱼的,有的是真去渡假。但是希望有人注意她们,伴她们玩。 “你把罗汉曼引进我们要他走的路,逗逗这些小姐造成一种竞争气氛。 “这就是为什么我们一位在找一个侦探,他比较……比较不……这样说好了,他体格上不是十分健壮有力的。我们理想的人是女人会喜欢存傲,但是不是运动型的。” “他不在乎别人说他的。”白莎说:“你要一个小混混,聪明,但是很小,是吗?” “不是,不是。”果豪明快快地说:“不是小,但是……我们不要一个大的粗人。因为我们希望装病的人急着表示他有强健的体格,他对手不能比的。他脑子比不过他的时候,会想用肌肉来比,我们就期望他来这一手。 “我留多久?”我问。“你们影片拍好,我就离开吗?” “不是,”他说:“你留足三个星期。罗汉曼会留两个星期。你先到,但是你后走,你尽可能找他资料,他的人品、背景、好恶等等。” 我说:“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干。” 白莎叫道:“他付钱,你还有什么条件!” “什么条件?”果问。 “我不喜欢和一个女人七搭八搭,最后把她弄得下不了台。我假如能使罗汉曼在别人而前炫耀运动本领当然是好,但是把一个女人名字弄臭,还要出庭作证,我不干。” “我不喜欢你这种说法。”果说。 “我也不喜欢。”白莎说。 “那你们另请高明。”我告诉果豪明。 果的脸涨红了:“我们不能去请别人,别的侦探社都用肌肉多的侦探。我们自已的人又不能参与。” 白莎怒视着我。 我知道这时候保持沉默最好。 我保持沉默。 “好吧,”最后果先生让步说:“算你赢。不过我要你好好干。这一条线以后有得是生意,我们公司慷慨得很。 “我们用自己的侦探,陪审团会不高兴。我们聘私家侦探,假如不曝光,没人会知道。即使知道,照样可以再干,陪审团不会在意。他们只反对在我们发薪单上,有以此为生的保险公司员工做这种事。 “雇用长期女作业员是不妥的。我也不在乎告诉你,以往有过两个案例,被告律师在诘问的时候能建立印象,这一对作业人员实际亲密关系远超过应该的。 “被告律师不提被告的事,但是建立了他个两个私下交情后问他们,超过时间的作业,有没有领保险公司加班费,全法庭哄笑。我们的形象就大受打击了。” “我什么时候开始?”我问。 “今天下午。”他说:“你安排好了打电话给牧场。告诉他们班机号码,他们会来接你的。” “好的,”我说:“我整行李,第一99lib?班飞机走。” 果豪明说:“我和白莎大原则已谈妥,订金支票也给过白莎了。” 我把他送到门口,鞠躬送他走。 我回来的时候,白莎在笑:“这是我喜欢的安全、正经、轻松的工作。我们运气来了。” “我们一向没赚钱吗?”我问。 “我们有赚钱。”白莎承认:“但是你老喜欢蒙上眼睛,在尼加拉瀑布的峭壁边缘,在薄冰上滑来滑去。从今以后,我们侦探社改变作风,只替大公司、大保险事业工作。一切开支归客户去付,我们一毛钱风险也不负担。” “你看这保险公司的工作前途似锦,等我们去拿钱。我们不能坐失良机,要攫住不放。” 第二章 快近黄昏了,飞机降落在土孙市的机场。 我走出机门,见到一个高大有金黄色毛发的男人,大概三十岁,戴了一顶牛仔帽站在出口处。锋利的蓝眼在看每一个到境旅客。 我所以能在那腔许多迎接客人的人声中一眼看到他,也是因为他比其它人都硬朗的样子。我眼光看到他,就不再转移。 那人推开别人走向我。“赖唐诺?”他说。 “没错。”我告诉他。 我不常见的健壮手指抓住我的手,很疼的挤了我两下,把我放下。向我一笑。我现在看到他脸上风霜留下的皱纹不少。“我姓柯。”他说:“是孤岗山牧场的人。” 下机的大概有四、五十人,我想即使我没有示意,这家伙也会一下就找到我的。 “我想有人告诉你我的长相了。”我说。 “没有,我只知道要来接个赖唐诺,说你要在这里住三个星期。” “你怎么能一下就找出我来呢?”我问。 他露齿笑着说:“喔,我从不会找错的。” “为什么?” “我没有找你,是你在找我。” “怎么会?” “这是心理学的应用。”他说:“我站在明显的位置,我戴顶牛仔帽,我皮肤本来白的,但是全部晒黑了。 “来这里的客人知道有人会来接他,他们怕错过了见不到,又怕牧场车子会不会来晚了,所以一下机就开始找。第一眼看看我,转过来第二眼又看看我,我就知道是了。我走上去问一问是不是某先生、某女士,多半不会错。” 姓柯的又笑了。 “这心理学用得很好。”我说。 “在供游乐的牧场上,你每个地方都可以用心理学。” “你学过心理学?”我问。 “嘿。”他说。 “怎么啦?” “任何人知道你在对他用心理学,都会使事情更难办。” “但是,你对我说实话了。” “你不同,”他说:“你问我怎么会在人群中找到你的。大部分客人会说他们一眼就在人群中找出我了。” 我没有搭腔。 我把行李拿过来,他开来一辆漆得很俗丽的旅行车。车子两边有字漆着孤岗山休闲牧场,稍前有画一座孤山,一条山路自上蜿蜒而下,近处一队人在骑马向上;后面车门上一匹脱种小野马举起前腿直立着。另一门上画一个游泳池,很多三点式泳装女人在池里池旁,一个大太阳画得很有神。 “牧场里一定有艺术家在工作。”我说。 “这部车子画得满正点的。”他说:“我每次进城一定开这部车子。我去采购,车子就找个热闹地方一停。我们挂一个铁丝篮子,里面放的都是印好的宣传手册,不要钱,大家都可以拿,也招揽了你想不到多的生意。 “有人到土孙来玩,胡里胡涂地只因为见到了我们车子,看了我们的宣传册子,就去了孤岗山牧场。” “也是心理学?.99lib.”我问。 “也是心理学。” “牧场是你的?” “不是,我在那里工作。” “你们在那种地方工作,多半有个小名吧!”我说:“叫起来方便点,亲近点。” 他笑笑道:“大家叫我小白。” “你的名字当中有个白字。” “我叫柯好白。”他说:“当然大家不能叫我小好。” “很多牧场工作的自称小德佬。”我说。 他说:“这里是亚利桑纳州。” “我从你说话中听到德州的重音。”我告诉他。 “千万别对别人说。”他说。把我的手提袋扶扶正:“走吧。” 我们驶离土孙进入沙漠。山在东南方,路途不近。 柯好白谈到沙漠、风景和山居的健康生活。但是他不谈自己,也不谈牧场。 我们弯进一个开着的牧场大门,开上两哩很陡的斜坡,转过来停在山脚下的高台平地上。黄昏的太阳,把这里照成紫色。 柯好白把车停好,说道:“我把你行送到房里去,假如你跟我一起来,我给你介绍费桃蕾。” “她是谁?”我问:“经理?” “女主人,”他说:“她欢迎每个来人,使来的人有事做……看,她来了。” 费桃蕾是非常非常正点的女人。 她大概二十六、七岁,列入年轻行列,但是非常成熟。她的服饰可以显示她的曲线,而她又有很美的曲线可以显示;不是肉弹的曲线,而是柔和的形态美,男性看到不但觉得悦目,而且会留在脑海里很久,随时还会回味。 她用黑而大的眼睛看看我,先是有一点惊奇,然后是鉴定的目光。她把她手放在我手里,暂时也不急于抽回。 “欢迎你到孤岗山来,赖先生。”她说:“我想你会喜欢这里的。” 她把眼睛向上一抬,给我及时的一点亲切感,也在我手上轻轻的挤了一下,算是一点暗示。 “我们正在等你,给你安排了三号房子。鸡尾酒十五分钟后开始,晚餐三十五分钟后开始。” 她转身向好白说:“小白,请你把赖先生的行李先拿过去。” “马上办。”小白说。 “我带你去看你房子。”她说,把手放在我臂弯里。 我们经过一个内院,当中是个大游泳池,两旁有桌椅和遮阳伞。内院两侧排着很多小平房。 都是用圆形连树皮原木建成的。 第三号房是靠此一行倒数第二间。 桃蕾把门打开,用手扶着。 我鞠一个躬,使个手势,请她先进去。 一进门,她立即转身亲切地说:“小白马上要搬行李来,我们现在没时间讨论了。等一下有时间我会找你,我们反正有得是合作的机会。” “没关系,反正由你作主。”我说。 “一定。” 小白的高跟牛仔靴,在水泥地上喀喀地响着。他带着我的行李走进房来。 “行李来了。”他说:“赖先生,等下见。”他快得出奇地离开房子。桃蕾说:“能和你一起工作,一定会愉快的,赖先生。” 她站前一步又说:“唐诺……叫我桃蕾好了。” “我才觉得愉快。”我说:“我们的工作要多亲密呢?” “很亲密,很亲密。” “你兼这个差,多久啦?” 她站得离我那么近,我已感到她身上的热力了。她伸出手指﹒放在我鼻子上,轻压一下说: “不要嗅到自己人身上来,唐诺。”她大笑,红唇张开,整齐洁白的贝齿外露。 我把她轻轻抱住。她毫不犹豫的和我轻轻一吻。 “嘿,”她做出声音,加强这个动作,把轻轻一推说:“唐诺,你有工作要做,我也有工作要做。先给你点订金,也许工作完了我们亲近亲近。”伸手入口袋,拿出一张面纸替我把唇上口红擦掉。 她又说:“唐诺,你快去吧,鸡尾酒准备好了。” 我说:“我目前还不想喝酒,宁可留这里。” 她说:“但是我是女主人呀,我得去,唐诺,走吧。” 她拉住我手,轻轻拉向门口,说:“我替你一一介绍,但是不必紧张,目前没有一个可以用作钓饵。不过,依我看有一位杜小姐,预定明天会来,她似乎有可能给我们用来钓鱼。她是个护士。不过,万一不能用也不必急。你足足有两个礼拜,一定有机会的。” “她什么时候会来?” “也是明天来。” “你都知道得好好的,是吗?”我问。 她笑着说:“唐诺,你在玩牌,你能不知道双方手里的牌吗?” “别人的牌你怎么知道呢?”我闷。 “唐诺,玩牌玩得好的,不一定要玩假。”她说:“有一件事你一定得知道,我在这里是老板叫我做女主人,其实我只拿薪水。要是给他知道了我另有兼差,那就太糟了。你要绝对保密,知道吗?” “我这个人不太开口的。”我告诉她。 她说:“比不开口要困难一点,我们两个会不断讨论。讨论又容易引起别人的疑心。为了掩护这一点,你要装着一点。” “装着什么?” “装着你对我十分倾心,我也有一点喜欢你。但是我不会忘记自己做女主人的身分,在喜欢你的情况下不忘记自己女主人的身分,仍在使全体在这里的人快乐。 “你当然有点不高兴和嫉妒。所以每当一有机会,就把我迫到角落上单独相处一会见。如此别人不会起疑我们不时紧急聚在一起讨论,也不会被老板发现兼差的事。” “老板是谁?”我问。 “盖利乐盖先生的遗婿。”她说:“名字叫盖秀兰。她从遗产中得到这牧场。经营比出售更赚钱。再说她喜欢这种生活。她会使老的……假如年纪大的来……” “怎么样,说下去呀!”我说。 “我做女主人,招呼年轻的人,使每个人快乐,把他们凑在一起。秀兰给年老的客人宾至如归……” “你说她寂寞,喜欢有人陪她?”我问。 桃蕾说:“来吧,这里进去就是鸡尾酒供应的地方了。每个客人我们通常限制两杯,但酒量大的可以要求例外。鸡尾酒我们配的不浓,而且免费,但是相当好。曼哈顿或马汀尼,还都过得去。” 房间用强的灯光间接照得很亮。印第安人拿伯和族织的地毯,土人手工艺品及沙漠图片做的装饰,表现出强烈的西部气氛。 大概有二十个人在里面享受鸡尾酒,有的两人一堆,有的好几个凑在一起。 桃蕾拍拍手掌,说道:“请各位注意。这位是我们才到的菜鸟,洛杉矶来的赖唐诺。” 她抓着我手说:“唐诺,来。” 她的表演真是令人不得不佩服。大厅里的人,不少才来不到一天、两天,但是她顺口介绍下来,对于姓名绝不会犹豫半分。她把我一一介绍给每个人,然后带我到吧台,我要了酒,混进人群。 很明显的,所有的客人都喜欢她。她是使每个人高兴的专家。她参加一组在谈话的人群,和大家一起聊着,有本领在最短时间内,找到最合适的时间离开,没有人认为她离开得突然。然后又加入另外一组人间去,使每一个人都回味她有韵味性感的笑声。 她穿得很紧,臀部、前胸的曲线柔顺,露得不多不少;走动的时候不做作,但摆动到恰到好处,不拖泥带水,不夸张。我暗暗注意,全室男女的眼光都落在她前后。 不时,总有一、两位带太太来的男士,会借故离开太太,过来参与她在聊天的一组客人。这种情况发生时,桃蕾会在一、两秒钟之间离开,参加另一组,或是有意跑到那男人才离开的一组,高高兴兴去和这男人的太太嗑牙。 不少人礼貌地和我谈话,问我会留在这里多少天,也不直接地问问我是以什么为生的。只是好奇,并不打碎沙锅问到底。 来这里的人,年龄都在三十到六十之间。男人服式西部化。每一堆人中都可以看到一、两个脸孔晒得像龙虾似的,那一定是新来的晒过度了。 大家话题讲得最多的是气候。 中西部来的在说暴风雪,从海岸来的在说烟雾。烟雾是指海上来的雾,混合进都市中产生的烟。 我又要了第二杯鸡尾酒。一阵铃声,大家进入餐厅。 桃蕾给我安排的一桌有一对堪萨斯城来的经纪人夫妇,和一个三十余岁的女艺术家。 晚餐是非常实在的,烤牛肋条肉、烤洋芋、炸洋葱圈、生菜色拉和各色面包。 饭后,牌戏开始。有三种牌是必有的……桥牌、真乐美和扑克。扑克规定赌注非常小,严禁加注,每个人都可以玩得起。而且是马拉松的。 餐厅改为牌室后仍旧十分热闹。 酒可以随便叫,要记帐一起结。 和我同桌的女艺术家独估了我的黄昏。她和我谈色彩,创造性艺术,现代艺术的威胁,艺术水平的堕落和西部的美景。 她十分寂寞,先生过去了,富有,精神压力大。对装假病的也许是个好饵,但是她非常理智,不是理想对象。 拍下装病人的影片,看到他为了取悦、泳装女郎爬上高跳台,泰山一般往水里跳,当然对打官司很有用。但是,拍下一个在泳池边上和女人讨论艺术的有什么用。 我对她研究了一下,发现桃蕾说得一点没错,目前这里面无可用之饵。 艺术家名字是葛绯丝,她告诉我她用照相机和彩色底片为她自己作草稿。她有很多幻灯片,到冬天她要在自己画室里把它画出来。那里没有人会打扰她或分她心。 “有没有像卖你画一样,出卖过你的照片?”我问。 她突然很注意看向我:“你为什么问题这个?” 事实上,我不过是不让谈话中断,随便问问而已,但是她反应的样子,使我对情况重作了评估。 “从你告诉我的话,”我说:“我可以知道你照了很多很多的相片。我自己也喜欢照相,但是底片和冲洗相当花钱。” 她向房里环顾一周,向我靠近一点,说道:“赖先生,真奇怪你一下就问到重点。事实上,我是出售过影片……有过几次。” “以上一次来说吧。我带了有远镜头的八厘米电影摄影机来。我把玩得高高兴兴的人拍下影片来,事后问他们要不要拷贝。当然我不是大庭广众之间沿街叫卖的,我是偷偷问他们的。但我竟卖出了好多卷影片。” “卖给那些自己没有摄影机的吗?”我问。 “不是,”她说:“大多买我影片的人,自己也有带摄影机。来这里的人都带摄影机,回去才可以炫耀,给别人看西部牧场是什么样子的。 “他们老拍片,当然片中不会有他们自己。所以他们乐于购几尺有他们自己在这样漂亮背景里的影片。” “原来如此。”我沉思地说:“我看得出你考虑非常周到。” 她点点头。 “有没有卖到价钱很好的?”我问。 她又好奇地看着我。.99lib.“嗯,有。有两次价钱很好。一次是卖给一个保险公司,里面有个男的从高跳台跳进泳池去。另一笔真是我从未碰到过的怪买卖。一个达拉斯来的律师,他要我每一尺在这个牧场这次渡假时所拍的影片,都给他一个拷贝……每一尺都要。” “所以我今年又来了。去年那一笔买卖,连我这一季所要花的一切都赚出来了。” “喔,老天。你真能干。”我说。 就如此她猝然改变话题,又谈艺术。我看出她有点后悔,对我交浅言深了。 她说她也画人像,说我有一张很有意思的脸,她想知道我的背景。 我告诉她我未婚。我太忙了,没有空结婚。我每天都很早上班,很晚下班。 沙漠的静寂像一张毯子,清洁、纯粹的空气像一杯甜酒,我睡得像个婴孩。 第三章 早上七点半,敲铁三角的声音催大家起床。七点过十五分,穿了白外套的印第安女人带给每个房间鲜梅汁。八点钟,咖啡又送进房来。桃蕾来敲门口。 “早安,唐诺。睡得怎么样?” “一觉到天亮。”我说。 “晨骑八点半开始。餐厅里有早餐了,不骑马的只好在餐厅用早餐。” “晨骑骑多久?” “大概二十分钟。”她说:“可以开开你的胃口。山上火已经升好了,咖啡也热了。客人一到就炒蛋、煎腌肉、烤面包,那边还有荷兰蛋饼、水煮火腿、香肠,要什么有什么。” “对马不大公平。”我说。 “为什么?” “把客人增加那么多体重。” 她笑了:“马很高兴。它们在山上有牧草吃,一面玩着等这些洋包子……不,等这些客人吃饱。” “不是洋包子?” “说溜嘴了。”她说:“我们工作人员叫这些都市来的洋包子。在大庭广众之下,他们是我们高贵的客人。” “我给你说动了,我要去参加晨骑。”我说。 “我知道你会去的。” 我走向他们在放马鞍的地方,她跟在我身旁,走得很近。臀部撞上我两、三次。她说:“唐诺,在这一季里我们会合作很多次。这是一个经常性的工作。罗汉曼案子做完后还会有别的案子的。” “会有很多别的案子?” “我想是的,会一个接一个来。” “我看我还是学会骑马好一点。” 她又看向我笑道。“你不妨多学一点东西。”她说:“这里是通才教育的好机会。” 我们走到马群的边上。柯好白看我一下说:“唐诺,你要一匹什么样子的马?” “别人挑剩的都行。”我告诉他。 “要不要来匹神气点的。我们各种马都有。” “你决定。” “那边那匹上好鞍的红马,你去试试脚蹬高低合不合适。” 我跨上马鞍,腿肚子上用点力,把自已重心白右侧移向左侧,又从左侧移向右侧,再在正中坐定。我用?绳轻轻给马脖子加点压力,把马头牵向左,又牵向右。放手,跨下马来。“不错”我说:“脚蹬高低正好合适。” “脚蹬高低合适,但是马不合适。”小白说。 “为什么?” “你该有匹好一点的马。” 他对马僮点点头,举起一根手指头,一分钟后,马僮牵出一匹脚步轻盈的马来。 小白替马装上马鞍和?辔,他说:“赖,给你这匹马……你在哪里学的骑马?” “我还没有骑,我只在马鞍上坐了一下。”我说。 “我是内行。”他说说:“你在鞍上坐得很高。给你这匹马,它还有一点羞怯。假如它不照你意思,那是因为它怕你。它想吓吓骑它的人,稍稍给它点压力,它是匹好马。” “可以。”我说。 洋包子们散兵游勇地过来,分别有人帮忙使他们上马。八点半大家循序出发。 我们沿着只能走吉普车的小路上山,两侧是车轮下的轨道,沿着当中走不会迷失。我们上了个山岗,太阳在背面。小白带头,让他的马小跑步。 后面的都市牛仔……洋包子们在马背上弹上弹下。有的想用膝盖及小腿夹住马肚子,有的双手抓住马鞍上的鹿角。其它的只能让他弹上弹下,很少有人能在鞍上轻轻松松的。 小白回头看我好多次,我看到他对我很注意。 我的马,脚很轻,坐在它背上有如坐在摇椅里。 我们沿着干凅的小溪谷岸上摇了十五、二十分钟,来到一个长满鼠尾巴草的台地上。用当地植物的茎和根,编成安全短架围着高处台地的四周,当中一辆四轮马拖的货车,货车尾的档板放下着。车后一堆营火,一个年纪大的灰白头发印第安人,戴着一顶大厨帽,穿着白外套,在管理着。大长方形用炭的的营火上,有一打以上的平底锅,在炉架上,有三个墨西哥小男孩在帮忙。 都市牛仔一个个用不同的方法自马背上下来,呻吟着,僵直着腿来到炉架旁,伸手向火上要强调沙漠早上的寒气。他们影响了烤煮的工作,于是又围到木条做的野餐桌,或坐到向外放的长凳上去看山景。 大家用搪瓷杯子喝咖啡,搪瓷的碟子吃蛋、火腿和香肠,吃着加很多果酱的焦黄土司。大家坐着抽烟聊天,直到太阳爬上山脊,一下把平台照得十分耀眼。 小白问什么人还要骑马更上一层楼。大一半要回牧场,小白带了小一半骑马向上。我跟他们上去。 “你骑那匹马骑得很好。”他说:“你控制得不错。” “我喜欢马。”我说。 “看来马也喜欢你。”他说:“你怎么会到这里来的?” “有人对我说的。”我说:“一个朋友。” “哪一位?”小白问:“来过这里的我每个都记得。” “一位姓王的。”我说:“我对他不熟悉,有一晚在酒吧里见到。他才从这里回去,晒得很黑,对我说起这里的好时光。” “喔,”他说。没有再问下去。 向上的山路是向上走出山谷,沿一个大平台,岔向左,来到一个可以南北向看到沙漠的地方。沿着山路向北,然后是很陡的坡向下。很安全,但陡得厉害。女生们哇哇叫,男士们不断对马说慢慢来,不要慌。 小白自鞍上侧身向我回顾,眨一下眼。 我把?绳放松,我的马自然地向陡坡下去,经过山艾树丛,十一点钟的时候,所有人都回到牧场房子。 大家从鞍上下来,来到游泳池旁,冷热咖啡在等着。 很多客人都在游泳。 桃蕾穿了件松紧的泳装,裹在身上像香肠外面的肠衣。她在泳池畔出现,仰头看我。“下水吗,唐诺?”她问。 “等一下,也许。” 她弯下身,把手混到水里,把湿手拿出来,向我脸上弹一下,迫得我心痒痒的,说:“我要你现在下水。”说着自己从池畔铁梯轻巧地向水里溜下去。 我回我的小屋,换上泳裤,出来跳进里。桃蕾在泳池的另一端。过了一下她游过来。 “你个子不大,但满匀称的。”她把手伸出来放我肩上。 “你还说匀称。”我说,故意向她上下看着。 “是吗?”她问,用她指尖自我胸部一路划下,转身游出去,和一个很肥的四十多岁在打水的女人聊两句。接着她向一个藏书网男人过份地扇了两下睫毛,又游向他太太聊两句。 我到低跳台下去跳了三次水,找了一块人工草垫躺下,晒着太阳。过了一会,回房冲了个凉,出来找张桌子坐下。 桃蕾走过来说:“杜美丽会来一起用午餐。她早上飞机到,小白去接她了。” “对她知道多少?”我问。 “只知道她是个护士,二十出头很多了。她可以。” 一个男人的声音叫道:“嗨,桃蕾,教我太太仰泳好吗?” “当然,”她说,低身向我亲切地看了一眼:“等下再谈。”就这样离开。 然后她就变了游泳指导,一面又教另外几个想减肥的女人应该怎样利用游泳减肥。渐渐的泳池中人数减少,大家回房冲凉,穿衣服,准备用餐。 杜美丽在十二点三十分到述。费桃蕾迎上去见她,关照小白把行李搬进美丽预定的平房。她给美丽安排的一号屋,正好在我边上。 她们走过我前面时,桃蕾有用意地向我眨一下眼,而后故意地把自己的眼上下地观看杜美丽,就像一个漂亮女人在看另外一个漂亮女人一样。 杜美丽金发碧眼,二十六、七岁,五尺二寸左右,全身体重得到极好的分配。小个子,但每一个重要部位,不能少一两也不能多一两,她走路的时候轻松典雅,腿很长,有贵族气。 使我最重视的是她的眼睛。 她快速地向我看一眼,又马上把眼光移开。 我这时候看到她眼睛实在是淡褐色的,有点局促不自然,她看起来有点怕。 两个女孩没和我打招呼,经过我前面,径向平房走去。 桃蕾知道我会从背后注视她们,走路时故意把臀部摆动加多一点,以示知道我在看她。 午餐铃声响的时候,她们两个还在平房里。 午餐是在游咏池胖开的,很清淡,有水果色拉、牛肉清汤、碎肉酱汁和热的饼。 柯好白悠闲地逛过来,看到我在用餐,问:“一个人?” 我点点头。 柯好白自动在我对面椅子上坐下来。 这一下破坏了我原定的计划。我原希望桃蕾会把杜美丽带出来用餐,我对面正好有空位,自然的坐下来,可以先熟悉一下。但是我没有办法可赶走小白,更不能不理他,引他起疑。 “午餐?”我问。 “这玩意儿不行。”他用手比了一下:“我在厨房吃。我喜欢多一点肉,少一点水果。那匹马对胃口吗?” “很好。” “是匹好马。我们不轻易把它拿出来给人骑。” “谢了。” “不必谢,它也需要运动,你知道,把好马给新手来骑,骑不了几次,马就和骑它的人一样,变新手了。” “很多人不知道,马对骑它的人很敏感。它们会相人,你的脚向它身上一蹬,缰绳在手,它们立即知道你会不会骑马。一旦你坐在它背上,给它一个转头的信号时,它连你喝咖啡加不加糖都知道了。” 小白自己都说得笑了。 “你对骑马的人知道不少。”我说。 “吃这行饭,能不知道吗?……看那个过来的人,新的牛仔靴,定制的西部装,五加仑大的帽子,丝巾在脖子上,他神气活现对我说要一匹比一般训练好,‘还要好一点’的马,他不愿老跟在别人后面走。 “你看看那个家伙,要是他靴子后面带着刺马钉,你告诉他牧场规定不能带刺马钉。于是你看他怎样把刺马钉拿下来。看完了,你就知道该给他一匹最安全的退休老马。 “回来的时候,他会给你十元小帐,说明天给他留匹好一点的马。这种人带了女朋友来的,他要表现一下。他吹嘘着他骑过马的地方:蒙大拿州、爱达华州、怀俄明州和得克萨斯州。” “你怎么办?”我问。 “十元收下,明天换另外一匹老马给他。你要给他一匹真的马,这家伙不是被踢下马来,就是摔死。” “他知不知道十元,白给了,他还是弄到匹老马?” “知道一点,”小白说:“但是你有办法使他不抱怨。你告诉他,对这匹马他必须要小心。 你说它看起来驯顺,但是驾御不好的话非常危险。你说自从去年它把两个人从背上摔下来后,再也没有把它牵出来给客人骑过,除非你知道这客人是个骑马专家。 “那家伙一路对女朋友吹嘘这件事,回来又给我十元,告诉我马很听他的话,对我说只要他在这里请每次都给他这匹马骑。” 他把手放在张开的嘴上打了个呵欠。 桃蕾从一号平房走出来,站在门口等着,等我看她时看我一眼,看向坐在对面的小白,回进屋去。 “你吃过饭了吗?”我问小白。 “没,我现在去吃。” 他把椅子推向后,站起来,从上向下看:“赖先生,要是你不见怪,我觉得你怪怪的。” “怎么会?” 他说:“你只听不讲。” “我应该要讲吗?” 他说:“到这里来的人,只怕别人不肯听他说的。只要有人听,他们心都可以说出口来,尤其是能骑马的人。他们对我说以前露营的经历、以前去过的城市牛仔牧场和他们在马上的经历……你是哪里学来的骑马?” “我不骑马。”我说:“我只是坐在马上。” 他嗤之以鼻,走开。 他走了才不多久,桃蕾自平房出来,后面带了杜美丽,她们直向大屋子走。突然,桃蕾转向我的方向说道:“杜小姐,我给你介绍一位我的朋友。赖唐诺。” 我站起来,一鞠躬说:“很高兴见到你。” 淡褐色的眼睛,用坦白的神色看着我,我自己觉得心里惭愧。 “哈啰。”她说,把她手给我。 是一只冷而纤细的手,但是手指很有力。 她已经换上骑装了;裁缝定制的整套套装,把她娇瘦的身材衬托得美到极致。 “正好吃饭时间,”桃蕾向美丽说:“我饿惨了……唐诺,你一个人,我们坐这里来陪你,好吗?” “那太好了。”我说,转到长桌对面侍候她们落座。 桃蕾对杜美丽说:“唐诺和我是老朋友了……他是好人。”杜美丽向我笑笑。 侍者过来,她们告诉侍者要些什么。 杜美丽好奇地研究我,有点超过一般女子渡假偶遇别人随便观察的程度。 我突然警觉,是不是桃蕾太急于把我推销给杜美丽,引起了她的怀疑了。桃蕾是不肯浪费时间的女人,美丽是不会遗漏这些过份明显之事的人……她们在房子里的时候,也许有件什么事,桃蕾太明显了。 午餐进行到一半,柯好白接了个电话,所以来向桃蕾报告,他对桃蕾说:“罗汉曼三点半班机来。” “那很好。”桃蕾说:“小白,你去接机,好吗?” “我会去的。”小白说。 他们说这些话的时候,我观看美丽的脸。我敢发誓,她眼中绝对突然有惊慌的一瞬。她立即低下头,用茶匙玩她的咖啡,直到她能自我控制情绪。 “又有客人来?”她抬眼问桃蕾。 “又有客人来。”桃蕾高兴地说:“来来去去,每天有。” “罗汉……什么?”美丽说:“姓罗汉吗?你刚才说罗汉……曼。这名字好熟,是作家吗?有没有出过书?……什么的?” “不是,”桃蕾说:“他是中了什么奖,奖额就是牧场渡假两个礼拜。他也许有一手,否则那么多应征的,为什么会选上他。” “说不定这就是为什么我听到过这个名字。”美丽说:“什么比赛赢了个名次,一定是在什么杂志公布过。” 桃蕾故意随便地回答道:“不知道。我只使来这里的人高兴,我不管他们背景。”很微妙的她把“不管他们背景”这几个字特别强调。 美丽瞅她一眼,回眼看她的咖啡。 桃蕾向我看看,眼中充满迷惘。 大家各有心事地用完午餐,桃蕾说:“现在是午睡时间。午餐后大家轻松一下。下午可以打高尔夫,可以游泳,我们有个很好的网球场,可以打网球。美丽,你喜欢网球吗?” “不喜欢,我喜欢游泳,我喜欢骑马。除此之外,运动的事我一窍不通。” 我离开她们回自己的房子,佯装午睡。 第四章 下午,我找了一个可以看得到牧场交通车到达的位置,坐在游泳池地旁。我想在罗汉曼下车的时候,观察他一下。一旦他知道有人注意他时,就没有机会看他是不是真有受伤了。 我看到路端一阵泥土漩涡向空,然后柯小白的的牧场车进场。一阵急转,小白把车停在客人到时专用的停车位置。 坐在小白右面,同在前座的男人,坐姿很端正。小白离开车子,绕过车头,替客人开车门。 罗汉曼小心地伸出一条腿,又另一条腿,然后是一根拐杖。小白扶住罗汉曼一只手臂,慢慢帮助他下车。 罗汉曼站在车门前,两只腿僵僵的,摇摆一下,一只手抓住拐杖,另一只手抓住小白的上臂,慢慢地走向游泳池。 走过我前面的时候,小白说:“罗先生,这位也是我们的客人,这是赖先生。”他向我说:“赖先生,这是罗先生。” 罗先生很高,背部僵直,有双大黑眼看着我在笑,把拐杖移交左手,伸出右手,说道:“赖先生,你好。” “罗先生,”我说:“见到你真高兴。” “抱歉我的样子不太好看。”他说:“我遭了一次车祸,站起来很不方便。” “有骨头断了?”我问。 他把手自我手掌中抽回,摸摸脖子背后。“颈椎神经受伤了。”他说:“这是医生的说法。这玩意儿很恼人,又头疼,又头晕……我来这里好好休息休息,我想多晒点太阳对我有利。” 我注意到他手指上的戒指。那是一只很大的K金银红宝石戒指,K金做成粗麻绳的样子,打一个结,结的中心是一块红宝石。 “罗先生,请这边走,”小白说:“说你你去你的房,我相信是十二号平房。慢慢来,不要紧。先登记一下。” “罗先生,请这边走,”小白说:“我带你去你的房,我相信是十二号平房。慢慢来,不要紧。先登记一下。” “不要担心,”罗抱歉地说:“我只是动作慢一点,偶尔有点头晕而已。” 柯好白帮助他,走向登记柜台。 费桃蕾快速地自内院的另一端向我们走来。她未能在柯好白和罗汉曼离开我之前到达,但是她已全看到我们谈话的一切。 她摆到我前面。“有困难了吧?”她说:“这个人怕不容易捉住。”我说:“他嗅到老鼠味了。目前我们有件事可以确定……毫无进展。” 她站我边上有点泄气地看他背影,然后不服气地说:“让我在有月亮的晚上,带他出去走走,给他加点劲,看他会有什么改变。” “改变也照不下来。”我说:“我们没有星光照相设备。” 我们漫步向登记柜台,正好小白和罗汉曼出来。小白把罗汉曼介绍给桃蕾。 桃蕾扇两下她的长睫毛,让他看一眼自己低剪裁的衬衫。“罗先生,是风湿吗?”她问:“这里是全世界治疗风湿病最好的地方。” “车祸。”他说:“颈椎挫伤。我也认为到这里来多活动一下会好些。但是我现在有点后悔,离开我医生太远了。好在不要自己付钱,我到这里来渡两个星期假,是赢来的一个奖品。” “比赛嬴来的!”桃蕾羡慕地叫道:“我自己也一直想赢一次这种比赛,但是我再也不试了。我没这种天份。” “这次这个赢得简单。”罗汉曼说着转向柯好白:“你能把我行李拿来吗?” “我先送你过去,你可以躺下。”小白说:“我就把你行李送来。然后我再回去找你找不到的那个手提袋。航空公司一再保证下班飞机会到,我回去的时候应该在机场了。” “真是狼狈。”罗说:“航空公司一再强调飞机上把你当贵宾接待,但在地下的时候,把你当牛群来处理。对付你的行李更是不在话下。” 柯.99lib.好白说:“拿牛来比真是恰当不过,今日这种大飞机,我们人旅行的时候,可不是一群一群的。” 罗汉曼用长期不适,造成抱怨的口气说:“不要听我胡扯,我因为身体不适,看法比较消极。” 他僵僵地向桃蕾一鞠躬,说:“等一会见。”跟了柯好白走向对面一行房子的最后一间平房。 桃蕾说:“这种情况我以前从来没有碰到过。” “这家伙聪明得很。”我告诉她:“再不然他是真有伤。” 我等小白出来的时候,我对小白说:“你要是进城去找他的手提袋的话,我想跟你进城。我要买点东西。” “我替你买好了。”小白说。 “不,”我告诉他:“我想自己挑一下。要是你不是去接人的话,我可以……” “没问题。”他说:“这辆车子整天跑来跑去为的就是客人的方便。早上我陪大家骑马的时候,另外一个雇员会开车去接客人。中饭以后,我一天跑四、五次是常事,来,上车吧。” 我爬上旅行车前座,坐在他旁边。 “想不到会接到那种人到休闲牧场来。”小白发动车子说:“这种人该送疗养院。” “不过,反正不花钱。”我说:“他是一项比赛赢来的两个礼拜休假。” “时常会有这种客人来的。”小白说:“我记得是一种发酵粉的广告。用一百个字写出来,为什么这种发酵粉是最好的。我自己从来没有应过这种广告,但是我们这里还真来过好几个这种得奖人。还有的人得奖去夏威夷。” “两个礼拜对这家伙会有不少帮助的。”我说。 “也不一定。”小自说:“他反正不要想骑马,我不要听他说小时候多会骑马,或是有一次他怎样驯服一匹比较凶的马,更不要他小帐贿路我明天给他一匹比一般不容易控制一点的马。这一套我已经厌了。每个人已经有了一匹不能再好一点点的马了。 “假如我们让这些都市牛仔自己选自己的马,你会看到他们的头一起撞进泥土里去……土里都会种出洋包子来了。反正,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我点点头,同意地笑笑。 “早上,我给你的那匹马怎么样?”他问。 “好得很。”我说。 “你处理得很好。”小白说:“有的人手太重,马知道的。马反抗缰绳一下,又开始反抗骑在上面的人,上面的人抓缰绳更紧,那就不好了。” “把他们掀下来?”我问。 “不会,那是绝对不会发生的事,”他说:“会掀人下地的马,我们这种牧场怎么可能让它存在。碰到这种情况,马会不安、紧张,回来的时候全身湿透。骑马的人也一身是汗,玩得也不轻松。 “你不会相信,马有多聪明,它们知道自己是靠这些都市牛仔吃饭的,掀他们下地等于打破饭碗。不会……我们这里从来也不会有一匹马,把客人掀下地去。” “训练这样一批马,一定很不容易。”我说。 柯好白说:“嗨,怎么讲来讲去又讲到我的苦经,你为什么不说说你的苦经。” “我没有什么苦经。”我说。 我们就这样彼此闲谈,兜着话圈子。小白除了一般性的事外不谈别的。每次我提到特别的客人名字时,他就不置批评,改变话题。我想这是他们宗旨,不可以在客人中搬弄是非。 我们到达机场,我找了一个公用电话打电话给柯白莎。 “唐诺,”她说:“办案顺不顺?” “目前一切还可以,”我说:“只是这件案子会办砸的。” “什么意思?” 我说:“这个罗汉曼,要不是真的伤得很厉害,就是,这种蹩脚陷阱他不会上当。” “你的意思你钓不上他?” “不是钓得上钓不上的问题。”我说:“而是有没有东西给你钓。这个人可能真的伤得很厉害。我要和果豪明联络一下,所以先让你知道一下。” “老天,”白莎说:“他不能反悔了呀。你在那边三个礼拜的费用已付,我们每天又有六十元的进帐。” “我想告诉他这个办法要改良。”我说:“我想他一见到我的报告,会改变战术,把我叫回来。” “叫回来!”白莎从电话中向我猛叫:“这样个大人,怎么可以说话不算数,把你叫回来呢?” “我们先不要让他认为我们急着要生意,”我说:“我们还有别的事可以做。” “你让我来告诉他,”白莎说:“我来和他谈。” “不,”我说:“我反正自己要写报告,我只是让你知道一下。我会再和你联络的。” 我不管她再有什么争辩,挂上电话,打电话找果豪明,运气不错,才向他秘书一报名,果先生就接通了。 “哈啰,赖。”他说:“你在土孙吧?” “是的。” “那个都市牛仔牧场如何?” “很好。” “和桃蕾处得来吗?” “非常好。” “那好。”他说:“有什么要紧事吗?” 我说:“这个叫罗汉曼的家伙,他不会上钩的。” “为什么?” 我说:“这家伙做事小心得不得了。今天下午他一来,告诉每一个人他来这里是因为赢了一个比赛,又说他受了一次车祸颈椎受伤了。这家伙会什么玩的都不参加,很文静,很文静。 “他走路用手杖,有人在边上的时候,他会扶着别人。” “真可恶!”果豪明大喊道。 “就如此。” 果豪明想了一想,轻轻吹下口哨。“好吧,唐诺,”他说:“回来吧。” “就如此?”我问。 “只好如此。”他说:“我们付他钱就是了。” “我只是在报告进度。”我说:“到底是不是装病还不能确定。还有可能一下就露出马脚了。” “我想我们最好不要再试了。”果豪明说:“我很高兴你打电话来,唐诺。我们付他钱算了。假如他是真的,颈椎受伤是个无底洞。你下班飞机回来吧。” 我说:“不必那么急。再给我一天时间,我自己也想看看情况。我说过,我不过是做例行报告而已。” “太好了,赖。太好了。”他说:“我也说过了,我高兴你打电话来。你别误解,赖,我们会和你们侦探社联络,这仍旧算三个星期的工作。我只是怕对方是真的颈椎挫伤,我们不在乎赔真受伤的人钱。” “你能暂时再拖延一天,才采取行动吗?”我问。 他停了一下,对我说:“是的,我暂时再拖一天好了。” 我说:“我正好有机会进城,给你打电话,让你知道一下情况。” “赖,”他说:“我是二十四小时找得到的。我自己有一套方法,这里的人不论什么时候都可以找到我。你只要告诉听电话的你是什么人,他们会把你接给我的。你明天不要忘了和我联络,好吗?” “好的。” “一定要联络。” “我会的,一定。”我告诉他,把电话挂断。 我回进机场,找到柯好白,他在冷饮摊吃冰淇淋。飞机来的时候把罗汉曼不见的手提包带了回来。我们回牧场。 我参加了饭前的鸡尾酒,用过晚餐又跳了一会舞。 我和桃蕾跳舞。 她跳舞有绝招,和她一起跳的人感到很亲切热络,但是别人看来不是跳得很近。 “有没有试着接近罗汉曼了?”我问。 她说:“他是一只冰袋。他是真的受伤,唐诺。这是全新状况,我从来没有碰到过这一种情况。” “他们告诉我,除非的确知道是假装的,否则不会送到这里来。我不知道对这个人他们怎么能确定的。” “也许他们还没有确定。”我说:“他们也许送过来试试,但是,得到的是不对的结果。” “你还要待在这里吗,唐诺?” “我不知道,为什么?” “我们才有点熟,我不希望你就走。” 我说:“我以为你对我很好,是因为我们今后要合作的关系。” 她眼睛向上一抬说:“我老实告诉你,我对你不错,是因为你自己表现得不错。我喜欢你。” 一曲音乐结束,桃蕾加重她的语气,用她的臀部藉音乐结束的刹那,向我不必要的轻轻一碰一擦,抬头向我看一眼示意。 另一位客人向我们走来,一定是来邀舞的。 我轻轻问她:“你怎么能使99lib?这些太太们不吃你醋?” “那是种艺术。”她告诉我,站起来趋向走过来邀舞的男人,脸上挂着一般性,不是对某一特定人的微笑。 我注意她下一个舞。她非常端庄,不时抬头向她舞伴笑一笑,然后环视全场每一位客人,看他们是否都玩得愉快。 每个已结婚的女性都会看到她这种小动作,会很高兴她的做法。这表示桃蕾正在执行她份内的工作。 牧场里一切活动节目都是依作息表,有规定时间的,目的是使客人们能早点休息。 每周两次,这里有跳舞,时间只有一个小时。一小时后音乐停止,客人们也被请回自己的房,早点上床。 每周两次,这里有营火会。营火会在另一个内院举行。那里营火的四周有坐椅放着围火而坐。当地特多的一种荳科灌木烧出强烈的火来,又变成在烧的炭。外面定时进来牛仔作秀人,唱西部的歌曲。这种牛仔人数相当多,专门在一个个牧场间循环演奏。 偶或有一次,两个或三个相同性质的牧场,集在一起,开一个较大规模的联欢会。这种联欢会场面较大,包括跳舞、演唱、营歌、啤酒和好的食物。 反正牧场的目的是要有足够的睡眠,醒的时候又有着种不同类型的健康游戏。 我很高兴能早点休息,因为杜美丽找了个有点头痛的借口回房去了,而罗汉曼用他受伤不轻的理由也回房了。 有人不知从哪里弄了个轮椅给他。他使用了轮椅,行动方便了一些。 费桃蕾受到挫折,但是她有那么许多事要做,那么多人要应付,所以她没有表现在外。个强的个性,她已经决定要看罗汉曼的底牌。 她有本领使每一个人见过每一个人,从不会使一群人固定是哪几个。小团体活动容易使气氛不协调。反正她真的是这一行专家,而且她一有空很喜欢和我说话。我感觉得到,正式的节目结束后,她会来找我好好的谈这件案子。 以我自己来说,根本没有案子需要讨论……至少还没有。与其和桃蕾来讨论,倒不如研究一下杜美丽,这位小姐有些什么隐情,我为她担心。 我走向自己平房,故意打着呵欠。桃蕾几乎立即出现在我身旁。 “唐诺,你要离开啦?” “今天一天够瞧的了。” 她笑着说:“别装傻了,你是连着天天过这种日子也不会累的人,你怕什么,怕晚上?” 我把她的打趣转向到公事。“杜美丽怎么样?”我说:“她不像一般单身女郎,来这里找改变,找罗曼史。她不是为骑马出得起那么多钱的人,也不是摄影迷来这里收集沙漠景色。你想,她来这里干什么?” “我知道才怪。”她说:“我看到过因为各种原因来这里的人。不过,这个女的叫我猜也猜不到。” “你已经说过三种到这里来的原因了。第一种人是来找刺激的。她们第一眼当然看到我们的牛仔。那些牛仔也见得太多,除非实在了不起的,否则除了份内之事外,他们不找这个麻烦。 “再说,真来骑马的,这里的人一眼就看得出,只要她们是真内行,这里的人保证她得到最好的马和马具,会天天过足马瘾。 “你所说的照相迷,包括艺术家,和喜欢沙漠广阔,享受单独寂寞的人。这种人不多,来了这里他们一个人出不去。而且即使来了,他们不与别人应酬、搭讪。” 我说:“杜美丽来了,她不和别人搭讪,会不会是喜欢享受寂寞的人,她选中这里,因为这里最近。” 桃蕾摇头说:“这女人不像。她是有目的来的。我始终觉得她是故意的,有目的到这里来的。” “我也完全有这种感觉。”我说。 “我的房子就和你相邻。”她说:“我注意到你在过去十五分钟内,已经大声的打了三次呵欠了。我认为你这种做作?……嗯……” 她诱人地笑了。 我说:“一定是有人在我的咖啡里下了安眠药了。我站都站不住了。桃蕾,明天见了。” “明天?”她问。 我面向她:“你今天一天也够累了呀,桃蕾。” “天天如此?” “薪水好吗?” “我当然要老板付我够才行。”她说:“我知道我的才能。我做得很好。有我在这里,客人离开时高高兴兴。老板也知道,当然要付我象样的钱。” 我问:“这里没有别人知道你兼的差吧?那个保险公司的差?” 她眼中突然起疑:“唐诺,你干什么?找个勒索对象?” “我只是不喜欢在黑暗里摸索。”我说。 “黑暗里摸索,不是更有情调吗……”她说:“再说说看!你什么意思?” “那个兼差,你怎么得来的?”我问。 “这是保险公司付款部门想出来的一个办法。” “果豪明?” “是的。” “他来过这个牧场?” “是的。” “他什么时候来过?” “去年。” “他看到你工作,想出这一套方法,把装病的人用比赛嬴来的奖品,送来这里渡假?” “是的。” “来过几个人了?” “我相信果先生不会高兴我告诉你这个问题的答案。” “桃蕾,”我说:“你要知道!我们两个人都在为果豪明工作。知道这些事对今后我们两个的合作、和谐有很多帮助。” “我劝你工作是工作,不要侵入了果先生的范围。” “这一点我一定记在心里。” 她想了一阵。 “我决定不做任何影响我们本来工作的事。”我说:“我们两个都有很好的工作。果先生不是笨人。他把我送来这里,是试验性的……在我来之前,已经有别人来试过了,他们的结果是怎样呢?” “我不知道,”她说:“他们没有再回来。这是一次头生意。” “正因为如此。”我告诉她:“我不喜欢这种一次头生意。我明天再见你,桃蕾,好吗?” 她踌躇地站在那里一下,温柔地说:“唐诺,晚安。”就离开了。 杜美丽的平房已经熄灯全暗了。她回房己半小时,显然回去后没有浪费时间就上林了。看来她也不像睡前花很多时间做美容工作的人。 我又重新环顾自己房里的设备。一个门厅,一个小的起居室,一个卧室和浴室,一个大壁柜,一台瓦斯暖气炉和一个小的后院。 建筑的人考厅到秋冬之季这里的黄昏和清晨会很冷,所以每幢平房都有两个壁炉……起居室和卧室。小后院,是专门用来堆木柴的。自从瓦斯暖气炉普遍应用后,大家不太烧壁炉,连带着后院和木柴箱等都荒芜了。 我的平房和杜美丽的平房相隔只有十尺。她的卧房窗户对着我的卧房窗户,但是设计的时候错开到彼此只能见到对方卧房的一角。 杜美丽一定已经睡了。她可能要享受一下沙漠的新鲜空气,她的窗是开着的。花边窗帘移向一侧,窗帘绳仍搁在上面。 我脱去衣服,沐浴,穿上睡衣,爬上床进入睡乡。我不知道睡了多少时候,突然一惊而醒。 是什么声音,或是事物把我吵醒了。 明亮的灯光照进我的卧室的一角。 我跳下床来,正想走出卧室门去,想到亮光是从杜美丽卧室照过来的。站近我自己卧室的窗户,我可以看到她卧室的一角。 我看到一个影子在移动,接着又有另外一个影子。非常清楚,有两个影子。 我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是低音不断的嗡嗡声。再听到女人的声音,短而快的说着什么事。 然后又是男人的声音,这次是决断性的命令着。 突然,杜美丽跑到卧房的这一角,进入我的视线。 她穿了一件很薄的睡衣,外面按了一件朦朦起毛的长袍遮住透明的睡衣。 一只男人的手伸过来,抓住她的手腕。 我见不到那男人的脸,只能见到他的手,但是可以见到手上的戒指。戒指中心有个红宝石,我见到红的烈焰在上面。我可以发誓,这戒指是我在罗汉曼手上见过的。 杜美丽的房子突然又没有亮光了。从我醒来到现在,最多不会超过两分钟。 我轻轻的把我窗子升起来,听不到什么声音。我踮脚走到大门,把大门开直,希望罗汉曼走回自己房子的时候我可以看到他的走法。到底是用正常步态快步回去的,还是用拐杖拐着回去的。 十分钟后,他还没有回去。我踮脚自后门走出去,站在后院里,看向隔壁那间小屋。 隔壁的小屋也有一个后门,像我的完全一样。后院的样子也一样。他很有可能自后门离开,不向左转,反向右转,不经过我的小屋,而从对面一行房子的背后回去。不过那要经过货物运送的道路。 运货的路是没铺路面的,只是一条干的泥巴路,他们用来运家具或是送食物、饮料去各客房的。路上尘灰是没有的,因为泥土里都是分解了的花岗石,但是路面不硬。 我快快穿上衣服,塞了一个小手电进口袋,溜出后门。我故意在暗的地方走,来到运货的路上。我把上衣脱下用来遮掩我手电筒的亮光,检查松软的路面。 没有错,一排男人的脚印,向罗汉曼的房子方向而去。 我不敢再跟下去。但是我跟了足够的距离,相信这个男人步态正常,无缺点。 有一点我无法避免,那就是我自己的脚印。在这一类路面上,任何东西一移动就留上印迹。 内行的人非但能看出是什么足迹,而且可以追根溯源。 当然,我可以倒退用手掌把脚印刷掉,但是,那样做留下来的痕迹会更明显。牛仔们每天早上要看看一晚上牛到哪里闲步去了,或是要把走失的牛集合,他们都早变成辨认足迹的专家。任何不平常的印子在路上,他们都会注意到的。 我转身沿泥路回房,暂不管足迹的问题。我相信罗汉曼不会知道有人已经检查过他的足迹了。我也相信,明天一早,第一个在马背上经过这里的牛仔,一定会见到这些足迹。假如最先经过的是小货车或吉甫车就不一定会发现了。别人也许以为我有什么不正经行为,但无法弥补了。 我一路走黑暗的地方,回自己房上床。 第五章 柯好白告诉过我,一般日子,他们六点钟喂马,七点钟洗刷,装上马鞍,准备好八点半开始的晨骑。每周一、两次,他们叫作清晨骑马的,出发才早一点。 今天没有清晨骑马的作业,所以我在六点半到了马厩。 六点四十五分的时候,工作的人纷纷自餐厅用完早餐出来。 柯好白惊奇地看到我:“你那么早来干什么?” “改不了的老毛病。”我说:“不管什么时候上床,天一亮就醒,醒了就想做事。在都市里有时还睡个懒觉。这里早上空气那么好,睡掉了可惜。” 他笑笑说:“说得也有理,其实我也从来没有福气睡懒觉。” “赖,你是一个很好的骑士,你可以自己一个人骑马出去。要不要我给你配好一匹马让你骑出去,也好给马儿一点训练。” “今天骑马几点开始?”我问。 “今天总要到九点钟才能出发,你要等的话会等得发疯的。” “你现在干什么,喂马?” “不是,他们要刷马,装上马鞍,但是,我要去城里。我要把冯先生、冯太太送去乘九点钟的飞机。他们才喝过咖啡,但是希望八点半能到机场,他们要在机场用早餐。” “好呀,”我告诉他:“我跟你进城好了。这样你也不会寂寞。” 柯好白笑道:“你是我们这里所有客人中最怪胎的。大多数客人赶进来吃早餐,急着去骑马……好,我们十分钟左右出发。” “现在我就坐到旅行车后座去。”我说:“你要不要我帮你拿他们的行李?” “别闹了。要是他们看到我让客人搬行李,他们会一脚把我踢上太空变人造卫星……旅行车就在那边,你请好了。” 我坐进后座。 冯先生和冯太太十分钟的时候出来。他们是一对肥胖的东部人,来这里的目的是减肥,把自己晒黑,这样回东部时,可以用一大堆的奇怪术语来唬他们的朋友。 进城路上和他们一谈,知道他们在牧场待足了三个星期时间。一开始冯先生的脚不能适合他的新牛仔靴,后来他习惯了一点,发现穿牛仔靴非常舒服。现在他要回东部去把牛仔靴装上橡皮后跟每天穿…… “管他,老子穿去上班,呱呱叫。”他会这样说。 我注意到他头上的宽边牛仔帽,脸上日晒的棕色。我几乎可以确定,他会穿着牛仔靴去他办公室,找很多理由把脚搁在大办公桌上,使敬畏他的秘书、雇员确实见到,并且认为他还是个旧式的老牛仔呢。 冯太太非常自豪于减肥了七磅,一再说她是个新女人了。他们各人纷纷忙于说他们自己,没人问我一句话。 我们到达机场后,他们把行李托运,去用早餐。 我问小白:“要是我不跟你回牧场,会怎么样呢?” “没什么,但是为什么呢?”他问:“赖,你不会是空头大老爷吧?” “钱是先付清了的。”我说:“万一今晚我来不及回来,我要你今晚把我房子留下来。” 小白沉思地看着我,不明所以地笑笑。“我一直在奇怪你为什么那样不安宁。”他说:“你有点像没有阉过的牡马。” 我没有再和他说话,自顾自地去看下一班去达拉斯班机的时间。三十分钟之内,就有一班。 我搭上了这班飞机。 在达拉斯我打了一个对方付款的电话给果豪明。 “你还没有和他们协调付款吧?”我问。 “还没有,但是即期支票已经准备好了。接线生说你在达拉斯?” “是的,在达拉斯。” “你在达拉斯干什么?” “调查这件案子的几个线索。” “赖先生,对这件事我不希望你有误解了。假如这家伙真有颈椎挫伤,我们希望,能和解的时候,快快和解。目前他还没有请律师,不过威胁要请而已。像这种情况,我们庭外和解,我们快速和解。” “但是,你还没有和解,是吗?” “没有。不过我们已派了一个代表,今天下午可以到达牧场,带了即期支票,也带着让他不能再告我们的文件,他签字就可以拿钱。我们要和他彻底和解。”“告诉你的人暂时不要动,等我再给你报告再作决定。” “为什么?” “这件事里还有些事很蹊跷。” “不管事情多蹊跷,只要他有颈椎挫伤,我们应该认帐。老天,赖,这种事没有把握时千万不能上法庭。你想想看,假如在法庭上,有陪审团在场,你承认该付赔款,只是不知他伤多重,该付多少。那就付不完了。各种治疗、补偿、律师费,都来了……可怕……” “我知道,”我告诉他:“但是……你的人什么时候可以到牧场?” “下午班机,大概三点半到。” “好,”我说:“出发前告诉他,一到土孙机场再和你联络一次。我会在三点半之前打电话给你。” 果豪明说:“赖,我喜欢热心工作的人。但是,这件事你有点过份热心了。” 我说:“我知道,也许你还会更不喜欢我的过份热心。那个罗汉曼是个大骗子。我会再给你电话的。” 我把电话挂上,让他再仔细想。 我打电话柯白莎。 她说:“你在达拉斯干什么鬼?你该在牧场做你的都市牛仔呀。” “调查一个特别的线索。”我说:“白莎,帮个忙,有件特别事要你查。一个有照护士,名字是杜美丽。我要她详细资料。我特别要知道他男朋友姓名,她在哪个医院工作,是否住护士宿舍,同房什么人,住公寓的话有没有同住女生……我要她一切背景。” “这个杜美丽和这件案子有什么辟系?”白莎问。 “我还不知道,”我告诉她:“我就是要查出来。” 白莎不高兴地说:“挖掘一个女人背景是你的事呀!她是个有照正式护士?” “是的。”我说。 “好吧,我们来忙一下。” “这件事不要告诉果先生。”我提醒她:“他该知道的时候,我们才告诉他。”我把电话挂上。 我找了家百货公司,买了个小箱子,一个石磨果菜机,一个电动开罐器。 我把盒子上的价格卷标都拿掉,把盒子放进小箱子,开始研究早报上的事求人广告。有一则广告征求挨户推销员,推销高级物品,保证收入丰富。 我去那地址应征求职。 他们是请人推销百科全书。 我说我对这一行很专门。他们给我几页书内的样品、宜传真料和空白的订单。告诉我,目前我销掉一套,拿一套的佣金。销得特别好的时候,除了佣金外有一定的薪水。但是目前则没有薪水,交通和开支由理。 我有罗汉曼的地址,栗树街六四二号。 我租了辆车子,带了百科全书数据和小箱子,来到东树街。那地址是个相当不错的公寓,称为梅桐公寓。 从信箱上得知罗汉曼的公寓是六一四号。 我上楼按门铃。 过了一阵,一个二十九或三十才出头年龄的好看女人出来开门。“请问你是不是这一家的主妇?”我问。 她不太高兴地做出一些笑容。“我是这一家的主妇。”她说:“所以我有很多事要做,我没有兴趣买任何东西。我不知道你怎么进来的。我们这里不欢迎推销员乱闯。” 她开始把门关上。 “我是来送你一套石磨果菜机和电动开罐器的,不要钱,白送的。”我说。 “凭什么?” 我把小箱子放在走道的地毯上,把它打开,让她看石磨果菜机和开罐器。 “为什么不要钱,送给我?”她问。 “不要钱,送给你,绝对真的。” “要我做什么?” “什么也不做。” “少来!告诉我怎么回事。” 我说:“我们很多推销员在实百科全书。现在开始十五分钟内,假如我能打电话进去,有人订了一套,我可能是销出本社第十万部书的推锁员,面子很好看。你藏书网要是能在十五分钟内决定买书,石磨果菜机和电动开罐器都送给你,不要钱。” “多半是廉价品,”她笑着说:“我用不到几……” “你自己看一看,”我把石磨果菜机捧起来让她看,告诉她说:“这个在城里随便哪一家商店至少要卖六十五元。这是最好的牌子,你不会不知道的。” “是的,牌子是不错的。不是坏的吧?” “保证新品。” “我看看开罐器。” 我把开罐器给她看。 她犹豫一下,说道:“进来。”我跟着她进入公寓。 这地方不错,有一个起居室,一道半开的门可通往卧室和一个小厨房。 “百科全书多少钱?” “这些东西就值回它一半价格了。” “一套百科全书,我们都没地方放。” “百科全书现在都用薄的圣经纸印的。来的时候带了书架来。你会吃一惊,里面会有那么多知识。” “举个例来说,什么叫中子弹?脱离地心引力要用多少能量?你每天吃的蔬菜里有什么维他命? “我看得出你不是一天到晚窝在家里的女人。你在外面有应酬。我不知道你受过什么教育。但是,今日这个社会大家聚会的时候,普通常识和专门知识知道得越多越好,也越受人敬重。这里,我请你看看印好的宣传样品,这套书真是包罗万象。” 她怀疑地说:“既然这套书占空间不大,又不太贵,你先坐下来,我来看看。” 她把我给她原书上有关人造卫星一段的数据翻阅着。 “你看,这和最近电视科学报导很有关系。但是这里面不写别人看不懂的专门名词。你只花半小时阅读,你就可以在任何女人集会中算是最赶得上时代的女性了。” “多少钱?”她问。 我说:“我们有一个合约,然后是五十二个星期的分期轻松付款办法。这种方法我们卖书已没有利润可言.99lib.。 “我们发现家有百科全书比有黄金有用……对不起,我只有七分钟了。假如你签约,我打电话回公司,你现在一毛钱不用花。这些东西马上搬进厨房,你可以用,你还是本公司第十万名顾客,以后任何书本你都有折扣。 “他们只给我十五分钟,十五分钟后,楼下另一组也有相同奖品的出发,要是他先打电话回公司,我后打电话,就没有奖品了。那位二号推销员也是十五分钟限时。这是我们工作的方法。 “之后呢?” “二号推销员接不到订单就有三号出发。依据我们公司的统计,即使没有奖品,每三户人家的访问,我们就能得到一份订单。实在因为这是国内编印最好的百科全书。” 她说:“买这一类的东西,我一定得问问我丈夫……我再看看这个石磨果菜机。” 她仔细看着。 “你看,上面有厂家原装的保证书。”我说:“你把保证书填好,寄去原厂。从此这个石磨机就有存根了,三年之内是由厂商保修的。 “那个开罐器,什么罐头都可以开,圆的、方的、椭圆的都行。只要把罐头夹上去,按一下开关,一切都好了。边缘十分整齐,不会割手。 “事实上,公司向外绝不认帐我们送客户礼品的。因为我们是卖书的,不是送礼品的。但是,我们送第两万五千套客户一份小礼品,而后是七万五一直下来。今天是第十万套,所以准备99lib?了一个特大奖。” 她犹豫着。 “你先生什么时候回家?” “两个礼拜之内可回不来。他有生意出门……可怜的男人……我想他今晚会打电话回来。” “有什么问题吗?”我问:“你在说‘可怜的男人’。” “他受了一次汽车车祸。他根本暂时不应该旅行。但是那是一个十分重要的生意,他又必须自己去。” 我看看我的表说:“对不起,照这样说,我们的二号推销员会得这个机会了。” 我开始把电动开罐器放进小箱子,伸手去拿石磨果菜机。 “等一下。”她说。 她又仔细看石磨果菜机。 我等她眼睛离开机器,故意再看看手表。 “好吧!”她说:“我要了。” “在这里签字。”我告诉她。把百科全书订购空白单送向她面前。 “老天,我要看看内容呀。” “不必,我们是有信誉的公司。不必先付任何款项。下礼拜会有人送书来。书到你付第一期款,此后五十二次平均付款,不加利息,正如合约所书。除非你会违约,否则一点问题也不会有。不会让你再有任何负担。” 我又看看手表。 她把笔拿起,签了合约。 我说:“我能用你电话吗?我的时间到了。” 我跑向电话,拿起听筒,随便拨了个七位数。说道:“喂,喂。” 对方说:“找什么人?” 我说:“我是唐先生,第十万套百科全书已经由我推销出去了。我可以把奖品送给我们的客户吗?” 对方说:“你打错电话了。”把电话挂上。 我向已挂死的电话说:“我已经把合同签好了。请你记一下时间,我的时间还有五十四秒。我要把石磨机、开罐器送出去了。客户是罗太太……四维罗。合同我马上带回来……对,我东西要送出去了……是的,合同签好了。”我把电话挂上。 我拿起石磨果菜机,走进厨房,找一个架上空位置,把它放上。把电动开罐器拿在手上说:“这玩意有几个固定螺丝,你要不要我给你选个最顺手位置,替你装妥?” “不必,”她说:“我自己来装。我要试那石磨机。” 她把包装都拿掉,把电源插上,自冰箱拿出两个胡萝卜,一面匆匆切条,一面笑着说:“我们一直想要一个这种东西。没想到今天送上门来,真是太好了。” “是你自己买了第十万部挨户推销的百科全书,得来的奖品。”我说:“你说你先生什么时候回来?” “至少两个礼拜。他去明尼苏达有生意。” “你说他受伤很重。” 她把切好的蔬菜放进机器,试着切丝、榨汁等功能,一面回答我:“是颈椎受伤。开始他认为没怎么样,过了一下他有头痛、头晕,所以去看医生。医生说他头颈里最粗的一根神经挫伤了。” 我用舌头啧啧出声道:“太糟了,不知对方保险了没有?” “保险倒是有的。我不知道保险公司对这种事怎么办。我丈夫在和他们交涉。” “该请律师呀。”我说。 她精明地说:“律师不论保险公司赔多少,会要我们百分之三十三又三分之一的律师费。我不了解,要是我们能自己和保险公司妥协,何必要什么律师。一点没有理由让律师赚五千元,只是因为他们讲几句话或写封信。老天知道,有的律师靠我们这种好案子赚饱了。他们坐在办公室,和保险公司谈谈条件就有饭吃。 “假如律师有规费,递状纸或信件要多少钱,花费时间每分钟多少钱,一件件算,我丈夫会请律师,但是没有律师肯这样办。” 我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律师一定也有他们困难。他们对容易的案子赚进来,可能要贴一点给不容易的案子。” 我说:“我能用你电话吗?我的时间到了。” “没错,所以我丈夫说律师管律师,姓罗的事由姓罗的自己处理。他也不要我参加讨论案子。” “为什么?”我把眼睛张得大大的。 “喔,你知道的,这些保险公司鬼得很。” “喔,是的,”我说:“我能了解。你是最好从现在起什么也不说。罗太太,我要走了。真是非常谢谢你,我很幸运能送给你这些奖品。有一下,我真怕十五分钟过了,我们送不成奖品。” 她神经质地大笑道:“我也是呀,看那么多太空呀、人造卫星什么的,我怎么会懂呢。” “慢慢花一点时间,你会爱不释手的,罗太太。”我告诉她,一鞠躬自己退了出来。 我回到百科全书的公司。 “合约签了字该怎么办?”我问,一面把罗太太读了字的合约给他们看。 “交给我。”写字桌后的男人惊奇地说。 我把合约交给他,他仔细地看。 “赖,你工作真快。你上班才只一个多小时呀。” “我知道,”我告诉他:“我动作快。” “你跟着我们公司,收入一定会不错。”他说。 “不行,这个不好。” “为什么不行?什么不好?” “不好,”我说:“这种东西不容易推销。足足花了我一小时才敲定这笔交易。我要做挨户推锁员的话,我顶多每九九藏书天只能销出去五套。” “一天五套!”他说:“你知不知道,一天五套你有多少佣金?” “常然,我知道,我是老手,我就在找好销的东西。” “我们的东西是好东西呀。你今天走了几户人家?” “就只一家。” “只有这一家?” “当然,我选择有希望的地区。” “你真行!”他说。 他又仔细看签好的合约。 “赖,你没有在估计信用栏下签名。” “由我签吗?” “你估计客户信誉会不会有问题,出问题最多赔偿不赔过佣金数。” “怎么说?” “我们把百科全书送出去,保留合约直到分期付款付清为止。半路出问题,你拿不到这一份的佣金。” “你把合约抵押现款,是吗?” “抵押是没有错,但是一定先要查他信誉。即使如此,我们尚须背书。” 我向他笑笑说:“换句换话说,你们有个相关机构,处理你们财务。你把合约押给他们。” 他脸红了一下,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好吧,”我说:“我们来查他们的信誉。” 他不愿意现在做,但是他拿起电话,打公立的咨询单位,查问住在梅桐公寓一位罗汉曼的信誉状况。 我观察他的脸色。 几分钟之后,他听起眉头,深思地道:“好,谢谢。” 他挂上电话对我说:“他们住到那里去不久,才只有三个月,但是信誉没问题。他们不喜欢记帐。他们有银行支票户,他们好付支票。进城的时候买了辆好车,用的也是支票,一次付清。大家对他们不清楚。因为他们说他们不用信用卡,所以也不提供咨询。我想是没问题的。” “那就好,”我说:“只要佣金不泡汤就行。” “不会的,不会泡汤的,赖。不过你一定要在估计信用栏下签名……这样才对,你完成了一件工作,做得很漂亮。通常一个推销员要一个礼拜才能进入状况。我的工作主要是鼓励士气,使他们不失望气馁。” “我已经气馁了。”我说。 “你……我真的不了解你,赖。” “我容易了解得很。”我告诉他:“我是见钱眼开的人,也是生财有道的人。” “你绝对是创纪录销售百科全书最快的人。”他说:“为什么要说不想和我们在一起?” “不行,”我说:“我在找更绿的地,有更肥的草。” “不要对这里太悲观,赖。我们有几个推销员很赚钱的。” “不是我心中的样子。”我告诉他:“以后我会告诉你怎样付我这一笔佣金的。目前,这里是你的宣传资料和样品。我要去找更容易赚钱的工作了。” 他又生气,又不知说什么好。我把这些东西向他桌上一放,自己走了出去。 我找个电话亭,又和果豪明联络。他来接电话的时候,我说:“果先生,我希望你取消妥协的念头。” “怎么啦,赖?” “他们对律师知道得太清楚了。”我说:“他们以前有这一类案子的经验。” “你怎么知道?”他问。 “假如一定要打官司,他们会去找律师的。否则他们会离开律师远远的。他们认为没有理由让律师写封信就赚去三分之一的保险赔偿。他们认为的三分之一赔偿费,是五千元。” “都是谁告诉你的这一些?” “他太太。” “你去她家了?” “是的。” “你让她开口了?” “是的。” “哪有这种事!你怎能办到的?” “你认为你有点苗头了?” “说来话长。”我说:“当然她绝不知道我和保险有任何关系。” “是有点苗头了。” “好吧。”他说:“我取消今天的飞机订位,改为明天。但是,赖,我警告你,对付颈椎挫伤,我们两个是小孩子玩大车,危险呀!你知道吗?” “这些我知道。”我告诉他:“但是我认为他是靠此为生的。” “这只能算是你的疑心病。” “这是我的疑心病的话,”我说:“也是有依据的。这家伙的公寓很好,太太穿得讲究。他们不是小儿科,他们愿意投资来弄大钱的。他们决心赖帐的。” “赖什么帐?” “一套百科全书。他们决心拿了书,迁到别的地址去,改成别的名字生活。” “你怎么知道?” “从她签购书的合约,不仔细看其中内容。” “是你卖给她一套百科全书?” “是的。” 果豪明停了一下子,他说:“赖,你是我合作过最死样的人。” “我该辩几句吗?”我问。 他大笑道:“不必了。” “好吧,”我告诉他?.“暂时先不要投降,我想我会找出点东西来的。” 我挂上电话,又打电话给在办公室的秘书卜爱茜。 卜爱茜说:“唐诺,你在哪里?” “爱茜,电话是经总机的。”我说:“想办法弄清楚没有人在偷听。你假装到外面办公室档案柜去拿文件,看到没人在听再回来。” 她放下电话出去,四十秒钟之后回来说:“没问题。” “爱茜,”我告诉她:“我马上回洛杉矶来。我不要白莎知道这件事。目前我不要任何人知道这件事。我要有人掩护我。你能不能告诉你公寓的经理,你有个表哥从新奥尔良来西海岸玩,请他租我一间公寓,几天就好。” “我想,”她深思地说:“要办是办得到的。” “我知道两个礼拜之前你有一个女朋友从旧金山来看你,你就给她办过。”我说。 “那是个女的呀。”她说。 “口气不要太关心,装做没什么不同就行了。”我说:“告诉那经理,不一定要在同一层的公寓,任何一层都可以。” “好吧,我试试看,唐诺。”她说:“有什么困扰?” “没有困扰,”我说:“是安全处置。我不要任何人知道我回来了。 “我另外还有事要你办。我对白莎提起过一个杜美丽,我要白莎找出她的一切。在我回来的时候,你要想办法弄到白莎找到她的一切资料,我有用。” “你什么时候到?”她问。 “今晚五点三十分,美国航空公司。来得及的话你来接我。” “你知道这女人什么数据吗?住哪里?做什么的?” “到那个时候,白莎全会知道了。你一定要从白莎的档案里拿到它,最好是影印一份。” “好我看能不能办到。但是我有原则,我不愿意说谎。你知道的。” “我知道。”我告诉她:“那是因为你缺乏训练。我现在就在给你训练的机会,使你的人格圆满。” “喔!唐诺。你正经一点好吗?” “再也没有比现在正经的了。”我告诉她。 第六章 卜爱茜在机场接我。 “唐诺。”她说,态度显得十分关切:“出了什么错?” “怎么会想到出错了呢?” “你本该在那牧场。白莎不能了解你跑来跑去干什么,我也不知你溜回来为什么?” “杜美丽怎么样?”我问:“我们有线索吗?” “有,姓杜的本来不算多,姓杜的护士更不多了。叫杜美丽的只有一个。” “是谁?她怎么样?” “她是市立中心福利医院的护士。我们去调查的时候,用的是老借口,信誉调查,尤其查她个人生活习惯等等。起始的时候,他们不求肯开口。” “我们找到点什么?” “她在一周之前发生精神崩溃,现在到什么地方休养去了。他们给了她一个月的假期。她把一些爱克斯光底片归错了档,为这件事她精神不安,最后竟不能工作。” “对头,”我说:“不过,小心起见,对一下是不是同一个人。你说的杜美丽长相怎么样?” “二十八岁,浅色发肤,五尺二寸半,体重一O八磅。” “很好,”我说:“就是她。有男朋友吗?” “名字叫蓝亩丹。开一个电视修理店。大个子,四肢发达型,据说脾气不好,妒忌心重。” 我说:“我怎么老碰到这一类的人。” “唐诺!你不会一定要去找他吧?” “明天,一大早。” “喔,唐诺,希望你不要去。” “我不能不去。她住哪里?一个人住,还是有人分租。” “她和人分租。她住保安公寓二八三室,和她一起分租同住的人叫尹瑟芬。” “对尹瑟芬知道什么吗?”我问。 “只知道她也是个护士,是杜美丽非常亲密的朋友。她们住一起有两年了。美丽有一个生病的母亲,住在疗养院里,归她扶养。” “这也符合。”我说。 “果豪明先生怎么样?”她问。 “我现在就是要打电话找他。” “你有他晚上的电话号码?”她问。 “有,他说随时可以找到他。” 我打这个电话,果豪明有教养、有训练的语调说:“哈啰,我是果豪明。请问哪一位?” “赖唐诺。”我告诉他。 “喔!是的。你在哪里?” “这里,在机场。” “你才回来?” “是的。” “赖,对这件案子我有预感。我说预感的话,实在是长期经验累积和对局势的潜意识判断。 “我相信是的。” “我要和你谈谈。” “告诉我地址,我们马上过来。” “谁是‘我们’?” “卜爱茜,我的秘书。” “我一直打电话到你办公室想和你联络。你合伙人不知道你在哪里。” “她确是不知道。” “我以为找到你合伙人,一定能找到你。”果豪明谴责地说。 “一般情况下,是这样的。”我说:“这次情况,最好是什么人也不知道。你同意的话,我马上来看你。” “我在家,急着希望见到你。” 我挂上电话,问爱茜:“有没有开公司车来?” “没有。”她说:“车子一动,白莎要计里程好向客人收费,所以我开自己的车来了。更方便些。” “好吧。”我告诉她:“我们将来给你的车加油钱。” “去看果先生?”她问。 “我认为他在发脾气。” “也许。”我说。 “我们该怎么办?” “可能的话安抚他一下。这件事我冲得太前了,希望他肯跟着来。我们走吧。” “完事之后应该好好吃一顿。我饿了。”她说。 “完事之后。”我答应她:“好好吃一顿。” 我一面开爱茜的车,一面说:“他住的地区很高级。” “我不想和你进去,唐诺。我在车里等好了。” “瞎说。”我告诉她:“你既然来接我,你跟我进去。” 他的房子是一个堂皇、西班牙式,有古时大树、草坪、大前院的形势。说实际点,草坪不大,树剪得瘦瘦的,但是房子缩进人行道很多,有豪华的感觉。 我按门铃。 果豪明自己来开门。 “好极了,好极了,唐诺。”他握我手说:“你忙了一天了,我想。这一定是你的秘书,卜爱茜小姐?我和她在电话上通过话。进来,请进来。” 他的态度十分热诚。 我们进入房子,他把我们带到一个客厅,请我们坐下。 果豪明自己没有坐,他站在壁炉旁看着我们。他的双手插在他穿的开司米家居上装口袋里。 “唐诺,”他说:“我知道你急进一点,动作快速,一旦开始工作,绝对忠于雇主,支持到底。” “不好吗?”我问。 “但是,换一方向看,”他继续说:“这一些习性,使你不服从雇主的指示。 “你的合伙人,柯太太,对你的习性已经吃足了苦头,一再忍耐了。我倒不在乎,因为知道你的动机。无论如何,这件案子这个时候应该歇手了。为了你的建议,我们还是决定拖延到明天。现在你是我们的舵手,一切由你控制。你失败,我们也麻烦大了。 “我现在有点怕了。我不反对你希望水落石出的精神。但是站在保险公司立场,诈骗也好,真有伤也好,不出事才是第一重要。损伤我们的名誉就后果不堪设想了。我后悔在你坚决请求下,同意你延这么一天。 “这一行我做太久了。我嗅得出我们假如不早点妥协,会花很多的钱,结果还会不愉快。”“好,”我说:“有什么过错,都是我的。是我叫你暂时不要和解的。对这种事我没有第六感,但是我打赌,这件案子里蹊跷太多。” 果豪明说:“即使蹊跷多,唐诺,我们也没有办法证明呀。除非明天中午前,你有真正证据,否则我明天下午派人去找他妥协。这已经是最后决定了。我要向保险公司负责呀。” 我说:“原来你叫我来,主要是告诉我,你不喜欢我做事的方法。” 他笑了。“唐诺,你误会了。不要有成见。我要亲口对你说你能干,有决心,打碎砂锅的精神正是别的现代青年缺乏的。在一般案件中,能请到这样的人帮忙是不容易的。但是这件案子不同,这是件保险公司的案子。对保险事业,你还须学习。 “你回去见到你合伙人柯白莎的时候,我要你告诉她,你见过我了。我对你十分了解。你对这件事的做法,绝不会影响你们公司和保险公司的关系,我们仍会请你们做下一件工作的。” “这样很好,”我说:“你很慷慨。你怎么会突然觉得这个罗汉曼是真的有病呢?” 果豪明把嘴唇拉开扁了一下,说:“不要误解我。他是真的、假的、和我的决定无关。他下定决心拿了一根拐杖进这种牧场,又坐在轮椅里不起来,是我下决心的主因。对这种人,我们就是不敢冒险,如此而已。” 我说:“你设计一个陷阱,他没有走进去,并不是说,他绝不会出错。” “他走进了陷阱,但是带了拐杖轮椅进去的。而且他不吃我们的饵。” 我说:“对于你自己的受保人,你有没有仔细问过……他叫什么名字?” “干福力。” “你有没有仔细问他,当时发生车祸实际情况?” “仔细问过,而且确信责任在我们这边。” 我说:“可不可能,这个姓罗的一面开车,一面看后望镜,一看到后面开车的人在看路旁景致,就突然煞车,后车就不可能不撞到他?” 果豪明想了一会,说道:“当然,也是可能的。这个方法设计得很有天份。” “但是是个安全无比,不会失败的方法。”我说:“路边有什么在吸引人的注意,布置很好的橱窗或不论它是什么。罗汉曼知道这是好地方。他一次绕过那地方,眼睛不断看后望镜,被撞后他立即下车,给后面的人看驾照。后面的人说:‘抱歉,一切是我不好。是我眼光看别处了。你是受害的。’” “那姓罗的说:‘我前面的人停了,我只好停。但是我煞车灯没有坏,你要不看别的地方就不会有事了。’” “每件事姓罗的都安排好的。他表现得很君子,就怕说凶了起反效果。如此干先生才能有骑士风度自认错误。” 果豪明承认道:“车祸的事我不太了解。干福力买了辆新车向我们投保,他撞上另一辆车的车尾。从表面上看,已经理亏一筹了。然后他自己承认两眼不在路上。当然,什么都不必谈了。” 我说:“我想和干福力谈谈,直接从他那里了解当时状况。再请他复述一下,当初罗汉曼说了些什么话。” 果豪明说:“唐诺,把这些都忘了。老天,我们是个保险公司。我们收别人保险金,保险金给我们投资又生财,目的就是付赔偿金。我们每年论百万的付出去。钱要付不出去,明年保险率就降低。给你这样一来,好像不付给别人,钱就落入了我们的手里似的。” 我说:“钱是另外件事,你不是也说过,这是原则问题,我们不能让这种人得逞。”果豪明声眉道:“你的意思,我那么耐心给你解释,你还是不愿放弃?” “我还没有准备放弃。”我说。 他脸红生气地看我,突然哈哈一声短而响的笑声之后,他说:“唐诺,我以后会一次次证明给你看,我们这一行不能有这种态度。我们要长期的雇用你们。我们从牧场来的报告对你很有利。你举止很自重;你能保持在幕后,但是大家都喜欢你。显然你懂得骑马,但你不炫耀。老实说,你正是我们在物色的人。 “但是,你对保险赔偿坚持这种态度的话,我们怎能用你呢?现在,我们一起去看干福力,和他谈谈。” “你知道他地址?” “我正好知道他地址,也正好离此不远,只有三分之一哩的距离。” “我车在外面,”我说:“我们……” “我们统统用我车子去。”果豪明命令式地说。 突然,一个骨瘦嶙嶙的女人,高额骨,黑眼睛,大步走进房间来。她惊奇地停下步来:“豪明,我不知道你有客人。” 她向我略瞄一眼,双眼停在,卜爱茜的脸上,从头看到脚尖,又从脚尖看上来,像是一个女人在看另外一个竞争对象似的。 果豪明显然已注意她的敌意和疑心,轻松地说:“生意上的事,亲爱的,我不愿意打扰你。我给你介绍,这是卜小姐,赖先生。这两位是侦探。他们替我们一件案子在工作。” “喔,这样?”她说,酸溜溜地笑笑:“另外一位女侦探。” “严格说来,”果豪明说:“卜小姐是赖先生的女秘书。她把赖先生从机场接到这里来……抱歉,亲爱的,但是我马上要离开出去开个小会。我们要立即去访问一个证人。” “噢,我明白了。”她特别讲究语调高低地说着。 我对果豪明说:“爱茜的车就在门外,我们也不必把情况弄复杂了。你带路,我们跟着你走。见了证人后,你自己回来。” “那样好一点。”果说。 “赖先生,你从哪里来?”果太太稍微缓和地问:“你们总办公室在哪里?” “就在本地。”我说。 “喔,我以为豪明说你乘飞机来的。” “我是呀。” “从亚利桑纳?”她问,酸得不能再酸。 果豪明瞥我一下,贼头贼脑的对我眨一下。 “亚利桑纳?”我茫然地说:“不是,我是从德州来。” “他在达拉斯办一件案子。”果豪明赶快说。 “喔。”她说,态度立即热诚起来:“假如你们一定要走,就早点走,这样我丈夫可以早点回来。” 她向爱茜和我轻轻一点头,走出室外。 果豪明快快地说:“好,大家上车,你们跟我走好了。” 我们从边门出去。果豪明的车子在车道上,是一辆大的用皮装饰内部,有冷气的车子。他自顾自地上车,把车门关上。 爱茜和我走下车道,去上我们的车。 “为什么她对亚利桑纳那么感冒?”爱茜说。 我说:“那是内心的成见。” “你说对了。”爱茜说:“她有个理想长期饭票,但是她对他和她自己毫无自信。” 果豪明开车经过我们身旁时把车停下。他看了一下他随身带的镶皮记事本,关上车内小灯,向我们点点头,问我们:“准备好了?” “好了,走吧。”我说。 我开爱茜的车,一路上车子不多,没一下就来到一个很好的公寓房子。 在门口果豪明又查看他记事本;我则看门上的名单,我说:“他住在一O一二室。我们上去。” “天知道他在不在家。”果豪明说:“我现在才想起应该先打电话来约个时间的。我一定是受了你影响变积极了。” 我们上楼,找到公寓,我按门铃,门里响起铃声。 没有反应。 我等了十秒钟,又按门铃。 “看样子他不在。”果豪明说:“我们应该先打电话的。无论如何,唐诺,原则是不再改了,明天下午我就结束这件案子。” 走道一头一扇门打开,一个男人走进走道,走向电梯。 我们也走向电梯。同一公寓里又走出另外一个男人,走在我们后面。 已到电梯的男人突然回转身来。在我们身后的男人说:“请跟我们进来一下。”果豪明很快回身,我则好整以暇把自己转身。我以前听到过这种讲话语调。 在我们后面的人,手里拿一个有警章的皮夹子。 “我们是警官。”他说:“请你们跟我到这里来一下。” “这是干什么?”果豪明问。 “跟我来,总不能在走廊里聊吧。” 本来走在我们前面的男人,现在已经在我们边上了。他把一只手放在果豪明臂上,一只手在我臂上,要我们就范。 “走吧,朋友。”他说:“只一会儿就好。快点。”走廊上一扇门打开,一个女人向外望。 手里有警章的男人说:“少管闲事,太太。” “怎么回事?”那太太疑心地藏书网说:“你们在搞什么?” 警官给她看警章。 “喔,老天。”她叫道,站在门口,下巴下垂,不知所措。 两个便衣警官把我们押进了他们出来的那间公寓。 这公寓本来一定是空的,现在是典型的警察临时站。 一架录音机在桌上,另外两个便衣坐在另外一个小桌旁,一具短波通话器在手里。本来随屋出租的家具被推在房角,桌子是后移进来的。 我们进入房间,房门一关,一个人自卧室中出来。 是宓善楼警官,一支没有点火的雪茄在他嘴里。 善楼一眼看到我,做了一个倒足胃口,厌恶的感叹。 “哈咙,小不点。” “哈啰,善楼。” 善楼向其它便衣说:“这个家伙是本市最会搅和的私家侦探。” 他转回向我问:“这一次你到这里来干啥?” 我向果豪明点点头。果豪明清清嗓子,说道:“各位,请容我先来介绍我自己。” 他拿出一只名片盒,交了张名片给善楼。 “我是果豪明。”他说:“保全保险公司的董事长,也是总经理。这位是赖唐诺,这位我相信是他的秘书,卜爱茜小姐。他们在办一件本公司有兴趣的案子。他们是应我要求来拜访干先生的。我们有事请教他。” “我们也是。”善楼说着,仔细地研究他的名片。 从名片上抬起头来,善楼又说:“问你一个重要问题。你说的干先生,不会是因为遇到了车祸,所以你有兴趣吧?” 果豪明点点头说:“是,是车祸。” 善楼看起来失望了,他说:“所以他回不来了?” “不是这样。”果说:“车祸发生后,他没受伤,回来过。” “他想要求些赔偿?”善楼问。 “不是,不是。他出了一个小车祸。这件车祸目前发展的情况,使我们想比他原本报告的要多知道一点。” “为什么?你捉住了他什么不对?” “不是,干福力是完全没有问题的,他是我们的投保人,我们来是想要他证词的。” “那你们会失望了。”善楼。 “你什么意思?” “你想,”善楼指指我们所在的房间:“为什么我们这些人会在这里?” “我不知道,”果说:“但是我要知道……一定要知道……即便自己去找你们局长,我也要知道。” 善楼犹豫了一下,说道:“好了,你们几位来这这里的目的已经表白清楚了。我们没有理由留住你们了。” “等一下。”果豪明一本正经地说:“我是一个诚实的老百姓,是一个正经的付税人。假如警方对干福力在采取什么行动,我希望知道,有权知道。” “我们在等候他回来。”善楼说:“我们认为他谋杀了他太太。” “谋杀了他太太!”果吃惊地大叫起来。 “我们相信他计划了一次冷血的蓄意谋杀。” “他太太在哪里?” “她的尸体已发现了,在我们手里。目前向未发布新闻,大概还可以保密一天。我们希望在记者知道这件事之前,先找到干福力。” “喔!老天。”果说。 “有什么不对?”善楼问。 “记者!”果叫道。 “有什么不对?”善楼问。 “这件事只要漏出一点点风声,我们的案子就不可能妥协了。”果豪明说。 他怪罪地看着我:“妥协的价格,会直线上升了。” 善楼说:“我们为侦查方便,会尽可能不使消息泄漏。但是,只要有消息,没有不泄漏的。至少过往我的经验如此。干福力给他太太保了一个不少的险。” “多少?”果豪明问。 “十万元。”善楼说:“他投保的是他太太和他两人互保的寿险,所谓家庭保险。所以一点也没有引起疑心。事实上,这个概念是保险推销员提供出来。推销员卖出去的保险,当然不会有人生疑。” “保险生效多久了?”果问。 “一年以上了。”善楼说:“假如没有今天洛城警察的卓越工作,这件案子早就当常规结案了。姓干的把太太除去,自己又捞了一票走路了。” 果豪明对我说:“我们的鸭子飞了,唐诺。” “还没有。”我说:“案子还在,只不过缺少姓干的证词而已。” 善楼讽刺地说:“天才儿童发言,他不知道实际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他叫得比谁都凶。” 果说:“实际上是怎么的呢?” 善楼说:“相当久了,姓干的和他太太处得不好,常有争吵。干太太决定去旧金山,告诉干先生她再也不回来了。他们大吵一场。干太太整理行装,下楼把行李装在她自己的车里。姓干的太生气了,都懒得帮她忙,只是站着看她。别的公寓的人有看到这件事的,都觉得他不对。” 善楼叹口气继续道:“她把东西装好,跳进车里,开始发动引擎。 “发动不起来。 “正好那天早上姓干的把他的车子送进车厂去修了,自己租了一辆车在开。干太太要取那辆租来的车,他不同意,干太太就到一个租车公司,租了一辆车,约好在旧金山归还。她约好修车厂来,把她的车拿去修,说她会飞回来拿车。她对姓干的太生气了,把这些事做好,她就开了租来的车上路去旧金山了。这些我们知道的都有证明。 “第二天,姓干的把他租来的车送还,去拿他自己在修的车。 “他送还租来的车子时,租车公司查验他送还的车,发现有两处车漆脱落,表示他曾撞到过什么东西。 “起先姓干的不承认撞到过东西。之后他记起,也许他去乡下拜访一个朋友的时候,擦到了他的门柱。他说擦得很轻,他几乎没注意到。 “故事虽好,但是车行查车的是专家。车头灯碎下了小小一块三角形玻璃,一块车漆被擦去。查车的人认为这辆车擦着一辆停着的汽车了。查车的把这情况告诉姓干的,指示姓干的反正有保险,但姓干的坚持不肯申报保险给付,但是突然想起说他的车曾停在外面,可能给别的车擦到藏书网了。 “损失不重,租车的也就算了。 “但是干太太应该在旧金山还车的日子过了,没有见到她出现。四、五天之后,租车公司沉不住气了。他们来看姓干的,姓干的老实告诉他们,她离开后,他没见到过她。而且说她的死活与他无关。他说他们结婚后,她有过两、三次出墙。他自己当然不是圣人,但太太要求同等待过。甚而她要求自己自由,而给她先生限制多多。所以姓干的难得有他太太不再管他的机会,再也不希望太太回来。姓干的告诉租车公司,租车合约是他太太签的,他们公司爱怎么办就怎么办。 “姓干的又说他有一次旅行式的生意出差,可能要三、四星期才能回来,请租车公司不必再来找他。” 果豪明平静地说:“我也知道他要出差。只是认为他已回来了。” “你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吗?”善楼问。 “他向西旅行,俄勒岗、华盛顿、蒙大拿、爱达荷。” “你没有他的行程吧?”善楼问。 “没有,我们没有。你要知道,他在别处出了个藏书网小车祸,他向我们提出报告,给我们一个陈述书,我们问他有事的话近日在哪里可以联络。他坦白告诉我们,他有家庭纠纷,他要离开一段时间。他说他太太已经离开,可能会打官司离婚。他说他不在乎。” 善楼一面表示警方的能干,一面有点天网恢恢地说:“本来这件事也做得天衣无缝的,但后来那辆失踪的租车从弯曲山路摔进塔哈巧比坡的底下,被人发现了。摔到坡下本来也无所谓,无巧不巧这辆车又烧了起来。 “车被发现的时候,这位太太的尸体已相当腐烂了。要不是先经大火烧一下,一定烂得什么线索都没有了。 “我们把尸体解剖了。干太太尸体告诉我们她在火烧之前已经死亡。法医认为干太太死亡至少几小时之后,才被火烧到的,甚至比几小时更久,但绝不会少于几小时。 “这仍还没引起太多疑虑,只是让我们有足掏理由扣留姓干的租过的那辆车。车行已经把车灯玻璃换过了,刮痕也漆过了。我们去干太太的车必然从那里翻下去的路上,一寸一寸的搜索。 我们找到一块车头灯上碰下来的小玻璃。我们认为这是从姓干的租来的那辆车上撞下来的,但是这件事证明的时候会有一点困难,因为车头灯已经换新了。至少经专家检定,我们找到的一块玻璃,是来自姓干的曾经租过的那种车子的车头灯。 “就在我们找到这块小玻璃的地方,我们找到车轮的印迹,在路边、路盾,到没有铺路面的泥地。 “不管车迹是什么时候留下的,这些车迹太明显,太精采了。像个活人,会讲故事。 “干太太是走塔哈巧比坡去旧金山,走到弯路时,被另一辆车强迫挤出路面,失去控制。出事的地方前面是一个陡坡,斜下去好几百尺,然后是较不陡的斜地,再向前半哩就直落塔哈巧比坡下去了。 “干太太被逼翻车下坡,但显然在几百尺陡坡上还能勉力控制。虽然她可能已经严重受伤,但是车子还是停住在一块大石头前。上面,他丈夫镇静地把车停下,找了一件重的金属凶器,多半是千斤顶的柄,离开车子,步行到他太太车子停住的地方,伸手进车窗,打她的头直到打死为止。然后耽误了很多时间,以决定下一步棋该怎么走。 “最后,他决定把这些证据用火来消灭,所以他把煞车放掉,用了很多力气,使车滑下坡。这次就冲出斜坡到了坡底。姓干的自己也下了坡底,把汽油浇在车上,纵火。 “他没注意的一件错误,使他前功尽弃。” “是什么?”果豪明问。我注意到他语气中有一点疑虑。 “油箱盖子没有盖回去。”善楼说:“他把油箱盖子从油箱上旋下来,用一块破布把汽油吸上来,再把汽油挤在翻下的车子车体上。他擦支火柴,自己逃走。他等候很久,要确定油箱中的油也起火了。但是他犯了一个大错,忘记把油箱盖子在火熄之后盖回去。 “一旦我们发现了其中有阴谋,我们回去找到车子连翻几下,最后滑一段路,停住的坡上。 我们见到有人到过那里,把附近石块搬动,又用铁棒摆动车轮使它直指下山的方向。在山坡底下,汽车最后被焚的位置,我们找到更多脚印,证明有人纵火。 “火烧要是在晚上发生的,一定会吸引不少过路驾驶人注意而报响。所以,我们可以确定火烧是在白天发生的。但是干太太是四点三十分离家的。她有几个朋友要见,在圣般纳多。我们也去那里查了。发现她六点多一点到,在那里用的晚餐,九点钟离开,选定经塔哈巧比坡去贝克非。很多朋友留她过夜,明天再走,她说她喜欢夜间开车。 “她告诉她朋友,她和她丈夫的感情已破裂。她已完全不再关心她丈夫,她有一个男人可以比她丈夫更爱她。这个男人名字我们无法问出,好像是个牛仔。” “大概发生的就都说过了。”善楼一口气说了那么多,下结论又说:“我们怕姓干的知道我们有他那么多证据,会畏罪开溜。一旦开溜,再找就十分困难了。这就是为什么我们在这里守的原因。我们要问他,他租来的车是在哪里撞坏的,是撞在哪一根门柱上,或是停在哪个停车位置被撞的。我们要录音下来,使他不能改供。” 果豪明不太热中地说:“嗯,一大堆环境证据,满动人的。” “谢谢。”善楼说:“全是我亲手收集……加上一点肯恩郡行政司法长官办公室的协助。” “但是,”果豪明说:“这下子把我们害苦了。我们一定要在原告知道干先生牵涉进这样一件谋杀案之前,和他和解妥协了。” 他用谴责的目光看向我,他说:“赖,今天这件事之后,你再也不要低佑我经验的重要性。我告诉你我有预感,这件事早了早好。这一行我干太久了,我的预感错不了。” 他又转向善楼:“我能走了吗?” 善楼说:“当然,我一看你就知道你是好人。我相信你。” “当然可以相信我。”果说。 “我呢?”我问。 善楼生气地说:“我相信你……一定是在里面乱搅和。” “卜爱茜怎么样?”我问:“你准备怎么处置她,逮捕她?” 善楼抓抓他脑后的头发,把雪茄在嘴里换两个方向,长叹一声说:“好吧,你们三个都可以走了。走得远远的,千万别再想要找干福力,把这件事留给我们警方来干。” “至于这个小不点,”他转向关照果豪明:“不要再叫他去找干福力,把他和干福力的案子脱离开系。那个被姓干的小子撞到的人姓什么?” “罗汉曼,住在达拉斯。” “好吧,说不定我会查查车祸报告。”善楼说。 “欢迎你来查我们的档案。我们对警方的合作,是无微不至的。” 善楼说:“刚才我对你说的一切是机密的。至少明天,或是后天,报上才会注销来。在此之前,我们希望能找到姓干的。我们不要他知道,我们已有了那么许多证据。我们还要让他开口讲话。他讲得越多,我们逮住他尾巴的机会也更多。” “这一点我知道。”果豪明说:“警察这一套我了解。事实上,我们应付装假病的人,也是如此的。” “好,”善楼说:“抱歉我部下把你们拖进来,但这也是公事。我们必须把每一个来访干福力的过滤,尤其是其中还有女人在内的。 “我们不希望有人告诉他消息。你当然知道,万一他请了一个‘好’律师,只要时间充份,这些狡猾的律师什么花样都想得出的。” “我知道,我知道。”果豪明由衷的说道:“警官,相信我,我们有相同的困难。” 他们两个人握手。 善楼没有和我握手。 卜爱茜、果豪明和我乘电梯下楼。 果豪明郑重地对我说:“唐诺,假如你们公司想在保险界代表我们来工作的话,你和警方的关系必须好好改善一下才行。” “我会记住这一点。”我告诉他。 “这样一来,”果豪明说:“我会在明天下午派个代表去牧场。明天早上飞机下去。他会带支票去,立即成交。也许已经要花大价钱了,但是值得的  我真希望这件事今天已经办好。这件事我有预感。” 我说:“我们还是没有听到干福力对这件案子的说法。” “没有必要了。”他简短地说。 事到如此,我只能做一件事……不吭气。 “我现在回家。”果豪明说:“这件案子,你算工作完毕了,赖。从现在起,我自己接手……另外有件事,万一你有机会再见到我太太,牧场的事一个字也不要提。她对这件事有成见。” 这时,我只有两件事可以说。 “谢谢,再见。” 第七章 卜爱茜说:“我觉得果豪明这个人讨厌极了。他一点也不懂得感激。他不知道你.99lib.t>做的一切是为了替他省钱。” 我说:“想开点,爱茜。这家伙是保险公司的负责人,是他出钱请我们工作。他有权要我们照他意思做事。” “你认为罗汉曼是在装病,是不是?”爱茜问。 我仔细考虑这个问题,慢慢地答道:“目前我还不预备这样说。我觉得每个人背后都有自己作假的一面,他们都在做戏。 “我感觉到罗汉曼可能聪明
九九藏书
到了极点,他嗅出这件奖品……两个礼拜假期……是一个陷阱。 我感觉这个护士……杜美丽……提供了他几张爱克斯光照片,以供后用。我更有个感觉,假如果豪明今天急急的想要妥协,会撞上一个大钉子。 “我们目前已没有什么可以进行了。我想明早去看杜美丽的男朋友蓝亩丹,不知从他那里能不能找点头绪出来。 “像我这种人,发现一个可能是装假病骗保险的嫌犯,又发现这嫌犯和一个护士偷偷会面,我怎会肯停止调查,不去弄个水落石出呢。 “但是我主要要查下去的目的,现在转移成对付干福力了。我不愿意说我想帮助干福力,是因为宓警官吃定了他。宓警官有个毛病,他收集了一半资料后,脑子里就有了一个犯人。从此后,要不是收集来的资料都向他身上凑,就是为了证明他是犯人而专去找对他不利的资料。不够客观,正是今日警察的大忌。他脑中没有‘无辜’两个字。” 爱茜说:“你不能否认,环境证据对他不利。” “没错,”我告诉她:“但是大家都还没机会听听干福力怎样说。善楼想做件案子出来,每一点资料都向他挑出来的嫌犯装上去。除此之外的证据,他都不重视。” “但是,你怎么解释,推她下坡的车子,是干福力在开的车子呢?”她问。 “等等,你怎么知道车子是干福力在开?” “这……九九藏书这车头灯的玻璃,和……” “你只能说,推干太太下坡的车,可能是当时租给干福力的车。你不能说干福力在开车。”她想了一想,无力地说:“经你一说,证据也只能证明到你说的程度。” 我说:“果豪明处理本案的手法,不是依据我们调查罗汉曼的结果,而是因为干福力损失了支持保险公司的能力。所以不必再去管罗汉曼是不是真病,也不必管罗汉曼、护士和失踪的爱克斯光片等等内情。” “唐诺,我觉得你推理得很……嗯,很好的推理。” 我说:“再看看他们认为干福力犯的罪。他应该是跟了他的太太去圣般纳多,又跟了去塔哈巧比坡,在一个特定的地点,把她的车挤下坡去。发现车子滚下去她没有死,他把车停好,拿一件铁器,下坡完成谋杀,等了相当久,才决定再把车推下坡去。做完这些事,他等候到大白天,纵火烧这辆车。 “调查罪案,动机十分重要。在我看来,人做任何事都有他的动机。善楼说姓干的谋杀他太太为的是保险费。 “只要他太太死了,就没有理由再把车子推到坡下,掉进山谷里去。一旦车子和太太都进入了山谷,就没有理由等上几个小时,或是再回到现场来把车子烧掉。 “我不是被人请来为干福力辩护,对付宓善楼的。我不必管这档子事,我只是被请来研究罗汉曼这件案子有没有漏洞藏书网的。” “唐诺,你至少说服我了。”她说,伸过手来挤了我手臂一下。 我说:“你把我公寓准备好了吗?” “有一间空的。”她说着把头向下一低:“在同一楼上。公寓经理真的很帮忙。” “好吧,”我说:“我饿得想吃饭了。既然我们有开支款好报销!|” “喔!唐诺,发生了这种事之后,果先生不会同意我们开他帐去吃饭的。” “假如果先生只看到账单上列‘误餐’,他会付的。” “大概吧。” 我说:“今天一天除了两杯牛奶外,我什么都还未进口,是该饿了。” “好可怜。”她说。 “所以你只好帮我一起花这‘误餐’费了。” “是的。”她神经质地笑道。 我问:“房租怎么付?” 她有一点忸怩:“经理说记在我帐上一起付,不会太多钱的。” “那我怎么报帐呢?” “不必了,唐诺。由我付一次好了……我也希望有一次请请你的客。” “这件事白莎不知道吧?” “什么也不知道。”她说:“唐诺,绝对不能给别人知道有这件事。万一他们……白莎一直在好奇,她认为我工作不力是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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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我……我的意思,我本来应该……” “我懂,”我说:“白莎是有神经病的,假如她知道了我住进一个和你同一房子、同一楼的公寓……等一下,那公寓在同一楼的什么地方?” “正对门,当中隔个走道。”她说。 “不行。”我说:“绝对不能给白莎知道。” 带了这一层互识,我们一起去用餐。 第八章 蓝亩丹,宽肩有力的巨大个子,大概二十八、九岁,我走进他店去的时候,他正在修电视。“有一件私人的事,我想和你谈谈。”我说。 他转身瞄着我问:“什么私人的事?” “我在对一个叫杜美丽的女护士做安全调查。” 亩丹像只木鸡一样站着。 “不过是一种常规工作。”我补充着说:“我要查查她的背景、她的习性和可靠程度。” “为什么找我呢?” “我知道你认识她。认识她的我都要问。问不出我要的资料,我就去问她雇主。” “什么是你要的数据?” “她的安全程度高不高。” “为什么要查她的安全程度呢?” “我们国家有好几种安全程度。”我说。 “她为什么要被调查任何一种呢?” “他们付我钱,叫我问问题,不是叫我回答问题。” “那就去你的。”他说:“你甚至姓什么还没告诉我。” 我向他笑笑说:“这是另外一件事,我正式代号是S三十五。” “好,S三十五。”他说:“我给你五秒钟,你自己走出去,不然我就帮你的忙。” “我自己走,”我说:“打扰你真抱歉。通常除非必要,我们这种人不去找调查对象的雇主。有的雇主看到有人在调查他雇员的安全度,会紧张起来,这对我们的对象不利。” “等一下,等一下,”他说:“你不会跑去她雇主那里乱发问题吧,你这个时间去等于判她死刑。” “为什么等于判她死刑?” “因为美丽有她自己的困难。” “那你最好能帮我的忙。”我告诉他。 “我不愿意做传声筒,乱讲女孩子的谣言。” 我一本正经地说:“谁要什么谣言。我只要知道她的个性、行为。她现在在哪里?你知道吗?” “我不知道,她休几周的假。他们……他们给她停薪留职。” “她是个护士?” “是的。” “正式护士?” “是的。” “没有错?” “绝对的。” “医院里发生什么了?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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则怎么会停薪留职呢?” “给你说对了。”蓝亩丹说:“一个督导在找她麻烦。她没有做什么,但是受到了处罚。” “为什么?” “有一、两次爱克斯光照片不见了,彻底检查又再发现不见了几张。其实每个医院,随时都有这种事发生。很多人借借还还,尤其是医生,都是出名的随便。” “他们怪美丽?”我问。 “他们怪美丽,其实只是借题发挥。然后又发生了病人自己走掉的事,他们要美丽赔医药费。” “病人自己有脚,他要走掉,关她什么事?” “不是个男病人,是个女病人。这种事每个医院,过不太久都会发生的。有的病人快好了,知道出院的时候要付的费用可观,就假装没有完全复元。到了半夜,他爬起来,穿好衣服,就溜了出去。” “可以这样做吗?我认为夜班护士坐在护士站上……” “当然溜得出来,假如他们知道医院内惰。有的时候夜班护士要查房,要做治疗,每个医院适时不同,但都很接杂。也可以按别人的铃调开护士的监视,或是从急诊室人最
多的地方进出。” “这个病人从哪里走的?” “要不是这个晚娘面孔的督导,和爱克斯光片的事在前作祟,跑掉一个病人也没那么严重。督导不过借这个机会要开除美丽而已。 “实际上,我认为那督导才该负这一切责任,爱克斯光片等等,她只是找一个替死的而已。 “反正,他们下决心要美丽赔这走掉病人的医药费。这要三百元,绝不是美丽负担得起的。她有一个生病的母亲要扶养。我告诉她,我愿意担保她这笔钱一定还清,但她认为这是原则问题,她一毛钱也不愿付99lib.t>。她说她要付了钱就等于认了帐,连爱克斯光片的事也拉在身上,那个晚娘脸督导更有话说了。” “病人出走的事,并不少见吗?”我问。 “当然,有过好多次。” “这次出走的是什么人?” “是个职业的女骗子。她年轻,三十岁左右,最后证明什么亲人也没有,离过婚,男朋友已断绝往来。她是准备出院的,突然又病重起来,实际上是她装出来的。到了晚上,她爬起来,从衣柜拿出衣服换上,溜掉了。留下来两百七十八元的医药费,他们要美丽负责。这下使美丽崩溃了。这本来是注册科的不对。交保证金,对保证人,不要使病人积欠太多钱都是他们的事。这个女的是个专家,她有一张空头支票押在注册科。 “所以,你知道,这里面本已弄得乱糟糟,要是你再在这个时候去做什么安全调查……” “你知道美丽现在在哪里吗?” “有点知道。” “哪里?” “除非必要,”他说:“否则我不愿意告诉你。我不希望有人打扰她。” 我把整个局面想了一想说:“我想你的立场是对的。希望你了解,蓝先生,我们这机构坚持要可靠、可信的消息,但是绝对不愿打扰别人。 “现在,我这里另外有一个人名。我们的人不能确定你认不认识他,但是他们也在宜他。罗汉曼,你认识吗?” “罗汉……罗汉门?” “罗汉曼。” 蓝亩丹摇摇头说:“从来没听说过。” “是个什么产品代理,旅行得很多。” 亩丹又摇摇头。 我又问了他四、五个随便选的名字,都是他绝不会认识的人名。蓝亩丹摇摇头。 我说:“奇怪了。照这样说来,杜美丽的名字是误列到这张名单上去的。请你保密,不要告诉任何人我来看过你。” “我不会对别人说的。”他敌意地说:“你小子当心了,不能把我刚才告诉你的在外面当笑话讲,伤害她的名誉。” 我向他笑道:“我再告诉你一次,我的工作是收集资料,绝不分送。蓝先生,谢谢你。”我突然转身向外走去。快到门口我回头看看,见到他一脸不知所措的表情,愣在那里,这次更像只木鸡。 他的店生意不错,一大堆电视在等修,他回身修他的电视机。 第九章 要想令白莎这种女人有惊讶的表情,还不是件容易的事。当我没有先经通知,突然走进她办公室的时候,她惊讶,然后暴怒。 “你回来干什么?”她问。 “我被当了。”我说。 “什么意思?” “玩炸了。” “少给我来你们年轻人这一套新成语。”她说:“在我年轻的时候,偷开保险箱的人硝化甘油放多了,连保险箱里的珠宝都炸粉碎了,叫做玩炸了。” “就是这意思,”我说:“我把硝化甘油放多了,玉石俱焚,玩炸了。”“怎么回事?” 我说:“果豪明急着要和罗汉曼妥协。我劝住他不耍,告诉他罗汉曼是骗子。现在,由于我无法控制的原因,妥协费用抬高了。” “果豪明要怪你?” “他至少对我失望。” “唐诺,你混蛋。”她说:“你就这些不好。你他妈聪明,但是你自负得很。你纯粹凭狗运和动作快,从夹缝中逃掉了几次,弄了点进帐,并不表示世界上只有你一个人行。” “不是世界上只有我一个人行。”我说:“目前我见到的一个比一个都比我聪明。万一果豪明打电话来找我,你告诉他不知道我在哪里。” “我不能这样告诉他。”白莎说:“我……” “谁说不能。”我告诉她:“我根本不让你知道我去哪里了。你除了告诉他你不知道我在哪里,还能说什么。” “你回办公室来干什么?”她问。 “我来拿我们的照相机。”我说:“我要照几张车祸现场的相。” “你的意思你还要去德州?车祸现场?现场什么都没有了。据我知道现在是一条普通的街道,车祸早就没啦。” “我没有说拍车祸的相片。我说拍车祸现场,也就是发生车祸场地的照片。而且我们不是在说同一个车祸。” 我走出来,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卜爱茜困扰地看我。 “唐诺,她怎么样?” “目前她在发愣,过不多久她会跳脚的。我还是早点溜。你该祝我好运。” 卜爱茜的嘴和眼都笑了。“祝你好连,唐诺。”她温柔地说。 我拿起照相机和几卷底片,开车来到保安公寓,按二八三室的门。 一个相当漂亮的年轻女郎,二十八、九岁,出来开门,有趣地看着我。 “喔,哈啰!”她说:“像你这种推销员我们这里还不多见哩。千万别告诉我你在大学念书,兼差推销杂志。” 她挑衅地笑着。 “通常你都见到什么样的推销员呢?”我轻松地问,以附合她不拘礼的嘲弄。 “老年失业的人,为了赚取佣金,做逐户的推销。我很同情他们,但是我不能因为同情而买东西,否则早就破产了。” “我能进来吗?”我问。 “你想进来?” “是的。” “那就进来吧。” 她把门开得直直的,请我进去。 公寓比我想象的要大得多。有一个舒服、家具很好的起居室。每边有一扇门,是通向两个卧室的。底下有个厨房。显然每个卧室都有自己的套房。 “发表你销辞之前,你要坐下来吗?”她问。 “我一定要发表推销辞吗?” 她眼光泠冷,但是脸上有笑容:“所有的推销员都有推销辞呀。” “我
不在推销东西呀。”我告诉她:“我只是不想太拘礼而已。” “对什么事拘礼不拘礼呀?” “对一个人,一个叫杜美丽的人,一个应该住在这里的护士。她在家吗?” “我就是杜小姐。”她说:“你问什么问题我都回答你。你有什么贵干呀?” 我说:“别人形容给我听的杜小姐,完全不是你这个样子。我认为你是杜小姐的室友,尹瑟芬小姐。” 她笑着说:“我总是试了一下。成事在天,不怪我。我在尽可能保护杜美丽。我认为假如我代替她回答问题,可以免得别人打扰她。你说吧,怎么回事?” “只是一般的查询。”我说。 “查什么呢?” “我要查询一下她的背景,和她的信誉。” “你叫什么名字?” “我有一个号码,”我说:“S三十五。” 她的脸突然拉长,变成很小心。“你在政府哪个部门?” 我说:“目前情况不容我表明身分,除了S三十五以外。” “你到底……‘是或不是’在……一个政府机构工作?”她坚持地问:“朋友,这个问题你得回答是或不是。我相信你。” 我说:“我不是在属于政府的机构工作。” “你是一个调查员?” “是的。” “一个私家侦探?” “是的。” 她伸出她的手:“给我看。” “你的证明文件。” 我摇我的头说:“你不介意的话,你让我保持S三十五号好了。” “我介意的。”她说:“你要想知道杜美丽的事,唯一的方法是把牌都放桌子上,对我坦白……否则,我会走到电话前,打一个长途电话给美丽,告诉她有一个私家侦探在挖她的底。” “这是你反正要做的事。”我说。 “也许,”她说:“但是我绝不是不懂事的小孩。” 我拿出我的皮夹,给她看我的证件。 “赖唐诺,”她说:“名字很响亮。你想知道什么,唐诺?” 我说:“我特别想知道美丽在医院里发生了什么困扰。是不是她的过失?” “是不是她的过失!”她重复我的问题,声音变得很响:“是那个姓哈的老处女的过失。那个该死晚娘脸的督导上班以来,什么事都没做,只会找美丽的麻烦。” “最近变本加厉,指控美丽偷了爱克斯光片子。她都快把美丽逼疯了。” “爱克斯光片子是怎么回事?” “那督导不敢为爱克斯光片子对她怎么样的。但是后来病人走掉的事给了督导一个借口。” 瑟99lib?芬说:“病人走掉是提供了督导一个整她的好机会。 “老实说,病人走掉美丽是有部分过失的,病人走掉我们每个人当班的时候都有过……不是每个人,大部分人吧。我当班的时候就溜掉过一个。我知道另一位护士也有过这种经验。 “赖唐诺,我告诉你。假如正门值班的灵巧一点的话,我们的病人是溜不出去的。正门的夜间值日通常分别得出医院员工、奉准陪客,还是病人想溜出去。” “这一次发生什么了呢?”我问。 “一个很会讲好话的女人编了个令人同情的故事,交了张空头支票就住进了医院。假如是外科病人会好一点,开完刀哪里也去不了。这一个自己说病重一点了,其实是已经快好了。 “在我手里跑掉的还是个外科病人,这样对他们自己危险一点。”我问:“爱克斯光片怎么回事?” “没什么了不起。”瑟芬说:“几张爱克斯光片子找不到有什么大惊小怪。管爱克斯光档案的人把片子借出去都有记录。但这个管档案的是姓哈的老处女的好朋友,所以没人肯说她,都推到美丽头上来。 “医生拿爱克斯光片,一拿一大堆,有的时候根本懒得接借条。也许是医生把片子弄混的。反正,这一次医生拿爱克斯光片要给病人看,发现不是这个病人的片子,装在这个病人的片袋里,而这个病人的片子不见了。于是又怪在美丽头上。我听了都生气。” “预备怎样应付这件事呢?”我问。 “不知道,”她说:“有的时候,我真想跑去把老处女头打烂,一了百了。” “你们两个在同一家医院工作吗?”我问。 “我只做特别护士。”她说。 “白班还是晚班。” “会相当忙?” “都干。” “一阵一阵的。” “美丽有个生病的母亲,是吗?” “没有错,她把母亲放在疗养院里。费用相当大,把她几乎吸干了。但是也没有其它更好方法,美丽目前是为她妈妈活着的。 “当然,疗养院知道她是护士,对她妈妈招呼好,而且已经打了折扣。但是她妈妈最近又需动个大手术,美丽又要存钱了。这也是为什么老处女吃定了她的原因。老处女知道她不会随便辞职。” “好了。我要知道的你都告诉我了。谢谢你。”我说。 我站起来,准备走路。 瑟芬走过来,站我身旁。“唐诺,”她说.?“你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你什么意思?” “什么人有兴趣出钱,聘私家侦探来调查美丽?” “我说过,这是常规调查呀。”我说。 “你的雇主是谁?” “老天,”我说:“公司里业务接洽不是我的事。我的合伙人和客户联络,我只管在外面跑。” “你也可能是替姓哈的老处女工作,是吗?” “不知道,也有可能。”我告诉她。 她吨起小嘴,假怒道:“唐诺,我对你很好,你对我一点也不好。”向前一步,她又摇一摇上身说:“告诉我嘛,唐诺。” “告诉你什么?” “谁是你的‘客户’?你为什么来调查?” 我说:“你在迫我背弃职业道德,你在用‘性’引诱我做不能做的事。” 她双眼对我直视,说道:“我还没有真用哩。” 我说:“你已经使我抵抗力薄弱了。” 她把手放我肩头,身体已经快碰到我的了。“唐诺,告诉我,美丽是不是会有什么麻烦?” 我说:“假如她没有做错什么事,谁又能把她怎么样?” “我只是不太信得过这个姓哈的老处女。我感觉得到医院里有什么事不对劲。那个姓哈的是主要原因,美丽是她选出来的替死鬼。” “放九九藏书心。”我告诉她:“我只做公正的报告。” “唐诺,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 “等事情一切过去了,请你告诉我真相。” “也许。” “唐诺,是真的……我很关心……非常非常关心,我会感激你的,唐诺。” “我会尽力的。”我答允她,离开她公寓。 尹瑟芬站在门口,看我走下走廊。等我到了电梯口,她给我一个飞吻,回进公寓,轻轻把门关上。 我打电话回办公室,找到卜爱茜。 “爱茜,”我说:“打个电话给孤岗山休闲牧场的费桃蕾。问她,从现在开始,到你打电话给她为止有没有人打长途电话给美丽。 “打给费桃蕾最好时间是两点钟;午餐完了,大家在午睡。那时候她最空。 “告诉桃蕾你是什么人,说是我叫你打的电话,说我不久会见到她,说要绝对保密有人问过电话的事。” “马上办,”爱茜说:“你要去哪里?” “我.99lib.现在去塔哈巧比坡。”我说:“下午晚一点可以回来。” 第十章 我带了照相机和底片,开车来到塔哈巧比坡。 要找这个出事地点并不困难。警方已经把翻下的车吊起来了。由于翻下的车,轮胎都已烧离车轮,所以地上留下很多明显的车辙。也由于如此,要想看到原本意外是怎么发生的,已绝不可能。车迹早乱得无法辨认。 我上了坡,沿了弯路开车,到了一个我认为干太太的车被挤出路旁的地点。车迹显示,有辆车车头着地,竖里打翻地自坡上下去,下去了两百码左右,被一块大岩石阻挡停住。岩石四周有破碎的玻璃屑,岩石上有汽车车体上擦下的油漆。 观察车迹,发现很清楚的,有人希望翻下停住的车更往下摔远一点,有明显的迹象显示有人拿东西把车尾部捶起,推动,使车绕过岩石更向下坡滑去。 这次车子直直的一路远远溜下去。 全景是个十分陡峻的陡坡,车子一直下去,下去,好远,好远,然后,到了坡的尽头,落进五、六十尺下的山谷。 警察已经作过地毯式检查了。随便一看,香烟屁股和用过的闪光灯泡丢得到处都是。穿了靴子的脚印闻着岩石转,又跟着车迹走到车子翻下坡去的坡边上。 我花了十分钟时间,从多石的小径慢慢从有公路的坡顶爬下去,一直到汽车最后被烧毁的地方。 警察显然是用绞盘放在出事车直接上面的山坡上,硬把烧毁的车子先拉上坡,沿着陡坡一路向上拖,拖到合宜地点,再用起重机自下向上吊,再推到公路上等着的大卡车旁,吊上卡车,运走。车被立即移走,当然是因为警方认为里面还有值得做证据或是需检查的因素存在。 把一辆车从那么高的地方吊上来,需要很多钢缆和经验,还要租用极强动力的吊车,要花不少钱。这一点更证明警方要这辆车……或是车里的东西。 车子翻离路面的地方,是这座泥山的最高点,这一边的坡很陡,约为四十五度左右。斜坡上有很多大小石块,但大部分是干草和山艾树覆盖的干土地。 过了翻车的地点后,公路腕蜓向下,有一个地方一直后退到山谷的最里面,又沿着山脊转出来。由我站的地方看向前,山谷的底是沙土积成的河床。我也看得到公路一路下行出谷……从我这里看过去隔了个河床。但是公路有一处最接近沙土河床的在一哩半之外,两者相距只两、三百尺。 我仔细地观察地形,开始走下干的沙土河床,要想到山谷口看看。河床两侧不怎样陡峭,警察下谷也只是到此为止,因为再向前就没有脚印了。 两侧有石坡像是以前的河堤。不是很高,但是石与石之间都是山艾树丛,很难下脚。我就如此有一步、没一步地走了数百码。 最后我到了一个沙地,又看到了足迹。 足迹不是新鲜的,已是很久的了,但看得仍很明显。 是一个穿鞋的男人脚印。由于河床的沙又粗、又干,我看得出脚印,但没有办法比对特征。 沿了沙土的河床再下去半哩,有人抛弃了小半支吸过的雪茄。 我用小刀的刀尖把雪茄屁股挑起来,放进一个我带来的信封。跟着足迹,沿了河床下去。有人丢过一块小石头来,落在我的身侧脚前。 我抬头上望。 宓善楼警官和另一位便衣男人自河床堤斜坡上下来。“别动,小不点。”善楼说。 我站定。 男人先走到我前面,给我看证件,他是肯恩郡行政司法长官办公室的副长。他五十岁,个子很肥重。 善楼用大拇指一指,对我说:“这位是韦杰民,肯恩郡的。你,告诉我,你来干什么?” “看看刑案现场。”我说。 “什么目的?” “研究一下。” “研究什么?” “研究你的结论。” “我告诉过你,滚得远远的。”善楼说:“我们不要你来凑热闹。” “我觉得尚有问题。”我告诉他。 “你又有什么高见了?” 我说:“你有没有见到,从车子烧掉的地方开始,有脚印沿河床一直到这里来?” “又如何?” 我说:“有人沿峡边石地走,走到他认为安全,别人不会再查脚印的地方,就爬下河床来,沿河床走。” “你笨蛋!”善楼说:“干福力用车子,在那边山顶上把他太太的车子挤下来。他把自己车子停在这个上面。烧掉他太太车子后,原路爬上去,开了他车子回去。这是铁定的了,我们不必再辩的事实了。” 我问:“照你这样说,是什么人从上面走到这里来呢?” “我不知道,也不关我屁事。”善楼说:“我只知道警方已遍布陷阱,只等干福力走进来归案。而你在从东到西乱捣我们的陷阱。我们受不了你这一手。我们要把你翅膀剪掉,看你怎么再飞。信封里什么?” “一百码之前,我捡到的一个雪茄烟头。是抽了大一半抛掉的,也许你能从上面查一下唾液,也许会有指印……” 善楼一把抢过信封,打开看看,嗤之以鼻道:“嘿,你和你该死的推理!” 他把雪茄烟尾向地上一摔。 我说:“你会后悔的,善楼。” 韦杰民做和事佬说:“赖,你对这件事假如真有兴趣,为什么不把知道的都说出来,我们坦诚相见。” “我来告诉你,
”我说:“干福力出了个车祸,是他的不对。受伤的对方,要是知道干福力被通缉,不能出庭,会向保险公司要求一个天文数字的赔偿。 “假如干福力真的谋杀了他太太,倒也罢了。假如他没有,就不该让保险公司受无枉之灾。我希望在保险公司和受伤者妥协前,把这件事弄清楚。 “目前言来,你们只有环境证据。环境证据对干福力不利。我也希望知道你们到底还有什么真正的证据。 “当然,评估环境证据,主要是确实已经收集到所有的环境证据。” 韦杰民点点头。 善楼说:“杰民,千万别把他当真,你多听这家伙讲几次话,你会相信根本没有什么烧焦的尸体,没有掉下来的汽车,没有任何证据。” 我说:“干福力因生意出差,没有通知别人他去哪里,谁也不知道这是不是他一贯的习惯。你们在他租过的车上找到割掉了一点漆,破了一块车头灯玻璃,算是证据。如此而已,再也没有别的了。” “说下去,”杰民说:“你有什么推理,我们想听听。” 我说:“你们从上面下谷来,看过那辆烧掉的车,是吗?” “是的。” “但是,”我说:“因为脚印没有了,你们没有走到都是沙的河床来?” “也对。” “所以,你们一定是从山上爬回公路去的?” “也猜对了。” “爬上去要花多少时间?” 杰民用手放在额头上,笑着说:“我对时间估计不太在行。爬到顶上我都快昏过去了。我气喘如牛,像是花了几小时一样。” “事实上,大概半小时吧。”我问。 “足足要半小时吧。”他承认。 “好,”我解释给他听:“车子翻下去的地方是个弯路,而且较狭窄。” “当然。”韦杰民说:“他就是选了这样一个地方,把她挤下去。否则,要是路够宽的话,她可以躲过,停下来,超过他,很多方法避免挤出路去。” 我说:“你们推想是他用车挤她,她的车挤出路去,翻下斜坡,被大石头挡住。干福力把自己车停住,带了千斤顶的柄下去,把太太打死,用杆子撞车子,把车子推下坡去,落入山谷。” “是的。” “然后他爬回他的车子,开到什么地方去等大白天到来。等大白天的时候,他开车回来,停妥车子,爬下山坡,用破布把汽油从油箱吸出来,忘了把油箱盖盖回去,就放火烧车。” “有什么不对吗?”杰民问。 “那么,”我说:“他一定要再爬回去取车。” “我们本来就这样想的。”韦杰民说。 善楼用脚尖拍着地,以示不耐。 “那么,”我说:“他的车,一定停在又弯又狭窄的路上,至少一小时半。你看,那里一路有‘不准停车’的记号。你想一辆车停在这里,巡逻的警察会不取缔?过路的车子会不会向前途警员报告?” 韦杰民说:“我看你有点道理。” 他转向善楼:“我们来看看违规登记存根。我们可能遗漏了一些什么。” 善楼无味地说:“不必听他的,当他没有说。你有没有看到这上面那条路?”他问韦杰民。 “有呀。”韦说。 “你去听赖唐诺胡说八道,要不多久,你99lib?就相信这根本不是一条路,是遇上仙女的彩虹。唯其因为你是凡夫俗子,所以看成是条路。” 他转向我说:“你总有很多的推理,小不点。有的时候不错,但这一次我们并不欣赏。这一次是件清楚的死案子。我们知道我们在干什么。我们已经收集到所有需要的证据。我们目前只缺被告。我们有兴趣的是逮捕被告,不是研究环境证据的论文。” 我说:“除非所有证据收集无缺,否则环境证据怎能算证据。脚迹沿着沙土的河床一直下来,是你收集的环境证据当中所没有的;这小半支雪茄是你收集证据当中没有的。你要知道,凶手是不敢冒险把车子停在上面路上让别人见到的。” “他当然可以把车停在半哩之外,不太弯狭的路上。”善楼指出来道。 “他可以。”我说:“但是他也可以请一个共犯,把车开下来。他烧掉了车子,只要小心不留一段路脚印,到他认为安全的时候,沿这河床走下去。前面一哩路就可以到公路上车,而且前面一段路要比爬半小时陡峭的山路好过得多。何况大白天、大太阳之下,一定不是味道。” “好了,好了,”善楼讨厌地说:“就算他有一个共犯。我们捉到他之后,叫他招供是谁好了。我们不管他有没99lib.有共犯,我们只要捉到他就好。” 我说:“你趁干福力不在的时候,自顾自地替他造了个谋杀罪名。一旦干福力回来,你把帽子向他头上一扣,不把他吓一跳才怪。” “我相信他会吓一跳,我们知道他那么多事。”善楼说。 “一点没有错,”我指出来:“等他回来,你已经把案子定做到他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怎样定做?”善楼不高兴地说。 “扭曲证据。” “什么证据?” “譬如有人自河床沙地走下来。”我说:“你自己用点脑子。这条路自山脊上一路下来,至少转了五、六个圈子,但是转到烧车现场向前一哩半左右的河床时,公路离开河床只有两、三百尺。 “假如是我爬下去要烧车子的话,我不顾意爬回那么陡的坡上去。我也不会把车留在上面,任何一个交警一登记就前功尽弃。我会放了火之后,走下河床。” 善楼挑毛病地说:“然后沿公路走上去拿车!” “有个共犯开下来接,就不必了。”我说。 肯恩郡行政司法长官办公室的副长,韦杰民很感兴趣,疑问地望向宓善楼警官。 善楼做了个不屑的表情,手和头同时摇动,希望谈话快点结束。 我说:“这雪茄是不太常见的一种牌子,也没有做过广告,完全靠烟草好才卖给内行人用。你不怕证据过多,又运气好的话,可能从上面唾液里,可以采到血型是什么。” “嘘……”善楼说。 韦99lib.杰民走两步到宓善楼抛弃信封和雪茄尾的地方。雪茄尾巴自信封里掉了出来。他向它们看看,弯腰把雪茄尾拨进信封去,把信封一折,放进口袋。 “我们不要遗漏任何被告以后可能谴责我们的证据。”他说:“既然赖提出这一点了,我带回去查证一下。” “你做你的。”善楼对他说,又回过来正式,向我宣告:“赖,你给我爬回上面去,开了你的车滚蛋。千万不要再出现在本案任何干福力可能会到的地方。否则,不要怪我没有通知过你,我找个随便什么理由都可以关你起来,关到我们捉到干福力为止。这是当了杰民前我给你的警告。说得到做得到。你给我远离干福力,远离他可能去的地方。” “再警告你另一件事,万一你先找到干福力,使他警觉溜掉,我要亲自用警棍一棒棒把你每根骨头打碎,叫你希望你爸爸妈妈没有生你出来。现在你给我滚!” 我向善楼眼睛看看,开始离开。 韦杰明深思地看我爬上路去。 第十一章 我找了个电话亭,打电话到孤岗山休闲牧场,要费.99lib.桃蕾听电话。 花了一分钟才听到她来接九九藏书电话。 “哈啰,桃蕾,”我说:“我是赖唐诺。对杜美丽的事,你找到什么了?” “唐诺,今天下午我和你秘书谈过话……” “是的。”我说:“是我叫她找你的。杜美丽怎么样?” “奇怪的事发生了。”她说:“美丽今天正午的时候接到一个长途电话,我不知道几点几分,因为我骑马还没回来。” “发生什么了?” “她匆忙把东西整好,说她母亲病重了,她一定要走。我骑马回来,她已经走了。就那么急。” “没关系。”我告诉她。 “唐诺,这里的人都在问起你呀。” “也没关系,”我告诉她:“让他们问好了。我只是在多方查证。” “不要在外太久,快点回来。”她声音好听地说,但是听起来总有一点职业性的关心味道。 “快了。”我说,把电话挂上。 晚上七点,我回办公室,想把照相机放回去,又想看看有没有什么留言在桌上。柯白莎的办公室里还有灯光。 她显然听到了我进去的声音,一下子把门打开。 “老天,”她大叫道:“想要找你会找得我胃溃疡穿孔。你该死的为什么不肯告诉我你到哪里去?” “因为,我不要任何人知道我到哪里去。” “你说的任何人,不会专指宓善楼警官吧?” “他不过是其中之一而已。” “善楼已经知道了。他打电话给我,他说你要是不远离这件谋杀案,他会把你关起来,直到本案结束为止。” “他真冲动。”我说。 “他也气得发疯。” “他爱生气,生气是做侦探最忌讳的习惯。” “果豪明急着见你。”白莎说:“他每半小时来一次电话……我看,这又是他……”电话响起,她把话停下。 她拿起电话一听,几乎立即声音变成蜂蜜和糖浆。 “是的,果先生,他刚刚一步跨进来。我正想告诉他你在找他|l他进来不到两秒钟……是的,我来请他听电话。” 她把电话交给我。果豪明说:“哈啰,唐诺吗?” “是的。” “事情不好了。” “怎么回事?” “是我自作聪明,我不好。” “怎么会?” “那个罗汉曼,实在是比我们想象中聪明得多。” “为什么?” “现在看来莫亚律和这件案子也有关系。” “莫亚律是什么人?” “莫亚律是车祸案和颈椎挫伤专家。律师……你知道吗?所有西部的保险公司,又恨他,又怕他。” “他那么行,嗯?”我问。 “他那么坏!”果豪明说。 “他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他已经参与了这件案子。我不知道他是一开始就帮助罗汉曼,还是后来罗汉曼去请他参加的。反正他们设了一个陷阱,我们保险公司进去得太深了。” “说下去。”我说。 “我在电话上不能解释。今天晚上一定要见你,但是目前我离不开家。” “是不是要我来看你?” “假如你能来的话,就太好了。” 他犹豫一下又说:“目前我一个人在家里。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我太太可能会回来。万一她回来的话,我们含糊一点。这件案子里有的事她不太了解。” “这个我懂。”我告诉他。 “谢谢你,唐诺。我知道你会懂。你看,在我们这一行里,有不少时候我们一定要用女作业员,就像你们要用一样。但是向女人解释是解释不过的。” “我完全懂。”我说:“我一个小时后会到你家去。目前有件事我一定得先处理。我不可能早到,但说一句算一句,一个小时后一定到。” 他的声音显得放心了:“谢谢,唐诺,那就好。”我把电话挂上,白莎用闪烁、精明的眼光看着我。 “你对他做了什么啦?” “怎么呢?” “你把他催眠了。今天早上他很迷惑,然后他的一个职员给他一个电话,他就好像偷吃的小孩手被卡住在糖罐里,而他现在竟拚命在叫救命了。他说他要和你说话,那么神秘,他都不愿对我说,要和你说什么。他说你会了解的,但是要解释给我听就太花时间了。” 我向她笑笑:“一切过一段时间都会变好的。” 白莎说:“你秘书说,有一张纸条在你玻璃板底下,要你一进来就去一看。” “重要事?”我问。 “她认为重要。她认为你做的每件事都重要。她对总机小姐说过,你一打电话回来就通知她。” “好,”我说:“我会看一下是什么纸条,有关什么消息。之后就去看果豪明。” “再之后呢?” “再之后,我也不知道了。”我说:“要看事情发展了。” “有关那个护士,我们找来的资料对你有用吗?”柯白莎问。 “不是十分完整。”我说:“今天一早我和她男朋友谈过了,之后我又和她女室友谈过。” “发现什么没有?” “医院里指控她偷窃爱克斯光片,这些片子是受伤病人的。我认为她偷出来的目的是提供假病病人使用。” “爱克斯光片上不是都有号码,指出病人号和日期?” “当然。”我说:“但是,现在打官司时呈阅和存档的是爱克斯光片拷贝,拷贝上这一部分最易做假了。除非有人疑心到,否则往往不查根的。 “有人想到这一点,回过头来到医院查原根,当然很容易查出来。但是一般保险公司的律师目前尚没有想到这一点,他们会请专家偷偷看一眼原告的证据……也就是爱克斯光拷贝……假如他们认为会败诉的话,根本不等到开第二庭,就派出协调的人,庭外和解了。” 白莎说:“你认为这位护士偷出爱克斯光片子来了?” “医院这样认为。”我说:“医院准备叫她走路,但又不愿意太明显说明原因。当然从别的方向看,这些困扰也许起由于一个不喜欢她,要她走路的督导。 “这就要靠到你出马了。也是刚才我对果豪明说我还有一件事做,要耽误一小时的事了。我们两个耍一起去保安公寓,要去和杜美丽的室友尹瑟芬聊聊。” “你不是和她聊过了吗?”白莎问。 “我和她聊过了。”我说:“但是没什么结论。她身上迷惑人的东西太多。一下这样,一下那样,又会站到我很近的地方来。我她用‘性’在引诱我的时候,她说:‘我还没有真用哩。’白莎,我对她没办法。” 白莎说:“这本来是你老毛病。” 我摇摇头。“毛病也没有那么大。”我说:“实在是她太动人了。而且她动作太快了。虽然还是早上,但是说来就来,我招架不住。” “要我去干什么?”白莎问。 “你,”我说:“不会受她性骚扰,我要听她说实话。” 白莎把自己从会出声的椅子里举起来,说:“我擦点粉,立即跟你去。” 她迈步出门,走上走道。 我走回自己办公室,掀起玻璃板一角,看到爱茜给我留下的一张便条。便条只有我看得懂。 便条上写着。 “我说过讨厌极了的那个人,下午打电话给我,叫我出去和他谈一谈。唐诺,他很不错。他其实知道所有昨晚我说他应该懂得感谢之事。我等你很久,仍未见你回来。你叫我打的电话已打通,对方说会立即询问,但说据云已离开,请你再给她电话。有任何事要我做,可来电。爱茜留” 我把纸折一下放入口袋,坐下来等白莎。 第十二章 到了保安公寓,我把车停妥。 白莎向公寓外表看看说:“两个靠薪水过活的上班女人,住这种地方,满奢侈的。”白莎爬出车来,我们走进房子,来到二八三室门口。 很幸运,尹瑟芬在家。 “哈啰,唐诺。怎么又回来了?”她甜甜地说,把目光看向柯白莎。 我说:“尹小组,我来介绍我的合伙人,柯白莎。她要和你说几句话。” 白莎什么也不说。她只是她向旁边一推,自己向里面走,瑟芬只好靠向墙以免跌倒。 白莎进入起居室,环视一下,转身问我:“要说什么?” 我说:“我要知道杜美丽的一切。” 尹瑟芬有点慌乱。她说:“知道的,今天早上都告诉你了,唐诺。” “依我看来,杜美丽是个值得尊敬的女人,辛苦工作为的是抚养有病的母亲。再说,我反对你们这样侵入私人的住宅。” “反对个屁!”白莎说:“想用你说的理由来骗专业的侦探,可以说门也没有。” “你什么意思?”瑟芬说。 “说什么可怜的小女子,赚钱养老母。”白莎说:“看看这个窝……要钞票的。世界上随便哪两个护士也养不起这个窝,尤其是还要养个有病的老母。” “杜美丽的卧室是哪一间?” 尹瑟芬吓得开不出口来,她只是指一指一个门。 “那么,这一间一定是你的啰?”白莎说。 “是的。” 白莎开始走向瑟芬的卧房。 “不可以,你不可以!”尹瑟芬说。 白莎继续向前走。 尹瑟芬跑向前抓住白莎的手,用力拖曳。 白莎把手一甩,把尹瑟芬甩过半边房间。 白莎推门进她卧房,开始看她的壁柜。瑟芬跟进来。“这些男人衣服是谁的?”白莎问。 “你……你……你给我滚出去!我要叫警察了。” 白莎从架子上取下两套衣服,丢在床上,看里面口袋上裁缝店的牌子。从抽屉里拿出一件衬衣,看袋口上绣的一个“C”字。 “你跟这家伙不错。”白莎说。 “是我的表哥。”尹瑟芬反抗地说:“他每次出外旅行都把东西寄我这里。” 白莎巡视了一下,走出卧室来到客厅,又走进杜美丽的卧室,巡视一圈后走回尹瑟芬的卧室来。 “你们是什么意思?”白莎问。 “什么我们是什么意思?” “偷窃爱克斯光片子。” “她没有偷窃爱克斯光片子!”瑟芬说:“我告诉过他是那个督导。” “这个姓杜的女人,有男朋友吗?”白莎问。 “没有,真的没有!” “乱讲。”白莎说,又转向我说:“有人在大大津贴她是绝对的。” 尹瑟芬说:“我不知道你们这样对我应该如何交代,但是我会去看我的律师。我相信我可以请他们吊销你们执照。你们根本没有权利可以冲进来搜索我的房子。” 白莎说:“没有错,亲爱的。你现在就可以报警。可能警察也满有兴趣知道这位神秘的表兄是什么人,我们大家来看看他有没有太太。” 白莎走回床边,用专家的样子检查起男人上衣来。 “这里有个洗衣店暗号,唐诺,记下来。C四三六三一二八。” “好了。”白莎转身走向门口:“我想这里已经没什么好查了。这两个女人都有人照顾得不错在那里。” 尹瑟芬开始哭泣。 “你不能拿这个出来做证据,”她说:“请你不要拿这个出来做证据,那洗衣店……那……” “当然,当然,”白莎安抚地说:“我们除非必要,不会去打扰你的表哥的。你不给我们找麻烦,我们也不添你麻烦。” 白莎经过客厅,开门来到走道。我跟她走出来。 在走道里,我说:“白莎,你太冒险了。你根本没有权利走进她卧室去。” “不谈了。”她说:“这些女人催眠你。但是我只要看一眼,就知道她们是什么货。可惜我没机会见一下杜美丽。杜美丽到底是怎样一个女人,唐诺?” 我们进入电梯。我说:“她是个温柔、自制,像唱诗班里唱圣诗的女孩子。她不懂得用‘性’。” “嘿!”白莎说:“她要是不用‘性’,就得拚老命卖爱克斯光片。你看她也许穿得简单朴素,她衣帽间里挂的却都是好东西。” “你也千万别因为尹瑟芬有男朋友付房租,因为她和杜美丽很更好,以为她肯和美丽分享。” 我们到达底楼,白莎大步走向车子,挤进去,碰上车门,我看车窗……还好玻璃没有破。 “老天,”她抱怨道:“唐诺,你不必浪费我这时间的。你第一眼就该看出她们这种假装的样子。有病的妈妈!妈妈个鬼!” 我送白莎到她公寓,自己去果豪明的家。 我把车停在宽阔车道的一侧,预留给后来车通得过的宽度,走上阶梯来到正门口。 手还没有按上门铃,果豪明就把门打开了。 “请进,唐诺。”他热情地欢迎着:“我一个下午就是想找到你。” “我知道。”我说:“不过你说过,我们工作算是完毕了。昨天晚上开始由你接手,所以我没有和你联络……” “是我错了,唐诺。”他说:“我承认是我错了。” 我跟他进入起居室。“好吧,”我说:“怎么回事?” “我收到亚利桑纳的报告。”他说。 “你还是派了一个代表下去?”我问。 “我没有。”他说:“我接到一个电话。从这电话我得到一个结论,这个时候要是派个人下去试着妥协,可能结果会更坏。” “为什么?” “我突然发现,假如一个人很聪明的想出了一个骗人的办法,两、三次后,可能就不灵了。” 我不吭气,等他说下去。 “请坐,赖,不要客气。来杯饮料如何?威士忌苏打?波旁加七喜?” “我现在这样很好。”我告诉他:“可能我们自由谈话的时间不多,现在应该趁机好好谈一下。” “是的,不错。”果豪明说:“说得对。” “我来把情况说给你听,赖。这种强迫中奖的方式非常有用,我们已经上法庭胜诉的有两例,私下妥协我们有利的有三例。当然,我说派女人去亲近他对公司是不利的。 “但是这还是个好主意。我们让受伤的人以为他得到两个星期免费渡假的奖品。藏书网我们送他去孤岗山休闲牧场。他到了那里,见到那里的设备,他开始享受生活。当然休闲牧场对受伤的人需要的休息,正好是相反的。 “没多久,我们就有了他的影片,他会挥动高尔夫球杆,会从高跳台跳水,扭着头看四周的美女或是看我们安排的作业员。费桃蕾是专家,她可以叫任何男人用手走路。 “但是,弄上法庭的两个案子,一定是泄露了我们的天机。那个鬼律师莫亚律一定悟出了我们强迫中奖的办法,也探出了孤岗山休闲牧场这一套。 “所以莫亚律这次亲自出马了。从幕后到幕前了。” 我问:“什么时候?” “今天早上。我相信罗汉曼始终和他合作在一起,目的是要我们落入他们的陷阱。” “今天早上怎么样?”我问。 “莫亚律现在在休闲牧场。他已经知道干家发生的谋杀案了。” “怎么会呢?”我问。 “简单之极。”果豪明说:“莫律师决心出马时,他要和干福力谈一谈。 “他显然命令他自己经常雇用的侦探社,来处理这件事。侦探社开始介入,当然立即发现了我们昨天进入的尴尬场面。莫律师还会不知道吗? “莫律师知道这一点已经够了。油在火里,王牌都在他手里。天知道,我们要花多少钱,他才肯放我们过关。” 我说:“我能不能问你,你为什么不派你的调停人下去,试试看,要付多少钱。” “你可以问,”他说:“但是我回答起来窘了一点。莫亚律在以前另外一件案子中见过我们的调停人。我们的调停人不够他看的。” “现在该怎么办?” “我要你回牧场去。我已经开好了四张即期支票,每一张两万五千,总数十万元。我要你去替我办妥协。” “你愿意出那么高代?”.99lib. “必要的话我愿意出那么多。而且我想少了不见得行得通。” 我说:“这个律师……莫亚律,好像吃定了你们。他老嬴你们?” “他聪明、能干。是的,老嬴我们。” “你想他会不会用假的爱克斯光照片?” “我不敢提这一点。” “你宁愿付那么大价钱来和他妥协?” “我要早日把这件案子解决。投保人现在涉及了刑事案,我们一点也没有机会推一点车祸责任给罗汉曼。一上法庭,对方要求多少,除了照付,没办法减少呀。” “连你们训练有素的调停人都无法对付莫亚律,你怎么会想到我能够应付得了呢?”我问。 “因为,”果豪明说:“我对你详细研究过。” “怎么说?” “今天下午,我约你的秘书出来过。我曾和她详谈很久。反正这件事你早晚会知道的,我倒不如先告诉你。 “虽然昨天晚上我那么无礼,叫你们离开这件案子。但是,我知道你并没有放弃,还在进行。 “她告诉我,你查到一个护士曾经偷了几张爱克斯光照片。你正在继续收集资料。 “我必须告诉你一件事,唐诺。假如你能够证明,这一个莫亚律,做过什么不法的事,例如弄一张假的爱克斯光照片上法庭作证,我们会给你一笔最大最大的奖金……你一生从未得过那么多的奖金。我说‘我们’会给你奖金,是指我国西部所有保险公司,会联合起来给你一笔慷慨的奖金,而且会抛给你们公司做不完的工作。 “卜小姐告诉我很多令人惊骇的冒险故事,都是你以往的成就,我想你一定非常聪明能干,可以……” 起居室门打开,果太太大步走进来。我一跳站起来说:“果太太,你好。” “你好,赖先生。”她说,向起居室99lib.t>四周一看,又道:“你的秘书呢?” 我对她的问题,礼貌地表示一下惊奇,说道:“可能在家里吧。今天我有自己的车可代步了。昨天我是因为从德州飞回来,所以才要她接我。” “喔,”她说:“你的案子,办怎么样了?” 我笑笑:“这问题要由果先生来回答了。他是老板,我只是伙计。” “你是好伙计。”果说:“你的工作做得好极了。 “这信封里面是我刚才说过的文件。另外有一张完全放弃告诉权利的合约。我要你第一班飞机回去……|你知道,回去给我好好处理事情。” “回哪里去?”果太太问。 “达拉斯。”我理所当然地回答。 “有足够的开支款吗?”果豪明问。 “有。” “走吧,一切由你来作主。没人限制你。” “妥协的话,最多用到你刚才说的数目,是吗?” “你认为有必要,可以作主加上去。” “我会找班飞机,很快回到那里,立即展开工作。” “不要忘了和我保持联络。” “会的。” 我们两个握手。 果太太给我一个高兴的笑容:“赖先生,我丈夫不应该迫你这样晚还要工作的。” “喔,我们的工作就这么回事。”我告诉她。 “你是为自己工作,还是别有合伙人?” “我有一个合伙人。”我说:“管内部工作。” 果豪明说:“是柯赖二氏私家侦探社。” “柯先生怎样一个人呢?”她问。 “是柯太太。” 立即她的嘴唇闭成薄薄的,没有笑容。 “柯白莎,六十多了。”我解释道:“她,一百六十五磅,像一个带刺的铁丝网,又硬又壮。她管内部工作,我冲锋陷阵在外面跑。” 果太太又笑了:“这种合伙生意好像不容易维持。” “容易。”我告诉她:“有的时候碰到轻浮一点的女人,我简直没有办法应付,而白莎,在十?99lib.t>秒钟之内能办的,你绝对不会相信。” 果太太这次真的是笑了:“原来配得这样巧妙。我很高兴我先生雇用了你们这个公司。 “一般人不了解,我先生很容易上女人当。其实只要有三分姿色的给他上点劲,他都会跟着她转。 “我时常警告我先生,别人是有心占他便宜的,有的根本就是吸血的捞女。豪明总认为我又多嘴又多疑。” “不会的,亲爱的。”果先生赶快说。 “我想,世界上多几个柯白莎来对付这些女人,就好了。”果太太对我说。 “是的。柯白莎出马的时候,真是世界奇观。”我说。 “她是怎样做法的?” “喔。”我说:“很粗野的,有的时候可以说是俗不可耐的。她告诉这些女孩子,现在要对付的是另外一个女人;眼泪和大腿是没有用的。然后她上去揍她们,谁要反抗的话,白莎会把她们牙齿也摇下来。做这种对付吸血捞女的工作时,白莎可不是淑女。她用的字汇会吓你一跳,果太太。” 果太太的眼睛闪烁着亮光。“豪明,”她谴责地说:“你没有告诉我这样有意思的一位太太。你用这一家私家侦探工作多久啦?” “这还是给他们的第一件案子。”果豪明说:“我们正在加强彼此的认识。” “那太好了。”果太太说:“听起来大家合作很有前途喔,我不该参加你们公事讨论的,我还有事做。” 她和我握手,给我由衷的笑容,离开起居室。 果豪明看着我说:“我想卜爱茜是对的,唐诺。” “你什么意思?” “你真是一个非常能干的人。”他说:“现在,你给我去那边,把罗汉曼的案子结了。能省多少就省多少,但不要因为省钱影响结案。结案最重要。交给你去办。” “好,我走了。”我告诉他。 第十三章 柯好白在机场接我。“看样子我们应该给你特别折扣才行,”他笑着说:“再不然,我们应该派马来接你。最近我什么事也不做,好像光是载着你来来去去似的。” “这次班机没有别的客人吗?”我问。 “没有别的客人。”他说:“这两天我们那里快客满了。” “我离开的时候,你们空屋满多的呀。” “现在是旺季,人来得很快。” “都是正常客人?”我问。 “有一个不见得。” 我奇怪地看向他。不是他自己说的吗?牧场雇员是不准在客人之间搬弄是非的。有规定禁止他们在一个客人前面讨论另一个客人。 我小心地问:“怎知不见得呢?” “他对你有兴趣。”小白说。 “哪有这种事!” “他并没有指名道姓。但是他形容你很清楚。”小白说。 “你什么意思?” “他问起客人当中有没有人不太注重牧场里的活动,喜欢跑机场用公用电话,而为公事跑来跑去。” “你对他说起我了?”我问。 “当然不可能,”小白说:“我装着一张白纸一样看看他,告诉他到我们这里来的人都只知道休闲、骑马,不是来办公的。我想这家伙是个律师,从达拉斯来……花了点时间和那个颈椎挫伤的病人在一起。不知道是不是巧合。但是他对你有兴趣的事,怪怪的。” 我大笑着说:“他倒不是真对我有兴趣,他是在查一查,有没有别的律师也在办这件案。” “可能吧。”小白神秘地说:“我们也少了一个原该在的客人。杜美丽突然回去了,说是她妈妈病得厉害了,但是她搭的飞机是去达拉斯,不是去洛杉矶。” “这样呀。”我说。 “嗯哼。”他说:“你觉得有意思吗?” “你认为呢?” 他笑笑说:“城府很深。” 我说:“我不能再乱跑了。我要多骑骑马了。” 小白说:“我是专跑机场的,来回不停,随时欢迎你来搭便车。我喜欢有人陪我聊天。你是好人。” “多谢。”我告诉他。 我们离开公路走上泥地。小白把车开上停车场把车停妥,我伸手给他,说道:“谢谢,小白。” “不要客气。”他说:“我的工作使我像匹马。马能够看到坐在他身上客人的心思。” 我回自己的小屋。梳洗一下,决定先出来。在见到罗汉曼之前,先见一下费桃蕾。 桃蕾出去晨骑还没有回来。偶尔,牧场来了希望接受牧场生活教育的女客,桃蕾也会骑着马参加晨骑。 见不到桃蕾,我只好回自己的房。快回到自己房门口,我看到一个男人,站在房门前,显然想放一个钥匙进我房门的钥匙孔里去。 他转身,友善地向我笑道:“要把钥匙放进这鬼锁还相当困难哩。”然后他回头向着门,几乎立即同一口气地叫道:“喔,怪不得,不是这个房子!我怎么会这样笨。大概是这里房子都看起来一样的关系。” 我走上门外的小阳台。 “老天!这不会是你的房子吧!”他问。 “正是我的房子。” “喔,喔,我想我们要做邻居了。我是达拉斯的莫亚律。亚律两个字没什么意思,父母随便取的。” “莫先生,我想你是个律师吧。” “喔!你怎么猜得到我是律师?” “从你的态度。” 他说:“请教,你是?” “赖,”我告诉他:“赖唐诺。” 他伸出手来,抓住我手,用力上下猛摇,非常热心。 “我想你是来休假的,赖先生?” “可以这样说,”我说:“你是有公事来的吗?” “嗯”他停了一下,微笑地说:“可以这样说。” 他停了半秒钟,指指隔壁的房子,接下去说:“我就住在你隔壁房子里,我们反正有很多机会见面。” “那间屋子不是有人住着吗?”我说:“一位杜小姐,是洛杉矶来的。她怎么啦?” “我不知道,”亚律说:“据说一位年轻小姐突然离开这里……有个电报说她妈妈急病,或是病况转剧。你说的女人什么样子……金发,瘦瘦的?” 我点点头。 “大概就是那一个,没错。”莫亚律说:“她妈妈急病了,她不能不回去。” “真糟糕。”我说:“我听说她精神上受到不少打击,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莫亚律不接这句话的腔,表示对话题没有兴趣,他问:“赖先生,你会在这里待一阵子吧?” “很难说。”我说:“你会在这里待多久?” “我要走了。”他说:“我告诉过你,我来这里一半是为公事。我的工作已经完成了,不能在这里太久的。不过,赖先生,我有一个感觉,我们两个还会常见面。” 我说:“肯不肯不要兜圈子,你把牌放在桌上,我们谈谈。” “我无所谓。”他说:“豪明好吗?” “豪明?”我问。 “豪明,”他说:“果豪明,保全保险公司。很了不起的人。” 我把门打开。“请进。”我邀请道。 亚律跟了进去。“我花了不少时间,我知道是你。但是,一旦知道是你了就不难。柯赖二氏私家侦探社的赖唐诺。可见得果豪明这次方法、人员,全部换新。以前他用公司自己的调查员和调停人,这次他改变使用和公司无关的侦探社。” “请坐,”我说:“不必客气。再告诉我一点果先生的事。你提起我兴趣了。” “我知道你会有兴趣的。果先生是个了不起的人。很有气派,是个大经理的样。为钞票结婚,他太太是保全保险公司最大的股东。他太太满有趣的。 “保全保险公司是个很好的保险公司,也赚了不少钱。我认为果先生经营得不错,不过他办公室里一切受太太影响太深。” 我问:“你告诉我这些,是有特别作用的吗?” “当然,我有特别作用。你要我把牌放在桌上,我把牌放桌上。 “果豪明发明了一个相当精美的诡计。他主持一个假的竞赛。凡是可能向保险公司申请赔偿的人会得奖,奖品是到这地方来免费渡两星期的假。 “这里的女老板盖秀兰,不知道有人在利用牧场做这种事。费桃蕾才是关链,是这里的主角……多好的一个主角! “哈……要是果太太知道了这个主角。果太太知道这个地方有鬼,也知道果先生有个女作业员在这里。事实上,她尚未知道个中详情。” “详情?”我问。 “有半小时时间吗?”莫律师问。 “当然,”我说:“不过提醒你一下,我目前没有开口,我是在听你开口说话。” “是我在开口。”莫亚律说:“我要说个够,这样你才会不得不开口。之后你可以打电话给果先生,问他一个极限,我们可以坐下来妥协。” “什么妥协?” “罗汉曼的声诉。还会是什么别的?” “你代表罗汉曼?” 莫律师大笑道:“当然,我代表罗汉曼。从车祸一开始我就代表他。 “罗汉曼来找我,说他赢了这次比赛。但是,他觉得赢得太容易了,可能有鬼。” “你怎么想?”我问。 “我不必想。我知道!果豪明在这个地方搞过好多次名堂,最后在妥协的时候占了不少便宜。他也有两次在法庭里大获全胜。他应该见好就收。那该死的竟想再来玩这一套。他以为这次不用他自己的人会不同。但是老套并没有翻新。 “他两次在法庭大胜时,有一次我坐在旁听席旁听。有人告诉我保险公司会绝对性的击败原告。我特地去看看,天下哪有这种事情。 “他的确做得很出色。那受伤的人声诉他受伤后椎间软骨盘突出,经常压到脊椎神经。保险公司放一段影片,我们的病人在当中,一大堆美女在四周,他当众表演花式跳水。后来又有骑马和高尔夫。 “影片放完,原告低头坐在席上。原告律师有点像湿了水的海绵。陪审团五分钟就回到庭上,判决当然对被告有利。 “所以罗汉曼来告诉我他赢得了两个星期的假期,我告诉他放心大胆尽管去,只是不要勉强自己体力去做过分劳力的事。” 莫律师慢慢把右眼闭上,给我一眨。 他继续说道:“这次,我倒要看看,果先生变得出什么戏法来。我把详情告诉了罗汉曼,叫他到这里来看看,哪些人在参与这件工作。但是他看不出来。我只好自己出马。我发现洋包子中有一个跑来跑去很忙,还经常使用电话,名字叫赖唐诺。查查电话簿就知道他是私家侦探了。 “赖,你要是现在跟我去我的房间,我要给你看几段影片。” “我什么话都还没说。”我说。 “不必说。”他告诉我:“只要跟我来。”我们走着去他的房间。 他把窗帘拉下,拿出一部手提式电影放映机,和银幕。 “这一卷当然不能和保险公司拍的比美。”他说:“保险公司用滤光装置和远镜头。拍的人,也真正在行。 “这一卷我是从一个业余摄影师那里买来的……一个喜欢拍片的旅游客人。”莫律师继续说:“但是从影片里你可以得到一个大概。” 莫亚律把灯关上,开始放映影片。 银幕上一阵白色闪光,突然出现彩色影片。银幕不大,但相当清楚。 果豪明穿了游泳裤斜卧在泳池旁,仰藏书网望着坐在池畔,脚泡在池里的费桃蕾。 果豪明头靠在伸撑在地上的前臂上。 他说了句什么话,她在大笑。她伸手向下,手指在水里浸一下,拿出手来,把冷水弹向豪明的脸上。 他伸手抓她,她来不及跑掉,足踝被一把捉住。他把她足踝拉向自己,另一只手掌做成杯状,自泳池中舀起一手掌的水,自己一下坐了起来。 桃蕾作讨饶状,看着他笑,躺下来把脚放到他坐在池旁的大腿上,足踝仍在他手里。 慢慢地他把一手掌的水移到泳池上面,把五指张开,让水漏入泳池,又把手甩一甩,在泳裤上擦干。 然后用擦干了的手抚拍着桃蕾光溜溜的玉腿。 她忸怩着,挣脱他的纠缠,站起来。 果豪明站起来和她一起离开。 镜头跟着他们走向主人厅。果豪明把手放她肩上,又滑下来放在她臀部。 影片镜头摇动,闪烁地结束。又过了一下,另一个镜头出现。 是黄昏的时光。照明不怎么好,影片里只能说是两个人影,但看得出这是果豪明和费桃蕾。他们两个靠在畜栏旁,有兴地在谈话,显然才刚骑马回来。桃蕾穿了套紧身骑装,果豪明穿了套西部衣服,带顶五加仑墨西哥大宽边帽,标准“都市牛仔”相。 桃蕾对他说些什么话,伸手把那顶帽子从他头上取下,戴到自己头上,把帽沿斜向上推。她把自己的下巴也跟着斜着向上,挑战性地看向他。 果豪明抱她过来,亲吻着她。银幕上只看到一个大黑点。 “这一段光线不够好。”莫律师解释:“我想是太阳下山才不久。” 银幕一阵空白的亮光。影片又开始,那是晨骑的场合,豪明笨拙地自骑着的马上下来,桃蕾在后以纯熟雅娴的姿态下鞍。 果豪明理所当然,像是带自己所有物品似的扶着桃蕾手肘一起来到马车边上,两人吃早餐和喝咖啡。这次两人正经地交谈。 吃完谈完,果豪明伸出手来,桃蕾握住。两人握着手,然后一起走向马站着的地方。他们绕过一匹马,站在马后,让那匹马隔开他们和其它骑客的视线。 银幕一片空白,光线闪烁不定。 “换一个角度。”莫亚律说:“精采万分。” 影片又开始了。这次拍影片的人跑到马的另一面去取景,看到果豪明和费桃蕾面对面站着。 果豪明温柔地抱着她腰,两人依偎着十秒钟之久,另一位骑客从马的另一面向这里走近,两人突然分开。 莫律师把电影灯光关掉,开始倒片。 “还有吗?”我问。 “看多了倒胃口。”莫亚律说:“这还不够你一个概念吗?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这些影片,你准备用来做什么呢?”我说。 “那要看你了。”亚律说。 “怎么说?” “这些影片是罗汉曼案子的一部分。” “怎么会?” “喔,这就是我准备处理这件案子的手法。”莫律师说:“我不知道这些证据庭上会不会准我提出来。但是我准备让大家知道,保险公司不但在事后不想减少受害人的痛苦,而且想种种方法引诱受害人过度使用体力,违背医生的指示,可能会造成无法救治的危险。 “我要证明给大家看,这一个休闲牧场,根本是保险公司经费支持下,专门用来使受害人体力透支和设陷的机构。 “我要先把这事实告诉法官、陪审团、旁听的人和旁听的记者。然后我用影片证明果豪明和费桃蕾的私人关系﹒再把果豪明叫到证人席来作证。我要问他有没有出钱买通费桃蕾,在牧场里利用女色,引诱这些到牧场来的原告在体能上做出超过他们该做的事,使隐藏的专家能用摄影机拍下镜头来。 “当然,赖。这卷影片能不能在法庭上准予放映,尚是未知之数。我研究过很多次。一定要证明保险公司在进行一项行动,这行动既想欺骗陪审团,又对原告的病况有损害,我能有机会放影片和把果豪明自己拉上台来作证。 “譬如说吧,昨天你不在的时候,桃蕾就99lib?猛给罗汉曼上劲。她曾两次硬把他从轮椅里拖起来,走向马厩。这完全违反了医生的医嘱,和我的指示。没有手杖帮忙,他不应该在不平的路上走路。这女人很聪明。 “后来罗汉曼回到房里后告诉我,他相当的晕眩。在我看来,这就是保险公司故意造成的病况加剧。 “不过,无论如何,除了算作本案的一部分外,这一卷影片是不会公开,也不会移作别用的。我私人对果先生很尊敬,而且不希望他因此受窘。” “否则就变成勒索了。”我指出给他听。 “假如我指明要代价,就变成勒索了。”他纠正我说:“但是我认为这是罗汉曼案的证据。我是罗汉曼的律师,我有权拥有本案证据。” “你大概想告诉我,”我说:“一旦罗汉曼案子妥协成功,你会连和解书带这一卷‘证据’一起交给我的。” “是的。” “要多少钱?” “十万元。”他说。 “太离谱,太太离谱了。”我告诉他:“世界上没有颈椎挫伤,要用十万元来和解的。” “随你。”他告诉我:“反正我上法庭,也能得到这样多赔偿。我认为胜算的机会极大。” “不管怎么样,庭外和解我们不可能出十万元。”我说。 “你年轻不懂事。”他说:“在这种情况,我劝你先向果豪明请示一下。 “一定要打官司,我开口是二十五万,让你们去伤脑筋。而且我要的重头戏是,由于保险公司的阴谋,我的当事人病况已经加重。 “我给你四十八小时请示。过了四十八小时,我就提出告诉。顺便告诉你一点,你不必想去和罗汉曼私下接触,因为我走的时候,罗汉曼会跟着我一起走。” “回达拉斯?”我问。 “不一定。”他说:“反正在我们提出告诉和招待记者前,你是绝对找不到他的。” 我说:“好。现在该我说话了。” “你说。”莫律师道。 我说:“你是个律师,你可以为当事人争利益,但不能凭借勒索为手段。你现在的做法,有点像以这卷影片为要挟,要果豪明付出超过常例的保险赔偿费。” 亚律显然被我激怒了。“你在说什么呀!”他说:“谴责我在勒索!” “假如没有这卷影片,”我说:“你的赔偿要求不会定得这样高。” “喔,这样!”他说:“你认为你聪明。你大概不知道你们的客户现在被洛杉矶的警察局,认为是谋杀犯哩。” “你说什么?”我问。 “我说事实。”他说:“你去查查。我本来不该泄密。既然你给我扯勒索,我就给你扯谋杀案。 “你们的干福力,保险公司代表的人,许久以来和太太弄得不好。 “在他们比较恩爱的日子里,他们互相保了一个十万元的寿险。但是后来感情碰壁,干福力认为他太太在欺骗他,两人大吵一架,她就离家出走。他跟踪她自公寓到圣般纳多。她从圣般纳多要开车去旧金山。他就跟踪她,把她撞出山路去,他可以得那笔保险金。 “可惜,那车子不像干福力想象那样摔得远。所以他用个铁器,在他太太头上敲了一下,把车推下山坡去,又放了一把火。” “你哪里得来的消息?”我问。 他说:“我在达拉斯和警察有很好的联系。洛杉矶警局得知干福力在达拉斯有一个车祸案子,想知道详情。特别问到那件车祸里受伤的人有没有干福力的地址,以便帮助警方找到他。 “所以警方来找我,问到罗汉曼案子中干福力有没有给我们什么与洛杉矶警方现有不同的地址。结果在我答允和罗汉曼联络之前,我已经套出了警方匆匆忙忙找我的原因。 “现在,你给我去告诉果豪明,这件案子要上法庭的话,我要的赔偿是二十五万元。我们要告保险公司阴谋使我当事人病况更剧烈99lib?,也要在庭上放些影片给大家看。我们也会向陪审团报告,我们告的是在逃的嫌犯,也是待审的谋杀自己太太的嫌犯。 “你现在还笑不笑得出十万元妥协定得太高?对这样一个案子,老实说还便宜你们太多哩。” “哪里可以联络到你?”我问。 “达拉斯我的办公室。”他说:“任何时间,有人想找到罗汉曼,找到我就可以。目前他不便于说话,或是签押任何文件。 “我想你一定需要私下和果豪明联络,当然是机场的公用电话最靠得住。所以我给你四十八小时的时限来和我们妥协。” 莫亚律伸出手来:“真是很高兴能见到你,赖。”他说:“我们虽在案子的不同两个面,并不是说我们不能彼此做朋友……我想,你急着要离开,不见得要等到桃蕾回来了。” “我是要
离开。”我说。 “我想你也不必再回来。”他笑着说:“我代你向她说再见好了。” “那就拜托了。”我告诉他。 我退出他房子,找到柯好白。说:“小白,马上送我去机场好吗?”我问。 “又去机场?”他问。 “是的,又去机场。”我告诉他。 “为什么不弄个睡袋睡在机场外面?” “我想这建议不错。”我告诉他:“不过这一次一去可能不再回来了。” 他不再开玩笑了。“赖,是不是有什么大困难?”他问。 “小困难是有一点。”我说。 “是那位达拉斯来的律师?” “有点关系。” “只要你开口。”他说:“我就把这律师替你摆平几天。” 我把两条眉毛向上抬起。 “喔,不是。”小白说:“不是你想的那种残忍方式。我绝不做这种事,我也不会让盖太太受到非难。老实说,这种事可以做得这鬼律师自己都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只是好奇,”我问:“他会出什么事呢?” “只要你开口,”小白说:“我会给他骑一次有趣的马。当然是给他一匹有趣的马。” “你让他从马背摔下来?”我问。 “不要这样说。”小白道:“我们有几匹马,跑快的时候背直了一点。骑士要非常纯熟才能在他们快跑的时候不被摔下来。而这马还特别喜欢跑快。 “所以,如果有人特别使其它客人不安宁……赖,我不应该告诉你的。你知道我们太多秘密了。” “仍旧是秘密呀,”我说:“我只是好奇而已,又不会乱讲的。” “好吧,”小白说:“我们请他骑一匹这种马,再在这一批里放几匹喜欢快跑的马进去。等这洋包子回来的时候,他且有一阵子不能跳舞哩。” 我说:“小白,我是代表一个保险公司来的。保险公司规定,我说有用的消息和建议,都可以用公款去购买。我认为你的建议足值一百元。我听你的建议,很希望那个贼律师能摆平几天。” “没问题。”小白说:“我有很有趣的东西给他看。我想你不会介意我请别人送你进城。这件事我还要亲手办才行。” “绝不介意。”我说:“随便找个人送我都可以。”我们握手。 “随时欢迎你回来。”小白说:“和你在一起很高兴。我喜欢替懂得马的人工作。”他转身叫另一个牛仔。“帮个忙,把旅行车开来,立即送赖先生去机场。” “好的,马上来。”牛仔说。 第十四章 我从机场打电话给果豪明。 “那样快就回报啦?”果说:“一定有好消?99lib?息啰,赖?是不是办妥啦?要恭喜你。” “恭喜是太早了一点。”我说。 “你的意思是还没有办妥?” “没有。” “这次有什么困难?” 我说:“详情不宜在电话里讨论。我想你那边要经过总机吧。” “那有什么关系?” “可能总机会听到。” “公事在公司里不必保密。”果说:“你一切照说好了。” 我说:“对不起要问一件无礼的问题。是什么人到牧场来,和我们牧场的代理人第一次接头的?” “这和这件事没有关系。”他说。 “你有没有自己到这里来过?” “我自己有一次渡假去过那牧场。”他泠冷地说:“我看不出和本案有什么关系。” 我说:“姓莫的找到个旅客,你在这里的时候,她也在这里。这位女士有拍片狂,见到任何东西都拍。姓莫的现在手里有你和另外一位朋友的影片。” 电话那边是吓愣了的寂静。 “你还好吗?”我问。 “还好。”果豪明说。 我说:“莫律师准备用影片作为原告的证据。” “老天!”果豪明说。 我说:“我发现这个莫亚律是个危险的敌人,而且他不顾廉耻,不择手段。” “死不要脸是真的。”果说:“影片的事,他威胁不了我,是吗,赖?” 我说:“他放了一部分影片给我看,没有全部放映。” “里面有什么?” “这就是我不能在电话里告诉你的。” “你现在在哪里?” “机场。” “罗汉曼呢?在牧场吗?” “是的,但莫律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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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上要把他带走了。” “莫律师呢?” “他今天在牧场过夜,明天会回达拉斯的办公室。” “把这件案子妥协掉!”他决定道:“去找他,他要多少给他多少。” 我说:“我们还有四十八小时活动余地。” “不管你,现金支票在你手上。我要的是绝对妥协,完全妥协,不留任何尾巴的妥协。” “你的意思是要这影片?” “唐诺,”果豪明说:“你机灵得又可爱又可恨。” “好吧,”我说:“我今夜会在达拉斯。我会在四十八小时内把一切办妥的。” “请你给我办妥。这是件大事。” 我说:“那位曾经在牧场待过的护士,杜美丽,她溜得似乎突然了一点。她理由是妈妈病况变严重了。我在想我们有没有办法找到她……至少她会给我们点消息。她可能是这一条线当中最弱的一环。” “弱不的一环,别管它!”果说:“我要这件案子早点结束。不必去找她。你去达拉斯,准备和他们妥协就好了……这个混蛋,敲诈我……” “住嘴,”我说:“小心说话,不要说没用的话。” 99lib.我听到他在电话对面倒抽一口冷气的声音。之后他说:“赖,我很感激你做事的态度。我也感激昨晚你表现的态度。很多人不了解你我这种人出去找证据的时候,一定要尽可能的全力。有的时候一定要用女性的工作人员。” “是的,”我说:“你我这一行的人都知道没错。” “好吧,”果豪明无力地说:“我想这一次他起码要敲我们十万元。你做全权代表,结束掉这件案子就达成任务。我想你知道应该怎么办。” “交给我好了。”我告诉他。 我把电话挂上,跑去看班机时间。 有一家航空公司有班飞机三十分钟里要起航达拉斯。 第十五章 飞机准时到达达拉斯。我租了一辆车,直接开去梅桐公寓,乘电梯上到六楼,直走到六一四公寓按铃。 罗汉曼太太出来应门。她穿着整齐,要出门的样子。 “哈啰,记得我吗?我是赖唐诺,卖百科全书送奖品给你的人。” “喔,是的,奖品很合用,赖先生。” 我经过她看向房里,一只箱子在长沙发上,盖子开着,装了一半东西。 我说:“我来看看大致的情况。” “你可以去查,我信誉良好,赖先生。我们付帐一天也不会差。而且……” “喔,不是为这个。”我告诉他:“这是另外一个部门的工作。老实说我专管怎样把礼品送出去。我管礼品选购和长理由送出去。譬如,你是购了我们第几套百科全书,有人是购多少套送给学校,或是太太因为结婚纪念买来送给丈夫,我们都或多或少有各种有意思的礼品。我每年买很多礼品,希望见到我们送出去的礼品客人合用。 “送给我的礼品很合用,也没有缺点。” “你能不能告诉我还有什么别的礼品,女人们会喜欢?” “没有,再也不会有任何礼品好过电动开罐器和石磨果菜机了。真是太好,太好了。” “它们没有坏吧?” “没有坏,完全正常。” 她犹豫了一下,站过一边。“要进来坐一下吗,赖先生?”她问。 “谢谢你。”我说。 她指着箱子说:“我要到蒙大拿去和丈夫会合。” “真的呀!会去很久吗?” 她说:“不会,我只是要玩一下。他在那边有公事出差。他打电话问我肯不肯去玩玩。” “真是好。”我说:“你什么时候走?” “喔,我不知道。”她说:“明天什么时候。我一定得和他联络一下看哪班飞机。他会等一下再打电话给我的。” “原来如此。”我说:“我今天来,主要是因为我们另外有一件小礼物要送给以往的得奖人,假如他们能作证说我们的百科全书很有用处。这些都是极短的推荐,好像偶然和朋友争论某地最大的矿产是什么,结果因为有百科全书在家立即得到结论这一类推荐。我们每一则送现钞一百元。” “现钞一百元!” “是的,现钞。”我告诉她:“这是送给主妇的私房钱。”我笑笑又说下去:“假如我们送了支票,你们要付所得税,而且先生多半会知道。 “我们的百科全书准备向在家的主妇推销,所以这一百元是送主妇随便她买喜爱的东西的。五张二十元全新现钞。” “你为什么上次来不告诉我呢?” “这种好机会我们有限制地只送给少数的人。”我告诉她:“而且在极机密情况下举行,不能给别人知道这种推荐是出钱买来的。” “当然……是怎么做法的?我应该做什么?” 我说:“你要念一段我们写好的稿纸,无非是你无意中买了我们的百科全书,结果发现内容那样丰寓,你慢慢的成了很多方面的专家。很多时候,邻居们发生了争执都会找你来澄清。差不多这一类的话。” “你说要我来自己念?” “是的。我们录音下来。”我解释道。 “喔。”她说。 “然后我们要用电视来录像。”我又说。 “上电视!” “是的。” “我我想我对上电视没什么兴趣,赖先生。” “没兴趣?” “没。”她加重语气地摇摇头。 “只浪费你几分钟时间,而且钱……” “你在什么电视台放,只是本市吗?” “喔,拍得好的话,也许全国来放映。多半在娱乐时候,你知道,十五秒的广告,我们花不起黄金时段的广告费。” “不行。”她说:“我没有兴趣。” “好吧,”我说:“反正我谢谢你。我要你知道,有什么好处,我们绝对不会忘了我们十万套书的购买人。” 我离开公寓。 我离开的时候她看起来在深思。 我坐在车子里准备彻夜不的监视那公寓。 结果果然是个彻夜的守候。在第二天早晨七点钟才看到她出来。然后是一辆出租车开来,她关照计程驾驶和她一起上楼,拿下了四件行李,都是大而重的箱子。 她把行李都带到机场,行李托运,自己只随身带了一个过夜袋。 她买了张票去洛杉矶。
跟踪别人有个原则。你要是过份装扮希望别人不注意你,你就会露出马脚。尽可能自己轻松得不在乎,别人就不会注意你。 我在报纸中央撕一个小缝,躲在报纸后面观察,直到去洛杉矶班机通知登机。 罗太太购的是头等票。我买了张经济舱的票,走向电报台,送个电报给洛杉矶警局的宓善楼警官: “私家侦探赖唐诺来探洛杉矶贵局侦查中谋杀案新角度。赖已乘美航班机七O九返洛杉矶中。于本城赖曾疏忽忘签字十元支票。贵局若需理由扣留此人,本局可用上述理由为之。王警官。” 我把电报用加急送出,自己登上飞机的经济舱。 乘经济舱跟踪头等舱的客人很有意思,两者之间几乎完全隔离。头等舱的旅客绝不会到经济舱来,经济舱的旅客很少去头等舱。 我坐在自己坐位上。飞机是直达,中途不停的,我除了睡一觉似乎没有事可做。但是我脑子中不断在想,我这样故意违反果豪明的指示,将来怎样向他交代。 飞机不断向西飞,喷射机时代来临,地球越来越小。前望万里晴空,一过新墨西哥州,下望就是亚利桑纳的沙漠,然后是科罗拉多河和帝皇谷。 飞过亚利桑纳的时候,我几乎以为我可以指出孤岗山休闲牧场在哪里。这时候柯好白正好在替马华装上马鞍;费桃蕾正加足她女性的媚力,使男客人们昏头转向。 然后我们慢慢下降,来到洛衫矶的机场。要不是飞机在机轮上煞车和喷射引擎声音改变,旅客们几乎不知道我们已经回到地面上。 我设法争取为经济舱下机旅客的最前面几名。但是一出机舱我走得慢一点,先找头等舱出来的旅客。我看到罗太太安详地一个人走在我前面,眼睛望向地面。 稍远,居高临下,我终于看到宓善楼警官和另一个便衣。他们也看到了我,推开人群向我走过来。 我跑前几步,走到罗太太身边。“呀!罗太太!”我说:“我不知道你也在这班飞机上。” 她转头看我,满脸惊愕,然后突然决定不能露出狼狈样。“喔,是唐诺。”她说:“老天,你也没告诉我,你在这班飞机上呀。” “我想你是乘头等来的。”我说:“我的公司不允许我报销超额旅行费……” “好了,小不点,”宓警官插进来说:“你这里来。” 我说:“好呀,原来是宓警官!警官,容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太太。干太太!就是因为她被谋杀了,所以你在找她先生干福力。干太太,这是我的好朋友,洛城警局的宓警官。” 她显出立即想逃跑的样子。就是这种惊慌想逃的样子毁了她自己。假如她能稍稍老练一点,只要嘲笑地向我看看,理直气壮地说一句:“你在说什么呀?”宓善楼不会理她,拖了我就走。 但是她那么惊慌,马脚就露大了。 “小不点,你说什么?”善楼问,但是他眼睛是看着那女人的。 我说:“替你介绍干福力太太,别名罗汉曼太太。” 善楼极快地从口袋中拿出一张照片,说道:“老天,不是才怪。” 她开始逃跑。 善楼和便衣三脚两步就捉住了她。 不少旅客惊慌,让开,然后围集过来看热闹。善楼和便衣对看热闹的人不太友善。“让开,让开。”善楼说:“干你们自己的事,我们是警察。再围在这里就算你们妨害公务。走,走,干你们自己事去。”群众渐渐散去。 善楼和便衣带着我和那女人来到一个机场留着给警方使用的空房间。 善楼对女的说:“好吧,你先说。” 她说:“既然你们逮到我了,还有什么话说。” 善楼看向我。 我说:“看起来很复杂,仔细推理只有一个可能。干福力并没有把他太太从弯路推下坡去,而那个护士也不只是因为偷了几张爱克斯光片,就招来那么多的困扰。杜美丽的困扰是因为她偷了一个尸体。” “偷了个尸体?”善楼大声问。 “当然。你去看看医院报告。杜美丽的一个女病人,晚上自己起床跑掉了。这女病人是车祸在治疗,她是当晚死了的。 “干福力,就是罗汉曼。 “干福力等一个机会,等好久,就是要这样一个尸体。杜美丽偷过几张爱克斯光片,这次他们要她们偷个尸体。他们等了好几个星期,要车祸死的,要死在杜美丽管的病房,要在晚上她一个人值夜班时。最重要的是没有家属,身材又要类似干太太的。 “他们把死人偷运出医院;脱掉衣服,换上干太太的服饰,让杜美丽谎报病人自己溜掉了,他们把死人放汽车里推下坡去,烧到辨认不出来,干福力可以领他太太的保险金。 “没有想到的是,警察比他们想象中热心,能干了一点。警方检查了干福力租来的车子,发现了他们用来推干太太和租来车子下坡时所割掉的油漆。干福力知道骗太太车祸死亡保险金非但泡汤,而且他还有被控谋杀的危险。他和他太太本来准备好必须逃亡的。所以两个人早已在达拉斯建立了罗汉曼夫妇的第二身分。 “干福力一计不成,但手上另有一张王牌。他以罗汉曼身分,报告了一场车祸,一场完全虚构,无中生有的车祸。罗汉曼说,有一个叫干福力的,车牌多少多少,自认错误,撞了他车尾,使他得到颈椎挫伤。 “他又飞回洛杉矶,用干福力身分向保险公司报告,在达拉斯出了车祸,他真抱歉,一切责任在他,使保险公司陷入这种必须认错赔钱的困境。 “通常言来,这计划很好,保险公司也不会在乎。派个调停人,在他告诉前出一万或一万五千元妥协,皆大喜欢。但是,由于你突然进入本案,要通缉干福力。便以罗汉曼身分出现的,看到了真正敲保险公司大钱的机会,他才开始请了最诡的律师代表他。这下可好,干福力有永远不再出现的原因,保险公司有理也说不清了。 “总之,这是一个案中有案的诈欺案。 “真正重要的破绽是河床沙地的脚印。 “干福力爬下山坡,把车子纵火之后,他没有从原路一直向上爬回去,所以他一定要有一个助手。这个助手就是理论上他已经谋杀了的太太。是干太太开了车,在山下等他的。所以他才会沿了河床沙地上走过去。 “这个干福力,设计得很好,也花了很久时间,花了不少本钱。你调查的时候不要漏了两个共犯,杜美丽和尹瑟芬。她们两个的公寓是他出钱租的。两个人替他伦爱克斯光片子。而后他要大干一场时,美丽没有办法脱身,只好帮他去偷尸体。 “假如你到她们住的保安公寓去查一查,你会发现干福力的衣服在公寓里,他的衬衫都绣着一个‘C’字。” 我在讲的时候,善楼一直看着我。但是也不断一次次看向那女人。女人开始哭泣,善楼知道他自己中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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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吧,夫人。”他说:“我想你要跟我到总局去一次了。假如你有钱付出租车费的话,我们可以不引起大家的注意。” “要我一起去?”我问宓善楼。 善楼用大拇指向门外一指。“你滚你的。”他说。我知道,他脑子里在想什么。 他在想稍后招待记者,宜布破案时,他要怎样吹牛……运用高度的侦探技巧,推理能力,解破了洛城有史以来最诡异,案中有案的双骗奇案。 我没有急着向果豪明报告。理由之一是因为根本没有时间。有班飞机立即飞达拉斯,我要赶着登机。另外,我还有件事尚未替果豪明办妥,要办妥了才能向他一起报告。 这次,我用头等机票前往。飞回达拉斯的飞机,就是飞来的一架,大部分的空中小姐都没有更换。有些小姐看我又登机了,好奇地看看我,但是没有说什么话,我也就不开口。 我一晚上没有睡,在监视公寓的门,所以我把椅子倒下好好睡了一觉。我回到达拉斯,取回租用的汽车,开车去莫亚律律师的办公室。 莫亚律正在等着我。他有一个豪华巨大的办公室,自备大而完整的法律书籍图书馆,提供他打赢官司必备的参考数据,也给当事人最好的印象。 一位秘书在外面,看来虽是下班时间,但律师不走,她是可报加班费的。穿着正合身分。 秘书用对讲机报告我在外面。莫律师亲自从办公室出来,迎接我进去。这家伙全身僵硬,有酸痛状,行动相当困难,但他强扮着热情,高兴地请我进去。 “哈啰,赖,哈啰。”他说:“你好吗?我收到你电报,说你这班飞机来,所以我等着你……进来,进来。我想你是准备把罗汉曼控告干福力的案子今天结束掉,是吗?” 我笑向他道:“我需要的一切都齐备了。” “那很好。请坐,请坐,赖。你我两人没有理由敌对……反正,工作是工作,保险公司也是喜欢付钱的。否则他何必收别人保险费呢。他们的困难和我们没有关系。我代表一个当事人,你代表你的客户,如此而已。 “赖,你要知道,我这个律师业务很广。我常常有需要其它城市私家侦探查案或是请证人出证的机会。我很高兴认识了你,今后要是在洛杉矶有什么案子,我想我们两个人一定会愉快地好好合作的。” “不错。”我告诉他。 “支票带来了。”他间,两眼看了我手提箱一下。 “支票在我这里。”我告诉他:“影片呢?” 他笑笑,自办公桌抽屉拿出一只扁的圆铁匣子。他把匣子放在桌上说:“赖,所有事情,我们一次解决。” 我说:“支票抬头是原告罗汉曼和律师莫亚律两个人的。” “没错,没错。”他笑着说:“正应该如此。我喜欢和懂得保护律师权益的保险公司打交道。当然,我们做律师的可以跟着当事人去银行领钱来分,但是这总有损尊严。远不如,当事人背书,律师背书,由律师的秘书去拿钱,或是律师以后开支票给当事人,好看得多。” 我说:“支票是这样开的,但是这一次我想你不会高兴这样开的支票。” “为什么?” “因为,”我说:“你只要一背书,你就背到底,把自己背进监狱去了。” 他的脸立即垮下来,变成冷酷,有诡异的煞气。 “赖,你给我听着。”他冷静地说道:“我一直很爽直地和你谈生意。我不喜欢你要小聪明或想弄鬼。你要敢动一点至脑筋,我叫你和你的保险公司后悔一辈子。” “我没有玩什么鬼。”我天真、无辜地说:“是你的当事人在玩鬼。” “什么意思?” 我说:“罗汉曼就是干福力。” “什么?”他叫道。 “假如你调查一下,”我说:“你会知道,罗汉曼……假冒别名干福力,或是干福力……假冒别名罗汉曼,本来是靠车祸假装受伤,诈领领保险费为生的。他干过好几票,也在这行很久了。 他的办法很好,他在甲城市为汽车保个险,到乙城市建立另外一个身分。时机一到,他在甲城市报告一个车祸,说是错误都在对方。又赶回乙城市以乙城市身分报告车祸,承认一切责任归自己。 “此后,他找一个律师,用偷来的别人的爱克斯光片打赢官司,骗钱到手,溜到别的城市再如法炮制。” 莫律师的下巴垂了下来:“你有证据吗?” 我说:“今天早上警方逮捕了罗汉曼太太。已经证实她就是干福力太太,也就是警方认为已经被谋杀的女人。 “这一次,他们利用那女护士不但去偷爱克斯光片,而且偷了一个女尸体。他们把干太太衣服穿在尸体上,把尸体放在车上,用另一辆车把那车推下坡去,又纵火烧汽车,希望领取干太太名义下的十万元人寿险,万一不成功,当然还可以回头来做罗汉曼。因为干福力失踪了,车祸受伤保险费就随便他开了。” “你能确定?”他问:“这些都有证据?” 我说:“你告诉过我,你在这里吃得开,和警方有联络。你请他们打电话找洛杉矶总局的宓警官,问一问干福力案子的最新发展,不就都知道了。” 幕律师把坐椅向后一推。“失陪一下,”他说:“我有点事要关照我秘书。” 他出去了十分钟;回来的时候,他在发抖。 “赖先生,”他说:“我用我职业荣誉向你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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证,我和这件事一点关系也没有。我自己个人有个原则,玩奸、玩诈、不玩假。从不玩假。” “真的?”我问。 “真的。”他说。 我比一下他桌子上那个圆圆扁平的匣子。 “这些影片又怎么办?”我问。 他看看我,吸一口气,我看到他在动脑筋。 “影片?”他说:“什么影片,这是影片吗?” “有点像。”我说。 “我没有这东西,我也从来没有见到过。是你带进来的吧?” “我正准备带它出去。”我告诉他。 我大模大样把扁匣子拿起,放进手提箱里,说道:“大律师,正像你刚才提起的,各为其主,没有私人恩怨。” “我有原则,绝不代表骗子。”莫律师说:“这件事使我很吃惊,大大的吃一惊。” 我问:“你以为爱克斯光片子是哪里来的?” “当然是病人自己照出来的。” “你没有说要问问他主治医师吗?” “我……l我想我太忙了。”莫律师说:“当然,假如案子要上法庭,在出庭之前我会一一查对证物的。但是……赖,我看你是内行,你会了解的。” “我了解这种事是怎么样的。”我一面说,一面离开他办公室。 第十六章 午夜起飞的飞机,把我载回洛杉矶。果豪明办公室开门的时候,我就进去等着了。 果豪明进来,一脸忧虑的样子。眼睛下面肿肿的,平时的欢笑己不在脸上。对自己身材良好的自信心消失,目前看起来倒像一条叶子枯萎的莴苣。 看到我在等他,露出了惊奇、出乎意料的表情。 “赖!”他大叫道:“你在这里干什么?你应该在达拉斯办99lib?妥协呀!” “办好了。” “什么?” “我办好了。” “有没有……都办好了。” 我说:“你这里有个放映室,是吗?” 他犹豫一下,说道:“有是有,但是我不要放映师看到你带回来的影片。” “我来放。”我说。 “你懂怎样放?”他问。 “懂。” 我们走进放映室,果豪明和我一起看影片。出来的时候,他抖得像风里的树叶子。 我把倒回来,放进匣子的影片交给他。“你自己来处理掉,放心点。”我说。 “花了多少钱?”他.99lib?问。 我说:“我用掉了不少。我在这里和达拉斯之间飞来飞去,空中小姐以为我是秘密空安人员。” “先别管这些了。”他不耐地挥手:“我不在乎你花了多少。你花了多少摆平这件事?” “不要钱。”我告诉他。 “不要钱!” “是的,不要钱。” “怎么回事?” 我说:“你等一下去看今天中午出版的报纸,你会看到一篇恭维宓善楼和肯恩郡行政司法长官办公室韦杰民的文章。说他们侦破了加州有史以来最复杂的一个谋杀案。 “起先这件案子是个典型的车祸意外死亡。稍往深处一探,这些沙场老将的警官发现这实在是个谋杀案。然则由于一、两件看起来微不足道的小事,不能和事实配合,所以他们把这件案子保密起来,不使消息外泄。最后他们竟发现一件古怪的阴谋,证明事实有的时候比小说更奇怪的格言。”我大致把一切经过告诉他,把四张支票还他。 果豪明说:“你的意思你忙了那么久,这两位……先生统统把功劳算在他们自己身上?” “当然,”我说:“为什么他们不可以。” 果豪明说:“当然不可以,这不公平。我又不是在警方毫无影响力。有个警察局长还是我的好朋友,我……” 他突然犹藏书网豫,我说:“……你,有你自己纰漏在那里。” 他看看手里握着的扁圆匣子。“当我自己有纰漏的时候。”他重复说:“但是,我虽然不能在这方面帮你九九藏书忙,我会在别的地方帮你忙的。赖……我不但要用我公司的名义,给你奖金,而且在明天这个时候,我要加州其它十一家保险公司每家拿一笔奖金出来,奖励侦破保险骗案。并且奖金会吓你一跳,因为你等于警告了这个莫亚律律师,而这个莫律师是保险公司的眼中钉,肉中刺。” 果豪明走去办公室外面,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张支票。我看看支票面额,吹了下口哨,把支票放进口袋。 果豪明高兴地伸出他的手,信心十足地说:“赖,真高兴和你合作。真是十分高兴。” 我没有回答他。 第十七章 我走进办公室,柯白莎眨着眼,好像要确定是不是我99lib?。她说:“老天,你这尖屁股就是不肯在一个地方多待一会。像你这样跑来跑去,任务怎么完成得了?” “任务已经完成了。”我告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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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莎生气地说:“客户规定你可以花三星期来完成这件工作。三星期,每天六十元,一共是……” 我把99lib?果豪明给我的支票放在她桌上,向她面前一推,打断了她的话。 她看看支票,想说什藏书网么,突然看到上面的数目字,两眼猛地睁大。 “他奶奶的,”她说。过了一下又加一句:“何况还可以向他要回一切开支。” “可以向他要回一切开支,除了一笔五百元的支出。”我说。 “一笔五百元的支出?是干什么的?”她问。 “给卜爱茜的奖金。”我说着离开她办公室,留她一个人唾沫飞溅急速杂乱地在骂我。 (全书完)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