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清荒浊世录》 第1章(华灯琐事映江湖,缘起剑客卷争端) 夕阳不舍地落下最后一丝余辉,傍晚时分,青州城内似在瞬间便灯火通明,烟花柳巷之所,达官贵府之地:开门的开门,点灯的点灯。 仔细一瞧,那城中免不了有几个要饭的,算命的,醉酒的,但这又岂能算的上是江湖? 不过你若是向那城边稀疏的几家灯火望去,便会感叹:“江湖,也不过如此……” 一入那城边村,便闻鸡鸣犬吠,孩子嬉闹,大人追赶之声环身而过,赶鸭牵牛、挑担磨刀的、悠悠而行;砍柴下山、生火做饭的、闲来没事儿、东聊西扯的,个个儿都在在映着江湖百态。 而这看似这平凡的边城之下,也藏有数不尽的恩怨情仇…… 啪嗒!一身着黑衣,头戴斗笠的侠客将佩剑放于身前那“饱经风霜”桌上,拍出声响…… 见此人来,露天饭馆的小二将抹布往肩上一搭,快步迎上前去,端上一杯茶放在桌上,哈腰嘿嘿一笑:“客官来啦,客官您要点儿什么?”我说话间,递给了他一份简单的菜单。 “酒肉,有什么上什么…”侠客端起身前的茶,摇头吹了口气,声音低沉,也不理会递来的菜单。 “哎~得嘞!”我十分热情地应下后,向屋内小跑而去…… 一进屋内便朝着正在掌勺的男子道:“齐大哥,那位客官说了,好酒好菜招呼着!” “哎!一笑,我看那人来头不简单呐?”他透过身前那破烂的窗户,望了一眼屋外正在品茶的侠客,对我说着,却没停下手中的活儿。 我一手撑在门框上,满不在意:“咳!管他呢,咱们做好自己的事儿就行了。” “我是怕你呀!咱这儿都闹过多少回了,每次你都要多管闲事儿,你现在倒还教起我来了?”齐大哥笑着打趣道。 “哎呀…我那不是控制不住吗,谁叫咱天生一股浩然正气,侠肝义胆呢…你说是吧。”我走到齐大哥的身旁,贱兮兮的笑着,用肩膀碰了碰他。 “去去去,差点儿把油给我碰洒了,你先去拿一坛子酒给他送去,告诉他菜马上就好。” “好嘞!”话音一落,我嘿嘿一笑,便朝着那狭窄酒屋内走去。 齐康扭头看着这个老是给他惹祸的弟弟,无奈的笑了笑,继续忙着手中的活儿。 不一会儿,李一笑便从酒柜屋子里拿了一坛酒走了出来,对着齐大哥喊了一声:“我去了啊!” “哎!等等!外边儿好像出事儿了!先别出去!”齐康一伸手抓住了正要出屋的李一笑。 “怎么了,哥?”我疑惑的看着他。 他将声音压低了几分,给我让了个位置:“你看!”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探头望去,只见屋外传来一声“霹雳”。 “嘿!小子!总算找到你了!动了老子的弟兄还想走?!” 只见窗外黑压压一群装扮奇异的大汉,正凶神恶煞的站在那黑衣侠客身后…… 拿刀的、拿叉的、拿剑的、拿钩的;为首之人身形魁梧,手持九环弯月刀,说话时声如霹雳,面露凶相! 若是常人见了此人怕是会吓得直哆嗦。 但那黑衣侠客却笑道:“呵呵,小小山贼,为凶作恶,即便杀了又如何?侠客斗笠下的面容不屑一笑。” “猖狂!”那魁梧大汉闻言怒喝一声!抬刀就向黑衣侠客砍去! 刹那间!只听得刀环咣啷啷!刀光寒粼粼!看其模样,好似有一刀要将那侠客斩为两半之势! “哼!”黑衣侠客斗笠下双眼一撇,冷哼一声,看也不看那寒刀。 腕运内力,将手中茶杯“嗖!”地一声扔出,下一秒,只听得瓷碎、刀鸣、惨叫之声同时响起! “啊!!!” 大汉惨叫一声,一股震颤麻痹之感,瞬间从他手心遍布整条手臂,环刀落地,发出声响,震得在场众人面面相觑。 “好生厉害!”屋内我与齐大哥几乎同时惊呼出声。 一杯!黑衣侠客仅用一茶杯,便将那魁梧大汉打得手扶右臂,不敢上前一步。 “你!你究竟是何人?!”大汉声音微微颤抖,面色十分凶光已收六分,仍然咬牙切齿,双目微眯。 “呵……”黑衣侠客左手一抬,掀起披风,站起身来面向众山匪,斗笠之下寒唇轻启,只听得其声音冷冽:“怎么?想报仇?” 那大汉闻言虽不做声,但可见其面色不服…… “不自量力。”侠客轻蔑一言,从胸前掏出一锭银子放于桌上,抬步就要离开。 “嗯!” 就在侠客背对众匪之时,那魁梧大汉朝着身旁一群颤颤巍巍的喽啰使了个眼色,其中一小喽啰会色后,缓缓举起右手,对准侠客…… 嘶~! 就在那喽啰正要发射手臂上的暗器之时,却不料被一东西砸中了头,疼痛同时,当即大呼出声:“谁?!谁砸老子?!” 众人闻声,四处张望…… “托…托盘??” 那喽啰往地上一瞧,才发现地上有一托盘,顿时便想到了什么,一抬头朝露天饭馆儿大门处望去,果不其然,只见小二正站在门外,做欲逃之势,这时被那匪徒看见,还冲他做了个难看无比的笑脸儿。 喽啰见此,怒由心生,抬手指向小二,大呼一声:“是他!” 众人闻声随他所指的方向看去:“你好大的胆子,爷爷的事儿你也敢管!弟兄们,把他胳膊卸喽!” 大汉一声令下,七八个喽啰成群朝我扑来,我见此,边跑边喊:“救命啊,杀人啦!!” 俗话说:这江湖上的事儿,多是你来我往的,这不:李一笑只感觉身体一轻… 刹那间一道黑影穿过人群,来到了他的身旁,一手将他提起后,又一个转身将他置于屋内。 侠客一挥衣袍,挡于门外:“你们真是不知悔改!既然如此……”黑衣侠客话说一半,右手握剑,只见一道寒光闪过,黑衣掠影。 进退两难的山贼喽啰,便一个个儿立在原地,动也不动。 说时迟,那时快!只闻见一声呼啸,魁梧大汉顿时感到一股劲风扑面而来!狠辣之色刹那间变得苍白, 黑衣侠客衣角缓缓落下,一柄寒剑笔直指向大汉眉心。 这时,方才见那群喽啰接连倒地,一切尽在侠客剑光一燃一息之间。 ”这是什么?!”魁梧大汉打了个冷颤,心中大惊。 我躲在屋内露出了半个身子,扒住门框,目随其影,心中一念顿起:“好快的剑!” “你想怎么死?”黑衣侠客冷冷地看着他,在山贼耳中,侠客的声音声宛如九幽催命的鬼鸣一般,令人胆颤。 看着眼前这个冷漠的黑衣侠客,他咽了咽口水,不知做何反应,壮汉知道自己今天算是栽在这儿了。 “谁人在此闹事?”就在这时…一声粗矿的声音传入在场几人耳中, 听闻此声,李一笑、齐康、剑客、山贼、几乎同时看向那声音传来之处;只见夜色中,街头处,一群身着官服的人,正东张西望地朝这边走来。 呼~山贼轻轻长呼了一口气,暗自庆幸落在他们手中或许有还生的机会,若是落入面前这侠客手中……壮汉不敢再往下想。 侠客见此,双眼微微一咪,声音冷漠:“算你走运,但若再让我看见你为非作歹,定然取你狗命!” 话音刚落,只见他手揽剑花,寒剑入鞘之声响起的同时,一个箭步冲进了屋内,一把将李一笑抓住,拎起就往房上跃去。 好在是刚入夜,衙门之人未见其容貌身形…… 那山贼见侠客离去,当即惊醒了过来,正要逃跑,但捕快已迎面而至…… 齐康看着弟弟就这么被带走了,面色惊慌却无能为力,只好大步冲出门去,与捕快谈论此事…… 而另一边…… 一个十八岁的少年在黑衣侠客手中,宛如小鸡仔儿一般…… “哎哎哎!你抓我干什么?快放我下来!”我一脸惊慌:“这好好儿的,怎么又飞起来了”? “那黑衣侠客并未理会我。” 我满面惧容,苦喊道:“大侠!我没做错什么事儿啊?我帮你来着!” “小子!闭嘴!你想将衙门的人引过来吗?”侠客拎着李一笑的手,往上提了提,警告道。 “引过来又怎么样?我又没做错什么事咯!救命啊!绑架啦!” “聒噪”!侠客怒斥一声,抬起左手的剑,用剑鞘狠狠的敲了一下我的后颈,我顿时感眼前一片昏暗,晕睡了过去…… 第2章(黑衣剑客战武痴,落败知命寻徒授) “这…这是什么地方?” 我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第一眼看到的是上方灰色的床帘…坐起身来,揉了揉他那惺忪的双眼,砸吧了两下嘴。 “嗯……嗯?!” 我突然的想起了什么?猛地清醒过来:我怎么在这儿啊?一抬手掀开了左侧的床帘,光着脚就蹦下了床:“噢!对!我想起来了!昨夜那黑衣侠客!” “嘶!他不会是拐卖人口的吧”?!想到这儿,我倒吸了一口凉气,心中发毛。 摸了摸身上,好像没什么可丢的,也没什么伤口,“不行!即便是这样,我也得赶紧走了!谁知道他抓我干什么?” 说罢,我弓身低头将床下的布鞋拖着就要往外走。 就在我走到门前正要开门时,一个低沉的声音让我的身体僵在原地。 “睡得挺好啊……” “呃……”我保持着奔跑的姿势,脖子如卡壳一般,转过头看向那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的黑衣侠客。 只见他左手拿着一把剑,双手抱在胸前,虽然带着斗笠,但我总觉得此时那斗笠下肯定有双眼睛在看着自己。 “呃……嘿嘿。” 我尬笑了两声:“大……大侠,您绑我,哦不!您找我过来有什么事儿吗?我保证,您叫我往东,我绝不往西,嘿嘿~但坏事儿和对我不利的事儿除外哈……” “是吗?”侠客声音有些玩味了起来,听得李一笑心里发毛。 “呃…当…当然了……” “既然如此……侠客说到此拖了个尾音,缓缓朝我走来,微微抬头,露出薄唇,一字一句的说出了四个字:“拜、我、为、师……” “蛤?!我没听错吧?为…为什么选我?”我一脸的不敢置信,甚至盖过了对他的惧怕。 “因为…他说到此停顿了一下,这个!平静的声音高了几分,话音刚落,只见他突然伸手猛地抓向了我的肩膀。 这一把抓得我生疼:“嘶!啊!!你干嘛?!你有病!啊!” “你说什么?!侠客声音一沉,令人胆寒。 “哦哦哦,不不不,放放放,大侠先放手啊,我来跟你解释一下。”呼……好在他听了此话,否则我这肩膀非得让他捏碎了不可,我捂着肩膀艰难的挤出了个笑容:“谁被您这样抓都得这样啊,主要是大侠手劲儿太大了,属实厉害,说完,我忍着刺痛,朝着他竖了个大拇指。 他轻哼一声,掀袍转身:“昨日,我扶你肩膀时,发现你根骨不凡,便将你带回来探了探究竟,果然不出我意料。” 我闻言一皱眉,心中暗想……“怎么跟那些武侠小说里一样?”当然了我并未将这话说出来,只是问道:“哦…您的意思是我骨骼清奇,是块练武的好材料?” 我不过是戏问而已,怎料他却一本正经的道:“不错,我在此寻徒已有半载之久,一直未找到心仪之人,昨日我前往玲珑山寻徒,路遇几个山贼为非作歹,便斩了他们的手脚,接下来,便有了昨夜之事……” “你侠肝义胆,又根骨奇佳,不出五年定能学成我的所有本事,到时一出世,便是江湖翘楚,如何?” “啥?!五年?!算了算了……我这个人没什么大志向的,一生平平安安,风雨不吹不淋就成了”;我一边说着一边,走到桌旁,拖了个板凳一屁股坐了下去。 “你不信我的本事”?他头一偏,瞥了一眼正在端起茶壶往嘴里灌的我。 咳…咳!我被这一问给呛住了,连忙摆手道:“当然不是啦!我怎么能不信您呢,您可是…呃…您是谁来着?” “丁三剑…”他淡淡道。 “什?什么?!丁…丁三剑?!你就是天下第三剑客?!丁大侠?”我急忙站起身来,走到他的面前,左看右看,打量着眼前这个人。” “你想看?”他将头低了下去,一伸手挡住了我。 “昂!”我连连点头嘿嘿笑道。 “我可以给你看,但你必须做我徒弟。” 我闻言向后一个小跳,不再打量:“呃…那算了…… “既然你知道我是谁,为何还不愿意?”丁三剑有些不解。 “我将手放于桌上,撑着脸颊:“丁大侠,我久闻您的大名,甚至敬佩您嫉恶如仇的名声,但有个问题想问问您,我学武,是为了什么?” 丁三剑闻言,放下了负在胸前的双手,漫步走到门口,抬头望向远处:“你听说过武痴吗?” “武痴?!徐无常?那个痴迷于无上武学,到处找人比武,身怀《纳功功》与谁都打成平手的疯子?”我放下了撑着脸颊的手,正襟惊坐。 “不错,不久前,他找上了我,缠着要与我一决高低,世人皆知我的《三剑》以快剑为主,那时我已将第二剑“无影”练到了巅峰!,练此境界八年,却没想到在比武时,被他学了去…… “嚯?!这么厉害?!这么短的时间都能学会?!我瞪大了双眼,惊叹道。” “嗯…他手持树枝,我持此剑,虽然我用剑气将他击退,但不曾想他的内力远高于我,仅用树枝便使出剑气,荡我五脏,将我击伤……” “此伤…无药可救,我不知自己还能活多久,或许十年…五年…或许更短…若我想活得久,便要从此不练武功…所以……” 他话未说完,我己知道他的回答了:“所以你想找个人来传承你的武功?这就是你给我的答案吗…我收起了嬉皮笑脸,看着门口那身影……” “不错…” 我一脸认真,对着那个背影,道:“抱歉,丁大侠,我不想习武,我平常行侠仗义之事,不过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但若我有了您这身本事,我怕我忍不住管更大的闲事。” “您只是怕您的武学失传,而我则是不想自己再失去亲人,话已至此,您还要留我吗?” “你认为没有能力行侠仗义是对亲人最好的保护,但你的亲人需要你保护的时候呢?你再好好儿想想吧。” 说罢,丁三剑便离开了此地,留下我在屋内独自发呆…… 不知不觉…李一笑在这云门山上已有半月之久了…这半个月以来,他每次想下山,都被丁三剑给揪了回来。 “呸!什么叫我好好儿想想,说白了就是要关到我同意为止!亏我还以为你是啥光明磊落的大侠呢!我呸!”李一笑躺在屋内床上,对着空气大骂一通,好生憋屈。 “哎?不如…我就装作答应他,然后等他哪天放松警惕了,我再逃跑?!虽然不知道这个计划什么时候才能实现,但像如今这般被关下去,也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就这么办吧!” 想完做罢,我便坐起身来,深吸一口气,大喊道:“丁三剑!我要学武!!” …… 谁知屋外鸦雀无声…… “呃…怎么没动静?:丁~~ 哎?!不对!难道他不在?!想到这儿,我动作迅速且轻巧的走到门前,用气息喊道:丁~前~辈~ 打开房门,左顾右盼:丁~大~侠~,嗯?!没人?! “哈哈,太好了!赶紧跑!”此念从心生,当即打开房门!拔腿就跑! 嗯?!正跑着呢,眼看就要穿过院子,却不知何时,大门外出现了一个黑色身影,挡住了李一笑的去路,吓得他当即刹住了脚。 “哈!丁大侠,早上好啊,我…我出来锻炼锻炼,嗯~宅子不错,多少钱买的啊?等我有钱了我也整一个。” 我一边说着,一边伸展着双臂,装作正在锻炼的模样,说话间,正要望屋里走去…… 突然,脑中灵光一闪,我不就是来找他的吗?看来是被他吓糊涂了,想到此,我转过身来表情为难道:“嘶~对了,丁大侠,昨夜我深思熟虑,彻夜难眠,我觉得当你的徒弟没什么不好的,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丁三剑声音平淡,但能感觉到一丝丝激动… “如你所说,搞不好我在这儿一待就是五六年,我总得回去见我家人最后一面吧?怎么样?只要你答应我这个要求,从今以后,我就是你的徒弟了!” 我虽表面如此说,但心中却道:“嘿嘿,只要我一下山,到了我从小长到大的青州城内,然后找机会一溜,我看你怎么找我!” 丁三剑愣了一下:“好,我答应你。” 说罢,二人一行便到了青州城边:“该死的,我怎么没想到这家伙不走寻常路啊!” 原来,他竟然不知从哪儿找了条小道,一路提着李一笑便到了青州城边的附云镇! 此时我心中那个恨呐!:“这下算是彻底完了,我若是强行逃跑,他肯定会杀了我的…” 正当我脑中飞速寻摸着主意时,一个声音打断了我… “到了。” “蛤?!”我猛的抬起头,看向前方,又看了看身旁的丁三剑,苦笑道:“这…这么快,丁大侠真是好轻功啊…呵…呵呵…” “去吧”。丁三剑没有理会这“苦瓜”的恭维,淡淡地说道。 “哦…” 没有办法,我根本就走不了…只得乖乖地走上前去,给齐伯他们道个别了……认了命,我迈步就走向了那个熟悉的露天饭馆儿,可进前一看,却奇怪了:“嗯?齐伯今天怎么没开门?看着眼前空荡荡的店门口,连往日那些遮雨的竹竿挂布也不见了踪影,我的心中不由得生起了一股不安的感觉…… 第3章(枯宅槐落人悲凉,乌飞兔走梦江湖) 啪!啪!啪!我走上台阶,敲了敲门大声喊道:“齐伯!齐大哥!我回来了!” 啪啪啪! 敲了好一会儿,也不见有任何回应,我心跳得越来越快,“怎…怎么回事儿?” 就在我恍惚之际…身后突然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 “哎?!是笑笑吗?”那人开口说话了,声音有些沙哑, 我闻言转身,面前出现了一位阿婆,看到此人我长呼了一口气,强颜欢笑:“张婆婆,是您啊…哦,对了,齐伯和齐大哥他们呢?今日怎么不见摆摊?” “啊?你不知道吗?唉~前段时间这儿闹山贼了,好大一群人在这儿打砸,老齐和齐康那孩子,被那些山贼打得”……唉~说到这儿,张婆婆面色凝重,摇了摇头。 “他们怎么了?!李一笑双手猛的把住张伯母的双肩,声音,手臂,都在颤抖着。” “他…他们回去了,不在这儿开店了…”张婆婆被我此举吓了一跳。 “回去了?回哪儿去了……回……” 我放开了双手,目光呆滞,口中念念有词,突然!猛的一惊醒:“对!门角!一定是回门角了!” 想到此,我撒腿就跑…… 丁三剑在后面紧紧跟着,两人穿过大街小巷…… 二刻过后,两人来到了一处鲜有人来往的孤地,远看前方有一小宅,瓦生青苔,宅边有一小桥,桥落青斑。 此地无禽鸣,无溪声…… 外坝中有一老槐树,“树结槐花落满地,桥溪涸泽白石挺,唯风染叶淅淅沥,唯草砖墙两缝生。” 看似好久也无人在此住过了…… 看着眼前这幅悲凉的景象…不知为何…我有些不敢再往前一步了…… 丁三剑一直在他身后站着,也不言语…… 良久,他动了,他终于还是决定去看看…他已经想到了最坏的结果…… 我独自一人走向院中,缓缓抬起双手,颤抖着推开了那破旧宅门… 宅门发出吱吱声响,我心中提着一口气…迈步走进屋内…… 屋内很窄小,一进屋内便能看到左边有一落尘的屏风,绕过屏风,李一笑看到有一人坐在床边,头发散乱,面色苍白,裙袖一边空空垂地,床边有一副拐杖。 那人正在喂着躺在床上的老人喝药…见有身影及他目光之处,便抬起头来:“谁?!” 话只吐半言,面色由惊转怒,随后强压怒火,双手颤抖地摸起拐杖,走到李一笑身旁,用肩膀、胸膛、拐杖,将他推出门外。 二人来到门外,李一笑看着眼前的齐康,不知说些什么,齐康走到门边,靠在墙上,颤抖着艰难地坐了下来,靠在墙上,别过头去,不看他。 两人就这样,一言不发…… 良久…李一笑欲说还休地吐出一字:“我…” “你?!你行侠仗义!你多管闲事!你浩然正气!你害人不浅!你个丧门星!你给我滚!” 这话声音不大,似从齐康牙缝中迸发出来,他苍白的面色瞬间血脉喷张! 我闻言呆若木鸡,无话可说,只觉一道惊雷劈下,当场跪地,泪划脸颊:“对不起……三个响头后,李一笑起身离开了此地。” “我不能再刺激他了,我也没有任何脸面再与他多说一句话,一个字了,我没有任何……我真的……” 李一笑晃晃悠悠,目光呆滞,口中念念有词…不知走了多久,摔倒了,爬起来…继续走着…… 不知走了多久…不知走到了哪儿…… 只觉得身体从下往上慢慢变凉……不一会儿,他整个人都淹没在了水里…… 原来,他已经走到了一片河边,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 岸上有一桃花树,树下有一人,身着黑衣,头戴斗笠,手持长剑…… 就这么看着他走入水中,任其淹没…… “我是谁啊…我为什么要出生在这个世间……” “呵…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我的父母会抛弃我了……”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那些收养我的人会抛弃我了…我是个丧门星啊…我真的该死啊……我为什么要去多管闲事呢……” 李一笑手足大张,任己身下沉,不断地问着自己,只觉得眼前的光越来越微弱…模糊…… 就在这时!面前一只大手朝他抓来!一把将他从水中提出! 来人正是是丁三剑,只见他一手将李一笑托出水面,随后伸出二指点其穴道三下,李一笑便顿时将喝下去的河水吐了出来。 “咳!咳!咳!” 不一会儿,二人上岸后,躺在地上的李一笑缓缓坐起身来,抱着双腿,看着河水对面的山…… 天地似有默契一般,让一缕阳光拨开阴云,透过树叶照到了他清秀的脸颊上,他看着远处,眉宇现锋,目光有神…淡淡地说出了那句改变他一生的话…… “师父…我想学武…” 盘腿坐在少年左侧的丁三剑站起身来,伸手摸了摸少年的头:为师教你。 斗笠下,他的眼神中有些异样,心中想起了些往事,握剑的手紧了紧…… “有些事…还是得你自己去做啊”……丁三剑心中如此想道。 时光匆匆、江湖云流、草木败生、人来人往…… 不知不觉已过了两年… 青州城边,云门山上,丁府内…… 大院之中,有两人,一身着黑衣,银冠束发,此人容颜棱角分明,眉如横刀,目似星辰,只是薄唇有些微白,看起来也不过三十来岁,却显得有些苍弱…… 而另一人则身着朴素青衣,头系青带,脸颊刘海蓬垂于两侧,此人正是李一笑,当年那个清秀的少年,在短短两年的时间里便生得好一副俊俏模样。 “徒儿,你天资聪颖,根骨奇佳,想不到竟然在短短两年,已将第一剑“如影”练至巅峰,如今可以正式学习第二剑了。” 丁三剑负手立于院内,看着练剑的李一笑欣慰地说道。 “嗯…我记得师父以前说过,第二剑名为无影,我收了剑势,走到师父面前。” “不错,第一剑「如影」,追求的是凡剑的快,有剑招;而第二剑无影,则是气,剑气,有剑形,招做辅。” 若想将第二剑练至巅峰,必须要自如运用你的内力,如今是时候将这本「内气运兵决」送于你了。” “李一笑接过青书,只看了封面几字,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将内力凝聚于兵器之上吗?” “不错,你且练着,丁三剑笑了笑,转身朝台阶走去。” “是,师父!我朝师父背影作揖,目送师父进屋后低头看了看手中长剑,走到院内一颗青叶枫树之下,盘腿坐了下来,闭目养神。 乌飞兔走,青枫化红,一叶飘然落于树下盘坐的青衣少年身前,缕缕清风徐来,微微拂动少年脸颊两侧的刘海…… “徒儿…”一个声音打断了李一笑的静思,他缓缓睁开秀气的双目,澈瞳放光,站起身来…… 抱拳恭敬道:“师父!” 丁三剑轻轻地“嗯”了一声,声音中祛了当年的寒意,多了份平淡、温和,抬手扶着我的肩膀,笑道:“不知不觉已有三年了,你“三剑”虽有小成,但…心中有杂念…第三剑若想行云流水,恐怕会伤及己身啊。” “师父,我…”李一笑见师父说此话,当即便要抢着说些什么,但肩膀被轻轻捏了一下。 “为师知道,咳…咳…丁三剑左手捂口轻咳了两声,继续道:“功成十年,历世半载方见所成…遇事莫太急……咳咳…有些事,必须你亲自去做,去吧,下山去吧……” “师父!你的身体?!”我伸出右手想要扶住师父,但他对伸手阻挡了我。 “为师没事,屋内有为师为你准备好的饭菜,吃好了就去吧,为师在此坐会儿…等你回来……” 说着,师父扶住我的肩膀,从我身边走过,在我先前盘坐之地坐了下来。 良久,我见师父闭目养神,不再说话,便轻步离开了此地,一进我的屋内,便看到桌上有一褐色包袱,包袱右边是一把黑剑,左边有一叠好的青绒衫。 “这是?!为什么会有包袱?!” 我快步慌忙地走上前去,拿起那把剑,端详了片刻:“这是师父的黑麟血剑!”?我掀开桌上的衣服,发现有一封信……这是? 就在这时,我突然明白了什么!想到此,我随手抓起信封,当即转身冲出门去,跑到了院中方才打坐的地方。 果然!师父已经不在枫树之下!只留下风拂红叶,偌大的院子中只剩下我一人…… “师父!”我大声喊道,声音充斥着整个院子,却迟迟不得回应… 我冲出府门,只看到一条小路盘延于山下,缕缕清寒薄丝缭绕于山间,山下民宅隐隐若现…… 我心中一凉,撕开信封,取出信件读了起来:“徒儿,为师自知命不久矣,你不必再寻再等,天下之大,徒路远长,莫要被为师所牵绊…… 看着手中的信,我不知作何表情,如今的我,再也无法回到齐伯家了,本打算报仇后找个好差事弥补齐伯和齐大哥,再好好孝敬师父,这一生就这样了…没想到如今还是这般…… 我抬头望着匆匆流云…不禁问自己:“难道…我真的不该如此安乐吗?“ 我捏皱了手中信的一角,师父说,他曾经也不信命运,直到遇见了我,他渐渐开始相信了一些东西…… 回想着我的性格…和至今为止在我身上发生的一切,难道这就是天命吗? “反正…我也是孤身一人了……或许我真的应该去追求些什么吧……” “既然如此…那我便去闯闯师父所说的天下吧!” “江湖…我来了!李一笑的眼神中似乎有光一般,眺望山川…” 第4章(英颜侠骨丹青客,结缘江湖伴身行) 青州城,亦来客栈内… 在一进客栈的左边靠窗有一桌,桌前有三人,褐衫男子将手挡在口前,脸附在桌上,用气息对着两人轻声说道: “哎哎,你们瞧见那姑娘没有?虽说生得有些傲气,但这脸蛋儿嫩得哟,都快出水儿了,真是个极品啊!啧啧~真是馋死兄弟我了!”他说话时,脸上满是笑颜,还时不时窥视着那正在喝酒的墨衣女子。 被称为他对面的灰衣男子闻言,朝那女子望了一眼,回眼俯身对褐衫男子小声道:“不满杜兄,自打一进门儿,我与晋兄一眼便看到了那女子,那腰身!啧…真是令人心生邪念呐!” 此人言语间满是秽意,说话时闭目想象,手还在桌上意画出女子腰身模样,好似那纤腰正被他邪手握住一般。 被称作晋兄的男子也望了她一眼,眼珠一转,心中生了什么主意,只见他伸出双手,将左右两边的男子揽过身来,三人附于桌面之上,在嘀咕着什么:“两位仁兄,不如我们…… 不一会儿,三人起身正坐,摆出一副正人君子模样,褐衫男子哈哈大笑起来:“好,好啊!晋兄计高人胆大,小弟佩服,佩服啊,哈哈哈哈。” 三人同笑,二人举敬酒,晋姓男子见此伪谦:“呵呵~哪里哪里~” “嗖!~” 就在三人大笑之时,只听见三道破风之声响起,三人顿时感到喉咙一卡,几欲窒息、面色充血,当场大咳起来,不能言语…… 啊…呃…阿巴…阿巴…三人你指我、我指你,大眼儿对小眼儿,恐发觉自己得罪了此店中什么高人,慌忙地接连跑出了客栈… 客栈内喝酒吃菜的客人个个儿满脸疑惑:“咋了这是?” “咳!管他呢,咱吃咱的”!一桌两客如此谈论道。 客栈一进门的右边有一桌客人,独自一人,那人身着青绒衫,两束刘海垂于下颌,眉宇浩然,薄唇皓齿,此时端起面前酒杯抿了一口清酒,也不抬眼看这这三人狼狈离去的模样。 将酒杯放于桌上后,我伸手从胸前掏出了二钱银子,放于桌上,起身便要离开客栈。 就在我刚走出客栈门口时,一个动听的声音叫住了我。 “这位兄台,请留步!” “你?”我一回首,见来人正是方才那三个衣冠禽兽口中的绝美女子,不禁愣了一下。 只见眼前女子:银纹玉冠束流瀑,衣画仙山锦河雾,云骨雕花白玉扇,飒沓流星玉公子。 这等飒爽英姿,翩翩公子的模样,令我刹那间难辨雌雄。 为何那三人竟说一眼便看出此女子的绝色之姿呢?我心中疑惑着,思考了片刻,忽然有了答案:“想必……是阅人无数了吧……” 女子见我打量了她片刻,嘴角微扬,谦谦有礼抱拳道:“在下丹青客,多谢兄台侠义相助。” 我闻言回过神来,持剑回礼:“李一笑,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我二人相静片刻,见无话可说,我便持剑告辞了:“请恕在下有要事在身,有缘再见。” “有缘再见”!丹青客拱手一笑。 我闻她声落,收起礼势,转身离开了此地。 穿过喧闹的大街,看着街上来来往往,形形**的人,不禁轻叹了一口气,心想:“如今我身边也没什么亲人了,看着这些成群的镖车,赶路的马车,吆喝的商贩,甚至街边乞讨的乞丐,都显得那么热闹。” “此去玲珑山寻仇,若能平安下山,之后要去往何处也还未定…一切,仅看天意吧……” 不知走了多久,我走到了一条小巷内,这巷子两边青瓦高盖,墙缝偶有古苔爬,可容纳三四个人并排而行;这条小巷是我小时候经常出城去往东城郊外玩儿的捷径,比走大路人少多了。 就在一边赶路一边回忆之时…… “嗯?!”我目光向左微撇,似感一道若隐若现的气息从身后传来,当即紧紧一握手中黑麟血剑,步伐轻稳起来。 虽仍在走着,但身形已做好随时攻防之势,对于这种已经预料到的危险,我从不轻敌,这也是我流浪街头那些年练就出的本事。 “踏踏…踏踏…”我的脚步逐渐缓慢,只因那气息也离我越来越近!我心中清楚,身后那人绝非寻常过路之人,定是有意寻我而来! 突然! 我一个转身,做半蹲之势,也不看身后来人,低头斜劈一剑,刹那间!只见一道剑气袭卷而出!只因我并非高手,若是睁眼恐怕无法判断那人走位,唯有闭眼才能让我更加精确地感知他的行踪。 下一秒!只听得似乎是铁器相撞之声回荡于小巷之内,刹那刺耳,余音悦耳! 与此同时,有好奇之人从巷内门窗探头而窥,见我二人好似是江湖仇敌兵刃相见的模样,又快速缩头闭门关窗,不愿多惹是非。 “李兄!好生霸道的剑气啊”!说话之人缓缓放下手中玉扇,露出玉颜,原来竟是丹青客? 只见她此时衣角缓降,仍不改飒爽英姿,只是言语间可听出其气息略微浮躁,倒也无伤大雅。 我闻声有些耳熟,就抬头一望,眯了眯眼:“是你?你跟着我做什么?我收了攻防之势,眼神有些戒备。” 她看了看我未出鞘的剑,又想到了方才那霸道的剑气,眼神有些惊愕,但迅速被掩埋下去,轻挥玉扇朝我走来,小笑道:“李兄莫要多想,在下只过不是想与你搭个伴儿。” 我见她玉扇无痕,有些奇怪,心想:“方才那一剑虽只是为了击退,但也足以将毫无防备的侠客击成内伤,看来……此女绝非非等闲之辈啊…” 想到此,我心中立即画出一计:“若有不测,在这狭小之地必定无法施展我的剑法,若能离开此地,或许我有几分把握,不能在此与她多做逗留了!心中呢喃作罢,也未应她半字,便当即转身跃上屋顶。” “哎!李兄?”她一收玉扇,抬起扇子指着我的身形,看着青瓦上方微微一笑,纵身一跃追了上来。 我二人一前一后于屋檐之上轻行,她很快便追上了我:“想必李兄是初入江湖吧”?她与我并肩而行,但丝毫不见其声音有乏累之象。 “有话直说”!我施轻功加了几分脚力,想要探探他的内功底子。 “其实方才在客栈内我正欲出手教训教训那三人,不过却被李少侠抢先了一步。” “那又如何?我又多管闲事了么?” “不,这并不妨碍在下欣赏李少侠的侠义之气。” 我没有说话,只是行着,想听听她接下来要说些什么。 她侧颜看了我一眼,见我不言,微微一笑,继续道:“不瞒少侠,在下也是初入江湖,只因见少侠侠肝义胆,想要与你做个伴儿。” “呵…恐怕没这么简单吧”。我没看她,只是轻笑一声。 “少侠听说过「新秀大会」吗?” 见我不言,她神色有些异样,随后解释道:“新秀大会乃是五大派每隔二十年才举办一次的大会,若能在大会中脱颖而出,便能得名,封号侠士。” 我见即将到达东城门口,便一跃而下,落地踏尘埃,以行走之姿朝城门口走去;想到此地有军卫把守,又有许多行人,也无人轻易敢在此动武,便放慢了步伐:“不过是一个名号而已,有什么用?” 她落地无声,与我并行,轻笑一声:“想必李兄的师父一定非等闲之辈吧?若向他人提及你师父的名号能为你免去麻烦,这对你来说不也是一大好事吗?” “同理,若是将来提及你的名字会免去你身边至亲的麻烦,那得名有何不好呢?” 嘶~她哪里知道,这一句话算是戳中了李一笑的痛处了,若是当年向那些山贼提到他的名字能让他们闻风丧胆,齐伯和齐大哥就不会沦落于此了!即便他下山后偷偷给了他们父子二人百两银票,也换不回他们的腿了! 想到这儿,李一笑咬了咬牙,握剑的手紧了紧。 丹青客眼神尖锐,一眼便看到了他那细微的动作,眼神隐隐做着盘算:“如何,有兴趣搭个伴儿吗?” 说话间我们已经出了城,见她理由有据,不像编造,我又放慢了脚步:“为何非要搭伴儿呢?不如你告诉我地址和时间,我自己去罢了。” 丹青客挥了挥玉扇,笑道:“这人在江湖行走,多一个人少一分危险,尤其是像我们这种初入江湖的人,更应该互相扶持,你若是想追求你想要的东西,应该也不想半路便丢了性命吧?” “呵呵…你是怕你丢了性命吧”?我轻笑一声,虽然如此说,但心里明白,这女子确实非等闲之辈; 方才我试她功夫,发现她与我并行时气息平稳毫无波澜,由此可断其内功不凡,再观其打扮气质,想来最次也是个武学世家的小姐,有这样的人在身边为伴,至少不是累赘。 “彼此彼此” 她嘴角轻斜,有几分运筹帷幄,几分喜悦, 得,此言一出,这二人这便算是搭上伴儿了。 “你要去哪儿”?两人齐步走进了一片乱石树林,丹青客问道。 我只答道:“玲珑山,闯山寨。” 言罢,一清一墨,二人并肩,身形隐隐消失于林石官道之中…… 第5章(少侠结伴闯玲珑,玲珑山寨八幅开) 说话间,李一笑与丹青客已经来到了玲珑山下的小路口,二人仰望着眼前这巨大的玲珑山。 你有多大的把握?丹青客看了看这条上山的小路,周边山林茂密,怪石嶙峋,对他二人能否屠匪表示疑问。 我深吸了一口气,似答非答:“玲珑山分东南西北四门,分别由四个寨主坐镇,四寨主手下有八大寨头,分别管着四门寨匪共计五百余人;这山上或许有不少陷阱与把守之人,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你可要小心。” 丹青客闻言一笑,此时才明白,原来李一笑来之前就已经了解了这里的情况,心想:“既然他有把握一人便屠了这山匪,如今再加上我,想来更是添了几分胜算。” 想到此,她也放下了心中疑惑,微微点头,笑道:“当然。” 说罢,两人一前一后施展轻功攀树而行,两道身影在山林中来回穿行,引起了些许微小的动静。 山林小道渐宽,二人面前出现一个大门,门外有俩喽啰,一个手持银环大刀,一个手持红缨长枪。 “唉~你说咱们兄弟怎么这么命苦啊?是人是鬼都给二当家和四当家贺寿吃酒去了,就留咱们兄弟俩在这儿看大门儿”。那手持红缨枪的喽啰如此抱怨地看着地面,脸上满是憋屈。 “哎呀!你都念了多少遍了,俺还没饿死,都要被你给念死了”。提刀喽啰将刀举起,双手捂住耳朵,不愿听他多讲。 “哎!你还别怪我多嘴嘞!这寿宴都连摆了三天了,咱们连顿剩菜都没吃着”!持枪喽啰有些愤怒与不甘心。 “哎哟喂~赵大爷哟~命苦的又不是只有咱俩,那南西北三路门不也有人跟咱一样吗?” “嘁,他们咋样管我啥事儿?,你说说,咱们一同都来这儿也有一两年了吧?家里人都不知道咱们如今在干嘛,本想着混出点儿名堂来,结果当了山贼,还在这儿给人看大门儿!” “嗨呀!越想越气!算了!干脆老子下山去了,在这儿做贼没前途,走了!兄弟你好生保重。” 说罢,他便将长枪扔在了地上,抬步就要走,但当时就被提刀喽啰给拉了住。 “哎哎哎!你等等,你真要走?!” “那还能有假?咱年纪轻轻的干点儿啥不比这有前途?” “你就不怕咱小二爷知道”? “我呸!我要抬举他,他是八寨头的二爷,我要是不尊他,他就是个屁!整天针对咱们,根本就不把咱们当人看;再说了,这天大地大的,他要是能找得到我,我就跟他姓!” “走了走了!兄弟你就就在这儿天天吃苦,天天儿受你小二爷的巴掌吧~” 说话间,他将被提刀喽啰拽住的手一扯,快步离开了此地,留下提刀喽啰在门前观望、发呆… “嗨呀!他要是就这么走了,俺也没法儿在这儿待了,回头二爷要是问起来,我可怎么说呀?”他摸了摸脸颊,似乎想起了往日被二爷扇耳光的情景,心头一颤,汗毛竖立。 “要不……”他愣了一下,急忙走到红缨枪旁单膝跪了下来,将衣服一脱,缠住银环刀与红缨枪,一使大力将其扔进林间,望了望四周见无人,便跑着离开了此地,想来是随着先前那人追去了。 而林间某处,有两人闻其对话,已经明白了一路上没遇到山贼是怎么回事儿了,见此地已空无一人,二人当即从树上轻跃而下,朝门前走去…… 二人并肩而行,丹青客微微一笑,声音带有几分戏谑:“李兄,看来这山贼也并非皆是十恶不赦之人呐~” 我没有应声,此时心中有了一杆秤,“师父告诉我,主使伤齐伯与齐大哥的那人名为袁伍,想必也是不想让我牵连过多无辜之人吧……” “我只需要找到与此事相关之人,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便可了吧?至于其他人……随机应变吧……” 我回过神来,看了一眼丹青客:“我们走吧……” “嗯”,她轻应了一声,二人便朝外门走去…… 而与此同时…玲珑山顶,朗空之下,山寨之内,红幅八开,悬挂四檐…… 四楼分东南西北,中心有一广场,百二十余丈围圆,宾朋满座:喝酒吃肉的,聊天划拳的,几乎个个儿都满脸通红; 吹牛打屁的,端菜穿行的,场子喧闹无比,各分各群,各说各话…… 场中心有一高台,台上有两桌,东西两门寨主各带东西两门寨头共四位六人一桌,南北两门寨主各带南北两门寨头共四位六人一桌。 这台上十二人那是个个儿面貌奇异,有满脸络腮胡的,文质彬彬的,有头系麻花辫儿的,披头散发霸气外露的,此时个个儿都是喜笑颜开…… “哈哈哈哈!来来来,今日可是最后一天的宴席了,各位兄弟,吃好喝好哈!”一披头散发看起来四十好几的***起身来,端起酒杯,朝在场的弟兄喊道,声音洪亮,如雷贯耳。 此人身着身披黑袍,虎皮披肩,臂附黑甲,正是玲珑山寨的大当家。 众寨徒闻言,纷纷停下了手中正在忙着的事儿,皆站起身来,端起酒碗齐声喊道:“多谢大当家!!”声音回荡于广场之内,似有余音绕梁三日不绝于耳之气势… 大当家闻言满脸笑容,喝了手中酒,正欲坐下,突然感觉台下传来阵阵喧闹,他抬眼望去,只见有一男一女二人正在两旁桌前众人的目光下,从东门红毯之上缓缓走来。 众人见他二人锦衣样貌皆比自己好出不少,刹时间只觉得可能是江湖上的名士来给二当家和四当家祝贺开了,即便丹青客如此容颜英姿,也没敢做反应,任他二人从红毯之上走过。 台上十二人见来人气宇不凡,仔细打量了一番,这才发现不认识此二人,唯有一人作思考状,似乎在哪儿见过李一笑,但始终想不起来。 就在这时,坐在大当家对面那文质彬彬的中年***起身来,轻步走到大当家身后,往他身边凑近了几分,细声说着些什么。 只见大当家闻言后点了点头,疑面换了一副笑脸,快步下了高台,迎上李一笑二人,在离他二人二丈远处停下了脚步。 卑躬礼道:“玲珑山大当家杜挽江,恭迎二位少侠来此寒舍!” 而他身后十一人也随于其身后,作相同之姿;众山贼见此也纷纷站起身来,恭道:“恭迎二位少侠!” 这声势浩大,不输方才阵仗,好一个下马威!明面上作恭迎之姿,暗则在示威告诫李一笑二人“这一亩三分地,我们人多势众,若想生事,恐怕是不智之举。” 李一笑并未回礼,看着面前此人,只是淡淡地吐出四字:“我找袁伍。” 呃…杜挽江闻言,眼睛一撇身后,随后又快速转过神态,笑脸相迎:“不知…少侠找他所为何事啊?” “他断家父、兄长双腿,来意我已说明,人,你交是不交。” 李一笑面无表情,其实他已经看到了杜挽江身后有一大汉就是袁伍,因身形魁梧,故而自他一下高台便认出了他,但他忍住了一剑毙命的举动。” “你好大的胆子!敢这么对咱们大当家的说话!” 还没等大当家的回应,却不知从何处传来一道尖锐的声音,此声一出,广场上顿时响起阵阵脚步声夹杂着桌椅板凳倒地的声音,下一秒,众匪便将广场围得水泄不通。 几乎同时!只听得“唰唰”声传来,又不知从何处飞来了几把兵器,直直砸向李一笑二人,若是常人,恐怕早已死在这乱兵之中了。 “哼”!面对此凶兵,丹青客冷笑一声,玉扇一开!下一秒!只见一股无形气浪顿时将那几把兵器震落在地,叮咣作响! 众人大多数不过是一群小小山贼,也就敢对普通人打砸抢杀,哪里见过内力这种东西…… 故皆面露惊色…不敢再叫嚣…除非大当家的叫他们拼命往上冲…… “我再问一遍,他,你交是不交!李一笑举起手中黑麟朱血剑,笔直指向杜挽江身后那魁梧大汉”。 此时的袁伍早已认出了李一笑,认出了这把曾经指在他面前的剑,是丁三剑的剑! 杜挽江连忙笑道:“少侠莫要动气,杜某人这就给你一个交代”,说罢,他当即大喝一声:“拿刀来!” 话音刚落,便有一匪徒将刀扔给了他,他随手一把接住,沉声怒喝一声:“出来!” 袁伍从他身后缓缓走出,魁梧的身形微微有些颤抖:“大…大哥…我……啊…!!!” 他话还未尽,只见一道寒光闪过!血光四溅!一臂落地!好生猛的刀法! 杜挽江不顾在其面前跪地抱肩嘶喊的袁伍,满脸笑容:“少侠,你看此事……” “可笑!”李一笑轻叹一声,话音一落,刹那间!众人顿时只觉一道身影掠过,二丈之远,似在瞬息! 杜挽江与其身后十人顿时感到一股劲风扑面而来,危惧之感由心而生。 随着剑鸣之声响起…这股劲风才渐渐消退…… 众人回过神后,才见李一笑身形立于袁伍身旁,青衫微动… “啊”!!!再观袁伍,又失一腿,躺倒在地,惨叫一声后没了声音… “死了吗?” “没死,失声了”,有人细声讨论道。 在众人惊愕与恐惧的表情中,李一笑从怀中掏出一玉瓶,冷冷地看着蜷缩在血泊之中的袁伍,淡淡道:“告诉我,当年伤我父、兄长的都有谁,我便喂你吃下这止痛止血的愈脉丸。” 袁伍此时几欲痛到晕厥,突然听到有止痛止血的药,忍着剧痛,咬牙从牙缝中用急喘的气息蹦出了几个名字:“陶…阳,朱愚,彭…彭安,蔡梁,黄孟…平!” 李一笑闻言,当即摊手倒出两粒断脉丸,迅速半蹲在其身前,点其穴道,在他张口之际,将药丸弹入他口中。 随后站起身来,目扫八方,众人不敢对视,皆低下了头。 李一笑又重复了一遍袁伍所说的那五人的名字,喝道:“交出这五人,我不伤及无辜!如若不然…” 他亮了亮剑,剑上正在滴着的鲜血,与地上那脸色苍白,目光呆滞的袁伍似乎在提醒着众人,这就是下场。 此言一出,在场大多数人都为之胆寒,当即便有一群熟悉那五人的山贼在人群中大呼出声:“他!他!他!” 第6章(本是血衣染寨门,一笑鬼神洒墨行) 在人声淅淅沥沥中,有几人面色难看地被推出人群,其中有两人面色苍白,颤颤巍巍地抬头看着面前这宛如索命无常的李一笑,目光躲闪,不敢多言。 有三人则是欲望又止,干脆直接低下头看着地面,生怕与李一笑对视。 “是…是他叫我们这么做的…我们也只是奉命行事…不…不敢不……” 五人之中,其中有一人声音微颤,吓得结巴,低着头伸手指了指躺在李一笑身后血泊之中,那如同尸体般苍白的袁伍。 在场众人只闻他话音未落,说时迟!那时快!几人只觉:“劲风袭面残影过,青光诈现剑封喉!” 而围观的众匪这时才发现,原在袁伍身旁的李一笑不知何时竟站在了那五人身前! 再观他:“流发微动青衫落,寒剑饮血满欲滴……” 众匪见李一笑这般模样站在离他们二尺有余的地方,皆被吓破了胆,前排匪徒当即往后退去,挤得后边儿的人是摔的摔,倒的倒,爬的爬,广场之上一片混乱。 我抬眼扫过面前几人,不一会儿,只听见几声闷响,五人接连倒地…没了气息,有人睁眼躺在地上,似乎还未意识到自己已经离开了人世… “好快的剑!”丹青客心中惊呼一声,几欲喊出声来… “轮轻功,我胜于他,但若论剑术身法…想到此,她皓颜微摆,轻轻苦笑了两声…” 在众匪眼中:李一笑动如瞬息,在四大寨主眼中:他身如鬼魅,但在丹青客眼中却是叹他剑术身法;这便是武林中人与江湖中人的区别。 江湖,包罗万象。 武林,雄侠共存。 “杀得好!” 就在这时,李一笑身后传来一声叫好! 此人正是玲珑山大当家,杜挽江。 只见他一边朝着我径直走来,一边鼓掌,那副大义凛然的模样,你若不说他是个山贼,那活脱脱就是个嫉恶如仇的江湖好汉,武林豪杰。 “大侠真是好身手,好侠义!杜某生平最佩服的就是您这般侠肝义胆,嫉恶如仇的大侠了!” “在下杜挽江代表玲珑山寨为大侠赔罪了!” 他走到我身旁,双手抱拳,弯腰鞠了个躬。 我见他这幅模样,一收严肃,嘴角轻扬,一现而收,眼神微瞥,闪过一丝玩味…当即转过身来笑道:“哎~大当家不必如此客气,在下今日前来,一是为二当家与四当家贺寿来了,杀此几人也不过是顺手而已。” 说话间,手揽剑花附于手臂,伸手将眼前这高不了自己多少,花发散披的男人扶了起来。 在外人看来,两人宛若多年未见的好友相互寒暄一般。 在场山贼无不面面相觑,交头接耳:“这与方才那如同鬼神一般索命的李一笑,是同一人吗?” 眼下这场面,恐怕也只有广场东门红毯之上的三大寨主与丹青客能看出来了。 那杜挽江说出此话,原意不过是探探李一笑是不是个“雏”,若是,自有杀他之法;但他这般回应,令他神色微微有些变化。 于是又以此话保命,共商和谐,这一法可谓是百转千回。 见此状,丹青客眯了眯眼,嘴角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她抬起玉扇遮住了半颜,侧耳听风,听得李一笑二人这边倒是聊得有趣得很…… “大侠,可饶一命否?” ”当然。” “条件是?” “从此以后,你的命归我,我兴你富,我正你正,我邪你邪,如有违逆,命归黄泉绝不心软!你也不想一辈子当个小小的山贼头子吧?” “懂了,可您如今是正是邪?我这一大帮弟兄又该何去何从呢”? “你有银子吗?” “有,不多。” “有官柄吗?” “有,一点。” “哦?想来也是,既然三年前你们有能力从官府手中救走袁伍,足矣看出你们心不在此小小的玲珑山吧?” 杜挽江惭愧地笑了笑:“奈何无本事,唯走江湖路,但又无靠山,入不了武林,在这江湖中谁不想成宗立派呢……” 我听闻此言,灵目微动不形于色,当即心生一计。 “既然如此……” “从明日开始,尔等便开始读书,经商,从良做起,五年之内,由匪转商;五年之后,我名你成,我败,还你自由;若行,今后我会教你们习武,让你们成名立派,如何?” 杜挽江思索了一番,“嘶~他名我成?他败我生?条件倒也确实诱人,就是这要五年之久…恐怕……” 我见他许久不言,抬眼看了看他那满面愁容的模样…嘴角一翘,用十分温和的声音低声说道:“怎么?你还有选择吗?” 杜挽江闻言,低眼看了看我手中之剑,听着这满是威胁言语,顿时打了个冷颤:“啊!不不不!方才杜某只是在想,该怎么报答大侠的辅造之恩呐,如今有了您这座靠山,此令可行!此令可行啊!哈哈……” “嗯~最后一点,我不需要你们劫富济贫,只需辅贫入繁,就掌此青州一地,难否?” “难…也不难,可行!可行!” “既如此……” 我声先微鸣,而后正了正身姿,大声喊道:“笔墨伺候!” 在场众人闻言皆愣了住,见众人无动于衷,我暼眼看向面前的杜挽江,他先是一愣,随后大喊:“愣着作甚?!还不快快笔墨伺候!” 言尽,众匪徒中有四五人这才快步朝着西楼跑去… 见此,我也移步走向高台,杜挽江紧随其后,紧接着是丹青客,最后是三寨主与那七门匪头。 一上高台:我便挑了张板凳,一掀青衣,坐了下去,挥手道:“清张桌子出来!”  杜挽江闻言挥了挥手,示意台下众匪行令,不一会儿,便有几人摇摇晃晃地抬上来一张六脚方长桌,桌长五尺有余,宽约三尺左右。 我刚摆好坐姿,片刻便有四五人由西门处小跑而来,没入人群,只有一人朝着高台跑来,只见那人左手提着砚墨,右手拿着三五支毛笔,怀中还抱着厚厚的纸张,模样滑稽得很。 “怎么搞成这个样子”?见那匪徒这般滑稽模样,二当家走上前去,微声怒斥。 “啊这…我…他们”…匪徒用头指了指身后,苦颜慌张。 这匪徒知道,眼前的二当家是个读书人,最见不得他人辱他文房四宝,如今这般模样将他的宝贝提上来,确实会引起他心不悦。“ 但也没有办法,谁叫随他同去西楼的那几个哥们儿贪功,又怕坏了事儿呢? “哎!行了行了,下去吧。” 二当家有些不耐烦,接过笔墨纸砚后斥言打发了他。 他将手中至宝整理一番,放在了李一笑身前的长桌上。 我抬眼看了看此人:“五寸灰帽藏青丝,眉宇正邪同两立;倒也确实是有几分文人之姿,突然心中想到了什么,不免露出了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 片刻后,他磨好了墨,笔蘸青墨,欲滴未落,双手将笔递与了李一笑。 接过笔后,丹青客、杜挽江伴其左右,一言不发,只看他落笔生花;三寨主环其身后,面面相觑,不知此举何意,七寨头探头探脑,欲览又止,不明所以…… 烈阳当空,有人大汗淋漓,有人心燥如火,有人偷抓了两口肉吃,有人偷喝了两口浊酒,唯有李一笑仍在飞笔疾书。 呼~墨尽,笔干,长呼一气,起身,览望,一笑而去…… 只留下一叠厚书置于桌上,高台十一人目送两侠,台下众匪皆望渺影离去…… 这便是: 本是血衣染寨门,一笑鬼神洒墨行,目送侠客渺影去,留缘自善立门宗~ 第7章(青州寒情美如画,黑麟血剑遇故人) 下山途中… 穿林见日,玲珑山下有一青一墨,两人并排而行,隐现植丛,宛融山水。 李一笑看了眼这环绕周身的群山白崖,他从未如此放松地欣赏过这山林峰崖的美景,如今心事已了,又即将离开青州,眼神中不禁有些不舍与向往。 正沉迷之际,身旁传来一声轻言:“李兄,在下有一事不明,不知可问否”? 听闻此声,李一笑收了神,却未看她皓颜,轻声道:“但说无妨”。 虽然短短四字,但他声无霜寒之意,或许是因丹青客仅凭一面之缘,便敢与他同往生死的原因吧,所以往日那般阴沉模样,此刻在她面前也消散了不少。 丹青客左手负于身后,轻摇玉扇,如她这般聪慧之人的英颜之上,竟然罕见地出现了一丝疑惑,她侧颜望着李一笑,道:“李兄只杀了那曾经伤你亲人的五人,却为何不杀袁伍?” “你为其定下门规这缓兵之计虽好,难道未曾想过是谁将袁伍从官府手中救出吗?” “如此说来…李兄…大仇仍然未报,倒反过来助其匪威…未免有些… “她顿了一下,倾颜看了看我,见我神情无波,又转过头去继续道:有些不义不孝…” 没想到在方才那般嘈杂地方她竟然将我与杜挽江的话都听得一清二楚?!我心中有些惊讶,但不形于色,轻笑了两声:“那缓兵之计你认为…是为了谁?” “应该是李兄以为我二人没有把握斗那几百山贼,故而顺水推舟使的计策吧?”她闻言应声,语气中可以听出她也不确定是不是这个原因。 “哦~原来你是这么认为的…我又笑了笑…” “那是如何?”她见我这般模样,心中面色疑惑又加重了几分,任她怎么想,也想不出别的原因来。 “天下如此多的贼寇匪徒,几百年来,杀完了吗?杀得完吗? 她闻言若有所思:“以不杀之计除匪?我倒是闻所未闻”。 我当然知道四大寨主都不无辜,但我若都杀了,谁来主持玲珑山寨?你?还是我? 哪怕我二人今日侥幸屠了玲珑寨,谁能保证明日不出一个黑风寨? 与其如此往复,倒不如让它活着,我给予他利可图,以其青州独大的地头势力,自会定一方安宁。 丹青客闻言欲言又止,停下了手中摇扇的动作,轻轻侧颜看了一眼李一笑,眼神闪过一丝异样,又将头轻轻转了过去,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这是我第一次杀人,全凭一颗仇心才足以支撑那血肉模糊”…… “你只知我剑快,却不知我心跳得有多快”…… 说到此,两人久久无言,只待一道清风拂来,李一笑才有了表情,轻笑一声: “说来…此仇也是由我一手造成,我所谓报仇,不过是图个心安,如今心结已开,至于究其根本的繁琐之事,我若还深陷其中,那我岂非要沦为悲人一个?” 话音落了良久…又陷入了平静,只听得见那:“山间猪猴啸,林深虫雀鸣,两人只是并肩同行,绕行山路…… 又听见秋风落叶,脚步双响,佩剑叮当…… 不一会儿,两人便走到了来时经过的那片树林… 丹青客没有看身旁这少年,只是看着前方,摇了摇玉扇,收起了疑容寒颜,颔首微点,轻声道:“原来……你……” 李一笑静静听着,没有说话,心中想道:“无论是安慰之言,还是说我自私与大义相互矛盾都无所谓了,最坏也不过是分道扬镳;她虽敢与我同生死,但好在才认识了半天不到,没什么交情,即便走了也没什么可惜,大不了我费点儿功夫打听打听,独自去那新秀大会罢了…” 他虽然一副不关心她接下来要说些什么的样子,心中却打这如此长的盘算… 正想着呢,丹青客说话了:“原来…你…这么胆小啊?!哈哈哈哈!” 李一笑闻言先是一愣,随后轻笑了一声。 就这样,两人如来时一般,一青一墨两道身影逐渐消失在森林之中… 不同的是,没了来时的紧张气氛,多了分欢声笑语…… 下午…青州城内……两人穿过闹市街头…… “青椒~小葱~胡萝卜”白菜、娃娃、水灵儿的大青菜嘞~ “提鸡喽~自家养的下蛋鸡喽”~ “背篓~买背篓”~ 叫卖之声不绝于耳…… 就在这时,丹青客用手臂碰了碰我…… 我扭头看向她:“怎么了?” 她用玉扇半遮面,颌首微微朝我靠近几分,道:“那贩子口中的“娃娃”是什么?” 我皱了皱眉,神色凝重:“应该是什么交易的暗号吧?” “真的假的?!不会是贩卖孩童的暗号吧?!” “当然…” 我话未说完,只见她啪嗒一收玉扇,就要朝那买菜的年轻人走去… 我当即伸出剑鞘拦住了她,苦笑道:“当然不是了,这“娃娃”只不过是菜名而已。” 她闻言一愣,随后嘴角轻抬:“好啊!你竟戏弄于我!” 说罢,一扇朝我袭来,扇无锋芒,被我提鞘挡下。 “哈哈…扯平了。” 我笑了笑,心中小喜之际,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不过被你这么一提,我倒是有个问题想问你。” 她收了打闹之姿:“什么问题?” “我们此去‘新秀大会需要多久的路途?要带些什么”? 她淡淡一笑:“啊~我早已算好了,距离新秀大会大概还有一个半月左右。 “陆路两月,水路半月即可到,所以我们需要走水路;这途中可叫船家靠岸去往河边小镇打一个宿,一来可以歇息,二来可以补给,东西可以带,但不用太多,三五天左右足以。” “嗯…不错,看来你已经将我每一步算好了啊”?我见她不说地名,言语谨慎,不禁似笑非笑的逗了一番。” “哪里~哪里~我游四海也有些日子了,每临出发时我都会算好路程,习惯而已”…她装模作样地挥扇四处张望,似答非答。 “行吧,天色已晚,不宜赶路,先去找一家客栈住宿一晚吧”,我抬头看了一眼温阳寒月、朗朗星穹,对她说道。 “正有此意。” 她挥一挥玉扇,我正了正身形,两人迈步走向华灯之处。 再观此城:“日落峰崖覆金辉,月降寒霜盖余温,山环万户点灯烛,人关院门闻香飘……” 这华灯之处,可谓是龙蛇混杂,官场的、江湖的、市井的、无不穿街而过;有人身着华服环揽群花,有人探头探脑窥望灯楼,更有那江湖人士,好似寻仇一般,面容阴沉,步步生风。 李一笑将这一切尽纳入眼中,其实这些场景在他十三四岁流浪街头时便见过了,他虽从未出过这青州城,可如今历师三年文武教导,如今这世间万物在他心中,也不过如此…… 「侠居楼」,乃是这青州城有名的客栈,来往的几乎都是些江湖上大大小小的侠义之士;当然,也不乏有一些江湖上偷鸡摸狗之辈混杂其中。 嗯?刚一到此地……丹青客便抬眼看了看此楼牌匾,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二人停足在此楼门前,李一笑扭头看向丹青客:“就此地如何?” “好”……她微微点头。 二人一进此楼,李一笑便感气氛有些微妙,他径直走向前台,目不斜视,但却用余光将这屋内众人看了个大概。 这屋内其中有一两桌见李、丹二人出现,便将目光投了过来,随后弓身同一桌之友嘀咕着什么。 两旁桌前江湖人士约莫二三十人,有人贼眉鼠眼,目露奸光,有人一脚踩凳,只顾喝酒;有人抬眼一望,垂目吃菜,更有人直勾勾的盯着李、丹二人,直到他二人走到了前台处,还未移目。 “两间房,再备好饭菜送入房中。” 那前台见我二人近前来,往我身旁瞧了一眼,面色微变,后又似得暗令一般,当即笑颜相对:“好嘞!这是您二位的房牌,请拿好!全儿?!来引二位上楼!” “哎!二位客官这边请!” 见我二人上楼后,楼下气氛突然变得更为诡异,其中有一桌二人皆身披蓑衣,为首之人凶神恶煞,额有伤疤。 只见他端起酒杯挡于口前,用只有桌前之人才能听见的声音小声说道:“贤弟,你可识得那少年手中之剑?” 那人想了想方才所见,啧啧道:“剑是好剑,可如那小子所持之剑,若有千金,还不任我买个十几二十把?” “呵呵,此言差矣,我虽不知此剑千金可求否,但却知此剑定可换千金。” “什么?!”那被唤为二弟的男人当即惊呼出声,一时间引得室内众人皆侧首一撇。 那人见此,当即收了满面惊色,安坐身形,朝大哥凑近了几分,细声道:“大哥此话当真?!” “贤弟不知…三年前……我曾与此剑主人有过一面之缘,那人杀百人而剑不沾血,可见此剑乃兵中至宝;如今此剑易主,想来是那黑衣侠客赠传于此少年啊。” 他抬手伸出二指抚了抚额头一寸疤痕,眼神由回忆之中显出一丝锋芒! 二弟心细,抬眼望向大哥所抚之处,心中好似明白了什么,又低眉注视着身前酒菜,细声微语:“莫不如……待半夜时分,由我去探探此子虚实?” 大哥朝他看了一眼,轻笑了一声:“呵……” 随后一仰头喝了口前酒,没有多言…… 第8章(皓月观世影遁行,名利相争李问道) 半夜三更十时分…… 鸡犬无声,铜锣歇鸣…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侠居楼内伸手不见五指,却依稀可见那黑夜之中有一瘦弱身影在夜中悄行…… “呼~” 孙赖长呼了一口气,所谓做贼心虚,此时在他心中体现的淋漓尽致……偌大的客栈中除了各方人士打呼噜的声音,唯一可听见的便是他自己的心跳声。 “要不是为了这千两黄金,哪怕拿刀架在我脖子上我也不会来冒这个险……等我拿了宝剑,就远离这鬼地方,找个好地方享受去!” 他心中如此想着,激动夹杂着恐惧。 “二楼右边从内往外数第三间,总行九步有余……就是这儿了!”他沿着算好的房间间隔距离,虽未用灯照,只凭手摸便摸到了李一笑门外。 贴首附耳于门上,静听屋内有息声,又轻呼了一口气:“还好睡了,若屋内无声,此行扑空,我非丢了小命儿不可!” 想到此,他打了个寒颤…… “速战速决!” 想罢:果断抬手将藏于袖中的薄钢勾片拿出,在门上纸窗上刺了个小口,拿出迷管,朝着屋内吹了几口迷烟,再俯首去听,屋内息声小了一点……这一招百试不爽…… 待了片刻后,又将那薄钢勾片伸入门缝…… 只听见“啪嗒!”一声轻响,那薄片便将屋内门栓勾了住,感到手中传来的触感,他缓缓往上巧抬,门栓便彻底解开了。 伸手轻轻那么一推,听门无声,他心中松了口气,握住薄片的手却仍然紧紧向外拉扯着,生怕那门栓掉在地上。 万事俱备,入了屋刚要关门,突然又想到了什么,停在了原地:“嘶~万一他没被迷住……不行,我得留门以做后路才行!” 他将门半关,又轻轻将手中门栓放于门后角落,免得待会儿磕磕碰碰发出了声响。 做完这一切后,这才轻手轻脚地走向屋内,这一层客房摆设几乎差不多,好在傍晚时分早已在自己房间摸索了一番…… “那宝剑会在何处呢?”正当他贼眉鼠眼四处窥望时…忽然见到白月破窗,照于桌上,让这昏屋内显得格外亮眼。 “这?!” 他定睛一看,发现那黑麟血剑与包袱竟然就放于桌上! “真是天助我也!”他悄声走向前去,细观此剑,不禁发出一声惊叹:“好~~好剑呐!” 这剑首之处龙爪掌红珠,剑柄之上精工刻麟纹,润不棘手,剑鞘之上凤羽上行,似含逼人剑气,令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那时没细看,如今才发现光是这颗珠子就值千两了吧?”想着想着,目光便移向了桌上的包袱,正想要伸手去拿,突然愣住了:“不行,贪多嚼不烂,我还是赶紧离开此地为妙!” 想完做罢,当即拿起宝剑便悄声无息地离开了此地,来到走廊,摸着原来的路线一路走到了自己客房之外。 一进房间,便看到屋内桌上点了一盏灯,黄光微亮……桌上趴着一人,此人正是自己的大哥。 孙赖看着此人,口中念叨着:“对不住了,裴大哥,小弟我恐怕不能与你共享这荣华富贵了,嘿嘿。” 说完,快步走向了窗口处,一跃而下…… 黑夜中,一个瘦弱黑影穿行在大街之上,避着打更的,躲着巡城的,一路藏奔之下来到了渔兴桥边,正欲过桥之时,发现桥上站着一人,身形魁梧,身披斗笠,手提五尺青背刀。 一见此人,孙赖便愣在了原地,仿佛双脚被什么东西缠住一般,动弹不得。 两人一上一下,相对良久无言,但可见此时孙赖额头之上,豆大的汗珠渗了出来。 “孙赖,我念你只在酒中下了蒙汗药,姑且饶你性命,只要你交出宝剑,从此两不相欠”。桥上之人沉声道,声如雷鸣。 “裴……裴大哥…”孙赖心慌之中念了一句大哥,突然精神一震,回过神来大声喝道:“不!裴严!你我结交两年之久,我清楚你是何人!眼下我已无退路,你又何必拐弯抹角! “哈哈哈哈!犬吠!” 桥上裴严闻言大笑一声,话音刚落,只见一道庞大身形从三十来台阶桥上一跃而下,挥刀朝身形瘦弱的孙赖劈来! 那刀势之霸道,似乎能将铁门劈成两半! 孙赖见此,双腿一用力向后连撤了数十步,躲开了此刀,不待他心有余悸,前方裴严又提刀朝他劈来,好一招青背揽月绕八方! 以攻为守,逼得孙赖连连退躲,但刀虽霸道,速度却太慢。 “不行!消耗体力之法不可用,如他这般,我体力也禁不起消耗!”孙赖想罢,一边躲闪一边掏出了怀中暗器,九节刺骨鞭。 在躲了几个回合后,孙赖见准时机,身体往地上一梭!同时间挥手抛出了九节鞭,缠住裴严一脚,狠狠一拉! 下一秒,之听得裴严怒吼一声:“孙赖小儿!过来!”,比起刺骨的剧痛,孙赖这一举动更是激出了他的怒气。 当即便忍着剧痛,左脚向后一拉,想要将正在扯着九节鞭的孙赖给拉过来。 “不好!” 孙赖惊呼一声!连忙松手,来不及庆幸,却不料自己在松手前已经被裴严向前拉了半步!而这半步,足以让自己落入他的刀下!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孙赖迅速拔出手中宝剑,向前一个箭步,一剑朝着裴严腹部刺去! 刹那间,四尺长剑入腹两分,本以为就此胜了,谁知青背大刀此时正朝他猛的落下寒刃!孙赖来不及躲闪,当场毙命倒地!临死之前,手还紧紧握着刺入裴严腹中的宝剑。 再观裴严,此时身形已然摇摇欲坠,血流不止,一抬手扔了大刀伸手摸向腹部,谁知那剑刃一不小心割了他。 他抬手一看手上伤口,惊叹了一声:“好剑!” 随后右脚一用力,将脚下血泊之中的孙赖一脚踢开,剑,也随之拔出…… 他强忍着血流眼花,仍然移步走到孙赖身旁,躬身将剑捡了起来,拿着宝剑,捂着腹部慢慢走向桥边,靠坐在桥旁长呼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走到了他的面前,离他两步之远,他抬了抬眼皮,由脚往上望向来人。 一绒青衫,面容模糊,流发微动,负手而立,来人正是李一笑! 两人相对片刻无声…… 李一笑忽然问道:“剑…沾血吗?”,他的声音干净中透着几分稚嫩,平静无波,像在问脚下的裴严,又像是在问自己以后的路。 裴严闻声抬起手中宝剑,笑咳了两声……面色发白如月苍…… “杀人不见血的,是人,不是剑,名财相争,两死无生。” “咳…咳,呵…呵呵……”裴严贪婪地吸了几口气后,气绝身亡…… 第9章(青河小道排芦荟,江河湖海现大川) 一夜无话…月降半天日同升,鸡犬同鸣巷相传…… “哎?听说了吗?昨夜那渔兴桥边有江湖人比武,死了两人,死相可太难看了,去看看吗?” “哦?!是吗?走走走咱们快去看看,晚了一会儿就看不着了!” “走走走!” 这时我与丹青客刚一出了侠居楼便看到街上乱哄哄的,有人一边快步行走一边讨论着此事。 站在我身旁的丹青客皱了皱眉…一直注视着他们离开后,才将目光看向一脸对此事无兴趣的我,更加疑惑了。 她思考了片刻才问道:“嗯~这或许长见识的好机会啊,你不去看看吗?” “呃……不必了,我路上讲给你听吧”。我一甩手中包袱挎在左肩,朝码头方向走去。 “哦?”她闻言先是一愣,随后微带笑颜,快步跟了上来…… 画风一转,二人已然来到了渡江码头…… “没想到……昨日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她神情感叹多于惊讶。 我见生疑,不由得问出:“你如何看此二人?” “她微微一笑:“哦?你是在请教我吗?” “是啊,想听听女侠您的见解,还望您不吝赐教”。我一边走着,一边抬手抱拳向右边一敬,然后迅速放了下来。 谁知这时有一群江湖人从我们右边正走过来,那为首之人气度不凡,见我这般,以为我在敬他,便也向我抱拳回了一礼。 “为解尴尬,我朝他点了点头,那群人也因此为我们驻足,让我们先走…… “我是笑不出来,但旁边的丹青客看到我这幅尴尬的模样,却忍不住用扇子遮住半颜,偷笑了起来。” “有这么好笑吗?” 她咳了两声:“咳…咳咳,挺有趣的。”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缓缓拿下玉扇,长吸了一口气,道:“我认为啊,这二人都算不得什么好汉,那孙赖太过于谨慎,贪财,又怕自己背上杀案,故而不对你与他大哥下杀手,或有小智,却无大勇,庸人也;至于那裴严嘛……无用人之智,无谋支其雄志,匹夫也,不值一提。” 说完,她侧脸看向我,见我赞同的点了点头,也得意地轻轻一笑。 说话间,二人便来到了一船坞,刚一到此处,便听闻不远处传来嘈杂的争吵之声。 “你这老头儿好面生,哪里来的?可知此坞停船的规矩?” 面对这七八个虎背熊腰的大小伙子,那船上的老爷子只是自顾自地往船上的小炉灶添着柴火:“哎~你这后生好没礼数,不就是要银子吗?你若叫老夫一声爷爷,老夫便给你几锭银子,如何?” “嘿~?哪里来的老匹夫?胆敢这般同老子说话?!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吧?”那为首的混混儿一听此言,左右扭头看了看自己身后的弟兄,弟兄们明意,亮了亮手中的的家伙。 “哎~乖孙还真说对了,老夫这锅中龙肝凤髓,奇药宝珍什么都有,更别说那熊心豹子胆了,嘿嘿。” “好你个老匹夫!这地冬天寒的冻不死你!今天爷爷非得让你尝尝冰刀寒器的滋味儿!” 说罢,那为首之人大喝一声:“弟兄们!上!”,众人得令抬腿走下台阶,刚想踏船,顿时感到身体被一巨物击中,一群人便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般飞入寒河之中,哀声连连。 “谁?!谁人胆敢偷袭老子的弟兄?!那头目正向四方张望之际突然只感一股劲风迎面袭来,吓得他连连后退,一个踉跄落下了河。 “哈哈哈哈哈,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啊,哈哈哈哈哈哈!”船上老爷子见此,突然大笑了几声,那声音苍黄之中带着一股豪迈之气,直接吓得水中之人连忙游走,那还敢上岸再找这老爷子的麻烦。 与此同时,老爷子也扭头看向岸上正要离开的李一笑,当即呼道:“哎哎哎!小伙子!这里都是些商船官船,其他的渡船早就走光了,看在你帮了老夫的份儿上,老夫就载你一程吧。” 我闻言皱了皱眉,“他怎么知……哦……背着包袱来这儿的,不是来坐船还能是作甚的?” 想到此,我不禁心中一笑:“难道我的疑心也变重了?” 我朝四周看了看,确实如老爷子所说,周围尽是些有号之船……如此这般…… “老人家,我等二人同渡,可行否?” 那老爷子看了看正往我这边走来的丹青客,又扭头看了看身后的船蓬:“骇……坐得下坐得下!” 丹青客走到我身旁时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 “我见她这一举动,心中有了心思,是不是我应得太急了?不禁有些歉意:“呃……抱歉,这坞中只剩这一只船了,你若不愿意,我们明日再出发也行。” 她闻言刹那间有些惊讶,侧颜与我对视了半刻,她的眼神有些微妙,不知如何形容…… 这是我与她第一次心无旁骛地对视,我免不了有些尴尬的将头扭了过去,望着左边的枯柳。 “嗯……不碍事,我们可坐此船行至下一个船坞,到那里再坐大船去往安阳城。” “安阳城?!我顿时扭头看向她,而她却已经迈步下了台阶,只留下一个背影给我,我不知那背影之后她的表情,只知她似乎抬手用扇子轻轻挡了一下玉颜。” “老人家,这所熬何物啊,闻起来香沁心脾,心旷神怡啊!”她一登船便对那老爷子赞道。 “嗯~还是这女娃识货,不像方才那帮无礼小子,我说这是龙肝凤髓、奇药宝珍他们还不信呢…… “哦?是吗”?丹青客装作很是惊讶的模样,抬手对那向四处弥漫的袅袅青烟揽了揽:“这等宝贝不知我二人等会儿是否有缘品尝到啊……” “哈哈!当然了。” “哎?小伙子,快上船吧。”就在我愣住想事之时,船上传来老人的声音,将我从繁杂的思绪中拉了出来。 我闻声,迈步走下台阶,上了小棚船。 祥云遮日,时隐时现,清风甚爽,棚船行青河小道,过了芦荟林、穿了幽香湖。 正坐在船头打坐听禅的我,如同入了梦一般,虽然微眯着双目,却能将眼前的山水感受个大概出来。 此情此景此意,令我不禁轻呼出了一首小诗: “清风江上游,雁鹤送尘忧;萧乐丘深起,一叶渡繁愁。” 诗罢片刻,船棚内忽然传来一道悦耳轻声:“好诗!好意境,李兄好惬意啊。” 话声刚落,丹青客便从船棚之内用扇子掀起布帘,啪塔一声打开玉扇,向我走了过来。 我长呼了一口浊气,收了游于方圆神意,微微一笑道:“你醒了‘’。 ‘’刚洗漱完片刻…你在此坐了多久了?”,她站在我身后,揽望着四处的山水。 “卯时静坐,已有两个时辰了吧” 她微微点头,也长长吐纳了一口浊气:“想不到,李兄不仅武功高绝,还善于作诗?” “哪里……家师教导三年,文武皆修,理道同习,若非如此我又怎敢独下江湖啊。” 她移步到我身后不远处,与我背对坐了下来:“嗯…李兄真乃武学奇才啊,短短三年竟能比在下这从小练到大的都强上不少,真不知令师是何许人也……” “过誉了”……我抚了抚腿上的剑:“师父说我心性不行,难修此剑法,所以才教我文理道德,先修我心性,再修剑法;可奈何那时心中任存怨戾之气,这剑法的最后一剑始终难成……故而这几日才早早起来,以修心性,来补剑全。” “不瞒你说,我家的武学太过于阳刚,我爹为了让我将来嫁得出去,在自家武学上下了不少功夫,就为了让我更有女子气息一些,哈哈哈哈。 ” 她说到此,不禁笑了起来,笑声姿态中满是侠气风骨。 “哈哈哈,人不可只有皮囊,还要有骨,更要有气,如今你三点皆占,如你这般英姿飒爽,侠骨丹心的女子,确实难寻。” “哎~过誉,过誉。” “哪里哪里。” 二人相互虽然背对着,但都相互向旁边抱了个拳,一同玩笑了起来。 就在这时,老爷子的声音突然从船尾传来,呼道:“哎一?两位大侠,别笑了,过来吃点儿东西了嘿!” 我与她闻声相互扭头侧望了一眼,轻笑了两声,皆起身朝船尾走去。 “老人家,今日又是龙肝凤髓啊,丹青客走到灶前寻摸了个板凳一边坐下,一边问道。” “那是~老夫别的没有,就是龙肝凤髓多。”老爷子一边答道,一边递给了双碗筷给她。 我也从船棚内拿了个板凳坐在灶前,将剑放好在船里,端起老人家递过来的碗筷,三人就这般在船上吃了起来。 江上清风徐来,一边吃着火锅,一边赏着美景,真是:“人生难得此时静,赛过金尊万拜来啊。” 不知过了多久,三人几乎齐齐放下碗筷,享完了这顿午饭,老爷子突然开口道:“小伙子,老夫见你时时刻刻都把那把剑放在身边,你可知你那把宝剑的剑意?” 我与丹青客都被老爷子这突然的一问给愣住了,一同齐齐地看向他,我的心中多了一丝警惕,不禁问自己:“如果他是夺剑的,他为何要等到现在?更奇怪的是,我为何感觉不到他的杀意?” “哎~不必紧张,老夫行走江湖数十载,论剑乃是老夫一生所好而已……”老爷子摆了摆手。 “可否将剑借与老夫一看,他说完,见我未动,又道:“若你不信,大可将剑拿在身前,我说,你听。” “我想了想,若他非夺剑之人,我或许还能长长见识,若他是,恐怕早已在餐中下药,我又岂能活?既然如此……” “想到此,我将身后船里的剑拿了起来,握得紧紧的,置于怀中。” 老爷子抬眼一看:“嗯~你且听好了。” “此剑剑锋乃是下,剑柄为上,由下往上便是「逆」,剑头之处程圆形,圆内嵌红珠,圆外有五爪。” “红珠意为血,乃是罪孽,无论此剑杀的人是善是恶,都是罪孽,是此剑的罪孽,也是持剑之人心中的罪孽。” “五爪虽为龙爪,实意为弱小之人的手,龙爪握此剑,意为弱者当掌兵器,保护自己或在意之人,也意为保护家国与天下。” “剑柄之上龙鳞逆行,意为持剑之人的逆鳞,人若犯之,如触逆鳞,拔剑警杀。” “剑柄之下乱纹玄铁,厚重十分,是为持剑之人的坚韧真我之心,想必是此剑原主人不愿自己被这尘世繁琐乱了自己本心,故而所铸。” “这剑鞘合并处以下五寸之地皆为凤凰逆羽,其意不难明;凤、凰,一雌一雄,此羽也如此,眼羽为雄,花羽为雌,两羽合并,羽锋朝上,有意为君子,凶!当有锋芒!温、当如润玉。” “羽尽留白双刃鞘,意为提醒后人持此剑时,能想到万事皆有两道行,愿后人不迷,不愚……” 『此剑讲明弱者当反抗强权,能者当保家卫国,入世当不失本心,痴者当自寻真我,为人当有底线,君子女子当骨、气并存。』 真是一把好剑呐,哈哈哈…… 老爷子说完捋了捋四寸白须,颜开赞道。 “这……” 我与丹青客见他说完,都互相看了对方一眼,虽然我二人早就知道此人或许非同常人,但没想到他竟然这般头头是道?” 我望着那老爷子,心中的警惕少了几分,心中无数疑惑汇成一句:“如您所说,此剑凶祥难辨,岂非混沌之物?” “哈哈哈哈~老夫曾读过一书,书中道:“何为人?混沌之物也。” 这是何意?我与他论此剑凶祥善恶,他却与我说人?我心中如此想道,却没问出来;又低头思了片刻…… 突然!我似两眼放光一般,云开雾散:“才发现,老爷子为何与我论人,这剑,不就是在论人吗?剑何分善恶?如今我掌此兵,就如掌人…” 我若善,剑就祥,我若恶,兵就凶。 恍然大悟之后,我当即将剑放于脚下,拱手作揖,恭敬道:“这剑意晚辈已铭记在心,今日与前辈论剑道,如论人道,多谢前辈指点!” 老爷子闻言只是摆摆手道:“哎~小小拙见,见笑见笑……” 第10章—巧铸黑令示水匪,侠骨丹青定盘蛇 “前辈,晚辈先前若有冒犯之处,还望前辈海涵,晚辈在此赔罪了。”丹青客也随后作揖敬道。” 这是她入江湖这半载以来遇到的第一个奇人,似乎就如那些武侠小说的奇遇一般梦幻,这令她欣喜万分,她从未感到自己如今天这般身处于江湖之中;虽如此,但她却未在脸上表现出太多的喜意。” 谁知那老爷子见丹青客这女娃做此姿态,不由得歪头皱眉,满脸疑惑道:“什么冒犯?我怎么不知?” 丹青客见此,愣了片刻,微微一笑又道:“前辈真是宽宏……” 她话未说完,突然瞥见右边有两只中小型渔船入了她的余光之内,她秀眉微皱,转身看向船头,那船不简单,似有意朝我等使来。 我见她话说一半,不由得扭头看向她,只见她眉目微厉,轻挥玉扇注视来船,似乎看穿了那船上是何许人也。 疑惑之际,我便也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可惜我所站之处船棚太高挡住了视线,非得歪头侧身于船边才能看见船头状况,无奈我只得拿起宝剑穿过船棚,来到船头后这才看见来人有五六只船。 那每只船上,船头都站着两三个提着兵器的奇装男子,看那服饰,好似靠水吃水的人。 “难道是水匪?”我不由得心生疑惑。 就在这时,丹青客从我身后走来与我并肩望着来人,又道:“来人我认得,乃是此地的水匪,几月前我路过这处丘镇时,与此地水匪有过一些交手……” 话说那一日,丹青客正于一家河边倚竹酒馆中喝酒吃菜,因相貌绝色,风华侠骨,故而自一进馆中便引得不少人抬首张望,来此喝酒的几乎尽是歇脚的侠士,少有本地的小富之人在此谈点儿小生意。 见她来此,要么停下动作,要么呆呆相望,但众人几乎都是多多少少见过世面的人,故皆猜此女子并非常人,他们恐怕是得罪不起,所以也只敢远远观望。 丹青客也早已习惯了这般场景,也未理睬那馆中偶尔有几人偷偷观望的举动,只是自顾自的喝酒吃菜。 可谁知就在此时,门外突然传来几人嘈杂之声,言语间尽是污言秽语,丝毫不在意旁人如何看待他们这般模样。 来者有六七人,人手一把大刀,提着的,扛着的,把着的姿势各异。 几人有说有笑的就进了馆门,为首之人还算有些相貌,看起来二十六七岁,若单看相貌,谁知此人方才竟说出那般粗鄙之语? 这让馆中好几个歇脚侠士心中都不禁叹道:“果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那人一进馆门,还在同自己身旁的弟兄有说有笑,谁知那弟兄竟似被定在原地一般,两眼直勾勾的盯着馆内正在喝酒的丹青客。 只见她清唇微启,玉指挽杯,在旁人眼中看来,最多不过是一位佳人品酒令人赏心悦目罢了。 可在他眼中,此女子一举一动都似乎充斥着妩媚,哪里是佳人品酒?分明就是狐狸勾魄啊…… 那为首之人见身后小弟这般模样,不由得顺着他的目光扭头望去,只望得馆内靠近柜台有一桌,那桌前独有一美人正在饮酒:“晨芒过窗洒玉颜,面覆金辉似琉璃…… 他这一望,却也如同身后小弟一般,噤了声,止了行,一时间,无数想法从他脑中冒出:“这……这这这……是何女子?!我从未见过如此绝美女子!” 想着想着,不由得说出一句“弟……弟兄们!我……我……我要这女子!” 他这话一出,顿时引得馆内众人齐齐望向门口几人,这时他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将心中所想讲了出来,无奈四处张望,才发现自己身后的弟兄根本就没有听到他在说什么。 他心中原本有一计策,乃是上策,本意是自见她那一刻起,便趁她还未看到自己的模样时就此离开,脱了这身痞,与她巧识交好……可惜……如今自己竟然将自己心中所想脱口而出……挽回难矣! 既然众人皆知……我也无需装什么公子了!他如此想道,心中有些怒气上头,转身反手对着发呆的小弟就是一巴掌,怒喝道:“拿下她!赏重金!” 其实他哪里有什么重金可赏,不过是被欲望与愤怒冲昏了头罢了,若非如此说,气势何以镇住在场众人? 那脸被扇得通红的小弟一时也没来得及反应,浑浑噩噩地便提刀冲向正在轻描淡写般吃菜的丹青客。 “上!上!上!”那为首之人还站在门前推着身后的弟兄。 四五人连连提刀冲向丹青客,并未真想一刀了结了她,不过是威吓而已。 见刀风来势汹汹,丹青客也放下了筷子,从袖里掏出银钱放于桌上,刀风还未袭落于桌,只见她一手撑桌一个侧翻潇洒落地,身法穿梭于来势汹汹的几人之中,再观那几人已然立在原地,动也不动。 有人刚举起大刀,有人刀悬半空不落。 似在眨眼间,她便来到了那门口之人面前,用扇轻轻一点,那人便定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那人见丹青客袭来之时并未感到杀机,只觉似有清风拂面,柔如江柳。 “你是哪个寨的?”丹青客淡淡地问了一句,他并非不能说话,只是不答。 “呵……”丹青客冷笑了一声,也不看他,就此离开了酒馆…… 接下来半日,经她四处询问下轻而易举的便得知了这处丘镇只有一个小小的帮派,名叫湖关帮,原来是个大帮,但后来此地来了个黑衣侠客,一个人便屠了几百条人命,那帮派也就随之消失了。 此地刚安生了几年,谁知近几个月又兴起了一个帮派,什么强抢民女都不过是家常菜而已。 丹青客得知后,未被气冲昏了头,只是想道:“如今它只是个小小势力,何不在此时将它扼杀于摇篮之中?” 想到此,她当即动身去往镇上的铁匠铺打了个令牌,取名为「江湖屠恶令」,令上道:“于六月二十一日起「侠义盟」定江湖屠恶令,屠恶定江湖!散财各自生!违令侠必诛!” 做完一切后,择日便动身去往了湖关帮,这一日,她身着黑衣黑纱,破天荒地持了长剑,就这么光明正大的闯入了湖关帮内。 途中有不少人飞兵持械拦她去路,她有时暗施内力将那些兵刃震开,令人惊愕;有时又身如幻影一般断躲寒芒,一路上却从未见她纱下玉颜有一丝退意。 见身手震慑展露足矣,便一跃而起,踏过檐瓦,行至坞台,那坞台之上有三人,刚从楼中出来,其中一人为首,两人站其左右。 丹青客见此毫不犹豫一剑飞去,斩了一人,此人是他左膀;紧接着,又从怀间掏出一道黑令,朝那还未反应过来的右臂飞去,势比剑锋! 那人来不及躲闪,下一刻只觉胸口入剑刺一般,呼吸不及,当场毙命! 那湖关帮帮主痛失左膀右臂,奈何心中怒气冲天,却也不敢发作,只因他曾听闻过一个黑衣侠客,那侠客也如这般,黑衣配宝剑,杀人不见血。 他还想多说什么,只见丹青客抬手一指他脚下的右臂,他低头仔细一看,才看见那人胸口上插着的不是暗器,而是一道七寸左右的黑色令牌,他将黑令拔出一观,瞳孔猛然放大,面色一惊,片言不出,只是手持黑令朝着丹青客远远地卑躬作揖。 丹青客见她明了,一跃而起,不见了踪影…… 而后近半月有余,丹青客任在这镇中暗观此地势力起伏,见未曾听闻有异动后,便打算离开此地,去往青州城了。 可在坞中登船时遇到一人,那人蓬头垢面、破衣烂衫,言语无序,行为痴颠;丹青客当然识得此人,他不正是那日在酒馆中为首的水匪吗? 但她不知道的是,自她那天走后,那人便再也没有回到过湖关帮,他每日都在想着一人,某一天听闻湖关帮被一个不知名的江湖侠士端了后,心中胡乱猜测那人究竟是谁。 直到他想到了那天在酒馆中遇到的女子曾经问过他一句话,这才恍然大悟,才明白自己原来与她的差距如此之大,自己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再见到她了……即便见到了,又能如何? 万般思绪杂乱,压的他喘不过气来,仅仅十几天,便令自己成为了一个又疯又傻的悲人…… 丹青客见此人这般模样,却未心生怜悯,因为她不知道此人究竟是怎样的人,自己也未对此人做过什么,此时遇到他,就当是见了一个疯子而已…… 他若饿了,给个馒头,他若冷了,给件衣服……这是她对一个陌生的疯子能做到最仁至义尽的事了…… 再说回此船上,我听她说与这眼前来人曾经有过交手,见她不说其缘由,我也不便多问…… 眼看来人行船渐渐缓慢,我欲在水匪先动手之前施展轻功上船警告他们,却不料左肩被人拍了拍, 扭头一看,老爷子苍手持握着撑船的竹竿,还未待我开口,他却先道:“娃娃,让老夫来吧。” “嗯?我有些疑惑,不由得想道:“或许这种事这位老前辈见得多了,想来他可能有更好的处理方式吧?难道是给钱?难说……这倒也是个学习的好机会啊。” 想到此,我向后退了一步,让这老前辈站在了船头。 “女娃,站到后边去,抓紧船板。” 第11章—王权富贵更迭倒,日月同见世悲欢 丹青客有些疑惑,却也还是听话地退到了船棚处,单手把住了船棚侧沿。 “好强的内力!怎么回事?!” 老爷子白首微侧,似乎在确认丹青客是否抓紧了棚沿,待确定后,我突然感到一股强大的内力朝我全身袭来,我定神望着眼前的老爷子,此时的他突然间好似换了个人一般,白发乱卷,身上带着补丁的旧衣发出如同鞭笞的声响。 我眉头微皱,还来不及蹲下把船,只见老爷子脚边竖杆抬起三寸之高,猛的一落! 刹那间!好似风云突变,狂风大作,我只觉着脚下小舟突然一震,震得我双腿发麻;思绪乱飞之间,只见此舟宛如叶落于水,以此舟为中心,在这平波江上激起了千层骇浪! 这重叠浪涛似在瞬息之间便到了眼前不远处的五六艘渔船面前,将那来船震破的震破,掀翻的掀翻! 再观前方水匪,约摸十来个,通通弃兵朝两边游逃而去…… “这……” 此时,我早已惊得说不出话来,从小便在江湖上摸爬滚打的我,见过不少的人,有那打架功夫厉害的,我便以小聪明胜了那打架厉害的,以为自己何事都能管上一管;后来又遇到了剑快如影的丁三剑,被那快剑震撼之后……我习得了那剑法精妙之时曾也想过屠了玲珑山贼不过如斩草芥一般容易,但当我真正见那五百余人时,我却在想自己会不会因为杀得疲惫,而被人暗剑所杀…… 人外有人,是一句再简单不过的话了,而我却总是在得到某些东西时,便在那一刹那生出傲气……这傲气总让我将这句警世万年的简言抛之脑后…… 此刻见了眼前的老爷子,才让我彻底清醒过来……这份藏在心根的傲气,或许会在将来为我带来永远无法挽回的悲剧…… 我惊愕的眼神中带着几分崇拜与明了,直直地注视着眼前老爷子的背影…… 而他却在刹那间收了那份令人退避三舍的强横内力……就如同那神话小说中被贬入凡间的神仙一般,“失去了神力。” “如此浑厚强横的内力,竟能做到收放自如!我此时心中惊讶无以言表,因为师父曾经说过:“内力,就如同剑客的杀气一般,练得久了,哪怕一个傻子在数十米之外都能瞬间感觉出来。” 可惜……师父没有教我怎么隐藏杀气和内力,只是告诉我怎样分辨他人。 我从没见过最可怕的杀气,但在我想象中,那种杀气一定会令百里草木尽枯! 可惜……即便师父是天下第三剑客,他也从未在我面前展露过自己最凶厉的杀气,我总觉得一个人若是隐藏不了自己,又怎能成大事呢? “或许……当下是个好机会呢”?想到此处,我起身拍了拍周未沾什么尘土的衣裳,一边摇头一边委屈道:“哎~前辈真是偏心呐。” “哦?”老爷子转过身来疑惑的看了我一眼,又望向我身后正在锤腿的丹青客,瞬间便明白了我在说什么,他嘿嘿一笑道:“你这小子,怎么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啊?小心将来孤独终老”,他一边说着话,一边绕过我走到了船尾,开始撑船。” 我连忙跟了上去,恭恭敬敬道:“多谢前辈。” “蛤?哦,你是说方才啊?那有何好谢的,小事一桩罢了。”老爷子摆首淡笑。 “不,我是谢前辈为我将来娶妻生子赐良言。” 他突然愣住了,不解中带着一丝愤怒,看其模样好像在说:“你这脑袋里都装了些什么?” 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我又道:“既然前辈如此关心晚辈将来是否能传承香火,还望前辈教在下如何隐去杀气。” 他闻言又是一愣,随后破疑为笑:“哈哈哈哈,原来你在此等着老夫呢?抬手捋捋胡须继续道:“这还不简单吗?心无所求,不造杀孽就是了。” 我叹了一声,虽不是愁容满面,却能叫人见了我这般模样也感同身受:“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 他抬头瞧了我一眼,不知我是这老气横秋究竟是真是假,也同我一起叹了口气:“哎……倒不是没有办法,老夫这儿有两个法子……不过皆似妄言,你可愿听?” “哦?请前辈赐言!”我一听有法子,心中不禁狂喜,但面色仍然装着一丝愁意,只为让自己显得好似对此事愁大于喜。 老爷子撑杆的动作慢了下来,好像在暗示着什么,我见此灵机一动,心中暗喜,急忙走上前去接过撑杆:“前辈,我来吧。” 此番动作行云流水,老爷子似乎早就在那儿等我接杆一样,待我接过杆后,他一边移步走到了我原本所站的地方坐了下来,一边道:“这第一嘛,自然是废了武功,这样即便你是天下第一魔头,恐怕杀气也会大打折扣。” “蛤?这……”我闻言一愣,但未表现出来…… “哎~这第二嘛……可是个很长远的故事了,话说在五百年前,池封皇帝身边有一很是亲信的大太监,名叫莲元鸿,此人欲废帝王,以造平世……老爷子说到此停顿了一下,看向我问道:何为平世?” 见我摇头,他笑了笑,突然作起了诗: “盘古开世众生平,谁人分我三九等? 钱权衡世自贵华,帝王奴下比尊高。 权贵尊明利弊通,仍分三九阶下囚。 纵然朝辉耀九天,万世轮回终复蹈。” “这……” 他见我一脸疑惑和震惊,继续道:“此乃莲元鸿所作之诗。 他说…众生平等,而世人却在帝王的脚下比谁更高贵……这言语之间好似在说当今天下不需要皇帝了。 他明白权贵之人也知道分三九等人有利有弊,但那些权贵仍然选择如此,他叹:如果那些权贵还这般执迷不悟,纵然是这不灭王朝,终有一天也会国不成国。 “可,纵然要众生平等,国又怎能无君啊……”我不解问道。 “是啊,但那时天下却与如今不同,你且听老夫慢慢道来。” 我点点头道好,老爷子继续讲道: “他此诗不知被何人传入了皇帝的耳中,但皇帝并未作怒,只是将他邀入内殿,与他共酒,此时他并不知皇帝已经知道了不敬之诗的事,常常伴君左右的他与皇帝共餐已是常事,所以他也并未对此事起疑。 君臣共饮美酒之时,皇帝却反常地先举杯敬了他,莲元鸿见此,心中突然了疑心,但却仍然躬身相敬,将酒喝了下去。 他虽躬身,但手中酒杯却与皇帝并齐,这微小的举动一下便落入了皇帝的眼中。 皇帝此时才确定那诗确如莲元鸿所作,他还是并未发怒,只是站起身来移步走向身旁楼台,看着前方红云金甲,好似在望着天下,片刻后,皇帝漫不经心地开口问道:“元鸿啊,朕……老了吗……” 莲元鸿刚要起身如往常一样伴在皇帝身旁,但一听此言,左眼角猛地微颤,又坐回了席位,冷冷道:“池封,皇家令世成污潭了。” 皇帝并未在意他直呼名讳,因为他早已料到了此举,他快步移到了仍然坐在席位上的莲元鸿身旁,伸出左手二指并拢指向身后,声音有些苍老,威严中带着一丝颤抖地斥问道:“这皓皓盛世,怎在尔口中竟成污潭?!” “帝知为何……帝若不愿知,那我便告诉你!淤呈光玉,虚荣实溃!商挟盛国,根杂乱麻!如今已到了皇家斩不断这盘根的时候了!帝又当如何处之?!” “这天下还有谁比帝更清楚此事?但只凭帝一人清楚又如何?!今日有人将我意传入帝耳,便是要借帝之手让我亡!” 我诗中所言之帝王并非陛下,而是天下千万意帝!土帝!既然陛下皇家无法斩断这天下意帝盘根,那就由我……来替陛下斩断!” “莲元鸿!!”皇帝怒斥一声,宛如无助垂死老龙的最后一声嘶吼。 面对夕日敬崇的皇帝这般怒斥,他却淡淡地为自己倒上了一杯酒,举起杯道:“陛下!此国已废!此酒就算元鸿向池皇祖赔罪了!”说罢,他将手中酒撒在了地上,一挥紫金袍离开了这云甲庭。 皇帝指着莲元鸿的背影,怒斥道:“莲元鸿!你是千古罪人呐!!你胆敢动朕皇家根基,朕!朕!” 他话未说完,一时怒急将面前酒菜打翻在地…… 莲元鸿知道皇帝杀不了他,因为此时的皇家宛如空骨,外硬内虚,皇权之力早已被权臣贵胄分得一干二净了…… 自他出了皇宫后不久后,天下便传闻有无数王权之人九族皆被杀得一干二净,所谓的皓皓盛国,刹那间无一人可用,皓池大殿之上再无皇族。 我见老爷子讲到此停了一下,便趁机问道:“他并非一人之力吧?” “当然了,坐到如今这个位置,又岂能是一人?” 见我明了,老爷子又继续道:“此时真是如了他的愿“天下尽庶民,众生皆平等;无数将候“奴佣”群龙无首,最后只得流落为派,又在此中原大地之上各成小国;虽说为国,但这却是一个国不成国,家不成家的荒芜天下…有国今日起,明日覆,打不尽的战争,堆不完的骸骨……” 后世诗云: 「帝骨门前万尸浮,金兵银甲血染针 朝兴百国夕又覆,地葬千城望暮清」 “地葬千城……这就是他想看到的吗?此时他又当如何?” 就在老爷子正要回答时,丹青客从棚中走了出来,扇子别在腰间,手中还端了两碗水,她起先是将左手边的一碗水递给了正在回首的老前辈,又向我走来将右手的水递给了正在慢慢撑船的我,我轻声道了句谢,她微微点头,走进了船棚内拿了一碗水出来站在船棚处,好像也要来听听这旧事。 老爷子回头望了眼丹青客,笑着点了点头似在夸她聪明懂事,又似在对她想融入这旧事表示同意。 在喝了一大口水后,老爷子接着我的问题答道:“这莲元鸿啊……一心求众生平等之道,所以即便有那称王称帝的的本事也并未称帝,而是自居一谷,自立一派,世称孔雀仙谷,此派中人虽不问世事,但天下若有人即将立一统帝王时,便会被其暗杀。 “杀?怎能止住天下?”我又问道。 “哈哈哈,当然不能了,但他本心却以为:“能使此天下死潭清澈的,只有欲望的死亡,他要杀到天下欲夺帝位之人怕……” “小子,此时你如何定他善恶?” 我狠狠地捏住了手中的撑杆,心中有些怒意:“恶!如池封帝所说,此人乃是罪人,不是皇家的罪人,而是天下的罪人!” “嗯~百王掌小国不敢称帝,哪里还有百姓容身之所?不过仍是小国之下的奴隶罢了,也好在莲元鸿布下一令,才让百王不敢再奴役百姓;百王无称帝之路,又无得财地之法,这天下……死气沉沉呐……比那血光刀兵卷马旗的战争……更为可怕…… 不过……直到数十年后……一个人的出现彻底改变了这乱世天下……此人无名无姓,善演天机万物,手下无兵却能使天下之兵皆为他所用,在短短百年间,便让这天下聚为一统成就了如今的曲国,自今曲国已有三百年的朝辉了。 “哦?竟然还有这等神人?那莲元鸿呢?” “他呀?据说那无名之人与莲元鸿一派有过一战,至于胜负无人知晓,不过自那以后,天下便再也没人听说过他们行踪了……” “原来如此……我陷入了片刻的沉思… “接下来的故事,便是有关于你所求了,不要走神,好好儿听着!老爷子如同一位教书先生一般,对我斥道。 听到此,我连忙将游神沉思中拉了回来,对老爷子嘿嘿一笑,听他继续道。 “天下经数十载兵乱后定曲国,此时天下虽定,但有乱世之余留下的侠雄遍布天下,自成名宿贵胄,势当如一方土帝,曲帝掌权,三火令天下雄侠余势隐去强权,自此又经数十载,天下终定长安。 可就在此时,有一人现世,自称是那无名之人的传人,此人不喜权谋争斗,好行江湖,游天下,世人皆称他作独孤道人:“他有一书,名为《清意决》,听闻是那无名之人所授与他。 天下人听闻此书现世,有家中长辈知此书能断孔雀仙谷莲元鸿,又有一指破军之力,一时间,无数寒派孤雄都想得此书,天下又起风云,皇权也在其中,为不乱天下百姓,独孤道人只好现身云门山之巅,以邀天下人雄侠一战… 自道:“若败,便将此书便将此书赠与天下……” 谁知那一日独孤道人败于万人雄侠手下之时,竟当场将书焚烧自尽……落为尘埃…… 雄侠二首见此,就此离去,只因他二人以为书焚人亡,所谓《清意决》傲视天下不过妄言而已…… 但也有人说,独孤道人所焚之书乃是假书,而真正的《清意决》可能在他死前早已藏于某处了……他之所以如此为之,不过是要天下人以为此书并非如传闻中那般玄妙,故而假败于雄侠之手。 老爷子说到此,摇头嗤笑了一声:“此乃……神话五百年前那无名之人的信徒所传而已,若非这帮信徒,天下除了皇家,又怎会有人记那人五百年前之事呢…… 第12章—莽撞无尘促侠侣,澈瞳清风动心弦 处丘镇,河野小道之途…… “哎,李兄,为何王老前辈不直接告诉你天下有一书名为《清意决》可去杀气内力之表,而是与我们讲了这么长一个故事呢?丹青客与我并行如此问道。 “丹…呃……我本想脱口回答,但突然目光向左下方一转即正,心中露出一丝笑意流露于表,不易察觉,答非所问道:“这位姑娘,不知在下该如何称呼你呢?” “她闻言轻笑了两声,无奈摇头摆扇道:“哎~好吧,在下…复姓闻人,名丹青,李兄就叫在下丹青吧。” “闻人丹青?这名字不错……我一边轻声言道,一边微微点头。 “她听见了我的小声嘟囔,不由得露出一丝笑意:“李兄还未回答我方才的问题吧?” 我回过神来应道:“哦…方才临别之际,王思远前辈在船上赠了我一言,他说:“故事很长,江湖路远,想必,这便是他的答案了吧?” 她闻言不语,细思此话其中意味,片刻后,颜开笑道:“哈哈,看来这王老前辈还真是偏心呐,竟然在我上岸之时赠你解惑之言。” “我可是在船上摔了个大跟斗才换来此言呢。” “彼此彼此,我也是用姓名才换来此言呢,哈哈哈哈!不过这王前辈可真是个高人啊,没想到我等竟有如此奇遇……真是不虚此行啊。” 听她说到此,我只是轻“嗯”了一声以作回应,然后便陷入了深思,思那故事中的人和事,是否还有我未懂之处。 不知过了多久,我突然觉得右臂被一只纤细的手给一把抓了住,下一秒只觉手臂被其向右一扯,整个人便被扯了过去;待我回过神来之时,左侧有一辆马车之尾映入眼帘,那车速如飞驰,随着眼前荒道扬尘而去,根本无意理会身后险些撞人之事。 “李兄为何?!这般……” 我听右边传来有些怒意的声音,不由得转头望去,只见丹青客容颜之上有一丝怒意;此时我二人肢体虽无不礼之处,但身近之距只有十一二寸,我可闻其香,见她眉,感其息…… 她见我转头与自己对望之时,当即止言,澈瞳微动,似粼粼波光闪烁……动人心弦…… 见我望她片刻不言,她不禁将手轻轻放开,语气有些怒意,道:“李兄在此等候,在下前去讨个说法!” 说罢,啪塔一扣玉扇,抬步就要施展轻功向那莽撞马车追去,“我见此,立即伸出右手拉住了她的左臂,待她转过身后,我快快地将手放开,道:“哎~丹青姑娘,算了,我还要感谢他呢。” 她给了我一个不解地的眼神,我只笑道:“因为那莽撞马车提醒我走路时莫要分神,我只望他经我此事后,往日赶车能更小心一些。” 她听我说完,眉色又皱,惊道:“啊?我实在不知这是何理……他马未有停蹄之意,你还指望他往后能小心?” “哈哈~这是他的事,他若长久如此,久而久之必有灾祸,所谓多行不义必自毙。”我略带笑意,声如清风拂心,这是我第一次这般语气说话吧?我心中如此想着。 “你!唉~”她听完我这摸不着头脑的道理,怒意更盛,却未对我发作,只是摆摆头,一转身先走一步了。 我见她背影在前,不禁轻轻一笑,跟了上去。 不知走了多久她才开口侧颜问我:“你刚才在想什么?” “没什么,就是想想王老前辈讲的故事。” 她望了我一眼,又收了回去:“王老前辈真是没说错,你总是想得太多了,但好学又是你的优点……这两者合一你不会觉得很累吗?” “累?我摇摇头道:“或许有时会累,但我会在静下来时打坐神游,以除疲惫,况且我们走的是江湖……而非梦帘深处的温柔乡啊。” 她长叹了一口气,没有说话。 “黄口小儿!竟敢叫人与贫僧动手!吃我一杖!” “嗯?我二人同时听闻此声入耳,相互对望了一眼,便快步向前走去,只见前方林帘深处有一马车翻在地上,又有十来个黑衣人手持兵器正与一和尚缠斗。” 那和尚一边挥杖,一边望着刚从马车厢里爬出来的男子怒斥道:“好小子!你这快马撵了贫僧一脸的尘不说,还敢叫人,待我打翻了他们再与你理会理会!” 就在那刚爬出车厢的橙衣男子站起身来时,只见一道寒光闪过,那是一记飞镖!眼看飞镖就要将他刺中之际,却突然不知从何处飞来了一颗石子,将那飞镖弹开,落在了一旁。 “两三个黑衣人闻声皆望向那橙衣男子,放下了与和尚的缠斗,提着剑冲将过去,那气势好似要将他快快了结。” 就在这时,又见一白衣女子如化流影般融入此战,只见她身卷乱刃之中,衣不沾锋,扇点伤穴之处,吓退残虫。 “撤!黑衣人之首见来人不敌,只得大呼一声,此令一出,十来个黑衣人迅速离去,不见踪影,两三个难逃之人自缢身亡,干脆利落。” “好专业的杀手!”橙衣男子四处一望,惊呼出口。 那和尚见收了手中通明禅杖,眼前这白衣女子竟然是这般高手!便连忙快步走上前去,抬手摆了僧家礼数,强行平了浮气,只道:“贫僧无尘,多谢施主相助!” 丹青客一开扇放于胸前轻扇,左手负于身后,微微点头道:“客气,在下丹青客。” 无尘收了礼势,迈步要去向那橙衣男子讨个说法,却见那橙衣男子也正朝他走了过来,无尘得理便立在了原地等他过来。 就在这时,我也缓缓走到了丹青客身旁,无尘和尚一杵禅杖,正要怒斥橙衣男子,怎料橙衣男子却先道:“对不住,大师,在下广道镖局丘仲衣,由于家中出了事,只能快马加鞭,冒犯了大师清修,还望海涵。” ”还敢在此胡编!方才那帮黑衣人难道不是你的手下吗?!我看你是……”无尘和尚说到此,抡起禅杖就要动手。 “慢!”丹青客挥扇拦道,无尘闻言顿时放下了手中的动作,一扭头就抱怨道:“施主你不知啊,方才他……哎哟我!这……这这,你是何人?!何时来到贫僧身后的?!” 我朝他点头,抱拳道:“在下李一笑。”我打量了此人一番,见此人眉如刀帚,目圆瞳明,看其模样似有三十来岁左右,手持通明杖,身着素青袍,想来却是个憨实洒达之人。 比起我那目不斜视地打量,他的打量却有些光明正大,左右上下一观,目光在我手中剑上停留了刹那,又见我与丹青客这般打扮,与气质,忽然恍然大悟一般,惊呼道:“哦~二位是侠侣吧?!哎呀,贫僧空衍派内阁弟子,无尘,失敬失敬,哈哈哈哈。” 说着还朝我施了一礼。 丹青客闻言眼神朝我这边看了看,随后举扇遮玉颜,眉目如弯月。 “呃……”正当我尴尬之时,无尘又道:“二位有所不知啊,方才贫僧在此打坐修禅,呐就在这块大石之上,正当贫僧就快要悟出高深佛法时,此人快马莽撞得很,撵得贫僧一脸的灰尘,于是我便动手掀了他的马车,可谁知此人手下不知从何处跳了出来,刀剑竟下死手,直想取了贫僧的性命啊!” 丘仲衣被说的一愣一愣的,正要说些什么,丹青却笑了笑道:“他方才也险些撞了我们,只是我们并未找他理论;但那黑衣人确实并非他的手下,只因我见那黑衣人朝他飞了一记暗器,才出手相助。” “哦?!”无尘一惊,望向丘仲衣。 他此时才有解释的机会,便立即走了过来抱拳道:在下真是莽撞,险些撞了两位,但二位却以德报怨救了在下一命,真是令丘某羞愧万分……因闻家父仙逝,我才从青州马不停蹄地赶来…… 实在是抱歉,不如这样,我请三位前辈先到寒舍一住,待我理完家事,再向三位前辈好生赔罪。 “丹青望了李一笑一眼,心中想道,虽然眼下得先去再备几天的行李,或许要在此停留一天左右,不过……他应该不想到丘仲衣家中去吧?想到此,她才拒道:“我等还要赶船,就不叨扰了。” 蛤?二位也要赶船?贫僧今日也正要赶船回门派呢,他一拍脑袋:“谁知忘了还有不久就到「新秀大会」了,此地的船只早就走光了,无奈只得再等个三四天看看有没有船了……” 丘仲衣闻言,叹道:“哦……既然如此,还望三位让在下有赔礼之缘……若有船只到此,我便第一时间通知三位,若无船只,我便与家往日好友商议一番,让他备快船送三位前辈去往安阳城,不知三位前辈意下如何?” 我听完心想,他怎知「新秀大会」在安阳城?不过这念头也只存留了片刻,只因想到他是此地广道镖局的公子,便也说得通了。 于是我扭头望了一眼丹青客,微微点头,她见我也同意了,只道:“既然如此,那便叨扰了。” “哪里哪里,荣幸之至。”他朝我等抱拳敬道。 无尘见此连忙道:“我也去我也去,反正我这几日也没什么事。” 第13章—初涉奇缘算百步,丹青趁梦表意情 李一笑四人舍了原本的马车,步行至那镇外新租了两辆马车,一路赶往了广道镖局…… 待马车起步时,我移位坐到了丹青身旁,并未靠得太近,相谈之距约摸八寸有余,只因有事相谈,但马车颠簸恐她听不见,才做此行为,她见我这般,不由得抬扇遮住了半颜,突然澈瞳一转,好似明白了什么,便拿开了玉扇先声问道:“你在猜测我等会卷入怎样的事吗?” “嗯,方才那帮杀手虽功夫太差,但下手果断,纪律严明,绝非一般三流,不知你可曾听闻过此等势力?” 丹青客闻言作思,片刻后才道:“我曾听爹说过江湖上有一个最大的杀手组织,「北冥宫」,据说这个势力遍布整个江湖,但又十分隐秘,寻常人一般没有门路找到他们……” 我一边深思,一边微微点头:“真是蹊跷……我在怀疑这帮杀手的出现可能与他爹的死有关,丘仲衣说他从青州赶来,那时我们曾见过他一面,你可还记得?” 丹青客闻言一惊,忆不得果,便转头看着我问道:“哦?何时?” 就是我在渡江码头求你见解那一日,我向你举手抱拳,却怎料你右侧突然来了一群人,那群人之为首之人以为我是在敬他,便止步让我等先行,丘仲衣就是那日的为首之人!” 她一听此言,恍然大悟:“是他?!” 我微微点头:“不错,此人有礼,令我印象深刻,那一日与他同行之人皆非常人,想来是广道镖局的精英一系;但丘仲衣此次回来并未与他几人同行,应该是怕他们耽搁了路程,所以才独自回来。” 丹青客见我话断,立即接道:“而他却在途中遇到了杀手?!难道是有人故意引他回来?为保万无一失,才施此计想趁他独自一人时好下手将其杀害?!” “不错!丘仲衣也不过二十来岁,若他的父亲无伤痛疾病,那么绝不是寿终正寝,而是……”我说到此,拖了尾音停顿了一下,丹青客又紧紧接道:“人为所害?!” 我望着她微微点头:“我本不愿多管闲事,怎料和尚说无船可渡,那人与我又有让步之缘,看来此事乃是天意啊…” “嗯……说来,也确是有缘……”丹青客也点了点头表示认同,片刻后又问道:“你以为此事当从何处下手?” 我躬身手肘撑着膝盖,抬起右手二指并拢,中指轻按着太阳穴,食指轻点太阳穴上方,作思考状,闭目想了片刻后才道:“那杀手背后之人谨慎无比,有意必杀丘仲衣,但又惧广道镖局的精英,我猜测……此人一定对广道镖局了如指掌,但绝非什么大人物……” “何出此言?”丹青客似明非明地问道。 “如你所说,他们若是「北冥宫」的杀手,应该也只是底层杀手……或许幕后之人很清楚自己只能请到这样的杀手,所以为不生变故,才将丘仲衣单独支回来,若幕后之人与广道镖局的仇已到了杀父杀子的地步了,为何还要将其隐杀于野?所以我怀疑……此事是镖局中人所为,其目的便是不让人知晓丘家父子二人死于他的手上。” “不过当下还只是猜测,一切等到了广道镖局再细细了解,若得出结果是家贼所为,只要快快揪出家贼,我们便能早些去「新秀大会」了,若是仇杀的话,我们再做观察。” 丹青客听完,只道了一句:“好!” 我收了思状,心中想道:“这一字足矣,她总是明白我的意思…”想到此,便不禁扭头望了她一眼,也道了一字:“嗯。” 两人心明…… 然后我便移位坐回了原本的位置,抱着宝剑,与她笑道:“我先小憩片刻。” 见她微微点头,我才缓缓闭上了双眼…… 而此时,小憩中的李一笑却浑然不知对面的丹青姑娘正略带笑意的望着他休息的模样……她望着眼前的少年,澈瞳中好似闪烁着粼粼波光……此时的她…哪里还有什么侠骨玉公子的模样啊,有的……只是言不尽的温婉…… 她注视着眼前的少年,见他两束流发飘打在那些许稚嫩又清秀的脸颊上,显得有些落魄…她不禁心中自问道:“他……有多久没在外人面前这般放松地休息了?在侠居楼防夺剑之人,一夜无眠,在船上怕王老前辈是江湖歹人,每日卯时就早早起来,只与我说是打坐修心……常人……又怎会在如此颠簸的马车之中入眠呢?想来……他是真的累了……”   想到此,她的心中突然有些乱,只因她不知该不该坐在李一笑的身旁,让他倚肩入眠…她摇头心中笑叹一声:“若是……我能多想些事,他便能少想些事了……” 李公子啊……你可知……我的江湖……在遇到你时……就已经结束了…… 马车不知颠簸了多久……丹青客突闻厢外车夫吁马之声响起,紧接着又感马车一顿,她便抬手用扇挑开了车帘,一观窗外,观得街上只有几人行,无非农翁赶牛童,又抬眼一望烈阳,不禁小声感叹道:“怪不得街上少人,这八九月的太阳有时不出,一但出了便似能比肩六月一般…… 话音刚落,便见有一人入她了视线,来人正是丘仲衣,只见他快步走来,待到帘下不远处便止步抱拳道:“二位前辈,已到寒舍了,还请前辈移尊入府” 丹青客其实听出了他语气有些颤抖……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对他微微点头,心中想道:“此人家中生了事,却还能这般沉得住气……若能此次能熬过去,今后必成大器……” 她正感叹丘仲衣,却浑然不知我在她感叹这烈阳时,便已闻声醒来了,此时更是清醒十分,见她转过身来我只轻声道:“走吧。”她点点头,移步掀帘下了马车,我随其后,二人皆无需他人扶,都是一跃而下。 一下马车便径直朝那正站在「广道镖局」牌匾之下的丘仲衣与无尘和尚走了去,门前有两个看门儿的,此时想来是早已与自家少爷谈好了话,其中有一人连连躬身应是,随后便慌忙地跑进府中去了,待我等近身后,丘仲衣手作迎接之势,立即道:“三位前辈,请……” 他话说一半,我却抬手打断了他,丘、无、丹三人闻声,齐齐朝我望来,我紧接着道:“你我年岁差不多,称兄道弟即可,论辈分就免了。” 丘仲衣闻言一愣,向着身旁的和尚望了一眼,和尚嘿嘿一笑,只道:“哎呀,就叫我无尘大哥吧,我虽比你大个十来岁,却也不是什么大师,不过是个出门历世的和尚罢了。” 他闻言点头一笑,只是笑得有些勉强,又转头朝我与丹青客望了一眼:“嗯,叫我丹青客就好。” 他听到此,眼神有些动容,片刻后才朝我们三人抱拳道:“好!三位,请随在下入府吧。” 李一笑此举表面上是令他改个称呼,实际上他知道只要是人,谁愿意称自己的同龄人为前辈?但这或许是与他家风有关,开镖局的嘛,什么人都要结交,无论对谁都要先礼;但今日不同,只因他家中有事,李一笑才不愿让他再在意那些条条框框……此举连无尘都看出来了,丘仲衣又怎会不知? 他虽未言明,但心中暗道:“细!实在是太心细了!若能与李兄交个朋友,实在是……” 说话间,我几人便入了镖局,还未走几步,我便见那院深处有一人朝我等走来,院里的小景植树让他时隐时现,当我等就快要走到前方不远处的院中岔路口时,我几人都明显感到丘仲衣放慢了脚步,他似乎在等着什么人。 果不其然,就在我等刚到岔路口时,迎面走来了一位青须男人,此人青须二寸长,头戴竖纹金丝帽,身着素灰浅纹袍,外披深紫暗云衫,此人似有四十来岁,他面无血色,唇口苍白,眼眶微黑,好似几夜未合过眼,进过食一般…… 一见此人前来,丘仲衣好似有万般言语要与他问清,我见他负在身后的手有些微颤,但又迅速地握紧了拳头,强行压住了心中的情绪。 “刘……刘叔……”丘仲衣迈步迎上前去,唤道。 “少爷!”这一声少爷唤得人撕心裂肺,众人皆不好受,来人见了丘仲衣却当即就要跪地请罪,好在他动作迅速,上前一步,伸手一把把住了他的双臂不让他跪下:“刘叔,刘叔!快快起来!莫要如此在我心上刀绞啊,先平心,待我安顿好几位贵客后再言呐!” 那人闻言,颤颤巍巍地收了收此时姿态,再抬起头来时已是满脸泪水,声音也有些沙哑,只道:“少爷,刘应对不起你啊!对不起广道镖局,我没能服侍好老爷……我该死!我该死啊!” 他一边哭着嗓子,一边抬手狠狠地扇着自己的耳光,那两巴掌一上手,便扇得自己苍白的脸上刹那间多了十个红指印,就在他抬起左手想要继续扇第三个耳光时,丘仲衣一把稳稳地将他的手给抓住了。 此时丘仲衣的声音中悲大于怒,道:“刘叔!刘叔莫要如此!当下有客前来,莫要怠慢了人家,你且先带三位贵客去安顿,来,我先引你见客。” 说着,他抬手隐隐拭面,待拭去了满面泪痕后,便将刘应拉了过来与他一一介绍了我等三人,每介绍一人便朝他抱拳行礼,他也朝我等躬身作揖,紧接着,丘仲衣又转身向我等引道:“三位,这是我府中管家,刘应。 刘管家见此又道:“刘应见过三位侠士。” “刘叔,你先带三位贵客去西景院安顿好洗漱餐饮吧,我去……我去看看我爹……”他说到令尊时,声音有些哽咽,平复了一下情绪后又接着道:“抱歉了三位,小弟有事在身,如有怠慢之处,还望海涵。” “无事,你的事要紧,你先去吧。”我对他轻声说道,他抱拳行礼后快步离开了此地。 见他背影消失后,刘管家才转过身来道:“三位侠士,请随我来。”  他带我们一路穿行,过了假山水池、小景青植,见了院中塑纹窗花,圆拱墙门,这才行至了广道镖局深处,再走了不一会儿,便可见前方有一四合院,院屋后方是青树,高过屋檐,看那模样好像是种在围墙之内的,想必那屋后窄院乃是夏日避暑的好地方。 刘管家走在我等前方,待到了一四合院中又介绍到:“此处乃是西景园,是接待贵客的地方;方才我们过来途中见到的数条石板小道,通往的是全府上下的住所,我家少爷去往右边的路景,便是东事院,是平日里做事的地方。 他止步于四合院门口转身对我们说罢,见我们各自表示明白了,又点点头从腰间挑出了三把钥匙,道:“这是三位的钥匙,目前府中只有三位侠士来访,这东南西三院阁便请三位住下吧,他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中钥匙依次递给了我们。 我接过钥匙,道了一句:“多谢刘管家。” 他见我抱拳言谢,也朝我三人如此回礼:“三位路途劳累,鄙人先去为三位准备些餐饮洗漱”,说罢…便离开了此地…… 见他刚走,我抬手伸出二指碰了碰丹青的手臂,她侧首望了我一眼,似乎明白了我的意思,当即抱拳对正在四处张望的无尘道:“无尘兄,请便。” “好,好,那二位施主,贫僧就先去休息了。” 我二人朝他点了点头,见他进了西阁屋后,我才迈步走到东阁,丹青与我并行,一进屋我便将门关上,身上的行李也未来得及放,就开口道:“糟了!” 第14章—差算一步坠黄泉,多疑得生非天眷 她见我神情严肃,停下了正欲坐下的姿势,直起身来将手中玉扇啪嗒打在左手,思索了片刻后问道:“如何?是不是看出了什么端倪?” 我目光直直的盯住地上,脑中在飞速想着什么,听她这般问,我只是摇摇头道:“不,我方才听刘管家说要替我们准备洗漱餐饮时突然想到,若是杀害丘仲衣父亲的凶手是府中的人,那我们先前打跑的杀手一定会赶回来告诉他们的雇主,这样一来我们岂非羊入虎口?” 丹青客听我如此分析,面色微变,思索了片刻后才道:“看来这里的饭……不好吃啊……” “嗯……我们得走了,但……此事还要管……”我点点头,表示认同。 “你是说……?”她好似心中已明我意,心中打着算盘,离了沉思,抬首望着我。 我知她一定明白了我的意思,便也将神游的目光收了起来,朝她望去,微微点头道:“如你所想一般。” 我与她对视了片刻便感觉有些不对,只因见她眼中好似有光一般,让人忍不住想用目光去寻,刹那间,心中不由得升起一种莫名的感觉,或许我知道这是什么,又或许不知道…… 无论如何,在这感觉升起的刹那,我都毫无痕迹地将它压了下去,任她如此聪明,也没能看出我形色的异常,我移开目光继续道:“我…咳…咳……” 本以为将心里的感觉压下去了,谁知这刚一开口便露了馅儿,她也听出来李一**息有些急躁,不由的问道:“没事吧?”说话间还将手伸向一旁桌上,纤指拿起饮具倒了杯水,待水倒好后又举杯望了望是否有尘,远嗅是否有异,见无尘无异,这才将半满水杯递给了李一笑。 这一连串举动看似繁琐,但却行云流水,如寻常饮水时一般,并不能轻易被人察觉,可惜此时的李一笑正在压着心中的异样,无暇顾举,否则定能看出她的心意。 我见她将水杯朝我递来,便也抬手伸出三指,拈住杯底,将水杯接了过来,我朝她笑了笑,却没有看她,只道:“多谢。” 丹青面无异象,轻声说了两字:“客气。” 我正喝水,她澈瞳微转,望向关着的门,道:“无尘兄也不能留在此地了,得想个办法让他离去啊……” 我将水杯放于桌上,移步在房中四处寻找着什么……她见我如此,也不开口问我作甚,只是静静观望等着…… 没一会儿我便拿着笔纸磨放在了桌上,待磨好墨后,才着手在纸上写着什么,她移步走到了我的身侧,只见我写道:“江上来船,不便多留,后会有期。” 丹青眉目微转,微微点头轻声言道:“言简意赅,定纸破疑,引尘出府,两计共行……妙啊……” 我闻言笑了笑道:“不,是三计,若是无尘知道我在骗他,他定然会离我们而去,不必卷入此事。” 哦?照这么说应该是四计,破疑,引尘,离尘,暗查。她一开玉扇,挥了挥,也笑了起来。 “还是你高啊……佩服佩服……”我抱拳戏谦道。 她回道:“哪里哪里……” 收了玩笑,我正经道:“我们先在此等片刻再去告诉无尘,见到他时只说我方才出游了一番,因事紧急不愿耽搁,便在镇中四处打听,巧在正好打听到了此时有船去往安阳,我与那船家谈好了,他此时正在等着我们,一切,等出了府后再说。” 丹青闻言皓首微点,表示明白了。 与此同时…… 广道镖局外,丘处镇中有一小巷,此巷有九拐道,到第九拐早已是无人死路,九拐巷底,三墙内外森叶遮爬;平日里便是镇中最顽皮的小孩儿也不敢来此玩耍…… 更别说此时这巷中还有个奇怪的人在此面壁,此人身着黑蓬,又给这幽巷增添了几分恐惧,他似乎在等着什么人…… 艳阳下,森风起,幽巷凉,黑蓬人的身后出现了一个人,此人由下望上:身着素灰浅纹袍,外披深紫暗云衫,青须二寸长,唇口苍白,眼眶微黑,面无血色,四十来岁,头顶竖纹金丝帽,这不正是广道镖局的刘应,刘管家吗? 那黑蓬人早已闻人来,也不转身,只是冷冷道:“他们是谁。” “他们?看来此丘仲衣活着回来,是他们三人所阻了……”刘应思索了片刻后才道:“李一笑,丹青客,还有一个无尘和尚。”我只知他们的名字,不知其来历。 他说完,黑蓬人好久都未回应,原来是在低声自言自语:“丹青客……丹青……忽然!他想到了什么,心中恍然大悟,哼……原来是侠义盟主闻人束龙的女儿,闻人丹青……” 良久,才回过神来,语气冰冷道:“杀了李一笑、无尘后将那丹青客赶出府,切记莫要伤其分毫,否则你我会坏了大事!至于用何法杀人,不用我教你吧?” “宗师难过徒毒关,在下明白。”刘应朝他躬身抱拳敬道,只闻衣扇风声,再抬首时,那人早已不在原处…… 他也移步离开了此地,只留下烈阳也照不穿的幽巷…… 任谁也不知,这幽巷某处…竟藏着某人的尸骨…… 话锋一转,便来到了李一笑三人这边…… 此时,三人正行于去往码头的路上,我本不知如何去码头,只说说是心太急,忘了来时路,便从无尘口中套出了去码头的路了,这路边有竹林,所谓平路竹水之地,多有码头,这是江湖上流传已久的一句话。 我侧首望了丹青一眼,示意她是时候了,她见此与我一齐停了步伐,无尘和尚还未意识到我二人停下了步伐,一直向前走了几步,听闻地上无声,身边无影,才回头一看,疑惑万分,隔着几步就喊道:“哎?!二位施主怎么不走了?” 我只唤道:“无尘兄,坞上并无来船,只是我二人不愿在丘府扰人,才编了个谎话来骗你。” “蛤?!无尘闻言一愣,随后怒气上头,手脚不知如何摆,挠了挠后脑勺,杵了杵通明杖,喝道:“你真行!这光天化日之下,逗和尚玩儿呢?!哎呀我!气煞贫僧也,算和尚我倒霉,走走走,你们要走便走,我回去,咱们分道扬镳,后会无期!” 说话间,还一边朝我二人走来,待从我身边擦肩而过时我微微一笑道:“无尘兄,我在屋中留了字条,上方写着我三人一同离开了,此时恐怕已经被刘管家拿去给丘公子了,你若此时前去,岂非逗他?” 他闻声止步,通明杖环叮当作响……场面一度十分安静…… 丹青见此,举扇遮笑颜…… “我…嗯…你…哎~他言也不是,行也不是:“贫僧上辈子如何你了?你要这般戏耍贫僧?!” “要不是打不过你,贫僧真想一杵扣你身上!走走走!就当贫僧交了霉运,哎呀……呸呸呸!!他说完朝一旁啐了两口,迈着大步就朝我等身后走去了,我二人听杖环声越来越远,才移步继续朝着码头走去。 途中,丹青问我:“哎?他也未曾与你交手,又怎知打不过你?” 我只是一笑、道:“师父曾告诉我,有的人在江湖上走得久了,一眼便知他人功夫深浅,他既然有资格入了派,又出来历世,想来在这江湖上走了四五年了吧……这点见识还是有的。” “哦~原来是这样……”她点点头,又涨了几分见识。心中暗道:“想不到同为初入江湖,他竟然明白这么多,我只知他师父一定与我先前扮的黑衣侠客有关,却不知那人是谁,真是好奇啊……” 我看着前路:“我们先去看看这坞边有没有客栈,若有便在坞边暂留几日,一来好避开风声暗中调查,二来好观来往船只,我是如此想的,你意下如何?” “有你真好。” “啊?” 第15章—侠客书生李一笑,丹青踏月夜听风 “这是什么意思?我心似乎猛然骤停了一下,随后又慌乱无比,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竟然如此突然吗?难道……是我想太多了?” “丹青说出此话也愣住了,她不过是见李一笑将所有的事都算好了,突然有种安全感,所以心中突然升起了这个念头,本应在心中感叹,却不知为何出了声响…… 此时甚是尴尬…本应有化解之法,却不知为何这化解之法一到口边怎么也说不出来,她或许不想化解……只想看看他的心意如何……却怎料他也不开口…两人就这般,并行无言,皆在等着什么……或许是一个回答……一个确认…… 就在这时,两人突然听闻身后有铁环之声响起,那人步伐有些急促,两人放下了心中所想,双双止步转身望向来人,只见来人老远便伸手唤道:“二位!二位施主,留步等等贫僧啊!” 我见此心中一笑:“看来低估他了啊……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他发现了……不过他既然来了,就证明他还算聪明,坏不了什么事儿,留在身边倒也无妨…” 待无尘和尚快快跑到我二人身前时,我们转身先走一步,他没歇一会儿又紧紧跟了上来,只道:“二位施主好生无情啊,竟瞒着贫僧干大事儿。” “哦?何出此言?”我装作听不懂的样子,问了他一句。 “我离去后细细琢磨了一番,觉得你并非贫僧方才怒意之下所想的那般人,否则也不会在广道门前与丘施主以兄弟相称,所以,贫僧觉得二位定是在谋什么大事儿!” “走江湖哪能有那么多大事啊?”我朝左转头略带笑意地看了他一眼,又迅速转回来,看着前方……边走边说。 “哎……他摇摇头不再回想自己历世的日子,似嘟着嘴一般发出声响:“贫僧就是觉得有,二位就带上我吧,若能成了,今年回派时我也与师父有个交代啊,我出来这么久了也没悟到些什么,就这般平平淡淡的回去了,嗯~我不甘心。” “行吧,无尘兄,只要你给我个带上你的理由,我就答应你。”我装作为难的样子,心中却想让他亲自说出那句话。” 他闻言朝自己身上寻摸了一番,发现并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又想了片刻……突然!两眼一亮,想到了个法子,只听他说:“贫僧也没什么东西给你,但你若愿带我,我便什么都定听你的!绝无二话!” 我心中暗笑,这话还是让他说出来了,这话从他口中说出与我叫他怎么做是两回事,正欲答应,却听他话还未完:“除了……” “除了什么?”我不解相问。 “除了让贫僧破斋戒,和要了贫僧的命。” 我闻言先是一皱眉,心中想着,这和尚看似毛毛躁躁,却能有这般可爱的模样,甚是有趣,不禁笑道:“无尘兄多虑了,你看在下像那要命的人吗?” “呃……这……”我不过随意一问,谁知他却顿言了,我侧望了他一眼,戏道:“嗯?我真像?” 他有些难以言明,挠了挠头:“害~这怎么说得清呢……施主你虽青衣束发,臂缠丝带,乍一看像个侠客模样的书生,但若细观却能看出隐隐杀气,其实贫僧也说不清那是侠气还是杀气……” “隐隐杀气?此话怎讲?”我心自问,师父杀了几百人,那山贼也敢找他的麻烦,更奇怪的是我与师父学艺三年也未感到有逼人远离的杀气啊?我不过才杀了五个该死之人而已,怎会如此明显?” 无尘闻言皱了皱眉,似乎在回想着什么:“哎呀……贫僧也不清楚,这杀气非阴戾狠辣,也非纯阳霸道,更像是在于两者之间,好似混沌无常,难以捉摸,让寻常人不敢轻易近身那般…… 见我不说话,他又朝我打量了一番,片刻后,突然好似明白了什么,一杵通明杖,惊呼出声:“哦~对了!还记得贫僧方才在郊外见到你时,目光便被你这手中剑给引去了,像你这样的打扮,配上这么一把黑剑……说到此,他顿言摇了摇头,啧啧道:“或许是因为这剑令你杀气远远盖过了侠气吧……” 我有些警惕,望了右旁的丹青一眼,见她先是皓首微摆,又毫不察觉地点了点头,我这才放心沉思:“或许……真是这把剑的原因吧?想来也是,自我入青州侠居楼时,若无此剑,也不过是个江湖少侠,丹青姑娘之姿便足以让众人忽视我的存在了,又怎会那般引人注目?” 不知不觉……我又陷入了沉思…… 心中在想,人是否只要被触碰到了欲望,便会忘记美景?我手中剑是他人欲望,这欲望大到人们忘了丹青的姿色……我今后又当如何以此觉悟利用他人欲望呢?想着想着,眼下只剩模糊的路……直到丹青用扇戳了戳我的右臂,才令我回过神来。 其实李一笑此时的哪里知道,除了此剑自有杀气,更多的却是因为他自己城府太深,万事求全,才令他气质混沌神秘,让人不敢靠近…… 几人无言间来到了码头边,幸寻得一中小客栈,打听一番才知此客栈并无当地流氓做什么靠山,不是黑店,这店有些年头了,本是为了让那些渡船之人来往时,有个方便落脚的地方,地方选得好,生意自然也是不错。 三人三房,待到下午时分,吃了午饭,我便将他二人叫到了我的房里,共商助友之计,虽是共商,但他二人却只是听我布计,观我计中有异才偶尔点出。 落日时分……广道镖局…… 丹青伏身于一屋瓦上,耳听八方皆有声,有人道:“是啊,少爷年纪轻轻就要操持如此大的家业,真是…唉……” “哎,你说,为何镖局除了这么大的事儿,老爷往日那些好友一个都没来啊?” “害…这你还不知道吗?此事出了门儿就没人知道了,自然是怕仇家趁虚寻来了?” “如此想来,倒也是啊……少爷的娘死得早,这么大的镖局就爷俩,加上刘管家三人操持……如今老爷走了,少爷如此年轻,怎能挑起大梁啊……” “哎?!你们发现了吗?十几天前老爷说刘管家回家探亲,过了两天后,老爷便死在了屋里,第二天早晨小眠去老爷屋里时,就发现了死在老爷桌下的丫鬟小月。” “你想说什么?” “我只是在想,小月为何会死在屋里呢?” “害,你想得太多了,你怎么不想老爷死后,那小夫人怎么不见了踪影呢?” “小夫人?老爷的小妾?我倒是想过她定是看见了什么,然后被仇家杀害了,或者跑了,只是我想不通小月究竟是死在了仇家手里,还是老爷手里……” “行了行了,这事儿与咱们没关系,你要是想当捕快,明儿个就收拾收拾走吧。” 丹青伏在瓦上听到了此话,微微一笑:“有点儿意思……” 一探耳,却又听有人道:“少爷回来了又如何,要我说啊,镖局定是惹上了什么不该惹的人了,咱们还是早早离去的好,免得明日便被屠了满门……” 丹青摇摇头,只是叹凉,也并未多想,继续侧耳听屋,忽闻,唯独东事院内有一房间灯火微明,屋没有一男声问道:““小眠,你与小月都是我父亲身边的丫鬟,也第一个见到我父亲……死在屋内的,你与我一一道来见到我父亡前日,府中有何异样,若有隐瞒……休怪我……哼!” “回……回少爷,奴婢…奴婢看到老爷死在屋内的前一夜,府中并无异样,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 “那日夜晚,我与小月服侍好老爷后,就一同回西院休息了,可小月却说自己要出去方便,我见无异,便独自睡下了,再醒时不知过了多久,仍未见小月回来,我想不过是才眯了一会儿吧,就昏昏沉沉的睡下了,再一睁眼便是早晨了,仍未见小月,我只是怀疑她是不是早早地起来,先去服侍老爷了,因为她不可能一夜不归…… 谁知我去老爷房院时,见屋门还闭着…就心想,小月是不是在外边有了什么情郎了,所以一夜未归,可当我进屋时……便……便见到了……”她话未说尽,但后边的事儿,丘仲衣早已从刘管家那儿听过了……” “你下去吧,丘仲衣一挥手走到书房桌前坐了下来,细细分析着……父亲与小月皆是刀伤而亡……那刀也不过是凡刀,看不出是哪方势力……刀法也不过是比普通刀法更快一些,可这般刀法,又怎能近得了父亲的身呢?” “刘伯说仵作并未查出老爷体内异象,又非毒所为……这仇家究竟是何人?不敢露出半点线索……意欲何为?能有这般手法,又怎会怕我寻仇?莫不是怕坏了自己的名声? 此人有意引我独身一人归家,想在途中杀害于我……若不查出此人……我连为父下葬……都不安宁,若下葬时出了乱子………” “少爷,你先休息吧,府中的事,就让我来打理吧。”说话之人乃是刘应,此时,他正站在丘仲衣身旁……此时举动,足以证明他在丘仲衣心中的位置。 丘仲衣右手扶着额头,挥了挥手:“刘伯您先去休息吧,往后这府中大小事物还得劳烦您啊”,见他还有些推脱,又道:“去吧,我再想想” “哎……好吧……”刘应一脸不情愿的退了下去,背过身时,立马换了一副面孔,心道:“哼!若不是强取不利于我夺此家业,我早已下手让你命归黄泉!等你食了我那催命的东西,半月便要了你的命,到那时我只对外说你是伤心疲劳过度而亡,再假造口言顺手接了这家业,江湖上的弟兄,也无话可说……” 想到此,他不禁露出了笑意,轻轻冷哼了一声……好一个天知地知,可他又怎知…这一丝笑意冷哼,却被瓦上的丹青姑娘给捕捉到了…… 待他离开后,丹青也随之踏影而离……落在了街上,又了赶几步,在一处街边冷清小巷,与李,无二人汇合…… 第16章—怒惧两火动我计,七分剑芒斩黑蓬 坞边客栈中…… “李施主,为何方才不让贫僧去探听消息啊……若要探,贫僧的耳功也不差啊,我还指望能在此事中多多留行呢。”无尘有些不高兴。 “不到时候,再者说我也未见过你的本事,但丹青姑娘的轻功比我更好,我能踏瓦,踏木,点枝不折;她却能踏水踏叶,身轻如燕,落地无声,你有本事能胜过她吗?”我直言不讳。 “啊这……算贫僧多嘴了…嘿嘿,下不为例,下不为例。”无尘挠挠头,一脸不好意思,打扰了的模样,心道:“不说明还则罢了,这一说,倒也确实,我空衍寺的轻功多是脚上有力,除了排得上号的几位师兄和以上等人有丹青姑娘这等本事以外,我这内阁弟子确实没这本事。 “老戏码了,果然是自家最亲近的人所为……如今只要分析出刘应是何动机,明日再去确定一番,若属实,便相告与他。” 方才你说丘父有一小妾,想来恐怕是刚纳不久,否则那府中家丁怎会如此称呼他? 此事源头可能就在此人,那刘应是个两面三刀的人,很善于演戏,今日在府中他第一次与我等见面时是作揖,可在西景院与我等告辞时,却是抱拳,当时我只想道或许是私下与我等这般才抱拳相敬,却也没多想。 如今想来,此事倒说得通了,这刘应恐怕与那小妾有不可告人之事,只因某日与那小妾偷香被丘父发现了所以第二日丘父才对下人道他回家探亲去了……我说话时将桌上的杯子拿出两个,比作刘应与那小妾。 ”话已至此,无尘也入了此事,侧首问我:“既不是仇杀,便没有小妾逃跑的说法了,那小妾去那儿了?” “小妾……恐怕被发现时便死在了当场,极有可能是丘父一怒之下失手打死的。”我作思考状,将一个杯子盖在桌上,细细分析着。 “嗯……刘应在丘仲衣面前时,与我等作揖相敬,可能丘仲衣也不知他会武?或者就连丘老爷也不知他会武?如此说来,当时刘应无奈露了身手,这才令毫无防备的丘老爷失手让他溜走了。” 我点点头:“这丘父恐怕是怕名声扫地,才不对外人说此事……” “奇怪……”丹青满面疑容,我见此不禁问道:“你是在想这刘应哪里来的本事竟敢反杀丘父吗?” “她看向我点点头……” “我也在想此事,他若有这本事和胆识,恐怕早就另谋出路了……丫鬟下毒…在毒死丘父后正要离开,却被杀在了屋中……看来她也不过是个工具……” “这背后定有”……我话说一半,突然想到了白天丹青对我说的那个组织……:“对了?!北冥宫!” “北冥宫?”   “北冥宫?!” 丹青与无尘异口同声,惊呼道。 今日那帮来杀丘仲衣的杀手,我说那杀手不凡,你与我说这江湖上有个庞大的杀手组织,势力遍布天下,藏于暗处……刘应背后之人,会不会就是那北冥宫某个势力?” “看来此事不小啊……待我回去一定要向师父说明此事!”无尘自言自语。 丹青也作思考:“这北冥宫一向低调,只接悬赏,我爹说他们几十年都未见有什么野心,如今这般……又是为何呢……” 我出一言打断了这沉静…… “眼下,已知这刘应便是要杀害丘家父子之人……或许他只为家业……但这背后之人……我话说一半,唤道:“无尘。” “啊?” “这几日你就在广道镖局附近扫扫有没有什么异象,我与丹青姑娘跟着刘应,顺便镇中探探有关于那杀手组织的消息。” “好!” 记住,每隔两个时辰便换一身装扮,这法杖就别带在身边了,否则太过招摇,此事很危险,定要万分小心,我从胸口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随着啪塔声响起,也意味着此次谈论结束了…… 深夜时分……我辗转难眠,只因不知他们为何会找到刘应这样的人……莫非他们的眼线监视着全镇?”我越往深处想越感到害怕,但越害怕,我便越想将这暗处的人揪出来,除去一切威胁,这是最令我心安的方式…… 一想到有人在看着这个小镇的一举一动,便令我十分不安……在别人的监视下活着,这是我最恐惧也是最恨的事! 我起身走到窗口处,打开了窗,口中呢喃:“北冥宫!若是这样恶到没了边的势力,终有一天,我定要将你除了!” 想到此,我从包袱中拿出纸与两个木炭,放在胸前,心中恐惧与怒气两火同燃,一刻也待不下去,纵身一跃跳下了窗户,又去那坞边停着的渔船里拿了个斗笠,行在夜中,在赶往镇中时又在某农户院里拿了件衣物,披在身上,整个人看起来胖了一点,踏月而行,探着这并不是多大的处丘镇…… 今夜若能找到这组织的窍门,恐怕方才所布都要推翻了,无尘想得名,我还要想想该如何给他这名。 “这夜晚还真是不好走,借月画图,镇图只画了一小半,那远处的山看不清,便不画了……”我自言自语,停下了手中画图的木炭。 终于行至了镇中,此时的处丘镇是千灯息,百灯冷,可唯独镇中有一处确似不夜楼,不仅灯火长明,还热闹非凡。 我细细一望,才知那是个烟花柳巷之地,心中不禁想道:“会不会在此?想来那些达官富胄,江湖三九,总有人会出入此地,若我是北冥宫主,那么我一定会将手下组织安排在这样的地方,只因来此的人仇怨多,钱财多……可这地方并不隐蔽啊……罢了罢了,一探便知!” 想完,我踏瓦而行,绕那不夜楼周围转了几圈后才停下身来伏在一楼瓦之上:“想听个消息却嘈杂得很,更奇怪的是这四周并无异处,难道……这不夜楼真是个普通的青楼?” “唉,罢了,万念不如一探,说罢,李一笑便从瓦上跳于一无人小巷之中,整理了好了衣服后,便从小巷中走出,远看其模样,像是个歇脚的九流侠士,身上多是江湖气。 一到楼前,便有一群女子朝我围了上来,丝毫不在意我这破衣烂衫的打扮,这一举动让我有了一起疑惑:“不应该啊,若是寻常青楼见我这幅打扮,怎会理我?莫非是将我当做了江湖侠士,以为我是来此消遣?或是……悬赏?” “大侠~来呀~~”那几人声音好似经过千锤百炼一般,没一种声音相同,好似为了迎合各种人而专门学的……听得人心都醉了…… 我在好似在百花丛中被簇拥进了这不夜楼,一进楼便闻到了百香浑云……再入厅又见各种人酒醉花迷…… 说我不迷,那是假的,我不过二十来岁,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怎能不迷?可如今我心不在此,无暇顾此花海,细观上楼,闻见笙歌,险些断了我的心神,镇了镇神,再观上楼,还是笙歌…… 这不夜楼似有五层,层层声微,待探到最后一楼时终见我想听到的消息…只闻楼中有人道:“做谁的生意?” 那人良久未言,好似拿出了一张纸,放在桌上,拍出声响:“我心想,莫不是在给什么人的悬赏信息?” 想到此,我却没了办法,只因我不知如何才能上那五楼,原来杀手组织隐秘并非地点隐秘,而是难以得知悬赏的方式…… 怎么办?我总不能直接说要悬赏谁吧?正当我无奈之时……我突然想到了方才那人说的话:“做谁的生意?难道……” 想完,我抱着一试的心里拉了一个女子过来,装作声音冷冽对她道:“我…是来做生意的。” 他闻言望了我一眼,又看了看我身边围着的几个女子,谁知他这一眼,便令她们尽数散开了…… “哦?莫非真是如此?” 只听她道:“请随我来。” 我跟在她身后,穿过了二楼走廊,兜兜转转来到了五楼:“途中我不禁在想,若我见到了那人,我会对他如何?杀了他?还是问他为何会助刘应?他一定不会说……” 大侠,请稍等片刻……一道娇声打断了我的思考…… 说完,她进了面前的房门,过了一会……只见房门打开,她从里边儿走了出来:“大侠,霄公子有请,说完,便恭敬地离开了此地…… “霄公子?此人有姓……难道是此地的……”我也不做多想,便推开半开的门走了进去,屋内烛火光微,连那正中央座上之人都有些模糊,只能见他披着斗篷,看不见其面貌,好似背对着我,站在矮桌前……我未感四周有异…我便朝那人走了过去…… 我止住了步,没先说话,只听他道:“丁大侠……还有你杀不了的人?” “我闻言心中一惊?!丁大侠?!他说的是我师父丁三剑?!这……难道是因为方才那女子看到了我手中的黑麟血剑? 想到此,我当即迅速回想着第一次见到师父的时候,他的模样……只扮其声有桀骜侠气,道出一字:”哼!” 谁知座上之人闻声却笑了起来:“呵呵呵呵……也是……自那徐无常与你一战……便打得你……啧啧啧……” “徐无常?就是那疯癫武痴?!”我心中又得一消息,只是面上却道……残驼比马大,你能挡得住我一剑?” “呵呵呵……哪里哪里……没想到丁大侠消息如此灵通,竟知我再此地,若是从前……他话说一半,又话锋一转:“说吧,要做谁的生意?” “嗯?这这句话声音与我刚才听到的有些不同,难道是因为他们把我错认成了师父,所以特意带我来见此人的?如此说来,这霄公子便是这里的头子了……再听他话中意,他好似并非这里的头子,只是暂时来此地……那么他的目的又是什么呢?或者说……北冥宫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我也不再想,只怕又入了神,便道:“我不管你的目的是什么,丘家,是我的好友,别打他的主意……否则……我拖长了话音……一剑拔出!使出了七分剑气,随后我又手揽剑花将寒剑入鞘…… 此剑很快,我入鞘的刹那,那白芒剑气才似瞬光般朝他袭去!只见他一揽黑袍,我远观其周身好似有一层内力,与我剑气相撞,但他并未将剑气弹开,只是将剑气化了…… 他黑袍一落,只听他道:“呵……不送……” 我不知他是否将我的话听进去了,但此时若是师父,定然会离开…… 我收了气势,没有多说一句话,隐着体内躁动的内力,转身走到门前,用内力将门震开,迈步离开了此地…… 待远离了此楼方圆,我才捂住胸口,艰难的坐在了一片野地之上,打坐调息……方才那一剑,是《三剑》中第三剑,第六式,「七分剑芒」 如今我若是强行使出第三剑的任何一式…体内都会疼痛欲裂……但无奈当时只能如此……没想到他竟能如此轻易的挡住那一式,他话中之意好似与师父曾经认识……他究竟是谁? 李一笑确实想得太多了,他不知此时霄公子正坐在桌前,左手按着穴位调息,右手抚捏着被方才那一剑斩开口子的黑蓬……若有所思……似在衡量这什么…… 第17章—炽肠焚覆凉心雨,雨似有情却无情 待到寒霜落地时,薄云附地似仙山…… 我再睁眼时已是清晨……一夜未眠,终将这内力安抚了下来……长细了一口清气,整个人舒畅了许多,但还是困意十足…… “遭了!得赶紧赶回去将这衣服斗笠还回去…”我心道一半,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拍脑门儿:“哦,对了,昨夜取衣笠时不是给了银子吗?真是困了……” “但没办法在此休息……呼…该回客栈了……”说走便走,脱了衣物起身就离开了这野林草地…… 不知为何,这坞中人比昨日多了不少,马车也是,多是运货的马车停在这客栈的侧旁,莫不是有船要来了?所以在此地停留?” 我走到一正在栓马车的车夫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哥,今日为何人马比昨日多了不少啊?” “哦!侠士有所不知,这商船预计今日下午就要来了,所以今日那些跑商的商人自然都来此店歇歇脚啦。” 如此突然?我心中惊呼,又问他:“商船?这商船可乘不是行商的人吗?” “害~当然行啦,他说着伸手指向四周,你看这些商号,都不是一个商行的,便知来船非私家的商船了,我闻言看了眼他旁边的马车,上面有一旗子写着“永”字,货商上面也写着此字。 “哦~原来如此,那这船为何不去青州,而是来此小镇呢?” “哈哈,当然有商船要去那青州城啦,但咱图个快,所以才来此搭船呐。 “哈哈……昨日一夜未睡,在下这脑子有些转不过来了,不好意思。”我打趣道,将自己的真心话说了出来。 他与我同笑了两声,我见有话可入,又假装无意道出我的意图,愁道:“哎呀……也不知这船能否去那安阳城啊…若再无船来,恐怕要错过喽……” “哎?少侠是要去「新秀大会」吗?”我装作惊讶地瞪着他,只听他又道:“哈哈,少侠莫愁,这一两月的船四方通行,大到青州,小到村镇,多的是船呐,就因为这「新秀大会」这两月开船的人可谓是最赚钱的时候了,只有那晚到的安阳城的,却没有那到不了的。” “哦?如此这般那可真是太好了!多谢小哥了!”说完,我掏出了昨日住店找补的几两散碎银子,托着他的手塞给了他。 只听他道:“哎哟呵,少侠这怎使得?” “哎~拿着吧,此乃在下感谢之情……”他那里推搡得过我? “唉~这事儿闹的,若天下问路人都如少侠这般,我还跑什么商啊,早就开个指路的行当了。” “哈哈,小哥真是风趣,那在下还有点儿事儿,就先告辞了。”我朝他抱拳道。 “哎!好,告辞。” “言罢,我便走进了客栈,那小哥看着手里的银子,摇头晃脑,面带笑意,他心道此人还真是……哎……” 我心也道:“这小哥倒是有趣得很……难道…这就是…江湖吗?除了刀光剑影……还有如此热心肠的人……这江湖…越来越令我着迷了……我第一次心中升起了这份感觉。” “李兄,又起这么早?”我回了房间,没过多久,便闻敲门声,一开门便见丹青姑娘对我笑道。 “我心想,她怎么知道?”后来一想,恐怕是一夜未眠,面色不太好吧。 “她坐了片刻,便又闻敲门声,此回是她去开门,再进门时手中端了个托盘,上方有着不少正冒着热气的小菜。” 她抬脚将门关上后才走到桌前将托盘放在了桌上,所谓食不言,寝不语,我二人吃着饭菜也未说话,但我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无尘那边……” 话说一半,她打断道… “不必担心,我已吩咐小二送菜过去了” 我“哦”了一声。 见没什么说的,又接着吃…… 过了一会儿,我又道:“昨夜我去不夜楼了。” 丹青手中筷子停了一下,心道:“不夜楼?原来我在此地住过一段时间,听闻这不夜楼是个风月之地啊……他去那儿做什么?嗯?他与我说这个做什么?” “昨夜谈完计策后,我辗转难眠,只因想不通那北冥宫为何会如此迅速地找上刘应这个小人物,莫不是北冥宫监视着这处丘镇?我很不喜欢被人监视……于是便出去探镇画图,想要找到这北冥宫的分部势力…” 说到此,我伸手寻摸出了昨夜藏在胸口的图纸,拿出来时那图纸裹成了一团,我见此将其捋顺,那出了包在里面的两个木炭放在桌上,将那皱巴巴的纸递给了她。 她接过纸望了一眼便没再看了,只因上面此时已经乱糟糟的,根本看不清此镇的地图了。” 我明知上面已经看不清了,也不知为何要给她看这个…… 她停下了手中筷子,眉微皱,目如波,直直地望着我,道:“你昨夜又没睡?” 我只看了她一眼,便装作无事一般,继续吃着菜…… 我轻“嗯”了一声,装作并未听到此问,反问她:“你知道霄公子是何人吗?” “霄公子?!你见到他了?!”她有些惊讶。 “嗯,昨夜我去不夜楼时,与他交手了,此人很厉害,一挥袍将我的剑芒化了。” “没想到你竟能回来……丹青仍有些震撼?仿佛昨夜见到霄公子的是她一般…… 她又道:“这霄公子名为霄钧,是北冥宫第二高手,他的姐姐霄无念曾是天下第一美人,与那北冥宫主君月明有过一段故事……这是往日天下人皆知的事……我也是听我爹说过一次。” “哦……怪不得……”我细想着…却听她问:“他为何会让你回来?” “他把我当做我师父了。”我淡淡道。 “令师?” “丁三剑” “什么?!丁大侠?!”她语气比方才多了几分激动,只是没了那般惧叹。 “嗯。” 令师曾作过一首诗,流传于老江湖,此诗名为《焚心凉》你一定知道。 我摇摇头,“师父从未对我说过他的过去……” 她不知这其中原因,也没有多问,只听她道: 踏石难避露湿衣,林间偶闻鸦雀啼 山林古道时隐现,人渡清朝食雨烟 炽肠焚覆凉心雨,雨似有情却无情 我细细品味着这首诗…一旁丹青却轻声感慨道:“丁大侠曾经也是个侠道炽肠少年,对这江湖满怀憧憬,他小心翼翼地走着自己的道,却无奈总被路边的‘露水’染得一身‘脏’。” 这江湖的路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而他虽然被这江湖染得遍体鳞伤,却仍然用炽肠热心焚烧着那些对他袭来的寒刃,他相信总有一天,自己能以侠义之名走出自己的道…… 但最后…一阵突如其来的雨,终于将他的心熄灭了。 我爹说,他是个真正的大侠,也是这江湖最后一个“侠”。 听到此,我心里有些不是滋味……问她:“这雨是什么……” 她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如今想来,前几日王前辈与我等论剑……这剑意……或许就是丁大侠一生所悟了…… 我回想着那日所论得的剑意:“弱者当反抗强权,能者当保家卫国,入世当不失本心,痴者当自寻真我,为人当有底线,君子女子当骨、气并存。” 不知不觉鼻子一酸,湿了眼眶……此时生情多是叹悲……“师父他…这一生……得到了什么呢……我得到了师父的传承教诲……他却没得到我的孝敬……” “他怎么?难道……丁大侠……呼……丹青轻轻地长呼了一口气…… 我入了神……只觉得眼前模模糊糊有一手帕朝我递来……我没有接,只是抬手擦去了朦胧。 第18章—共饮情意两相知,见悲思劝君莫笑 我长呼了一口气,平复了心情,望着看似心情有些沉重的她:“快多吃几口,吃完我们去做事,今天把事情解决了,明天就走。” 她朝我微微一笑,想来昨夜可能已经解决了一些事,所以他的话肯定有把握…也没多问什么,只是轻“嗯”了一声,便拿起碗筷吃了起来,她的动作很文雅。 “昨日来时途中她说的那句话我还不确定…直到今天她特意过来与我共餐…任一个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我怎会不知?我余光见他没怎么夹菜,恐怕是想……我心想到此,夹起一块扣肉,送到了她的碗里道:“我…我不吃肥肉…你吃吧……” 其实这是我的心里话,我真是吃不了肥肉……从小就是这样,街边饭馆儿有客人剩下的,一肥一瘦两碗菜,我也不会吃那肥的,只因看着就想到那猪肉铺的肥油肉,很腻。 她见我这个举动…看了我一眼,我没敢看她,只是吃着,不知她颜带笑意,她夹着那块肉笑了一下,把它埋在饭里就这饭吃了下去。 吃完作罢,她附身过来小声与我道:“告诉你一个秘密。” 我转头望着她:“什么?” 她微微一笑,如花落静水,在我心里掀起了不小的波澜,来不及沉迷,只听她道:“其实……我也不吃肥肉”,说完,又夹起了一块扣肉,埋在碗里就着饭吃了一口。 我闻言一愣:“啊!这……尴尬的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只因我想到…她说不吃肥肉……但她却吃了……这…还用多说什么吗?想到此,我心如花开,喜冲悲余……笑不过盛,但这笑意中不含虚假,不似往常,就像……那个你喜欢的人,正好也喜欢你一般……” “其实你应该多笑笑……就像你的名字,不过…李一笑这个名字想求笑太难了…你应该叫…李多笑。” 我闻言一顿,只是因为被饭呛到了,我将碗放好,抬起手肘撑在桌上,握拳捂嘴。 她见此急忙拿杯给我倒了杯水,递到我的面前,我接过杯子时碰到了她的玉指,我能感到她轻微抖了一下,但也没有将杯中的水掀起多大的涟漪。 喝了水,我打趣笑道:“这个名字……挺土的……” 她很赞同我的说法,小声道:“确实。” 两人在笑声中用完了餐,收拾好后,刚走到门前便听有人敲门,此人下手也没个轻重,我未开门也知道来人是谁了。 一开门,果然无尘正站在门外,走廊上还有不少人来往,我朝他右手提着一大坨东西看了一眼,足足有约摸四个人头那么大,不用想也知那是昨夜在这坞边横铺买的衣物,这也太多了点儿……他不会把我给他那十两银子全拿去买衣服了吧?” 我还以为他是来叫我去喊丹青姑娘的…谁知他见我二人并肩,第一句话竟是:“啊?没有打扰吧?” 我闻言一皱眉,笑道:“你是和尚么?” 他哈哈一笑:“嗐…当然是了,心直口快的和尚总比我寺里那些闷师兄好吧?哎哟!糟了!他话音刚落,便迅速抬起左手捂住了嘴,发出了好似扇了个巴掌一般的声音,原来……他只是突然意识到了自己说错了话,看着我满脸惊恐:“哎!你可别到处说去啊。” “走吧,我装作没听到她的话,抬手轻轻推了一下丹青姑娘的手臂,让她先走前面,和尚跟在我身后,连连道:“哎!你可别说啊!” 从此处到镇里也不远,不过穿个林路而已,我将手中的剑用布缠了起来,任谁也看不出这是什么剑,怕的是若碰到霄钧,他认出昨夜去找他的不是师父,若是这样,他不仅不会忌惮,反而会将此剑夺去…… 走了近半个时辰便到了广道镖局,途中,我在想原本的计划已被打乱了,今日该如何处理这件事,是写篇此事的因果分析,偷偷摸摸的送进丘仲衣的书房?还是直接光明正大地走进镖局,与他独聊此事? 无论哪种方式……他都不一定会信一个才认识一天不到的人,更何况我们让他怀疑的对象好像还是那从小看着他长大的长辈…… 目前我们也不知刘应在这府中究竟待了多久……这一点,是最不好拿捏的……虽然昨夜已经证实了我们的分析,但我们手中仍然毫无证据…… 我们三人站在广道镖局对面的巷中,正在商讨着此事,见没有什么办法,我心一横:“罢了,你们在此等我,我去与他说明此事。” 说罢,转身就要出巷…丹青姑娘举扇点了一下我的后背,我停住了步伐,听她道:“我与你一同去。” “就是,要去便一同去,留什么人在此啊,”无尘也道。 我温柔的看了她一眼,眼中有一丝担心,又望向无尘:“无尘兄,事已至此,恐怕没有什么名气可图啊……” 谁知他却嘿嘿一笑,面露得意之色:“贫僧一直以为你很聪明,如今看来,与贫僧想比,还是差了不少嘛…” “哦?此话怎讲?”我也不知他说的是什么,便如此问他。 他闻言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皱了皱那刀帚眉:“还此话怎讲,你怎么连这个账都算不明白?你想想啊,若你二人将来大有前途,如今我参与了此事,哪怕不得名,那时与人吹牛说与那大侠李一笑丹青客曾经一起闯过江湖,岂不美哉?”他说完还沉浸似地笑了笑,也不知那是真是假。 我也分不出来,便顺着此话道:“看来……是我低估你了啊…”说话间,我与丹青姑娘相视一笑,这一笑,很糊涂,又好似清楚。 “既然如此,走吧…”我刚要走,突然想起了什么,又转身望着无尘手中的一大袋衣服对他嘱咐了一句:“哦,对了,把这些东西就暂时放在这巷子里吧,若被人拿了去,便拿去吧。” 说完,三人穿街来到了广道镖局门口,我与那看门儿的说了句话,他便小跑写进去通报了,这镖局的人确实比那些达官贵府的门厮要明白得多,他只怕来人的是镖局的朋友,不敢怠慢。 等了片刻,才见打里边儿出来一人,一日不见,他仿佛悲愁了不少,恐怕也是与我一样,一夜未眠;但不一样的是我虽倦,心中却有愁无悲,今晨又幸得了佳人…… 这不禁让人感叹:“人的悲欢并不想通啊……” 我见他发虽齐,面如灰,但见了我等却还要做出笑颜,心中很不是滋味,我本无父无母,今日亲眼见这世上又多一人独身了… 我无牵无挂,他却担着如此大的家业……这不禁让我感到同病相怜…… 想到此,我连忙走向前去,扶其抱拳双臂,小声道:“君莫笑……” 他听闻:“思了片刻才明白,原来李兄是怕我落得个不孝的名声……家父仙逝,任谁见了故人来也是悲,怎会笑呢?”一想到此,侧低头,想藏悲,却止不住热泪划面…… 我小声道:“我有一事与你谈,府中可有隐处? 他将头埋进臂膀中擦去了眼泪,我松开了手,他抬头有些疑惑地望着我,见我眼神微动,好似在告诉他什么,便道:“三位,请随我来。”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