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幻想医侠》 第一章梦回大宋 山崩地裂,江河移位,断壁残垣,满目疮痍,这就是四川大地震后所能看到的景象。倒塌的房屋,十有八九,残砖断瓦间,来自各部队的救援战士,在有限的空地搭起账蓬,安顿着受灾的人们,医疗救援队的医生护士们也紧张地穿梭其中,帮助伤员检查身体,消毒、包扎伤口。死里逃生的灾民们此刻是那么无助,他们头脑里还是一片空白,完全无法接受,也无法相信眼前发生的事实,他们有的眼神呆滞,有的低声啜泣,心里的痛让他们的面部肌肉阵阵抽搐。路根,外科博士,就是他们医院派遣的第一批医疗救援队中的一员,被分派到重灾区广元市某县某镇进行医疗救助工作。这已经是路根进川来的第五天,每天都是马不停蹄地赶赴第一线,第一时间将从废墟挖出来的伤者进行伤情评估和现场急救,并帮助志愿者们把伤员抬到临时医疗点,予进一步的治疗、转送,每天基本睡眠不足四个小时。但是,每个人都不敢稍停下来,生怕打个盹,就会失去一个受灾的同胞,对于医疗工作者,那种争分夺秒,与死神赛跑的心情,比谁都懂。 “张医生,你帮那位伤者把双腿骨折固定好。”“这位伤员多处伤要止血包扎!”“路博,那个伤员胸腔积液,要马上给他放置胸腔闭式引流管。”领队黄副院长没停下手中的清创工作,嘶哑的嗓子喊着,指挥队员现场抢救。由于下着大雨,路根穿着雨衣,但裤脚和鞋筒都湿透,刚把一位伤者送回医疗帐篷,交待护士测血压、脉搏,并给予输液,转身接过那位胸腔积液的伤者,消毒、铺巾,戴手套、打局部麻醉,并用注射器试穿出血性液体,很明显,胸部挤压伤并肋骨骨折、胸腔积液,路根熟练地帮他放置好引流管,把胸腔内积血引流,伤者的呼吸立时改善,稳定下来。 “领队,我再去姚家村接伤员。”路根的声音也是嘶哑的。 “好,记住,千万得注意自己的安全,不要太靠近危险的山体、墙体,一切小心。文医生,你和路博士一起去。”黄副院长高声嘱咐。 没再说什么,路根和文青岩医生又一头扎进暴雨泥泞中,头脑中已容不下其他思考,目标就是现场和伤员。山区小镇,震后的路已不成路,加上雷声轰轰,雨水滂沱,更是难走,虽只午后,但天色是昏昏暗暗的,有如黑夜。 “医生,这里有伤者,快过来。”隔着一条浑浊不堪的小溪,对面的救援人员看到戴红十字袖标的路、文二人,挥手大喊。 路根没有犹豫,踏进那条小溪,往对面趟去,混着泥浆的水一下子就灌进运动鞋里。路根刚要踏上岸边的那块大石头,意外发生了,震耳欲聋的“轰隆”声响中,一道闪电如毒蛇般击中路根。路根一声也没叫出来,就“哗啦”地倒在急流的溪水中。跟在后面不到两米的文青岩医生大叫一声“小心!”紧接着被眼前的景像吓呆了,巨大的雷声震得他双耳死一般的寂静,强烈的闪光刺得他双眼一阵黑矇。那边等待帮助的救援队员们也是大声惊叫着。看着路根滚落在水里,文青岩迅速恢复理智,踏入溪水里,伸手拽住路根的衣领,另一手托在他腋下,迅速将路根拖到岸边。探子下鼻子已没有呼吸,颈动脉也扪不到搏动,医学上,这称为呼吸心跳停止,也叫猝死。作为医生,文青岩展现出他应有的专业素质,必须马上现场心肺复苏。文青岩来不及多想,顾不上暴雨灌衫,冷静地将路根平放在稍微平坦且没有积的路面高地,解开他的上衣,跪在旁边,伏下身来立即给他做心外按压和人工呼吸。几个循环后,再次检查,路根终于恢复了心跳和呼吸,但是仍然很微弱,没有恢复神志。 正自无助之际,刚好有其他救援人员抬着担架过来,文青岩大声呼叫,告知有医生受伤昏迷。担架人员急忙跑过来,几人七手八脚的,把昏迷中的路根迅速抬回医疗点…… “心跳、呼吸是有了,但仍是深度昏迷,如果大脑受损,最后成为植物人都有可能,须紧急联系上级指挥部,转送到市医院去。”领队黄副院长怀着沉重的心情说。氧气接上,液体也已输上,心电图显示呼吸、心率都很平稳,但是路根仍没任何反应、知觉。 马上现场指挥部用通信设备联系到上级指挥部。上级指挥部特别指示:“派遣直升飞机将路博士接出灾区,送至省人民医院ICU,一定要全力抢救路博士……” 阳光,很温暖的阳光,照在身上,让人浑身懒洋洋地;草地,绿意盎然的草地,散发着沁人心脾的馨香,让人不由地陶醉。“路根,路根,快回家吃饭了…”是奶奶在村口的呼喊,是那么地亲切。路根感到了饥饿,要回家去享用奶奶做好的饭菜,尽管可能只有青菜豆腐,或是芋羹,但是放点葱,都是那么香甜美味。路根想迈开步子,但是双脚却不听使唤,犹如灌了千斤重铅,犹如陷在泥沼中。路根双手挥舞着,用尽了一切力气,终于,路根踏出去一步,但是前面怎么突然变成了危崖……“啊!”路根睁开眼,吓出一身冷汗,幸好只是一场噩梦,路根微笑着,看着蓝天白云,长长地舒了口气。 “老爷,老爷,少爷醒来了!”有个稚嫩的少女声音兴奋地喊着。 路根吃了一惊,什么老爷少爷,侧过头见一个可爱圆脸蛋、总着丫角辫子的少女蹲在边一旁,旁边还有一位慈眉善目、略显富态的中年女人,正笑眯眯看着自己,而自己正莫名奇妙地躺在大路中央。奇怪的是,她们都穿着像古代的长裙,头发别着饰物。 这时又一个文士模样、略显清瘦的中年男人过来,也是穿着长袍,戴着文士帽,颌下几缕胡子。那中年文士面带喜色,吩咐说:“芍药,快扶少爷起来。” 看来那圆脸少女就叫芍药,她伸手挽住路根的胳膊,要把路根扶起来。路根大感奇怪,这些人是谁,这是在哪里,地震呢,灾民呢,还有救援队、医疗队呢。路根顺势站起来,见除了中年文士、中年女人和那圆脸少女外,不远处还站了位青衫少女、其他两位男人,那青衫少女瓜子脸,长相俏丽,也约摸十五、六岁年纪,那两位男人,一位是麻衣中年人,另一位是个青年,就如古代兵士模样装束,腰间还携了把单刀。脚下是火砖砌成的平整道路,路旁停着辆古朴的马车,两匹高大的黑马套着轭,后面拉着四轮的车厢。马车虽然旧了些,拉车的马倒还壮实有力。旁边还有一匹不那么高大的白马,上面也套了鞍,在路边吃着草。“这莫非是在拍电视剧?”路根心想,“是不是抗灾结束了,自己参加了什么电影拍摄的群众演员?”怎么后面的事情都不记得了呢,再看看自己也穿得一身白缎子的古装,更是坚信自己的猜测。火砖铺就得平整的路也就几米宽,一侧是险峻的山崖,一侧是小河,河对面还是山崖,景色倒还不错,但路根一点儿也记不起来这是哪。 这时,其他三人也走过来,笑着问长问短,一个少爷长,一个少爷短的。拍电影的话,台词是什么?路根脑里真是一片空白。 看到路根左看看,右望望的,一脸茫然,那中年文士摇摇头,呵呵笑着说:“果然一个雷都打不醒这痴儿吗?” 那中年女士说:“老爷,你莫说些胡话,那个响雷,可吓得我半死,天儿若有个三长两短,我也是不活了,现在幸好没事,咱们已是该烧香谢谢诸天神佛,你又还指望着能惊好他这个痴病吗?” 那中年文士叹口气说:“夫人说的是。想老夫为官半生,从没做过什么亏心事,为何老天如此待我胡家,莫非前世造下了什么业不成。” 什么天儿,什么胡家,这莫非是演电影的角色么,可是我该怎么配合,导演在哪里呢,路根还是一片茫然。“哦,我懂了,还是在做梦呢,哈哈,哈哈,我真是傻了,醒了就没事了。”路根抓抓头,摇着头笑了笑,自言自语说:“原来还有梦中梦,真有趣,真有趣。” 那中年女士见此,也是叹口气:“吾儿,你还胡说什么,要做梦天色还早呢。” 那圆脸少女也忍不住扑哧一笑,忽见中年文士板着脸,忙又把笑容收敛去。 中年文士说:“既然天儿没事,大家还是上路吧,要赶在天黑前到得下一镇上住宿方好。”又问那麻衣中年男子,“阿忠,去前面集镇还有多远?” 那叫阿忠的中年男子说:“回老爷,约摸要两个时辰,现在赶路,天黑前定可赶到。”中年文士点点头,钻进马车内,那瓜子脸的青衫少女也扶着中年女士坐进马车。 这时那圆脸少女过来,对路根说:“少爷,你还是乘马吧,还要走最少两个时辰路哩。” 路根问:“姑娘,你们是谁,我怎么都不认识。” 那圆脸少女再也忍不住,咯咯笑着说:“少爷,你还是那么好笑。快走吧,老爷要生气啦。”说着挽起路根胳膊,往那拉车的马走去。 路根还是一肚子疑问:“姑娘,你叫芍药吗,你们口中那位老爷又叫什么?我可真糊涂了,你不说,我怎么能跟你们走。” 圆脸姑娘芍药心里暗叹:“看来少爷这痴病是真没办法医治的了,真是可惜这个英俊相貌,如果是个正常的公子哥儿,往前老爷还是大官儿的时候,不知有多少大户闺女争着要嫁过来呢。”见路根问得一本正经的,不忍逆他意思,就答:“是呀,公子,我叫芍药,老爷就是你父亲,你就是老爷的儿子,你叫胡天,你现在明白了吗?” 路根哑然失笑,说:“我明明叫路根啊,怎么变成胡天了,莫非真是做梦,还是在演电影呢。” 芍药越发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不禁脸上有些黯然之色,摇摇头说:“走吧,公子,到了客栈,我还讲故事给你听好不好,听话。”看起来像哄使性子的小孩,不过她说话声音柔柔的,听着很是舒服。路根倒还真想听她讲故事。 走到那匹白马旁边,芍药要扶路根上马,路根摆摆手说:“我走路就好了,还是你坐吧,你们女孩子,脚力差一些。” 芍药一怔,没搞明白路根的意思。那叫阿忠的中年男子听到路根的话,说:“少爷,你又说什么笑,哪有公子走路,她一个丫头乘马的道理,你快坐上去吧,不要折煞下人们,再拖延时间,天黑了赶不到镇上住宿,岂不糟糕。” 路根没法,只好爬上马背,坐在鞍子上,路根平时哪里骑过马,只得把马缰绳子紧紧拽在手里,生怕它跑起来,把自己抛下去,摔骨折的话可不是闹着玩的。见路根上了马,芍药就在一边牵着往前走,速度也不快,根本跑不起来。那阿忠也赶起马车,一行人往前进发。 走了一会,路根头脑逐渐清醒,这哪是做梦啊,明明一切感受很真实,这空气、这马,都是事实的存在,容不得路根怀疑,可就这样稀里糊涂地跟他们走吗,鬼知道他们什么来路,不要被卖了还帮着他们数钱。路根想到手机不是有导航吗,只要知道自己在哪,可以说轻松就能知道回家的方向。但是,路根左摸摸右摸摸,没找到口袋,胸前倒是有些硬物感,里面似有个放东西的内袋,就伸手进去,把那包硬物拿出来,是个绣着图案的蚕丝荷包,解开绳子,敞开袋口,见里面都是金黄亮闪的金属碎块,掂一掂量,有个三五两的样子。这,这些不会是真的黄金吧,从哪里来的,道具吗,路根又把他们放回袋内。可是,手机哪里去了,钱包呢,里面有身份证和好几张银行卡、信用卡呢,这全部都丢了的话,损失可不小。路根一阵着急,就又问那叫芍药的圆脸姑娘:“芍药,我们这到底在哪里,我们要去哪,我不能一直跟着你们啊,我还要上班呢。” 芍药忍住好笑,说:“我也不知这是哪里呀,我只知道我们进了蜀中,老爷要到茂州去任官。” 什么蜀中,什么茂州,是四川吗,可从来没听说过茂州这个地名,又问:“茂州又是哪,他要去做什么官,跟我有关系吗?” 芍药终于忍不住,呵呵笑着说:“我哪里知道这么多,我只知道老爷在京城给奸臣诬陷,才被皇上派到那里去的,这么个边远山里去处,肯定不是太好玩的地方吧。” 什么,还有皇帝,被奸臣陷害,贬官,这不是古装剧的剧情是什么。这个未成年少女是一问三不知,还是问后面那个叫阿忠的吧,他年纪大,见的世面肯定多一些。那马车跟在后面,离得不远。路根就回过头去,大声问:“阿忠,大哥,你们说去茂州当官,茂州是哪里,当什么官啊,当市长还是书记,我不能跟着你们啊,前面镇上有车站么,我得坐车回家。” 阿忠见他竟叫自己大哥,又是当什么市长、书记的,哪有这么个官号,莫名其妙,不过知道这位少爷平时就是傻子,也不以为意,就回答说:“茂州,是川西的一个府,老爷要去做太守,也是造福一方子民的事情。” 果然是在四川,路根想起抗救灾的时候,这里应当是山河破败的,后来多半抗灾结束了吧,灾民们应该也得到了妥善的安置,只是再后来呢,自己应该回到单位上班了啊,怎么还在四川,其他人呢,没有手机,联系不上家人、同事或朋友,也是麻烦事。可这些古装打扮的人是谁,看他们说话也不像开玩笑,也太会忽悠人了吧。路根又问:“你们说现在有皇帝,皇帝叫什么名字?” 话刚说完,马车里传来那中年文士胡老爷的喝斥声:“混账,皇上名讳岂是你能提的!” 那阿忠也是一脸错愕,这大逆不道的话要是被旁人听去,告到官府,定被拿个抄家问斩,可这傻公子口无遮掩的,莫要害了老爷上下,当下说:“少爷,人多口杂的地方可不要乱说话儿,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到时惹祸上身都不知道。” 路根见自己一问到皇帝,他们一个个就紧张兮兮的,倒不像作假,心说我不问这个好吧,问其他的难道就不能让你们露出马脚吗。路根怎么得也是医学博士,智商绝对高于全国平均水平,于是追问:“那我们在哪一朝哪一代呢,这总可以说下吧。” 阿忠见他神志糊涂如此,也是暗暗叹息,说:“今是我大宋乾道三年。” 大宋,路根吃了惊,只是自己没有深研历史,不知道这乾道三年是宋朝哪一个皇帝的年号,就问:“那现在是南宋还是北宋,都城是哪里呢?” 阿忠叹口气,说:“少爷,你能问出这些,看来并非完全没有慧性,只是,哎,可怜,可惜…大宋哪里分南宋北宋了,不过先帝高宗为避金人锋芒,确实曾在临安建都数十年时间,到了大宋神勇军士打过黄河,赶走金狗,消灭了西夏后,现在不是又回去北方了吗,不过不是在东京,而是定都在了洛阳。” 先帝,高宗,临安,那现在是南宋孝宗年间了,只是南宋一直偏安一隅,再也没能力打回北方,渡过黄河,你们说得半真半假,以为我一点都不懂历史吗,嘿嘿,好笑,好笑。 芍药见他在马上摇头傻笑,好奇地问:“少爷,你笑什么,忠叔说得很好啊。” 路根说:“第一次听说宋朝定都在洛阳,如果我是小学生,你们这样说我还就可能信了,哈哈。”心里想:“看来这伙人真是骗子,多问也无益,不如假装糊涂,到了前面市镇,找辆车坐上闪人就是。我就不信,在人多闹区里,你们几个还能拿我怎么样,尤其你们还带着两个不懂事的小姑娘,我只一个人,去哪里不方便,嘿嘿。” 芍药见路根笑得古怪,就问:“少爷,你笑什么,我常听外面说书的人说,当年的岳爷爷可威风了,能文又能武的,最后把大奸臣秦桧也杀了,带着几万精兵就把金人杀的丢盔弃甲,我们大宋的地方都抢了回来。” 路根止住笑,说:“岳爷爷就是岳元帅岳飞吗?” 芍药说:“不是啦,那是老岳元帅,我说的是小岳元帅,单名讳云的。” 路根一愣,岳云不是和他父亲岳飞一起在风波亭被秦桧害死了吗,怎么能又带兵抗金,不知他们听的故事是谁瞎编的。 正是***气,山风清爽,倒没多少暑意,走了有两三个小时,人、马都感困乏,车里那中年文士叫暂停下歇息一阵,又吩咐那两个少女去河溪里打点清水来解渴。另一个瓜子脸长得俏丽的少女叫杏花,都是“花”辈看来,只是她一路比较少说话,也不爱笑。路根见她们两个女孩去打水,心说不就喝个水,还耐烦别人去取,自己去溪边喝不就行,顺便洗把脸醒醒脑,没有午睡还是比较困。 路根跳下马,三五步走到溪边,跳到一块石头,这长袍长褂走路还真是不方便,束手束脚的,趁早换回T恤短裤是正经。路根蹲下身弯着腰洗了手脸,又掬水来喝,山溪清冽,果是好水。溪水清澈见底,几条小鱼在里面嬉戏游泳,日头已经过了崖,投下高山树影。溪水静下来时,路根看到张陌生人的脸,倒影里是个留着长发,别着发簪,约摸十七、八岁的英俊、白面后生。这是,这哪个,路根揪揪头发,感到痛,是长在自己的头上,又捏捏面皮,也没乔装打扮,是自己的脸。路根彻底震惊了,这哪里是我,我去了哪里,这个是谁?路根本来长得还算对得起观众,但年后就要奔三,绝不是这样一个后生仔模样。并且,绝不似做梦。路根想到地震救灾现场,想着还和医疗救援队的成员奋战在艰苦危险的一线,想到黄副院长指示去外面接伤员,想着那天大雨,但是,后面,完全是,一片空白。 穿越?路根想到看过的魔幻小说,一个人在极限的条件刺激下,神经电波与某个不同时空的人产生链接,当这个侵入的神经电波非常强大,而被侵入者意志又很薄弱时,理论上就可能占据他的身体,引为己用,如果两个脑波差不多时,就会打架,变成类似精神分裂的症状。当然,这些只是路根毫无根据的猜测,无任何科学理论支撑。只是眼前的事,要路根怎么解释,怎么接受,难道真穿越到古代了吗?那怎么办,怎么回去,我还要上班,还要赚钱买房,还要把父母接到城里去,还没拍拖、结婚呢。一个现代人跑到古代去,该怎么生存,没有电,没有网络,没有通讯设备,没有车,没有飞机,最主要是,没有一个认识的人,身处一个与任何人都没有共同语言的封建王权社会,那和坐牢又有会是么分别。 “少爷,少爷,要出发了,你快回来。”芍药那柔软的声音喊着。 路根站起身来,一阵眩晕,身子一晃,险些掉进溪水里。 第二章痴傻公子 事情越来越清楚,路根即使再不相信穿越的鬼话,摆在眼前的事实也是让人不得不信。原来这家老爷叫胡惟政,本是京里的御史官,因为官正直,敢直谏君主,又不怕得罪权臣,因此反被人设计诬告,逐出京城,贬到川西这样一个偏远州府当太守,铁了心是不会让他再有机会回京官复原职。又因胡惟政比较清廉,家资不厚,娶了房正室苏氏,一个独苗儿子,没再纳妾,其他下人总共也就一个管家胡忠,一个自小服伺胡老爷的老妈子,还有四、五个供使唤的丫环。这次去山高水远的地方任职,为求精简,也就带上胡忠并两个伶俐些的丫头,其他都或发银遣嫁或卖了去其他官人家里。离京时,总算有几个同谋共道的年兄资助些盘缠,置了这辆马车。至于儿子胡天,自小时候发了个怪病,变得痴痴傻傻的,再未上过一天学,这胡惟政也就心灰意懒,不作其他打算,寻思着去川西做个几年官,顺与不顺,都向朝廷辞了,回苏州老家养老正经。 路根,不,现在应该叫胡天。胡天心想:“自己的思想穿越到古代来,可能后世的本体出了问题,要是这样,再穿越回去可以说绝无可能,没有本体大脑的神经元维系,所有的思想或记忆,都会消散在宇宙中,变成一些杂乱的电磁波。”胡天又想到那小环芍药说的小岳元帅岳云逆转乾坤,光复大宋的故事。这个神勇的岳元帅说不定也是一个后世人穿越回去的,只因后世的人知道历史的进程,所以能未卜先知,占尽先机,能力挽狂澜,打败金国,光复大宋,就像打电脑游戏的人拥有了超级权限一样。可是这样一来,历史的进程不是彻底地被改变了吗,大宋依旧强大,就可能没有了后面的蒙古王朝,甚至明清的各个历史事件都会被通通打乱,说不定中国被列强侵略的事件都不会发生,可能中国首先成为世界超级大国,这一切,就像蝴蝶效应一般,历史的链条每一环出差子,历史的车轮可能就会驶向完全不同的方向。可要这样的话,自己再穿越回去,近千年后的那一头还会有个叫路根的人存在吗。 慢慢接受着胡天这个身份,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既来之,则安之,生存,是每个生命体的第一本能和需要。胡天又想到平行时空这个科幻概念,猛地一拍大腿,幡然醒悟,是了是了,一定是这样,也就是说,后世人穿越回来,改变的历史,可能进入的是另一个平行时空,分界点就在他做出足以改变历史进程的大事件之时。想通了这些,路根变得坦然起来,虽然自己来到的是一个被改变过,不可能预知的世界,起码不用在这里缚手束脚的,说不定凭自己这后来人的智慧,还能闯出一番名堂。 “看,前面不就是集镇吗,老爷,快到了。”望见前方不远的小镇,胡忠一阵兴奋,边喊着,挥动马鞭,催马走快些。 胡忠的喊声,把沉思中的胡天唤醒,抬眼望去,确实见个镇子。这小镇坐落在进川西必经的官道上,名叫石门镇,方圆百十里唯一的集市,汉人与彝、羌等几个少数名族杂居。镇街中心有家规模不大客栈,用于过往行人投宿、吃饭。胡家一行人走到客栈门口,歇下马。就有店里小二出来接待,“几位客官可要投宿,本店可是镇上唯一一家客栈,里边请。”胡惟政点头头,携众人走进店去。小二把马车卸了,把马牵到屋后马棚里安置起来,喂了水和草料。 进到店里,里面整整齐齐地摆着几张桌子,正对门的是掌柜柜台,掌柜的是个四十几岁的矮胖中年人,正在埋头打着算盘、记帐。那掌柜的见客人进来,停下手中的活计,笑嘻嘻地走出来,躬身说:“各位客官,欢迎光临敝店,请问住宿否,要上房还是普通客房,好让在下安排。”说着拣张桌子,筛了茶水,摆好凳子,招呼胡老爷、夫人、胡天坐下,胡忠和那个军士也坐了下首,两个丫环站在后面。 胡忠把包袱放下一边,坐下说:“掌柜的,你不要废话,我们老爷赴任上路经此处,你就拣两间紧挨着的上房,打扫干净了,老爷夫人一间,我们公子一间,另外,就近开一间普通房间给我和这位军士大哥住下即可。晚上酒菜的也上些好的来,明早一总把钱算还你。” 那掌柜听说来者是位赴任的官老爷,笑容更加迷人:“好说,好说,不过回老爷、公子,老哥们,二楼上房就还有一间,另后院还有间上房,都是里外干净,一应设施俱全的,不知可以么。” 胡忠见说两间房分开两处,埋怨说:“怎地这么不方便。” 那掌柜陪着笑说:“可不是,明天镇西边修罗庙会,远近的乡民都赶来敬香拜神,有些手中阔绰的,便在客栈里住了,因此房间所剩下不多。” 胡忠又待要说,胡惟政摆摆手,说:“阿忠,也不打紧,歇一宿,明天早晚还得赶路,天儿就在这二楼宿下,我与夫人在后院那间住下就是,你与军士小哥也在后院拣间干净房间住了吧。” 那掌柜说了“好的。”这时那小二进来,掌柜的就吩咐他一起去收拾房间。 胡天见芍药、杏花两个小姑娘还是站着,就说:“怎么两个姑娘不坐下来,喝杯茶解解渴。”两个丫头哪里敢坐。 胡忠说:“少爷,不用管丫头们。” 胡天心想,这古代为奴为仆的果然就这么没地位吗,主人乘马她们走路,到了店里,主人们坐下休息,她们还得从旁伺候,自己这骑马半天都感到腰酸屁股疼了,她们两小姑娘能坚持这么久,不累才怪。 胡夫人倒是个善人,说:“芍药、杏花,既然少爷这么说,你们俩也在边上坐了吧,阿忠,你倒两杯茶给她们解渴。” 胡忠答应着:“好的,夫人。”站起来,倒满两杯清茶,那芍药、杏花连忙接过来,小心翼翼地在旁边另一桌子侧身坐下,究竟不敢和主人们同一桌子坐。 胡天刚刚接受下这个新身份,正自彷徨无计,还不知怎么地和这个时代人相处,什么礼法、什么规矩一概不懂,能不开口就不开口。不过转念一想,管他这么多,我一现代化的高级知识分子,社会主义四有青年,难道还得按古代这一套陈规旧俗来行事吗,那活得又有什么劲。 胡天见那两个丫环还是未成年少女,在新世纪还刚接受完九年义务教育呢,现在低声下气地伺候几个大老爷们,着实可怜,就插个话头说:“太太,你看,怎么不开个房间给这两位小姑娘住,她们走了一天,也挺辛苦的了。” 两个小姑娘听了,忙站起来,摆着手说:“少爷,不用不用,我们要随时伺候老爷、夫人和少爷的,等主人们休息下来,我们自然是房里地上铺张褥子睡,晚间有什么使唤的,招呼就到。” 胡夫人微摇一摇头,说:“我儿以前傻是傻,但倒还乖巧听话,怎么现在突然变得说话也怪里怪气了,莫不是那个雷把人也打癫了么?”眼神里着实非常担心。要知道是个傻儿还好,是个精神病儿的话,非闹得家里鸡犬不宁不可。 胡惟政担心地说:“造孽啊真是。” 胡天又听他们说起打雷的事,敢情自己真的是被雷劈过,也敢情就是那个时候,自己的思想穿越时空,来到这个傻公子身上,看来一瞬间的巨大能量波动,造成了时空的变化。胡天问:“太太,不,夫人,那雷是怎么回事,是把我劈着了吗,怎么我醒来时,看见天气很好啊,完全不是打过雷下过雨的样子。” 胡夫人又摇摇头,说:“天儿,你怎么也叫我太太、夫人什么的,你应该叫母亲。” 胡天说:“哦,嗯,好的。”那母亲两字到了口边,却怎么也挤不出来。 胡夫人接着说:“可不是,就在晌午的时候,我们正赶着路呢,不巧天上飘来朵过雨云,落下个好大的雷来,正好打中你,阿忠他们看得最真切,当时真是把为娘吓死了。”说着话,还心有余悸。 胡忠接过话头说:“少爷,你不知道,那一个大雷把你打下马来,我的耳朵都给震聋了,你摸摸头,看看伤得重不重,要不要搽点跌打药酒,前面赶路忘了提醒于你。” 胡天才知道为什么头上会有个疼痛的大包鼓起来,伸手摸了摸,痛的直咧嘴,看来他们所言非虚,但没有破口,应是摔下马来时撞伤的,雷电倒没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于是安慰他们说没事。 这时店掌柜、小二的过来说:“官爷、太太,老哥们,客房已经准备好,请随小的们来吧,安顿好后,在下好叫厨下的准备晚膳、汤水。” 众人站起身,胡忠把地上的包袱拿起背上,掌柜的就领着胡惟政、胡夫人、胡忠、那个军士和丫环杏花去了后院,店小二领着胡天和丫环芍药走楼梯上了二楼,来到最左边的房间,打开锁让两人进去。房间里面有一张大木床,挂着纱帐,床边是个柜子,用来放衣服、包袱等物,房中间还摆着张小桌,一对椅子,靠窗的位置放了个妆台,放着面打得光亮的铜镜。房间宽敞、通风,窗明几净,地面也打扫得干干净净,确实是上好的房间。 那店小二问他:“公子爷还满意不,小的暂且告退,有需要随时吩咐下来。”说着要退出去。 胡天想起一事,叫住他问:“等等,听你们掌柜的说,明天这附近有个庙会,会很热闹不?” 店小二回答:“对,修罗庙会,肯定很热闹,附近百十来里,很多人都信这位修罗神老爷呢。” 胡天说:“修罗神?从来只听说过庙里供佛供祖,或者供奉关老爷、财神爷的,我没听说过有建修罗庙的。”胡天也听过些佛教里关于阿修罗的传说,这阿修罗是天帝梵天之子,是战神,性情凶暴,好勇斗狠,民间很少有人信这个神的,更不会设庙祭祀。 店小二说:“公子远来不知道,我们汉川人士,信修罗神的可多着呢,这修罗神老爷神通广大,听说几年后就要降临人间,惩罚众生,那时末日就要到来,只有信了他老人家的,才有再世得生的机会。自这里建了这神庙,去拜求的人都说灵验,因此香火越来越旺,每年这个时候,更有庙里的法师讲道,参加的人多,就形成了这场盛会。” 这忽悠人的手法好像哪里听过,胡天压根就不信这些危言耸听的东西,就故意问:“修罗神这么厉害,干嘛要与凡人作对,还要都消灭了不成,哪有这样不讲理的神道。” 店小二说:“公子,你还别不信,镇外那修罗庙里的法师们,个个都是法力高强的,什么隔空取物、五鬼搬运大法都会,还能施符水救治百姓,就说去年重阳的时候吧,镇里闹场大瘟疫,死了不少人,要不是修罗庙的法师们广施符水,这个镇恐怕都不保了。法师们掐指算到,是修罗神要给下民们的一个惩罚和教训,目的要镇民们诚心敬神,摒弃邪念,修罗神老爷才会息怒,如若哪个又心不纯,必遭天算。” 胡天说:“这些法师本事可能是有点的,帮人治病倒还算得上做好事,可是这样忽悠人盲目信他们捧出来的神,不太地道。你说,修罗神他怎么不分青红皂白地置每个人于死地呢,只因为他一发怒?难道人间的每个人都该死?” 店小二说:“公子,你还年轻不晓事,可不要出言冒犯修罗神他老人家,他老人家可听得到哩。你不知道,现在的人心不好,心里都住着魔鬼,即使没错事,心里也满是邪念,你说哪个见财不贪,见色不起意的。庙里的法师们说,只要镇上还有人心意不诚,修罗神老爷就又会施予惩戒。” 胡天听他说得煞有介事,却越讲越没道理,难道心里想干坏事没做出来也是罪过,哈哈一笑说:“你说的玄乎,都是骗你们的,这你也能相信?他们目的是让你们死心踏地的,为他们贡奉财物,他们躺着享受人生,你们还成天提心吊胆的,那岂不是冤枉之极。” 那店小二见说,面上立马变色,急着说:“啊呀!少爷你对神不敬,罢罢,当我没说,你别放心里去。”说完匆匆关上房间,噌噌地跑下楼去。 看着狼狈跑开的店小二,胡天哈哈大笑起来,心情顿时明亮了许多。 第三章大侠郭磊 吃过早餐,胡忠向店家结算了食宿费用,招呼小二帮忙把马车套好,又待赶路。胡天说:“那个,老爷,咳咳,不是说镇西有个庙会吗,敢情挺热闹的,我们不如去看看。”“父亲”二字还是说不出口,毕竟没有那种感同身受的亲情。 胡惟政生气地说:“京城里大小庙会又不是没见过,这穷乡僻壤地方的庙会有什么好看的,莫不要担误了路程,还是早日到得茂州要紧。” 胡天说:“听那店小二说那庙是敬那个什么修罗神的,因此比较好奇,你们急着赶路,不去就不去吧。” 胡夫人心疼儿子,见他好不容易说两句明白话,不忍让他失望,就劝胡惟政说:“老爷,天儿这么好奇,就顺了他去凑个热闹也好,此地一路去茂州也只不到五天的路程了吧。” 胡惟政说:“他就爱贪玩。眼下虽然路途所剩不多,怎耐我们人多脚慢,一路又是山野地方,万一错过宿头,发生个不快,叫老夫怎能心安。” 胡天说:“只有一匹马,一辆车,坐不下许多,其余几位步行,自然就慢,尤其还带着两个小姑娘,更是担误时间,依我看,不如在这镇上再租两匹马让他们分别骑上,五天的路程,两天估计就能到。”这句话一出,那胡忠、军士和芍药、杏花几个嘴上不说,心里大感赞同,走了一个多月的路,哪天不是走得腿肿脚痛的,心说傻公子你咋不早一天开窍啊。 胡夫人欢喜地说:“天儿说话忽然有条理了,老爷,我看也是,你就不要心疼那几个银子了,虽然你为官清廉,俸禄也不高,但好在咱们家也没那么大个家要养,再添购两匹马儿还是绰绰有余的。”原来这胡惟政为人刚正,为官不贪不贿,平时过日子也十分节俭,轻易不肯大手脚开销。 胡惟政见夫人、儿子都坚持这样说,当下点点头:“老夫答应你们就是,只是这个庙会,敬的修罗神可是个偏门,我估计庙里的都是些妖言惑众、愚弄乡里蠢民之徒,看有何益。” 夫人说:“虽说如此,看看也无妨,并且众人行了这么多天的路,心里也挺乏的不是。”说着看了看胡忠、青年军士和两个小丫环,他们几个都点点头,看来确实也想去游玩一番。 胡惟政只好答应,叹口气说:“那好吧,稍看看去。阿忠,你先去镇上购两匹马来,一同赶路。”说着从车里拿出四锭银子交给他,胡忠接着,答应着出去。 胡惟政问胡天:“天儿,你现在说话大是有条理,是不是记得以前的事,不再犯浑?” 胡天说:“是啊,我头脑清楚的很,一点儿也不糊涂,只是,实话跟你们说吧,我知道说了你们可能不信,甚至吓到你们,但我不想隐瞒,我并不是你们的儿子,我是后世人穿越过来的,打个比方就是,我是其他人的魂魄附在了你儿子胡天身上。”话没话完,那个军士、两个丫环已是笑得前仰后翻。 胡惟政、胡夫人二老面面相觑,看来心里最担心的事要发生了。胡夫人顿足说:“老爷,看来我们还是不要太刺激天儿吧,一切就顺着他点儿。还有,到了茂州,不知能否相个媳妇儿给他,冲冲喜,说不定还有转机的时候。” 胡惟政无奈地说:“可天儿这个模样,哪家的正经闺女会嫁过来呢,我们实诚人家,也不能把人诓骗过来不是。” 胡夫人说:“说不得,那些布衣农家的女孩儿也可以考虑下,多下些聘礼,应该能成。” 胡惟政摇摇头:“此事还得从长计议,我看天儿也不至于全没希望,哪天说不定能长进。”看来胡惟政仍心有不甘,对这傻儿还抱有一丝幻想。胡天听得心里只暗暗叫苦,在这个世界娶妻生子?宋代人可都是自己的前前前辈,和她们结婚?这成什么事儿啊。 不多会,胡忠牵过两匹马来,一棕一灰,不十分神骏,不贵,但用来代步已经足够,一个小镇能买到好马也难。于是胡忠依旧驾驶马车载着胡惟政夫妇,胡天骑原来那匹白马,那青年军士自己乘一匹,两个丫环共乘一匹,一行人沿街走出镇去。镇上不少人络绎不绝地往镇西赶,手上都拿着纸烛、鸡鸭等等祭品,因此不用问路,一路跟着善男信女,就能到那神庙。走了两炷香的功夫,果然见一座庙宇,建筑在山崖脚下,庙旁边挺立着一株大松树,庙外青烟缭绕。善男信女们进庙奉上祭品,烧了纸烛,就出来,跪伏在庙门口的草坪上膜拜,祈求保佑。个个都很虔诚。 胡家众人远远地下马,慢慢踱近,见那座庙宇规模还不小,中间为主殿,大门上边一块木匾,刻着“修罗”两个隶体大字,两旁是偏殿。从主殿大门往里看去,里面供着一位高大威严的泥塑镀铜神像,双目圆睁,怒容满面,挥舞着两双手,各只手里还抓着不同的兵器,看来是位能战之神。神像下是供桌,三位穿着黑白色道袍的法师盘坐在蒲团上。中间那位是留着长须的老者,两旁的都是二、三十岁的青年,面皮干净,三人闭着眼睛,念念有辞,都蓄着长发,不像僧侣,又不像道家。 几人看了一回,没什么新鲜意思,十分无聊,想着还是赶路要紧。正在这时,从东路口走来一个身材高大、穿着劲装、满脸虬髯的中年大汉,手提一把钢刀,冲开众人,大踏步进了庙里。胡天忙叫住大家,有好戏看。那大汉也不知和庙里有什么仇怨,只见他走到神像面前,挥刀一劈,顿时将那个供桌砍为两半,桌上的香炉、供品稀里哗拉地散碎了满地,那大汉又左足一勾,将半截供桌踢飞,正撞在那泥塑神像上,“砰”地一声,神像顿时被拦腰撞断,倒跌下来,木供桌也撞得粉碎,真是神力非凡。有块木板斜斜地飞向团坐在地上的三个法师,那坐中的中年法师挥出一掌把木板打落在地,三人满脸怒容,缓缓地站起来。跪在庙外的善男信女见状,纷纷站起来,惊慌失措地看着庙里,只远远的站着,无一人敢走得太近。 中年法师喝问:“阁下是哪位,胆敢毁我修罗神像,坏我供桌。” 拿刀大汉哈哈大笑,声如洪钟,说:“格老子的,老子正是看不惯你们这些装神弄鬼、坑骗百姓的混账,这种害人的庙,见一个拆一个,你们这些假正经道士,老子也是见一个打一个。” 中年法师冷冷一笑,说:“哼哼,你是何方神圣,可知道惹上我们修罗神教,下场是会很惨的!”说着跟旁边两个年轻的法师示意一下,两人领会立即从里面拿出兵器出来,一个执刀,一个拿锏,中年法师仍是空手。 劲装大汉又是哈哈一笑,说:“修罗魔教,为害武林,人人得而诛之,老子行不改姓,坐不更名,郭磊便是。”显然不把他们所谓的修罗教放在眼里。胡天心说原来真有武林高手啊,这下有搞头。他对这样快意江湖的武侠世界,早已心向往之。 中年法师听到郭磊名头,心下一惊,怎地这个煞星找上门来,当下强自镇定地说:“原来就是纵横陕甘十余年,令无数黑道丧胆的破天刀郭大侠,很好,既然你执迷不悟,誓与我教为敌,手脚上见真章吧。” 劲装大汉郭磊说:“你小子识得我郭某名号,看来也不是泛泛之辈,亮家伙一齐上吧,省得老子费事一个个料理。”却并不问对方姓名,看来根本没把那几个放在眼里。 中年法师更不打话,一个探步,挥掌往郭磊胸前攻去,其余两个也使兵器两边夹攻。各人身形都很快,胡天只觉眼一花,看不清楚他们怎么出手的。郭磊一闪身,不知怎地飘到了庙外,哈哈笑着说:“外面地方大,施展开手脚打吧,哈哈……”庙外人们纷纷退开,让出个空地,生怕打斗伤着自己。 那三个法师又抢攻出来,仍是三人包夹之势,眼见着一锏打背,一刀砍脚,一双肉掌呼地往胸前攻来,郭磊避无可避,转瞬间只听得“咣、咣”两声,一柄单刀飞出,紧接着“啊”的一声惨呼。众人都是眼睛一花,待定睛看时,见那拿刀的法师手腕被斩断了,单刀飞出丈外,一只血手也掉在地上。原来郭磊的刀法极快,只一招就破了三人合攻,伤了一人,逼退两人。如此惨烈,众人只看得胆战心惊,惊叫连连,让开更大的圈子。郭磊更不打话,举刀就往那中年法师斩去,出手极快,中年法师凭一双肉掌量不能接下,当下身形一拔,直飞起来,跳到庙旁的老松上,按着掌法从上攻下来,直击郭磊头顶,出掌呼呼有声。胡天只看得目眩神迷,好厉害的轻功和掌法。郭磊举刀护住头部要害,不敢稍有分神,那边拿锏的法师看准时机,从背后忽施偷袭,挺锏击向郭磊的脊梁要害。胡天见他使出卑鄙手段偷袭,担心郭磊中招,忍不住大叫:“小心!” 岂知郭磊背后好像长着眼睛一样,待锏离背不到两寸处时,忽地一个转身避了开去,同时左手一掌挥出,正中那拿锏法师的左肩,这似平平无奇的一掌,却蕴含恐怖内力,将他打飞出几丈,跌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郭磊右手同时挥动钢刀,中年法师丝毫找不到破绽。盲目进攻,只会将一对肉掌送在对方刀下,当下空中一个翻身,跃出围观人群,远远地喊:“今日把账先记下,改日我教必加倍奉还。”胡天见他转身就要逃走,忽地眼前一花,郭磊不知怎么又到了他身前,拦住他去路。 中年法师大惊地说:“你,你,怎么能够。” 郭磊哈哈大笑,说:“你这样就想逃出老子的手掌心吗。” 中年法师再无退路,使用全身功力,双掌平推,呼地击向郭磊胸部,不会武功的人都明显听到一股凌厉的掌风。岂知这次郭磊并不闪避,硬生生受了对方那开山裂石般的掌力。胡天暗叫糟糕,你这大侠也太大意了,这一双掌力打中,非死即伤。哪知郭磊刀法高超,一身内力也是极为浑厚,“砰”的一声,那中年法师双臂齐断,反被震出丈许,吐口鲜血,坐倒在地。郭磊走过去,将他像死狗一般踢开,交待了。 围观的众人见这大汉杀了人,哄地一声,都四下里逃散开。这边胡夫人、两个丫环更是吓得不轻,身体、手脚不由地抖起来,想走,却移不动双脚。胡惟政见得世面多,忙说:“大家快离了这是非之地吧。”这江湖恩怨,互相仇杀,毫无道理可讲,官府一般也不想去管。胡天倒是看得热血沸腾,心里对这些蛊惑人的“法师”也是心生厌憎,反而满心佩服郭磊这样行事痛快的侠客。只是见几个女流害怕,也只得跟着他们一起离开。 那边郭磊又把那个拿锏的年轻法师解决掉,留下那个断了手的,对他说:“你们功夫还差了点,这次放你走,是要你回去给魔教传个话,如果想少死几个人,就叫你们教主来,与我郭磊决一死战,看看他的修罗刀法厉害,还是我老郭的破天刀厉害,败了就给我退出江湖,永远滚蛋。” 那断手的青年握着断手,捡条性命,跌跌撞撞的跑了。 第四章修罗魔教 胡天一行人把马打快,远离了那是非之地。一路还是走的官道,倒不难行,只是川西都是山区,道路两旁不是山崖就是幽深的树林,行了三四日,也没碰到几个行人。这天走着,眼见得将近黄昏,天色渐渐暗下去,恰巧来到个驿站处。胡惟政就叫大家停下来,说:“看来再走也碰不到客栈,晚上看不见路,怎能走得,这里有个官驿,不如今晚就在这宿一夜,如何。”大家都没意见,就把行礼卸下来,搬进驿站屋里,在驿站边上的柱子上拴住马。 有个年老驼背的驿守走出来接着,众人说了借宿之意,那老官说:“驿站地方小,诸位不嫌弃,就将就着挤一晚无妨。”又问:“诸位哪里人,要去何方?” 胡忠介绍说:“这是我们胡老爷,从京城来的,要去茂州府任长官。” 老官点点头,拱手说:“失敬,失敬,茂州离此去不远,骑马的话再有两天就能到得。”又说,“驿里有些柴火和米,胡长官几位不嫌弃,尽管自用,只是没有酒菜。” 胡忠说:“多谢驿站大哥,我等打挠,已是心下不安,其他不敢有劳。我们自带有干粮,并不用费事生火做饭。” 老官呵呵一笑:“好说,好说。”自个儿走进他的房间。 胡忠就使唤芍药、杏花将油布在驿站里地上铺开,拿出熟食来,又拿几个盅,去那池子装了清水,分给众人饮食。众人填饱肚子,把水盅、餐具撤去,芍药、杏花两人又在地上铺上褥子,大家就席地坐着,聊些话。此时正值夏季,山风吹来,十分凉爽。天上挂着个半月,照得驿站外面有些光亮,远处山崖的轮廓也依稀可见,夜空中,蝙蝠飞来飞去,捉吃虫子,山中偶尔传来几声夜枭的似哭似诉叫声,听来让人毛骨悚然。众人不禁坐得更靠近些,除了那军士,在这荒山野岭中夜宿,还是头一遭。在后世,尽管路根生长于农村,乡下的晚上,夜枭的叫声听过不少,但即使在穷乡僻壤间,也有灯有火,并不太怕。 正说话间,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而近传来,众人站起身,紧张地看着朦胧的官道。马速很快,不一会儿,四匹杂色骏马就飞驰到驿站前,奔马嘶鸣一声,猛然停住,四个穿着黑色劲装的男子跃下马来,身手极是敏捷。胡天见来者都清一色的黑白色装扮,腰悬长剑,面色不善,不禁想到那修罗庙中的法师来,心里暗暗担心。果然,其中一个脸带刀疤、长相凶恶的男子用马鞭指着众人问:“喂,你们有没有见到一个个头高大,络腮胡子,提着柄钢刀的中年男子。”问话非常无礼,莫非真是修罗庙那些人的同伙,此时来找郭磊寻仇。 胡忠忙站出来,说:“几位大爷,我等并未见到这么个人。” 四个黑衣男子相互看看,其中一个长得稍矮的男子说:“这姓郭的得罪我教,这会儿多半躲藏起来了,眼见的天色已晚,再追也是徒劳,不如在这住上一晚,明早再赶路。” 另一个留着短髭的白面男子说:“那姓郭的嚣张之极,明着挑衅我教,目的不就是为着让我们能找上他么,我看应该不会躲,只要一路找去,定能撞见,迟一日两日,他也逃不出这川地去。” 最后一个高瘦点的黑衣男子说:“言兄分析得是,我们就在这宿一晚吧。” 于是四人也把马系在柱子上,走进驿站里来。胡忠他们连忙腾出个位置,让给他们,生怕惹上这几个凶神。那四人也不垫什么东西,直接就在墙边坐下,从怀里掏出干粮来吃,又从背后解开酒囊,拔开塞子,就着喝几口。这时吃饱,那个稍矮的黑衣人看到芍药、杏花,心想这荒凉古道,倒还遇着两个水灵灵的娘们,眼珠子转了转说:“你两个小娘们,帮我们打点水来喝。”说话非常粗鲁。 芍药、杏花二人看看胡惟政,胡惟政就点点头,意思去吧,他也不想多生是非。两个丫头就拿了茶盅,到水池边洗了洗,装满了两盅水,战战兢兢地走到他们面前,把水递过去。那刀疤脸拿过水来,咕噜咕噜地喝了几口,又转递给边上的高瘦男子。芍药和杏花送了水,转身正想走开,这时,那稍矮的黑衣男子向刀疤脸使个眼色,两人同时出手,一人一个,分别抓住芍药和杏花的手,浪笑着说:“嘿嘿,小姑娘,坐下来,陪爷们乐一乐。”芍药、杏花大急,但被对方如铁钳般的大手抓住,使劲挣扎不开。 胡惟政涵养再好,见此也再忍耐不住,站起来,大声喝着:“大胆狂徒,官家女仆,岂容你们随便调戏。”胡天也站起来,虽不一定能帮上忙,但也得表明态度。 那两人仍拉扯着两个丫头,没有放开的意思,那高瘦的黑衣男站起来,阴阴地笑着说:“原来还是个当官的,我他娘的最憎恶的就是你们这帮锦衣玉食、高堂端坐的无耻官员,你们有什么本事,只会成天舞文弄墨,耍耍嘴皮子,却过得比谁都好。”说着慢慢走过来,眼里凶光大现。 青年军士见长官有危险,忙拔出单刀,护在前面,喝斥说:“你们敢对长官不敬,是活得不耐烦了么,看我…啊…”话未说完,剑光只一闪,军士“啊”地一声,已倒血泊中,脖子上致命一剑,送了性命。再看时,那高瘦黑衣男已还剑入鞘,显是他出得手。胡天几个一声惊呼,完全没看清他如何拔剑、收剑,又如何出手的。 胡夫人抱住胡惟政,吓得浑身发抖,颤着声音问:“你,你,你们想怎么样?” 那高瘦的男子面现狰狞,笑着说:“本来,你们遂了爷几个的意,等爷们快活完,还会放你们一条生路,现在老子开了杀戒,是一不做,二不休的,那就一个都别留着,嘿嘿,嘿嘿。” 里面那驿站老官儿正不知发生什么事,听见外面吵闹,披了一件衣服出来,忽见地上躺着个死人,大叫着说:“你们干什么,出人命了,出人命了…”又是剑光一闪,老官儿倒在地上,再也发不出声音。 胡惟政虽然是文官,倒也是个不畏**的硬汉子,当下又要直面斥责他们,胡天连忙过去,拦住他,低声说:“老爷,这些人毫没人性,咱先不要冲动,稳住他们再说。”对付垃圾人,不能以常理度之。 岂知那些人内力深厚,离得又近,胡天几句小声的说话,完全没逃过他们的耳朵。那高瘦的黑衣男子嘿嘿笑着说:“对,我们就是没有人性,你,过来。”向胡天指了指。 胡天心想,自己丝毫不会武功,过与不过去,他要杀自己,又焉能躲得了,不如就过去,不要刺激他,看他如何行事。于是就要走过去。胡夫人连忙拉住他,大声对那高瘦男子说:“你要杀就杀我吧,放过我天儿好不好。” 那高瘦男子缓缓拔出手中长剑,再走前两步说:“要死还不容易,一个一个来,都有份,嘿嘿,嘿嘿。”又指着胡天说:“你跪下来求老子,说不定老子心情好,还会放过你们。” 胡天知道这种人格不正常的,杀人前往往还要玩弄一翻,如猫戏耗子一般,跪地求饶只不过更加满足他们杀戮的快感而已,当下昂然说:“要杀就杀,又这么多废话干嘛,老子还最看不起你们这些四肢发达,精神变态的土匪呢。” 那高瘦男子果然被胡天说得动气,挥手一掌,将胡天打翻在地,半边脸顿时肿了起来。胡夫人叫声“天儿”,扶起胡天,心疼的流下泪来。高瘦男子提剑再次走近,胡忠马上跪在他脚下,磕着头说:“求大王放过我主人、少主人,老奴给大爷们磕头,求求你们,求求你们。”高瘦男子狞笑一声,眼也不眨,提剑刺落,可怜办事可靠、忠心护主的胡忠被穿胸而杀,惨死异乡。 高瘦男子把血淋淋的长剑从胡忠身上拔出,指着胡惟政,冷冷地说:“你,给我跪下来。” 胡惟政惨然一笑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要老夫在恶人面前屈膝,万万不能。” 高瘦男子嘿嘿一笑:“是吗,很有骨气嘛。”右脚抬起,连环一踢,正中胡惟政双腿膝关穴上,胡惟政双脚当即不听使唤,扑地跪倒在地。 胡惟政大骂:“恶贼,老夫做鬼也不放过你们。”被那高瘦男子提起一脚,踢飞撞到墙上,又跌落在地。胡惟政胸部几根肋骨齐断,差点痛晕过去,双掌痛苦地撑在地上,咳嗽不止,却苦于双膝要穴被点,站不起来。胡夫人惊叫一声,放下胡天,奔过去,扶住胡惟政,哭着说:“天啊,老爷你半生为官,上不愧天,下无愧地,怎么老天不长眼,好人没好报啊。” 高瘦男子阴恻恻地笑着,心里得到极大满足般,面容却狰狞得更加可怕。胡天勉强站起来,站在恶徒和胡老爷之间,心想,死就死吧,没想到穿越过来,啥好处没有,只得个大宋朝几日游,不过又想,死了后,意识说不定能飘至二十一世纪,附回本身。当下胡天心如死灰,说:“动手吧,傻逼,我不想看到畜生欺凌手无寸铁的老人,糟蹋未成年少女。” 那高瘦黑衣男子听不懂他骂什么难听话,紧紧地盯着他问:“什么傻逼,什么未成年少女,你他娘的是个疯子吗。” 胡天惨然一笑:“傻逼就是蠢笨呆,人渣,败类,一无是处,心理不正常的人。你们不止是傻逼,你们就是变态” 高瘦黑衣人大怒,又是一掌把胡天扇翻在地,打得他另半边脸也肿起来,恰好对称,英俊的面貌顿时走了样。高瘦黑衣人狞笑一声:“嘿嘿,本来还想给你个痛快的,今晚非把你小子炮制个够不可,让你尝尝老子的手段。”回过头去,对那抓住芍药、杏花的矮个黑衣人和刀疤脸说:“时兄、万兄,你们开始吧,你们享用美人,我这边为你们助兴。”看来相对美女,他更喜欢杀人虐人,真是变态。 矮个男子和刀疤脸正自**中烧,说声“有劳赵兄”,伸手就去就往两个小丫环身上掏摸,不住发出**的笑声。此时芍药、杏花两个姑娘眼见三人血溅当场,已被吓个半死,身上哪还使得出半点反抗的力气来,看来辣手难逃。这边姓赵的高瘦男子用利剑在胡天脸上比划着,狞笑着说:“小白脸儿,我先把你的鼻子割下来,再把两只耳朵也卸了,看你还嘴硬不。” 胡天见那锋利无比、沾着鲜血的长剑直在门面处晃,心下反而没那么害怕,瞅着他握剑的手,要冲过去抢夺,拼个死也不能受这残肢之辱。哪知那姓赵的看穿了胡天心思,没等胡天动作,就出手点了他身上几处要穴,让他动弹不得。这点穴功夫又快又准,胡天瞧也没瞧清他怎么出手的,避无所避,浑身肌肉顿时僵直,全不听从指挥。 胡夫人见儿子就要受辱,抢过身来,挡在前面,说:“先把老身杀了吧。”护犊深情,死亡也是吓不退的。 瘦高男子不耐烦,抓住胡夫人一只手,往边上一掷,说声:“臭婆子,给老子闪开吧。”胡夫人站立不稳,被摔到墙角,头撞在石柱上,晕了过去。 胡惟政大呼:“夫人,夫人,你怎么了!” 胡天紧闭双眼,一股强烈恨意由心底而生:“杀了我吧,只要我胡天不死,我誓要你修罗魔教教毁人亡!” 高瘦男子正要折磨胡天,但见他闭目待死,兴致顿时消了大半,冷笑声:“好,老子送你上路!”举剑斩下。 正在这危急时刻,又是一阵“得勒,得勒”的奔马声传来。瘦高男子忙把剑一收,说:“有情况。”奔出驿站,持剑挡在要道。刀疤脸和矮个黑衣男正待把两个小丫环的小肚兜解开,实施**,此时听到马蹄声,便将怀中之人往边上一推,站起来,拔出长剑也跟着出去。 一直没出声的白面短髭黑衣人却显得极为冷静,自进驿站,吃了两口干粮后,就一直抱着剑,闭目养神,周围发生的一切好像均与他无任何关系。 第五章驿路刀光 马蹄声驰近,一匹枣红骏马上,骑坐着一位身材高大、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一袭劲装,身背宝刀,正是白天在石门镇外大闹修罗庙的破天刀郭磊。原来郭磊在大闹修罗庙后,又在石门镇附近转了转,并没发现魔教首脑踪迹,料想这石门镇只是魔教的一个小分支,在教中并没什么重要性,要不然也不会派几个武功如此低微的人掌管。寻了两日,毫无所获,勾起酒瘾来,就在镇里买了酒肉,躲到山里吃喝个足,然后美美地睡了个午觉,醒来后方才赶路,因此在胡天危险关头来到这个驿站,间接救了胡天一条小命。 郭磊眼力极佳,远远见到前面三个持剑黑衣人挡在道上,就勒停了马,双足轻点,飞身下马,在空中早已解下宝刀,擎在手中,向前踏出两步,喝问:“是魔教的鼠辈吗,老子找得你们好苦!”到到敌人,顿时来了兴致。 三个在外面的黑衣人没有回答。那高瘦黑衣男子冷笑着反问:“你就是破天刀郭磊?” “没错,正是老子!”郭磊洪亮的声音说。这给胡天很安定的感觉。他希望郭磊能再次大发神威,以一敌四,打跑恶徒。 “好一个纵横陕甘无敌手的破天刀!”驿站那白面短髭的黑衣男慢慢地踱出来,眯着小眼说。 郭磊目光如电,看向那白面短髭男子,冷笑一声,说:“嘿嘿,老子当是谁呢,原来是穿云剑言定方,想不到数年前成名的剑客,竟也屈身于魔教,却不知以你的武功,是当了堂主呢,还是也只是个喽罗。” 原来白面短髭男子言定方,当年也是独霸一方的人物,曾在河北凭一人一剑挑了梅家庄,也曾与恒山派掌门张志空独战三百余合而不败,其剑法飘忽无定,有如行云流水,其人亦正亦邪,人送外号穿云剑客。穿云剑言定方见对方认出自己,微抱一抱拳,笑着说:“郭大侠,当年在洛阳酒楼一别,无恙否。没错,在下现投身神教,只因我教要匡清浊世,拯救善民。我神教更是人才济济,以在下的微末粗浅功能,也只做个正堂使之职而已。” “好一个匡清浊世,拯救善民,老子要说你们是祸乱江湖,滥杀无辜,嘿嘿。” “看来郭兄对我神教误会极深。” “老子怎么误会魔教了!安化龙华马场华清华老爷子,本是与世无争的前辈,为何一夜间全马场老少皆被屠戮,女子更是被奸辱致死;风翔府曹家,本也是做正经生意人家,又为何一夜间惨遭灭门。等等这些种种,你们魔教应该比谁都清楚。就是眼下,驿站内的这几条人命摆在眼前,难道你们还想抵赖么!”郭磊气愤不已,大声喝斥说。 “嘿嘿,郭兄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方今世人蝇营狗苟,岂有良善之辈,修罗神言,君失其纲,民失其常,都是该杀,何况我神教一向都是先以理度人,给其痛悟前非、改过自新的机会,如其仍执迷不悟,那就只有执行修罗神旨,将其消灭了。”言定方狡辩着,种种恶行,竟也能说得这么冠冕堂皇,轻轻就将之掩过。 “说到底,就是不听你魔教使唤的,不给进贡的,都是该死,哈哈,好一个修罗神旨,当真是妖言惑众!当年在洛阳酒楼,念你并无必死之罪,放你一马,今日你助纣为虐,老子就替天行道吧。”郭磊怒目圆睁,又扫了扫其余三个修罗教的杀手,大声说,“你们几个一起上吧,老子也省些气力。” “好狂的口气,你武功再高,能胜过我们四人联手吗。既然你不知死字怎么写,那我们也就不客气地教教你了。”言定方说着,“唰”地拔出长剑,剑身泛着青光,也非普通铁剑。 郭磊更不打话,挥舞宝刀,攻向言定方,“乒乒,乓乓”几声,刀剑相交,杀在一块。郭磊一把刀舞得如翻江倒海,气势磅礴,言定方一把剑是如走游龙,密不透风,一时不分胜败。这边矮个黑衣杀手使个眼色,与刀疤脸和高瘦杀手一齐加入战团,作为修罗教一流杀手,三个杀手的剑法都是凌厉无比,招招均是攻向对方致命要害,不留余地,配合也是恰到好处。 郭磊“嘿”地一声,以一己之力独战四个顶尖杀手,竟是越战越勇,不落下风,刀法更是如惊涛骇浪般,连绵不绝。破天刀,当然不是指那刀法变化,而是这种睥睨天下、开天裂地般的气势,越是无畏无惧,招数使出来就越是不可阻挡。酣斗了二百多回合,四名修罗杀手除言定方外,内力均是有所不济,剑势略微缓了下来,而郭磊却内力无穷无尽般,刀法丝毫不乱。原来郭磊不但刀法高超,年轻时更得奇遇,内力大增,如虎添翼,就刀法上来讲,在整个武林中算得上数一数二。再激战二十余合,郭磊窥个破绽,声东击西,出其不意,将那矮个的杀手斩杀,形势急转,郭磊大发神威,一刀刺伤那刀疤脸的右臂。那刀疤脸反应及时,退得极快,才勉强保住一臂,忙将剑交到左手,但使出来的剑招已是大打折扣。 言定方见势不妙,叫声“撤!”刷刷连攻数招,不等郭磊回刀,立即收剑,翻身跃上一马,斩断缰绳,双腿一夹,纵马逃走,瘦高杀手和刀疤男也是轻功极佳,早已跃上马背,削断缰绳,拍马欲走。郭磊大喝一声,“鼠辈哪里逃。”挥刀向刀疤男斩去,刀疤男本来右臂受伤,难以招架这惊世一击,当胸一刀,被斩于马下。但这一个迟疑,言定方和那瘦高杀手已是跑得远了。郭磊轻功并不是强项,料再追不上,“啐”口在地,骂声:“入你娘的,原来这么没种,只知逃跑的货!” 郭磊将刀疤男和矮个杀手的尸体踢飞,远远掉落在灌木丛里,跨进驿站来。见胡天直挺挺站着,地上躺着五人,三个显已死去多时,一个重伤奄奄一息,一个中年妇人昏迷,又见两个小丫衣衫欠整,蹲在地上,抱作一团,浑身抖个不停。 胡天虽穴道被点,但仍能听能看,知道那位郭大侠在外面独战四名恶徒,最后还大获全胜,心里惊服不已,见到郭磊进来,就问:“郭大侠,你把那些败类打跑了吗?” 郭磊见这年轻公子哥儿,遭这劫难,脸上却无惧色,不禁暗赞,伸手解开他穴道,问:“你们是哪里人,从何而来,去往何处?”胡天一一作答。 郭磊说:“上午在镇外,你小子还曾提醒郭某小心来着,想来也是有些侠义心肠,只是不知你们怎么会落到魔教人手上。” 胡天将自己一行要在驿站借宿,那伙人又怎么跟着来到,又怎么意欲奸污丫头,胡家上下怎么不甘受辱,奋勇反抗,等等,简略说了一遍。 郭磊点点头,说:“魔教妖人,着实可恶。想不到你胡家人等有此骨气,宁死不屈。”说着走过去将胡惟政的腿部穴道也解开,扶他坐在墙边,暗暗查探了他身上的伤,知道经脉已断,为时无多。 这边胡天也是掐人中将胡夫人救醒。胡夫人悠悠地睁开眼,看到胡天,说:“天儿,你我莫不是在地下相见。” 那边胡惟政听到夫人的说话,挣扎着要起身,但胸口一疼,“啊”地一声,瘫坐在地,原来受伤已是极重。 胡夫人听到丈夫叫声,才回过神,急着说:“天儿,快扶我去你爹爹那儿。”胡天倒只受了些轻伤,当下搀着胡夫人过去胡惟政身边,胡天坐在一边。虽然胡天难以认同自己作为他们儿子的身份,但见一家人死得死,伤得也,心里恻然。 胡惟政自知不保,但见妻儿尚在,多少有点慰藉,左手拉住胡夫人,右手抚着胡天的头说:“老夫,死也无憾,就是,就是不放心夫人、天儿你娘俩啊。” 胡夫人安慰说:“老爷,你不会有事的,我们马上乘车去茂州,到了城里请一位高明的大夫帮你治伤,一定会好起来的。” 胡惟政摆摆手,凄然说:“没用了,我自己很,很清楚,我胸口痛,痛的很。”说话断断续续,呼吸也越来越困难。 胡天见胡惟政呼吸浅促,脸色煞白,忙帮他检查了下身体,见胸前数处肋骨骨折,胸腔大量积血,已是休克失代偿状态,这个伤要在自己那个年代,马上给予输血扩容,并急诊开胸探查止住出血,基本上能救过来。只是身在这古代,身边没有任何器械,却是不治之伤了。胡天暗暗顿足,心说此时要有把手术刀,有针有线,说不定就地开刀,把胸腔内的积血引出,解除呼吸压迫,同时把出血的血管扎住,还有一丁点儿希望。只是,这无异于天方夜谭,一没器械,二即使有,没有光线,看不清楚出血处,也是徒劳,而白白地增加胡老爹的痛苦。 眼看着胡惟政呼吸越来越弱,说话声也越来越小,脸色也从惨白变成青灰色,终于,走到了生命的尽头。胡夫人直哭晕过去。胡天掐着胡夫人的人中,将她救醒,那边芍药、杏花早整理好衣服,踉跄着走近来,与胡夫人一块伏在胡惟政尸身上痛哭。胡天心下惨然,对郭磊说:“郭大侠,胡家遭此大难,前景是一片渺茫,今日救命之恩,不知何时能够报答!” “不必,郭某此次进川,本来就是冲魔教而来,只要是魔教中人,我是见一个杀他一个!” 胡天说:“不过,要是往后有用得着我的,尽管吩咐,我胡天决不推迟。” 郭磊点点头:“你一介文弱书生,我又不用你教我读书识字,有啥能够吩咐的。目下,我唯一的目标就是消灭魔教,还武林一个清静太平,但奈何那帮鼠辈,行事极为隐密,一时竟找不到他们老巢所在。” 胡天说:“他们占据庙宇,公然诱骗善男信女入教,索取供奉,这不是很好找到吗,如果跟踪那些小头头,说不定可以找到他们匪窝。” 郭磊摇摇头说:“你想得太也简单,那些只是底层小头目,一向行事,都是受总舵派出堂使、副堂使指挥,而这个联络方式,也是非常隐秘,亲口亲传,不留线索。那些底层小喽罗根本没机会见到魔教中的顶层人物,更不知道总教在哪,说实在话,这修罗魔教如此神秘,江湖上竟没一人知道教主是谁,又笼致了哪些高手。就刚才那个外号叫穿云剑的,如此厉害的身手,在魔教也只不是个堂使,可见魔教实力是多么恐怖。况且,我也只是查到魔教七年前最初兴起,正是在汉川一带,所以才猜测他们总教应该就是在这汉川十万大山中的某一处。” 胡天说:“蜀地山多又险,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要找到匪窝,确实不易。刚才郭大侠为何不抓住一个,逼问他说出魔教总部的位置。” “能担任正副堂使,或者派出来充当魔教杀手的,都是训练有素的敢死之士,何况他们剑法极其狠毒,几乎是不要命的打法,几个杀手配合更是天衣无缝,我能伤他一两个也难,要活捉根本办不到,即使抓到,他们多半会咬舌、服毒自尽。我想,魔教中背叛教主的教众,等待他们的必定是比死还惨的刑罚。” “只是,你一路明里打杀过来,他们暗中肯定早有防备,现在是你在明,他们在暗,万一他们趁你不备,暗施偷袭,那不是危险?” “哼,那又何惧!老子正是要那些龟儿出来送死,等我将他魔教的魔子魔孙杀得差不多了,大魔头自会冒头,到时碰到,郭某定教他知道我的手段,哈哈。”郭磊又是仰天一笑,豪气顿生。 胡天也被他这干云豪气感染,真英雄就是要有这种孤身一人,手提铁剑,荡尽狼窝虎穴的气概,可是理智告诉他,这样太也鲁莽,对方毕竟不是乌合之众,他们也有绝顶高手,如果再有智谋阴毒之士从旁设计,一个人武功再高,也难免被他们暗算,于是提醒他说:“郭大侠虽然行事光明磊落,可是魔教却不是讲江湖规矩的,依我看,不如暂时把自己行踪隐蔽起来,趁他们有所行动时,逮住他们行踪,顺藤摸瓜找出匪窝,然后再广邀武林正直高手,一网打尽,才是良策。” 郭磊摆摆手阻止他再讲下去,说:“唉!我郭某行事哪是这样婆婆妈妈的,何况我平素独来独往,杀一个人是自己上,杀一千个人,也不需别人帮忙。” 胡天见他如此固执,就没再劝下去。 郭磊说:“胡小兄弟,你倒有些侠义心肠,只是你丝毫不会武功,年纪也轻,要不然和郭某联手去把魔教挑了,也是人生快意事。” 胡天心想,在我们那个年代,武功有什么用,你轻功再好飞得再高,一个火箭筒也把你打下来。只是目前身在这大宋,武林纷争何其激烈,没有武功,就如狼群中的羔羊,朝不保夕。本来还打算跟着胡老爷去茂州安定下来后,再重新规划下人生,但这半途就发生这么大变故,不得不让胡天再次审视自己的处境。听到郭磊一句联手挑了魔教,当真是快意恩仇,让人豪气顿生,当下说:“郭大侠,你教我武功吧,我要报仇。” 郭磊想了想,说:“学好武功岂是一天两天的事,况且现在,我有这紧要事,实在没有功夫收你为徒、传你武功。” 胡天连忙说:“可以把武功秘藉给我啊,这样我就可以自己学它。” 郭磊哈哈一笑说:“你小子,以为武功都有秘笈的吗,何况就是有,谁耐烦成天带在身上。学武并非说说那么轻巧,如果学些花拳绣腿,在江湖上卖艺,倒容易得紧,但若想学得高超绝技、傲视群雄,却是难上加难。我这身武功,可是机缘巧合下,在西域一处沙漠古城里学的,并且还苦练了十余年,才有现在的成就。” 听说到古城有高深武功,胡天忙问:“在哪里?给我画个地图,我去找。” 郭磊说:“我也不知道在哪,这话并非骗你,在大沙漠,要分辨东西南北也难,想我当年年轻气盛,独闯西域,误入荒漠,迷失路途,眼见就要困死其中,得亏老天保佑,让我误打误撞进到那座深埋在地底的古堡。那古堡想来是数百年前被黄沙埋没的古迹,里面有金银财宝无数,又有地泉水食,我才不致渴死饿死。这武功绝学,就刻画在一荒殿墙壁上,我在那呆了月余,墙上的武功也堪堪学到六、七成,无奈古堡内食物短缺,没办法只得脱困出来。出来后,我在古堡的地上做上标记,望日后回来再学全它,只是待我做好充分准备,要回去再找它时,却怎么也找不到那古堡入口,想是黄沙移位,把入口又填埋住了,又或者方位根本就没找对,总之,再要学全那些武功已是不可能,遗憾之极。” 胡天听得啧啧称奇,心想这还只是学了六、七成上面的武功,已是如此了得,要是学得完全,天下还有敌手么。想一想,沙漠里被埋的古堡,要去寻找,难度确无异于沙海寻珠,海底捞针,万物间却有个缘份两字。 郭磊见胡天父亲亡故,随从、家丁也惨死,面上却无多少悲伤表情,以为他是被仇恨占据了头脑,所以才一味地要求自己教他武功,又或者悲伤过度,痛极无悲了,于是安慰他说:“胡兄弟,人死不能复生,以你的力量,报仇是比登天还难,劝你还是好好安顿母亲,让老人家饴养天年吧。至于魔教妖孽,郭某自会将之料理,如果大事得定,他日相见,说不定可以传你武功。” 胡天见他说得至诚,激动地说:“那郭大侠,我们后会有期!我要将胡老爷和其他人的尸身安葬完,才能离开此地。”郭磊不再说什么,拱一拱手,走出驿站,翻身上马,奔驰而去。  第六章名门正派 胡天在驿站找到一把锄头,在驿站边上空地挖几个土坑,将胡老爷、胡忠、军士和那驿站老官分开埋葬下,堆几块大石头做上标记。这个胡天本是一个锦衣玉食的公子哥儿,哪曾做过这等苦力活,一时只累得半死,两只手掌都起了水泡。胡天将锄头抛到一边,洗了把手,对胡夫人说:“太太,呃,母亲,老爷先葬在这里,往后我们安定下来,再找些民夫将尸骨迁回苏州家乡,也表示落叶归根的意思,如何?”胡天不忍再刺激胡夫人,改了口叫她母亲,毕竟这身体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又一把辛苦养大,血肉相连。 胡夫人抹抹眼泪,也没有什么主意,说:“我儿有这心思,也算对得起老爷的一番养教心血。可今后我娘俩、丫环几个,该如何打算。” 胡天说:“既然快到茂州府,自然是先到那里,把今夜发生的事向府里说明才行。然后我想,我们身上的银钱不多,要是回京城或者去苏州,可能比较困难,路途又远,难保没有意外发生,所以暂时还是先在茂州做个事业吧。等事情平定,手头又宽裕了,才想法子回家乡去。”胡天其实对当今世界一无所知,又带着三个女人,暂时确实不想再长途奔波,并且,如果魔教确如郭磊说的,就在川中,或许能找个机会混进去,伺机报复,就算没有武功,凭自己二十一世纪的智商,难道不会使些计谋,从内部搞乱他们吗,这也算是和郭大侠里应外合,内外夹攻。 胡夫人见胡天分析的头头是道,心下稍宽,说:“天儿难得如此明了事理,可惜老爷再也看不到。”说着眼泪又掉下来,抽泣一阵,说:“这芍药、杏花怎办呢,没了老爷,家是散了,不如将两个妮子也卖了吧,再凑些银子,看有没有现成的生意做做,只是我儿不懂营生,又不读经念书,无法考取功名,将来前途,着实难料。” 两个丫头见说要卖自己,忙跪下求她:“夫人,婢子们宁愿终生侍奉夫人、少爷,求夫人不要赶我们走。” 胡天说:“母亲,两个小姑娘,我们怎能轻言买卖,这世上人人平等,原是不分贵贱的,如果她们有更好的去处,她们要走,让她们走就是,又或者长大成年,有看上好的人家,嫁了去也行。” 芍药、杏花还是听出要她们走的意思,忙说:“我们生是胡家的人,死是胡家的鬼,夫人、少爷如要我们姐妹走,宁愿死在这里。” 胡天心想,这古人也太愚昧了吧,哪有给你自由,反而像是害你一样的。他不知古代妇女自小闺养在家,在外面世界几乎没有什么生存能力,加上家破了,自身被官卖出去入了奴籍,便是无亲无故、无依无靠的人,能傍上个好主人,已是三生有幸,即使撞到苛刻无情的家主,被打被骂被辱,也只认命该如此的。所以光是把超现代的思想套上去,并不一定行得通,除非你有能力把整个社会秩序改变了。 胡夫人将她两人扶起来说:“跟着我孤儿寡母的,只怕往后的日子太艰难。” 芍药、杏花连忙说:“不怕,不怕。”想到能再跟着这位慈善的主母,竟自破涕为笑。 眼见得天已大亮,胡天几个胡乱吃了些干粮,便启程赶路。想到昨夜间发生的惊悚变故,惊险如此,还能重见光明,逃脱生天,真有如隔世之感。 胡天为求快点到茂州,就叫芍药和杏花照顾胡夫人都坐进马车,自己亲自赶马,其余马匹都解了辔放其自生。胡天坐在车头,当起马夫,马鞭一挥,打马快行,朝茂州府进发。初时驾车不熟,差点没晃到地上,慢慢地就掌握了要领,比开车有意思。再走半日,已近晌午,天上大大的太阳照着,有些暑意。胡天赶着马车,操纵半天,已是又困又渴,想着找处阴凉地方,喝口水、吃些食物,休息一阵才好。正焦躁间,远远地见到有家酒肆傍在路边,一杆旗子,上面书着大大的“茶、酒”二字。胡天心喜,加把劲儿赶着马车,不多时走到茶酒肆前,跳下马来,将马系在路边的一株大桑树上,任其吃草,向车上说:“夫,母亲,到了间小饭馆,下来先吃点东西再赶路吧,想来去茂州也是不远了。” 两个丫环扶着胡夫人下来,四人来到店门口,见店子不大,里面四张桌子,门前搭个凉棚,也摆着四张桌子,店里已有三桌食客,门前其他地方还停着几匹好马。胡天朝里喊着:“老板,吃饭。” 一个小二肩上搭着布巾,走出来,说声欢迎,问:“四位,坐里边外面?吃饭吃面?喝酒喝茶?” 胡天见里面三桌人,有男有女,装束各异,均携着兵器,应该都是武林中人,靠里边还有张空桌,邻桌上只坐着一位驼背老者,头发花白,掉得稀稀疏疏的,低头吃着一大碗面,面容不甚看得清楚,身旁搭着根黝黑怪异的铁拐杖,就不想坐里面那桌子,对小二说:“就外面桌子吧,倒也凉快,上四个菜,荤素搭配些,再要一个木桶饭,酒就不要了,上几碗茶就行。”小二将外面一张桌子扫了扫,说声请坐,然后去里面准备饭菜。 胡天坐下来,见芍药、杏花二女站在边上,并不落坐,就说:“你两位也坐吧,累了几天。”芍药、杏花不敢坐,看了看胡夫人,只是不动。 胡天又说:“胡家眼下中落,像样过个日子也就行了,还讲这主人、下人的规矩干嘛,母亲,就让她们两个坐下来吧。” 胡夫人见儿子竟不疯不傻,讲出这道理,心下稍宽慰,就向芍药、杏花说:“听少爷的吧,只要你二位尽心尽力,这家中规矩少讲些也无防。”两个小丫头才勉强坐下来。 胡天正要催里面端东西来吃,忽听里面一娇嫩的女子声音大声喝斥:“你找死,弄脏姑奶奶的衣裳。” “对不起,对不起,小的一时不小心,请小姐饶恕则个。”是店小二的声音。 胡天往里瞧去,见店小二端茶出来时,不小心洒了点茶水在一个身穿鹅黄色缎子衣裙的年轻美貌女子身上,因此惹来争吵。那穿鹅黄色衣服的美貌女子个子高挑,站在桌旁,比那店小二还高着一些,她十分爱干净,脾气却很火暴,听到店小二出声求饶,却仍是骂个不停:“你这不长眼的,要不要我把你眼珠子也挖出来。” 店小二心说,不就洒了些点水在衣服上么,有什么大不了的,也道了歉,还那样得理不饶人,就说:“一点茶水,干了也就没事,小的确实不是有意,请小姐原谅。” 他不说没事还好,这一分辩,那美貌女子更加生气,伸手就往他身上一推,不想这看千娇百媚的姑娘,手上功夫了得,这轻轻一推,直把店小二推出几步,一个不稳,坐倒在地,手上的茶壶也打破了。店小二吃亏,见对方功夫厉害,又是客人,不敢出声,低头默默地收拾着地上的茶壶碎块。那美貌姑娘气消了些,刚要坐下,这时,坐里桌低头吃面的那个花发稀疏的驼背老头说:“慕容家的人,原来都是这样目中无人,飞扬跋扈的吗?”说话时仍低着头,吃那碗里剩下的几根面条。 美貌姑娘正是江南慕容世家的大小姐慕容茵,听到老头数落自己,还带上骂了家族,不禁大怒,拿起桌上长剑,拔将出来,大声说:“死老头,你嫌命长么?” 那老头嘿嘿笑着,说:“我是嫌命长了些,不过,在老人家面前,还轮不到你女娃娃说话。” “哼哼,轮不到姑奶奶说话,那就让你试试我紫青剑锋利不锋利。”慕容茵知道对方是武林好手,捏个剑诀,就要攻去,正是慕容家名震江南的慕容九剑起式。 眼见着就要一场厮杀,与慕容茵同一桌的中年男子连忙站起来,拦住她说:“大小姐,请息怒,犯不着和他一般见识,别忘了出门时,家主老爷的吩咐。” 慕容茵兀自不消气,说:“坚叔,你拦我怎地,难不成怕我教训不了这糟老头子吗。”这中年男子是慕容世家的四大护卫之一戚坚,外号叫做铁鹞子,一身一流轻功及犀利的暗器功夫,并且是个老江湖。 不等戚坚说话,驼背老头拄着铁拐杖站起来,丢几十个铜钱在桌上算作吃面钱,边笑着边往外就走,一边说:“哈嘿嘿,要教训我老头子,娃娃还是叫慕容望亲自过来吧。”笑声嘶哑难听,像老鸦叫一般。他拄着拐杖,掠过慕容茵身边,几步走出店外,然后跨上一匹瘦马,得勒勒地走了。别看他老态龙钟,又兼驼背,但脚步轻盈,动作却极为利索,却是高手。 慕容茵被他气势所摄,一时竟忘了拦他,眼见他走远,才说:“坚叔,我父亲叫你来,是让你帮忙的,怎么不站我一边说话。” 戚坚说:“大小姐,我怎地不帮你说话,那驼背老头,可是有些来历。” “是谁又怎样,难道他武功有我慕容家的剑法高明吗。” “不是这样说,毕竟人在江湖,少一个敌人就多一个方便,刚才那怪老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定然是天山铁拐李,因他成名兵器就是一根铁拐,脾气古怪,行事不循常理,却又武功高强,又是姓李,所以别人送他这外号,这李铁拐据称有二十年未在江湖露面了,今日不知为何重现江湖,却也让人捉摸不透,莫非,也是赶来凑这场热闹?”戚坚分析着,又说,“大小姐,我们还是早些赶路吧,茂州府应该就在前面不远。”说着与店家算好饭钱。 胡天这边,店小二又补了壶茶出来,并上了菜饭,正低头吃着,忽听那慕容茵又是一声娇喝:“让开。” 胡天吃了一惊,心说谁又招惹到这个漂亮的**桶了,抬头看时,见慕容茵却是叫芍药让开。其时芍药坐在边上,稍占着一点过路位置而已,但出去的空间还多,想来是这大小姐心情不佳,故意刁难人。芍药一丫头出身,哪敢与这位世家大小姐争辩,忙把正吃着的口饭菜强咽下,站起来让到一边,并连声说:“对不起,对不起。” 哪知慕容茵竟是这样不讲理的人,尤嫌芍药让得不够快,挥起左手打在芍药脸上,边骂:“叫你不长眼睛。” 这一巴掌虽不算重,但芍药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人小力弱,被打得几个趄趔,差点没摔到,圆圆的脸蛋顿时红了半边。胡天见慕容茵如此蛮横无理,丫环受辱,不禁大怒,站起身来指着慕容茵说:“你特么是疯婆子吗,是人就骂,见人就打。” 慕容茵见一个文弱书生样的胆敢出言顶撞自己,不由地大怒:“好个奶油小子,你要为这个小贱婢出头吗,信不信连你一起打。” 胡天见她如此狂妄骄横,作为男人怎能示弱:“你才是小贱人,你敢打……”“我”字没说出口,“啪啪”两声就在耳边响起,竟被她来个左右开弓,一时眼里金星乱冒。胡天只觉眼前人影一晃,定睛看时那慕容茵仍是站在原地并未动过般,真是轻功了得,称得上来无影,去无踪。俗话说:打人莫打脸。胡天心想,我操,刚来这个世界没三天,脸却被打了好几回,先是在石门客栈被丫环杏花打,那时她们认为自己傻,没搞清楚状况,也就忍了,昨夜又是被魔教中人打脸,那时也是穴道被点,无法反抗,加上生死系于人手,也没奈何,岂知今日,竟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下被一个二十岁不到的女子打脸羞辱,是可忍,孰不可忍。胡天再也忍不住,撸起袖子冲过去就要和她拼命,这次再要退缩,对这个世界基本上是产生了难以磨灭的心理阴影,而且阴影面积无法计算。哪知还没近身,慕容茵抬起一腿,踢在胡天心窝,这脚虽也没使出什么内力,胡天却抵挡不住分毫,“噌、噌、噌”地倒退几步,胃部一阵痉挛,呼吸都要停滞了。胡天深吸口气,缓了缓劲,又冲上前去,心说我就不信邪,碰也碰不到你一下。 慕容茵见对方又冲上来,心说好你个小白脸,难道不怕死,当下抽出紫青剑,对准胡天咽喉停住不动。胡天忙收住脚,再进得半步,非给这锋利的宝剑刺穿喉咙不可。那边胡夫人连连喊着:“别打,别打了,大姑娘,别伤我天儿。”可哪里插得进手。 胡天却不示弱,昂着头,大声说:“你有种便刺。” 慕容茵冷笑一声:“哼,有种,你再往前走两步啊。” 这时,里边另一桌吃饭的三个佩剑青年侠士走出来,当先一个约摸二十四、五年纪,长得面如冠玉,眉如剑刻,鼻梁挺拔,人品潇洒,过来说:“慕容姑娘,这个少年公子不会武功,并不是江湖中人,何必与他一般见识,没得失了身份。” 慕容茵回过头来,说:“哼,你又是哪位,要你多管闲事。” 那青年侠士抱拳说:“在下衡山派苏智信,这两位是我师弟赵智玄、姚智明。久仰江南慕容世家乃百年名门,家主慕容老爷更是武功卓绝、急公好义,实吾辈典范。” “哼,要你胡拍什么马屁,你衡山派乾灵子教出来的徒弟难道是爱管闲事之人么?” “不敢,只是在下这次下山,家师反复告诫,学武之人不可持强凌弱,在下是谨记他老人家教诲而已。” “那你的意思是说,我持强欺弱了。那好,你懂武功,我们画下道儿来,比划几招。”说着从胡天咽喉处移开剑锋,指向苏智信。 苏智信忙说:“家师与贵家主慕容前辈也是旧友,我衡山派与慕容世家更无仇怨,在下怎敢与慕容小姐拔剑相向。” 那慕容茵还待不罢休。戚坚劝她说:“大小姐,不要动怒,衡山派乾灵子道长确实与家主老爷有旧,两派不可伤了和气,并且衡山派派出弟子入川,怕也是冲着那件事而来,若如此,大家更应齐心协力为是。” 苏智信又向戚坚拱拱手,说:“戚大叔言之有理,家师派我师兄弟几个来川,正是要打探魔教消息。据我所知,其他武当紫宵宫、峨眉、华山、恒山、丐帮等几大门派也派了高手前来,近日正是要到茂州碰头,商讨对付魔教的对策。” 戚坚说:“正是,魔教处心积虑,大肆扩张势力,教中更是不知罗聚了多少高手,早晚会对我名门正派动手,正所谓未雨稠缪,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看来江湖正派都是深有远虑。我听说陕甘破天刀郭磊业已进川,此人武功高强,如得相助,是我正派之福。” 胡天忍一口闷气,正自坐下,继续吃饭,但听他们说到郭磊,好奇心起,暗暗留心听他们说话。苏智信说:“我也听说了,但这破天刀郭大侠,一向独来独往,性格孤傲,加上行踪不定,他此次入川,也不一定就是冲着魔教而来,要与其联手,可能甚为困难。” 戚坚说:“不然,前日我听说郭磊一路入川,拆毁了几座魔教庙宇,摆明是要跟他们过不去。他不与各派联手,那也不打紧,有这高手搅局,魔教定无法分身对付我们,趁此时机,我们正好打探出魔教总坛的方位,然后再约齐各派好手,聚而歼之,魔教之患,可一鼓而绝。” 苏智信说:“此中详细,就不可明言了,戚大叔,既然都要去茂州,何不结伴,同路而行。” 慕容茵收起宝剑,说:“谁要与你们结伴同路。坚叔,我们走。”更不打话,快步走到外面,骑上自己的骏马,打起便往茂州府方向驰去。戚坚也向衡山众侠拱了拱手,急急忙忙地骑马跟上慕容茵。 苏智信见他们离开,走到胡天面前,问:“这位公子贵姓,没伤到哪里吧?” 胡天见他刚才帮自己解困,又主动过来打招呼,忙站起身来说:“我叫胡天,多谢苏兄相助,我没什么事,一点皮外伤而已。” 苏智信说:“那就好,这慕容小姐确实鲁莽冲动了些。” 胡天还有些气愤,说:“没见过这么蛮横无理的姑娘,还什么名门正派的人。” 苏智信说:“江湖各派,还是侠义之人居多的,那慕容茵也只是脾气暴躁一点,并无伤人之意。” 胡天心想脾气暴一点就动不动打人吗,况且随便就打人脸,那叫无伤人之意?打人脸、伤人尊严,有时比杀人还更让人记恨。 苏智信见他明显不同意自己的观点,便转移话题问:“胡兄可也是去茂州?” 胡天说:“正是,不知到茂州还有多远?” 苏智信说:“据我估计,骑马走快的话,半天就能够到达,现在出发,可赶在黄昏之前到。胡兄,你不是江湖中人,须知当今江湖险恶,何不居家自安,少些出来走动。” 胡天叹口气说:“本来,家父从京城过来,要到茂州接任太守的,岂知路上遇到魔教中人,被那帮恶贼害了,眼见着任上近在咫尺,唉!” 苏智信说:“原来胡兄竟是官家之后,可恨那魔教,专干些伤天害理之事。” 胡天说:“只可惜我身无武功,不能够报这大仇。” 苏智信说:“武功岂是一朝一夕可得,胡兄眼下不如先到茂州,安顿好家人,再作长远打算。” 胡天说:“正是这个意思。” 苏智信拱拱手说:“我师兄弟几个还有要紧事先走,告辞。”说着和赵智玄、姚智明两位师弟也骑马而去。 胡天也学着他们拱拱手,古人规矩就是多。芍药见他们走了,过来跪在胡天面前,说:“公子,都是婢子不好,连累你受伤。” 胡天忙把她扶起,说:“不要动不动就下跪,这本来不是你的错。” 芍药起来,心里还是惴惴地,说:“少爷责罚婢子一顿,我心里才会好受些。” 胡天笑笑说:“傻丫头,我们是一家人,外人欺负你,我当然要帮你,只是我丝毫不会武功,忙没帮上,还一并受了那婆娘之辱。” 芍药心存感激,这才坐下,说:“少爷何不也去拜师,学到武艺,就可以打跑坏人,帮助好人啦。” 胡天心说我刚穿越过来,对这古代的情况一点儿也不懂,哪知道怎么去拜师学艺,又不知道哪家功夫最强,入门要不要交学费、送礼什么的,还是像小说里讲的,只要骨骼精奇,就会有高**着收你为徒。他自己附着的这个身体,虽然身长七尺,外貌比较帅呆,但对于学武,就不知资质属优属劣了。就现在看来,这社会或者说是这江湖,没有武功,走到哪里都是被动挨打的份,魔教也好,正派也罢,人家根本不拿正眼瞧你。心下对学就一身武功,行走江湖,打抱不平之事,也十分向往。眼下情况,确实像他们所说,到了茂州,须先安顿好这位胡夫人和两个小姑娘,至于自己,不是心胸外科硕士,普外科的博士吗,租个房子,开个医馆,不比其他老中医来得高明?到时赚了钱再去找个武艺高强的师父练武,才不枉来这大宋一遭…… 第七章行医计划 终于,在黄昏日落的时候到了茂州府,胡天几人打马进城。茂州府在川西也是一个较大的城,居民以汉族为主多个少数民族杂居。因为毗邻吐蕃,战时也是兵家必争之地,其时吐蕃已是大宋的属国,并无战事,茂州城也就成了贸易、沟通的城市,城里来往的生意人、行走江湖的人不少,几家客栈生意红火。 胡天几人先找到一家客栈开了房间,卸下行礼,暂时安顿下来。胡夫人说:“天儿,此时天色已晚,明早再去府衙报知你父亲遇害的事吧。” 胡天说:“正是,大家一路奔波,路上又遇着那个变故,已是身心俱疲,好不容易才走到这茂州。今晚,大家要好好休息一下,养足精神。” 胡夫人说:“那下一步怎处,你父亲为官清廉,数十年的积蓄也就还剩五百多两银子,你我总不能坐吃山空吧。” 胡天说:“我已仔细考虑过,我想先在这茂州租一个邻街的大房,有前屋后院的,后面住人,前面就开个医馆,刚好我身上还几两金子,凑一起,开个头应该没大问题。” 胡夫人说:“你可说的胡涂话,你哪里学过医来着,这医者是父母心肠,要的是解人病痛,药到病除,妙手回春,可不是光忽悠诳骗可行的,你这样想,为娘不敢把银子交给你。” 胡天不想再跟她说自己是医学博士,穿越过来的这些话,省得又惹她说自己发疯,只呵呵一笑,解释说:“你放心,先开个药铺,我再买些医书和研究,慢慢就会了,到时济世救人,也是功德事一桩。” 胡夫人说:“开药铺,也要懂行的,胡乱投资,几百两银子下去,就打水漂啦。” 胡天说:“那我们先高薪雇一个懂得药材生意的伙计来撑撑场面怎么样,我可以边做边学,很快就能上手的。”胡天虽对中医不是很有研究,但对外科还是信心满满的,至于中药,只要多收集些医书,博学强志,把那些药材、方子记熟了就行,医学第一步也是最重要一步就是先得诊断出什么病,才能对症施治,至于诊断,对于系统学过诊断学、解剖学、病理、病理生理学等等课程,门门优秀的胡天来说,相比古代光靠望闻问切几步法的中医,优势可以说是大大的。古代的诊断主要是看气、看色、诊脉,讲五行、阴阳、温凉寒热,主观性太强,误诊率也很高,比如同样的一个黄疸病,就可能有急慢性肝炎、肝癌、胆结石、胆管硬化症等等疾病,不能光以肝火旺之类的来解释的,当然中医有它的优势,比如调理、经脉、针灸之类,就非常有用。胡天充满信心,只要假以时日,中医这些肯定能轻松掌握。 胡夫人见胡天执意要开药铺,只得同意,说:“你有济世救人的心肠也是好的,但如果确实学不通,也不要强行去做,毕竟人命关天,亏了银子事小,误了老百姓的性命事大。”胡天满口答应下来。当晚,胡天要叫芍药和杏花都到胡夫人房里睡,自己一个人一间。 胡夫人说:“芍药打从到胡家来就一直伺候天儿,今儿怎么赶她。” 胡天说:“不是赶,我一个大男人,不用什么人伺候,到时开了店铺,有人帮忙洗衣做饭,我就很开心了,至于洗澡、换衣服、大小便、睡觉起床,这些小孩子都会做的事,要什么人来伺候。” 胡夫人见胡天说话憨直,不由地笑着说:“丫环买来不就是伺候主人的,我房里有杏花,已经足够。” 胡天说:“但我不想睡觉时,有其他人打挠。”其实心里也担心与一个妙龄姑娘相处,会把持不住,虽知道在古代,房内丫环有时也是用来满足主人的某些方面需要的,但自己虽是古代人的身体,本质上却是二十一世纪的阳光青年,并且芍药还是一个没完全长开未成年少女,在自己看来只是个孩子,因此拒绝。 胡夫人哪猜得到胡天心里的想法,只说:“你如坚持不要丫环伺候,那赶明儿把芍药卖了吧,这么个乖巧姑娘,买个百来两银子,应不成问题,也好多凑些银两与你做生意。” “那怎么行。”买卖人口,那可不行,胡天过不了这个梗,心想这芍药确实乖巧,心地又好,并且还有些文化,不如留下她,以后叫她在药铺帮忙,教她医学知识,培养成为中国第一位女医生吧,嘿嘿,有意思,于是说:“那行,到我房里吧,叫店里小二在房间里搭张小床给芍药睡就行。” 胡夫人一愣,暗暗叹口气说:“好吧,由得你去。” 由于太累了的缘故,当晚睡得特别香,第二天醒来,但觉精神饱满。胡天洗刷过,吃过早点,就带芍药一起,去州府报知胡惟政半途遇害,以及胡夫人和自己几个又怎么被一个侠客所救的事。胡天也不懂古代规矩,只是给那些门吏送些银子,意思意思,很快他们就带上带下,把事件经过拟了呈子,递送上级去。从衙门转出来,胡天才第一次真正在这古代的城市逛街,沿街的建筑都是瓦房,街道是青砖铺成的,偶尔有马车和路人骑马经过。上午人比较少,到了中午,街上行人更多起来,各种药铺、饭馆、裁缝店、首饰店、文化用品店等等都开了门做生意。胡天在闹市区还见到一间规模不小的青楼,名叫翠红院,白天关了门,估计晚上就会开门接客啥的,当然胡天对这些不感兴趣。逛街的同时,想找找有没有当街的、适合开医馆的房屋出租。 转过两条街,都没找到有房屋出租的,胡天说:“芍药,现在肚子饿了,先回去客栈吃饭吧,明天再去西街那边找找看。” 芍药答应了,两人照着住的方向回去,在一个街角,胡天看到一家医馆,叫做“庆安堂”,门面还比较大,就说进去看看。走进店里,一股中药味扑面而来,前边一柜台,后面是中药柜,各有归类,有补药、发药、胃肠药、肺药等等。有个小哥向来迎着,问:“公子可是看病,可是拿药?” 胡天说:“不看病也不抓药,想看看你们铺子如何,掌柜大夫贵姓?” 小哥向柜里叫声:“杨大夫,这位公子说要看看铺子。” 里面一位花白胡子瘦瘦的老中医抬起头来,眯着眼问:“公子看铺子为何?” 胡天说:“在下也想开一家药材店,没有经验,见贵馆规模不错,所以进来参观学习一下。” 杨大夫眯着小眼,说:“原来这样,这两年城中大小药铺、医馆已开了不下十家,却哪有什么生意,公子如没有开头,不如想些其他生意做吧,再入这行,只怕折了本钱。” 胡天笑笑说:“那无妨,在下对外科比较拿手,不至于和其他医馆争抢生意。” 杨大夫说:“外科,就更没主顾了,你想想那些小脓小疮的,能有几多,就是有,自家的土法也可以治好一半了,上门求医的更有几个,最不济来给你治好了,也收不到几个铜子。” 胡天心说你们以为外科就是整些挑脓挖疮的行当吗,不想和他解释,看他这铺子却也比较冷清,半天不见几个病人上门,就说:“杨大夫,知不知道城中哪里有医书、药书卖,我想买几本书来研究研究。” 杨大夫呵呵一笑,眼睛眯得更小了,说:“公子临到开店了,才想到要看医书吗,真是平时不烧香,临时抱佛脚。我看你趁早还是打消了开药铺的念想。” 胡天说:“那无妨,我早年学过医,只是多年没有经营而已,此时再拾起重来,正是事半功倍。” 杨大夫说:“嘿嘿,是吗。这样吧,我这里还一箱旧书,什么黄帝内经、千金方,伤寒论,本草都有,大部分我都是看烂记熟的,你要可以折旧算些银子给你。” 胡天高兴地说:“那最好,有多少本,要多少银子?” 杨大夫说:“怕是有十多本,有厚有薄,不一一算了,你要就二十两银子,把箱子也抬去给你。我这铺子像这个情形再开下去,估计也不长远,人老了,眼也花了,又没带个把徒弟,早晚收拾行当回家养老罗。” 胡天听说一箱书才要二十两银子,当下叫他抬出来看看。杨大夫就叫那小哥一起进去里间,不一会儿抬出个小牛皮旧箱子来。那老杨拿把鸡毛掸子将上面的灰尘扇掉,开了锁,掀开箱盖,见果有两叠书在里面,封面发黄,有点陈旧,倒还没什么缺损。胡天稍微翻了翻,有十三、四本之多,当下答应要了。胡天从口袋里拿出二十两银子给他,问:“杨大夫果真把里面的书都背得滚瓜烂熟了?” 老杨大夫说:“基本如此,像内经、诊书、药书、针灸、经络之类的不看熟记住,怎么给人看病。不过,有本专门讲制毒、解毒的,我不喜欢,没有怎么看,还有本讲打坐练气的书,这些都是师祖辈传下来的,已不知有多少年代,我脾性懒,就也没有去看去学。你看就这个老牛皮箱子,也是故老相传的,虽不值几个钱,对我可是有纪念意义。” 胡天听他说有制毒、解毒的书,又有练气的,那不就是练内功的?这两本才是好东西啊,不知里面讲的有没道理,容不容易学,先买回去,再细加研究吧。又想这牛皮箱子,你要是珍贵,到时把书拿出来,箱子送还给你也不是不可。当下没有说破,就告辞回去。临出店,那老杨大夫交待说:“城东有家书店子,如果公子还有欠缺的,也可去那里找找,不过那里医书少,大多是四书五经,读书人应举考功名之类的。”胡天谢了他,先把眼前这箱书钻研透彻再说吧。胡天边走边想,大宋朝第一位中西医结合的“神”医,即将横空出世、闪亮登场,哈哈,哈哈。忍不住笑出声来。芍药看了,连连摇头。 回到客栈,吃了个便饭,便和芍药去房间把书都翻出来,仔细整理,中医药书籍里该有经典的都有了,更让胡天惊喜的是,果然还有本毒经和内功秘诀书。胡天兴奋不已,首先拿过那本毒经,厚厚的一本,翻开扉页,上面提了著者名字:黄老难。真是奇怪的名字,再往下翻看,见里面详细记载了各种毒物的制法、症状已及解毒之法,什么鹤顶红、孔雀胆,各种蛇毒、蜈蚣毒、蛛毒的提炼和解救方法,甚至蒙汗药、***都有,还图文并茂。胡天直看得心扑通乱跳,心想这黄老难真是个百年一遇的奇才,就是在药学发达后世,这些毒药要怎么治怎么解,都是个棘手的问题,学通这些,行走江湖,那简直调低了半个星的难度,多了个保险。胡天按捺住激动心情,又把那本内功书拿起来,确是少了封面和前面两页,不知书名是什么,起始就是第三页,标题写着手太阴肺经和手阳明大肠经,下面没有图,只有文字,开头写着是气沉丹田,引气于肩贞、小海阳谷……,说的都是穴位及练功法门,因没有图,胡天也不知如何个运气法,第四第五页又是其他经脉,以下每页都是一阴脉,一阳脉,相辅相成。胡天粗略翻过去,到了二十多页,就是讲奇经八脉了,每一奇异经脉都占一页,说明的文字也是越来越难懂。总之,绝对是本奇书。胡天如获至宝,心说练好武功和各种毒药,以后谁还敢小瞧自己,说不定到时出了名,别人见到都要称一句“胡大侠”,又想到如能像那些武林高手一般,仗剑江湖、行侠仗义,真是潇洒快活,哈哈,看来穿越过来古代,也并不全是坏事。胡天暂时把这两本书放在床枕头下,打算晚上一个人独自熟读、练习。 胡天把剩余的医书都归了类,分出诊断、治疗、药方、针灸等等方面,重新装于牛皮箱里,想到以后有了固定居所时,可订个书架子好好保管、收藏。胡天拿出一本比较基础的医书来,交给芍药说:“芍药,你也开始看书吧,把上面写的记下来,以后有用。” 芍药奇怪地问:“少爷,我一女孩子家,学这些医书干嘛,我可用不着,老夫人交待我要多做针线、缝补活儿呢。” 胡天说:“那你以后都不用做那些,女孩儿也可以学习本事的,和我一起看书学医,到时我可要考你。” 芍药为难地说:“那洗衣、做饭、打扫之类的呢,我们下人不做,叫谁做呢。” 胡天说:“不要老拿自己当下人,以后开店,你就在店里帮我,家里有杏花照看就行,忙不过来,我会雇个老妈子做这些事。” 芍药说:“我只怕老夫人不高兴,又怕我根本学不会这些,到时少爷考我,一个都答不来。” 胡天说:“老夫人那边,我跟他解释就是,现在一切听我的,至于你说学不会,我想你是个聪明女孩,只要用了功夫,不怕学不来的。” 芍药还是有些不自信,但在胡天执意要求下,不敢拒绝,只好拿起那本书来看。芍药生于官宦之家,自小父母疼爱,就有请先生教她读书识字,人倒也如胡天所说,很是聪明,强过不少读书的秀才,十分难得,只是古代女子都是埋没闺中,不能抛头露面,像李清照、朱淑真这些女中文豪,自是古今少见。胡天就拿那本针灸书来,坐在张椅子看,上面是讲经络、穴道的,胡天盘算着,先掌握人体的全身经脉,再去理解那本内功书上的文字肯定就更容易了,于是用心将那十二正经、奇经八脉的位置、走行默默记下来。 胡天每看完一处经脉,就合上书默记,他惊奇地发现,自己的记忆力变得非常地、出奇地好,好到一页书,只细看两遍,就能一字不差地记下来。这又是怎么回事,以前考研,有这么好的记忆力,协和、北京随便上啊。胡天心想:“莫非这个傻公子本来是个读书奇才来的,只是小时候发生什么变故让他大脑短了路,直接变成个痴呆儿,然后的十几年,大脑都处于空白状态,直到自己的思想鸠占鹊巢,将他的大脑神经元重新激活。应该就是如此,自己把后世学了二十多年的知识带过来,再加进这个本来聪明但十几年没用过的大脑,因此记忆力变得惊人。哈哈,太好了,还说这么一堆书,光看也要个大半年呢,岂知过目不忘这样的好事就发生在自己身上,如此这般,这十几大本书,几个月就可以完全记住,真是临时抱佛脚,效果真是好。”胡天差点没笑出来,见芍药正认真看书,也忙收起欢喜心情,继续把那本针灸书看下去。 到了晚上,胡天就盘腿坐在床上,摒心静气,排除杂念,按照那内功书的说法练起功来,只是再怎么努力,丹田哪有半点儿“气”,这样折腾了两晚,一无所得,心里怀疑起这本书来,莫非只是个没啥用的破书?不过,好歹把针灸上的经络、穴位记得清清楚楚了,下一步就是制些银针试验针灸的方法,另外,胡天想着开医馆后,要按照现代手术台上的器械打制些手术刀、拉勾、止血钳、剪刀和外科缝针等等来,用来开展外科手术。 胡天收获一堆好书,几天来除了吃饭,就是呆在房间里专心看书,把黄帝内经、本草和千金方都看完记住,只是练那本内功书仍是没有丝毫进展,也就对之死心。见芍药几天来看完一本,虽也是正常速度,但这小姑娘确实已算聪明,看完书,还能问出贴切的问题来,也能强行记住不少难懂的医学理论知识。对她问的问题,胡天都耐心跟她解释,相信终有一天,能把她培养成一名厉害的女大夫。 第八章义重千金 这天,胡夫人过来问:“天儿,你成天和芍药在房间看书,那开药铺的事计划得如何,也不去外面寻个合适的屋子租了,长远住在客栈,终究不便,花费也高。” 胡天才想到确实要先租下屋子开了馆才行,书放着跑不了,来日方长,只是不去赚钱,银子只会越花越少,日子会越来越难过。于是答应着说:“好,明早我带芍药去西边城区再转转吧,这几天无论如何要把房屋租下了。” 第二日早早起来,洗刷了,用过早饭,胡天与芍药两人又到各街各巷里去转,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芍药眼尖,看到一个十字路口临街的铺子,门口挂着房屋出售的牌子,忙说:“少爷,你看,那边不是有屋子。” 胡天循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临大街热闹处有幢独门双层还带院子的大屋,只是上面写明出售,不知能租不,不管如何,先上去谈谈价。两人走到门口,大门开着,就向里面问有没有人在家。这时,从里面走出位身穿锦衣的青年男子,问:“两位有事?” 胡天问:“你这房子是要卖呢,还是租?” 那男子说:“门口写着出售,只卖不租的。” 胡天说:“能否进去看一看。” 那青年男子就带两人进去,里外看了遍,这栋屋前面临街是双层的楼,楼下可开铺子,楼上有三间房可以用作卧室,后面有个院子,面积不算大,种植了些花草,但还有吃饭的厅堂和厨房,虽不是豪宅大房,但对于整个身家仅有几百两银子的胡天来说,已经很满意了,就问价格。 那青年男子说:“旺街旺地屋子,要一千二百两十足现银。” 胡天心里盘算着哪里有这么多银两来买房子,但还是要再问问:“这房子位置、建筑都还不错,为何你们急着出售呢。” 青年男子说:“在下老家在江浙,并不是茂州府人,近年一直在此地做兽皮生意,只是目前家乡父母年迈不便,因此十分牵念,想着把这里产业转手了得些现钱,回江浙再重新经营生意,也好照顾家里老父老母,因此房屋售而不租,就是这个原因。这些没有一句骗你们,左邻右里可以证明的。” 胡天说:“要是有心要,只是一时半会凑不出这许多银两来。” 青年男子说:“最少也要一千两纹银了,少了情愿再等多些时日,在下倒也不急于一时。” 胡天说:“价钱是不错,不过,我还得同家里商量下。” 青年男子说:“可以,如此吉宅佳屋,晚了可能就不归朋友所有了,有人出得去价钱时,我可不会等着你的。” 胡天说:“那不要紧。” 出了外面,芍药说:“少爷,我们哪里凑得到这么多银两,在茂州又没个亲戚朋友,可以暂时借着。” 胡天说:“没有就再去其他城区找啦,我不信这么大个茂州城,会找不到一家合适开铺子的地方。” 看看又到中午,到了开饭时间点,两个人肚子里叽里咕噜地叫将起来,这西区街道距离所住的客栈较远,胡天想着下午还要走多几条街,不想就回去,就带芍药到附近的一间名叫兴茂酒楼的店里,点了两个家常菜,要了饭来吃。正扒着饭,冷不丁的肩上被人大力拍了一掌,胡天吓了一跳,忙回过头,见竟然真是破天刀郭磊郭大侠。 这郭磊哈哈大笑,说:“胡小兄弟,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你,怎么吃饭不喝酒,有鸟意思。” 胡天很是高兴,站起来笑着说:“郭大侠,怎么是你,你怎么也到了茂州,吃过饭没,请坐请坐。”芍药连忙让开些位置,移张凳子让郭磊坐下。 郭磊大落落地坐下来,把手中宝刀往桌子上一摆,说:“路过茂州,想盘桓几天再做下一步行动。” 胡天叫店里添了碗筷和几个菜,并要了两坛酒,说:“既然郭大侠要喝酒,今天兄弟就陪你喝几杯吧。” 郭磊哈哈笑着说:“小兄弟,够爽快,你也别大侠长大侠短的叫我,忒也生疏,惹不嫌我年长你好多,咱兄弟相称就可以。” 胡天有心结交他这位武功高强、光明磊落的汉子,能与之称兄道弟,正是求之不得,当下也爽快地说:“好,郭兄。”这时两坛酒上来,一人一坛,揭开盖子,相敬一下,仰头就喝。还好不是现代那种高度白酒,胡天也不怕一坛下去能喝醉。 那郭磊却更是豪爽,不吃饭,只吃些菜来下酒,一坛酒三两口就干了。胡天又叫店里上多几坛,这样喝酒确也痛快,难得来到古代能相识这样一位武艺高强的朋友,多个朋友朋一条路子。 这酒虽然度数不高,确着实有些后劲,胡天堪堪喝到第二坛,已经觉得头晕乎乎的。胡天问:“郭兄,那魔教的老巢,有没有找到些线索?” 郭磊忙示意他小声些,凑过来说:“已经有点苗头,正好在这茂州休整两天,养足精神,然后我就去闯那魔窟,把它挑了。” 胡天一惊,问:“你一个人去?” 郭磊说:“那当然,为兄不是说过,就是龙潭虎穴,郭某也是一人独闯吗,怕他个鸟。” 胡天说:“但据我所知,江湖其他正派中也派了不少好手来,有些就在茂州,郭兄为何不把魔教的消息散布出来,让那些名门正派也一起帮忙杀将过去,这样胜算就大很多。” 郭磊说:“这么好的事,岂能让别个臭门派人知道,为兄威震江湖,全在此役,哈哈,哈哈,喝酒。” 胡天劝着说:“郭兄,你现在不是已经江湖扬名了吗,还去争这些虚名头干嘛。” 郭磊说:“不是为兄看重这虚名,只是自学成武功,便有与天下群雄一争高下之意,但奈何那些所谓名门正派的,自恃根深势大,一个个都装得高高在上的神气,郭某着实看他们不顺眼,因此我要干这件大事来羞他们一羞,嘿嘿。” 胡天说:“怪不得你不想和他们联手,但是把消息暗地里透露给他们,让他们先打起来,把水搞浑,郭兄从中得渔翁之利,趁他们斗个死活之际,突施杀着,只要你出手把魔教大头目杀了,保证那些名门正派在郭兄面前一样羞得会像个小姑娘一样。” 郭磊哈哈大笑,说:“主意倒不错,只是郭某就是这个性子,不喜欢做那拐弯抹角的事,认定了要怎么干,就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胡兄弟,你别劝我了。我也不是傻子,不会大张旗鼓地就杀将过去,自会见机行事。我想他们魔教以威逼利诱各种手段控制下属,教中上下必定不是铁板一块,无懈可击,到时我只要出其不意向大魔头挑战,就可以逼他和我交手,嘿嘿,只要到时杀了他,其他乌合之众必定个个胆也被吓破,哪个还有胆量敢对我出手。” 胡天说:“恐怕不会那么容易,魔教能够在江湖搅出这么大个局,教中隐藏高手定也不少,况且,魔教中人行事,往往心狠手辣,卑鄙无耻,不能以常理揣度,一对一,郭兄自然谁都不怕,但是如若被他们几人或十几人围攻,要脱身,可能就很难。” 郭磊倒似胸有成竹,喝口酒,放下酒坛子,说:“放心,我不会和他们死缠烂打的,如果当真情况不妙,我自有办法安全撤退。” 胡天说:“大丈夫能屈能伸,正应该如此。”胡天学着说些江湖常用语。 郭磊又问:“对了,胡兄弟,你到茂州有没找到什么事情做,如果短时间不离开茂州,为兄忙完这件事,说不定会来茂州,到时把这套刀法传予你如何。” 胡天高兴地说:“那太好了。我现在准备租个屋,开家医馆,当个大夫给人看病,收点诊金。因此,近段时间不会离开茂州。” 郭磊说:“啊,你还会看病?悬壶济世,是积德行善的好事。但为啥要租屋,直接买个大屋子不就是。” 胡天说:“倒是看到个合适的屋,只售不租,要价高了些,我们所有家当凑起来也不够,等以后赚够钱再买房也不迟。” 郭磊说:“多少银两,为兄帮你出些就是。”说着从怀里拿出两锭黄金来,塞在胡天手上说:“这一百两金子,估计够买套屋了,你拿去吧,我也用不着。” 这百两金子就相当于白银一千两了,也相当于现在的几十万,可不是小数目,胡天哪里肯要,推回他说:“郭兄,我怎么能要你的,租个店开着,也是一样的,何必一定要买下来呢。” 郭磊说:“你客气干嘛,我最烦这些沉甸甸的东西带在身上,诸多不便,你拿着去开医馆,将来济世救人,不也等于帮我积功德吗。” 胡天就不再推辞,收下说:“郭兄如此慷慨。” 郭磊说:“难得交上你这么个朋友,不帮你帮谁,我看你虽是官家少爷,但说话、行事干脆、爽快,完全没有那些秀才迂腐酸透的味儿,这点正与郭某臭味相投,可惜你不会武功,要不然酒足饱后去城外拆几招,强如文人吟诗作赋,也是痛快事,哈哈。” 胡天心说我一天也没念过那些之乎者也类的文章,当然没有那些秀才的酸腐味,又说:“说到武功,我前些天倒是买到一本旧书,上面写的,应该是练内功的口诀,只是我练了好几天,却一点效果也没有。” 郭磊问:“是什么样的书,有没有名字的,你可以说几句来,我看看是不是练得法子不对。” 胡天说:“这书缺少了前面两页,没有封面,不知道书名。”又将后面记载的运气口诀背了几段出来。 郭磊想了想,说:“这书上所记,确实是练内功的法门,只是前面最基础却至紧要的两页没有,因此你无丹田之气产生,后面的也就无从再练下去。” 胡天说:“我想正是如此。” 郭磊又想想说:“这样吧,我教你基础的打坐练气之法,等丹田积有一定的真气时,再去练你那书上的内功。但是这别派的内力,不知合不合书上的法门,一旦不合,强练的话,就有走火入魔之险。” 胡天说:“可以试试,如果书上的内功练不下去,我只练你教的内功就行。” 郭磊说:“我要教你的是最最普通的内功,只能早期产生少量真气内劲,寻常气功师都会,长远练,确是没什么鸟用,没必要花太多精力,但这内劲好就好在温和虚弱,不霸道,因此希望能与你书上的练法契合。” 胡天说:“试一试总没问题,如练得不对劲,我把那书扔掉就是。” 郭磊说:“嗯,正是如此,练武原应随缘,不可强求,如果练功途中有什么异样,立马就停,免致了经脉。” 胡天问:“郭兄,出现哪些异样,就不能强练下去了呢?” 郭磊郑重地说:“比如说真气散乱,又或心神不宁,甚者穴道跳痛,这些都是走火入魔之兆,如果强练,轻者四肢瘫痪,重者生命不保。” 胡天听说这么严重,点点头说:“嗯,那确实要万分小心,练不成武功不打紧,小命可别送了。” 郭磊说:“练武功最紧要不能心急,须思神守一。并且我料理完大事,肯定会教你武功,所以更无需着急。” 当下再喝了一坛酒,郭磊也有了些醉意,说到不能再喝了,胡天就算了酒饭钱。郭、胡和芍药三人一起走出酒楼,郭磊说:“兄弟,今天我没甚鸟事,不如去城外逛逛,顺便把练功的入门诀传授给你。” 胡天说:“正好,芍药也跟我们一起去可以吧。” 郭磊开玩笑说:“没事,走到哪都有个小姑娘陪着,兄弟你好艳福,哈哈。” 芍药脸上一红,说:“小女子只是个奴仆婢女,服侍公子正是婢子之职,郭大侠可别拿人取笑。” 郭磊点点头,问胡天:“兄弟,你怎么看。” 胡天说:“我想这世上人人生而平等,岂有高低贵贱之分,况我一大男人,什么事自己不可以搞定,本不耐烦被别人当少爷公子来伺候,那不成了猪。不过,我看这小姑娘聪明伶俐,心地善良,因此想教她学医,一来,可以在医馆里帮上我忙,二来,今后要是我也像郭兄那样浪迹江湖,她们女人家也有个谋生手段,再不用被人当作牲口一样卖来卖去的了。” 郭磊大笑说:“哈哈,兄弟果然高见。”   第九章医馆开诊 数天来,胡天和芍药还是第一次出城,见城外是一片片农田,长着青青的稻子,田间散落着农舍,大片农田外围,却又是延绵不绝的大山,整个茂州府被大山包围成一个谷地,往西望,那山更是雄壮险峻、高耸入云,虽在夏季,山尖仍是覆盖着白雪,似千年不化。一条江如龙般从山里穿出,流过茂州城东,往东南大山里流去。三人走到城外江边,找棵杨柳树阴处坐下。 郭磊说:“就在这里教你吐纳之法吧。芍药,你有没有兴趣一起学。” 芍药微微一笑,说:“我不要学这些打打杀杀的功夫,我去江里捉鱼吧,公子学完了再喊我。”说着跑到江边,除去鞋袜,下去河滩里玩水。 郭磊哈哈一笑,说:“这基本的吐纳之法,本来是各门各派都懂的,寻常武夫也都会练,也不是什么惊世绝学,只是这粗浅内功,对强身健体有益,对临机制敌,却没什么用处,但任何内功,第一步均是要练丹田真气,等你丹田之气有一定程度了,再依照你书上的运气之法练习。” 胡天说:“那郭兄你的内功又是怎么练就的。” 郭磊笑着说:“我这练成这身内功可以说是机缘巧合,因我从小天生神力,既使普通的吐纳心法,也能修练出强劲的内力,后又在年轻时偶获奇遇,连服下一株万年老参和一株千年何首乌,因此体内真气大增,打通任督二脉,才有今天的成就。只是这样非常讲究机缘的奇遇,百年难见,求之无益。用功苦练,才是正道。” 胡天听他说已打通任督二脉,惊羡不已:“郭兄既打通任督二脉,那江湖中也没几个敌手了。” 郭磊说:“哈哈,打通任督二脉,自是成为超一流高手,江湖中有此成就的确实不多,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奇经八脉俱通的绝世高手,那才是天神一般的存在。” 胡天吃惊地问:“还有奇经八脉全部打通的吗,那样的内功会高到什么程度。” 郭磊笑着说:“这个我不清楚,郭某纵横江湖近二十年,从未遇到如此超世绝卓的高手,怕是百年来也难得出几个。又或者,练成如此神功的绝顶高人,再不屑和江湖中人争长论短了,只因在他眼中,其他高手都如小孩子一般。” 胡天张大了嘴,半天合不拢,说:“达到那样超绝境界高人,确没必要争那些虚头了。” 郭磊说:“别扯得太远,先把吐纳的口诀传你,你用心记下来,然后我再逐句给你演示练气之法。”于是把口诀说了出来,无外乎是收敛收神,深吸慢吐,天地之气,归于丹田之类的口诀,只有二十来句,胡天很轻易就能倒背如流。郭磊极其高兴,又将逐个练习方法演示出来,叫胡天依样去做。胡天身兼后世的思想和现在这个未开发过的脑代,理解能力超出常人,很快就掌握了运气的法门。 郭磊叫胡天把所有口诀连起来练了两遍,直至丝毫不差,才高兴地说:“想不到你倒是个练武的奇才,假以时日,定能有不小的成就。” 两人站起身来,郭磊又说:“时候不早,你带芍药回去吧。” 胡天说:“郭兄,你不进城里去吗,有事歇息一晚上再做不迟,今晚还要与郭兄再去酒楼喝他几大坛酒。” 郭磊哈哈大笑:“喝酒以后机会多着呢,眼下我被那件事挂住,睡觉也不香,非去把它办了不可,今日月中,夜里正好趁着月色赶路,方是神不知鬼不觉。” 胡天说:“郭兄能不能把大概地址告诉我,如果十多天后郭兄不来茂州,我就去那里找你。” 郭磊说:“不用,难道你怕为兄搞不定吗,哈哈,再见了。”说着一掠身,人已到了几丈开外,这轻功施展开来,竟比奔马还快。 胡天见他身影往西北方向极速远去,渐渐消失在树林中,进了山里,看不见了,才轻叹一声说:“真是个直爽的汉子。” 芍药穿好鞋袜,过来说:“公子,郭大侠走了吗?” 胡天点点头,说:“芍药,我们也回去吧,相信过几天,郭大侠就能再回来。” 次日,胡天就把西城那幢房子买下,择日把家当全搬过去,楼下开铺子,胡夫人和杏花在楼上居中一间房住,左边最大一间胡天和芍药住,胡天将房间隔个屏风、小门,里面当自己卧室,外面是书房,也搭个小床给芍药睡,省得两人相处一室,胡天觉得尴尬。剩下右侧一间,打算招个懂药懂行、能打理的伙计住,剩下银两添置柜台、药柜、药材和在城里一家铁匠铺打造了外科手术用的器械。这样,万事俱备,吉日开业,鞭炮声响起,一家兼具现代西医学理念和中国传统医学精粹的医馆,在大宋正式成立,招牌叫做:“华西医馆”。 胡天又竖起个招聘广告:兹招一名诚实、忠厚,通文墨,熟悉药性,懂得药材买卖行情的伙计,报酬面议。相当于负责市场采购的药房主任。牌子挂出,就陆续有几个人面试,胡天在其中选了位较为年长,为人忠厚可靠,多年在药铺帮忙的伙计,叫做老陈,无儿无女,止有一老伴儿。老陈提出的要求是包吃包住的,并且老伴能一起过来的,至于酬劳,说定了基本工资和业绩提成等等,签了契约。胡天就叫他把老伴接来,在二楼右边那间房住,刚好他老伴也是个勤劳耐苦的人,做得一手好饭菜,就安排她在厨下帮忙做饭、洗衣、打扫,一并算工资。他们夫妇两人只求个生活安定,因此都很满意。 只是医馆开张来,人们看到胡天是年轻公子模样,均不信他有什么高超医术,上门求医的人寥寥,只有些头痛发烧、生脓生疮的小病过来看,还都是穷苦人家,难得收几个诊金。幸好老陈经营的不错,有不少人在其他馆看了病,拿方子过来抓药,从中赚些差价。胡天也趁着轻闲,白天教芍药学习更多医学知识,亲自带她诊病看病,偶尔还买只土狗来,带她进行解剖教学,一一指出哪个器官有什么功能,可能会出什么毛病,需要怎么治疗。晚上就一个人在房内打坐练功,练了半个多月,果然感觉丹田有团气产生,再按照书上的口诀,将气引到所说的穴道,循着经脉几个周天来回,四肢百骸,竟然舒畅无比,心说把这本书练完,不知能否成为一流高手。其实真正的武林高手,都是内外兼修,内功决定你的基础、下限,外功决定你的攻防、上限。 胡天又把那本毒经记熟,并依照上面的配方,研制出一批蒙汗药来,只是将上面的药性减弱,用于手术,起到麻醉作用的同时,减少对人体的毒性。胡天把麻醉药制成无色无味、见水即溶的粉末,并在动物身上试验效果,确定药量和麻醉持续时间的对应关系,这样,就可以控制好时间,想麻醉多久就用相应的药量。 说到开刀一节,芍药问:“少爷,要是有人肠子长了瘤子,也要把肚子剖开,把瘤子割去吗。” 胡天说:“那是当然,不切掉,人就没几天好活了。” 芍药吓了一跳说:“那我可不敢,平时就是杀只鸡,我都怕。何况常人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怎会让你切掉。” 胡天呵呵笑着说:“那些陈旧观念,于医学一途可没什么用,身体发肤健康的,要保留,长了坏瘤子的,就要果断切除,要不然会把整个身体都拖垮。跟我学医,就不要有这么多顾虑好吗,要记住,我们是救人命,保人健康。至于说怕,这个勇于煅练,就会习惯的,你要想到,女孩子的才智不会比男人差。我相信你。”心说刚考进医学院那会儿,班里的女孩还个个怕尸体呢,等到学完了解剖课,那些女生们拿个大腿骨晃着,比谁都勇。 胡天时常训练她解剖动物,怎么切肠子、怎么缝,练手的同时也练胆。芍药倒是很手巧,很快就把基本外科技能学会了,只是想到以后要面对个大活人,心里始终惴惴不安。 如此医馆开了一个多月,来看病的人还是不多,胡天有点发愁,这行当不知是否还能一直坚持下去。那套内功心法也练完了三阴三阳六大正经,体内真气流转,已经小有气候,只是胡天还不确定自己的功力达到了什么程度,跟那个慕容小姐或者衡山派弟子苏智信他们相比,肯定还有很大差距。又想到郭磊独闯魔教,这一去也是一个多月,却还没有任何消息,着实担心,莫非魔教防守严密,他还在等待时机?还是已经犯险?不可能,郭兄武功,如战不利,要全身而退,应该没有大问题。郭大哥他外形虽看起来粗犷,内心可是十分精细。无论如何,胡天此时的武功,也是难以相助于他,又不知那魔教总坛到底在哪,也没处去寻找。 看看天色已晚,再没什么人来就诊,胡天叫老陈看着店,来到后院,见药芍、杏花和陈妈在吃力地搬动天井中的一方破石磨,那石磨至少二百余斤,三人抬不太动,一步步地要挪到一边。胡天问:“这破石磨一直放这里,要搬到哪里去。” 胡夫人也站在一边,说:“虽说是破的,我看还可以修一下,到时可以用来磨些豆子,因此叫她们搬到那檐下去。放在天井也阻挡进出。” 胡天说:“我帮你们吧。”就撸起袖子,走过去。 陈妈说:“少爷,我们几个人可以,不用你来帮忙,你看你哪干过这粗活,力气只怕还不如我们成天搬这搬那的妇道人家,若是不小心闪着了腰,还怎么给别人看病。” 胡天被她小瞧,不禁有些想逞逞能、显摆一下,心说我正要试试练功的效果呢,当下不管她们答不答应,过去托住石磨的底座,深吸一口气,暗暗运劲,边说:“开始抬。”说着双手一起,哪知石磨被他一下掀起一边,失去平衡,倒向对面,对面芍药、杏花两人大叫一声,急忙撤手跳开,那杏花反应慢了一步,左小腿已被石磨重重地压着,痛得“哎哟”直叫。胡天也是吃惊的“哎哟”一声,见石磨压住杏花的腿,条件反射地用手扳住石磨上缘,提起来放在一边,忙关切地址问:“对不起,没事吧,没事吧?” 这时见其他几人都惊疑地看着自己,胡天才反应过来,刚才提起这平时一个人根本搬不动的几百斤大石磨,竟是如此轻松,就如纸做的一般。胡天搔搔头,也有点吃惊地说:“内功果真神奇!”心下还想再试试自己的力气大到什么程度,就又走大那石磨边上,仍是托住底部,这下不敢运劲太大,稍稍用力将之慢慢地抬起来,简直不要太轻松,就和拿本书差不多,胡天松开右手,只左手托着,边问胡夫人:“母亲,放在哪里好?” 胡夫人直惊得忘了说话,待胡天又问两次,这才反应过来,说:“天儿,你吃了什么大力丸吗,怎么有如此神力。”高兴地走到院墙边说,“就放在这檐下吧,这里雨水淋不到。” 胡天就过去,轻轻把石磨放下,拍拍手高兴地说:“好了,这种粗重活,哪是你们女人们干的,嘿嘿。” 芍药也开心地拍掌说:“少爷,你真厉害,郭大侠教你的内功真有用。” 胡夫人知道郭磊资助买屋这一节,但没听胡天说过还教了自己儿子武功,感激地说:“郭大侠真是大仁大义,救了我们性命,出资帮忙们买屋,又教天儿武功,我们,我们真是,真是不知怎么报答他。”说着竟有些哽咽。 胡天说:“郭兄行事,但求问心无愧,却丝毫不求回报的。不过,将来如果真遇到报答他的机会,就是舍了我这条性命,我也不会皱一下眉头。”胡天没说在练那本书上的内功心法,心说看来以后要更勤加练功才行,江湖上的事,都是靠实力说话,光有点脑子、靠耍嘴皮子是行不通的。打定主意,再等一个月,到时不管武功进境如何,都先把医馆的事暂时放下,独自进那十万大山里寻找郭磊的下落。 胡天见受伤的杏花仍坐在地上,就叫芍药把她扶进屋里,让她坐在凳子上,问:“你伤得如何,能不能把裤脚拉起来一下,我帮你检查检查。” 杏花说:“婢子没事,一点小伤,不用费心。” 胡天不管她答不答应,将她左脚裤管挽起直到膝盖,见一只雪白细嫩的小腿外侧已经一片青紫,肿了起来,再进一步检查了骨头,还好,没有骨折,胡天让芍药去前边店里拿来跌打药膏,敷贴在她小腿伤处,包扎好后对她说:“你这一个月都不能做粗重活,好好把伤养好,要不然落下劳损,不是闹着玩的。”又对芍药说,“芍药,晚上就麻烦你到老夫人房里帮忙吧,至于白天,就有劳陈妈辛苦一些。” 芍药和陈妈满口答应。杏花急忙说:“少爷,我真的不碍事,还可以伺候好老夫人的。”要知道,古代奴婢,轻伤是不下火线的,有时家主狠心,把婢女腿打断了,还要你拖着伤躯干活,惨不堪言。 胡天说:“这都是我不小心把你伤到,等治好伤,以后要照顾老夫人,日子还长着呢,我不想你年纪轻轻就落下什么病根,到老可有得痛苦。” 杏花以前不忿被老夫人支使去照顾胡天这个傻公子,将心里不满将发泄到傻愣不晓世事的胡天身上,打嘴巴、掐大腿的事可不少,哪知这次进川以来,路上突遭变故,而这个傻公子也完全转了性,不但人变得聪明,做事也是干练多能,这一个月多来,见胡天对自己不闻不问,心下担心这位新家主会找个借口把自己卖了,或者即使不卖,也会找自己的不是痛加打骂折磨,岂知这次被石磨压伤,胡天不仅不责怪自己笨手笨脚,丝毫没有打骂之意,还为自己验伤敷药,更是答应以后都可以伺候老夫人,心下不由地感激万分,当下不顾脚伤,挣扎着跪于胡天面前,哭泣着说:“少爷不责罚婢子以前的过错,反而亲自为婢子治伤用药,婢子真是做牛做马,也难报少爷之恩。” 胡天穿越过来,第一天就被这杏花打脸,心里确实不太喜欢她,只是见她把胡夫人照顾得周到,又念她年幼无知,才没有执意将她解雇,这时见自己一个小恩小惠就让她哭泣感动,心里好笑,又看她人虽小,确着实长得俏丽,颇有几番姿色,待长大成人,应该是个美女。胡天把她扶起来,笑笑说:“过往的事不要再提,这次确实是我疏忽,才把你弄伤,给你敷药,只因为你是伤者,我是医生,别说你是胡家的人,就是其他不认识的,就算是是毫无身文的乞丐伤到,我都会帮他治疗的。不要想太多,好吗。” 杏花抹了抹眼泪,点点头。胡夫人也是个善人,对待下人本来就不严苛,以前胡惟政在时,训责家人,她还会出面说情,这时见胡天做事极有主见,虽有些不循常规,倒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自然心下高兴,当下对杏花说:“一切听少爷的吩咐吧,我也还不算太老,并不需要怎么服侍,只要晚上有个人陪着解解闷就好。芍药,你帮着公子打理医馆,听说也在钻研医术,天儿莫不真要把你教成个女大夫不成,你太累,晚上就不用过来。” 胡天说:“晚上起夜什么的,多少有个人看着,我才放心,这些天店里也不太忙,芍药正可以分出身来,晚上在你房里,也可以把医书带过去,继续学习。”于是安排下来,众人再没有什么异议。 第十章声名鹊起 胡天体验到了内功的妙用,不但让人精神饱满,气力更是成倍增长,特别是每次运功后,四肢百骸畅快的感觉,让人欲罢不能,于是每晚修习得更加勤快,恨不得一下子把上面的内容完全学会。胡天凭着超人的记忆力,早已把里面的内容完全记住,只是若要运用真气冲开各处穴道,却须循序渐进,逐级而上,因内力不足时,想要冲开关键要穴极难,并且随着冲开的穴位越多,打开的经络越广,就需要更多的真气去充盈、流转,如真气不足、不纯,强行冲关,只会有害无益,所谓欲速则不达。其实,以胡天完全没学过武功的人来说,短短一个多月打通六大正经,已是武林绝无仅有的事,只是胡天自己不知道,还以为学得方法不太对,所以速度慢了。其中原因,可能与胡天穿越后,记忆力、悟性大增有关,又或许这本来傻傻的公子,本就是骨骼精奇,是个练武奇才。这本内功心法,或许是一本奇书。一切都是机缘巧合。 岂知,胡天再练将近一个月,也只再将两条正经打通,正所谓万事开头难,但是练武功却是开了头,后面越来越难。胡天寻思:“又过了一个月,郭磊这一去还是没有任何消息。不如过两天就告别胡夫人,将店子托付老陈和芍药暂管着,去大山里寻找郭磊吧。那天郭磊离开的方向是西北方,自己也按照那个方位一直找,应该能有所获。按说魔教这么大的一个组织,再怎么会隐藏行踪,也总会露出点蛛丝马迹吧。” 此时,杏花的脚伤已无大碍,芍药又搬回了书房,同胡天一起住。胡天进屋来,看见芍药在认认真真地看书,心想这小妮子果然聪明又勤奋,要是生在后世,肯定是女学霸型的人物。胡天觑个空儿,问:“芍药,你进步的很快,每天跟着我出诊,对于一般的常见疾病,应该懂得怎么用药治疗了吧。” 芍药放下书,说:“少爷,还是没有底儿。” 胡天说:“你应该大着胆儿些,须知治病都有对症和对因的说法,如果不确定原因,就要对症先减少病人的痛苦,比如腹泻,原因有很多,有些是吃坏东西、肠道炎,那些不太严重的,只要止泻,调理好胃肠功能就行,但有些是严重的,比如霍乱病,病人腹泻厉害吧会把人拉死的程度,对这种病,服药的同时还要大量补充水分,并且不能让其他人接触患者的排出的脏物,否则就会传染更多人。又比如发热、头痛,无论是什么原因引起的,首先都应该想法办让体温降下来,并且加用一定的药物缓解头痛,然后再仔细找出发热的原因,分辨出是伤风外感,还是肺炎、疟疾啊什么的。这些你懂了么?” 芍药点点头说:“嗯,我懂了。” 胡天说:“还要有信心。书本上的知识要记牢掌握,临床的经验也很重要,你现在跟我才两个月不到,经验不足,也不奇怪,这还需要你放开胆子去实践,日积月累,积攒更多的经验才行。” 芍药又点点头,说:“我一定会跟着公子努力学习经验。” 其实每次芍药有疑问问到胡天时,胡天都会把自己以前在医院学到的临床经验和典型案例和她分析,因此芍药可以说接受的是中西医结合的教育。胡天看着她圆圆的、可爱的脸,还显稚嫩,这医学一途,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就说:“明两天,你自己单独接诊病人吧,还有老陈,他对于药材很熟悉,可以帮到你,你有疑问,也可以多向他请教。” 芍药说:“若有问题,我问少爷你就好了呀。” 胡天说:“我打算过几天出趟远门,所以医馆暂时托付于你和老陈,先跟你打声招呼,好让你有个心理准备。” 芍药听到胡天说要外出,眼圈一红,小嘴一扁说:“少爷,你要去哪里,能带上我吗?” 胡天不想对她隐瞒实情,说:“你知道郭大侠,他对我们胡家有大恩,他上次去挑战魔教,已经过了两个月,一直都没有回音,所以我担心他出了什么事。所以,我想外出去找他,如果万一碰上他与魔教交手,我练了武功,正好助他一臂之力。” 芍药想到那晚差点被修罗教杀手玷污,想到他们的凶恶,还是心有余悸,说:“那太危险了,你刚学个把月的功夫,怎么可能是他们的对手,你从小可是架也没打过。” 胡天笑笑,安慰她说:“我知道凶险,所以不要告诉老夫人我去了哪里,只说我去外面游历就好。至于我的武功,好不好,总要出去历练一番,况且郭大侠帮我们这么多,如果他有难,我不去救他的话,我们良心怎么过得去。还有,进了魔窝,武功再好,靠硬拼怕是都不是最好的法子,有时运用智慧、想些计策,让敌人中计,反而是更好选择。” 芍药知道胡天要走,决计是拦不住的,说:“可是你一走,这间医馆我肯定还招呼不来。” 胡天说:“尽力就好,能看的病就看,没把握的当然不要硬接,以免担误病人治疗,反正有老陈在,买卖药材,这铺就还能经营下去。” 胡天见芍药小嘴一扁,似要落泪,面露极不舍的神情,就安慰她说:“放心好啦,我武功差些,魔教中人说不定对我更不设防,那样我反而更有可剩之机。” 芍药无奈地点点头,说:“那少爷决定什么时候走。” 胡天说:“再过两三天吧,走之前我会跟老夫人说的。还有,你这当了大夫,得有个称谓,这芍药的名字,该加个姓才好,就跟我家姓胡可好,又或者复了你的原名。” 芍药说:“女儿家,姓名原是不太看重的,我这芍药的名字是老爷取的,公子也叫的顺口了,何必再改。” 胡天笑笑说:“那好,以后你就叫胡芍药,哈哈。明天我跟老夫人说知。” 芍药敛衽一拜,说:“多谢少爷赐姓。” 胡天但见她脸上却并无喜色,心想她一定是认为自己要走,心中不舍。于是说:“嗯,时候不早了,我要进里屋练功,你不要看书看到太晚,也早点休息吧。”说完,走回卧室,又盘腿坐于床上,深吸口气,敛定心神,瞬时进入物我两忘的境界,将那厚厚的一团丹田之气运动起来,先在已打通的经脉里运行两个周天,准备充分,又积聚内劲,去冲下一处穴道。 胡天正处在元神守一、超然物外的境界,那体内真气如急流一般,不断冲击着那处大穴,正是从属于足少阴肾经的要穴,俞府。正在这时,突然楼下一阵吵嚷声传来,猛然将胡天惊醒,胡天但觉胸口一滞,暗叫不好,那股正在冲穴的真气顿时失去控制,在体内乱窜,激得胡天各处经脉如蚁走一般难受。胡天知道如任那体内真气流窜,将异常危险,连忙深吸口气,收住心神,强行将胸中凌乱之气镇压,又运起意念,奋力那股窜动的真气,一丝丝导引归入气海穴,好一会儿,所有散乱的真气导归丹田。胡天行功途中受激,差点走火入魔,幸好此时内力并不太强大,才没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饶是如此,胡天已是受了很大苦楚,冷汗出了一身,神经一放松,喉头一甜,吐出小口血来,脸色也一下苍白了许多。 胡天在床头摸索着找到张手帕,抹去嘴角血迹,有气无力地向外间喊:“芍药,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芍药也刚睡着,被楼下嚷嚷声吵醒,听了一阵子说:“少爷,下面可能有病人,要找大夫看病。” 胡天忍住难受,说:“大晚上的,急来求医,定然是非常紧急的情况,走,我们下去看看。”顾不上胸间难受,穿了鞋子,半扶着墙下楼,向外走去。 芍药也穿好衣服、鞋子,掌了灯,见胡天脸色极为难看,手里还握着带血渍的帕子,惊问:“少爷,你怎么啦,要不要紧,不若让我下去打发他们去别家吧。” 胡天摆摆手:“没事,练功出了点岔子,已无大碍,病人求医,我们怎么可以推脱。” 芍药连忙搀着胡天,一步步走下楼,老陈也闻声从自己房间出来,跟了下去。掌起灯,打开大门,见七八位男女老少在门外叫嚷,要找医生,打头一个壮年汉子,抱着一个年轻女子,不住喊痛,因太暗看不清面容,也不知情况如何。胡天忙叫他们把人抱进来,放在诊疗床上。这时胡天看清那病人,二十出头芳龄,长得非常美貌,但脸色很差,面容痛苦,双手捂住肚子,不住地**。 胡天问跟来的人:“这姑娘怎么回事,痛了多久?” 人群中走出一位矮胖的财主,回答说:“胡大夫,这位是我的小夫人,今早起来就一直喊肚子疼,上午找了其他医馆的大夫来看,开了药回去,哪知她药也不肯吃,直喊着死了算之类的胡话,灌她吃药下去,也立刻就吐出来。到了晚上,看她疼的更加厉害,喊的力气也没了,可接连再请了几家大夫看,都说不治,他们还都推荐来你这里,胡大夫你想想办法,你看我最爱的就是这位小夫人,如能治好,必将重金回报。” 其他同来的家丁、管家的也都叫嚷着:“大夫,你看下啊。” 胡天不知道这位财主正是城里首富,名叫朱才贵,人称朱半城,但晓得小夫人就是小妾的意思。心说原来城里其他医馆都把这个烫手山芋推到自己这里来,好让自己难堪在同行里混不下去,嘿嘿,我胡天当真就搞不定了吗,就问:“那你的正房夫人可是健在,和这位如夫人关系怎么样?” 那财主说:“正妻还康健,就是老妻见我娶这几房太太,都看不过眼,待她们就如眼中钉一般,成天不是咒骂,就是厮打,特别是我最宠的这个第七房,干鸟气也受了那婆娘不少,昨晚她们还吵来着,我见那老妻厉害,昨晚就没在小夫人房中过,岂知一早起来,这小七就得这个病,看看严重,只怕真是无力回天。” 胡天又问:“那她有没说吃过什么东西?” 那财主朱半城说:“这犟妮子就是不肯说,但家里一没砒霜,二没农药的,不可能就这么想不开服毒了啊,我平时可是对她最好的,有好东西都私下送她。” 胡天转过身,要检查她肚子,手刚触到肚皮,那姑娘喊痛得更为厉害,用手挡着不让她摸。胡天叫那财主抓开她的手,摸了摸肚子,肚皮硬梆梆的,又用手指叠起叩了叩,胁腹部有些浊音,再用自制的听筒,在肚脐周围听了听,几乎听不到肠鸣音,是有腹膜炎无疑了。胡天对那财主说:“你这位小夫人怕是真吃了什么东西下去,导致胃肠穿破了。” 那财主听了,惊叫声“啊”,又低头对那女子说:“小七啊,你看我对你这么好,你怎么忍心抛下我而去啊。” 那小夫人有气无力地骂他:“老东西,你一辈子也是被那个老猪婆骑在头上,翻不了身,我死不死,你又装什么可怜,哎哟,哎哟。”痛得已然要死,嘴巴却仍不肯放松。 那矮胖财主面上无光,有点委屈地说:“我平时都是处处疼你维护你的啊。” 那小夫人微睁开眼,啐了口,用低弱的声音说:“你这没用的怂货,哎哟,你敢不敢当老娘打那老婆娘两掌,啊。”那财主顿时不作声,她又说,“嘿嘿,不敢吧,我就知道你这没种的东西,有你在,我们姐妹几个,迟早被那母夜叉折磨死干净。哎哟,我真是命苦啊。”这财主平时虽然贪图美色,对几个小妾不错,但是待下人却十分严苛,那帮跟来的家人家丁见到家主被这个小臭娘们当面啐骂,心里倒觉着是自己骂的一般,有股痛快之意。 那财主脸红一阵白一阵,勉强挤出几个字来:“你们处不来,我可以,可以在外面造房子给你住的嘛。” 胡天不耐烦听他们扯些争风吃醋的玩意,就说:“你小夫人是自己不想活,你看她已经痛苦成这样,应该没什么希望医得。” 那财主听说确然无治,顿时面如死灰,但还是说:“你就随便开点药试下吧,再要不行,我也认了。” 那帮家人家丁又嚷嚷起来,有的说:“是啊,大夫就死马当活马医吧。”有的说:“大夫,你要真没本事,迟早卷铺盖走人,何必在茂州府出乖露丑。”“嘴上毛没长齐,就敢称大夫,真是笑死人。”“哈哈”“嘿嘿”,都是些啥人啊,看热闹不嫌事大。 胡天听他们吵闹,心里来气,心说不露两手,你们这帮俗货懂得什么叫医术高明么,于是不动声色说:“要试可以,但我不用吃药这招,要用开刀的方法才有一线希望。” “什么,开刀,什么是开刀啊。”众人又嚷着,那财主一时没了主意。 胡天在那痛叫连天的女人肚皮上方,比划一下说:“是的,开刀,就是从这肚子里用刀子割开,再把胃里的东西洗干净,然后用线把破洞处缝起来,这样,才有一线希望。不过最终成与不成,我也不敢担保。” 财主说:“那不是开膛破肚了吗,那人还怎么活。”众人又是嚷嚷着,吵个不停。 胡天说:“确实只有这一个法子可用,你如不信,那只有抬回去等待料理后事罗。” 那小夫人听到要割开肚子,只吓得脸色更加惨白,说:“我不答应,我就是死也要保个全尸,朱半城,你要是敢答应,我做鬼也不放过你。”说话有气无力,仍是哎哟、哎哟地喊痛不停。 那财主心里掂量着:这抬回去肯定是等死,不吉利之极,不如让这个嘴上无几根毛的胡大夫试试,如若不成,老爷我拆了你铺子,把你赶出茂州去,叫你真“糊”了。当时下定主意,点点头说:“好,试试就试试。”那小夫人顿时吓得晕死过去。 胡天知道今儿把话说下了,如果失败,这帮人肯定不会干休,招牌非给他们砸了去不可,但是不冒这个险,老在茂州吊着个半死不活的医馆,有鸟意思,万一成功,造个成轰动效应,生意就好做了。于是找张纸来,简单拟了个手术同意书,说了开刀的风险,只是一试,成功率低等等吓人的话,叫那矮肥富朱半城签了名字,摁了手印。 胡天叫他们都出去,说要准备开刀手术,人多看着不好,做不成。那财主把家人家丁赶出去,自己留在屋里,说:“大夫,我可以看着吧,毕竟,你们男女授受不亲的。” 胡天笑笑说:“行啊,你要敢就看着吧。”胡天因为刚才练功差点走火入魔,此时虽稍缓些,但内劲仍是提不起来,只得叫老陈、芍药把那女人抬进专门隔开做的“手术室”,四周点上大火,把整个房间照得如白昼一般通亮。胡天又叫老陈去烧了开水,并用专用的铜盆放凉来。其他“纱布、针线、刀子”等等都是平时高温煮过,消好毒放着的。 胡天调了麻醉药水,橇开那女人小嘴,将药水灌下,不一会儿就完全睡死过去。趁她处于麻醉状态,胡天把她衣服掀起来,露出整个雪白的腹部。一切准备就绪,胡天用提制的酒精在用纱布蘸上,在她肚皮上消好毒,拿刀子在上腹部直划下去,红肉顿时翻将过来,鲜血渗出。胡天这一刀直把那财主吓个半死,忙转过头去再也不敢看。芍药平时虽跟着胡天解剖过不少动物,但此时见到真人肚上给一刀划开,当下眼一翻白,晕了过去。胡天边继续切开那姑娘的肚子,边叫胆大些的老陈把芍药救醒。芍药“嘤咛”一声,悠悠醒转。 胡天手上不停,关切地问:“没事吧,芍药。” 芍药摇摇头,说:“我没事,公子。” 胡天说:“那你过来帮我啊,我一个做不来,不要怕,你想想我们是在救她啊,如果不这样做,这样一个年轻的生命就要去见阎罗王了。” 芍药听到“我们是救她的”话,心里顿时好受得多,当下鼓足勇气,慢慢移过来,双手颤抖着用钩子拉开肚皮,暴露出腹腔。 胡天叫她肚子只果然有不少积脓和少许的食物残渣,寻着再把胃翻起,果然见到胃下壁有个约半寸的孔,寻思是什么引起的穿孔呢,毒药还是其他,但好在是夜间空腹穿破的,白天没吃东西,所以从胃里漏出来的残渣很少,不至于腹腔污染太重。胡天又捏了捏胃里没残留其他异物,下面肠子也是好的,再把小肠扒开来看时,终于找到了原因,原来是一约五两左右的小金块。这女人是吞金自杀的啊,找到原因,就表示有了七成把握。胡天把那金块拿出来,给芍药看看说:“你看,就是吞下这金块,把胃坠穿了,所以你说不开刀能行吗,吃药只会死得更快。” 芍药恍然大悟,问:“那下一步是不是要把胃里这个破孔补起来,若不然,吃什么都会漏到肚子里。” 胡天夸奖一声:“聪明。”就把特制的缝针穿上棉线,几下把那穿孔补起来,又叫老陈端出事先准备好的水,把肚子反复冲洗干净,再用干纱布把水蘸干,最后用针线把肚皮缝回去,再消毒一遍,盖好纱布,绷带包扎上,大功告成。 胡天叫那朱半城转过身,将装了金块的碟子递给他说:“你如夫人就是吞了这个,把胃坠穿了,好几两金子呢,你拿回去吧。” 朱半城双手抖抖索索地,哪里敢去碰那带血的金块,推开说:“既然是胡大夫找出来,你们就留着吧。”又不太放心地问:“那,那…胡大夫,我小夫人可是,有救了?” 胡天说:“那还不好说,胃是补好了,只是前面耽搁得太久,情况比较差,最好在这里住着观察几天,我们小胡大夫会照顾她。” 朱半城说:“我们抬回家去,自有人照护,为何还要放在医馆,又哪敢劳这位女大夫照顾呢。” 胡天说:“因她胃刚补好,一时只能喝些糖水,并且肚子上的伤口,也要我们敷药,才能长好,不至于发炎。你要是不放心的话,大可再派一个婆子来照料。” 朱半城见胡天如此神术,佩服不已,对他说的话也是有如圣旨,看到自己这位最疼爱的小妾还有希望,忙说:“好的,好的,我就再叫一个仔细的婆子来照顾她,等她好得齐整了,胡大夫吩咐一声,我再来接她回去。” 朱半城又去外面,咐咐家人说:“快去,叫管家封百两银子来,先酬劳胡大夫。” 胡天忙阻止他:“暂时不用,等真正大好了,再付我诊金不迟。”于是朱半城作罢,但坚持留下来,要陪她小妾一晚,把家丁都打发回去。 胡天和芍药后院井里打了水,把手洗干净,胡天站起来时,双眼一黑,一阵虚弱,差点晕倒,忙扶在芍药肩上说:“芍药,你扶上去,我有点累了。” 芍药关切地说:“少爷,你自练了内功,身体一天比一天精神,宛似脱了胎换了骨般,怎么今晚会这样颓废,我看到你也像还咳了血。” 胡天说:“刚才练功,被他们一吵,乱了真气,经脉激荡下,所以吐血,不过现在没事,我已经调复过来了,脏腑也没有受到损伤,就是还很累,需要休息。” 芍药不再说什么,将胡天一只手搭在自己肩上,一只手扶在他腰间,搀着他上了楼。胡天躺下说:“芍药,你也累了,快去睡吧。” 芍药听话地答应着,说:“少爷,如果有什么,就喊我。” 因为医馆里住着这个病人,胡天内功又一时练差,就将外出的计划推后。胡天长了个记性,就特别交待芍药,每晚自己练功时,她不能轻易进来,如果再遇到像晚上这种突然情况,就自己先去接下,再视情况叫醒自己。同时胡天觉得定力不够,太轻易被外界干扰,也加强了练功时的专注度。 过了几天,那朱半城的小妾已能下床走路,吃得汤水也逐渐加多,腹部的伤口已按期长好,没有感染发炎。因胡天用了美容缝合法,疤痕也是很少的,也不用拆线。自这个胃穿孔修补术开展成功,救了茂州城里首富朱半城最宠爱的小妾,胡天顿时名声大噪,被好事者吹嘘成“神医”。每天上门求医的人数增了许多,口中也是“胡神医”的叫个不住。胡天也乐得让芍药单独接诊处理病人,自己从旁指点,盼她早日成长起来。胡天还再三告诉她,如果遇到没把握的病人,宁愿不接,也千万不能侥幸,能治就治,不能治就坦承和病人或家属说,这样即使没治好对方,对方也不会心生怨恨。 第十一章正魔交锋 胡天见医馆生意日增,一些小病小痛的,就全部让芍药看,自己只拣些疑难的病来处理,思量以后再聘一位老中医坐馆应对,自己好腾出时间来,专心修练内功。 慢慢又过了半个月,胡天渐渐养好内伤,再把第八正经也打通,内力又上了一个层次,此时胡天的修为,与刚穿越过来的时候相比,简直不可同日而语。胡天又想到郭磊打通任督二脉,内功可真是深不可测,但他去挑战魔教,至今没有消息,心里还是不安,又猜测莫非他已然得手,只是另有要事,离开了川地?寻思着还是要外出打探一番才放心。又想到在石门镇时遇到的那个修罗庙,这个地方茂州,正是川西重镇,难道会没有魔教的势力渗透进来?为什么不找些平头百姓问问,或许能探知得一二。 所以后来,胡天每次接诊病人,都暗暗向他们打听修罗教的事,终于问到有个肯讲的,据他所说,修罗神教两年前便在茂州开了分堂,以惩恶扶良为名,宣扬教义,民间很多人都信那个教,对修罗神礼敬、供奉不断,如若有人不信的,教中人视他为邪恶异类,迟早会受到天罚。但就在三个月前,不智为何修罗教在茂州的分堂解散了,堂里法师还要求教众不可向外人说教里的一切情况。胡天才知道,可能因各路武林大派进驻,所以开在茂州的分堂才被紧急撤销。这些分堂里的都是极低级的教众,不可能知道关于魔教总坛的任何情况,再探问下去也没有用,就是不知道那些武林名门正派的人打探到消息没有,又会如何行动。 正所谓想到什么,就来什么,胡天刚想到名门正派与魔教的事,那几个月不见的衡山派弟子苏智信等就找上门来。这天上午,胡天正在接诊病人,听到有人进来焦急地问:“哪位是胡大夫?” 胡天抬头看时,见问话的那人约摸二十四、五年纪,长相器宇不凡,但一脸焦急之色,正是衡山派的弟子苏智信,后面跟着他两位师弟赵智玄、姚智明,只是那姚智明被赵智玄扶着,低垂了头、面如死灰,似是受了极重的伤。胡天把手上的病人交给芍药,站起身来,说:“苏兄,怎么是你们。” 苏智信记性极好,也认出胡天来,抱拳问:“胡兄弟,怎么,你就是城中百姓说的胡神医?” “神医不敢当,不过胡大夫正是我。”胡天又问,“你这位师弟怎么了,可是受了极重的伤?” 苏智信说:“正是,如果普通外创,我们行走江湖携有灵效的金创药,自是不妨,只是我姚师弟这伤,确,确是十分严重。” 胡天问:“请问怎么受得伤?” 苏智信说:“被暗器射伤的,腹部内脏受损,本已……哎,我这当师兄的,如果师弟有个三长两短,我又怎向师门交待。” 胡天说:“先把姚少侠扶到里面诊床上躺下,我看看如何。” 苏智信说:“有劳。”忙帮着赵智玄扶了姚智明,进去里面手术室,把他放到诊床上。苏智信将他上衣解开,露出胸腹来。只见他腹部正中有一个寸来宽的伤痕,少许血水流出,不见有暗器、断刃在彼。苏智信指着那伤口说:“正是伤到这里。” 胡天点点头,问:“你们怎中了这暗算?”胡天知道他们武功高强,正面一般人轻易不能伤到他们如此重,多半是受是袭击。 苏智信说:“昨天夜里,我们住的川茂客栈,突然受到十几名蒙面杀手袭击,各派都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场面一时大乱,但好在各派均有久经战阵的高手,及时组织反击,奋力将那伙蒙面杀手杀退。到了天明清点人员,我们杀了对面五个蒙面杀手,但各派来到茂州的人员竟已死伤大半,我这位师弟正是在乱战被暗器所伤。他这情况,本是不治之伤,但我前些日听说茂府出了位具有回天医术的神医,因此,抱着一线希望,打听寻来。”说着,面色一片惨然。 胡天惊问:“难道是魔教所为,这么说来,其他门派也是损伤不小啊。你们在这茂州呆了几个月,难道还没探到魔教的行踪么?” 苏智信愤愤地说:“虽然死亡的蒙面人均无法确认身份,但我们推断确然是卑鄙魔教所为无疑。我们几大派入川,旨在调查魔教行踪,暂时并无殊死相搏之意。认为魔教必也不会轻易撕破面皮,得罪中原各派,所以,一时疏于防范,哎。” 胡天点点头:“魔教之徒,如此狂妄。”又低头检查了姚智明的伤口,说,“是否暗器已完全没入姚少侠腹中,没有取出来?” 苏智信说:“正是如此,胡兄,可有办法医治他吗?” 胡天面色凝重,说:“看来发暗器的人也是武功一流,所以劲力刚猛。”想了想,又说,“姑且一试吧,目前情形,只有缘这口子把肚皮用刀切开扩大,探进去看看暗器伤到哪些内脏,如果大血管没破裂,就还有希望。” 苏智信抱拳说:“请胡兄尽力一试,如若不成,我也只得早日回复师命,等待责罚了。万一有幸捡回条性命,我衡山派必有重酬。” 胡天知道江湖中人,讲究的是肝胆相照,对于金钱反而是看得极淡的,当下说:“江湖侠义之辈,正该互施援手,酬劳二字,苏兄不必再提。”伤情紧急,胡天就向外头吩咐芍药把门诊关停,准备手术,同时也叫老陈准备水。 于是,胡天、芍药开始做大宋朝第二台剖腹探查术。给姚智明服了麻醉散后,将那个伤口向两头切开、扩大,然后用铁勾子拉开腹壁,探见腹腔内不少积血和污物,一柄数寸长的小刀插在肠间,把小肠对穿了几处,幸好没有刺破腹主动脉,要不然到不了医馆,早已命赴黄泉。苏智信、赵智玄在一旁看的真切,暗叫侥幸。胡天把那小刀小心拿出,扔在旁边的铜盘里,然后继续清理腹腔内的血块和肠内漏出的污物。 苏智信拿起那把短刀,左右看了看,说:“据我所知,江湖上善用飞刀绝技的寥寥无几,能在数丈开外发出,仍有如此劲力的,说来或许只有两个,其中一位是山西的飞天娘子秋惠,飞天娘子嫁了山东剑客鲁大为,其夫妇均有侠名,断不会为魔教所用。还有一位是南海第一高手谢不凡,此人多在沿海活动,经营些私运行当,是否加入魔教就难说。看来,魔教势大,确然是武林大患。” 胡天听他分析各江湖人物,头头是道,果然见多识广。胡天手下不停,将姚智明破了的肠子用针线缝好,反复检查,没其他遗漏了,最后才将肚皮缝合关闭。幸好这姚智明是练武之人,内力也是强劲,所以能熬过这关,要是普通民夫,肯定早已重伤不治。胡天将伤口用药敷了,包扎好后,说:“苏兄,伤已处理好,最后能不能挺过来,就看他造化了。” 苏智信已是十分感激,说:“我师弟如能借胡大夫之手活命,对他真是恩同再造。” 胡天说:“各位武林同道一心除魔,我胡天怎肯不施帮手,况且那魔教与我胡家,也是仇深似海。” 苏智信说:“胡兄侠义为本,令人敬服。” 胡天想到其他门派还有伤者,又问:“听说其他门派也有伤者,是否也需要我帮忙?” 苏智信说:“我一时心急赶来你这,并没问清别派人员伤情,这样,我将师弟送回客栈,再询问他们,如果确有重伤的,叫他们送来医馆可否?” 胡天说:“可以。只是姚少侠病情不稳,最好在我医馆里调养半个月,恢复好了再走,只因为伤口要长好,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苏智信说:“外部伤口倒无妨,我衡山有金创灵药,敷些上去,自能数日而愈。” 胡天听说,就不再强留他住下,说:“那这开始几天,只可以喝些蜜糖、米汤之类,待半个月后再考虑进食面、粥这些的食物,一个月后如没问题,就可以和常人一般饮食。” 苏智信说:“记下了。”迟疑了下,又说,“胡兄,我们几个行走江湖,身无长物,唯一把长剑,几块银两,这治伤之德,确是难以为报。” 胡天说:“说什么话,江湖中人,义薄云天,能认识苏兄等几位青年侠客,也是人生一大快事,何必谈那些金银俗物,何况我只不过小施援手,为武林出些绵薄之力而已,哪及得上苏兄等学成下山,做那行侠仗义、扶危济困的义举。” 苏智信说:“行侠仗义、扶危济因正是胡兄当得,能结识胡兄这等医中之侠,也是人生一大快事,哈哈。”两人互相钦敬,算是结为知交。然后苏智信、赵智玄背起姚智明,告别胡天,出了医馆,回去客栈将养。 苏智信师兄弟三人走后不久,果然就有其他门派的人将伤者送来医馆救治。一个是华山派的弟子,右胸刀刺伤,右肺破裂并右侧胸腔积液,气胸,胡天帮他把肺补好,清除胸腔内积血。另一个是武当紫宵宫的弟子,左颈部刀伤,静脉破裂出血,这个简单,只要把血管扎住止血,再把伤口缝好就行。第三个是丐帮的弟子,头部外伤,昏迷不醒,这个胡天断定是颅骨骨折、颅内出血了,只是没有设备做脑外科的手术,只能开些利尿、活血化瘀的药给他,煲了药水送服,如果出血少就有机会苏醒,出血大可能就坚持不了几天。治疗后,一个个感激不尽,或言语钦敬,或送些财物,不论多少,胡天也都收下。 把他们送走,已是将近黄昏,胡天身具内功,倒不觉疲累,只是芍药一小姑娘家,已累得直不起腰来。胡天看着疲惫不堪的她,说声辛苦:“芍药,晚上你就早点睡吧,不用看书。这里收了不少银两,就叫陈妈买些补品来给你补补身子。” 芍药笑了笑说:“我没事,少爷,没这想这开刀的技艺竟真如此神奇,一下就救了好几位重伤的人。” 胡天说:“开刀是第一步,后期恢复也是很重要的,只是他们江湖侠客,体格都异于常人,自是比普通人恢复快些。” 芍药羡慕地说:“学武功真有这么好吗?” 胡天说:“那当然,武功不一定都是杀人的武功,武功最基本的是强身健体,其次是防身御辱,再过来才是杀敌伤人。” 芍药笑着说:“嘻嘻,那我也要学。” 胡天看着他圆圆的、可爱的、略带调皮的脸,不由地伸手捏了一下,说:“我教你就是。” 芍药被他一捏,不禁羞得满脸通红,低下头说:“少爷,真的吗?” 胡天见他羞红着脸,一下明白过来,暗骂自己太轻浮了些,装作不觉,正正经经地说:“嗯,我把郭大侠传我的修炼法门和那本书教给你,按序去练,绝不至于出什么差子。”又说,“进里屋洗把手脸吧,差不多开饭了。” 两人正要往里走,这时外面一熟悉的声音喊:“胡兄,胡兄。” 胡天听出是苏智信的声音,心里咯噔一下,心说不会他师弟病情有变吧。胡天叫芍药先进去里面,自己出来问:“苏兄,你师弟怎么了吗?” 苏智信说:“不是我师弟的事。” 胡天又急着问:“那是哪派的事?” 苏智信说:“也不是别派的事,是这样,各大门派今晚在川茂客栈摆宴,要共商下一步的对策,因胡兄医术神奇,妙手施治伤者,众门派师兄弟都想邀胡兄共饮几杯,也略表谢意。” 胡天正想结交多些江湖中人,就满口答应,说:“可以可以,苏兄稍等,我去向家人告知一下就出来。”当下与胡夫人等说了赴宴之事,与苏智信一同到川茂客栈。 第十二章共商计策 到了客栈,上来二楼包房,那里早已摆上一大桌酒菜,众人都推胡天至上座坐,胡天以年纪轻,坚持不肯,最后以武当紫宵宫大弟子凌虚剑客张传年长望高,坐了首席,嵩山真阳寺第三代大弟子空木和尚为次,其他各派弟子也都相继落座。胡天坐在苏智信边上,一边饮酒,一边听他介绍座上各派人物。紫宵宫凌虚剑客张传是一中年长须道人,面容清瘦,但双目炯炯如烛,功力深湛。真阳寺空木和尚,则是圆头大耳,怒目圆睁,满脸胡虬,颈挂念珠,百衲僧袍,酒肉不戒,是个“鲁智深”般的人物。峨眉派明月大师座下得意弟子:净台、净云两位道姑;华山派弟子廖江;丐帮成都分堂堂主郑至南;江西龙虎山天师门下弟子道和;以及之前见过的慕容世家大小姐慕容茵,护卫铁鹞子戚坚。 当下凌虚剑客张传朗声说:“各位武林同道,我等本奉师门之命入川,打探魔教行踪,但是居川数月,并无所获,昨夜里更是疏于防范,被魔教杀手突袭,虽说我们也击杀了五名魔教恶贼,但我方损失可谓惨重。众同道中,又数我张传年龄居长,这次失利,可以说以我责任最大,在此满饮素酒一杯,向各位谢过。” 空木和尚说:“各大门派本约定共同进退,怎可让你凌虚一人担责。”其声如其貌,声若洪钟。众人都附和说“正是”。 凌虚剑说:“第二杯,要敬这茂州神医胡天大夫,今日多亏他仁心仁术,救治我四名同道,也挽回了不少损失。”众人都举起杯来,向胡天敬酒,慕容茵认出是他,因上次过节,只做没听见,也不举杯喝酒,自顾自地夹菜吃。 众人喝完,又听凌虚剑客说:“这第三杯,是敬各位为了维护武林正道,甘冒风险,不辞辛劳,深入川地,谋诛魔教。这杯酒喝完,诸位该畅所欲言,谋划下一步该如何行动为佳。” 苏智信放下酒杯说:“席上以凌虚道长名望最高,不如道长有何计划,但请示下,我们后生辈遵照行事就可。”其他人也说:“正是。”“武当山坎阳真人武林泰斗,凌虚真人也是尽得真传,定有高见。” 凌虚剑客说:“依贫道意思,既留在茂州,也是一无所获,为减少进一步损失,眼下不如各自回归本派,向师门报告,请求广发英雄贴,召开武林大会,联合各派齐商歼灭魔教大计。” 铁鹞子戚坚说:“可是这样回去,怎么向师门交待。” 空木和尚说:“目前未探知魔教虚实,回去相商也是徒劳。正所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据我看,那魔教总坛必定在茂州城西北方向某处崖高谷深险地,我等不亲自去探,如何能有确信消息,因此我认为,各位同道不如径入大山,找那魔踪。”没想到他一粗鲁和尚,但也有计谋,胡天正有入山打探郭磊之意,忍不住就要站起来大声说好,但还是沉住气,看看其他门派的观点。 凌虚剑客说:“我等目前损伤严重,人心不稳,再去犯险,倘若再遭伏击,岂不更是再难向师门交待。” 空木和尚争辩着说:“正因为魔教偷袭我们得手,定以为我们会知难而退,不敢再以身犯险了,所以我们反其道而行,就可以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凌虚剑客说:“魔教在这茂州城中,岂无眼线,我们一行动,就怕会落入他们的圈套中。” 空木和尚还是坚持己见:“我们现在带着伤者出川,一样可能会中他们埋伏。” 凌虚剑客说:“空木师兄,我俩徒争无益,不如众门派一同表决如何。我们远来在此,同心则强,异心则弱,只要意见统一下来,是什么决定,共同进退,贫道也决不落后半步的。” 苏智信这时接过话头说:“目前,我们各派人士俱陷局中,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不如请胡大夫就目前形势发表下见解如何。” 众人都觉有理,要胡天说说自己的观点。胡天早有准备,也不推迟,说:“我初涉江湖,不论武功还是经验,与座上各位都是难以相提并论的,只是,我确实想过目前的处境,可以说进退两难,骑虎难下,进的话,敌明我暗,有可能会掉入敌人的圈套,退的话,也有可能遭到魔教半路伏击。” 空木急着说:“那你说进还是退呢,总不能呆在这鸟城里不走罗,那不成了缩头乌龟。” 胡天说:“空木和尚,不要急好不好。我的意思,既然进或退,都不一定安全,那就不如搏一把,像空木和尚说的,去那深山老林中探一次险,如果运气好,打探到魔教总坛所在,我们再紧急撤出来,各自回去报告门派的掌门,然后联后各大门派高手,聚而歼之,才能永绝后患。” 空木拍着桌子说:“还是胡大夫高见,哈哈!”众人也是议论起来。 胡天又接着说:“当然,我还有个私心。”顿了顿问,“各位可知道破天刀郭磊?” 众人都说:“当然听过,这人武功高强,人称大侠,谁人不知。”“只是郭磊向来独来独往,不和各派结交,与我们又有什么相关。” 胡天说:“但是各位肯定不知道,郭磊郭大侠对我胡天有过大恩。而且三个月前,我还在茂州城里见过他,记得郭大侠当时跟我说,说他已经大概知道魔教总坛的位置,并且说要独自一人去把他们挑了。” 凌虚剑客说:“郭磊说虽武功高强,但要说一个人就挑了魔教,却太也托大。那请问胡大夫,现在可有郭大侠的消息,并且,他对你说知了魔教总坛的具体方位么。” 胡天说:“我当时也劝郭大侠不要孤身犯险,并且建议他把魔教总坛的位置散布出来,让武从同道一同杀将过去,只是郭大侠好胜心极强,并不想邀各大派相帮,而且,他因为我不曾学过武功,没有把具体位置告诉给我。” 见众人一阵失望,胡天补充说:“当天郭大侠离开时,确实也是朝城西北方向去的,这和空木和尚估计的方位相符。哎,可他这一去三个多月,成败未卜。所以我说的私心就是这个,我这几天正想一个人进山,不管山再高路再险,都要去打探个究竟。” 苏智信见胡天重情重义,当下也说:“既然这样,苏智信愿同胡兄一起去冒这个险。” 凌虚剑客说:“如果郭大侠身陷魔教,这无论如何我们正道中人都要去搭救的。只是,刚才胡大夫说自己不会武功,你这样一时冲动,不顾后果地去找,岂不是更不自量力吗,没得再白白搭上一条性命。” 胡天说:“不瞒道长,这三个月来,我练了一门内功,已经不再是三个月前的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郎中。” 凌虚剑客听他说练了三个月内功,不禁哑然失笑,说:“你就练了三个月?那与不练有什么不同。”众人也都忍不住笑了起来,连苏智信也微微摇头。慕容茵见识过胡天的“实力”,这时更是一脸鄙视。须知武功一途,即使是天赋异禀的奇才,要练就上乘武功,也至少非花个三五年不可,至于要成为武林超一流高手,即使才智出类拔萃之人,也须有数十年在武功上的浸淫。 胡天虽心理素质过硬,也被他们笑得耳根稍红,当下还是把胸一挺,说:“武功高低,并不是事情成功与否的唯一标准,有时威武不屈的意志、随机应变的智谋也是事情成败的关键。” 那丐帮成都分堂堂主郑至南说:“如果魔教一见上面就动手,还不是真功夫上见高下,谁还管你意志不意志,智谋不智谋的。”有人附和着说:“正是,魔教岂跟你那么多废话。” 凌虚剑客走下坐来,向胡天伸过手,说:“可否让贫道试试胡大夫的内功。” 胡天见他要测试下自己的内力,心说让你评测下高低也好,将来好有个练功的目标,于是也伸出右手,与他互握。 凌虚剑客说:“尽管向贫道发动内力。”胡天依言,慢慢将内力输到手上,渐渐加强内劲,但感对方的内力也是随着自己内力的增强而增强,两者相持成平衡状况,当胡天将真气运至顶点时,对方也产生相应的内力相抗衡,心知这凌虚剑客的内功比自己的强太多。 半炷香之后,胡天已涨得满脸通红,而看那凌虚,仍是气定神闲的。半晌,凌虚剑客说:“再慢慢把内力撤回去。”胡天知道和高手比拼内力,长耗下去将对自身经脉有损,于是照他吩咐,慢慢撤回内力,重归于丹田。 凌虚也将内力收回,脸上稍现惊疑,问:“胡大夫,你真的只练过三个月内功?” 胡天心说,那肯定的,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也就三个来月,这事不提,于是说:“正是,这内功的启蒙还是郭磊大侠教我的。” 凌虚奇怪地说:“你这内劲至正阳刚,当属正道武功,只是,你这功力,与我派资质上佳的弟子练个五年相当,你说只练了三个月,这世上哪有练功如此神速的事情。”这座上只有慕容茵、戚坚和苏智信师兄弟在三个月前见过胡天,当时的胡天,确实是比毫不会武功。他们心里也是起疑,这凌虚道长是不是有心夸奖胡天,好让众人不去取笑他的武功低劣。 只胡天心下高兴不已,心想原来我练了三个月,内功已经有不小成就,如果把书剩余部分练完,那不成武林高手了,再有机缘,把后面的奇经八脉打通,那可就成了超一流高手,可以傲视江湖了,哈哈。想到武侠片中那些无拘无速、飞檐走壁、快意恩仇、纵横天下的侠客,不由地精神大振、热血沸腾。胡天按捺住内心的兴奋,说:“我也是凑巧练的,只是自练内功以来,觉得精神饱满,气力大了很多,并不知道具体到了一个什么样的水平。”胡天不想节外生枝,就没有把那本书的事说出来,众人也都只以为是郭磊教的他。 凌虚又问:“那你还会其他武功吗,比如轻功、剑法、刀法或者掌法等等。” 胡天摇摇头说:“这些完全没有学过。” 凌虚点点头说:“真是可惜,须知内功再强,也要外功招式来发挥的。”又问,“胡大夫有没有拜入什么门派?”当下有爱才之意,有心让胡天拜入他紫宵宫门下。 不等胡天说话,空木和尚不耐烦地说:“讨论着对付魔教的事,你老道怎么考校起胡大夫武功来。他是一大夫,武功强弱又打什么紧,他有这个神妙医术,江湖哪里吃不开?我们还是决定一下是否要再涉艰险,探知魔教行踪要紧。”众人也知道再争论下去没意思,必须早做决定。 凌虚只得说:“既然多位同道都决定再闯一闯,贫道岂能落后,只是这里还有几位伤员,需要人手照顾,我提议,每派各挑选一名好手,共同前往,其余同道留下来照顾伤者,众位以为如何。”众人齐声赞同。 凌虚又说:“峨眉两位女道友,慕容大小姐均系女流,我建议她们也留下来,作为我等后应。”大家又连连称是,若让娇滴滴的姑娘去冒风险,万一有个闪失,谁负得起那责任。 峨眉净台、净云两个女弟子本是不喜争斗的出家人,见凌虚吩咐她们留下来照顾伤者,并没什异议,但那慕容茵是个火暴性子,女中“程咬金”,听说要自己留下来照顾人,那还不如去杀敌来得痛快,当下说:“说什么女流,道长就这么瞧不起我们吗,我正是要一同前往,看看魔教中人几条胳膊几条腿,能把我慕容茵怎样。” 戚坚忙说:“大小姐,让坚叔代表慕容世家去就行,你正好镇守茂州,我们回头时也有个接应。” 慕容茵不听,说:“那坚叔留守茂州也是一样。” 戚坚知道慕容家主派自己来,目的就是要保护好这个遇事冲动又江湖经验不足的大小姐,如果她有个闪失,自己绝无颜再面对慕容世家,哪知这大小姐这么不听劝,罢了,她要去哪里,我就陪到哪里,真要出了事,我老戚大不了一死殉职而已,于是说:“大小姐执意要去,老戚我自然是同去。” 众人商议好,各大门派精英组成小队,于后日晚上中秋月圆之夜悄悄出城,趁月色潜进那万山之中。这小队由凌虚剑客张传带头,除了凌虚剑客,其他的是嵩山真阳寺和尚空木,衡山苏智信,华山派廖江,丐帮郑至南,江西龙虎山道纯,慕容世家慕容茵、戚坚,还有胡天,一共九人。 当晚再吃喝一阵,胡天回到医馆,洗了澡,换了衣服。胡天现在内功初具气候,就算了忙了一天,仍感觉神采奕奕,精力充沛。胡天上到二楼,见芍药伏在桌上枕着本书睡着了,因怕他着凉,就想把她扶到她自己床上去。芍药并没睡死,一下醒来,睡眼惺忪地瞧着胡天说:“少爷,你回来了啊。” 胡天笑笑说:“你今天累得不轻,早点休息吧。” 芍药说:“还早呢,不知怎么地,我看着看着就睡着了,现在睡了一觉,精神好了许多,我还想再看会儿书。” 胡天想到后天要走,想起一事,问:“芍药,你不是说也要学内功吗,不如我教你练吧?” 芍药拍拍手,高兴地说:“好啊,好啊,少爷教我练,那样我以后也能搬几百斤的东西。” 胡天哈哈一笑,说:“学内功可不是为了搬重物、做苦工,而是为了强健筋脉,百病不生。” 于是胡天将郭磊教的内功入门口诀传授给芍药,但是芍药人虽说聪明伶俐,却对于学武好像天分不高,讲到大半夜,口诀是已完全记住,但对于怎么练,还是懵懵懂懂的。胡天想到后天一走,不知几时能回来,如果芍药能学到些武功,倒也很实用,一个女孩子家,有一技在身,方能不被他人小瞧、欺负。胡天将口诀逐字逐句地解释给她听,直讲了好几遍,芍药才慢慢地好像懂了。胡天从里间拿出那本前面几页残缺的内功心法来,嘱咐她说,当以后能感到丹田之气时,再按照这本书上的指引运气去冲开各路经脉。 芍药点点头,虽然内心觉得武功太也难练,但不想让胡天失望,只是说:“少爷,我会努力练的,只是以后时间长着呢,也不急在一时吧。” 胡天说:“当然,练功最忌的可就是急进,你能稳住心态,慢慢练更好。” 于是这两天胡天都教芍药练内功,希望她早点入门,以后再循序渐进去练,至于能达到什么水平,倒不去强求,尽了力就好。到了中秋那天,用过午餐,胡天就跟胡夫人几位说知,晚上要出门去打探郭磊的消息。 胡夫人心里咯噔一下,担心地说:“天儿,江湖那么凶险,叫为娘怎么放心得下你一个人出去。” 胡天说:“但一天没有郭大侠的消息,我在家里就呆得不是滋味。并且,这次是和几位武林正派的一流高手同往,不至于有什么大的危险。” 胡夫人说:“那去几天,总要有个准,早日回来才是。” 胡天说:“少则十天半个月吧,多则不一定了,总之要打探到郭大侠的下落。我现在也会武功,一切会很小心的。” 胡夫人心知欠郭大侠的恩情,前去支援正是义不容辞,只恨不自己不能代儿子去找他,当下垂泪说:“天儿,凡事以娘为念,不要强自出头,如果你有个三长两短,娘也是不活了。” 胡天被她这舐犊之情感动,说:“母亲,凡事往好处想,遇到事情,我会动脑子解决,不会一味的冲动蛮干。事情一了,我就回来,绝不会耽搁。” 胡夫人说:“你自小到大,哪有一个人出外面过。” 胡天心想后世的我全国可跑了不少地方,从来都是一个人呢,当下说:“我离家后,医馆就由老陈和芍药打理吧,病情复杂不好接的就不接,图个稳定,不指望着能赚多少钱。” 老陈和芍药都满口应承。 胡天等老陈夫妇和芍药、杏花出去外面,想到这次出去心里确是没有底,又对胡夫人说:“母亲,芍药、杏花虽然是以前家里买来的,但既成了我们家人,就不要动不动要买要卖,我现在也是把她们当妹妹看待,以后长大成年,如果有满意的人家,她们又愿意,就嫁了去也好,但如果她们不同意,也不要勉强。人各有志,自己的日子要怎么过,是该自己拿主意。” 胡夫人听他一番古怪言论,心说虽然胡家对待下人以宽以容为主,但哪有丫环做主的规矩,但她极为宠爱这个独子,惟想事事顺着他,当下说:“天儿,你忠厚宽良,自是难得,两个丫环也中规中矩,乖巧听话,我怎么会把他们卖去其他人家呢。她们今后有什么想法,若真有个好归宿,要离开我们胡家,我自不拦着便是。” 胡天又想到,万一这两个丫环真的都嫁出去,自己不在身边,谁能照顾胡夫人呢,哎,一切随缘吧。 胡天又再安慰胡夫人一番,待她情绪稍平静下来后,就出外面上到二楼自己的房间,见芍药低头在为自己收拾东西,对她说:“谢谢你,芍药,拣一套干净的换洗衣服就行,其他的把我的手术工具拿上吧,并且把那个小药箱也装进包袱去。” 芍药转过身来,双眼红红的似是哭过。胡天笑着问:“怎么了,不舍得我走吗?” 芍药小嘴一扁说:“嗯,少爷,我好担心你,你以前都是乖乖地在家,吃饱了玩,玩累了就睡,从没单独出过远门的。哪知我们刚在茂州站稳脚,你就要外出,还是去找魔教那么危险的地方。” 胡天笑笑说:“放心好啦,我会安全回来的,我现在可不是以前的那个傻子少爷。” 芍药说:“郭大侠武功这么高,去了这么久都没回来,你现在才练几个月内功,真不敢想象你碰到那帮穷凶极恶、杀人不眨眼的魔教之人会是什么后果。” 胡天看她这么关心自己,倒是心暖,说:“我保证完完整整地回来好不好。” 芍药抹了抹眼睛,用力点点头,继续收拾着东西。胡天心说,这小姑娘不会对自己情愫暗生了吧,十五、六岁正是情窦欲开的年纪,正所谓日久生情,长期相处,难免会对成熟男子产生依恋,可我又怎能在这个本不属于自己的世界里深陷于儿女感情纠葛中呢,万一突然我又穿越回去了后世,留下来的人,岂不是得孤独终老,伤心欲绝?看来,等找到郭大侠再回来时,要适当回避下她才行,最好是她能接手这医馆,自己去外面游历。  第十三章道长传艺 当晚还是在家里过的中秋节,吃了个团圆晚饭。等到三更时分,胡天独自一人,背上那个小牛皮箱子,走到川茂客栈与众人会合。这夜的月光分外明亮,高挂天空,静静地照着,整个茂州城内外有如白昼。夜已深,出来赏月的人们已经归屋睡觉,只有几家富户仍是摆着酒宴,彻夜歌舞,尽享良宵。在这宁静的月色中,一群身穿黑衣,身形矫健的夜行人,悄无声息地从川茂客栈后门出来,借着房屋的阴影,施展轻功迅速地出了茂州城,然后又往西北方向奔去,速度之快,飘忽即逝,若有人看到,一定以为是见到鬼魅或者是看花了眼。 这行人正是武当凌虚剑客领头的各大门派侠客们,当然其中还有背着个牛皮箱子的胡天。在这行人中,胡天虽不懂轻功的,但凭着内力,发足狂奔,速度竟也飞快,只不远不近地跟在轻功一流的众高手后面。不到三炷香的功夫,众人已来到大山的边缘,路尽林深,晚间是行动不便的了。 凌虚剑客停下来说:“我们暂且在这找处地方歇息一晚,天亮再进山吧,也好保存体力,料我们这次出来得如此隐密,一定没有人知道我们的行踪。” 空木说:“这次说什么也得把魔教老巢找出来,我就不信,他们难道还像蛇鼠一样,打了洞藏在地下不成。” 苏智信说:“就是像蛇鼠一样打洞钻了,我们也得把他们给挖出来。” 众人一阵玩笑,凌虚剑客说:“这山高林深的,没有路可走,大伙儿一定要非常小心,一旦被他们发现行踪,设计埋伏的话,我们的处境就很不利了。” 丐帮郑至南说:“哼,我们一众,除了胡大夫外,尽是武林一流好手,只要大家齐心协力,一般几个杀手,只怕不够我们看。” 凌虚说:“胡大夫不会轻功,在深山老林里,怎么行动?” 胡天说:“众位不用担心,我不会轻功,自会循着你们的足迹跟在后面追赶,一定不会走丢。” 苏智信想了想说:“胡兄你内功根基已然不错,跟丢倒不至于,只是,我就怕万一和魔教中人交手,时机有个不利要行撤退时,胡天轻功不佳,要摆脱他们却难。” 慕容茵更挖苦说:“而且啊,不会轻功,行动笨手笨脚的,不被魔教中人早早发现才怪。” 凌虚沉吟半晌,说:“我倒没想到这层,只是胡大夫一定要去寻找郭大侠,此行恐怕是绝不肯落后。” 胡天说:“正是,何况我懂医术,和大家一起,或许倒也有用得着的时候。” 众人又均点头称是。凌虚说:“我武当倒有套轻身之术,本不便外传,此时权宜之计,不如传了胡大夫,或许能临阵用上。” 空木说:“老道,就是你肯教他,这三言两句,短短几个时辰,又能收到什么鸟效果。” 凌虚说:“临阵磨枪,不利也光,虽武当以剑法见长,轻功并不是拿手本事,但我武当紫宵宫的四象步法,却也有独到之处,我看胡大夫天资极佳,今传了他,以后能以之造福武林,也是武当之幸。” 胡天听说他要传自己轻功,正是求之不得,当下忙说:“道长能够慷慨赐教,胡天真是感激不尽。” 凌虚说:“传你轻功,你便是我武当半个俗家弟子,以后江湖行事,当侠义为先,锄强扶弱,不可偷淫诲盗,滥行不义。当然,这些说教,胡大夫或遵或违,武当紫宵宫也约束不了,只是功夫自我传出去,贫道自会负责让他发扬正道。”言下之意,如果你用紫宵宫的功夫干坏事,功夫是他传的,他就会亲手将你除去。 胡天向来行医,仁心仁术不必说的,正恨不得有身本事能够像小说中的侠客那样,可以飞檐走壁、踏雪无痕、来去如风呢,断不会倚仗武功欺负弱小,于是坚定地说:“我胡天定不做有违良心、违背道义的事。” 凌虚剑客点点头说:“那你随我来。”胡天跟着凌虚剑客远远地走到一株大松树下的平地。 凌虚剑客说:“胡大夫,你学武的天资绝佳,贫道本建议你拜入我紫宵宫门下,只是你在江湖上行医,名声已著,我派倒不想掠美,但学了紫宵宫的武功,往后如过湖北,能上武当山拜拜我派的历代祖师和我师尊,念着武当的一点儿好处,贫道也是欣慰的。今晚把四象步法口诀传于你,你先死记硬背下来,慢慢领会,潜心修炼,能学到几成,就看你的造化了。” 胡天说:“胡天定不会玷污武当的名声。只是道长,今晚学,这两天就能有个效用么?” 凌虚剑客说:“我试过你的内功,着实有了不小成就,这轻功正是教人提气轻身的原理,运气的法门和修练内功自是异曲同工,当下学会,便可运气提纵,飞檐走壁的。当然,这一切都建立于内力充沛的基础上的,如果内功根基薄弱,再会轻功诀窍,也是绝不可能腾纵自如。武当的四象步法,在对敌时,也很有实战作用,只因武当两仪剑法配以四象步,便可发挥出最大威力,这进击避躲,攻守兼备,用运之妙,非言语可以形容,也非一日之功,非聪颖之人花数年甚至数十年精修苦练不能成。” 胡天当然知道学精通一门技术是多么难的道理,就像做手术一样,同样一个手术,岂止要做上几百例才能称得上精通。 凌虚剑客说:“四象本取自易经,原意为少阳、老阳、少阴、老阴,又指东、西、南、北四方,还指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象步法正是有龙行虎步、雀腾龟伏之意,其中又有八八六十四种变化。现在我把每种变化提气、探步的口诀告诉你,你每学一句,就强行记住,并试着演示一遍。”接着,凌虚剑客就逐句地把那四象步法的各种变化说出,并把步法的六十四种变化都向胡天亲身演示一番,胡天一一记住了。 凌虚剑客说:“现在,我重复一遍,这次说一种变化,你就依口诀演练出来吧。” 胡天说:“口诀我都记住了,我现在每个步法练出来,如果不对,道长就帮我指正吧。” 凌虚剑客说:“这六十四种变化,足足有一百二十八句,你听一遍怎么能记得全,我现说一遍,记不记得到,今晚上时间也是不够,你能练几步是几步吧,勉强不来。” 胡天说:“道长,我的记忆力确实不同常人,不信我可以把那一百二十八句完完整整地背出来。” 凌虚将信将疑:“这世上真是过耳不忘、过目不忘的人吗。这样,你每背一种步法,就依诀练习,我看看对是不对。” 胡天于是边背出口诀,并依法使用那轻功步法来。这一段段地练下去,凌虚面的上表情由赞许转为不信,到最后就只剩下惊叹了:“奇才,真是奇才啊,要你是我紫宵宫门下,武当数十年领袖武林,当是轻易之事。”凌虚不住点头,说:“虽然你有好几个步法脚步移动的方位稍有欠缺,不过总体而言已是大大地超出我的料想了。”说完又一一将胡天步法走得不对的地方纠正,胡天都全部用心记住。 凌虚见胡天短短时间已掌握基本诀窍,太是宽慰,就说:“你再依法飞上这株松树上,在树枝间运用步法上下腾纵试试。” 胡天于是深吸口气,暗运真气,双**错,噌地腾上三米来高的松枝上,胡天没想到还真能一下窜这么高,心中一喜,真气一泻,树枝一晃,脚下一歪,差点没掉下来,胡天连忙抓住身边的另一树枝,才算稳住。凌虚在下面说:“现在,你松开双手,运气不要松,身体自然就能轻如羽毛,不会失去平衡了。然后但依照步法腾到另一松枝上去。” 胡天于是定下心来,再把真气运起,动起步法,腾地又纵到另一树枝上,这时心理有了准备,就能稳稳地站住了,然后再提气,再纵到下一树枝,如此上下,有如猿猴跳跃,灵活无比。胡天初用轻功,竟是如此好玩,心里不禁兴奋不已,心说有这神技,闯荡江湖,又怕谁来,就是遇到强敌打不过,也可以施展轻功逃之夭夭,嘿嘿,原来古代的轻功果然名不虚传,要是后世有这功夫,参加奥运会各种田径项目夺取金牌也是如探囊取物耳。胡天心里想事,脚步却没停,依旧在树枝间穿插,直听到下面凌虚剑客说声:“好了,提气,跳下来。”胡天听令,将内劲一收,轻轻跃到地下。 胡天向凌虚剑客抱拳深深地鞠躬说:“多谢道长不吝传功。”胡天知道,各门各派的武功都是不传之密,即使本门弟子,也得择天资过人者以传授,传以外人,可以说非有天大的机缘不可。 凌虚剑客捋着胡子赞许地说:“不用客气,今有你如此练武之才,贫道不教上一教,着实就可惜了。我派武功,本来只有我师尊坎阳真人亲允,又是武当入室弟子才得以相传的。此次同为武林正道出力,权宜之计,不得已而为之,回去向师尊说明,应不至于受到派规责罚,何况,我师也是位爱才如命、不拘一格、见识高明的方外高人。” 胡天听他说到紫宵宫掌门坎阳真人,果是武林泰斗般的人物,敬意油然而生:“道长,这件事完了,我一定要去武当山,拜会真人他老人家,以表示尊敬之意。” 凌虚剑客说:“我师父他老人家,倒是不爱这些虚名的,只是你有此心,贫道却十分欣慰。”当下看看天色,圆月早已落山,东方露出鱼肚白,已是黎明破晓时分,于是说:“即将天明,我们会同其他派侠士一起出发吧,这下你可随意穿梭于丛林,能够隐密行踪,又不至于太落后了。” 胡天练得投入,这才发现一晚这么快就过去了,只是体内真气流转,一夜不睡,倒没有什么疲意。 凌虚和胡天回到原来地方,其余众侠士都在原地打坐,闭目养神了一晚,这时也都起来。空木说:“眼见着我们九人,如作一队,只能往一个方向打探,不如分作三队,分三个方向前进,到了晚间再约定个山头会合如何。” 凌虚剑客说:“和尚说得有理,九人一起行动,目标太大,方向也单一。三人一队,三个队呈扇形搜索,可以提高不少效率。” 戚坚说:“只是一分为三,力量单薄,万一遇到魔教中人,对敌起来,难免会很吃力。” 慕容茵理理头发,说:“大伙一起,拖拖拉拉的,这万山中几时能找到魔教,分开了行动,手脚还更放得开。” 苏智信也说:“我也是这个意见,只是我们更应该隐蔽行踪,不让魔教中人发现才好,并且,如哪个小队事先遇到敌人,千万不可逞强与之对敌,当再次会合后,一起商议下一步的部署。” 众人一致觉得方案可行。凌虚剑客说:“那这样,贫道带一队,空木和尚带一队,郑堂主另带一队,如何?”这众人中数这三位年纪更长,武功也高,自然大伙均没有异议。于是分定,凌虚剑客与江西龙虎山弟子道纯、华山派弟子廖江一小队,空木和尚与苏智信、胡天一小队,丐帮郑至南与慕容世家慕容茵、戚坚一小队,共三小队,分头出发,并约定黄昏时在商定的某远处的山腰会合。 其他两队走后,空木和尚说:“我们往西边找,到午后改西北向,就可以在黄昏时赶到约定的那座山里。”又看看胡天,说:“胡大夫轻功未成,苏少侠提带下他可否?” 苏智信说:“那当然,我与胡兄一见如故,又承蒙救治我师弟之伤,这时正好助胡兄一把,乐意之极。” 胡天说:“不劳和尚、苏兄,我已得武当轻功的入门,在这丛林中奔跑并不成问题。” 空木、苏智信两位脸上表情大为疑惑,只因本不认为胡天具有相当的内功根基,更不相信有人可以一夜间掌握武当紫宵宫的轻功要窍,若是练过二、三年,倒有七分相信。胡天见他们不信,就说:“和尚你带头吧,我尽量跟上你们。” 空木没有多少时间耽搁,只得点点头,施展真阳寺的独门轻功,跃上一株大树,飞也似地没入西边林中。这边苏智信说:“胡兄,我们走。”胡天也不打话,也是轻轻一跃,施展四象步法跳上那棵大树,向空木去的方向飞去,苏智信运起轻功跟上。苏智信见胡天轻功虽然显得生疏,但是在树林间起起落落,速度竟自不慢,暗想胡兄竟然深藏不露,倒自己小看他了。 苏智信赶上胡天,脚下不停,边对胡天说:“胡兄,想不到你天资聪颖,竟可一夜间练成武当紫宵宫轻功,看来你内功也是不弱,我小看你了。” 胡天刚开始屏气运功,不敢开口说话,怕松了那口气,但再飞纵数十步,已有驾轻就熟之感,手脚放开,应付自如,于是才开口说:“刚学,还是很笨拙,苏兄不要取笑。” 苏智信说:“我自小在衡山修练,到现在已有十五年,方有今天这个成就,胡兄短短时间就能做到这样,不说是惊世骇俗,也是武林中绝无仅有之事。只是胡兄你现在内功与脚法协调还显呆滞,还需要长时间不断练习,方能熟能生巧。” 胡天说:“我现在只会半调子内功和这刚学的轻功,其他武功一概不会,只求事到危险,能够逃脱保命。” 苏智信说:“练武一途,不但学的人要有不错的资质,更须得遇明师,能够传授契合自己天赋的武功,再加上后天的勤奋苦练,方能达到一流、超一流的境界。” 胡天问:“苏兄是否已达到超一流境界?” 苏智信笑笑说:“那哪能够,我至多是准一流境界,要达到超一流,必得内功打通任督二脉、兼具外功出神入化才行,整个衡山,只有家师乾灵子有此境界。” 胡天点点头:“要达到超一流境界,岂不是都得练到老头子才行。” 苏智信哈哈一笑:“听说郭磊郭大侠年不过五十,就已练就超一流武功,不知是真是假。” 胡天说:“那肯定不假,我亲眼见他独自一人打败魔教四个一流的杀手。到时见着他,苏兄倒可以向他请教请教。” 苏智信说:“好。我们加快些速度吧,要不然那急和尚空木在前面等得焦躁了。”于是两人不再说话,将内功再提起几成,发功往前赶去。这两人从一株树跃至另一株树,穿梭于密林中,竟比猿猴还灵活还快。胡天初尝轻功的有趣之处,大是兴奋,直把体内真气完全提至巅峰,运起四象步法,飞上窜下,速度也不并落后于苏智信。诚然,苏智信是有意放慢速度,不至于将胡天拉得太远,失了照应。 第十四章林中遇袭 飞奔好一阵,终于在前面追上空木。 显然,空木停在那株树上等他们许久,两人几个跳跃,也站上空木所在的那个树杈。空木见胡天竟不用苏智信提带,能自己施展轻功赶上,看起来功力也是不弱,不禁暗暗赞许,见他们过来,就说:“眼见这一带均是茂密林木,不像有人迹的地方,我看南边那里有个山谷,树木倒没那么高大,不如去那边探探,然后在那附近吃些干粮,完了从那里折回西北方向,到日落时应能赶到和他们会合。” 苏智信、胡天江湖经验不如他足,都同意他的方案。三人正要行动,忽听北边林中“啊”地一声,像是男人的惨叫,但这声惨呼过后,一切又归于平静,只有偶尔听到林间的鸟叫声。 胡天忙问:“怎么了,是不是遇到了魔教的袭击?” 苏智信说:“从那声音来源看,像是丐帮郑堂主、慕容世家等的所在方向,空木和尚,我们要不要赶去相援。” 空木说:“只这一声叫呼,没有其他兵器相击之声,不像是遇到了魔教中人,或者是林中的鸦叫、猿啼也说不定,就是有意外,当按之前的约定以哨声传意。那郑堂主的武功独步川中,慕容世家的剑法凌厉无匹,附近又有凌虚老道照应,当不至于有大问题,我们还是按照既定路线行动吧。” 于是三人再度施展轻功,往南边的山谷飞去,这之后,的确没再听到远处林中有怪声传出。三人赶到那山谷,见那谷中林木不高,长满灌木、荆棘,狐兔逐食,人迹不至,是个荒谷。空木站在高处,看了看说:“看来那魔教行踪不是这么轻易就能找到。现在已过午后,我们就在此处歇息一会儿,吃些干粮如何。”又对胡天说,“胡大夫,你可否去山脚下打些清水来?”胡天答应了,把身上的牛皮箱拿下,放在地上,拿了两个水囊循着山脚水声而去。 苏智信说:“和尚,我看现在金秋,山间有不少熟透的野果,我去采些来吃,你就在这里看着些吧。” 空木点点头说:“我在这里,接应你二位。” 众人心思相同,要在这茫茫数百里的森林里找到魔教总坛,绝不是件容易的事。空木、苏智信、胡天三人草草吃些干粮和果子,喝些水,没有停留,又转向西北方,在黄昏时来到事前约定好的山腰,与其他小队会合。凌虚剑客等早先一步到了,见空木三人飞至,迎向去问:“怎么样,有什么发现没?” 空木几个摇摇头。凌虚说:“要是能这么容易找到,魔教就没什么好可怕的了。” 苏智信问:“晌午时候,我们听到西北方向听到一声似人的呼叫,道长几位听到没有?” 凌虚说:“我们也听到了,应该不是郑堂主等人发出的,待他们来后再问问吧。” 于是众人跃上一棵大松树的枝杈上,向远处眺望,不一会儿,就见林中三个人影出现,走在前面的一身灰色丐衣打扮,正是丐帮四川分堂堂主郑至南,后面是身穿翠绿衣服的慕容茵和皂衣劲装的戚坚,三人几个起落,很快来到跟前。凌虚剑客见他们三人都无事,同样问了他们于路所见,回答也是一无所获,又问起晌午那声叫呼的事。 郑至南说:“没事,我们听到那声后,过去查看了,是只猿猴啼叫。” 慕容茵说:“还吓了本小姐一跳呢,却原来是只死猴子,要不是有事,非把它打下来不可。” 苏智信说:“说不定是你们吓到它了,它才叫呼的。” 慕容茵说:“那死猴子躲在树林里,谁知道它突然啊地一声,害得我还以为有人在,你说它该不该。” 苏智信笑笑说:“幸好不是晚上,要不然会以为撞鬼了。” 慕容茵杏眼一瞪:“你要吓本小姐吗,哼,我才不怕。” 眼看着太阳西沉,西边红霞如火,已是黄昏,凌虚剑客说:“众位侠士,眼见天色将晚,当找处空地歇息一宿才是,到天明再继续分头搜索。” 空木说:“道长说得是,这方圆数百里的山林,岂是一两天搜寻得遍的,要做好十天半个月出不去的打算。” 苏智信说:“有道理,干粮也得省着点吃,期间可以打些野味来,倒是不错的。” 众人心情一阵轻松,凌虚说:“我见谷底溪水边上有处挺大的空地,可以在那扎营,吃东西、喝水都很方便,各位以为如何。” 众人都说:“听道长的吧。”于是大家施展轻功,从几百米的山腰到谷底,也是瞬间就到的事。 众人在那小溪边,找些干树枝生起火来,龙虎山道纯、华山弟子廖江负责去山林里打些山鸡、野兔之类,都是武林好手,做这些事正是大材小用、游刃有余。胡天、苏智信负责找柴生火,并把那些野味拔了毛、淘空内脏,漂洗干净。那铁鹞子戚坚搞野味有一手,他用尖竹枝把那些淘洗好的山鸡、野兔穿了架在火上烤将起来。慕容茵勾起玩心,在一旁帮忙添火、烧烤。不一会儿,阵阵的香味就从火上传来,引得大家直咽口水。戚坚说声好了,把先烤好的野味递给凌虚剑客、空木和郑至南食用,然后接着烤下一波。 胡天第一次和这群武林高手合作,没想到敌人没对上,倒先在这里搞起野炊、烤起野味来,不由地啧啧称奇,不过功夫再高,也得吃饱,这本是平常不过的事。众人吃饱肚子,天色已暗,一轮圆月早已挂在上空,照得树木投下影子来。万山空谷中,偶尔传来几声虫鸣、鸟啼,除此便是一片寂静。胡天不时投些木柴让火继续烧着,保持光亮。凌虚剑客在一边盘腿而坐,闭目养神。空木和尚、郑至南站在稍远处,背负着手,望着对面空山,聊些江湖轶事。其余人就坐在火堆旁,或练功,或说话儿。 苏智信问慕容茵:“慕容世家就你一个宝贝女儿,怎么舍得让你出来吃苦?” 慕容茵没好气地说:“我喜欢出来就出来,你管不着。” 苏智信尴尬一笑:“听说你两个哥哥都深得家传,江湖经验也老到,尤其你大哥慕容铮,人称江南后辈剑法第一。这次进川打探魔教消息,为何他们不来呢。” 慕容茵侧过头来说:“哎,你这人老打听别人家事干嘛,我大哥现在帮我父亲打理家族事务,分不开身,何况我们女儿家出来,怎么就不行啦,我是没两个哥哥有江湖经验,但我武功自信不比他们差。” 苏智信笑笑说:“你的武功我当然不敢怀疑。只是,你看我们除了你一个姑娘家,其他都是粗鲁汉子,这身处荒山野岭,风餐露宿的,总是不便。” 慕容茵俏脸一板,不想多说,携了紫青长剑,远远走开。苏智信见她走开,笑着摇了摇头。 胡天见苏智信搭讪失败,碰了一鼻子灰,笑笑说:“漂亮姑娘脾气都很古怪,苏兄何必自找没趣。” 苏智信“呵呵”一笑,本也想调侃几句,但碍于戚坚在边上,不好得罪,就说:“只是关心一下嘛,我是想这样一位千金小姐,怎么吃得这苦。” 胡天说:“你还别说,我都不习惯这样天作被、地作床的日子,晚上可怎么睡得好。” 苏智信说:“练武之人,这点苦算不得什么,我在衡山时,经常到后山打坐练功到天亮。出来闯荡江湖,没些打熬的本事可不行。胡兄你是官家公子哥儿出身,当然不懂江湖中人的苦。” 胡天说:“这样倒也自由自在,我都希望自己能有一身高强武功,浪迹江湖呢。” 苏智信说:“胡兄医术如此高明,就是坐个馆子,治病救人,也一样可名利双收,何苦羡慕四海为家、飘泊无定的侠客。” 胡天沉思一会儿,说:“安居乐业、终此一生是凡夫俗子的想法,并不是我的追求,我的愿望是学到高深武功,再凭这医术行侠仗义、锄强扶弱、济世救人。眼下这魔教不单为害武林,更与我有深仇大恨,我巴不得能出些力气将之捣毁。唉,奈何我武功低微,直有如蚂蚁撼大树之感。” 苏智信说:“扫除魔教,是武林各大派的目标,并不是凭一己独勇能够的。” 胡天想到郭磊,觉得苏智信的话大有道理,说:“魔教虽做下不少大案,但对于武林各大门派,应该还是稍有忌惮,怎么此次会如此贸然对你们发起袭击,那不是公然向整个武林挑战了吗?” “他们魔教就是如此猖狂,你我怎么猜得透他们的想法,我估计,他们以为可以将我们一网打尽,然后嫁祸其他帮派也未可知。但是,我们各派岂能被他们蒙蔽,嘿嘿。”苏智信一声冷笑,眼中流露出对魔教不屑之意。 当晚一夜无话,次日天不大亮,众人就早早起身,再次分头行动。如此在这万山之中,又再搜索了四天,仍是一无所获,可以说除了他们九个,就再没见到其他半个人影。看看再有个两三天就到吐蕃地界,众人不禁有些气馁,那交界处均是高原雪山,气候恶劣,更是荒无之地,如果找到那里再没发现时,就只得打道回府了。凌虚剑客昂立高处,望着西北方向的雪峰,失望地说:“再找两天,无论如何都要从这莽莽大山中撤出去了。” 空木和郑至南站在一旁,均点点说:“不信那魔教会建在那高山雪岭的藏区,那些山上的雪是终年不化的,常年又是烈风如刀,鸟兽也难生存,何况是人。” 胡天也知道青藏高原是世界上平均海拔最高的地区,虽然景色壮丽,令人向往,但气候恶劣,一是缺氧,二是气压低,又大多是干旱贫瘠之地,除了逐草而牧的藏民,汉人是绝难适应长期在那里生活的。如果接下两天都找不到魔教踪迹,一切就都前功尽弃了吗?胡天虽心有不甘,但眼下除了再接着在原始森林里盲目搜寻外,也确实无其他更好办法。 苏智信叹口气说:“如果真找不到魔教总坛,回去就只好让自己门派严密防范,以防魔教趁虚而入了。这样一来,各武林正派均处于被动防御之势,要想一举歼灭魔教、斩草除根,几无可能。” 凌虚说:“两天后我们便可到达那藏边,到时再无所获,我们就合为一队往北去找,然后折而往东,笔直走就可以出去这万山莽林。”众人均觉得这个路线实际、可行,于是当夜,再选处平坦开阔地方扎营休息,养精蓄锐。 次日一早,胡天被苏智信叫醒,睁开眼见大家都已起来,在溪里捧了水来洗脸、漱口,当下胡天也爬起来,伸了伸懒腰,走去溪边洗漱干净了,然后取出昨夜间烧烤吃剩下的野兔肉来啃着。胡天见大家脸上均显疲惫,士气低落,心说武功高卓之人,就是三天三夜不休息,也不会怎么疲累的,想这六天来,众人在深山老林里如无头苍蝇般瞎撞,毫无惊喜发现,有种气力无处使之感,心里自然会产生烦躁、失望情绪。胡天心想众侠士这个状态可不太妙,万一此时魔教进击,岂不是气势上就输了。但自己又何尝不是烦恼不已,巴不得魔教妖人现在就跳将出来,届时必定将这窝了一肚子的火气撒诸其头上,斗个痛快。 草草吃过东西,众人还是按之前的分派各自行动。空木与苏、胡三人施展轻功,往西疾奔,转眼间已过数里,但见青松乔木刷刷地从身边闪过,却哪再见到有丝毫人迹。眼看又到晌午,三人停下脚步,在一株松树下的岩石上边坐了休息。空木抬头向周围望了望,对苏智信、胡天说:“眼看这一大半天,又将没有收获,这找得真他娘的憋屈,早知听那老道的,回去门派复命,等那魔教众人来送死就是。” 苏智信说:“和尚,也不是这样说,起码来找过了,可以证明魔教总坛不在这崇山峻岭中,也是没枉来一遭。” 胡天说:“只不过,为何郭大侠也进了这原始森林呢?没有确切线索,他怎么会去得如些坚决。” 空木说:“那谁晓得,说不定他只找到个把魔教喽罗,追过去杀了也不一定,却害得我们一帮人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瞎转。” 苏智信说:“和尚无须动气,好歹找完这两天再说丧气话。” 空木闷头不语,从怀里掏出一块烙饼,狠狠地啃着。正在这时,北边森林里又是一声似是男人的惨呼声传来,接着又重归安静。三人站起身,侧耳听着。空木把半个饼抛于地下,纵身跃上松树枝头,往北边张望,见北边丛林里一群鸟儿飞起,除此再无其他发现。空木向下边说:“你俩也上来看看。” 于是苏智信和胡天也施轻功跃了上去。苏智信问:“和尚发现什么了吗,不会又是哪只死猴子叫吧。” 空木摇摇头说:“我看北边林里有群鸟儿受惊飞起,怕是真遇到了魔教中人。” 苏智信问:“怎么那边没有哨声传讯?” 空木也是心里疑惑:“要不谁去那边看看,如有情况,立即嘬个哨声,我们就马上赶去接应。” 胡天自告奋勇地说:“和尚,我去吧,你们等我信号再行动。” 空木说:“胡大夫你只会轻功,不会其他对敌招数,万一遇上强敌,可就危险。” 胡天说:“和尚尽管放心,我有这轻功,在林中躲避与他周旋的话,对方一时半会儿不能拿我怎样,何况,我一发现异常,就会以口哨传讯,你们赶过去也来得及。” 苏智信说:“分析的很有道理,如果真有魔教中人出现,胡兄切不可接近他们,一定得周旋到我们到来才是。” 胡天答应了,运起全身真气,展开四象步法,朝那声响之处急奔而去。那声音传出似近,但真走起来却远,非一时半会儿能到。直花了近半个时辰,胡天才赶到那叫声发出处附近,林中并不见其他小队的人,也不像有打斗的痕迹。胡天再往北寻去,这时一阵风吹来,胡天似乎闻到其中夹杂着淡淡的血腥味。胡天心头一阵惊疑,心说不会真出事了吧,当下施起轻功,逆着风向寻找,这时更加确定那随风传来得是血腥味,并且越来越浓了。胡天那小心脏砰砰乱跳,再转过个山角,猛然抬头,见前方不远树杈上挂着具人尸,满身血渍,悬在半空,荡来荡去,无比骇人。饶是胡天事先做足心理准备,此时仍被眼前的惨象惊出一身冷汗。好一会儿,胡天才按下惊恐心情,走向几步,定睛去看那尸体。那死的竟然是慕容世家的四大护卫之一――铁鹞子戚坚,只见他瞪大着眼睛,眼球突出,右手伸向怀里,似乎要掏暗器出来,胸腹部几处致命刀剑伤,血已经流干,此刻已毫无生命迹象。他那腰带被人为挂在手臂粗的断枝上,因此左右摇荡。此人轻功暗器俱佳,为何死前竟无丝毫还手之力?胡天猜测他是突遭袭击,暗器还来不及发出,就已中剑丧命。 胡天当下不及多想,伸手握指放入口中,运气吹出哨声,向远处的同伴示警求援。 第十六章慕容小姐 郑至南见胡天从崖上摔落昏晕在地,便要补上一掌结果了他,但转念一想:“这小子医术确实有些门道,在茂州城,那几个遇袭重伤的各门派弟子,竟然都能被他治好,不如把他擒了,回去交给那个人,也是功劳一件,嘿嘿,等把那小妞享用了再说,真是好事不来,一来成双。”心里一阵得意,于是弯腰抓住胡天后领子,把他拎了起来,再度施展轻功,跃上山崖,要回那洞里。 其时胡天被郑至南踢那两脚时就已清醒,只是清楚论武功和经验都绝不是对方敌手,所以继续装晕着,寻找出手机会。郑至南也是托大,完全不把这初涉江湖的嫩手放在眼里,没有事先把胡天的穴道点了。郑至南几个起落,眼看就要跃到洞口,胡天双眼微睁一线,瞥见郑至南最后一跃人在半空之际,猛地一拳打在他膻中穴上。这膻中穴是人体的中枢要穴,是真气流转的必经之地,此时郑至南正提气运功之际这要穴被击,真气一下阻断,无以无继,轻功便施展不出,向下急坠。原来郑至南内功比胡天高出不多,所倚恃的只是那浸淫二十余年狠辣无比的铁砂掌。胡天内功虽未达一流,但这全力一击,又值郑至南毫无防备,当真非同小可。 郑至南被胡天击中膻中穴,痛惊不已,却没慌乱,跌落之时瞅见身旁有株小松,就松开胡天去抓那树以缓下坠之势。胡天知道要是让郑至南调整过来,自己再无生理,哪容得他去抓那小松,双手拼了老命般全力抱住郑至南,事情紧急,间不容发,也不管这样打法甚是无赖了。郑至南双手被抱,真气又一时阻滞不通,没有更多气力推开胡天,两人成作一团跌跌撞撞地坠下山崖,轰地一声重重跌在地上。胡天被摔得七荤八素、眼里金星乱冒,张眼见郑至南悠悠站起,当下大急,想也不想鼓起浑身力气猛地冲过去,头顶着郑至南丹田处,将他顶撞到崖边。胡天这一招可说是使尽了吃奶的力气,郑至南后脑杓撞到块突起的石头,闷哼一声,这下是真正晕死过去了。 胡天殊死一搏后,只感觉四肢酸软,但是仍咬着牙,捡起块碗大的石头笔直砸在郑至南右额头上,要将他砸死方休。胡天砸了一下,见郑至南前额已是皮开肉绽,流出汩汩鲜血来,胡天一愣,稍微恢复些理智,心说难道我真把他打死吗。胡天从未杀过人,虽知对方穷凶极恶,但此时见他已经昏迷再无还手之力,毕竟再下不去手。胡天把手中石头扔下,寻思还是先将慕容小姐救出,等会合了凌虚道长他们,就万事无忧了。 此时大雨已经停歇,天空放亮,天边云霞散布,又是黄昏时分。胡天返回崖洞,那慕容茵穴道被制,仍是静静地坐倒在地上,一双杏眼圆睁,狠狠地盯着狼狈不堪的胡天。胡天不会解穴,也无暇多想,抱起慕容茵,拾起她身边长剑就跳出岩洞,几个起落,下来地上,见自己的牛皮箱子跌落在地,就又顺手捡起背了,施展轻功飞也似地往戚坚受害的地点跑去,希望同伴找不到人,会在那里等待。慕容茵身体轻盈,抱在怀里,有似轻纱,即使胡天经历恶斗之后仍有余力抱着她飞奔如常。 回到戚坚遇害之处,却见戚坚的尸体已然不在,地面也被雨水冲刷下,痕迹全无。胡天见其他门派的侠士也不在彼, 心想莫非他们处理完戚坚的尸道,就又到其他地方去寻了。想到按原计划,是要折向北面的,但自己刚从北边过来,那里又有昏晕的郑至南,如再折回去,撞到他苏醒了,第一个不放过的便是自己。胡天见西天已渐渐昏暗,心说需找个隐秘的地方躲起来,挨到天亮,等慕容茵穴道解开才行。这慕容茵虽脾气糟糕,但一手家传剑法不是盖的,她并没有受伤,穴道解开的话,并不怕那郑至南。 胡天打定主意,抱着慕容茵又往一处谷底奔去。下来谷底,见除了一小块空地外,周围都是大树藤缠,甚是隐蔽。胡天找处略微干燥的地方,用脚踏平那些杂草,把牛皮箱子放在地上,又把慕容茵放在那箱子上坐了,让她靠在后面树干上,将她长剑也扔在一边。胡天施展内劲在林中跳跃奔跑半天,身上淋湿的衣服已是半干,只是头发散乱,脸面部沾了不少污血和脏泥,见不远处有线水流,滴流到洼处形成个小水潭,就过去那水潭边把脸洗了,整理下头发,然后拿了小水囊接那滴落的清水。虽是雨后,这线水流竟是非常清澈,胡天喝上几口解渴,真是清甜无比,又满满地接上一囊,旋紧塞子。 胡天回到慕容茵那,见她一双秀目仍是愤愤地盯着自己,心说你瞪我也没有用,我又不会解穴。于是问她:“是不是饿了?渴了?”就将水囊塞子拔出,把水递到她唇边,但是她不肯张口,目光怒视,似要喷出火来。胡天又把水收回重新盖好,心想你这么恶狠狠地盯着我干,欺负你的人是那个丐帮的郑至南,又不是我,我还救了你呢,要不然你早就那个生不如死了。又想她该不会尿急了吧,但解不开穴,这么大个人了总不能让自己帮她把尿,只好尿在裤裆里罗。心里暗暗好笑,差点没忍住笑出来,转念一想,是了,自己不会解穴,但对经络走向还是拿捏得准得,不如问问她怎么解吧,担心久了血运不畅对身体有碍,于是问她:“慕容小姐,你是不是我要帮你解穴,可是我不会,如果你要我帮你,我问一句,是你就眨眼,不是就不眨好吗?”慕容茵又狠狠地瞪了半晌,最终还是眨了下眼。 胡天很高兴,说:“先解哑穴吧,这样你就可以出声指点我了。”又接着问:“解哑穴的穴位是不是也在颈脖处?”慕容茵又是快速地眨下眼。 喉咽部的穴位不多,胡天就将颈项处的穴道一一说出,当说到“廉泉、人迎、扶突”时,慕容茵连连眨了三下眼。胡天心说怎么要三个穴,又问:“是三个穴都要解吗?”慕容茵又眨了下眼。 “是不是要按顺序来?”慕容茵眨眼。 “先后点廉泉、人迎、扶突?”慕容茵瞪着眼。 “人迎、扶突、廉泉?”慕容茵重重地眨下眼,眼光流露出兴奋之色。 胡天哈哈一笑:“哈哈,那就有办法了,可是我不知手法轻重,我想点轻了肯定不行,点重了可也别怪我哈。”说着并拢右手中指、示指,依次在她人迎、扶突、廉泉上重重了点几下。 慕容茵咳嗽几声,终于能发声了:“你小子找死吗,使这么重手脚。” 胡天大喜,也不管她骂,又问:“快说,怎么解其他受制的穴道。” 慕容茵喉咙有些干哑,但为了早早解穴,只得一字一句地说出:“肩井、肩髃、肩贞,天井、天髎、曲池……”胡天一一出手解了,又问:“还有呢?” 慕容茵手部被制穴道得解开,气血一畅,登时能动,说:“剩下的我自己会解。”说着出手把双腿的穴道也解开。 胡天笑着说:“太好了,这样你就能自理了。”冷不防那慕容茵一拳当面打来,胡天吃了一惊,堪堪躲过,骂她:“你真是疯婆子,我救了你,你还要打我。” 那慕容茵刚能活动,手脚仍是麻木,这一拳没打中胡天,自己反而失去平衡,扑倒在地。胡天说:“跌得好,真是自作自受。”心里有气,也不去扶他。 哪知慕容茵缓过手脚,拾起紫青宝剑,站起身来,拔剑就往胡天身上刺。胡天大吃一惊,往后便躲,得亏慕容茵手脚还不是很麻利,才又躲开这一剑。胡天大声骂着:“你丫糊涂了,欺负你的是郑至南那畜生,你反倒要杀我吗。” 慕容茵狠狠地说:“郑至南那奸贼,我一定要将他碎尸万段,可是也不能让你活着。”说着又要挺剑而刺。 胡天大叫一声:“慢着。”心下了然,这娘们怪我撞到她的丑事,又看了她裸露的胸部,要杀我灭口了。古代女子对贞节看得比命还重,尤其慕容茵自视孤高,又被这本看不起眼的江湖郎中所救,心愤难平。 慕容茵停下剑招,冷冷地问:“你还有什么遗言吗,不妨说说,念你救过我一回,留你个好尸。” 胡天心说那得感谢你八罪祖宗罗,当下说:“那郑至南还没死,你现在杀我是不是急了点儿。” 慕容茵说:“杀了你,今日之事就没人说出去。至于那奸贼,哼哼,我不但要他死,以后丐帮中人,我是见一个杀一个,见两个杀一双。” 胡天看她眼中恨意,相信她是说到就会做到,但不劝住她,自己一条小命也留不到看后面的好戏了,心念急转说:“那你中了魔教的挑拨离间之计了。” 慕容茵好奇地果然问:“怎说?” 胡天说:“我见戚护卫惨死,身上多中些刀剑伤,而那郑至南用的是铁砂掌,用刀剑伤人必定不能得心应手,所以我怀疑郑至南沆瀣一气、互相勾结,先是袭杀戚坚,后又对你意图不轨,目的就是挑起慕容家和丐帮的仇恨,而魔教便可坐收渔利,一举两得。”这些都是胡天猜测,并无凭据,但是不把道理说出来,这鲁莽的大小姐就要动手了,不等她说话,又加重语气说:“我想丐帮弟子何止千百,杀一个两个何益,但你慕容世家老家主,你两个哥哥一旦卷入这场纷争,岂保全胜,万一有个损害,后悔无及,反而让魔教耻笑。” 慕容茵果然被说得心动,听到戚坚被害,一阵悲伤:“怎么,坚叔也被他们害死了吗?” 胡天说:“正是,你想想,是不是郑至南借故把戚护卫支开后,才背后对你下手的。那戚坚离开正好中了魔教的事先埋伏,所以才毫无防备来不及还手就命丧妖人之手。”这推断有板有眼,不由慕容茵不信了,胡天接着又说:“所以眼下,最好是先杀了郑至南这恶徒,把这变故掩下,只全部推在魔教身上,武林中人必不会有半分怀疑。至于我,更不会将今日之事说出去,我也不是那长舌之人,你想魔教与我仇深如海,我正要借重武林各大派力量将之消灭,又怎么发出对正派不利的消息呢。” 慕容茵不由地点点头,但转念又发怒说:“那你为什么不把那奸贼宰了。” 胡天不想说出是自己下不了手,只嘿嘿一笑说:“这无耻之徒,我正是要留给慕容小姐,让你泄这心头之狠,可惜我不会解穴,要不要当时就会帮你解了受制穴道,让你亲手将他宰了。” 慕容茵果被说动,将长剑悠悠放下,沉吟半晌,又将剑提起来,狠狠地说:“我现在就去将那奸贼杀了,以解我心头之恨。”说着竟真的一跃而起,往那崖洞方向飞奔而去。 胡天大喊:“天色要晚了,夜里怎么行动得。”但哪里劝得住,见她一身翠绿俏影,转瞬没入林中。 胡天虽知道慕容茵武功不弱于郑至南,此时郑至南受伤昏迷,不知有没苏醒,但无论如何,慕容茵当可敌他,只是如此鲁莽,欠了考虑。胡天也不追上去,打算在这里歇息一晚,养足精神才是正理,以后再不会去沾惹慕容茵这女娘了,远见远闪。胡天感到肚饿,伸手从怀里掏出块烙饼来,那饼被水打湿有些糊,但好歹可以充饥,于是坐在那牛皮箱子上,就着清水吃了起来。 正吃间,忽听一声:“胡兄,原来是你在这里,找得我好苦。”正是苏智信的声音。 胡天心喜,终于碰上同伴了,抬头见苏智信从树上飞落,也是孤身一人,身上衣服几个破口,奇怪地问:“苏兄怎么一个人,空木和尚呢?” 苏智信说:“午间你发出求救信号后,我和空木立即就过去支援,但是没成想途中受到魔教四个杀手围攻,幸好我与空木武功不弱,将他们杀死一个,打退三个,然而等我们去到你发讯的位置,却只见到戚坚的尸身,并不见你和郑堂主、慕容姑几位,我们将戚坚掩埋了后,才又碰到凌虚道长,才知道原来他们也受了突袭,那两位华山、龙虎山的弟子都惨遭毒手,道长也是奋力击杀两名魔教妖人,才得逃脱,与我们会合。” 胡天才知其他两队也遇袭,还损失了两名好手,怪不得没能及时赶来相助,又问:“道长他们现在哪里?” 苏智信指了指山的另一边,说:“我们暂时在那边谷中歇息,我是隐约听到你的喊声,才找了过来,不是还有其他人吗?” 胡天说:“刚刚与慕容小姐一起,但她现在往北边去了,说是要杀了那郑至南。” 苏智信急问:“慕容姑娘为何要杀郑堂主?” 胡天不好将真相说出,装作不知道说:“听她说是怀疑郑至南与魔教勾结,合谋害死了戚坚。” 苏智信又是急问:“她一个人去岂不是危险,具体哪个方位,胡兄快告诉我。” 胡天指了指慕容茵去的方向,又将大概地点描述了一遍说:“应该就在那附近,苏兄可是要去帮忙。” 苏智信点点头说:“我怎放心她一女子落单,胡兄你先过去与道长他们会合吧,我去找慕容姑娘。”不等胡天答应,匆忙施展轻功往慕容茵向胡天所指的方向掠去。 胡天心说,这苏兄是多情种子,此时看上那骄横丫头了,嘿嘿,以后可有得苦头吃。当下暗笑,把手中烙饼啃完,就一口清水咽下。 此时天色渐暗,月亮未升,千山万岭渐渐隐入夜幕中,胡天拍拍身上尘土,把牛皮箱子拿起背在身上,要往苏智信指的谷里去会合凌虚、空木两位高手,这样好歹不至于落单,有个安全保障。转过身来,忽见前方丈外站着一个黑衣人,纹丝不动,黑暗里看不清面目。胡天吃了一惊,心说这黑衣人什么时候站到我身后的,看那装束莫非是魔教杀手,刚才若是对自己出手的话,十条命也给送了,于是喝问:“谁在那边!”那黑衣人仍是不动,也不说话。 胡天知道不是对方对手,必须先与凌虚道长他们会合,当下转身施展轻功往另一侧窜出,岂知那边黑暗里又是闯出一黑衣杀手,手舞一黑黝黝的看似棍棒样的东西往胡天身上戳来。事出突然,胡天吃惊之余浑忘了闪避,左肋下要穴被之击中,身体一软,坐倒在地。这也是胡天没学对敌招数,临敌经验欠缺之故。黑暗中那用棍棒的黑衣人阴恻恻地笑着走近跟前,跟着杖出如风,连点胡天几处穴道,胡天顿时闭眼昏睡过去。在被点中昏睡穴的一刹那,胡天看清那人,是个头发稀疏、面容丑怪、驼背干瘪的老头,手上正是一根铁杖,竟是数月前在来茂州路上酒肆里遇到的那个天山铁拐李。可惜胡天来不及吃惊,已然昏晕。 天山铁拐又是几声怪笑,说:“听郑至南讲,这年轻人竟是个妙手神医,言堂使你以为如何?” 那第一个出现的黑衣人果然正是修罗教堂使之一,穿云剑--言定方,他走过来说:“这样人才,总是用得着,管他是与不是,先抓回去交给堂主再处,并且大小姐那怪病,连大护法他老人家都治不好,此次我们抓得一个,献与教主,如果我神护佑,能够治好大小姐的病,岂不是奇功一件,到时教主赏赐灵丹,定然少不了你我的。” 天山铁拐怪笑说:“言堂使果然高见,只是如果这人没鸟用,没治好大小姐的病,堂尊定不会给好果子我们哥俩吃,堂尊的脾气,你不是不知道。” 言定方说:“李堂使何必多虑,人是我们俩捉的,功劳自是少不了,至于医病一事,我们全推在郑至南身上,就说郑副堂使力说此人医术了得,你我并不知情,到时堂尊自会决断的了,你想,以堂尊对教主的忠心和对大小姐的关怀,只要有一线希望,又怎么会放过呢。” 天山铁拐李会意,嘿嘿呼呼地笑了起来,声音难听有如夜枭啼叫。 言定方挥手止住天山铁拐笑声说:“李堂使勿高兴过早,须把这小子带回堂里再说。那武当紫宵宫凌虚和真阳寺的空木就在左近,需提防遇到他们,要不然免不了一场恶斗。” 天山铁拐笑着说:“有理,那些所谓名门正派已经惊破了胆,留着以后再一个个收拾,现下把这奇货带回去要紧。”说着一手撑杖,一手抓起胡天后腰带,脚下轻点,急速地没入黑漆漆的树林中。别看他干瘪鄙陋,手上功夫了得,提着百多斤的胡天,浑似提了个婴儿般,在林中飞窜,速度奇快。 穿云剑言定方向左右看了看,也随即跃身而起,消失在茂林中。 第十七章急难相助 慕容茵手持紫青剑再次回到那崖洞下,四处找寻个几遍,哪还有郑至南的影子,心说这贼子醒来,不知逃到哪里去了,让姑奶奶找到,不把你砍个十七八段我不姓慕容。心下忿然,只没处发泄。这时月亮升了起来,但是天上云朵不少,将月亮半遮半掩了,只照出朦胧的光来,整个山谷草木依稀可见。学武之人,一般听力、视力均较常人好许多,所以即使光线很弱,也不影响行走。慕容茵心犹不甘,拔出长剑,施展剑法将周围草木一阵乱劈乱斩,直把那些树木当成郑至南来砍了。这慕容剑法乃武林一绝,以快著称,一套剑法九九八十一式施展开来,有如光驰电闪,一招快似一招,让人难以闪避、招架。慕容茵一套剑法使完,那周围小树纷纷遇锋而断,厚厚地落了满地,铺在地上犹如绿色的地毯子。 慕容茵收剑,对着空谷狠骂:“郑至南奸贼,无论你逃到天涯海角,本小姐都不会放过你,誓要将你碎尸万段、挫骨扬灰!!”空谷回响,渐渐而息,山林重归于静。忽然,“嗖、嗖、嗖”几声,从漆暗的林中窜出三个人影来,均是黑衣蒙面装束、手持长剑,站定在数丈外空地上。 慕容茵不惊反喜,娇声怒斥:“魔教贼子,终于敢出头送死了,看剑!”说完捏个剑招,急速攻了上去,还是那迅若流星的慕容剑法。 那三个黑衣人之一低哑着声音说:“好一招惊世骇俗的慕容剑法。”当下三人同时出剑,敌住慕容茵迅捷无比的剑招。 看那三个蒙面黑衣人的招式,也是狠辣异常,论单打独斗均不在慕容茵之下,只是慕容茵挟恨而上,完全是奋不顾身的打法,因此三人联手,竟堪堪与对方打个平手。但恃勇而战,其势不长,在三人游走夹攻下,直斗了一百回合,慕容茵渐渐落了下风,只好且战且退,一步步被逼到崖下。虽然慕容茵临敌经验欠缺,性格又冲动易怒,但是毕竟这套剑法自懂事起就开始练习,加之手上长剑也不是凡品,所以即使处在下风,仍是剑招不乱。又交手五十余招,慕容茵看出其中一个黑衣人剑法明显低于其他两个,在配合上屡屡出现纰漏,当可作为突破口,心念急转下,剑招突变,本来处在防御的态势,此时大举进攻,招招都是攻向那剑法较弱的黑衣人。这一突然变招,果然效果明显,那黑衣人瞬间被杀得手忙脚乱,险象环生,其余两个黑衣人连忙过来协防。慕容剑法果是名不虚传,只要一起势,便一剑快过一剑,斗不上十合,慕容茵窥个破绽,大喝一声:“撤剑。”剑锋直取那剑法稍弱的黑衣人腕部。那人再无可避,腕部中剑,手中长剑便再拿握不住,脱手而飞。慕容茵大喜,此时不趁势杀此一贼,更待何时,当下剑芒狂吐,刺向那黑衣人心窝。眼看就要得手,但那黑衣人长剑脱手,竟不着急,一个侧身竟避开这夺命一剑,左掌挥出,击向慕容茵左胸。如此一招,慕容茵绝想不到,此时剑招已老,避无可避,“砰”地一声,左胸重重的受了一掌,整个人似断线风筝,被击飞出去,又重重地撞在崖壁上,摔倒在地,痛苦万状,手中仍紧紧握住护身宝剑。 慕容茵用剑鞘撑地勉强站起,胸中气血翻腾,难以自制,喉头一甜,喷出一口鲜血来:“铁砂掌,铁砂掌,你,你,原来就是你这奸贼,拿命来!”急怒攻心,脚下一虚,栽倒在地。 黑衣人得手,见慕容茵受伤倒地,当下手一挥:“抓活的。”其余两位黑衣人点点头,收起长剑,走到慕容茵跟前,将她抬起来。正在此时,斜刺里一道寒光,将架着慕容茵的其中一个黑衣人刺倒,左手将慕容茵夺了过来,抱在腰间,大步流星地,奔向谷口。这一下事起仓促,打了黑衣蒙面人一个措手不及,怔呆半晌,那看似头目的的黑衣人才把手一招:“快追。”扔下那受伤倒地的同伙,飞也似地往谷口追去。 那半路杀出救了慕容茵的正是前面说到要前去相助一臂之力的苏智信。苏智信因走错路,所以没有第一时间出现,等寻到谷中时,正值慕容茵中掌倒地,后面趁黑衣蒙面人得手高兴之时,才突然杀出,刺伤一人,救出慕容茵。苏智信不知道慕容茵是否有性命之忧,但后有追兵,不敢停下来查看,只紧紧把她抱在胸前,运起全身真气全力施展轻功,荒不择路地狂奔起来,要甩掉追杀之人。 苏智信不辨东西,在暗夜丛林里全力跑了将近一个时辰,已是累得不行,当下钻进一茂密荆棘丛中,要休息一下,顺便查看慕容茵伤情如何。苏智信把慕容茵轻轻放在一边,轻舒口气,伸指按住她手腕脉搏,脉像紊乱,好在仍是搏动有力,心下稍定,又要伸手去查探她胸部掌伤,手指刚碰到她衣裳,就听慕容茵啐口而骂:“你敢对本姑娘无礼!” 苏智信手似触电般缩了回来,但听她骂出口,性命自然无碍,心里更高兴了些,当下侧耳静听四周,并没听到追兵的脚步声,于是说:“在下苏智信相救来迟,还请慕容姑娘见谅。” 慕容茵冷笑一声:“哼,想不到衡山派弟子,竟是胆小如鼠之辈。” 苏智信一怔:“此话怎说?” 慕容茵说:“魔教妖人就在眼前,你不一一诛杀,反而逃得比兔子还快,那不是胆小如鼠又是什么。” 苏智信哑然失笑:“你受了伤,当然是先救下要紧,何况他们三人,我虽饶幸刺伤一个,那其余两个武功不弱,以一敌二,殊无胜算。” 慕容茵说:“我虽然受伤,好歹也要跟他们拼命,死又怎样。” 苏智信知道她性格刚强,只好解释说:“学武之人当懂得审时度势,智者所为,明知不敌,仍去拼命,那也太蠢了些。你想我死不打紧,你要是落到魔教手中,可不是闹着玩的。” 慕容茵说:“什么审时度势,什么智者所为,分明是趋利避害,弱者所为。本姑娘有死而已,断不会落在妖人手中受那万般折辱。” 苏智信说:“须知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一个武功再高,也会有比他更高的人存在,好勇斗狠,并不就一定是强者,暂时隐忍,也不一定就是弱者。魔教妖人,阴险狡诈,他们要是点了你穴道,你就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 慕容茵一时语塞,“哼”了一声。苏智信暗暗好笑,论讲道理我怕过谁了,当下又要说两句,这时听到远处有些动静,忙用手掌掩住慕容茵嘴巴,在她耳边低声说:“有人过来了,别出声。”慕容茵见他捂住自己嘴巴,就要挣脱开来喊叫,引魔教中人过来厮杀。苏智信早防到她这一招,将手紧紧按在她嘴巴上,不让她出声。慕容茵左胸中掌,挣扎两下,触动伤处,疼痛难忍,便停下来不敢再用力。 果然,那脚步声走近,一暗哑的声音说:“他们跑不远的,继续追。”听声音倒十分像郑至南发出的。 等他们脚步声再度远去,渐听不见了,苏智信才放开捂住她嘴巴手掌,说:“没见过你这么急着送死的姑娘。” 慕容茵犹不服气说:“没见过你这么怕死的男人。” 苏智信嘿嘿一笑,也不理论,问她:“你伤得多重,还能走吗,还是在这里歇息一晚,等天亮了再赶路?” 慕容茵咬着牙说:“我没事,走吧。”说着挣扎起来,要钻出荆棘丛,这一动之下,掌伤发作,又再跌坐在地,痛得闷哼一声。没想到她甚是刚强,伤处剧痛,仍是死死忍住,不肯示弱。 苏智信说:“你伤得太重,须找处安全的地方运功疗伤才行。此地又不宜久留,还是我抱了你走远些吧。” 慕容茵说:“你敢。” 苏智信一笑,从怀里拿出个瓷瓶,揭去盖子,倒出两粒药丸说:“这是我衡山的镇伤良药,你先服了,止住痛,我们好赶路。”也不等她答应,塞在她嘴里让她吞下。 慕容茵啐两口:“你给姑娘我吃得什么狗屁伤药。” 苏智信不答,抱起慕容茵钻出荆棘丛,施展轻功,往北奔行,也不管她不住喊着:“放开本姑娘,放开本姑娘……”她胸口疼痛,喊出得声音很弱。 也不知走了多久,天色渐渐放亮,已是清晨,当日阴天,并无太阳升起。苏智信低头见怀抱着的慕容茵已沉沉睡着,鼻息时轻时重,美丽的一张脸变得甚是苍白,心里还是忐忑不安。昨晚本来没有进食,再加上这一夜奔跑,腹中已是饥饿不堪,肠子咕咕直响。苏智信抱着慕容茵找到一处平地,将她轻轻放下在枯叶干草上面,寻思找些吃的来。 慕容茵从睡梦中醒来,悠悠地说:“我们到哪里了,我好累。” 苏智信见她面色很差,说话有气无力,伤情竟是加重了,于是说:“我们还在山中,你现在伤情紧急,须马上运功疗伤才行。” 慕容茵说:“我胸口好痛,体内真气散乱,聚不到一起。” 苏智信关切地说:“不怕,我助你便是。眼下肚饿,我去林中找些吃得来好不好,你在这里稍躺一下,很快就回来。” 慕容茵点点头,难得不再和他争执。苏智信就去林中采了些可以吃的野果,用衫兜了,不敢耽搁,边吃边转回原处。回到那里,见慕容茵又自睡了过去,苏智信暗惊,将野果子抛在一边,扶起慕容茵,探她右腕部脉搏,一会儿快一会儿慢的,很不稳定,当下盘腿坐在她背后,双掌抵住她神堂穴,将真气渡了过去。果然慕容茵体内真气散乱,内力输进去丝毫未遇抵抗。苏智信试着用真气帮她打通胸部闭塞的经络,以让她自己体内真气连通、汇聚。约摸过了一盏茶功夫,慕容茵悠悠醒转,见苏智信替自己疗伤,问:“我怎么又睡着了?” 苏智信一喜,收回真气,说:“你现在很虚弱,我帮你打通了部分闭塞的穴道,但是要复元,可能还得个把月时间。”又将野果子拾起,拣些肥美多汁的剥了皮喂她吃。 等慕容茵吃完,自己又吃了些,恢复力气,说:“我们接着赶路吧,这时也不必等凌虚道长他们了,先把你送出去要紧。” 慕容茵眼神黯然,点点头,问:“那我们往哪边走好?” 苏智信说:“我寻思还是先往北走两三天,然后再转东向,这样当可以尽快走出这百里山林。”说完又将慕容茵抱起,往北择路而行。慕容茵此时四肢提不上半点儿劲,顺从得像个孩子,依偎在苏智信宽广的胸膛上,任由他抱着自己在林中飞跃…… 如此在山中又走了三天,每天早晚苏智信都运功助她疗伤。那记铁砂掌甚是霸道,若是慕容茵内力稍弱,非给当场打得筋脉尽断、一命呜呼不可。此时慕容茵虽保住性命,但真气散乱、微弱,必须借助外来内力打通经脉,待自身经脉通畅时,方可运功收聚散乱于全身要穴的真气自行治疗,想要完全复元,看个人修为,需要一个月至六个月时间不等。再走一阵,来到一山中羊肠小路,蜿蜒曲折,通向东北方向,苏智信就放慢步子,沿那小路走去。有路就应该有人,苏智信希望能碰到个山里人家,或者猎户,以期借宿几日,毕竟时近九月,高山里天气甚是寒冷,早晨甚至有霜露凝结。内力深厚之人本不惧寒冷,就是雪天,也不用穿裹棉衣、棉裤,只是慕容茵内伤严重,抵御秋寒就变得甚为吃力,每日凌晨都冻得瑟瑟发抖。 只是沿那小路连走了两日,也没遇到个人家,就是进山伐薪捕猎的樵夫、猎人也不见一个。苏智信有些心急,就放快了步伐,几里的山路,片刻就过。其实苏智信虽抱着个人,但一身轻功施展,仍不亚于骏马急奔。慕容茵躺在苏智信怀中,并无多少颠簸、起伏,感觉到对方厚实胸膛传来的体温,甚是安然。慕容茵见苏智信双眼紧盯前路,只顾急奔,英俊而刚毅的脸上已微微沁出汗珠,便用衣袖子帮他拭去,低声说:“喂,你累了,要不要坐下来休息下。” 苏智信低头一笑说:“我不累,一直沿小路走,就不信遇不到人家。还有,我可不叫‘喂’。” 慕容茵调皮地问:“那叫你什么?” 苏智信又是一笑,说:“大侠,少侠,公子,大哥,随便选一个叫都可以啊。” 慕容茵“扑哧”一笑,说:“就你还敢自称大侠,好不知羞。” 苏智信说:“那就叫公子啦,虽然我是个孤儿,自小便被师父收入衡山,教养至大,但我衡山却也是名门大派,叫声公子也不为过。” 慕容茵见他说自己是孤儿,心里泛起同情,问:“啊,那你父母哪里去了,你见过他们吗?” 苏智信倒没什么悲伤之情,说:“不知道,没见过他们,听师父说,我几个月大时,就被遗弃在衡阳城一个大户人家门口,那时师父刚好下山经过,就把我捡回去抚养大,收为弟子,教我武功,因为我师父俗家姓苏,就把他的姓也给了我取了名字。” 慕容茵叹口气说:“好可怜的孩子。” 苏智信轻轻一笑:“这有什么可怜的啊,起码我在衡山过得很开心,无忧无虑,在凡俗人家长大,若是穷苦家庭,必定早已辍学而耕,终生务农了,又要忍受那地主富户盘剥,何日是头。若是长于富人家,自小娇生惯养,游手好闲,难免成为衣来张口、饭来伸手的猪猡一般人物。所以,我也不恨我的生父母,说不定他们此时穷苦艰难,更不如我。嘿嘿,就算他们过着锦衣玉食的富足生活,我也是丝毫不羡慕的。那些,不是我想要的。” 慕容茵笑笑说:“你倒是十足的乐天派。要不,我叫你,大哥好了。”说到“大哥”后面几字,声音细似蚊子,几不可闻。 但苏智信将她一字一句都听在耳中,只故意说:“你叫我什么,再说一遍。” 慕容茵小脸一红,挥手在他胸前捶了一下。 苏智信“哈哈”一笑,脚下感觉一下子轻便了许多,迈开步子往前奔行。 第十八章老者漆伯 再转过一个山坳,忽然一下豁然开朗,只见山势急转直下。放眼望去,山脚下是一片广袤的草原,草原周围仍是山,有些高山上甚至积着白雪,山下草原却是绿草离离,生气盎然。草原中间,一条蜿蜒曲折的河流如白练一般穿行其中,向东流入远方大山,大山外是遥远的天际。草原上,一群群的羊儿在吃草,牧羊人中,有的骑着马儿奔跑,“挥动鞭儿响四方”;有的牵在河边饮水;有的已经摧赶着羊群返家。草原上散落着大大小小的帐篷,如长在春天里的蘑菇。 迎着清风,苏智信深吸口气说:“看,我们到了什么地方。” 慕容茵稍转过头,也看到那开阔的草原,心情为之一畅,说声:“好美。” 苏智信精神大振,加快步子,顺着山路飞奔而下,但仍尽量保持双手平衡,不致让慕容茵感到太晃动。很快到得山脚,苏智信便放下脚步,踏上绵绵的草地,甚是柔软、舒服。径直走去,这时一小队羊群从身边走过,小羊儿不时发出“咩咩”叫声,一位紫铜色肤色、身着藏人服饰的牧羊女骑着匹杂色矮马,挥着马鞭,赶着羊队,经过时不住地侧头看看苏、慕容两人,眼里露出奇怪的神情。慕容茵不得已被一个大男人抱住,瞥见那牧羊女还不住用怪异眼光瞟向自己,顿时大羞,不禁怒骂:“臭丫头你要找打吗,看我干嘛?” 苏智信见她虽身受重伤,脾性却难改,稍有精神,一开口就爱伤人,忙向那牧羊女赔不是:“对不住,姑娘,舍妹受了重伤,行走不便,言语得罪处,请勿见怪。” 那牧羊女见这对年轻汉人均不是普通人打扮,女的美丽却凶恶,男的英俊而谦谦有礼,心下奇怪,却不敢得罪,挥着鞭子赶起羊群匆匆往前而去。这边慕容茵生气地说:“什么言语得罪,你把我放下来,我自己能走。” 苏智信说:“那怎么行,你现在内伤未愈。” 慕容茵坚持说:“本姑娘好得多了,你还不放下来,被这些粗鄙边民看见,好不羞人。”说着就要挣扎下来。 苏智信才知她原来是害羞,毕竟一个未出阁的大姑娘家,何曾与成年男子如此亲密接触过,当下暗暗好笑,心说这一路来也不知抱了多少下。见她挣扎下地,拗不过她,只得轻轻将她放了下来。 慕容茵双脚落地,只觉头晕目眩,全身无个着力处,幸好有苏智信扶着,才没栽倒在地。站在原地,调整好一会儿,慕容茵才稍稍适应过来,迈开细步,一下重一下轻地往前走。苏智信只得在一旁扶着她一只手臂,慢慢地挨着前行。慕容茵的性格确实十分刚强,虽然全身难受,劲力几乎全失,但仍然一声不吭地咬紧牙关,坚持自己走。走了许久,才走到那草原当中的河水边,这时的天色又是将暗,大部分牧羊人都把羊儿赶回了圈,开始准备晚餐。 苏智信见慕容茵走得已经气喘不止,一张粉脸流下汗来,便关切地说:“我扶你坐下休息会儿吧,这河里刚好可取些水来喝。”慕容茵实在也是走不动了,只得点点头,由他扶着慢慢地坐在河边。 苏智信看看四周,说:“眼看天色将晚,说不得只有在这草地上歇息一晚上罗,躺在这软绵绵的草地,比起山里来,已是好得太多。”说完跳下那河岸,用水囊装了些清水拿回来喂慕容茵喝上两口,又说:“这草原上居住的都是牧民,迟些我去那些藏民帐篷里买些羊奶、烤肉来吃,滋味肯定不错。还有你每餐吃得这么少,对身体恢复,可没有好处。”说着咽了口口水。 慕容茵说:“我理会得,一点小伤能奈我慕容茵何。” 正说话间,一位花白胡子的老者赶着七八只羊儿打旁边经过。那老者头戴毡帽,身穿着很旧但浆洗得干净的粗布衣服,他头发也是花白的,面容清瘦,布满皱纹,但鼻梁高挺、精神矍铄,一双眼睛炯炯有神。那老者从两人前面经过时,也是瞥了眼苏、慕容两人,稍感诧异,但马上低了头,继续赶着羊群,慢吞吞地走了过去。苏智信见老者一身打扮,不是藏人,倒像是汉人,于是站起来询问:“老丈,能否借一步说话。” 老者闻声,停下脚步转身问:“哦?”那七八只羊儿也停在原处,低头啃着青草。 苏智信抱拳说:“看老丈像是汉人,因此动问。”顿了顿问:“请问这是什么地方,去茂州怎么走法?” 老者说:“此处叫若尔盖草原,乃属藏地,从这里去茂州,穷山恶水相阻隔的,怎么走得。” 苏智信忙问:“这话怎说?我们也是从川藏两界大山中走出来的,并不惧怕高山险岭。” 老者说:“这草原东边大山叫做岷山,最是险要,时值深秋,山上又已开始积雪,怎么行得,加之山间河流湍急,有黑水三千,其中并无桥渡,飞鸟也难通过,何况是人。” 苏智信听了,皱起眉头,问:“可还有其他路径出去这藏原?” 老者说:“要走出这里,往北的道路却是好走些,过了北边山峦,便是姚州,然后往东走是岷州,在岷州就可以取道汉中经那古时栈道入蜀了,只是这一路绕下去,甚费时日。” 苏智信点点头,谢了那老者,见他又待赶羊回家,忙叫住又问:“老丈,请稍等,呃,你家中可否有羊奶、羊肉之类,我等想买些来吃,按价算还你银两就是。” 老者说:“都有,蒸好的馍馍也有一些,如二位不嫌牧家粗食难咽,尽取了来吃就是,都是些常年有的东西,何必讲钱。” 苏智信万分感谢,就要随他去讨些食物,这人在江湖,也就不能讲究太多礼数、身分了。老者见慕容茵仍坐在地上,就问:“这位姑娘是尊夫人,亦或令妹?为何不一同去老朽那毡帐里拿?” 苏智信忙解释说:“这位姑娘是我朋友,因她身上有伤病,行走不便,不好耽误老丈脚程,我去拿了来就是。” 老者说:“无妨,我的毡帐在那河边的就是,我先回去把羊放圈里,你二位随后慢慢过去便可。”说着,往前方指了指,倒也不远,只半里来路。 苏智信谢了,就扶起慕容茵,朝那老者帐篷处慢慢地走。等老者走远,慕容茵问:“我俩一身江湖人打扮,那老牧民竟也不觉丝毫奇怪,也不问我们的姓名、来历,这是为何?” 苏智信说:“我想他一汉人,却远来边疆放牧,年轻时当然有一番游历,见过些世面,对江湖中人,见惯不怪,不问来历也没什么奇怪。须知武林中的规矩,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很多事不知道的为好。” 慕容茵问:“你认为他年轻时也是江湖中人?” 苏智信说:“我没这样说,这位老丈虽然精神矍铄、脚步健朗,但看来并没练过丝毫武功,又怎么会是江湖中人。” 慕容茵说:“为什么不试探他一下?” 苏智信说:“试探长者武功,显得没有礼貌啊,何况他年事已高,即使再健康,血气也是虚弱,万一当不住我以功力相试,坏了身体,我们怎对住起他一番赠食的好意。” 慕容茵说:“就你臭规矩多,做什么都瞻前顾后的。” 苏智信说:“放心好啦,我们与老人素未谋面,他又不知我们身分、底细,萍水相逢,断不会有什么歹意。何况我看老丈目光有神,和善可亲,绝不像是坏人。我对自己看人的眼光还是相当有信心的,嘿嘿。” 慕容茵佯骂:“真是臭美!”苏智信只一笑,不再答话。 好一阵,两人才挨到那老者的帐篷前,是两个帐篷子连搭在一起,一个吃住,另一个存放干草杂物。老者已把羊圈好,见苏智信两人过来,就说:“若不嫌帐内脏乱,就请进来一坐。” 苏智信告声多扰,扶着慕容茵低头钻进帐篷里。里面空间甚大,地面厚厚的垫了油毡布,中间摆着个矮桌子和一些餐刀,帐篷一侧摆了几个瓦瓮,里面估计装酒啊羊奶之类,上面是架子上挂着熟牛羊肉,帐篷另一侧是床铺,及边上一个放衣物大皮箱子,除此,没其他特别之处。 老者让两人坐了,拿个瓦罐子去侧边一个瓮里倒了些喝的,拿在桌上放了,又分倒到三个粗陶碗里,闻着味道确是酒类,老者又去切些熟牛肉、羊肉来,装了一个大盘子,坐下才说:“羊奶需清晨挤的才是新鲜,晚上将就喝些羊奶酒吧,舒筋活血最是好东西,这些牛羊肉,却是现成熟的,两位不必客气,请慢用。” 苏智信说:“感谢老丈招待,只是没请教主人姓名,怎好劳动。” 老者呵呵笑着说:“老汉我本皖南人氏,三十年前便迁来这藏地独居,放羊牧马,自在快活,本来姓名却早已忘记了,整个若尔盖牧人,见着老汉,均叫我漆伯的就是。” 苏智信忙拱手说:“漆伯,我是南湘人,叫苏智信,我这位朋友复姓慕容,是江浙一带人。今日多有打扰了。” 老者漆伯又呵呵笑着说:“不用多礼,先喝一碗。”当下拿起碗羊奶酒,递给苏智信。苏智信接那酒时,还是稍微试探了对方一下,只是内力到处,毫无回应,当即把真气收回,担心伤到他,显然这放牧老者没练过什么武功。 漆伯似丝毫不觉,喝了口酒,用手抹了抹花白胡子,咂咂嘴问:“这位姑娘可也喝点?” 慕容茵说:“我不喜欢喝酒,呛得很。” 漆伯笑着说:“那不打紧,吃些肉吧,这肉烤时放了不少孜然、胡椒,外焦里嫩,滋味可真不错。”苏智信、慕容茵就各自徒手拿起块肉来,放在嘴里嚼,果然香辣脆嫩,滋味甚美。苏智信大赞一声,又吃多几块,和老者连干了两碗酒。 漆伯问:“这位姑娘有伤病在身,为何如此急着赶去茂州?” 苏智信说:“有些朋友在那里,约好在茂州城里相见的。” 漆伯说:“只是以姑娘的伤,怕是乘马也不行,何况走路。这里去茂州,千里迢迢,蜀道又极其难走,你们几时才能到得。” 苏智信说:“到了官家大道,租驾马车来可以行得。” 漆伯说:“但要走出这藏区,也非须翻山越岭不可,没得担误了姑娘养伤治病。” 苏智信也是充满担忧,说:“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 漆伯说:“如果信得过老汉我,两位何不在此地住个十天半个月,等把伤养好了再走,这里与世隔绝,左近都是些善良的牧民,无人烦扰,十分安静,对于静养身体最好不过。你虽与那些朋友有约,但这位姑娘伤情却是延误不得。” 苏智信心里一动,说:“只是慕容姑娘伤情严重,最少须个把月才能基本复元,我们怎么好打扰麻烦老丈这么久。” 漆伯呵呵一笑说:“住多久也无妨,我也是汉人,避居在这里三十余年,遇到两位也是甚感亲切,何况我老汉已年过六旬,老来寂寞凄凉,有你两位小客人陪伴一阵,也是余生之乐。” 苏智信知道慕容茵伤情,不宜长期奔波,而且江湖凶险,邪魔当道,路上难保不出什么意外,在老者劝说下也很希望慕容茵能留下来养好伤再出去,只是不知她意见怎么样,就试探地问她:“慕容姑娘,你的伤情确实不宜活动,需要静养。对于老丈的提议,你认为怎么样?” 慕容茵说:“老伯与我们非亲非故,怎能麻烦人家太多。” 漆伯哈哈一笑说:“姑娘不用顾虑,所谓四海兄弟,皆是一家。老汉我常年也是一人放羊,日出而作,日暮而息,每天话也说不上两句,多两位年轻人聊天解闷正好,也不算麻烦。” 慕容茵说:“那我们也得付够你食宿费用,如果不收,我们就不能住下。” 漆伯又是一笑说:“好说,好说。这旁边放干草的帐子,可以收拾了给姑娘住,苏小兄弟,你不嫌老汉脏,自可以和我在这个帐子另搭个床铺睡了。” 苏智信见慕容茵答应留下,甚是高兴,就向老者说:“漆伯,多感盛情!” 漆伯说:“不用多礼,平时你们尽可在附近逛逛,看看风景,如果厌烦了,帮我老汉放羊也行,我也乐得歇下这双老腿。”说着揉揉双膝。 苏智信说:“待慕容姑娘伤情稍好,能够走动了,一定帮漆伯放羊去,我以前可没体验过这放牧人的生活,应该另有一番趣味。” 漆伯乐“呵呵”笑着点头说:“正是。” 这时慕容茵吃了两块烤肉,已是觉得饱了吃不下更多,就从怀中取出一块香帕抹了抹嘴唇,打个哈欠,觉得困倦不已,便说:“苏大哥,我好累。”说着眼皮子打架,就要躺在地上。 苏智信忙扶住她问:“慕容姑娘,你怎么样?”知道她内伤发作,便对漆伯说:“漆伯,可否引我到隔壁帐子,我必须帮她疗伤。” 漆伯站起身说:“随我来。”然后拿了张油布,转去隔壁帐篷,苏智信抱起慕容茵跟了过去。 漆伯把油布放在草垛前的地上铺展平了,说:“你放她下来吧,我就在隔壁忙些活计,绝不会有人打扰你帮助她疗伤。”说完走出帐外,放下门帘子。 苏智信把自己和慕容茵的佩剑解下来,放在一边,又拿出水囊,喂她吃了两粒衡山特制的疗伤丹药,然后再扶着她坐于身前,双掌按住她后背要穴,将真气输送过去,继续帮她打通胸部阻滞的经络。如此过了半个时辰,苏智信才又将她闭塞的穴道打通一处。苏智信收回真气,轻舒口气,见慕容茵仍是沉睡不醒,就将她放平躺在油布上,按了按她的腕部脉搏,感觉脉像平稳、搏动有力,于是放下心来,知道她确实是累了。苏智信这时想到:不知凌虚道长、空木和尚和胡天他们怎么样了,有没有走出大山回到茂州与其他派弟子会合。心下着实担忧…… 第十九章雷神堂主 胡天迷迷糊糊中但觉胸口一痛,睁开眼来,见自己身处一石砌大殿内,殿周壁上点了大火把,照得殿里通亮。再定睛看见面前站着两个黑衣人,一个是背驼怪样、拄着铁杖的老头,另一个是白面微须、三角小眼的中年,正是天山铁拐和穿云剑言定方。见到两人,胡天大骂:“两个魔教恶徒,把我抓来哪里了。”嘴里能骂,但手脚却动弹不得。 天山铁拐一掌打在胡天脸上说:“堂尊面前,岂容你侮辱我神教。” 胡天左脸挨了一掌,直火辣辣地疼,恨不得冲上去与他拼命,但四肢好似不是自己的,完全不听使唤,只得继续怒骂:“魔教妖人,老贼,怕你不成,你用卑鄙偷袭手段抓了我来,到底想怎么样。” 天山铁拐见胡天左一个魔教,右一个老贼,骂个不住,心下大怒,又要上手教训,这时听一声音喝住:“住手!”这一喝声如平地一声惊雷响,直震得几人耳鼓生疼。胡天也吃了一惊,转头望去,这才发现殿上高坐了个身材不高,但极其健壮的中年男子,也是一身黑衣,鼻大嘴阔,胡渣子根根张起有如铁丝,双目圆瞪,好似庙里金刚。天山铁拐忙拱手恭敬地说:“堂尊,这小子死鸭子嘴硬,出言辱我神教,正该好好教训教训他。” 那高坐在上被称为堂尊的矮壮中年正是修罗教雷神堂堂主雷万钧,此人掌管教里主要战力高手,权势极大。雷万钧点点头,说:“这样一个毛头小子,你们抓来何用,为何不当时毙了!” 言定方忙说:“启禀堂尊,听郑副堂使说,这小子医术了得,在茂州被人呼为神医,不知真假,因此抓来让堂尊法眼明鉴。” 天山铁拐也说:“确实如此,请堂尊明鉴,如这小子确无用处,属于等立即将他料理了。” 雷万钧说:“街头卖药郎中,何德何能敢称神医,何况这小子嘴上毛也没长齐,有这本事?” 天山铁拐忙说:“是是,堂尊见教得是,属下等立即将他带出去。” 胡天见那堂尊轻视自己医术,心说你等古人怎么知道我现代医学外科博士的水平,仅凭嘴上胡须长短就能看出来么,真是无知、荒谬,然后又听这天山铁拐要把自己带出去,不知要带去哪里,似乎对自己不利,当下哈哈一笑,并不言语。 天山铁拐怒骂:“死到临头,你倒有心情笑得出。”说着抓住胡天腰带拖了要往外走。 雷万钧见胡天相貌不凡,在自己威严下竟仍能镇定自若,看来有些古怪,于是喝住:“等等。” 天山铁拐停下来,问:“堂尊有何示下。” 雷万钧问:“这小子武功如何?” 这时言定方说:“在下探过这小子修为,内功似练过三五年的样子,颇有些气候,轻功好像源自武当紫宵宫一脉,只是不会其他武功招数,无任何实战经验,可以说,雷神堂里一普通教众都比他强。” 雷万钧走下座来,说:“把他穴道解了。” 天山铁拐答一声:“是”,一根铁杖上下急点,将胡天全身穴道解开。 胡天虽穴道被解开,但全身被他那根铁棍戳几下,痛得要命,活动活运酸麻的手脚,问:“这是魔教总坛?你们想把我怎么样?” 雷万钧睁着铜铃一般的大眼看着胡天,一字一句地说:“你敢再说魔教两字,我让你命丧当场!” 胡天心中凛然,心说这矮壮胡渣子男应该说到就能做到,看穿云剑和铁拐李对他敬若神明,刚又听他说什么雷神堂,这家伙八成就是这雷神堂的老大,只不知这雷神堂是否就设在魔教总坛,既然来了,应当见机行事,没必要因为逞一时口舌之快而枉送了性命。当下说:“你们要待怎样,不如来个痛快的。” 雷万钧盯着胡天,忽然出手,右掌往胡天左胸拍来,掌出如风,掌风“隆隆”,似夹杂着轰雷之声,威力无匹。胡天大惊,不暇多想,忙向后就退,但雷万钧招式不老,忽地身形一晃,以极快的速度转到胡天背后,又是一掌推出,攻向胡天左背部。胡天只觉眼睛一花,看不清对方闪到了哪里,但凭直觉感到背后有人,只是自己后退之势不减,收身不及,仍是往后撞了去,刚好碰到一只有如铁铸的肉掌上。胡天心脏瞬间缩紧,后背已是空门大开,对方取自已性命当真易如反掌,当下闭目待死,但等了半天,那只手掌却迟迟不发力,心下奇怪地睁开眼说:“为何还不动手。” 后面还是雷万钧那如洪钟般的声音:“我这招叫做心花怒放,是霹雳摧心掌法绝招之一,只要我掌力一吐,你的小心脏立马会碎得比摔在地上的豆腐还碎,你信不信。” 听那武功招数的名字已经够吓人的了,胡天没有理由不信,于是说:“我信,豆腐碎了就不好煎了。只是你要杀我的话,就没必要说这些废话,跟一个死人说你的武功多厉害有什么用,难道担心我见到阎罗王不知道怎么解释死因吗。” 雷万钧收起手掌说:“你果然有种,我不杀你,只是要你知道,在这里你这条小命不会比蝼蚁值上一点。”又说:“先把他关起来几天,等我去见过圣教主,将此事禀报后再说。”后面两句话是对雷神堂的两个堂使说的。 天山铁拐问:“请问堂尊,要把他关到修罗炼狱去吗?” 雷万钧说:“不用,先关在本堂牢里,用铁链子把他手脚锁上。” “遵命!”天山铁拐答应了,扣住胡天手腕,用力一扯说:“走!” 胡天手腕被他制住,内力便施展不出,当下说:“我自己会走,要你这驼子拉拉扯扯的干嘛!” 雷万钧又在言定方耳边吩咐了些事,让他出去。 天山铁拐手上用力,这样连拉带拖带着胡天出了石殿,往右边连廊过去。胡天暗中留意观察四周,见建筑、地面都是坚固的石头砌成,从高墙向外望去,却是冰封的雪山,心说:这里莫非竟是包围在大雪山中,只是为什么一点儿都不感觉到寒冷。天山铁拐见胡天东张西望的,又用力扯了一把说:“别磨蹭。” 胡天生气地说:“你催什么,老子会走。” 天山铁拐李哼一声,将胡天带到一石门口停下,掏出一面黑铁令牌向门口两个守卫亮了下说:“堂尊吩咐,将此人囚禁起来。” 两名守卫看见本堂堂使亲至,不敢怠慢,忙躬身说:“遵命,请堂使稍候!”说着打开铁门,领天山铁拐进去。进去石门,却是往下的长长石阶,由守卫带着逐级而下,然后左转,又是一长长的廊,廊两侧点着火把,走廊尽头是一扇数指粗的铁闸门。卫士走到铁闸门前,向里喊声:“堂使送人进来,快开门。” 里面有个狱卒听到,忙跑过来从里把门开了,躬身说:“堂使请进。” 天山铁拐说:“拿副铁镣铐来,找处空房把他锁了,记住这人堂尊还没发落,先别让他吃苦头。” 狱卒满口答应,屁颠屁颠地拿了一副又粗又重的手脚镣铐来,领着天山铁拐进来一间空房。胡天见里面七八间囚牢,都是手臂粗的铁杵围筑而成,地面却是花岗岩石铺就,被锁进去肯定无可能逃出,其他还有两个囚笼里关着有人,都是披头散发、衣不蔽体的,一个坐在地上低下头,另一个向里侧躺着,均不言语,也看不清容貌,看来是受了不少折磨。 天山铁拐拄着铁杖,站在铁牢门外面说:“锁起来!”狱卒得令,拿铁镣子往胡天脚上铐。 胡天大声说:“这鸟笼子谁进来还出得去,还锁什么!” 天山铁拐说:“你小子最好老实点,要不然老子点了你穴道,让你有口说不出声,手脚也不得动。” 胡天暗里问候一遍他祖宗,但好汉不吃眼前亏,只得任由那狱卒把自己手脚都铐上。狱卒又将长铁链子锁在身后嵌入石壁的粗铁环上。胡天看那铁链黑黝黝的,比手指还粗,心里叫声苦,心说这就是锁一只大象都没问题,甭想挣脱。 牢门“哐当”一声锁上,那狱卒恭恭敬敬地把天山铁拐送出去,回来又往一张大躺椅上一倒,闭着眼吹起口哨儿来打发时间。胡天左看右看,晃了晃铁上的铁链,心想我这后世的良好民市、高级知识分子,跑到这大宋来,竟沦为阶下囚徒,真是悲催,看来无论在哪个时代,都是靠实力说了算,没有权势地位,唯有被欺负**的份,尤其身处江湖,武功高强的人,几可以左右别人的生死,而武艺低微的,生死由人。胡天刚穿越过来不到半年,就不幸卷入这正邪纷争,饶是自己聪明绝顶,又岂能在极短时间内练成什么绝世神功,此时无计可施。好在胡天还是乐观的人,只要有口气在,就绝不会放弃希望。 这时外面送进来食物,一个木盘子,托着两个粗糙馒头和一碗清水,从铁栅缝中塞进来。胡天确实腹中空空,也不管那馒头多难吃,拿起来就啃,啃几口就喝一口清水和着强咽下去。胡天瞥见其他两个牢里关着的人像狗一样趴在地上吃食,口角还流着哈喇子,不禁泛起一阵恶心,又看他们都是面黄肌瘦,满脸脏污,双眼呆滞,毫无神采,原本那侧躺着的人更是右腿外翻,一看就是骨折后畸形愈合的。胡天心想:这两人不知为什么又被关在这铁牢里,看样子是已经被魔教贼人折磨得没了人样,哼,那些恶徒胆敢如此对我的话,一定跟他们拼个鱼死网破,就是死也得拉两个魔教妖人垫背。胡天收回目光,不再去看他们,憋着气把那两个糙馒头都啃下去。 等狱卒把木盘子收了出去,胡天寻思:不知他们什么时候会抓自己出去用刑,就是不打又不杀,关个几天人也给闷疯了,不如静下心来继续修炼那本内功心法吧,一来打发时间,二来提升实力以期伺机潜逃。于是,胡天靠在石墙下盘腿而坐,运起真气,游走周天,然后引导内力继续去冲击那未打通的经脉,此时胡天排除杂念,心无旁骛,很快就将前几天没冲开的第九常脉完全打通,内力再上一个台阶,真气如春水般贯注,全身各处毛孔如熨贴过一般,舒畅无比。胡天寻思要是打通十二路常脉,不知能不能达到像凌虚、空木他们那样的内功境界,打通任督二脉的话,该又是怎样一个高绝境地呢。胡天不知道,内功一途,即使同样打通十二常脉,内力火候也不是就在同一水平级的,仍须大量地吸聚天地之气,增加修为,至于是否能打通任督二脉,就完全看造化了。况且,即使练就一流内功,大多数人终其一生也无法再有突破,而达到超一流境界。 由于之前有天山铁拐的交待,狱卒就没怎么对胡天罗唣,倒也清静。于是胡天在牢里除了吃饭,就是一心练内功,日子倒还不难过,练到第五天,胡天又轻松将第十常脉打通。此时胡天的修为,单就内功来说,已直追练了十几年衡山武功的苏智信。胡天一阵欣喜,心说魔教贼人提供这么个练功场所,真是再好不过了,还得谢谢你八辈祖宗才是,就是顿顿两个糙馒头一碗清水,真是忒也难吃,长此以往,不利营养。胡天将内力运行几个周天,感觉全身精力充沛无比,劲儿多到不知何处使,将功力一收,不由地在牢里哼起小曲儿来。 这时,监牢外的廊里有人进来,隔着那铁闸门对狱卒说:“开门,堂尊要提那前几天关进来的人。” 狱卒忙从里把铁闸门开了,进来一个二十多岁的长得眉清目秀穿着黑衣的魔教教众,胡天没有见过不认识。那青年教众又吩咐狱卒把胡天的牢门开了,跟着踏进来,出指就往胡天胸前点去。胡天见他进来就对自己发动攻击,指出如风,力道十足,当下想也不想就一个侧身,堪堪避过。青年教众一击不成,屈指成爪又抓向胡天左肩,被胡天一个矮身闪过。青年教众连两招没有得手,有些着急,又举起右掌,如刀般斩向胡天颈脖子处,胡天下意识地将左手抬起,“当”的一声,正好用手上的铁链子阻住对方掌沿。此时的胡天内功已再进一层,加之又有前两次的临敌经验,所有不至于轻易就被人制住了。那青年教众没想到连三招失手,不禁大怒,当下拔出手中佩刀,架在胡天脖子上,说:“你想死吗,老实点!” 胡天手足被锁,此时避无可避,见那明晃晃的刀光闪烁,不是玩的,好汉不吃眼前亏,问:“你想怎样?” 那青年教众不答,左手出指,在胡天双肩、胸前疾点几下。胡天顿时双上肢一麻,垂了下来,原来是被他封了穴道。 那青年教众收有起佩刀,对狱卒说:“解开他手脚铐子。” 狱卒忙把胡天身上的镣铐的铁锁打开,问:“堂令爷,晚些是否还会送回来这里?” 胡天听他叫这青年教众为堂令,不知是不是雷神堂的下属,也不清楚堂令是什么职位。那青年教众喝斥说:“休要多嘴,这人是死是活,自由堂尊决定!” 狱卒忙躬声说:“是是,小的多管闲事,该死,该死。” 那青年教众“哼”一声,没去看他,而是对胡天说:“走吧,堂尊要见你。” 胡天见他倒不是非常无礼,当下也凛然不惧,昂着头挺起胸跨出铁牢,朝外面就走。胡天猜测那雷神堂堂主要见自己应该还是在那石殿中,来的时候已记得道路,便不用那青年教众带领,自己在前直直地往那大殿走去。那青年教众便在后面一路跟着,手按刀柄,目光片刻不离地紧盯着胡天。 走过一个长长的石街,到得大殿门口,胡天见两扇厚重坚硬的石门打开着,也不停留,毫不犹豫地跨了进去。果然那雷神堂主雷万钧正高坐于大殿宝座上,见青年教众押着胡天进来,便放下手中一卷图书,望向胡天。胡天知道这矮壮堂主武功非同小可,便远远停下来站在那里,头昂着,看他们怎地对付自己。 那青年教众走到雷万钧前面,拱着手躬下身说:“启禀堂尊,这人带来了。” 雷万钧向点点头,赞许地说:“小叶,做得不错。” 胡天这才知道这长得眉清目秀的教众叫做小叶,应该是姓叶吧,这堂令估计就相当于秘书、助理之类的。那青年教众小叶忙拱手说:“多谢堂尊夸奖。”然后垂手恭立一边,随时等候吩咐。 雷万钧走下座位,踱到胡天面前,瞪着如铜铃般大小的眼睛,将他上下打量一番,朗声说:“看你小子也只十七八岁年纪,嘴上毛也没长齐,难道医术竟比大护法还能,也罢,好歹把你带去修罗神殿,让圣教主法眼一鉴,便知真假。”顿了一顿又说:“我那大侄女儿,确也可怜,哎。小子你听好,这次去见教主,你怎么个死法,就看你造化了,如果你真有本事,万幸治好了我那侄女儿的病,或许教主慈悲,能留你一条小命。” 胡天听他说要带自己去见魔教教主,去看他什么侄女儿的病,奶奶的,难道看不好那病就要把人杀了不成,当下说:“去就去,不过你那什么侄女儿的病,我可不一定能治好。” 雷万钧说:“那就怪你小子命不好,如果圣教主将你交给火神堂,那帮成天研究刑罚学问的家伙,会让你后悔来到这个世上的。” 胡天心下一寒,死倒轻松,要自己受那酷刑折磨可是万万不能,嘿嘿,真到那时说不得只有拼个一死方休了,当下问:“你那什么侄女到底得了什么怪病,有什么症状吗?你说一下,我好有个准备。” 雷万钧说:“叫大小姐,那是圣教主的千金小姐。在神殿你胆敢乱讲话,当心把你舌头割下来。”又说:“大小姐去年夏天莫名奇妙地就得了这个怪病,刚开始感到疲倦、爱睡, 限 到后来四肢麻木动弹不得,只得长期卧床,加上食欲也差,一天瘦似一天,熬了一年多,现在已是皮包骨的可怜模样,唉,不知还能再挨上多久。大护法东方先生本也是药石高手,奈何使尽浑身解数、内外兼施,终究也是束手无策,又掳了多少郎中来看,结果都是不行。” “你们请医生看病都是用掳的吗,那能好才怪。”胡天冷笑着说。 “住口!”雷万钧断喝一声。这声断喝,有如山崩雷鸣,把胡天和那小叶吓了一大跳。 胡天吐吐舌头,心说大哥你嗓门真大,难道你会狮吼功么,但不敢再得罪这尊凶神,免致吃苦头,当下说:“不是我说你们,像这样封了我穴道,你想我会尽力么。” “嘿嘿,来了我们修罗谷,还能活着出去吗,治不好死得惨一点,治好了留个全尸而已,你看着办吧。”雷万钧那铜铃般的眼睛里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杀气,让胡天感到不寒而栗,须知真正的高手,足以在气势上压倒对方。 不过,胡天也绝不肯示弱,当下哈哈一笑说:“好死歹死有什么区别,哈哈,你以为我胡天是吓大的吗。” 雷万钧把杀气收敛,盯着胡天说:“嘿嘿,那是你没见识到我神教火神堂的十大酷刑。”接着话风一转,说:“不过,话说回来,如果你真有本事治好我那侄女儿的病,本堂保证向教主求个情留你一命。但有没有这个机会,就看你那‘神医’的字号是吹牛还是实际的了。” “看看就看看。”不过胡天也殊无把握,当下已盘算着该怎么逃跑了,只是苦于穴道受制,又不熟悉这周边的环境、路途,大不了到头拼个一死,难道还真能让你们抓去遭那种种活罪。 雷万钧点点头,对那小叶说:“小叶在后面押着他。” 胡天想到一事,说:“等等,我背着的那个医疗箱子呢?” 雷万钧对小叶招一招手,那小叶就转进殿后去,不一会儿出来,手里多了个破旧小牛皮箱子,正是胡天从茂州城带进山里作为应急用的百宝医疗箱。 小叶并没把箱子交给胡天,自己提着押了胡天,跟在雷万钧后面走出殿去。 第二十章魔教教主 胡天被小叶押着,跟在雷万钧后面,一路拐弯抹角、穿堂过巷,来到一处更高大宏伟的石殿下,这石殿依着后面的山崖而建,高高在上,殿前是花岗石铺就的数百级的宽大石阶,石阶两旁的护拦也是石砌,雕着各种异兽石首。雷万钧仰头看看大殿,抖了抖衣袖,便踏上石阶,逐级而上。胡天也硬着头皮跟了上去,心说:“这里应该就是那魔教教主的所居之地了吧,没想到马上就能见着这个神秘人物,嘿,江湖中人视你如妖如魔,魔教中人却敬你如神,畏你如虎,难道你真长得青面獠牙,有三头六臂不成,不过我可不怕你!”胡天暗中给自己鼓鼓气。 石阶走尽,便到了宏伟大殿的门口,胡天回头望去,一个错落有致的建筑群便尽收眼底,所有建筑几乎都是方石砌成,外围高高的石墙保护,整体如一座坚不可摧的古堡一般。那石头墙高有十几丈,墙头竖着垛口,隔几步便站着一个守卫,高墙外面的地方被阻挡住看不到,但再看往远处,却四面均是高耸入云的悬崖峭壁,崖壁上三分之二均覆着厚厚皑皑的白雪,险绝无比,飞鸟难越,胡天心里一凉,这哪能有通到外面的路,魔教中人又是怎么进来出去的呢,看来即使有唯一的通道,也定被魔教重重把守住了,要逃出去真难于登天。只不过虽然这四周均是绝壁积雪,山崖合抱内的谷地却因为有温泉暖水的原因,一点都不觉寒冷,反而暖似阳春,真是得天独厚的一个好地方。 胡天正怔怔出神,冷不防被那小叶推了一把说:“发什么愣,快进去拜见圣教主。” 胡天“哼”一声,但只得抬腿跨过那石槛,进了殿里。前面雷万钧矮壮的身体已经拜伏在地,高唱:“参见圣教主,教主神功盖世、福与天齐!” 那小叶赶紧把胡天后脖了一按,要他也跪下去。胡天被他按得往前几步,但就是硬着颈子,偏不下跪。那小叶管不了那么多,自己先跪在殿中,同样高唱:“参见圣教主,教主神功盖世、福与天齐!” 胡天这才看清殿堂之上,高坐着一位十分长大、长相粗犷、满脸横肉的中年男子,知道这就是他们说的魔教教主了,果然长相不凡,但总还是个人。教主身后,供奉着一尊高大威严、面目狰狞,挥舞着四只手臂的金身神像。那教主左侧,站着一位留着山羊胡子、面泛红光、身穿皂色道袍的老头,左手握着一柄尺许权杖,看样子在教中也是位高权重的人物。 魔教教主待雷万均、小叶唱完诺,便说声:“起来”,接着“哈哈”一笑,走下座来,径直来到雷万钧身前,拍着他肩说:“雷兄弟,你我出生入死这么多年,何必那么多礼。” 雷万钧说:“教主提携之德,属下铭记在心。” 魔教教主点点头,忽转头看向胡天,眼里露出逼人的杀意,只听他冷冷地问:“这小子又是何人,胆敢藐视孤家?莫非就是你前日说的什么郎中?” 胡天被他那杀气逼得不自觉地后退两步,只待说话时,雷万钧拱手说:“启禀教主,这小子正是属下几个堂使前些天抓来的,听那郑至南说此子有惊人的医术,因此留他一条狗命,带了来让教主法眼一鉴。” 魔教教主听了,杀意稍敛,说:“哦?这小子如此年轻,即使打从娘胎里就学医,合计也还不到二十年,能有什么能耐,敢称有惊人医术。”说着便将胡天上下打量一番。 胡天被他瞧得十分不自在,但事已至此,更不能退却,当下朗声说:“不错,我是学过几年医,医术呢,嘿嘿,只能说马马虎虎,信不信由你。” 魔教教主又是目光一冷,说:“好无知狂妄的小子,既如此,就把他交给火神堂处置吧,听肖堂主说最近在研究一种叫什么‘易筋洗髓’的刑法,正好把这小子送给他作材料。” 胡天听他说出“易筋洗髓”刑罚,不知什么含义,心说多半是那空前绝后、惨无人道的酷刑,想到恐怖处,不由地心胆一颤,就要使出四象步法往那教主身上撞去,左右拼个死也不能任他们折磨。眼见胡天无望,雷万钧说:“教主,这小子倒不像坑蒙拐骗之徒,就是不知医术优劣,不如让他看看若云侄女吧。哎,好侄女儿以前多么讨人喜爱,现在病成这模样,属下每次见了,都是心疼无比。”雷万钧叹息一阵,又说:“如若这小子真当是胡说八道之徒,属下定不会让他死的痛快。” 魔教教主听到女儿病情,也是心里一沉,但面上神色丝毫不变,回头问那手拿权杖的山羊胡子:“东方先生,你怎么看?” 那山羊胡子老头正是魔教的大护法东方宿,正是智计无双之人,在教里地位仅次于教主。东方宿见问到自己,便说:“既然雷堂主推荐,一试也好。” 魔教教主点点头,挥挥手对雷万钧说:“你带这小子进去吧,实在不行也不用再带来见我了。” 雷万钧说声:“得令。”左手抓住胡天右腕部,说声:“跟我走。”胡天腕部被他有似铁钳般的粗手抓住,顿时浑身内力不知躲到哪里去了,提不上半点儿,任由他拉扯着,走进殿右侧的门里。 过了主殿侧门,再走过一道长长的边廊,过了个圆形拱门,是一处人工的假山、水池子,池子里养着锦鲤,绕过池边的路,再往右拐,又是一道圆形拱门,再进去后,竟另有一番景色。胡天见眼前是处一亩见方的花园子,种植着各色花草,有月季、美人蕉、芍药和桃、梅、竹等,还有些不知名的植物,开着红的黄的花朵。花园小径铺着鹅卵石子。胡天心说此处园子里的主人倒是个雅人,如果就是那位病鬼大小姐,岂不是大煞风景,转念又想,不知那女的到底得了什么病,如果自己真也瞧不好,不如趁机将她挟持了威胁他们,说不定还有一线逃命希望,只是这武功高强的老雷寸步不离自己,当真是难找到下手机会,嘿,就是当场被他毙了,也胜过受那些严刑拷弄。 穿过花园小径,来到左首厢房前,门口一个其貌不扬的中年妇女,迎上来问:“雷堂主是否来看大小姐,但为何带着外人?” 雷万钧解释说:“养娘,这是我从外面抓来给大小姐看病的郎中,教主吩咐属下带过来。” 中年妇女原来是那教主女儿的养娘,她也是满脸疑问:“如此后生小子,有何能耐?” 雷万钧说:“也只好一试了。”说着解开胡天手上被封的穴道。 这时,厢房里一低弱的女子声音说:“养娘,是雷叔叔来看我了吗,让他快进来吧?” 胡天听那声音柔美异常,只是中气不足,有气无力,不知长相如何。正想间,被那雷万钧又是一扯,拉进那厢房中。房间里面甚是宽敞,摆着妆台明镜、珍木柜笼,一张黄花梨木精雕的大床上,罗帐挂起,铺着绫罗绸被,只是房内弥漫着一股浓浓的中药味儿。一个骨瘦如柴、眼窝深陷、面色晦暗的少女躺在被里,向着雷万钧微微一笑:“雷叔叔”。 胡天见到那女模样,心里一惊,这简直是绝症晚期的病人啊,当下不由地走前几步,再仔细看那女子不但瘦不拉几,毫无生气,而且细瘦颈脖处和露出外面鸡爪般的手背上,布满红色的点点,初看会让人误认为是血小板减少性紫癜。那少女见胡天盯着自己看,便问:“你又是谁?” 雷万钧说:“侄女儿,这是叔叔带回来的大夫,让他帮你看看病。” 那少女黯然说:“没用的,东方先生都没辙,何必又多搭上这个年轻人的命,雷叔叔,你放他走好吗,我不想爹爹再造杀业了。” 雷万钧说:“乖侄女儿,叔叔听你的就是,你不要胡思乱想了。”又对胡天说:“你,仔细了看看。” 胡天心想这病瘦的少女心肠儿倒好,只是对雷万钧的话不敢相信太多,他们这些刀头舐血的人物,骗个小女孩子还要眨眼吗,但是在这样一个病人面前,还是激起了胡天的医者之心,当下按按那少女的腕脉,只觉细弱且速滑,又叫她伸出舌头来,也是苔薄涩晦、白多红少,于是问:“小姐你什么时候开始感到不舒服的?” 那少女强打精神说:“去年五六月间,我记得刚开始困倦不已,直睡不醒一般,后来手脚也开始麻木了,使不上半点儿劲,走不了路,拿不了东西,只能一直躺在床上。” 胡天点点头,又问:“当时有头晕、发热、心慌这些吗?” 少女说:“头晕是有的,没有发热,当时是有感到心跳得很快,有些闷。” “吃东西也不好吗,是不是吃了想吐,有没有拉肚子、下痢这些?”胡天继续问。 “只是觉着腹中胀,见到什么都不想吃,想吐,倒没有拉肚子和下痢。” 胡天问那雷万钧:“我能按一下小姐的肚子吗。”须知古代女子,可不能随便让男子摸肚腹处,事关名节。 雷万钧见胡天问得有些门道,就说:“小姐同意就行,只是你要敢耍小手段,我当场一掌毙了你。” 胡天说:“那不会,我是有医德的。”心说没到绝望时刻可不能轻举妄动。于是按了按少女腹部肝脾肾等处,肚子不胀,也没触到肿瘤之类的,只是瘦得前心贴后背了。胡天心下大奇,搜遍以前所学的医学知识也没找到对应的疾病症状,又见她脸面脖子、四肢均布满红点,怪异之极。 雷万钧见胡天迟疑不决,知他也无能为,就说:“小子,不行就趁早回去吧,省得打扰我侄女儿休息。” 胡天心里一颤,知道他那一句回去是什么意味,对他们无用的人,是绝不可能留着的。但胡天岂肯死心,求生欲望谁能抗拒,恨不得开口求他叫他多给点时间,这时瞥见雷万钧缓缓走向自己,心里大急,就要扑到那少女床上把她制住作为人质。但是,雷万钧何其警觉,见胡天只向前迈开半步,便倏忽向前一把扣住他手腕。 胡天手腕要穴被制,手上便使不上半分劲儿来,当下大急,忽然脑袋里灵光一闪,猛然想起那本毒经上记载的一个条目来,便大声说:“放开我,我想到了。” 雷万钧将信将疑,手上并没有放松,圆睁着双眼,死死地盯着胡天。  第二十一章蛇毒蜘蛛 胡天按捺住激动的心情,问那床上病女:“你去年得病前是不是被什么东西咬过?” “是的,记得那天晚上,我光着脚丫子在花园小径里散步赏花,突然右脚脖子被不知什么虫子之类咬了一下,当时太晚了没看清,只是感到被咬的地方麻麻痒痒的,不是很痛,所以并没有很在意,后来的几天,我只觉得人很困倦,睡不醒似的,再后来,就手脚也没力气,不能动了。”那少女讲完这么长一段话,已是累的喘息不止。 “你把那被咬的地方让我看看。”胡天重燃希望,急切地说。 那养娘就走过去,将她脚处的被子掀起来,裸露出双雪白但干瘦无光泽的足部,借着亮光,她右脚外踝处一对齿状疤痕仍隐约可见。胡天激动不已,像抓住根救命稻草似得,挣开雷万钧走向前去,说:“这就对了,这就对了!”胡天记忆力超人,眼前少女的症状却与那本毒经书上的描述极为相似,只是自己从未有过实践,对书上说的治疗方法殊无把握,但是无论如何,既然引出了这条线,就一定要顺着走下去,反正治不好左右是死,治好了这少女不死不说,自己也多了保命希望。 雷万钧见胡天说对了情况,眼神顿时亮了起来:“快说,什么对了,可是有希望治好?” 胡天不紧不慢地说:“如果我估计的不错,就有治好的可能。” 雷万钧和少女的养娘均眼里泛光,盯着胡天,巴不得听到有救那两个字。胡天笑一笑,接着说:“据我所知,这是蛇毒蛛咬伤。” 雷万钧和养娘异口同声地问:“蛇毒蛛?是什么?” 胡天笑笑说:“这蛇毒蛛,顾名思义,就是与蛇共生的毒蛛,这种蜘蛛体型较大,本身也带有剧毒,但却喜欢与同样具有毒性的蛇类同穴而居,并且喜食毒蛇的涎液,将毒蛇的毒素储存毒腺之中,久而久之,两种毒性的毒素在毒腺里相生相克,便混合而生成另一种慢性的毒素。被这种毒蛛咬伤之人,便不会立即毒发身亡,但表现出来正是与这位小姐的症状相似,因此,我断定小姐是蛇毒蛛咬伤。” 雷万钧和养娘听胡天说得玄奥,但细想却甚有道理,一个问:“那要怎么治?”另一个问“那就可以治好是不是?” 其实胡天当初看到毒经书上记载的这个条目也,并不信世上真有这种带慢性毒的蜘蛛,只是这少女被虫类咬伤后的症状与那记载如此契合,心想是真的也不一定,并且此时话已至此,不继续说下去拖住他们,受伤害的还是自己,于是接着说:“要解这蛇毒蛛之毒,就必须找到这蜘蛛才行,解救之法正是落在它身上。” 雷万钧说:“找到毒蛛,然后呢?” 胡天说:“找到之后,须将毒蛛活捉,放入酒中浸泡七天,让它将体内的毒液释放到酒内,再配以温和的中药减少其毒性,便制成了解毒药酒,分量给伤者服用,连服一个月后,体内之毒得解。” 雷万钧大喜,说:“大小姐在这花园里被咬,那毒蛛就一定在附近,我们快去找吧。” 胡天说:“不急,还有些事你们应该知道,那就是万一毒蛛死了呢,而且,这蛇毒蛛与不同的蛇共生,产生的毒性也是不同,有的是和五步蛇,有的是和饭铲头,有的是和烙铁头,等等,用差了的话,不但治不好,反而加快毒发。” 雷万钧抓住胡天双肩着急地问:“那你说怎么办?” 胡天被他那双铁手抓得生疼,忙说:“快放开我。” 雷万钧忙松开手说:“那你小子快说怎么办,磨磨蹭蹭地,小心惹得本堂火起。” 胡天知道这姓雷的是个火爆性子,白了他一眼,说:“这蛇毒蛛本就罕见,如果这园子里真有的话,只要找到,应该就是对的,不可能有几类毒蛛同时存在,我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那毒蛛是否还活着,不过,好歹也要仔细找找,存在一线希望都不要放过。” 胡天倒真是乞求老天保佑,找到那只神乎其神的蛇毒蛛啊,要不然这姓雷的和那凶神一般的教主肯定不会让自己死的太舒服。 雷万钧说:“只要它还活着,就是把这个花园子整个翻起来,也要一寸土一寸泥地把它找着。现在就去汇报圣教主,让他老人家分拨些精干的手下来帮忙。” 胡天说:“最好不要,因为你们没有收伏毒蛛的办法,万一要是将它弄死了,解毒的作用可就得大打折扣。” 雷万钧说:“那是得你小子亲自去抓?行,我先带你去见圣教主,由教主定夺。”不由分说,拉扯着胡天就折回去那大殿。雷万钧虽身粗脚短,轻功却是一流,走起路来毫无迟笨,得亏胡天也有武当的轻功基础,还能跟上他急急忙忙的步子。 出来修罗神殿,却不见教主,雷万钧便带着胡天往殿后找去。从神殿左侧偏门出去,再右拐,穿过一平整石街,来到殿后花园。那花园子建于山崖下,却是另一番景象,只见亭台水榭,假山荷池,飞桥曲廊,花木掩映,一线清泉自石崖上飞溅而下,落于渠里,弯弯曲曲地流向园中央的鱼池,池中假山嶙峋,水仙长于其上,池中荷花已是枯尽,根根枯黄的荷茎竖于其中,水中各色锦鲤,游来游去。园中深处,传来“争争”的琴声。胡天心想:“谁弹的这么一手好铮,这魔教教主还真懂享受啊。” 这时,一蓝衣使女提着篮子从汉白玉砌的石桥上走下,雷万钧迎上去问:“婢子,请问圣教主何在?” “圣教主和婉华夫人正在留暮亭里品茶呢。” 雷万钧便不说话,拉了胡天又往左边小道走去,正是那琴声传来的方向。胡天一笑说:“你们老大还真懂得享受生活。” “别废话。”雷万钧低喝一声,脚下不停,继续往里走。穿过一片花木林,再过了道圆形石门,竟又是一处花园,中央是开阔的池子,池子中央是别致凉亭,魔教教主坐于亭中,手搂着一个美人,喝着茶,谈笑不已。旁边一个侍女端着茶壶站着,亭子中间三个妙龄女都跳着不知名的舞蹈,裙带飘飞,舞步翩跹,却是好看。亭子另一侧坐着位一女琴师,纤纤玉指抚着琴弦,正是前面听到的琴声来处。 雷万钧于是拉了胡天从水上连廊走过去,来到魔教教主身旁,拱手躬身说:“圣教主,恕属下无礼打挠。” 魔教教主放下手中杯子,问:“是否关于云儿的病情?”胡天知道那病女名叫若云,名字挺好听的,不知她父女姓什么。 “正是,要向圣教主详禀。” 魔教教主便向琴师、舞女挥挥手,那琴师便抱了琴,领着舞女恭恭敬敬地退了开去。魔教教主又对怀里美人说:“婉华,你也先回房休息吧。” 那叫婉华的妙龄美女乖巧地答应一声,便挪动轻步,从亭子另一侧的连廊走开。 雷万钧见女人们都退出去了,才回禀说:“这个胡大夫说是找到大小姐得病的原因。” “你说的可真?”魔教教主霍地站起来,眼神里满是激动。他那身高有近九尺,比胡天足足高出一个头,站在前面,犹如一尊活金刚,气势逼人。 雷万钧便让胡天又将蛇毒蛛咬伤中毒的推断从头到尾说了一遍。魔教教主说:“好,马上派几位教中好手去寻那毒蛛。”见雷万钧有些迟疑,就问:“雷兄弟,可还有话说?” 雷万钧说:“正是,这个胡大夫说要担心别人去抓,万一误将毒蛛弄死,解毒效果便大打折扣,因此他想自己去找。” 魔教教主说:“那西花园是云儿的静养之所,怎么放心这小子一个人在那里。” 雷万钧说:“这小子虽有一定的内功修为,但武功极差,大小姐身边养娘的武功,胜他也是轻而易举,不足为虑。如果教主仍不放心,大可再派一名精细的弟子从旁监视。” 魔教教主点点头,说:“据传报,阿蒙已经处理完三峡金鳄帮的事,最迟明日便可返回,可以教他监视这小子。” 雷万钧高兴地说:“有修罗使这样智计、武功杰出的人看着,这小子断断使不出任何花样。” 魔教教主说:“嗯,这小子叫什么,师承何处,练过什么内功。” 雷万钧说:“他叫胡天,没有师承,内功至刚纯阳,实难分清是哪一门派修为,其他还练过武当紫宵宫的四象步法,不过较为生疏,武功招式一概不会,雷神堂普通弟子皆可一招将他擒了,所以我说大小姐的养娘也可轻易胜他。” “不知这小子和武当那帮牛鼻子是什么渊源,不过再怎样,进来修罗谷,也休想出去了。”斜眼看了看胡天说,“胡大夫是吧,只要你治好我宝贝女儿的病,我保证留你一命,只是,终身不可踏出这谷一步,否则当叛教罪处。” 胡天问:“叛教怎处,我又不是你教中人。” 魔教教主冷笑一声:“进来修罗谷,生死便由我,如若叛教,当受火神堂九大酷刑而死。” 胡天心里一惊,心说还是想办法治好那病秧子,保住小命再说吧,以后再静观其变、见机行事,何况,我还要打探郭兄的消息,是否真在这修罗谷中。 雷万钧便要告退:“那我先将这胡大夫带回去安顿下来,待修罗使回来,再作区处。” 魔教教主点点头:“阿蒙回来,我自叫他去找你。”见雷万钧抬步要走,又叫住他,“等等,雷兄弟。” 雷万钧停下步来,待在那里。魔教教主便从怀里拿出个小瓷瓶交给他。雷万钧连忙躬下身去,双手举头接了:“多谢圣教主恩赐神丹。” 魔教教主朗声一笑说:“你我兄弟,不用太多礼,丹药你分赐了下属吧。想当年,你我在大食、西域出生入死,做下多少大事,现在基业有了,正该与你共享富贵。” 胡天没想到他们还有那层关系,见他给的丹药像是极为珍贵,不知是给下属吃了,有什么效用。 雷万钧倒是很恭谨,拱手说:“那些年全仗教主英明神勇,才闯下这翻天地,想属下当年若不是承教主相救,早已做了他国之鬼,属下日夜想起,均感教主恩德。” 胡天才知道魔教教主以前还救过雷万钧,只是以雷万钧如此武功,仍卑颜屈膝,事之如主如父般,也太过了些。当下魔教教主干咳一声,又说:“兄弟,现今我权霸武林,你也该坐下来享受一番才是,前几日,土神堂献来数名绝色女子,今赐你几名,也不枉你为我神教披肝沥胆,尽忠职守。” 雷万钧急忙推迟说:“禀教主,属下日夜只潜心武学,只不近这销骨无情的女色,望早日为我教踏平武当,扫灭真阳,镇服武林别门异教,助圣教主一统江湖。” 魔教教主哈哈大笑说:“说得好,你不爱女色,我却要采阴补阳,助我神功大成,哈哈,哈哈,待我神功大成之日,试问天下,谁还是我敌手。” 雷万钧单膝下拜:“祝教主早日修成修罗神功。” “哈哈,哈哈哈……”   第二十二章萧修罗使 雷万钧将胡天带回雷神堂,便变得客气了很多,不再关在那牢里,而是另外安排个小房间给他住,并派了两名教众日夜守在门口,不让胡天踏出门来一步。暂时稳住了局势,胡天便不急于想着逃走,而是要借帮教主女儿治疗之机,摸清魔教总坛内部情况,并且打听郭磊消息。另外,胡天须抓紧时间提升内功和轻功修为,毕竟再有策略,硬实力才是保命关键。胡天目前已经在修习第十一正经,如若打通,便可进一步提升内功修为,那样的话,单纯从内力上来讲,在江湖中已经是准一流境界了。不到一年时间便能有如此成就,说出去怕是无人敢信,因为太过匪夷所思。这宋代胡天的体质加上后世人的智商,确实造就了一个练武的奇才。 胡天想到那蛇毒蛛终究是神乎其神的东西,就如山海经上的奇珍异兽,能不能找到还真是个问题,万一找个几天毫无所获,魔教中人没了耐性,一刀把自己砍了都有可能。胡天拿出柄手术用的小刀来托于掌上,自言自语说:“别人能以武器伤人,我为什么就不能。”又想到别人都是系统学过招式的,虚实相合、攻人要害,自己随把小刀子胡乱捅刺,只怕是漏动百出,轻易就给人破了,还落得个贻笑大方。转念一想,如果将这小刀暗藏于身,出意不其,骤然使出呢?嘿嘿,人人都欺我不会招式武功,只要我挨近了出招,定然能杀他个措手不及。当下拿着那把小刀摆弄几个,然后又藏在袖笼里,又拿出来照前面猛地刺出。胡天此时内力强劲,反应速度和力量比以前实是高出太多,随便摆弄几下,威力立现,缺的只是没有名家指点和缺乏对敌经验而已。 胡天按着四象步法,练习刀技半天,逐渐掌握了些粗浅的刺、剜、提、拉的招式,便将小刀收回袖笼里,作为防身伤敌之用。身处斗室,又不能出去走动,直闷得发慌,胡天当下按捺烦躁心思,盘腿坐于床上练习内功,真气运行周天之间,心情便平静得如秋湖一般,只是这平静的湖面,一股如暗涌般的内劲不住冲击第十一正经的各路要穴,冲开一处,内力便增长一分。直练到午夜时分,胡天才缓缓收劲,真气重归于丹田。 这斗居石室没有窗户,胡天不知外面的夜色如何,便起身打开房门要出去。只听“叮铃”一声,门口两个守卫警觉,拔剑在手说:“胡大夫可别让我们哥俩为难。”原来门上还安了铜铃,只要一动,铃声响起,守卫就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胡天说:“我只是肚子饿了,想寻些东西来吃。” 其中一个守卫说:“那简单,你退了回去,我们自会吩咐人送点心来,不劳你出来。” 胡天没法,只得退回房里,关上房门。不一会儿,果有个下人小厮送来一盘子点心给胡天吃。 第二天早上,同样是那个小厮送来汤水洗漱,和早茶点。胡天心说你们伺候得我倒周到呢,老实不客气地拿了东西就吃起来。这时,听外面守卫说声:“参见修罗使大人。”接着铜铃声一响,门被打开,走进来一个二十五岁上下,眉清目秀、一身白衣的公子模样青年。那白衣公子手持一柄玉骨短笛,显得人品潇洒,见到胡天便冷冷地问:“你就是为大小姐治病的胡大夫?” 胡天将早点吃完,喝口茶说:“不错,是我,你又是哪位?” 白衣公子说:“萧蒙。” 胡天才知道他便是魔教上下口中的修罗使,年纪轻轻,不知有什么能耐,当下回一声:“幸会,可是你们教主让你来助我去找那蛇毒蛛的?” “本使不是来助你,而是来监视你,如你敢玩任何花样,本使有权先斩后奏,把你废了。” 胡天叫他如此傲慢,轻哼一声说:“那就走吧。” “你要记住,你那点微末道行在本使面前,看也不够看。”说着先走出了斗室。 胡天心说你不也就一小白脸吗,你再狂,武功能胜过那大嗓门子老雷吗,心里暗笑一句,也跟着出去。 再次来到那大小姐的花园里,修罗使萧蒙往那门口一站,对胡天说:“你开始找吧。” 胡天心说你这还真是来监工的了,在他眼皮子底下确难动什么手脚,可是万一真的无法找到那见鬼的蛇毒蛛,莫非随便拿只寻常蜘蛛来糊弄他们不成,只是有蛛无蛇,圆不了慌,必被他们识破。当下胡天便埋头逐一搜索那花丛石缝,寄希望能找个蛇窝出来。这里那大小姐闺房里柔弱无力的声音传出来:“是大哥在外面吗?” 萧蒙答:“是的,云妹,我回来了。” “那为什么站在外面,不进来,你许久都没来看过妹妹了。” 萧蒙说:“我要监视这个说能为你治疗的郎中,不能让他逃跑。” “他武功低微,在这重重守卫的地方,能跑得到哪里去。大哥,你是不是见妹妹成了这副模样,不忍心看,不爱看了?小时候,你是天天带我四周去玩的,去摘野花、捉蝴蝶、蜻蜓儿。” 萧蒙说:“不会,我一直把你当作好妹妹,只是最近教中事务忙,隔三差五的便要外出,所以难以分身来照顾云妹。” “你学了爹爹的武功,人也变得和他一样,爱打打杀杀的了,为什么不停下来,过个和和睦睦、无忧无虑的生活呢。”胡天心说这病小姐心地倒好,只是想法太也天真了。 萧蒙便叫了养娘出来先看着胡天,自己进去见那大小姐。 胡天在花园里找寻了半天,哪里见到有半点蛇啊毒蛛的影子,有的只是数只挂在树间的普通寻常小蛛。其实这个季节,蛇早就蜇居在洞穴中不出来了,加上胡天并不是捉蛇的老手,不知道怎么辨别蛇踪蛇迹。萧蒙走出来问:“可有发现?” 胡天说:“这个时候蛇都深居洞里过冬,不会出来。” 萧蒙说:“那毒蛛呢,总得出来觅食。” 胡天说:“毒蛛也有些冬眠的。” 萧蒙说:“这谷中四季温暖如春,毒蛛岂用得着冬眠,别耍花样了,继续找。” 胡天说:“说不定毒蛛是昼伏夜出的习性。” “那你的意思是,晚上再来找罗?” 胡天点点头,说:“正是如此,如果仍是找不到,只有将这满园的花木砍了,把那一个个蚁窝鼠穴都掘开,看看它能躲到哪里去。”这个工程却是浩大。 “晚上先找过再说,只是夜里光线昏暗,十分的不方便。” “书上记载,那毒蛛除了吸食蛇涎毒液,也喜欢捕食鸟雀儿,如果我们抓只活鸟,绑在花丛里,说不定可以把它诱出来。”胡天说。 萧蒙说:“嗯,鸟雀我自会叫下属去准备,到时真将之诱出,你可放机灵点儿,别让它跑掉。” 胡天说:“那是自然,不消你说。”心里却没想好活捉毒蛛的方法,只是不想在这目中无人、装模作样的公子哥儿面前示弱。 于是,当晚胡天再次去那花园,将萧蒙弄来的麻雀儿用细丝缚了足,绑在花园中间一暗处的茶花树下,麻雀儿先还扑腾几下,挣扎累了,便趴在花树下喘着气儿。初八九的夜晚,半个月亮照在上空,花丛中投下斑驳的影儿来。胡天搬了一张凳子来,坐在暗处,死死地盯着那只麻雀。萧蒙站在远处,监视着这园中的一切。想不到这样一个高傲的公子哥儿,耐性倒很好,站在檐下,能够一、二时辰纹丝不动,也不言语。 盯了将近两个时辰,哪有什么动静,胡天困得不行,直想站起来跟萧蒙说先回去睡觉吧,第二天再来找。但见他直直地看着这边,冷眼看着自己,便把话咽下去没说出来。再守候了约摸一个时辰,夜已过三更,那麻雀儿都睡着了。胡天坐得无聊,便看看天,看看月色中的花木,这时眼皮子打架,心说总不至于要人守到天亮吧,打个盹儿也好。 “喂喂,你干嘛!” 胡天惊醒过来,见萧蒙站在自己身前,暗叫一声不小心睡着了,便说:“没干嘛,只是闭目养下神,那蛛儿还没来呢。” “没来?你看看那麻雀儿哪里去了!” 胡天一惊,连忙跳起来,看向那茶花树下时,哪还见什么雀儿,只剩下根细绳子无精打采地躺在地上,还有数根掉落在地的羽毛。胡天揉揉眼问:“怎么了,麻雀挣脱了飞走了吗?” “我还要问你小子怎么了呢。”萧蒙冷冷地说。 胡天说:“那细绳结实无比,绝不至于挣扎得脱,看这绳端线结已不在,竟像是用刀割断了让它走的。莫非是毒蛛,对,一定是毒蛛将绳子咬断,把雀儿捕走了。” 萧蒙冷笑一声,讥讽说:“就你这事办得,你这个废物。” 胡天听他出言辱骂,忍他好久了,当下回他:“你才是废物,你只会像根木头样站在那里,你又有什么用。” 萧蒙见这小小郎中竟敢出言顶撞,不禁大怒,将玉笛一横,指着胡天咽喉说:“你是什么东西,敢出言顶撞本使,我杀你就跟捏死只蚂蚁一般。” 胡天嘿嘿一笑:“那你动手啊,我死了,那姑娘不久也要来陪我。”右手却摸向袖笼间的小刀。 萧蒙咬牙切齿,恨不得生吞了胡天,但寻思:云妹的病还得着落在这小子身上,况且教主分派我来监督,现在岂能伤他。终还是一狠,放下玉笛说:“明晚继续,最多再给你三晚时间,要再抓不到,我要你死得难看。” 胡天故作轻松地说:“那可难说,这毒蛛饱餐一顿,可能十天半个月都不用吃东西的了。” 萧蒙又是一怒:“你!”最终还是克制下来,说:“好,就十天时间,我也没耐性再陪你玩下去,十天一过,如若还没成功,哼哼……”下面的半截话就没说出来胡天也懂那意思,不就是死得难看吗,去你的。 胡天说:“还得帮我准备一个更强韧无比的丝袋子来。” “用来干什么?” “装毒蛛啊,你想那么一根坚韧的细绳,它都咬得断,普通布袋肯定套不住它。” “好!”萧蒙说完,从外面叫进两个下属,押送胡天回去。 第二天晚上,萧蒙果然交给胡天一个号称是用坚韧无比的特殊丝制成的纱袋子,并且另外又带了只活雀儿。胡天将纱袋收在怀里,再把麻雀用一根更为坚韧的细绳绑在另一处隐蔽的花树下。胡天白天睡了一天,打算通宵干活。当夜,胡天撑住眼皮子生生守了一整晚,却没有任何异动,麻雀儿在那花树下,安然无恙,扑腾着肢膀,精神抖擞。接着第三、第四、第五晚上均毫无动静。胡天已是生物钟完成颠倒过来,白天睡觉,晚上“守雀待蛛”。 到了第六天晚上,萧蒙终于没了耐心,说:“小子,你就等着倒计时吧。” 胡天看着他那鄙夷的眼神,恨不得将他眼球扣出来踩两脚,于是说:“你好像巴不得我捉不住那只毒蛛似的,是不是不想让我治好那个姑娘的病。”心下也暗暗着急,还有几天,再抓不到毒蛛,这小子非把我吃了不可。 萧蒙听了,杀气陡现,冲过来揪住胡天的领口说:“你说什么!有种再说一遍。” 胡天倒不怕他,嘿嘿一笑说:“被我说中了,老羞成怒了?” 萧蒙狠狠地推开他说:“我告诉你,我待若云比亲妹妹还亲,她病了我比谁都着急,我只是不想看到你这招摇撞骗之徒故弄玄虚而已。你知道我的时间多么宝贵。小子,你要敢耍我,须知道我的手段。” 胡天说:“是不是故弄玄虚,再等几天就行了,你又着急什么。”说完不去理他,坐在那凳子上,继续看那花树下鸟儿的动静。 这时已近月半,月光比前几天更亮了,照在这空寂的谷中,显得异样的安宁。再过了两个时辰,忽然,花树旁边的菊花丛里动了一下,胡天眼尖,看在眼里,全身注意力都提了起来,屏住呼吸,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丛开得正好的雏菊。一株花茎再动一下,又是一下,紧接着,一只大如田鸡、长得色彩斑斓、恐怖异常的蜘蛛探出身子,以极快的速度跑到那睡觉的雀儿边上,跳上去在麻雀头上只一口咬住,麻雀一声没响,扑楞几下,僵卧于地,那大蜘蛛接着又去咬那缚住麻雀的绳子。说时迟那时快,胡天运起真气,使起轻功跃纵过去,举着纱袋便往那蜘蛛身上罩。哪知那大蜘蛛反应更快,“哧溜”一下,抛下麻雀就往那菊花丛中钻去。胡天扑了个空,暗叫一声,却已变向不及。眼见着大蜘蛛就将逃之夭夭,忽然,一根玉笛竖起挡在那毒蛛的逃跑路线,接着玉笛往前一带一拈,将大蜘蛛挑在玉笛端。胡天看清时,原来是萧蒙使轻功飞身过来,脚不沾地,手中玉笛已连出两招将毒蛛挑起。毒蛛被萧蒙挑在玉笛一端,挣扎不脱,像是被一股看不见的磁力吸住。胡天大叫一声:“别弄伤了它。”萧蒙更不打话,玉笛轻送,那只斑斓恐怖的大蜘蛛便向胡天急速飞过来。胡天当下把纱袋一张,袋口对准那毒蛛,不偏不倚地,正好收入囊中,当下把袋口一扎,拎在空中。那只毒蛛仍兀自在里头蹦跳不停。 在这一瞬间,萧蒙将轻功和玉笛挑、拈、带神技配合发挥得淋漓尽致,快准巧,恰到好处,胡天虽是不爽他那臭架子,对这手武功倒是真心没法黑,心说他要杀自己,当真是易如反掌。不管如何,总算抓到了这只传说中的蛇毒蛛,胡天对那本毒经上记载的东西便更深信不疑。胡天提了丝袋,从怀里拿出张纸递给那萧蒙说:“毒蛛我拿回去保管,这纸上写了要配制解药的酒、中药材等,你再去一一配齐吧,七天后,解药便成。” 萧蒙说:“毒蛛我抓的,凭什么让你保管,还有这些药材,你当我下人使唤么。” 胡天说:“那你保管毒蛛也行,不过养不好,死了就不关我事了哦,还有药材,你不弄,我哪里去弄,天天把我关在那鸟石屋里,药材会从天上掉下来么。行行,你们把我放开,我去外面买。” 萧蒙听了,狠狠地夺过胡天手中的纸,看了看说:“你把配制方法告诉我,我难道不会制吗?何况,教中有东方护法在,他老人家自会调配解药。” 胡天笑笑说:“可以啊,我跟你说了吧,把活蛛投入酒中,浸泡七天,然后将方子里的药材兑三碗水的量煎好成一碗,再将药与蛛酒混合,配予鸡汤连服三十日便成,只是初始份量拿捏要准,轻了不行,重了立即要命,你快去按这方法弄吧,我回去睡觉了。” 萧蒙“哼”了一声,拿着方子便走,走两步停下来说:“毒蛛若有闪失,唯你是问,还有明天一早我会禀报圣教主,将捕获毒蛛的情况汇报,并请示在教中拣齐这些药材。” 胡天暗笑一声,说:“你不要再监视我回去那斗屋里了吗。” 萧蒙一怔,这才想起不能让胡天独自一人在教中乱闯,只是自己已走出几步,又碍于胡天提醒,便不好再回来照做,于是向病少女房中喊:“养娘,养娘。” 那养娘走了出来。萧蒙便将抓获毒蛛的事说知,并让她把胡天押送回雷神堂。   第二十三章若云小姐 于是乎,胡天在养娘护送下,又回到那关自己的石屋里。胡天尽心尽力帮病姑娘治疗,这养娘对他的态度也好了许多,说话客气了些,也不会对他动手动脚,生拉硬拽了。 胡天不知道这养娘的功夫如何,但听雷万钧说应该也不错,至少比自己高明,当时也不是逃跑时机,就不敢有所异动。并且活捉这毒蛛后,胡天对于治疗那病秧子少女的事也变得十分地好奇,心想:下一步,就依照那本黄老难毒经上记载的方法试验一番,看看是否有效,有效则活命有望,无效则跟那病姑娘结伴去阴间吧。胡天小心翼翼地把袋子挂于床头,确认它决不能咬破袋子出来,才安心地躺下睡觉。 次日早晨,果然就有一个教众按药单子送来一坛上等好酒和陈皮、甘草之类的中药材。胡天叫门口的“保卫”拿个火炉子、瓦罐和木碳来,要生火煲药,只是事情不急,须等毒蛛在酒里浸泡够七天减了毒性时,才能与中药混合。胡天先把酒坛打开,再将装毒蛛的袋子绳索解开,对着酒坛口子罩过去,把毒蛛推送进坛里,接着快速地盖上,用米糊糊住口子,再将酒坛又厚棉布包好,稳妥地放入床底下。 剩余几天时间,只等那药酒泡好了。胡天无聊,便每天苦练内功,终于在第七天时把第十一正经打通,体内真气激荡,正式进入下一个内功层次。胡天只觉体内劲力充沛,筋骨也变得相关强健,心想这古代的气功果然不是盖的,若带着这身内功回去后世,打一百个跆拳道高手不成问题。 当下站起身,拿出床底下那泡着毒蛛的酒坛子,用工具仔细刮开封糊,撬开盖子,借着光线,见那毒蛛泡在酒中,身体僵直已死去多日,一坛黄酒变成了淡绿色,散发着淡淡的腥臭味。胡天从急救箱里拿出一把银镊子,将毒蛛取出,放在一张草纸上,那毒蛛个头大不说,一对大颚也甚是恐怖。那毒蛛虽已浸泡过,毒素大多已是吐出,但毒腺中残留的毒仍是好东西,胡天要将之晾干后,将头部毒腺取出,磨成粉收起来,以备后需。 胡天又将中药煲好,滤去药渣,放凉后,一并混在药酒中。这么一大坛子,够喝上个把月,哈哈。这药酒须一日三餐服用,每次一小杯,并要配着一碗公鸡汤喝下,这样才能把药中毒性克制到最低,又起到解毒效果。药配好后,胡天便将自己那旧牛皮箱子空出,小心翼翼地把酒坛子放了进去,封好盖子,周围用棉布塞紧固定的死死的。这坛药酒,可以说是普天之下唯一一剂可以治那魔教教主之女身上怪病的救命神药,宝贵无比,若是摔了,别说魔教教主,就是那萧蒙也决不会放过胡天,可能想死都难。这坛酒等于胡天的一条小命。 这时,正好修罗使萧蒙过来,接胡天去主殿。胡天便将装了药酒的牛皮箱子抱起跟着他去修罗神殿。走到那宏伟的大殿,里面魔教教主、大护法东方宿、雷神堂主雷万钧等均在,见胡天进来,便站起身,异口同声地问:“药可是已制备好?” 胡天拍拍箱子说:“在里面呢,炖好七七四十九天的公鸡汤没有?” 雷万钧指了指站在一边的侍女说:“有。”胡天才看到那侍女也端着个木盘,上面一碗热乎乎的鸡汤。 胡天说:“这药须我亲自兑了给姑娘喝,前几次剂量少些,待观察没事后,再稍微增加用药量。” 魔教教主说:“只要治好我宝贝女儿的病,本座重重有赏。”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胡天心说:“不放我出谷,给我再多金银财宝又有何用,能拿来吃拿来睡吗。”但这个当口不便与他分辩。 当下,那教主在前,胡天和那端汤的侍女跟在后面,其他人也一齐跟上,往那病姑娘的厢房走去。到了那病少女的闺房,胡天便将箱子打开,舀了六钱的药酒出来,兑入鸡汤中,调匀、吹温后,叫养娘喂她喝。那少女很是乖巧地把药汤喝干,稍有点苦,但鸡汤的鲜美掩盖了大部分药味,总体还不是那么难咽。 众人见她把喝完,等了半晌,并没异样,魔教教主心急地问:“怎么样,云儿,有什么不舒服吗。” 那少女说:“爹,并没什么不舒服,只觉得腹中暖暖的。” 魔教教主又问:“现下手脚可能动否?” “还是没有知觉,可能药效也没起得那么快吧。” 魔教教主转身疑惑地看着胡天,胡天忙说:“这药量是没问题,中午用时,便可加到八钱,以后均以八钱的量来兑,初步起效应在三朝之后。” 魔教教主点点头,说:“希望如你所言。” 胡天又说:“每次服药,我都必须在旁边看着,如有异常,当可对症处置。” 魔教教主说:“甚好,不过每次过来,均要有养娘将你领来带去,不可私自走动。” 胡天心说就是这样也比成天关在那石屋里自由得多,其实倒不是说喜欢和这病秧子少女呆在一起。 果不出胡天所料,当那病姑娘服完第三天晚上那顿汤药时,便能手脚活动,坐起身来。魔教教主大喜,说:“胡大夫,果然有本事。” “过奖过奖。”胡天假装谦虚一番说,“大小姐目前余毒未尽,身体仍是相当虚弱,继续服药的同时,还可以配些参汤肉糜来补气补身。” 魔教教主马上吩咐侍女以后照如此这般去办,并对胡天说:“胡大夫,你是个人才,如果愿加入我神教,必有大用。” 胡天坚定地说:“这个,恕我不能答应。” 魔教教主脸一沉说:“为何,你又并非哪门哪派之人,难道对我修罗神教有什么成见?” 胡天心知不能说出胡父惨死于魔教之手和与郭磊结交的事,只好找个理由说:“我只想凭此医技,云游四海,济世救人,不想加入什么帮派,受那诸多约束。” 魔教教主说:“那不正好,我神教迟早一统江湖,到时你医遍天下,谁人不识你敬你。” 与魔教中人接触,胡天心里都是抗拒的,又何况入教,正要找个更好的理由推辞,这时那床上少女说:“爹爹,胡大夫不愿与江湖中人争斗,你老人家又何苦逼他,何况拜师入门大事,岂能一时能决,须得他本人详加考虑,从长计议。” 胡天心说:这姑娘倒很是善解人意,帮自己解围,不枉我救你一场。忙接口说:“正是,眼下,将大小姐的身体调养好要紧,其他琐事,无暇多想。” 魔教教主暗暗瞪了胡天一眼,改了笑容,哈哈一笑说:“云儿,那是你身体要紧,不要多想,安心养病,以后爹爹带你去外面玩。” 姑娘眼睛一亮:“真的吗,我好想去外面名山大川、江河湖海里游览个遍。” 魔教教主微微点头,笑着说:“有机会的,爹爹有事暂时离开下,这边有养娘和胡大夫看着,改天能下来走路了,再来陪你。” 姑娘答应一声,看着魔教教主走了出去,眼神里有期待,也有些许失望之情。 胡天此时已经知道魔教教主姓薛,单名一个傲字,果然傲得可以,也有傲的资本。这病姑娘名叫薛若云,胡天感激她替自己解围,便对她也多上几分关心,说:“薛姑娘,你被这蛛毒伤了气血,须长期慢慢疗养才行,不是一天两天能够恢复得跟常人一般的。” 薛若云说:“半死不活地都在床上躺有半年,此时手脚能动,还有什么不满足呢。胡大夫,真是太谢谢你啦,救我一命。” “不用客气,医者父母心,应该做的。”胡天寻思这姑娘是魔教教主的亲生女儿、掌上明珠,不如和她套套近乎,说不定能从这天真少女口中套出些魔教内部的消息,便又说,“待你体内的残毒消尽,我就开些补气养血的药给你,让你早日恢复健康。” 薛若云点点头,呆呆地看着身前的绸被,却并不再言语。胡天问:“怎么了,薛姑娘,是否有心事?” 薛若云脸稍一红,摇摇头说:“没什么,只是我有些困倦,想休息了。” 胡天便告辞回去,于是仍由养娘将他送回。因胡天治好教主之女的缘故,雷神堂对他的态度改观许多,被软禁的石屋外,守卫也减至一名,并且不像以前那样看管严密,而是可以出来走动、方便什么的,只是那守卫时时在旁监视,不能走远,想进一步查探魔教巢穴,便无从着手,没有十足的把握,不能打草惊蛇。胡天除了帮薛若云调治身体外,多余时间仍是勤练内功。那薛若云虽是魔教之女,但奇的是丝毫不会武功,心地却是不错,是一个单纯、没有心机的女孩,胡天感她在魔教教主前面为自己说话,就为她悉心医治。 转眼又过一月,掐着手指算来,已到初冬,谷周的山峰均为冰雪封住,只是这谷中确实得天独厚,气候仍暖如阳春。薛若云在胡天的精心调治下,体内蛛毒已尽解,食欲也渐渐增加,已能吃到小半碗米饭和一碗汤,能下床随意行走,只是体力仍有不足,只能在花园里走走坐坐。此时,她那本来枯瘦晦暗的脸庞也大有改观,重现红润白净,头发也日见乌黑浓密,本来一双暗淡无神的眼睛,也变得水灵,搭配精致的鼻子和樱桃也似小嘴,原来却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儿。但她两颊仍是清瘦无肉,须更长时间的调养、滋补。 胡天见薛若云在花园中,拈着一枝粉色茶花送往鼻下轻闻,就笑着问:“怎么样,香不香?” 薛若云把花放开,轻轻一笑说:“闻不到。” “茶花开得那么娇艳丰腴,却没一点儿香味,真是可惜。”胡天说。 “世间上的事本来就没有两全齐美的,就如人,外貌好的内心可能不好,内心好的,外貌往往又差着些。这花容不就相当于人的外表,花香相当于人的品德吗。” “这个比喻倒贴切,只是也不一定,有的人不单相貌出众,心地也很好呢。”胡天笑着说。 “那是世间少有的,我很小的时候,父亲就带着我来到这与世隔绝的雪谷,遇见的人本也少,不像胡大夫你行走江湖,见得人多,总能碰到人间少有的奇人。”薛若云慢慢地踱着步子说。 “其实我去的地方也不多,只是内外兼美的人却着实见到一位。” “哦?那是不是胡大夫的心上人儿?”薛若云仰着头问。 “心上人儿那叫情人眼里出西施,第三人看可能就不那么美了,并且我哪有什么心上人儿,在这个世界上,我连相识的朋友都不多。”胡天顿了顿,接着说,“我说的那人呐,姓薛,名若云,就是姑娘你,哈哈。”见她天真无邪的少女心性,便忍不住开起玩笑来。 薛若云的俏脸瞬间变得通红,低了头说:“胡大夫你也爱开玩笑,我一病怏怏的人,丑也丑死,哪里算得上好看。若论心地呢,胡大夫医者仁心,倒是顶好的人。”其时她病已大好,与之前那躺在床上了无生气的病姑娘已是判若两人,只是仍显消瘦单薄而已。 胡天鼓励她说:“薛姑娘只是前面病的太久,损耗了精神、气血,慢慢将养起来,一定会变得更漂亮的,所以你要多吃些,也多下来走动,呼吸新鲜空气。至于我,对待病患自然得尽职尽责,这叫执业精神,跟人品好不好没有关系,嘿嘿。” 薛若云微微一笑说:“嗯,我会尽量多吃多喝多走,我才不要像个无用的人一样天天要别人照顾、养着。” 胡天竖起拇指,说:“就该这样。等你大好了,我们出去玩好不好,天天闷在房间里,心情也不会好到哪里去,没病也会闷出病来。” 薛若云开心地说:“好啊好啊,城外好玩的地方多着呢,有草地、野花、蝴蝶,有野兔儿、牛羊,还有条四季都是很暖的小河,河里的鱼儿更是好玩极了。小的时候,萧蒙哥哥就经常带着我出去玩,现在都很长时间没有去过。” 胡天才知道这城堡样的魔教老窝外面大致情况。怎么会有草地有羊牛呢,不会是魔教中人自己养的吧,还是些土著的牧民所放,不得而知,但想到如果能和这位魔教大小姐一起出去,该不至于受到阻拦,倒是个很好的机会,有人陪着解闷不说,说不定还能摸到出谷的途径所在。于是又开玩笑说:“那你要早些吃胖吃壮来才行,要不然你养娘不会放你出去,哈哈。” “不会,养娘待我很好的,定会依我的意。” 这时,那养娘走过来对胡天说:“胡大夫,你该回去了,大小姐午间还需休息。” 薛若云大概是没有同龄人陪着说话的缘故,有些不舍地说:“胡大夫,那明天过来再见吧。” 胡天也不想回到那囚室中,只是没理由在她这儿多呆。走出花园,忽一阵歌声传来,却是薛若云唱的,那声音清脆空灵,十分好听。胡天想起一首英文版的《漂洋过海来看你》,就像那种声线,歌词大意有那种久别重逢、相聚难舍的感觉。胡天不禁停下脚步,侧耳倾听着,竟一下子痴了。 直到歌声停止,养娘催促两声,胡天才回过神来,脸微一红,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径直出去。  第二十四章仇人相见 刚到主殿,就见雷万钧带着两名教众从门外进来,脚步匆忙。两名教众用一副担架抬着一名浑身血淋淋的、脸色煞白的伤者。雷万钧叫两名教众把伤者放于地上,自己又急急忙忙地进去里边后花园,敢情是请教主出来商议。胡天停下步子,看清担架上那名伤者时,不禁暗暗吃惊,那不正是在茂州官道驿站里害死胡老爷几位的瘦高个子杀手吗。胡天知道那瘦高个子杀手姓赵,此人凶残之极,作恶多端,竟有今报,真是老天有眼。胡天转身对养娘说:“有伤者,我们瞧瞧。”当下按捺住心里的愤怒,走前两步,见姓赵的紧闭双眼,双手揸开按住腹部,鲜血兀自从指缝中冒出,腹前衣衫破裂,肚子上赫然一条左上至右下约一尺来长的伤口,深及腹腔,若非他用双手按住,里面肠子定都要暴露出来。 不多时,魔教教主薛傲随同、大护法东方宿、雷万钧一起走出来,两个抬担架的教众立马拜伏在地,唱着:“属下参见圣教主,教主神功盖世,一统江湖!” 那姓赵的瘦高个听到教主来,也睁开眼,要滚下来行礼。薛傲阻止他问:“怎么伤到的,速速报来。” 姓赵的强忍疼痛,吃力地说:“圣,圣教主,是,是峨眉派的……” 薛傲不等他说完,便问:“是峨眉派的伤了你?”那姓赵的点点头。 “可是我教最近并无针对峨眉派的行动,她们为何伤你,是了,定是那些臭道姑见你公干,多管闲事,是也不是?”那姓赵的接着点点头。胡天心想:“肯定是你这恶贼又在干什么伤天害理的坏事,被峨眉派的高手撞见,路见不平,拔剑相助!” “以你的武功,峨眉派那些后辈焉能伤得了你,那出手的就一定是她们教中明字辈的人物,看这一剑,劲道十足,狠辣异常,所用之剑也是锋利无比,整个峨眉,恐怕只有明月老道才有这凶残手段,不会是明心、明镜二道。” 姓赵的勉强挤出几个字来:“明…月…” “好,峨眉掌门亲自出手,果然对我教看得忒重。但是,她们伤了你,岂容你如此逃脱,定会尾随过来,这样我教总坛就有暴露危险,你该当何罪。” 那姓赵的喘着粗气,分辩说:“她们,没有,没追来,属下也,也杀了峨…嵋两弟子。” 薛傲怒极,须发皆张,说:“可恶,我神教没动他峨眉,他峨眉倒先与我教作对,明月老道姑,我看你是寿星公上吊,活得不耐烦了。”转身对雷万钧说:“雷兄弟,立即着手剿灭峨眉派的计划,速速实施。” “谨遵教令!” 雷万钧停了下又说,“可是教主,峨眉派是江湖大派,又与青城互通声气,倒是块难啃的骨头。” 薛傲说:“峨眉加青城又怎么样,只要我们计划周详,出其不意,各个击破,定能以最少的损失换取最大的战果,嘿嘿,只要峨眉、青城一除,整个蜀川,皆成我神教的地盘,这一步我已经熟虑良久,势在必行。” 雷万钧说:“属下仍有一问,不知当不当讲。” “说!” “属下认为,武林各派不知好歹,虽与我神教方为敌,但仍没到真正生死相搏的境地,每每只是些小冲突。如若峨眉、青城旦夕覆灭,江湖震动,那些本自勾心斗角的川外各派必定会撕破脸皮、狼狈勾搭,共同对付我教。” “那你认为,该当如何,不除峨眉、青城,不一统四川之地,何来一统天下。哼,那些个所谓的江湖名门,只不过是些尸位素餐、自以为是的家伙,我迟早也当逐一灭之。” “教主欲收伏峨眉、青城之举大是英明,但属下以为,群狼聚攻,猛虎也难对,对付那些所谓的江湖正派,就要让他们狗咬狗,我们从中得利最好。”东方宿插话说。 薛傲问:“怎么个让他们狗咬狗法,你是说用离间计,挑拨青城、峨眉关系,让他们互相争斗?” 东方宿答:“大体是这样,只是属下意思,不是让青城、峨眉相斗,而是分别在他们派中物色个傀儡,晓之以利,动之以威,然后暗中助他除去掌门之人,立他为主,这样不用尽数将他们歼灭,也可在背后操纵、控制青城峨眉两派中人,为我所用,川外其他门派因碍着是派中内斗,便不好出面干涉,我教不用费多少气力,川中地盘也同样全数落入我教之手。” 薛傲沉吟半晌,说:“此计甚妙,就是操作起来更费思量些。这样吧,雷兄弟,今晚召集教中各堂首脑在神殿议事,共商独霸蜀川之策。” 雷万钧得令,又问:“请问教主,这赵得柱如何处置。” 薛傲说:“此人虽败,但能挨着如此重伤回来报讯,是忠心护教之举,死后以堂主之礼厚葬。将他抬下去吧。” 赵得柱听完,长长地呼口气,脸现喜色:“谢教主厚爱。” 这时,另两个教众便把担架抬起,往外走去。胡天听了半天,知道魔教野心勃勃,想尽得其他江湖门派,见他们要将姓赵的抬走待死,忙上前制止说:“等等,估计还有救。” 薛傲问:“此人已被开膛破腹,哪有活理。” 胡天对那姓赵的恨之入骨,倒不是真有心救他,而是不能让他死得那么轻松,暗想我把你治好,留条命以后在胡老爷坟前宰了作祭,方泄当日之辱。于是说:“此人虽是肚腹被剑剖开,但所幸未伤到重要脏器,紧要之处仅是失血过多而已,如果将肚皮缝补起来,脏肠复位,仍有活命希望。” 薛傲不信,说:“从来没听说肚子剖开了还能补起来的。东方护法,雷兄弟,这胡大夫当真异想天开。” 雷万钧说:“胡大夫医术精湛,怕是真有起死回生之功也不一定,不如让他试试,死马便当了活马来医,左右是死。” 东方宿也说:“让他试试无妨。” 薛傲说:“也有道理,就让胡大夫实验一番吧,如果成功,将来此术倒是对我教大有益处。”又说,“胡大夫,你要怎生救治他,需要什么,尽管叫雷堂主派属下去办。”说完,挥手示意他们退下。 众人告退出去。雷万钧领着胡天以及那两个抬担架的教众一同回到雷神堂,并吩咐那两教众听由胡天指挥,从旁相助医治赵得柱。对于在后世身兼胸外科硕士、普外科博士学位的胡天来说,救治个腹壁破裂、内脏没有损坏的刀剑伤只不过小菜一碟。 等两名教众准备好汤水,胡天拿出早消毒好的手术器械,走向那躺在石桌上脸如死灰的赵得柱。赵得柱重伤流血如此,却仍是异常强悍,咬紧牙关不吭一声,只紧紧地盯着胡天,半晌后才问:“你姓胡?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只是记不起来了。” 胡天暗骂:你这杀人如麻、双手沾满鲜血的家伙,又怎会记得我这在江湖中藉藉无名的小卒。当下瞪着双眼,忍着怒气,强自镇定、缓缓地说:“茂州城外官道,驿站,赴任途中的胡老爷。” 赵得柱听了,恍然大悟,撑着双手就要挣扎着起来,可是腹伤严重,四肢没有丝毫气力,双肘一松,又重重地倒在石床。赵得柱一阵疼痛,差点晕了过去,喘气半晌才说:“嘿,你要有什么手段,尽管,尽管使出来吧,爷哼一句是你,是你孙子。” 胡天不答,左手一伸捏着他双颊,右手持着盛了麻药的碗灌将下去。赵得柱以为是什么穿肠毒药,瞪大眼睛死命挣扎,奈何受伤之后,提不起内劲来,只得咕咕几声,将麻汤尽数吞下,不一会儿就被麻翻过去。那两个教众受雷万钧之命相助,并不敢阻拦胡天,只是用好奇的眼光看着。 胡天看他们疑惑,便说:“这是麻醉药,喝了后睡过去,便浑不知觉疼痛。”接着从他们手中接过水来,将暴露出来的肠子洗了干净,再左翻右翻仔细检查,并无遗漏的伤口,然后才放回腹腔里,又将破裂的肚皮一针一针缝好打结,再用自制酒精消了毒,盖上纱布。那两个教众虽说也是亡命之徒,杀个把人是眼也不眨,但见到胡天将肠肚翻来捣去,什么肠子、胃、肝拿在手中,似玩儿样的,心中也不禁汗毛直竖、恶心欲呕,对胡天竟生出些许惧意。 术后再等了约两炷香功夫,那赵得柱悠悠醒转,见到胡天就又骂:“你这孙子对爷爷做了什么!” 胡天不愿与他逞口舌之快,冷冷地说:“哼,我救活你,只是不想让你死得太早、太轻松。” 赵得柱一怔,感觉腹部伤口没那么痛了,流血也止,便伸手往肚子摸去,手到处触及厚厚的布块,心想:“难道这小子真救了老子,这样包起来就行了吗,哼,不让我死得太早太轻松,等爷好了,看死的又是谁。”此人是见利忘义、歹毒凶残之徒,为了利益,只怕亲兄弟都能一刀宰了,别说区区为他治伤的胡天。赵得柱冷笑一声,狠狠地对胡天说:“就算今日你救了爷,要爷承你情却想也休想,在总坛不能动你,若在外面落到爷手里,定叫你尝尝爷的手段。”心里已经在盘算炮制胡天的诸般招数。 胡天也是冷笑一声:“哼哼,我等着。”说完衣袖一甩,转身回了石屋。那两名教众将赵得柱抬回他自己的住处养伤。 大约过了七日,胡天走出石屋,在门外溜达,这时一年轻教众走过来问:“你是胡大夫?” 胡天说:“是,找我有什么事?” 那教众从怀里掏出块铁牌来,向胡天后面跟着的守卫亮了下说:“奉火神堂肖堂主之命,带胡大夫去修罗炼狱。” 胡天一惊:“干嘛带我去那里?”看那铁牌上阴刻着火焰图案,知道是火神堂的不假。 后面守卫也走向前来问:“我奉教主、雷神堂之命,守卫胡大夫,知道他于我神教并无冒犯,为何要带去炼狱,可有圣教主之令?”   第二十五章修罗炼狱 火神堂教众说:“已请示过圣教主,带胡大夫去,不为别的,只因有个要犯被我们摆布的惨了,现在命悬一线,而我们堂尊又不想让他这么快死,就想让胡大夫去瞧瞧,能不能把他再救活过来。我们听说雷神堂的赵兄弟身受重伤,胡大夫也能给医治好。” 胡天这才放下心来,但听到火神堂竟要将被折磨欲死的人救回,不禁心中暗骂:没人性的家伙,莫不是治好又是重新受那一轮酷刑?这样不若让他死了图个轻松,等我过去看看再作计较。正好值是机会去探探那令人胆寒的修罗炼狱,是怎么个恐怖法,当下答应说:“好,我拿了药箱子来”。转身回到石屋,背了那牛皮箱子。 火神堂在城堡的西侧,居中也是个石筑大殿。胡天跟着那火神堂的教众走进殿里,迎面走来个白白肥肥、眯着小眼睛、笑容可掬的中年胖子,笑嘻嘻地说:“胡大夫,幸会幸会。” 那教众拱手躬身汇报说:“禀堂尊,胡大夫带到。” 胡天见他衣服华贵,面容又十分和善,绝想不到他就是魔教掌管生死刑罚的火神堂堂主,就问:“你就是火神堂主?” 那胖子说:“我便是火神堂之主肖金。” 胡天愕然,心说果然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这笑意满满的中年胖子,如果在外面碰到,任谁都会认为是个养尊处优的财主,哪会与那魔教掌管刑罚鬼见愁的火神堂主联系到一块。当下胡天拱手说:“你好。” 胖子肖金又是笑眯眯地说:“请随我来。”接着走向殿中央那堂主座位,伸手在石椅左侧扶手处扳了两下,这时椅后石墙咂咂有声,慢慢露出个门来,肖金呵呵一笑,从那暗门走了进去。别看他身体肥胖,动作却干净利落。 胡天怎么也想不到炼狱囚牢就建在火神堂主宝座后面,真是设计巧妙、高明之极,这样人被关在里面,肖金往外面一坐,想外面进去营救就千难万难,何况不知道这暗门开关的,说什么也不可能找到进囚牢的方法。胡天不再迟疑,跟在后面也踏进那道密门。进了石门,是条长长的约三四十级阶梯的下沉甬道,两旁插着燃烧的松油火把,将地道照得通亮,甬道尽头,又是一堵厚实的石门。众人走过甬道,肖金在石门旁边触动个机关按钮,石门咂咂而开。胡天见门周均是齐整的方形石块砌成,因被他肥胖的身形挡住,未看清他如何开动石门,没有多想,跟着进去。 里面再走过一平行的地底通道,到了一扇精钢打造的栅栏门,门里火光闪动,传来一阵凄厉的惨叫声,叫声在地牢里回荡,真有似阎罗炼狱,恐怖得让人心里发毛。肖金执住门边的铁耳环,“梆、梆、梆”撞了三下,里面的狱卒见了,忙小跑过来单膝跪地说:“参见堂尊!”接着站起来,打开铁锁,将那重重的铁栅栏门往一边推开。 肖金走进去,问:“那人死没有?” “禀堂尊,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估计撑不了几个时辰。” “这次火候怎么拿捏得这么不准,没问出他武功路数就让他死了,岂不是前面功夫都白费。” “是,属下等该死。” “此人如此顽固,也是少见,看来我们的用刑技巧还有不少需要改进的地方,须知上好的刑法,要让人惨不堪言、内心崩溃,却又不伤他性命。”肖金若有所思。 “属下谨记!” “快带我和胡大夫瞧瞧,看看能不能再让他多活个把月。” 那狱卒在前面,引着肖金和胡天往里面走。进去是一处监牢,几间监室,监室外摆着火炉、油锅、铁勾等刑具,刑具上泛着暗红血光,看来件件都整过不少人。几间监室都有关押的人,火光中见都是披头散发,肢残脚断,伤痕累累,仔细看不出相貌。更有伤者低低的发出惨呼声。另有三、四名狱卒起身拜见了肖金。 胡天瞧得暗暗心惊,心说这里哪一件刑具用上,都让人痛不欲生。正想问是哪一个伤者时,肖金和那狱卒脚步未停,走到一堵厚重的铁门边,开了铁锁,打开进去。胡天略一迟疑,也跟着走进。进去是另一处监牢,施刑堂更宽大了些,摆着各样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刑具,不知怎么摆弄。往里是左右各四间监室分列。粗看那监室却是嵌入牢房墙里的,里三面竟为厚实的花岗岩砌成,外面更铸以精钢铁栅,栅门上每根铁条均有小臂粗细,关在里面,饶你武功通天,也是无法破囚而出。 肖金吩咐说:“把犯人提出来,外头敞亮些。” 两个狱卒答应着,打开左边一间监室大铁锁,进去不一会儿,就“锵啷啷”地倒拖着个伤囚出来,于空地处扳过他的身体来放平。 肖金坐于一旁,笑眯眯地说:“请胡大夫看看吧,如若无救,当尽早报与圣教主,请求处置。” 胡天见那伤囚身形长大,上身祼露,满身伤痕,面目全非,竟难以找到一块完整无损的皮肤。胡天一颗心怦怦直跳,暗暗祈祷这不是郭大哥,是其他不认识的人。事到临头,退无可退,只得蹲下去,把医疗箱放在一边,用手撩开那伤囚面前乱发,借着明晃晃的火光仔细看去,那伤者一脸泥污,却长着国字方脸,棱角分明,胡子拉碴,双目紧闭,面无表情。这不是破天刀郭磊郭大侠却又是谁。再怎么样,郭磊这异于常人的形貌,胡天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不禁低呼一声,强自镇静,伸手探他鼻息,确实已非常微弱,进两口气出一口气。扪他胸前,心脏跳动强弱难明。又给他按了按脉搏,细速无力,心说:“好家伙,差一点就回天乏术啦。” 胡天恨不得就抱了郭磊逃出这监牢去,好好给他治伤。只是临急时更不能乱了方寸,轻举妄动不但不能救出郭磊,更是将自己暴露,再要接近他可就毫无机会。当下故作冷漠地拍拍他双脸喊:“喂,喂,听到说话吗,喂,能听到吗。”又取出银针扎他的手指,也是无痛觉反应,知道他已经陷入了昏迷状态。 胡天抬头对肖金说:“肖堂主,此人受伤太重,只能稍试一试,不一定有把握救活。只是……” 肖金问:“只是什么?只要有办法救转他,什么条件都可以提。” 胡天说:“这人心脉已废,须每日针炙辅以汤石,用内劲修复损坏经脉才能保住小命,再调理七七四十九日估计才能活动如常,只是即使救活,也是武功尽废,对你们教也无什么助益。而且,这地底暗室,阴冷毫无生气,对疗伤有害无助。”其实胡天有信心恢复郭磊的功力,说得严重些,好让他们放松警惕,甚至让他带出去治疗。 肖金可是老江湖,虽绝想不到胡天会与郭磊是兄弟,也相信这郭磊也是命在一息,因他也给郭磊验过伤,但仍是万分谨慎,说:“可以将他抬到我堂关押室,我们每天派人带胡大夫过来施治就是。”吩咐狱卒说,“这就抬上去吧,我会派堂内好手看押。” 两名狱卒应诺,抬起郭磊就往外走,肖金和胡天也跟着走出。身后有狱卒把牢门关上。肖金冷不丁地问:“胡大夫,你可知这犯人是谁?” 胡天一惊,以为他看出什么,转头看他却仍是一副笑嘻嘻的表情,于是故意反问他:“难道不是你教的死对头吗?还是教中犯了大罪的人员?” 肖金不答,众人一路抬着郭磊出了修罗炼狱。狱卒将郭磊抬到地上一间囚室,将他抛在木板床上。胡天暗骂可恶,着实担心郭磊伤情,于是从医疗箱取出银针,在郭磊各大要穴上扎上,护住他微弱的心脉。转头又对肖金说了要什么汤药,煎成几分,分几次服用等等,肖金都叫一个下属记下去办。 胡天说:“我还得运内力打通此人的几处穴道,才能保他一时半会不会断气。”这内功确实是医术的重要辅助,后世不能治的内伤,往往用内力疏通可以起到奇效。胡天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了武功的好处。 肖金说:“胡大夫虽说内功根基已然不错,便运功疗伤的火候,是否欠缺了些。” 胡天心说这胖子果然精明,一下瞧出了自己的内力深浅,问:“难道堂主大人愿意耗内力帮此人疗伤?” 肖金哈哈一笑说:“胡大夫你尽管慢慢试吧。”吩咐一个得力的手下看着,治疗结束就把胡天送雷神堂。 胡天等肖金走后,把郭磊扶起盘坐在木床上,自己从背后用双掌按住他后背要穴,依那本内功心法的要诀将内力渡了过去。胡天的内功修为此时可以说也算有所成,并且所练的至刚纯阳的内力与郭磊本身的内劲性质相符,所以以内力助他疗伤,并未遇到抵抗。郭磊虽内功深厚,但一身真气散乱,加之意识丧失,已跟不会武功的寻常人无异。 胡天这样帮郭磊运功疗伤,虽大耗内力,但对自己的修为也是有极大好处,因真气在体内流转不息,只会激发出更大的潜能。约摸一炷香的功夫,胡天收劲,将郭磊平放在木床上,自己已是累得满头大汗,精疲力竭。胡天轻舒一口气,站起身来,对看守说:“咱们回去吧。”却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忙抓住那个监视自己的修罗教众的肩膀,才勉强站定。 那教众扶着胡天说:“胡大夫你还真拼啊。”心下却有些佩服。 胡天回到雷神堂,胡乱吃饱肚子,左思右想,一时想不出救郭大侠脱困的办法。心想:自己要是练就天下无敌的武功就好,可以带着郭兄,随随便便杀将出去。然而,这些都是妄想,为今之计,只有走一步算一步,总会找到这修罗教总坛的破绽的。 如此,胡天每日只去火神堂医治郭磊,闲暇时间就暗暗练功,不知不觉间终于打通了第十二正经,体内真气如江河入海,沛然已成气候,自觉神完气足,心胸畅快之极,忍不住长啸一声。外面负责监视的教众以为出了什么事,赶忙进来查看。 胡天微微一笑,说:“没什么事,想起开心的事了而已。” 那教众内功只属一般,不明就理,暗称古怪。其时,胡天的内力修为已可同雷神堂堂使级高手并驾齐驱了,只是外功、招式粗浅,尚难与之对敌。十二正经打通,往下便是奇经八脉,每一奇经均不相通络,难练至极,学武之人也没有强求的,但只要打通一处,便到达一流上乘境界,全部打通,功力通神。 到了第十五日,胡天再次运功帮郭磊疗伤,感觉游刃有余,而郭磊的内功也恢复了二成,隐隐生出抵抗之力。胡天不敢强压其劲,只得收功,将郭磊放于床上。再把其胸腹间的银针拔除收起,拉起破被帮他好好盖上。猛地,郭磊双眼圆睁,瞪着自己。胡天不禁大喜,低声说:“郭大哥,你终于醒了。” 郭磊却是心下茫茫然不知身处何地,问:“你,你是胡天兄弟,我们现在在哪里。”说话还很虚弱。 因每天的治疗甚是枯燥,监视胡、郭的火神堂教众已放松警惕,不再呆在室内了,只在室外闲坐,若发现异常,及时发出信号召集同伙,断不怕胡天使出什么花样来。胡天怕郭磊异动引起外面注意,忙按住他的嘴巴,低声说:“郭大哥,你先别心急,我跟你说,不要声张。我们现在魔教总坛,被人监视着。”顿了顿又说,“你因为身陷于此地,被他们严刑折磨受了重伤,我是过来医治你的。” 郭磊听到魔教总坛四字,勾起了部分回忆,就要挣扎着起来,只是身体仍很虚弱,半天动不得。胡天见他有话要说,就放了天捂着他嘴的手,低声说:“郭大哥,你有什么话要说,但别大声,外面有人监视,若听到,怕他们又带走你。你现在武功还没恢复,我们断不是他们对手。” 郭磊发怒说:“你,你,胡天,你怎么成了魔教的帮凶,帮他们做事?你又救我做啥?” 胡天知道一言难尽,当下需稳住他的情绪,配合治疗先,于是说:“我也是被他们抓来的,只是我会医术,他们想利用我。”又将如何同真阳、武当、衡山等到各大门派高手进入大山寻魔,自己怎么不敌被点穴抓住来到魔教老巢的经过,拣重点的说了。几次三番叮嘱说:“郭大哥,千万还要装昏迷,我会尽快治好你的伤,等你恢复功力,再想办法闯出去。” 郭磊哼了一声:“那你这还不是贪生怕死,屈身事贼。郭某光明磊落的汉子,死则死矣,不要你来治。” 胡天一愣,心想这下误会大了,只是身处险地,一时哪里解释得清,于是说:“郭大哥,我与魔教势不两力,现下是忍辱偷生,伺机而动。” 郭磊闭上眼不再答他。胡天没法,收拾好医疗箱子,正要出去,这时负责监视魔教喽罗进了来,问:“胡大夫,发生什么事了。” 胡天佯装没事:“没什么,刚才我背诵几篇医经,怕忘了。”跟着往外走,猛地抬头,门外赫然站着笑眯眯的火神堂堂主肖金。 胡天暗暗吃惊:“莫非他发现了什么。” 肖金抱抱拳:“胡大夫辛苦。”没等胡天回答,飘然进屋。 胡天没有跟进去,暗暗担心,怕他发现什么破绽。 不一会儿,肖金出来,大笑说:“哈哈,胡大夫果然神技。” 胡天忙谦逊说:“肖堂主谬赞。”暗暗捏着一把汗。 肖金又是呵呵一笑,说:“短短半个月,这人内功竟隐隐有所恢复,只是仍是不醒人事,似个木头人。” 胡天知道他肯定用什么手段试过了,不禁佩服郭磊的定力和忍耐力,心想:“郭兄是外粗内细的人。” 肖金又对手下说:“去监牢取了玄铁锁链来,将此囚铐牢才是万全之策。”刀剑不断的玄铁锁链,就算郭磊功全复,也不可能挣扎得脱了。但胡天装作毫不关心的样子,径直走回雷神堂。 第二十六章智救郭磊 下次再见,果然郭磊双足均被玄铁重链锁住,铁链另一头牢牢钉在花岗岩石的地板上,双手也被铐上,锁链上还套了示警的铃铛,只要郭磊稍一挣扎或踢动,铃铛就会发出响声,被人知觉。胡天帮他把了脉,发现他体内真气较前又恢复了许多,看来郭磊内力深厚,加上身强体壮,复原速度异于常人,而且他内力一恢复,便可暗暗自行运功疗伤,效果自然好过胡天从外输注的内力。胡天又是高兴又是担心,高兴的是郭磊不但性命无碍,武功也可以恢复如常,担心的是被火神堂人发觉,又再次将他押入修罗炼狱痛加折磨。 胡天于是不再耗费自身内力帮他疗伤,只是以针炙的方式助他修复四肢损伤的筋脉。但是胡天每次来,郭磊均闭了双眼,始终对他不理不睬。胡天只待两人逃出去时再向他好好解释,此时争辩只会提早暴露自己,因此心下也不以为意。只是还有件事让胡天头疼,就是戴在郭磊手脚锁铐的钥匙,该怎么去弄来。所关押的人这么紧要,钥匙必定也是看管得严,不是在肖金身上携带,便是放在地牢里。 胡天出来时,心里一动,跟那喽罗说:“我想见肖堂主,有要事相商。” 那喽罗问:“有什么事,我代为转告即可。” 胡天说:“很紧要的事,必须当面与肖堂主说知。” 那喽罗知道堂主对这胡大夫十分看重,不敢违了他的意,便带胡天去那火神堂大殿。胡天一路注意,见并没什么看守,只大殿门站着两名教众。那喽罗走向前去问:“堂尊大人可在?胡大夫有要事拜上堂尊。” 一看守答:“堂尊大人正与杨堂主在侧殿饮酒,我去禀报,你们稍等。”说着打开了大殿门,将他们引入里面,交待说:“胡大夫请勿乱动乱走。”然后从侧门过去。 胡天假装漫不经心地四周张望,大殿四周装了火炬,除了正中的堂主宝座和四角的石柱外,空无他物,而胡天知道通往地牢炼狱的机关正是在那宝座下,肯定有按扭、摇把之类的装于座旁,仔细寻找应该能够发现,只是现下不能过去查看。 不多时那看守引着肖金过来,还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肖金一旁,有个没见过的文士打扮的中年人陪着走过来。胡天见那人身形瘦高,青衫白面,一缕胡须,举止潇洒,莫非就是所谓的杨堂主?胡天不知他又是什么堂的,见他们过来,略一拱手。 肖金呵呵笑着说:“老杨,给你引荐一下,这位就是胡大夫。”果然就是魔教人口中的杨堂主。这个杨堂主正是魔教中专门负责情报收集、联络的风神堂堂主杨絮风。杨絮风座下有十大堂使,各分管十个州,每个堂使又带领着百余名教众,渗透到三教九流中,可以说放眼整个江湖,属他消息最灵通。 杨絮风背负了双手,双眉轻扬,对胡天只微一点头,貌似并不怎么把胡天看在眼里。胡天也只得微一拱手,转头对肖金说:“肖堂主,那个囚犯已经治疗近月,并没什么起色。” 肖金说:“哦?半月前我还查看过他的伤势,当时但觉他内力已有回复迹象,此刻怕是更胜前时,为何说没什么起色,本堂正考虑将他打入炼狱再度关押,以防他挣脱锁链跑路,造成纵猛虎归山之恨。” 胡天知道在这方面隐瞒不了他,解释说:“纵然此囚内力全复,怕是也终生无法动弹半步、开口说得半个字。” 肖金奇怪地问:“此话怎说?” 胡天说:“因为他已成一个植物人。”现代医学名词都搬来运用了。 肖金更奇了,问:“什么是植物人,从未听过这等说法。” 胡天继续解释:“一旦人的头部受到重创或呼吸停止过久,就会造成不可挽回的损伤,导致运动、说话功能丧失,这样的人即使心在跳动,内力也如常运行,甚至能听到别人说什么,但是却永远不会说话,不会答应,更连手指头都没法动得半分,即使用针刺他的手脚都不会感到痛,就像一个活着的木头,所以叫植物人。” 肖金不明所以,但却觉得有理,疑惑地盯着胡天看了半天,又回头看了看杨絮风,说:“杨堂主有何高见?” 杨絮风说:“医术上的事,本堂可不懂,只是那人是我教的心腹大患,又已深知我教内部虚实,如万一苏醒逃脱,可就后悔莫及。何况,那人是否已练就龟息功之类的武功,还很难说。” 肖金笑眯眯地点点头:“杨堂主说的是,不过那人应该不会龟息功,若他会,当时严刑烤打时,没理由不使将出来。我看,胡大夫说得也很有道理,既然此人已废,再无法让他招供出武功秘密来,不如当即处死,得保万无一失。” 胡天暗骂这个肥佬狡滑无情,但只装着漫不经心地说:“这样确实干净利落,只是可惜了一个窥探绝密医术的机会。” 肖金问:“什么可惜,什么机会?” 胡天故弄玄虚说:“人的身体各部,惟头部最重要也最神秘,所以三国曹操宁忍欲死头痛,也不让神医华佗开颅治疗,只因头内神经连络,稍有损伤,人即非死即残,如果能作个解剖,必能了解清楚内部结构,明确各类头部受损的原理,找出治愈的对策来。” 肖金对于神经、解剖这些完全不懂,但对曹操因头痛杀华佗的典故还是知道的,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胡大夫的意思,是在拿这人的头颅去研究罗。那随便找一死人来解剖不也是可以吗。” 胡天说:“人死魂散,脏腑即僵,那是看不出个所以然来。此囚脑损而不死,正是最好的研究标本。” 肖、杨均是见多识广之人,此时也是听得啧啧称奇,但又均觉大有道理。肖金仍有个疑问,说:“那这头颅一旦打开,人不也即死吗?” 胡天见他们上钩,也不着急,说:“我已经拿猪羊做过实验,找到了把头颅打开而其不死的法子,人或畜类的脑是包在一个头壳中的,两者有些血管、经络相连,打开时只要不伤到重要血管、经络,可保证其开颅而不死。” 肖金点点头:“若真如胡大夫所说,倒是可以一试,要是能找到其中蹊跷,你须详细报与本堂,也好让本堂开发些极致而让人脑部不损的刑罚来。” 胡天见他如此“敬业”,真是残酷无情的笑面虎,不过当下不敢丝毫表露愤怒之情,只应承道:“那是当然。” 肖金说:“本堂还是不放心,须再对那人详加查探一下,并且交给你之前得先废了他一身功力。”又对杨絮风说:“老杨,你是否有兴趣一同去看看?” 胡天听他说要先废了郭磊武功,大吃一惊,心说郭大哥要是没了武功,可不是生不如死?自己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心念急转,一时想不到应对之策。 那边杨絮风说:“本堂还得出去办事,现得去向教主大人辞行。”说完,扬长而去。 一路上,胡天正无计可施,来到关押郭磊的石牢。看守已打开门,引着肖金进去。胡天也硬着头皮跟入,想着要怎样想个法子劝阻肖金,别废去郭磊的武功。肖金对着平躺在木板床上一动不动的郭磊瞅了半天,双手忽起,在郭磊身上拿捏个不停,谁也想象不到一个肥肥胖胖的财主模样的人,手法竟如此之快。胡天一颗心已提到嗓子眼,大叫:“肖堂主且慢。” 肖金回过头,问:“怎么?我试过此人内力已恢复了六七成,难道真成了个木头人?” 胡天轻舒口气,看样子肖金并没施法化功,于是说:“这就是我好奇的地方,头部必定哪个关键部位受损了。” 肖金不言,伸手去搭郭磊右手腕脉。突然,郭磊手腕急翻,已扣住肖金手上脉门,肖金顿时动弹不得。 胡天只觉眼前一花,哪里看得清郭磊怎生出手。郭磊已坐起身来,轻蔑地冷笑声:“肖金,要活命的就赶紧交出钥匙。”说着左手扬起,对着肖金头部,作势欲劈。郭磊身材高大,坐起时,刚好与肖金四目相对。 那魔教看守见堂主被扣,拔出腰间长剑就往郭天胸前刺去。郭磊左手似铁,轻松将长剑格开,顺势一掌击中看守右肩,将他击飞出去,撞在石墙上,瘫倒于墙角。郭磊内功深不可测,这只恢复六七成功力,已轻描淡写地将个武功不弱的魔教教众震晕。 肖金故做镇定,仍是强作出欢笑说:“破天刀不单刀法入神,没想到掌法也是如此深湛。” 郭磊右手按住肖金腕部暗暗运劲,低喝一声:“快把手足铐的钥匙交出,老子今日饶你不死!” 郭磊是说到做到的,肖金有一百个理由相信,但仍想施以缓兵之计,说:“钥匙并不在身上,在火神堂密铁箱内,须本堂亲自去取。” 郭磊手上加劲,说:“让这小子拿着你的堂令去拿,若敢耍诡计,郭某大不了与你同归于尽,看你怕死还是我怕死。” 肖金没法,说清钥匙放在哪里,怎么开启,并一个劲地朝胡天打眼色,意思让他去搬救兵。胡天只当没看见,装着不情愿地从他腰间解下令牌来,径直去火神堂取钥匙,遇到看守大殿的教众,只说堂主要把郭磊押回地牢。看守认为胡天已是得堂主信任的人,又手握令信,深知得罪肖金这个笑面罗刹的后果,也就不多作盘问,由着他进殿内拿了钥匙。 胡天不敢停留半步,回到监室,低头默默地打开铐在郭磊身上的手锁、脚锁。肖金见胡天竟似傻子一样,不作半刻拖延就拿来了钥匙,也不带几个援手,外面更无丝毫动静,只气得肺都炸了,心说你小子竟然是内鬼,但命在人手,忍住不敢发作,笑嘻嘻地说:“这下好极,郭大侠重见天日,江湖大幸啊。” 郭磊得脱,迅速点了肖金全身要穴,令他不能动不能言,然后看也不看胡天一眼,跨步而出。胡天没有搭话机会,又见肖金瞪大双眼盯着自己,急问:“肖堂主是否被点了穴道?” 肖金急急地眨巴着眼睛以示肯定。但胡天不会解穴,即使会,此时逃跑良机,也不会给他解穴,于是说:“抱歉肖堂主,我不会解穴,我去追那犯人回来。”说完不再看他冒火的眼神,一溜烟地跑将出去。 来到门外,四下里早没了郭磊的影子,猜他应该会朝出谷的方向,于是也朝城门的方向跑去。一路上,竟没有半点搔乱的迹象,遇到几个教众盘问,胡天就拿出火神堂主令来蒙混过关。到得城门,见守卫仍端端正正地守住门口,啥事没发生一样。难道郭磊竟神不知鬼不觉地逾墙而走了,或者还蛰伏在城中,待天黑再潜行而出?但是,胡天到了这个地步,绝不能再回头,那肖金被点穴道估计半天可解,即使不解,其他教众也会发现,到时全城戒备,想逃难如登天。胡天左手紧紧握住那枚令牌,走向城门。 两个手持长枪的守卫过来,喝住:“干什么!”其时胡天进谷时间不长,又都是被软禁着,大部分教众并不认识。 胡天高举令牌,朗声说:“我是火神堂胡大夫,奉堂主之命出谷觅药疗伤,不得有误!” 守卫看看胡天,查看了令牌,问:“觅药派一跑腿的即可,何必胡大夫亲往?” 胡天说:“要寻的药非同寻常,一般药铺哪里有卖,万一弄错,担误了疗伤,这个责任谁担当得起!” 再守卫互相看了看,一个说:“胡大夫稍候,我去火神堂确认过后立即放行。” 胡天装作若无其事地说:“随便,此时肖堂主闭关中,惹得他不耐烦了发起火来,可别说我没提醒你。” 这话一出,两守卫犹豫了,要知在修罗教中,众人最怕的除了薛傲、雷万钧,过来就是掌管刑罚的肖金肖堂主,因其人面善心狠,常以折磨人为乐。胡天见他们犹豫,就推开那架在面前的长枪,大踏步走过,留下两个守卫面面相觑,不敢说话。 出得城来,外面草青羊牧,空清气爽,不禁心胸为之一畅。胡天见这谷地平原被雪岩绝壁包围,插翅也难过,草原中间一条溪水流向东南,但东南方向也是峭壁,并无谷口,估计水流方向必有穿山而过的溶洞,出谷唯有这一通路了,当下展开四象步法,向溪水远去的方向飞奔。 这样奔跑了有半个时辰,隐隐见到溪水尽头的石壁下有一洞口,那不是山谷之口又是什么。成功在望,胡天暗暗高兴,继续运劲加速,再奔出有几十步,忽听到后面呼喊:“胡大夫,请留步!” 胡天一惊,停步回头,一个青影倏忽间已到面前,看清是风神堂堂主杨絮风,这人轻功真是出神入化。 胡天问:“我正要出谷采药,杨堂主可要一同前去,还是何事?” 杨絮风冷冷一笑:“胡大夫跟我回去见圣教主,自然知道。” 胡天右手暗暗握住那把匕首,迟疑地说:“这……” 杨絮风又是冷冷一笑,说:“你勾结破天刀郭磊,打伤肖堂主的事,教主已尽知,还是赶快回去跟他老人家解释吧。” 胡天答应:“好吧。”正要拔出匕首偷袭他,杨絮风已出手如风,将袖中匕首夺了去。 胡天武功差他太远,一招间就分出胜负,毫无还手之力,当下说声:“哼,走吧。”迈开步子往来路走,深知此时回去生死难料,也不必对他太客气。 这时,从出口方向一瘸一拐地跑来一个受伤的教众,到了杨絮风面前跪下说:“杨堂主,那郭磊已打破机关,逃出去了。” 杨絮风大怒,一脚把他踢飞:“废物,一个受伤的郭磊都拦不住!” 这时雷神堂堂主雷万钧带领堂内高手赶到,问:“是否给他逃了?” 杨絮风将大概讲了,说:“郭磊受伤一定跑不远,此时务必将之擒杀,否则待其武功一复,再联合武林各派对付我教,后果不堪设想。”指了指胡天说,“我得先押这人向教主大人复命,然后会派出我堂信使协助雷堂主。” 雷万钧无暇顾及胡天,带着手下杀手匆匆而去。 第二十七章密道逃生 到了修罗神殿,教主薛傲、大护法东方宿、火神堂堂主肖金以及其他几个分殿主事,早已在那相商。肖金没了平时嘻嘻哈哈的面容,见胡天来到,冲向前去,揪住胡天往前一送,怪声怪气地说:“还不快向圣教主下跪!” 胡天被他推得几个趔趄,勉强站定,但就是不跪,心说:以前看的小说里,摇尾乞怜反而死得更快,有骨气的即使死,也能让对方敬重,宁死也不能折了尊严。胡天抬头,看着高高在上而坐的薛傲和旁边站立着的、深沉老练的东方宿说:“薛教主有何指教?” 没等薛傲说话,肖金走前几步向他质问:“你小子暗助郭磊逃跑的事,我已经详细向教主大人和大护法报告,你死到临头,还有什么话要留下的吗?” 胡天心想郭大哥已杀出谷去,以他的武功当不至于再次轻易被抓住。当下故作惊讶地说:“哦?就是关于那个犯人逃脱的事吗,这事与我何关,怎么说我帮助他,我帮他治伤,不是肖堂主亲自授命的吗,我可是奉命医治。而且治伤过程中,肖堂主还多次去查看来的,现在人跑了,就想将责任推到我身上吗。” 肖金仍小眼半眯着说:“要你治他的伤不假,可是那姓郭的伤已大好,却装作昏迷骗我上当,这不是他与你串通好的?” 胡天答:“之前几次,我测试过他的神志,确实是昏迷不醒的,至于为什么今天突然苏醒,我也是始料未及,何况不是有一种上乘武功叫龟息功吗,那犯人武功高强,已习得此功也很有可能。”顿了一顿,又说:“何况,这之前,我根本不认识他是谁,更没跟他说过半句话,怎来串通一说!” 肖金正要说什么,这时旁边一人说:“数月前,茂州官道驿站,郭磊救过你胡家几个,是也不是!” 胡天一惊,不用瞧就知道说话的是那心肠狠毒的赵得柱,胡天治好他的伤,这下恩将仇报,以他的为人,毫不希奇。那晚的事,胡天怎么忘记,若不是武功高强的破天刀郭大侠,胡家老小可就遭了灭顶之灾了,而行凶做恶的其中之二:逃掉的穿云剑言定方和杀手赵得柱,胡天可以说“没齿不忘”。胡天见他提出旧事,也不慌张,说:“那晚那位大侠救下我母子几个,就匆忙而去,夜色朦胧中,我并未看清他的长相。” 赵得柱说:“那人就是破天刀郭磊,难道名字你也忘了。” 胡天说:“恩人的名字怎么忘得了,只是肖堂主将他交给我治疗时,并未说他叫什么名,而那时他已被折磨的面目全非,即使熟人见到,也未必认得出。这,你可以当面问肖堂主,是也不是。”想到当时看到郭磊被严刑拷打后的样子,不住暗骂魔教中人残忍无人性。 肖金说:“以你如此高超的医术,郭磊再怎么装伤伴死,能逃得过你的眼睛。”说这话,也等于默认了胡天说的不认得郭磊的话。 胡天正要说什么。薛傲猛喝一声:“好了,我不想再听你狡辩,走了郭磊,你小子责任最大,肖堂主,你把这小子押回火神堂关押起来,等杀了郭磊后,再把这小子一并处死。”又说,“肖堂主,你此次也有看管不力之罪,念你平素有功,又忠于我教,暂不追究,若再出如此差错,按教法处置。” 肖金忙不迭地跪下请罪:“多谢教主大人大量,肖金必尽死效忠神教。” 胡天见说要关在火神堂,想到那修罗炼狱的恐怖,不禁心里一寒,大声说:“你们凭什么抓我,我又不是你们魔教的人。” 听到“魔教”两字,众人均是脸上变色。薛傲更是怒不可揭,喝道:“关入修罗炼狱,严加拷问!” 这时有个娇滴滴的声音传来:“爹爹,你不要抓胡大夫。”声音虽不大,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也知道是谁在为胡天求情。 薛傲对女儿说:“云儿,此人一心与我教为敌,怎能轻饶他。”暗地埋怨养娘怎么把女儿招了来,给薛若云身后站着的养娘翻了一个白眼。 那养娘忙说:“教主息怒,奴家也是一直劝不住大小姐过来。” 薛若云说:“爹,不关养娘的事,是我在花园游玩的时候,听到外面吵闹声,才问养娘发生了什么的事的。我坚持要过来,也跟养娘无关。”又说:“胡大夫是医者仁心,救死扶伤本是他的天职,他肯定不是存心要与爹爹为敌的。何况胡大夫救过女儿性命,若有什么得罪的,女儿甘愿代他受过。” 胡天看向薛若云,见她娇滴滴的一个大小姐,竟倔强地为自己苦苦求情,不禁大为感动。 薛傲见女儿说情,不想惹她不开心,就问东方宿:“大护法,你怎么看?” 东方宿是一个处事极其冷静的人,虽年近六旬,但一身功力深湛,是帮内第二高手,深得薛傲倚重,见教主询问,躬身回答:“教主,属下认为,这郭磊越狱之事,胡天虽有逃脱不了干系,但目下尚无确切证据证明他与彼有勾结串通。此人医术精湛,如能为我教所用,自是个大大的禆益,不如暂时将他软禁于谷内,随时听喊。” 薛傲说:“如果最后证实此人确与郭某人狼狈为奸呢!” 东方宿说:“那时再将他千刀万剐未迟。” 薛傲又问萧蒙:“小萧,你呢,有什么看法。” 萧蒙走前一步说:“当今至要紧的事,莫过于擒杀在逃的郭磊,至于此人,武功低劣,不足为患。” 薛傲点点头:“嗯,有理。杨堂主,你立即布置手下探子,沿路搜查郭某的行踪,一有消息,立即联合雷神堂众高手,将之围杀。小萧,你去协助雷叔叔和杨叔叔,以助一臂之力。一月之内,必须了结此事。” 众人唯唯而诺。 薛傲又说:“肖堂主,你派两名堂内高手,须日夜轮流看着胡天,绝不能让他踏出城堡半步,否则格杀勿论。” 肖金忙答应着:“属下遵命!”见罪罚没延及自身,暗暗庆幸不已。 杨絮风、萧蒙都领命出去。肖金便要带走胡天。薛若云忙说:“肖堂主请留步。” 肖金停下问:“大小姐有何吩咐。” 薛若云说:“我最近老是犯心口疼,我希望胡大夫能每天过来帮我看看这病,能不是开些方子调理一下。” 肖金大是迟疑,抬眼看着薛傲。薛傲说:“云儿,这个时候,我怎么放心地让他接近你。” 薛若云说:“爹爹放心,胡大夫绝不会是一个卑鄙无耻之人,更不会拿我这个分毫武功不会的弱女子来要挟于你。” 胡天正要找机会谢谢薛若云,别说本没想过拿她要挟魔教,即使有,今承她的情,也不可能做出如此下作、拿她为质的事了,于是说:“男人之间的事,岂会求于一女流。况且,我对贵小姐只有尊敬,并无他念,薛教主若信不过,另请高明即可。” 薛傲担心女儿上次被蛇毒蛛咬伤后,会留下什么后遗症,想到胡天确实有真材实料,于是答应说:“可以,但进殿后,养娘必须全程陪同,不能离开半步。”说完又瞪了胡天一眼,他不需要说什么威胁的话,胡天也能感知他的强大威压。薛傲对胡天和养娘的武功均了如指掌,养娘又是自小疼爱薛若云,自会百般照护她周全。 当日,肖金派了两名堂使轮流日夜监视胡天,此二人内力比胡天稍有不如,武功却是高出胡天很多。 胡天依约见了薛若云,拱手说:“多谢薛小姐为我说情。” 薛若云摆摆手说:“胡大夫不要客气,况且,我也只是陈说事实,我爹还是会讲道理的。” 胡天心说魔教教主还需要和自己讲道理吗,也不点破,说:“如没有小姐出面,终究难免被冤枉。” 薛若云微微一笑:“胡大夫,你救了我性命,我正没报答你的地方呢。嗯,这样好不好,以后我们见面不要太客气,你就叫直呼我名字,叫我云儿也行,我就叫你胡天,好不好。” 胡天心里一动:这美丽大方的魔教千金小姐莫非对我产生了感情。暗暗看去,她眼神却不像,心想她还是有感激我为她治病的缘故吧。于是说:“好的小姐,呃,若云,那个,你不是害心口疼吗,此刻感觉怎么样?” 薛若云扑哧一笑,说:“哪有什么心口疼,我现在已经全好。只是我不放心你在肖叔叔那里吃亏,才让他们每天送你过来。”她说这话时,并没避开养娘,只因生母早逝,养娘也算是半个母亲,对她是极其宠爱的。而由于胡天救治过薛若云的缘故,养娘对胡天也是另眼相待,只是她惯常板着脸,不喜言笑,让人生不出亲近之感。 胡天感动不已,说:“那也好,每天能陪你聊聊天,比呆在那监室里不知好上百倍。” 于是两人就天南地北地和她聊将起来,胡天说得多,薛若云说得少。薛若云自小窝在深闺,虽读些书,也无非是些女德女功之类的教科书,再就是有些山水游记之类的。因此,她对外面世界充满着好奇。胡天虽也没怎么接触这刚刚穿越过来的世界,但看过不少历史书、小说、演义,对于宋朝杨家将、岳飞抗金、水浒传这些还是知道不少的,拣些来说,听得薛若云是啧啧称奇。又模糊说些现代医疗上的事,怎么抢救病人、怎么个手术、输血之类的,说得薛若云是怦然心惊,感到难以置信。 与有趣的人在一起,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转眼已是日落西山。养娘提醒说:“小姐,胡大夫该回去了。” 薛若云“嗯”了声说:“啊,是啊,时间过得好快,胡大夫你早点回去休息吧。明天,记得再过来,跟我说说你在外面的趣事。”言语当中,竟有些不舍,可能是难得有个同龄人与她聊天解闷吧。 胡天走后,养娘说:“小姐,那胡大夫始终不是我教中人,迟早都会离开这修罗谷的。” 薛若云叹口气说:“我又何尝不知,胡大夫志在四方,他的医术,必定会让他名满天下的,屈于此地,是埋没了他。目下我只想尽力保他周全,盼爹爹能够开恩,准许他出谷才好。” 养娘说:“小姐未经历江湖,不知江湖中险恶,岂不知有的人知面不知心,利用他人的好心来达到自己的某些目的呢。” 薛若云说:“胡大夫一片真诚,我看他不像那虚伪狡诈的人。” 养娘说:“我并不是说胡大夫就一定是这样的人,只是小姐,有时常伴身边的人尚不可全信,何况刚识得不久的呢,凡事待人,多一条心眼总是好的,等吃了亏,后悔可就来不及啦。” 薛若云柔柔地说:“不管怎么说,我心里总是信任他的。”那个他字说得很轻,却很坚定,她低垂了头,用手指摆弄着衣襟,若有所思。 养娘心头一震,万料不到大小姐这么相信那个胡天,就劝着说:“我听说,那胡大夫是和我教敌对门派混在一起时被抓住的,纵然他不是奸恶之徒,恐怕与我教的过节,难以分解。如果只是存在某些误会还好,但如果……” 薛若云问:“如果什么呢?” 养娘说:“如果他与我教有什么深仇大恨,恐怕是再怎么也无法化解的。你可知江湖中人把恩仇看得最是重要,有恩必还,有仇必报。有些人为寻仇报怨,是不择手段的,性命尚且不顾,什么道义,什么情谊,自然都可以不管不顾。胡天他言语举动中,都这么地抗拒我教,万一有天你爹爹真把他那个,那个,我不敢想。” 薛若云“嗯”了一声说:“希望不会有那么一天。”说着抬头看向窗外的云霞,若有所思。 过了十来天,修罗谷接连送回来好几个受伤的杀手,都找胡天加以救治,从他们口中并没有听到郭磊怎么怎么样的消息。胡天心想郭大哥果然本领高强,伤了这么多魔教中人,还能全身而退。再过了十来天,已不再有受伤的教众被送回。胡天心想:“莫非郭大哥逃脱了魔教的追杀,已经找到安全的地方安心养伤?等他再现江湖之日,定是让魔教胆寒的时候。嗯,必定是那样。” 再次见到薛若云,胡天心情好了很多。但薛若云却有点忧心,说:“将近一个月了,好像也没听说那逃犯被抓到的消息。” 胡天说:“怎么,若云你希望他被抓住吗,你知道你父亲的手下,个个都最凶神一般,若抓住那人,肯定会对他痛加折磨的。” 薛若云说:“我当然不是希望他被抓住。只是你没听我爹说吗,一个月内要了结此事,现在马上快到一个月了,如果再没抓住那人,我爹必定会大发雷霆,迁怒于人,那时第一个要倒霉的,可能就是你。” 胡天笑着说:“原来你是担心我啊。”表面上很轻松,实际上也是担心不已。 薛若云说:“这些天和你聊聊外面的事,很是开心,我把你当成了最要好的朋友,真的不希望你出什么事。” 胡天无奈地说:“听天由命吧,你父亲的性格你了解的比我清楚,他想要做到什么事,想要得到什么东西,可能谁都阻拦不了他。” 薛若云点点头,回头对养娘说:“养娘,你去帮我煮一碗莲子汤来好不好,我要喝。”见养娘有些迟疑,又说:“没事的,这几个月来,你应该也看出胡天的为人,他绝不会伤害于我的。” 养娘答应了,说:“好,我去去就回。” 养娘走后,薛若云向胡天招招手,说: “胡天,你跟我来。”说着走进闺房。 她那闺房,胡天以前帮她治病时也每天进去,但后面她病治好后,两人见面都是在花园或者客厅的,一个男人进去女孩儿的闺房,总是件尴尬事,当时世俗也没那么开放。这次见她竟让自己一起进去,不知有何用意。他知道薛若云是个冰清玉洁的好姑娘,这样做,恐怕有什么秘密的事要跟他说。于是胡天也大方跟了进去。 薛若云走到罗帐前,伸手往床头那里摸索几下,不知触动了什么机关,那床竟轧轧而动,移向一边,露出一个地下通道来。胡天惊问何故。 薛若云急说:“胡天,你快从这地道下去逃走吧。我怕我爹爹真的不会放过你。” 胡天说:“那我一走,你怎么办?” 薛若云说:“没有人知道我私放你走的。这个通道只有我和我爹爹知道,待会儿我跟养娘说你已回了火神堂,她不会怀疑的。” 胡天说:“那你父亲很容易就能查到这里啊。” 薛若云说:“火神堂的下属一时找不到你,肯定会自己暗暗侦察的,他们怕我爹爹责罚,一时半会倒不会向他老人家报告。况且,我这几天听说爹爹在闭关练功,无暇管教中的事,此时正是你逃走的大好机会。” 胡天见有机会逃出生天,怎能放过,于是说:“好,我走了,若云,你要好好照顾自己。”说着踏进那个通道。 薛若云将一个火折子和一个油布纸包塞在他手里说:“千万记住,在地道里,逢三叉口就走右,不要回头。还有,这地道的另一头还通向我爹爹的寝室,你切记不要撞到那里去。” 胡天握住她柔若无骨的小手,动情地说:“若云,我胡天必不会忘了你今日之情。” 薛若云脸稍一红,低声说:“你于我有救命之恩,我所做这些,并不算什么。盼将来有再见之日。” 胡天说声“再见”,跳下地道,头上的床再次轧轧声关上,眼前顿时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于是摸索着打着火折子,见那油布包着几个糕点,省着吃估计能挨个两三天。胡天借着微弱的火光,往前走去,地道里一片寂静,远远听到滴水的声音,“叮冬叮冬”的,让人不禁心里发毛。 胡天只想着尽快逃离这魔窟,黑暗中探索着往地道深处走去,按照薛若云说的,遇到三叉口就走最右边的,但地道里光线不佳,仅借着火折子的弱光,看不到较远处,轻功也难施展得上,不时踩着碎石,几乎摔倒。正走间,忽一声“啊!”的惊叫从地道深处传来,差点没把胡天吓死。胡天的心剧烈的跳动着,几乎要跳出喉咙来。虽然胡天是学医出身,尸体也解剖不少,是一个彻彻底底的无神论者,但身处此境,风声鹤唳的,突然黑暗中听到一声惊叫,胆子再大的也会被吓出毛病来。 第二十八章修罗惊变 胡天定了定神,摸摸胸口自语:“没事,肯定是自己太紧张,出现了幻听错觉,要不然就又是魔教折磨人时的惨叫声传到了这里。” 火神堂监狱离这里甚远,声音怎么传到这里呢,胡天不暇去想,一颗心仍旧惴惴不安,强自收敛心神,仔细听去,竟真听到远处有低低的讲话声,是来自左侧的地道。胡天按捺不住好奇之心,壮着胆子轻手轻脚地往左边地道走去。越走越近,说话的声音就越听得明显了。并且前面竟有些亮光。 再走近些,听出有个声音竟然是魔教教主薛傲的,胡天吃了一惊,就要转身离去,但听那薛傲的说话声低哑,竟似受伤的样子。胡天欲听个究竟,便息了火折子,轻轻地一步步走近,找到一个拐角的地方矮身藏起,不敢再向前了。 果然是薛傲在跟谁在说话:“嘿嘿,你很好,我竟然看走了眼,也是你隐藏得太深。” “倒不是教主大人看走眼,教主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豪杰作风,属下是十分敬佩的。”说话者竟然是那个老谋深算的大护法东方宿。 “那你就这样背叛我,你的地位在教中可以说是在我一个之下,在万人之上,何等尊崇。难道,你想取我而代之吗?” “我一老朽而已,在教中也无甚根基羽翼,岂敢觑觎教主尊位。” “好一个无甚根基羽翼,然则你害我为何?” “属下事教主,终日如履薄冰,睡不安寝,生怕有日犯错,愧对教主器重呵。” “嘿嘿,你若一心忠于我教,秉公而忘私,岂有犯错之时。” “是人均有私心贪念,属下怎能免俗。” “你就直说吧,东方宿,你要的是什么,还有什么我给不了你的吗?” “我要的是整个武林,我要借神教之力,统御天下。请问教主大人,你给得了我吗?” 薛傲一声惨笑:“嘿呵,一统江湖,称霸武林,正是本尊的夙愿,他日功成名就时,你作为神教二把手,天下何人不敬,难道还不够吗。” 东方宿冷笑一声说:“是,教主无时不将统一江湖挂在嘴边,可你真正去做了吧,你终日纵情声色,宠幸美人,我看过不了两年,你那宏图大志,早就消磨得干干净净了。” 胡天算是听出了些名堂,原来东方宿也是个大野心家,可是他扳倒薛傲,魔教的实力将会大损,凭什么与天下武林为敌呢。 又听东方宿说:“当下中原各派渐成联合之势,若不尽早各个击破,晚了哪还有下手的机会。” “大护法言之有理,我当以统一大业为重,儿女私情为轻,尽早对其他门派发起攻势。” “教主,你此时说这些,未免太迟了,教主的宏愿,就由属下去完成吧!” 薛傲不住地喘着粗气,说:“好,好,成大事者,必须心狠手辣,你你,快,快动手吧。”他感觉心里空落落的,提不起半点劲,想到竟如此大意,被他扰得练功时走火入魔。喘口气又说:“云儿敬你如我,还请能手下留情。”一代大豪,此刻不得已,竟开口求人。 东方宿说:“我待大小姐也如己出,必会保护她这一生世。” 薛傲说:“很好,很好,我能安心离开了。”闭着眼,等着对方出手。忽然想到一事,问:“这练功密室,教中只我一人知道,你又怎么闯进来的,而且我近日练那修罗诀,眼看着要突破第八重大关,却总是内力难继,莫非你暗中做了什么手脚,这其中关窍,可否告知一二,让我死可瞑目。” 东方宿微微一笑说:“那就要问问教主身边最最亲密的人了。” 薛傲一惊,一个名字脱口而出:“婉华?!她,她为何如此恨我,我哪里有亏于她?” “薛傲,你做下这许多恶事,难道时至今日,仍不自知吗?”竟忽然多了个女子声音,想来是一直躲在暗处,此时现身,正是他们口中所说的婉华夫人,薛傲最宠幸的美人。 薛傲暗叫果然,说:“我薛傲自问一生快意恩仇,死在我修罗刀法下的高手不少,但武林规矩,强者生存,弱者淘汰,有什么善恶之分,试问哪个强者手底下没几条人命。”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这就是你的是非观吗?” 薛傲见平时娇滴滴、怯生生的一个美人,此时竟痛斥己非,不禁心下一软,说:“婉华,我又哪里对不住你,你说与我知。” 婉华夫人说:“薛傲,你还记得八年前,安化龙扬马场么?” 薛傲想到一些事,问:“安化龙扬马场,华清华老爷子?他是你什么人?” 婉华夫人悲泣:“他,他是我祖父,那晚的惨景,我华婉一生都不会忘记,这一切,都是你薛傲,你所谓强者生存的执念造成的。” 薛傲胸口不住起伏,再吸口气说:“原来你叫华婉,八年前,你不也只是个十一、二岁的小女孩儿么。只是,每个接近我的人,我都会让杨絮风调查清楚,怎么你,跟他们提供的情报不一样。” 这时东方宿插话了:“教主大人,这个,老朽可以帮你解答,这是因为我跟杨堂主小有些交情,所以引荐华姑娘时,从中言说了一番。” 薛傲哈哈笑了起来,只是笑得惨然无比,声音也是嘶哑了,他靠坐在墙角,捂着心口,用着最后劲儿说:“设计的好计谋,三年的精心布置,一朝成功,真是妙招。杨絮风本是你将之培养,风神堂也是你直接负责,这都说得通了。”话风一转,又说,“因果报应,何曾有差!婉华,你只不过是他的一枚棋子,他这个人连我都会背叛,你想想,他利用完你会放你一条生路吗。” 华婉冷笑一声:“家遭大难,苟且偷生,以身事仇,天地难容!我华婉,难道还想着继续活在这个世上吗。” 薛傲惊问:“你,你怎么啦?” 华婉惨然一笑说:“不错,我早已服下无解的断肠毒药,这个世界,再也没有我华婉立足之地,也再没有值得我留恋的地方。我一家子再没人留在这个世上,以往的恩怨,都随风去了吧。嘿嘿,嘿嘿。”说着话,胸口大痛,再也支撑不住。 薛傲见华婉的娇躯软软地就倒在眼前,心中竟自一痛,转头对东方宿说:“大护法,该交待的都已经交待,你还不动手么。” 东方宿说:“你已是经络尽毁,生活自理也不能,让你苟延几个时辰何妨?我何必再加一指之力,待过两三天,教中弟子寻着,只知你练功走火入魔,谁会怀疑到我身上呢。”说完“呵哈”大笑几声,往地道出口走去。地道中重归于静,静得胡天只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以及薛傲的粗重呼吸声,他自始自终未发出一声叹息。 胡天蹲在角落半天,不敢发出半点声响,直到确认东方宿确确实实已经离开,这才站起身来。由于蹲得太久,腿脚都麻木了,走着脚底如踩雪一般,胡天揉揉大腿,麻木感渐消退后,才向事发地点走去。 薛傲虽劲力全失,但听觉仍在,听到有人走近,抬头问:“谁?”昏暗的光线中,待看清是胡天时,不禁惊讶无比,问:“怎么是你,胡大夫,难道竟是云儿私放你走的么?” 胡天点点头说:“是的,若云小姐不忍心看到我死在你们手里,才打开这地底秘道,叫我逃走。” 那薛傲口鼻残留着血污,眼神黯淡,浑没了初时的神采,他摇摇头,自言自语说:“嘿嘿,我的好女儿,你怎么这么傻。”又问胡天,“那么这一切,你都看到听到了?” “是的。”胡天没有否认。 “走就走吧,你毕竟非池中之物,只是今日此事,也不必对外人说。” 胡天说:“若云小姐呢,也不让她知道吗?” 薛傲说:“知道又能怎样,她一弱质女子,仇是不可能报的了,不知道此事,反而对她有利。” 胡天心想也是,便问:“可要我帮你查看下伤势?” 薛傲说:“那也不必,我中了那东方老儿的奸计,身边的人被他利用,暗中在我的茶水中下了****,致使我练功的紧要关头发作,导致走火入魔,全身经脉尽废,已没多少时间。如果你好心,就将那地上女子抱到我身边来吧,我对她不起,盼去了阴曹地府,能得她原谅。” 胡天答应,走过去查看了倒在地上的华婉小姐,见她已心跳、呼吸停止,除非有现代的生命支持设备才能救治,还须解得了她身中的烈性毒药才行。胡天将她抱起,放到薛傲身边,见这密室内有水,便取了一碗喂他喝。薛傲喝了一口,咳嗽个不止,摆摆手说:“你放于地上吧,胡大夫,我时间已留不多,留我在这自生自灭就可。” 胡天毕竟跟他没什么交情,何况对方还曾扬言要杀自己,此时念他是薛若云的父亲,虽有些可怜他,却真的回天无术,于是点点头,就要离开。 薛傲忽然叫住他说:“等等。” 胡天停下来问:“薛教主还有什么事?” 薛傲说:“嘿嘿,你还叫我教主么,我现在只不过是一个将死之人而已。”他抬手拍了拍胸前,“我怀里有本修罗刀法秘籍,是我教的至高神功,你拿去吧,能练则练,不能练就毁去也可。否则东方老儿过几日回头,必会搜我身,将之取走,若被他练成此功,如虎添翼,教中就真没有人能与他抗衡了。你内功已有相当根基,欠缺的只是武功招式,如果悟性够高,将此功练个五六成,便能称雄一方。” 胡天在他怀里摸出本书来,封面纸张已经发黄,粗看上面隶书写着“修罗刀法”四个字,便收起来。 “修罗刀法分为内功和招式,内外均练至化境者,天下无敌。这内功分为九层,每一层均是难练的紧,以你的内功根基,练前三层尚易,后六层确非易事,悟性不高的,终生也无望。招式就是修罗刀法,这刀法尚快捷和狠厉,跟快刀类似,但威力却有云泥之别。最好寻把长一尺三寸、重十五斤二两的钢刀来修练,当然若有玄铁宝刀尤佳,那是极难得到的。修罗刀法为西域前辈高人所创,共有十八招,招招相扣,练至最高境界时,可无任何破绽,可破天下武功。”薛傲解释着。 胡天点点头,心想若这武功威力不强,你也难统御这许多妖魔人物了,但说到练成可天下无敌,就有点吹嘘的成份了吧,郭大哥的破天刀何其厉害,定能跟你的修罗刀法对敌。口中只说:“薛教主赠我此武功秘籍,可有什么心愿未完成要我代劳的。” 薛傲说:“我没时间多指点于你,能不能练还看缘分,我没什么可再嘱托你的。”顿了顿,还是说,“如果他日,你真能练成神功,看在若云也相救过你的份上,能保她平安。” 胡天郑重地点点头说:“尽我所能,绝不负她!” 薛傲叹口气,闭了双眼,便不再说什么。胡天又盛些清水放在他的身边,见他不再言语,于是转身悄悄离开。 胡天在地道左弯右拐的,大约走了两个时辰,仍没个尽头,心说这地道不是往上走,也没往下走,是平着过去的,再长的道,也应该有个底吧。再走了约一炷香时间,见通道走尽,并没有出口。胡天心里一阵绝望,心想不会自己走岔路了吧,怎么一直按着薛若云的只走右边的说法,会走不出去。回想着前面在半明半暗中走过的地道,心里确信没有走错,再一看前头是个死路,不禁又是茫然,要是在这暗黑中迷了路,等食物用尽时,只有等死的份,难道再回头去找薛若云吗?胡天心中嘀咕着,内心一阵阵地变得冷了。 胡天心有不甘,挥掌在洞壁上拍打着,暗骂:“我堂堂一医学博士,穿越过来,浑身本事还没使出,什么好处也没得到,难道竟丧命在此了吗。”几下拍打,洞壁不时“扑拉拉”掉下大块泥土来。“不对,掉下的不是泥土,是雪块。”胡天看着握在手中的渐融成水的“泥”喃喃自语。 胡天忽然明白了,这个地方海拔高,虽是初冬,但早已开始落起大雪,这出口多半被雪封住。胡天心中狂喜,掏出匕首,不住地去凿那雪墙,不一会已凿出了个深洞,越外面的雪是越松软了,胡天双手并用,终于突破雪墙,整个人钻了出去,感觉一下子豁然开朗,犹如于噩梦中醒来。胡天大笑一声,此时逃出生天,跟刚刚高考完的感觉差不多。外面正是深夜,弯月如钩,映着白雪,糊模中看出这里是一片无尽的松林,林中积雪,怕有半人高。 辨别出南北东西,胡天心说此时不趁夜逃走,难道还等着追兵来吗。借着朦胧的月光,施展轻功往东往南方向奔出。这轻功果然神妙,半人高的积雪,竟不会陷进去,走过处只留下薄薄的足痕。奔出数百步,胡天突然想到一件事,停下来自语着:“我这样一走了之,薛若云怎么办,那东方宿会不会把她也害了。”转念又想,“薛若云不会武功,不可能对东方宿的阴谋造成影响,但是,东方宿一定会利用她大小姐的身份来在教中树立威信,控制那些对原教主忠心耿耿的属下,等她的利用价值一了,东方宿说不定就要抛弃这个累赘。暂时来说,她是没什么生命危险的。”胡天想到自己武功低微,即使现在回去带她出来,也维护不了她周全,只不过让她跟着自己担惊受怕而已。 胡天计划找个安全隐蔽的地方躲起来,先把那本修罗秘籍武功练上一练,如果真能练出点名堂,再去把薛若云接出来,如果练不成武功,从此就打消去救她的念头吧,生死有命,勉强不得。自己也得隐姓埋名,能做个富足一方的郎中就算了,武林中的事,休管他。江湖争霸,并不是每个人都有这个实力和运气的。 打定主意,胡天没有回茂州,也没去哪个城市,而是隐居在川西某个彝族寨子里,做些小工,帮人看看病,暗中努力修练武功。那里环境优美,空气清新,湖面总是澄静,那里人热情好客,说话又好听,胡天还是超喜欢那里的感觉。  第二十九章恩怨难了 话说苏智信陪着慕容茵在草原漆伯处养伤,不止一月,慕容茵的伤已经大好,两人便商量着再过几天打点行囊去岷县,然后在彼打听武林各派的消息,是否已经出川,还是仍与魔教纠缠。有了消息后再作下一步打算。看见漆伯赶着羊儿回来,苏智信将自己两人的想法跟他说了。漆伯用皮鞭子拍打几下身上的尘土,说:“也是到了该告别的时候,你两位还有大好的前程要奔,可不能将时间耗在这与世隔绝的草原,终日与牛羊为伴。” 苏智信说:“这段时间多亏漆伯照顾,此番恩情,今生不忘,盼来日能报答一二。” 漆伯说:“这算什么,你们两人能陪我老头子度过这几个月,陪我聊天,说说中原的事,我也高兴得很呢,说起来,还要谢谢你们。” 苏智信又要说要感激的话,慕容茵说:“你们俩男的怎么也这么婆婆妈妈呢。漆伯,你想不想再回中原去看看,我可以派人来接你,你想去哪里玩,想吃什么,我慕容家都可以为你做到。”慕容家是江南第一世家,财大势大,做这些确实是举手之劳。 漆伯听了,眼望着东南方半晌,说:“没有了亲戚,没有了旧友,故地重游,徒增伤心而已,以前的家乡,以前的父老,我早已记不得是什么样子。” 苏智信怕勾起他的伤心回忆,摆手示意慕容茵不要再说下去。 过了三日,苏智信和慕容茵早早打包好了行囊。东西也不多,除了几件换洗衣服,便是手上那把佩剑。漆伯还将些烤熟的牛羊肉、烫好的马奶酒打包了个包袱让两人带上路上吃喝。漆伯牵过两匹马,说:“这两匹马是这草原上能找出的最为强健的了,你两位做为代步使用吧,也算是老头子一点心意。” 苏智信见那两匹马,均为杂色,虽不十分神骏,但正值壮年,也堪代步,马背上套着破旧却结实的鞍辔,看来漆伯确实用了一番心思,心下感激,只是此时身无分文,别无他报。感谢的话,说多了反而像是多余。苏智信将行囊绑在马鞍,牵马出来,正要告别。这时,不知何方走来个老婆子,看起来年近六十,满面皱纹,却背不驼,眼不朦,走路稳健,身上衣服破旧,看得出来也是汉人打扮,是远方赶路而来的。 那老婆子走到漆伯帐篷门口,停下脚步问:“可怜可怜我这无家可归的老婆子吧。” 苏、慕容两人见是流浪行乞的,也没在意。漆伯低了头说:“老姐姐可是饿了,要吃的吗,我就去拿来。” 那老婆子说:“几天没进东西了,就想再吃一遍炒年糕,好多年没尝那味道了。” 从来没见过要饭的还要指明吃什么的,苏、慕容听了不禁好气又好笑。漆伯说:“这藏民地方,只有些青稞面,也有羊奶、畜肉,炒年糕却是没有,吃些其他的垫垫肚子如何?” 那老婆子却不领情,说:“能再吃一次炒年糕,就是马上死了也值。” 慕容茵见那婆子蛮不讲理,忍不住发作说:“你这老婆子,有肉有面相待,还为难这位老爷子做什么,那年糕只有中原才有,你不如去那里讨着吃吧。” 漆伯摇手示意让慕容茵不要着急,对那老婆子说:“如果其他食物确实不对老姐姐的胃口,尽管去下一家问问吧。” 哪知那老婆子仍是不动。漆伯没法,转入往里去拿些熟肉来想着打发她走就是。这时那老婆子又开口了:“炒年糕没有,那请问问你,那个铁扳指儿可还在吗。” 漆伯听了,浑身一震,但马上镇定下来,说:“那个物事,也没有。” 苏智信、慕容茵见漆伯听了“铁扳指”三个字,明显神色大变,心道莫非是仇家寻上门来了,当下手按剑柄,待发生什么,立即出手支援。 那老婆子仍是一动不动,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漆伯,也不说话。漆伯无奈,摇摇头叹口气说:“师,师妹,这么多年,你,你还好吧。” 苏智信、慕容茵大惊,这老婆子竟然是漆伯的师妹,他们是什么门派的吗,难道漆伯也会武功?想到这,两人觉得好像应该回避一下,毕竟人家同门之间的事。但又担心漆伯的安危,一时挪不开步子。 那老婆子说:“师兄,我找得你好苦,你知道这三十多年,我是怎么挨过来的吗,我走遍了整个中原、岭南和东北,我只怕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力竭倒在路旁,客死他乡。” 漆伯双目含泪说:“对不起,师妹,我没脸见你,我也希望我就这样死在异乡,无人过问。” 看两位老人似乎有着丰富的往事,似乎是漆伯辜负了他这位师妹。苏智信、慕容茵不好在旁听人述说私怨,拉着马儿要离开些,这时又听那婆子说:“那么,师兄,我们现在又见面了,你欠我的该还了吗。”于是再度停下脚步来,生怕那婆子疯了,突然发难。 漆伯说:“该还了,师妹,你动手吧,我还能活多这三十余年,已是老天赐给我的,想起过往行事鲁莽和不该,我悔不当初啊。” 那老婆子不再言语,提起右掌,毫无征兆地就向漆伯左胸拍去。苏、慕容大惊,忙拔剑往那婆子背部刺去,“砰!”,“哧、哧”,漆伯中掌,飞了出去,然后那婆子后背跟着中了两剑。那婆子不倒,右掌回转,连拍两下,打在两人剑上,两人顿时感到一股大力袭来,长剑拿捏不住,脱开了手,两人也跟着后退数步,避开那掌风。任谁都想不到这老婆子的掌法竟如此刚猛。慕容茵的紫青宝剑飞出,“铮”地插入地上,而苏智信的佩剑并非宝器,被内力震荡下,竟断为两截,跌落在地。 那老婆子武功高得如斯,按理说应该可以轻易躲开苏、慕容的长剑,但为什么她不躲呢,难道在全力攻击漆伯时,什么都不管不顾了。苏、慕容两人跳开几步,见那婆子只说了两句“很好,很好”便没接着出手。两人定定神,见漆坐倒在地上已受伤颇重,忙过去扶他坐着,急切地问:“漆伯,你伤的怎么样?” 漆伯口一张,一口黑血吐了出来,连前面衣裳都沾满了鲜血。 那老婆子捂着胸口,显然也是受伤极重,她大口地喘着气说:“师,师兄,你为什么不闪不躲!” 漆伯笑了声说:“都躲了三十多年,难道还要躲这最后一掌吗。欠你的,这一掌也抵消不了一二啊。师妹,你为什么也不躲,真没什么值得留恋的了么。” 那老婆子说:“哼,李臣漆,是的,你欠我的还没清,我绝不会原谅你。”说着大叫一声,栽倒在地,一动不动了。 漆伯挣扎开苏、慕容两人怀抱,爬过去抱住那老婆子,不禁大拗:“师妹,我对不起你,我不会乞求你的原谅,只求来生,能变做你的牛马,再还你吧。” 苏、慕容两人不禁动容。苏智信走向前去,安慰他说:“漆伯,人死不能复生,节哀吧。” 苏智信扳开漆伯的双手,将那老婆子的尸身搬放在一边,转身去查看漆伯的伤势,无奈的是,心脉已被震毁,回天乏术了。但苏智信隐隐觉出漆伯体内有股极强的散乱无序的真气,横冲直撞,无法收拾。苏智信暗暗惊奇:“原来漆伯内力竟如此深厚,他为什么不躲开那一掌吗,难道真所谓的欠那老婆子的,要用命来抵偿,是情债,抑或亲仇,不得而知。” 苏智信拿出一颗本门的治伤灵药要喂给漆伯吃。漆伯摆摆手说:“我时间不多了,不要再浪费这么珍贵的药。” 苏智信心里一阵酸楚,说:“漆伯,你内力这么深厚,一定可以自行运功疗伤的是不是。” 漆伯说:“不能了,年纪大了,又久不练功,内力大不如前。而事已至此,也是我期盼的结果。” 慕容茵也走过来,用手帕抹去漆伯口嘴上的污血,关切地看着他。漆伯说:“刚才你俩也听到了,这位是我师妹。” 两人点点头,说:“漆伯,你休息一下吧,不要说话。” 漆伯说:“等我说完好吗,再憋在心里,去了阴曹地府也不畅快。”喘了口气,接着说:“以你们的年纪阅历,估计不知以前皖南黄山有个铁掌门的门派。” 两人确实没听过,均摇了摇头。漆伯接着说:“当年铁掌门在南北武林中还算小有名气,但门下子弟却极少,因我派有三条招收弟子的祖训,非善类不录,无慧根者不录,用攻不专者不录,加上历代掌门都淡泊名利,也不想以滥收弟子来扩大势力。到我师祖、师父辈均只有两个弟子,我这一代也是,只有我和师妹两人。”苏、慕容听了,才知道这眼前死去的是他唯一的同门。 漆伯说:“师妹是我师父的掌上明珠,我们从小青梅竹马,互相敬爱。我满以为,长大就能娶师妹为妻,两人共掌门派,携手同老,是平生之愿。”说着叹了口气,继续说,“但可惜,后来师妹游历江南,遇到一个文弱书生,几番巧合,两人竟互生爱慕,还背着师父私定终生,打算脱离江湖,远走高飞。师父知道后,自然大发雷霆,绝不同意,并要师妹永远离开那个书生,永不踏出山门一步。师妹是何等倔强的性子,也是师父自小宠爱,视若明珠。师妹不服判罚,夜间与那书生私奔而去。师父自然更是大怒,怒极伤身,生下病来,当下将掌门扳指传予我,令我追查师妹和书生两人,见到若再不听责,可即行清理门户。” “我那时也是妒火攻心,毫无理智了。当我在赣南拦截住师妹和那个书生,让他们回黄山向师父请罪时,师妹竟向我出手。我不敢违抗师命,便和她交上了手。我和师妹的武功本是相差无几的,但那时一交上手,我却觉察师妹的功力始终施展不到真实的水平,以为她碍于师命,留有后手。我却全力施为,想尽早把她擒住,交由师父发落。眼见着我渐占上风,那书生突然掺合进来,我一失手,便将他打死了。师妹当时方寸大乱,也被我击到腹部。我看师妹倒在地上,脸色惨白,一双手捂着肚子,痛苦不已。我那时才竟识到她已怀上了书生的孩子。,可惜,一切都晚了,我知道我已铸成大错。我看着师妹怨毒哀痛的目光,我害怕了,我转身便逃,一口气逃回了黄山。” 苏智信、慕容茵不住摇头,心说这也不能全怪漆伯啊。只听漆伯缓缓地说:“我回到铁掌门,吞吞吐吐地向师父人叙说了事情的经过,师父听完也是一声叹息,从此病更重了,不到半个月,便含恨而去。我师叔是个很随性的人,他老人家见师门如此,生了退意,立了我当掌门后,便云游天下,不知所踪。” 苏智信说:“如此结局,也不是漆伯的错啊,那时漆伯接任掌门,便可以再收子弟,光耀门派。” 漆伯说:“不,都是我的错,我伤了师妹,我恨我自己啊,当不当掌门,又有什么意义呢。”漆伯脸了一阵抽搐,内外伤并发,显得内心极度痛苦。他接着说:“后来,师妹上黄山来向我讨债。我一边暗自庆幸师妹没死,一边又愧对于她,我又跑了,从此跑得远远的,跑到这个无人问津的藏边来,从此不再回中原。我满以为,我们今生也不可能再见面。可是,哎,造化弄人,造化弄人啊。” 苏智信二人听完,也是嘘吁不已,生离死别有谁可忍受,但却无从安慰。 漆伯说:“我唠叨这么多,心里的憋屈也减轻了很多,终于可以轻轻松松的去了。” 漆伯抖索着手从怀里掏出个油布纸包,对苏智信说:“小苏,我有几件事想拜托你,如果你能帮忙,将感激不尽,如果有为难的地方,也不打紧,就将这个油布包同我一起埋在这草原即可。” 苏智信点点说:“放心,漆伯,再难我苏智信也会帮你去办。” 漆伯点点头,欣慰地说:“你是个好小伙,你有很大的潜力,将来武林,你一定会大放异彩的。” 苏智信说:“漆伯,你说吧,要我做什么。” 漆伯颤抖着双手,将油布纸包打开,里面有个黝黑的铁扳指,是他们铁掌门的掌门信物,还有一卷羊皮纸。漆伯说:“这铁扳指儿是我门的掌门信物,代代相传,可惜再也没有传人了。这卷羊皮纸上,书写着我门的独门掌法秘籍,今交给你吧。” 苏智信说:“我是衡山派的大弟子,不敢接受贵派的镇派之宝。” 漆伯微微一笑说:“只是麻烦你帮我保管一下,这武功是本门之秘,你大可学之,将来替我门寻一位德智并重的后生,武功与铁扳指均传授于他,教他在黄山重建铁掌门,以继本门先祖之志。这事颇费心力,小苏你不答应我,漆伯也绝不怪你。” 苏智信坚定地说:“漆伯,我答应帮你做到,将武功和掌门信物传给一位德智双全并有志光大贵门之人。” 漆伯点点头说:“至于我和我师妹的后事,还要拜托你两位帮我们料理一下,拣个干爽的地方埋下即可,立个木牌足矣。只是...” 苏智信见他犹有不足,便问:“漆伯是否想落叶归根,我可以帮你去办,绝不推辞。” 漆伯说:“江湖后起之秀,难得苏少侠有如此侠义心肠。我老头子拜谢了。”挣扎着要起来。苏智信忙阻止他,不受他的礼。漆伯又说:“只要把我师兄妹火化了,把骨灰用个罐啊羊皮袋子啊剩了,带回黄山就行,黄山忘我峰几座宅子是我们铁掌门的产业,屋后是一株千年老松,将我们骨灰葬在老松树下,便完成了老头子我的心愿,此番大恩,来世必报。” 苏智信说:“漆伯放心,这都不是什么难事,我可以办到,何敢求报。只是,为贵派拣择新掌门一事,怕有负重托。” 漆伯说:“这一切随缘吧,如果铁掌门在我手里断送,也是天意,只是九泉之下,我愧对师祖师父啊。” 苏智信见他悲伤,忙说:“我会尽我努力去办的。” 漆伯欣慰地点点头,闭上双眼,永久地睡着了。 苏、慕容茵一阵伤感,但事已无可挽回,于是遵照漆伯的遗愿,将其师兄妹的尸身火化了,用个盛酒用的羊皮袋子分别装上,携在马背。再把漆伯帐内的家什、放养的牛羊分发给了附近的牧民。一切停当,打起马儿,往东往北而行。 第三十章真情难舍 路上不止一日,到了天水城。看看日过中午,肚子正咕咕作响,苏智信提议:“走,小茵,去那面馆吃点东西垫垫肚子。”漆伯赠了点碎银子,还得省着吃用。 慕容茵此时也饿得没了大小姐脾气,说:“好吧,一路上都饿死了。” 点了两大碗牛肉面,一碟炒豆。实在是饿得不行了,两人埋头扒拉半碗面下肚,才有了点意思,轻轻舒口气,相视一笑。苏智信很快把整碗面吃完,慕容茵却剩下小半碗吃不下了,对他说:“小苏,你把我这些也吃了吧,你一大男人,食量大,刚好不浪费。”两人相处日久,彼此也不见外,苏智信便把她那碗也移过来,三两下吃完,打个嗝儿,才算吃饱。 慕容茵扑哧一笑说:“看你个饿鬼,等到了长安,我请你去最有名最好吃的酒楼大吃一顿。” “哦,你去过吗,我可不知哪个酒楼的酒菜好吃。” “当然,那鼎鼎大名的醉仙楼,便是我慕容家开的。 嘻嘻。” 苏智信说:“那敢情好啊。哎,你慕容家主业不是在江渐一带吗,怎么在长安也有你家的产业。” 慕容茵一副得意的神气,说:“那你以为,我家除了是武林中的一派,在各地也有不少其他产业,要不每年哪有这么多进项养活这么个大家子。” 说到慕容家的势力,苏智信也不以为奇,武林中其他如衡山派、武当派、峨眉派等,虽说都是雄踞一方,但说到财势,与官府的关系,无一能与慕容家相比,甚至传闻某朝中大臣也是慕容家主的知交,某某王爷又是慕容家的常客。 两人正喝着茶,这时面馆走进一伙粗鲁汉子,往里一坐,脚往凳子上一搁,嚷嚷着:“小二,给爷几个各上一碗牛肉面,几斤羊肉,几斤上好的高梁酒,一并算你钱。”小二的忙不迭地应了。 那几个汉子双旁若无人地说着,不时哈哈笑出声来。其中一个带头的拍下桌子说:“他奶奶的,牛老三以为他是哪根葱,敢跟我叫嚣。” 其他人满声附和:“就是,他也不看看魏爷是谁,天水知府都得给面子的人。”“魏爷真该把那牛老三一双狗腿打断去,让他下半生爬着走。”“正是,在天水,哪个见到魏爷不问个好,请个安。” 那带头的敢情就是叫什么魏爷的,他哈哈一笑说:“哈哈哈,兄弟们跟着我,以后吃香的喝辣的,在天水可以横着走。”众人又是连声称是。 其中有个人看到苏、慕容两人,撇撇头说:“魏爷,你看那有个美娘子哎,好像是外乡人,跟着个寒酸的白面小生,不知多受苦啊。” 众人都把目光投向慕容茵,眼神极其无礼。有个人说:“魏爷不如把小娘子收留了吧,也让她多享些清福,少吃些苦头。”又是“哈哈哈”的大笑声响起,笑声**无比。 慕容茵哪受得了如此污辱,当即柳眉倒竖,拍案而起。苏智信忙拉住他说:“算了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必跟这几个莽夫一般见识。”担心她开了杀戒,惊动官府,盘问起来,多有不便。 若在平时,这个几混混是肯定看不到第二天的太阳了。但这一次与苏智信相处日久,脾性好了很多。当下慕容茵咬着银牙,正要坐下,岂知那姓魏的不识好歹,竟走过来,伸手去扳她肩膀,嘴里还叨叨着:“小娘子生气的模样着实动人哎,不如……”话没说完,只见剑光一闪,右手剧痛,低头看时已不见了半根拇指,断端鲜血直流。 那姓魏的痛苦得鬼叫起来:“原来是个恶婆娘,弟兄们,喂她吃几刀,让她知道爷们的厉害。”其他人便拔刀在手,冲了过来。 苏智信再不能坐视不管,挥起刀鞘,一一打中那些握剑的手腕部穴位,他们登时便手软无力,“咣当咣当”几声,刀都掉到了地下。苏智信这剑已断,便没再拔出来,但这几下挥击,充分体现了衡山剑法稳准狠的玄妙,若是用剑,他们的一只手不得给废了,几个地痞无赖又怎会是对手。 慕容茵仍是怒气冲冲地,喝骂:“要是姑奶奶出手,非把这几个东西的爪子砍下来不可。”那伙地痞见遇到了硬碴,打不过,骂也不敢骂,面也不吃了,拾起单刀忽拉拉地跑了出去。 两人教训了那伙地痞,刚好也吃饱了,便结了面钱,牵了马继续赶路。慕容茵说:“遇到这么些烂人,真是晦气。现在还没打听到其他门派在川西的消息,不如去长安吧,那是好玩的东西多,各地的消息也灵通。” 苏智信说:“不如去汉中,此去不远,那里是入川的通道,而且,丐帮在汉中也有分堂,对于打探江湖讯信,丐帮是最拿手了。” 听到丐帮二字,慕容茵又是怒起,想到差点被一个肮脏的丐帮堂主污辱,不禁大骂:“丐帮那帮叫花子也是没什么好人,这次回去,一定让我爹爹去兴师问罪。” 苏智信说:“丐帮弟子众多,总有个把混进来的武林败类,但也不能一棍子打死,丐帮帮主罗浩就是位了不起的人物,其手下着实不少锄强扶弱的侠义之士,让人钦敬。” 慕容茵说:“哼,丐帮欺负我,你还帮他们说话。” 苏智信一愕,转头见她秀容含嗔,知道他的大小姐脾气发作,也不以为意,说:“早些探听到消息,省得我们不知下一步怎么行动啊。到了汉中,我一个人出面去跟他们接触就好。一有消息,或再入蜀地,或打道回府,也有个目标。” 慕容茵说:“小苏,咱别管那魔教什么的了好不好,去我家里玩吧,我带你游览一下江浙的风景。” 苏智信也到过几次江浙,知道那里烟花繁华,人杰地灵,只是每次去都是为师门办事,没怎么逗留,无暇观赏各处名胜,有时倒真想放下俗务,去那里游历一番,但想到此次武林正派互通声气,要联手抗击魔教,自己是师门大弟子,代表的是衡山派,责无旁贷,只得把玩心压下,说:“师父令我师兄弟几个下山,原是联合各大门派共同对付魔教,此时功未成,身未就,师弟还受了伤,未知生死,我哪有闲心去玩,须回山复了命再说。” 慕容茵小嘴一扁说:“好吧。” 这时,后有人喊:“请留步,等等。” 两人驻马,回头看去,见十几个人奔跑着过来,不住喊着等一下。定睛看时,看出其中几个是面馆中遇到的无赖。两人暗怒,心说莫不是教训的不够,还敢来捋虎须? 那十几个人跑近,扑通地都跪了下来,不住地磕着头自骂:“小的们有眼无珠,冒犯了大小姐和这位少侠,请恕罪饶命。”却原来不是来找事的。 但见他们个个都是双脸高高肿起,眼睛黑着一圈,嘴角还带着血渍,显然是被了打了不少嘴巴子。慕容茵哈哈大笑说:“看你们几个狗东西还敢嚣张不。” 苏智信问:“小茵,你要怎么处置他们。” 慕容茵已气消了大半,说:“让他们滚吧,没得污了本小姐的手。” 苏智信于是对他们说:“听到没有,滚得远远去,以后再敢欺负良善,有人自会教训你们。” 那些人忙不迭地称谢,连滚带爬地跑开了。 慕容茵乐了,问:“也不知是哪个好汉打了他们,真是痛快。” 苏智信说:“你慕容家势力广大,不是你家的哪位高手,便是你家的哪个朋友帮手啦。” 慕容茵摇头不信:“是我家的高手护卫,或是朋友,怎么不来见我呢。” 正说着,一青衣高瘦的中年汉子正从远处跑来,正没看清长相,已飘然而至,轻功竟是顶尖。慕容茵拍手大笑:“好了,原来是孟叔叔,这下我们不用去汉中啦。”不用说,教训那几个无赖的正是慕容世家护卫之一的青狼孟起。 苏智信见来人高高瘦瘦,一双鹰眼配上一个鹰钩鼻子,尖尖的下巴留着小撮胡须,穿着青色劲装,太阳穴鼓起,显是内力不凡。便拱手说:“孟护卫好”。慕容家四大护卫均是身手不凡之辈,铁鹞子戚坚已在川西密林中被魔教暗算而死,其他三个人是青狼孟起、裂石手马敬、神机子田牧。 来得正是青狼孟起,他一无笑容,但对慕容茵甚是恭敬,当下拜见了。慕容茵问:“孟叔叔,你一个人来的吗。戚叔叔被那丐帮的郑至南勾结魔教害死了,你知道吗。” 孟起说:“这些事主公也知道了,上个月底已在建康同丐帮罗帮主会面过,罗帮主承诺大力整治丐帮,挖出潜入丐帮的武林败类,加以严惩,并命全帮通缉郑至南狗贼,一旦擒获,交由我慕容家处置。万幸大小姐无恙,我已飞鸽传书给主公、大公子,相信主公知道,一定会很高兴。” 慕容茵说:“我现没事,我大哥呢,他在哪里?” 孟起说:“我已知会大公子。约在长安醉仙楼见,现在赶来,正是要护送大小姐前去长安。” 慕容茵说:“那太好了,大哥出来,就没有摆不平的事。” 孟起说:“嗯,大公子此次坐镇长安,除了会晤几个重要人物外,主要还是布置人马寻找大小姐。”看了看苏智信,问:“这位公子是?” 苏智信拱手自我介绍说:“在下衡山乾灵子座下大弟子苏智信。” 孟起点点头,拱手说:“久仰。两月前入蜀的各大派高手都各自回了,死伤不少,约定来年三月在嵩山召开武林大会,共商除魔卫道大事,还请苏少侠知悉。” 苏智信说:“这样,那我得尽快赶回衡山了,师父也一定很担心我。” 孟起问:“可否在下代劳先飞鸽传书通知尊师。” 苏智信说:“那甚好,有劳了。”想到一事,又说:“孟护卫,我还得去趟黄山办完事再回衡山, 请知悉家师。” 慕容茵知道他是为安葬漆伯师兄妹的事而去,便说:“那我也陪你去吧。” 孟起不希望慕容茵再去江湖犯险,但又知道她任性好强的脾气,自己是劝不住的,就说:“先不急,一起去长安见过大公子,再定夺不迟。” 当下三人说定了,改道长安而行。那青狼内功深厚、轻功绝顶,一路奔跑,丝毫不输骑马的两人。 到了长安,寻着醉仙楼,门口已早早站了几个人,为首一青年男子,长得器宇轩昂,眉间透着傲气,一身上等料子剪裁得体的装束。慕容茵见了那青年男子,飞身上去紧紧抱住,撒娇说:“大哥,终于见到你了。”正是慕容世家大公子慕容铮。 慕容铮拍拍她肩膀,安慰说:“妹妹,你黑了瘦了。” 慕容茵说:“黑可没,瘦了倒真的,嘻嘻,想你和爹爹想的。” 慕容铮一笑说:“贫嘴。进去坐吧,大哥给你接风洗尘,今日来的还有长安城内的几位名流,待会一一介绍。” 慕容茵携了哥哥的手,介绍说:“大哥,这位是衡山派掌门大弟子,苏少侠 。” 慕容铮“哦”声:“久仰久仰,请里边坐。” 苏智信见他并不如何将自己看在眼里,久仰两字倒像顺口说出,有点没趣,若不是碍于慕容茵面子,当下就要告辞而去。 众人在二楼包间雅座就坐了,不一会儿,各色名菜,好酒好汤的上来满满一桌。慕容铮举杯称谢说:“今天舍妹平安归来,是为一喜,与诸位名流豪杰相见,又是一喜,我敬各位一满杯!”说完一仰而尽。其余人都不住地恭维,也站起来干了杯中之酒。 苏智信听他介绍在座的不是王公贵子,便是商贾巨富,并无武林杰出之士。慕容兄妹,孟起虽都出身武林,但平时生活富足,倒没有了多少江湖气,自己身处其中便有些格格不入。当时坐于角落,默默吃着,转头望向窗外,看那街景。长安,果不负盛世繁华之名,街上车水马龙的,来往穿行的人流,日夜不息,过往的商旅骚客,如过江之鲫。 当晚便宿于醉仙楼。苏智信回房,解下包袱放于桌上,叫店小二打水抹洗了身子。苏智信拿出漆伯交待的铁掌门铁扳指和掌法密籍,借着灯光,看那铁扳指并无任何稀奇,纯是铁铸的一个圆环,可以说没什么价值,扳指上阴文刻着“铁掌门掌门信物”几个小字,但作为一派掌门信物,意义可谓重大。苏智信将扳指放回油布包里,又拿出那卷羊皮纸来,想了想没有打开,心想:“偷学别派武功,可是犯了本门之禁,须回山向师父禀报了再作定夺,师父不允许的话,就直接找个资质上佳的人,传授于他吧,当然,还要他发下誓言重建铁掌门才行,至于以后成与不成,不是我能干涉和掌控的。” 苏智信重新包好那些物事,吹灭油灯,正要就寝,这时有人敲门。苏智信便坐起问:“哪位?” 门外声音说:“苏少侠,请借一步说话。” 苏智信听出是慕容铮的声音,便推门而出。慕容铮已腾身飞上屋顶,苏智信便也施展轻功跟上。两人在屋顶再一阵奔跑,约一半炷香功夫,离客栈已远,来到一民房上,停了下来。 慕容铮身躯挺拔,傲然站于屋脊上,背负着双手,对苏智信说:“衡山派轻功,果有独到之处。” 苏智信谦逊地说:“哪里,都说慕容剑法,天下无双,轻功也如此了得。” 慕容铮说:“刚听舍妹说,你在川西险地救了她一命,我慕容家甚是感激。” 苏智信说:“武林中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义所当然。” 慕容铮说:“不然,舍妹是我爹爹的掌上明珠,岂能稍有闪失。当日我爹爹拗不过我妹的一再哭求,让她出来行走江湖,本料有戚叔照顾,不致有失,岂知这丫头不知天高地厚,竟任性到去闯那魔窟,真是胆大胡为至极。而戚叔如此武功、见识,竟也遭了暗算。” 苏智信说:“令妹胆气不输男子,女中豪杰啊。” 慕容铮说:“过奖。阁下救过舍妹,我慕容家岂能知恩不报,只是些许金银俗物,少侠必不放在眼中,慕容家欠你一份人情,将来若有需要我慕容家出力帮忙的,只要不违背江湖道义、不犯着国法世情,无论多难,必不推辞。”这话等于是答应了苏智信若有所求,尽管开口。以慕容家的力量,世上事办不到的事情可能双手都数得过来,平常人若得到这一句允诺,怕是天下都可以横着走,最起码在江南就是无往不利的通行证。 但苏智信并不是平常人,他救慕容茵就是发自内心的古道心肠,任侠之气。行侠仗义是从小师父的教导。苏智信说:“慕容大公子叫我出来,原来就是说这件事,江湖正派,有困相帮,有难相助,很正常的事,不必挂怀,何况,经此一事,我与令妹已成知交,朋友道义,也该如此。慕容家不必觉得欠我苏智信什么人情,我也不会求慕容家为我做什么事。” 慕容铮用奇怪的眼神看了苏智信半晌才说:“苏少侠如此洒脱豪迈,让人佩服不已。” 苏智信说:“慕容大公子如无其他事,在下回去休息了,阁下也早点就寝吧。” 慕容铮说:“苏少侠,等等。”苏智信问还有什么事吗。慕容铮说:“舍妹离家日久,家父甚是想念,此次交待一定要接她回去。此外,舍妹回去,还有一件大事要办。” 苏智信不知他还要告知什么事,便随口问:“哦,什么大事?” 慕容铮说:“前些日,吴王代子上门求亲,家父暂时没答应,只说待找到舍妹再作议亲之事。此次舍妹回去,家父必会允了这门亲事。” 苏智信一怔,说:“吴王是当今圣上的皇弟,甚得皇太后宠爱,也是江南最有实力的王族,与慕容家联姻,可谓强强联合,可喜可贺。” 慕容铮点点头说:“自然是,明日我便要带舍妹回苏州。苏少侠若仍有其他要事去做,便天明分道而行吧。” 苏智信心说原来你是担心我企图接近慕容茵啊,哼,我苏智信岂是没脸没皮之人,你便攀你的王亲国戚去吧,明日各走各路,他日不见也罢。于是说:“这个,在下确仍有事情要办,明日便告辞吧。”说完回去客栈歇下。 次日,苏智信向慕容茵道别:“小茵我自己一个人去黄山办事就可,你快跟你大哥回家吧,省得令尊悬望。” 慕容茵说:“你陪我一起去苏州玩好不好,我爹爹见了你,一定会很开心的。” 苏智信心说你父亲正要帮你操办婚事呢,怎么有心思见我一外人,只得说:“我得去黄山先了却漆伯的遗愿,你看这骨灰带在身边,多有不便。” 慕容茵说:“那去皖南,我们不是还有一段同路的,一起走就是。” 苏智信推迟说:“你家车马众多,我想一个人各处走走,于路也想看看风景,就不结伴同行了。” 慕容茵没法,点点头说:“那你办完事,就去苏州拜访家父如何,我二哥为人最是潇洒,肯定跟你谈得来。” 苏智信见她心有不舍,自己也是内心一动,就要答应她,但想到昨晚慕容铮说的话,顿时心里起个疙瘩,强自忍住冲动说:“到时再说吧,总有机会的不是。” 慕容茵说:“那好吧,记得哦。” 这时青狼孟起过来说:“大小姐,请启程吧。”将她迎上一辆马车。慕容茵一步三回头地,慢慢走到马车旁,最终还是一咬牙,上了马车。孟起帮她把帘子拉上,叫声“起”。马夫便打马沿官道前行。慕容铮、孟起及几个得力手下均骑了马,跟在两旁。 苏智信看着车马越行越远,渐渐看不见了,心里不禁空落落地,好像丢失了什么似的。  第三十一章仗义除贼 苏智信百无聊赖地向东南方向走了数日,速度并不快,远远看见有个小城,想着进去歇宿一宿,这时迎面走来一个行商汉子,就向前打听:“老哥,前面是什么州什么县?” 那商人说:“前面是商县了,大兄弟是外乡人吧,去哪里?” 苏智信说:“在下要到皖南去,不知怎么个走法快些。” 那商人说:“到皖南远着呢,这商县往东百来里便是武关,出武关后是邓州、唐州,再往南一直到鄂州,再顺扬子江水路去皖南便是。”又补充说,“如果走水路呢,倒是方便快捷得多。” 苏智信问:“水路怎么走呢?” 商人说:“从这往南是个小渡口,名为流花渡,在那渡口租个船筏子,沿丹水一路往南,出汉水再往南,然后再出去便是扬子江了,到了扬子江,便有很多大船东行的,搭上即可。” 扬子江也即长江,苏智信以前走过几遭,于是向那商人道了谢,自往县城内投宿。一夜无话,次日苏智信起了个早,把马拿去市场上当了五十两足银用作盘缠。寻到那流花渡,果见渡口排着几座竹筏子,便问其中一位船夫:“我想去皖南,船家能否渡我一程。” 那船家说:“公子,那皖南千里迢迢,这筏子怎么到得,不过,我只能载你到龙山,过了龙山便是汉水,那里大船多,相公搭上方可再行。” “如此,也可以,请问到龙山得多少钱呢?” “到龙山差不多五百余里,五两纹银,一分不能少了。” “路上能否提供些吃的呢?” “船上有窝窝头、红薯等,相公不嫌弃,自可取食,水路上,再打些鱼来煮了汤就着,也大可享用。” 苏智信便租下他那竹筏子,付了船资,跳上去,坐于一头。船夫放了缆绳,竹篙子一撑,筏子便顺水而下,倒也不慢。那筏子穿州过境,两岸风景不住更迭,不一日,到了一水面宽阔处。那船夫把竹筏子靠岸停住,说:“相公,汉水到了,前面再行十余里是个大渡口,可租到大船,船上稳当,路途便没那么辛苦了。” 苏智信谢过船夫,跳下竹筏子,见前面水路宽广,水势甚急,坐上大船肯定走得更快。苏智信沿江下行,不到十里果是个大渡口,只是已近黄昏,只有一艘船系于岸边,不知道船家晚间走是不走。苏智信见有一个艄公在岸边洗衣服,于是走向前去,问:“船家,我想租这船去皖南。” 那艄公抬头见是一位江湖游侠动问,便回答说:“我不是船家,我是这船顾来的水手,船家去了城里,晚些才回。你要问这船去不去皖南,我看公子另寻一家吧,这船已被人租下了。” “哦。”苏智信见岸边再无其他客船泊着,又问,“可并无其他客船可寻。” 那艄公说:“那是自然,说不得公子要去城里住下了,这天色向晚,除了我家这船,其他的得来日早晨再有。” “为何你家这船晚了还走呢?” “因为租下这船的是一个杂戏班子,他们说是要赶去襄阳,所以催着连夜走。” 苏智信身上盘缠不多,不想再去城里再多费食宿,寄希望也能碰上艘晚上可行的船,站在岸边,不住观望。 艄公见他不走,说:“公子像是有急事?” “急事倒没有,只是眼下那件要办的事情,想早些解决,也不想在路上耽搁太多时间。” “这样,公子不如待会求求租下这船的那戏班子领头,看能不能搭个便船,给他些碎银子,对于他们这些走江湖的来说,不也是个进项吗。只是公子不能进舱内住,得坐在外面船板上咯。” 苏智信不是那富贵人家出身,倒没那么多的讲究。只是坐这个顺水船,到了襄阳又得重新另找船只,权宜之计,也是没法,便说:“甲板上倒也无妨,如此那领头的几时过来?” “船东领他们进城里买些物事,估摸着该回来了。公子等等吧。” 再待了不到一刻钟,果然船主带着一队杂戏班子过来。艄公把洗好的衣服提上船,在船尾晾着。苏智信迎上去,说明来意。船主向身旁的一褚衣老者说:“张领班的,你看怎么样。” 那叫张领班的老者上下打量了下苏智信,见他人才表表,不似歹人,便说:“搭上也可,银子不须补了,只是我等都是跑江湖的粗人,公子同行,没得扰了雅兴。” 苏智信忙道谢了说:“我也是江湖中人,并无不便,打扰了领班你众位才是。” 这时戏班中两位青年男子嘀咕着:“班头也是,搭个闲人做什么,谁知他什么来路。” “正是,你看他腰挂长剑,能是良善之人么,正所谓人不可貌相。” 戏班中还有位青年女子,身材适中,五官也颇标志,她对那两个青年男子说:“出门在外,讲得是与人方便,自己方便,你两个哪那么多疑心。” 其中一青年男子不服气说:“柳妹,你是看那汉子长得俊才帮他说话的吧,若是个秃头麻脸的,你会这么说吗。嘿嘿。” 那青年女子提手作势说:“找打。” 那两青年男子一阵笑,跑上船去。那青年女子走向苏智信,说:“公子,请上船吧。” “多扰!”跟着上了船。 风劲帆鼓,船行如箭,那两边山峰一座座地从眼前而过,百里路程只感觉很快就能到。 此时开春,江风仍是寒冷,除艄公外,其余人都躲在舱里御寒。苏智信一身内功真气,虽只穿两件衣裳,立于船头,任风吹衣飘,并不觉得冷。那艄公称赞一番:“公子果非常人啊,这么冷的天,江风+又急,仍能站在船头,眉也不皱,身更不抖。” 苏智信一笑说:“平时习惯了。” 那戏班的青年女子裹了棉袄出来,问:“公子到舱内避下风寒如何。” 苏智信知道他们戏班里人会见怪,便推迟说:“不用了,多谢姑娘,外面空气更清新点。” “公子手携长剑,一定是练武之人吧,听说武功高强者,这十余丈宽的大江也可凌水而渡。” “练到极致的,确非难事。” 这时那两个青年男子也出来,哈着气搓着双手说:“公子看起来也是高人,岂不是也可以御水而行。” 苏智信见他们有打趣的意思,便不想多言:“在下勉强可以。” “哈哈,那要是进我们戏班,有这手绝活肯定能成为头牌哎。”听语气,显然十分不信。苏智信也不置可否。 那男子看到苏智信腰间长剑,又问:“你也练过剑吗,能不能舞一套让我们开开眼界?” 另一人问:“我们那口吞长剑的功夫,你会使么?” 苏智信一笑,知道那吞剑功夫只不是骗人的玩艺,怎么跟真正的剑法相比,就说:“剑法是用来杀人的,可不是用来看的。” 那两人哈哈大笑,说:“太吓人了。哈哈哈哈。” 那青年女子也忍俊不禁,笑着说:“公子倒也是挺风趣的人。敢问公子姓名,家乡何处。” “在下苏智信,湘南人氏。” “奴家柳红,湖北汉口人氏。” “柳姑娘,幸会。” 青年男子之一插话问:“苏公子,那拔你的剑出来看看总可以吧,我们都是懂行的,一看便知是不是好剑。” 作为一名剑客,断剑着实有点不吉利,岂可以当众拔出来,若不是师尊赐剑,剑断时就应该弃掉了。 那两青年男子见苏智信不为所动,十分没趣,就也去船头看风景。 这时船主出来了,说:“众位客官,都到舱里回避一下吧。” 一青年男子问:“为什么,我们正看风景呢。” 船主说:“众位有所不知,前头不远是牛首山境内,有帮水贼,叫金鲨帮,他们头领潘全,外号铁头鳄,是个杀人不眨眼的狠角色,手下更有三、四十人,个个都是打家劫舍出身的人物。” 那青年男子听了,吐吐舌头说:“那怎地,莫非他们要抢劫过路船只么。” 那青年女子柳红问:“清平盛世,如此恶徒,难道官府不能治治他们。” 船主说:“虽说当朝皇上英明,天下升平,但这天高皇帝远的地方,官员只顾欺压良善,搜刮钱财,杀人越货的流贼尚难捉拿得,何况这啸聚山林的强盗。就说眼下的金鲨帮吧,听说都买通了州府大人,官府缉盗,也不过是张张旗鼓,作作模样,随便抓个要死的人犯就蒙混过去了,因此他们能猖狂至今。” 那青年男子说:“那怎么办,这水路还过不过得?” “这伙水贼也是以求财为目的,过路船只只要按大小缴纳一定的水路费,就能够放行,像我这等船,每次须纳银五两。因此让各位客官先躲于舱内,以免见到那强盗凶恶,惊吓了各位。” 那两青年一听,忙转身钻进船舱了。苏智信说:“我一个人身无别物,可否就站于外面,我不会坏了你的事的。” 柳红说:“公子何必逞能,都说山强水盗甚是凶恶,犯着他们,可是性命有碍。”说完也跟着进去。 船主怕苏智信生事,推着他进去。船舱不大,本放了不少演杂戏用的道具,这时多出一个汉子,顿时显得有些局促。船行不久,但听外面有人吆喝:“靠上来,靠上来。” 不一会儿,听到有三、四个人跳上甲板的响动声。“老吴,最近生意可好。” “托潘爷和各位大哥的福,好着呢。这是路金,还有些东西是孝敬各位大哥的,请笑纳。” “老吴你够机灵。这趟去哪呢,几时回来?” “去襄阳,还不定何时能还呢。” 众人坐在狭小的船舱内,屏住呼吸,不敢出声。听得外面说话声,水贼貌似拿了过路费要离开,不成想那柳红的鼻子被舱内灰尘一激,打个喷嚏出来。船舱内的人除了苏智信都紧张起来,祈祷外面的人没听见。哪知那几个水贼耳朵灵,听到舱内年轻女子的喷嚏声,便停下脚步问:“老吴,里面是什么客人,怎么有小娘的声音。叫出来看看。” 船主老吴说:“几个跑江湖的戏子,各位大哥有啥好看的,没得污了你们眼睛。” 水贼小头目说:“戏班子,那正好啊,过几天潘帮主做寿,正用得着,别废话,叫出来,看看有没本事。” 老吴没法,冲船舱叫声:“各位客官出来吧,这几位大哥要看看你们。” 虽不情愿,几个人还是出去了。那几个水贼见这一众人,有老有少,特别还有个标致的姑娘,不由地两眼放光。那小头目说:“老吴说你们是演杂戏,会哪些武艺呢?” 班主张说:“几位爷,我们靠这口饭吃的,什么火上行走,口吞长剑,走绳索、变魔术,都会的。” 小头目说:“那很好,跟我上山去,过几天我们帮主大寿,正好用得着,不用去请了。” 班主张恳求说:“大爷,你几位看得起我们班子,甚感荣光,但襄阳城有个大户已雇了我等,五天后办喜事时演几出杂戏,定金都下了,大爷那里我看能不能另请高明呢。” 小头目听说,发起怒来,揪着班主张的衣领说:“小老儿你活得不耐烦了是不,爷叫你去,不是跟你商量,是必须去。那边就是皇帝老儿请你,也去不得。信不信爷给你一刀子。”说完几个喽罗把鬼头大刀在他们面前晃了晃。 领班张吓的浑身发抖,说不出话来。那几个水贼一阵笑,说:“快走,帮主看不上你等,再放你们不迟。” 一小喽罗说:“刀哥,这么小打小闹的戏班子,我们帮主还真不一定看得上,但这小娘们嘛,帮主肯定会笑纳的。这个功劳,铁定是刀哥拿了。”几个水贼哈哈大笑起来。 柳红躲在苏智信身后,吓得脸色煞白,不想去又不敢说不去。几个水贼已推搡着他们去另一艘小船了。船主老吴也一敢声张,失去一单客户事小,得罪这班匪徒,身家性命都难保。苏智信想看看这帮人有多嚣张,如确实作恶多端,不如顺手把它给挑了,也算为民除害,便没有声张,混在戏班子中跟着上了那条小船。 此时已近中午。船很快靠岸,几个水贼赶着苏智信及戏班子里人上了岸,便有两个喽罗接应,问明了情况,合在一处嚷嚷着往牛首山上去。那牛首山不甚高,但也相当险峻,路途窄小而临石崖,半山有放哨的小兵,再上去是山寨大门,有贼兵把守,上书“金鲨帮”三个大字,果然是易守难攻,是落草为寇的好地方。苏智信见那山顶却是茂林修竹,有溪水从崖而降,心说这帮水贼倒选得好风水,若粮草足够,守住这山口要道,百来个官兵实难强攻上去,奈何他们不得。 进去一茂林,再走了约半个时辰,才看到房屋,正是匪窝所在。杂戏班子的几位心惊胆战地走了一路,又饿又乏,但不敢吭半句声,怕惹毛了几个水贼,讨皮肉之苦。苏智信却走得如闲庭信步般,一路留心这里的周遭环境。走近那几座房屋,前面是个场子,十几个水贼或坐或站的散于场边,屋前一太师椅上,斜躺着一个满脸胡子的大汉,半眯着眼睛,似睡非睡,两边站着两具喽罗。看样子这躺着的就是那所谓的帮主了。场子中间树一木桩,上面五花大绑着一个汉子,大寒天却被剥了全身衣服,披头散发地看不清样子,浑身上下却是皮开肉绽的,甚为可怖,看来是刚被严刑拷打过,不知为什么落在这帮匪人手。 那叫刀哥的小头目见了老大,赶紧小跑着走过去,报说:“帮主,小的给你带来了个美女,还有一班戏子,过两天你大寿日子,正好庆贺一下。” 那躺在太师椅的大汉听到,“噌”地跳起来,问:“哪里。”看到苏智信等人后,拎起椅旁边的钢刀,大跨步走过去,一个劲地往那柳红身上瞅。其他小喽罗也围拢过来。柳红看这阵势,吓得两腿发软,往班主身后躲。 潘全一脸猥琐,张着嘴巴,流着哈拉子,笑眯眯地说:“小娘子别怕,走来出看一看,我不会伤害你滴。”过去就要拉她。 柳红害怕,只得转出来,跪下求他:“小女了柳红,见过大王,请大王饶过小女子几人。” 潘全哈哈大笑说:“好说好说,你几个先在山上住下,好吃好玩,待我过完四十岁大寿,一定送几位下山。” 班头不敢再说什么已有人请去表演之类的话了。潘全对之前那小头目说:“小刀,把这几个请去,好酒好菜招待。这次记你一功。”叫小刀的小头目马上屁颠屁颠地招呼苏智他们进屋。 几人用过饭,心里惴惴不安地,不知金鲨帮打的什么主意。张领班说:“苏公子,这事本不涉你,倒把你牵连进来了,待会儿见到他们头领,老汉求求情,让他放你走吧。” 苏智信说:“班头何需多言,本来是一条船上的人,岂能独全,何况承你情让我搭顺水舟船,今天若真是有事,大家一起承担就是。”感于班头的好心,苏智信有心帮助他们一把。 戏班里几个人都没辙,那其中一个青年说:“那头领八成是看上红妹了,不如到时红妹求求情,让他放我们走吧。” 张领班骂他说:“你怎么说这等话,让一个弱女子去求情,他要对柳红有什么歹意,我老汉拼了性命也要保护她。”柳红自小就跟了张领班,算得有半个父女之情。 那青年不服,但不敢再回嘴。 正说着,水贼小头目小刀进来,对柳红说:“姑娘,跟我去厨下沐个浴,换身衣服吧,我们帮主要见你。” 柳红正不知所措,张领班说:“要见你们帮主,我们一起见好了,不是要我们演戏看吗,这里我说了算。何况表演节目,用不着沐浴更衣。” “去你的老头,你装什么蒜,我们帮主见你们干嘛,滚一边去。” “柳红不能单独跟你们走。” “哟嗬,小老儿你还挺犟!”水贼小头目不耐烦,一把推开张领班,就要去拉柳红。柳红吓得紧紧抱桌子腿,不敢跟他走。 这时苏智信说话了:“这位小哥,我陪柳姑娘一起见你们帮主吧,她一姑娘家,胆小。” 小头目侧头见一个年纪轻轻的小白脸样儿敢这样跟自己说话,不由得火起,说:“你又是哪根葱,这有你说话的地方吗,小心我把你的舌头割下来。”便一把去推苏智信,没推动,他以为站得远了没用上力,又走前一步,双手当胸推他,仍是纹丝不动。 小头目急了,拔出单刀来,架在苏智信颈脖子上,恶狠狠地说:“小子,你敢坏我事情,我这把刀可是喝过人血的。” “何必动粗,反正没我陪着,柳姑娘是不会跟你走的。” “你奶奶的,你还真能了。”小头目挥刀便砍向苏智信头部。众人大叫:“饶命啊,大爷。”却听得“当”的一声,苏智信是毫发无损,小头目的手却给震的发麻。原来他右手举起剑鞘,轻易地挡住了那刀。 那小头目仍不信邪,拿刀又往苏智信胸部搠去,要当场结果了他。一连几下均被他用剑鞘挡住了刀尖,没伤着半分。小头目见对方确实有些邪门,便骂声:“好小子,你嫌命长,你就跟过去吧,我们帮主的厉害,让你好好尝尝,把你心肝挖出来下酒喝,那都不是事。还有我跟你说,咱们金鲨帮可是修罗神教下属的帮派,得罪我们帮,便是得罪了神教,那时你死都不知怎么死的。” 苏智信一听,原来这小小的金鲨帮还依附了魔教,怪不得如此猖狂,好家伙,你不提魔教两字便罢,即然你说出来了,今天一个都不能放过你。 “走不走?”苏智信淡淡地说。见张领班似乎要劝,便对他摆摆手,意思是没事,我可以搞定。 “走,你要送死,爷还拦着你不成。”小头目没法,只好在前领路。苏智信和柳红在后面跟了出来。 几下转折,来到另一屋前,小头目说:“这是厨房,我要带这小娘子去沐浴更衣,难道人家姑娘洗澡,你小子厚着脸皮跟过去?” “说好的去见你们帮主,又去洗哪门子澡,这也没到晚上就寝时间不是。” “你找死。哎哟哎哟,放手,疼死我了。”小头目痛得汗都流了下来。原来苏智信捏住他伸过来的手,只稍微运劲,便整得他哇哇大叫起来。 “好好,我带你去见帮主,放手啊,哎哟,你想疼死我。”小头目见是个狠角色,不敢再出声。心说把你带到帮主那,有你好果子吃,帮主武功高强,看怎么炮制你。 又是几个转折,来到居中的大屋前,小头目向里喊声:“帮主,这小娘子给你带过来了。” 门吱呀地打开,那胡子大汉潘全同几个手下出来。潘全见柳红身边还站着个戏班子的后生,收了笑容,问:“这小子是谁,你把他也带来干嘛,带回去,我只要这小娇娘,嘿嘿。” “帮主,这小子有点邪门,硬是要来见你,小的制不住他。” “哦。关冲、王虎,你两个去会会这小子,看他有几斤几两。” “是,帮主。”潘全身后转出两个手下,都是高大威猛的打手,一个使鞭,一个使槌,两下夹击,往苏智信身上招呼。 即使几月前,这两小角色也远远不是苏智信的对手,何况经过在川西的一场历练,他的衡山剑法又精进了不少。见敌人攻上,苏智信不慌不忙地,左拨右挑,几下将那两打手的招数化解,兵器接触之时,更暗运真气,直震得他们手心隐隐作疼。 潘全见两个得力的手下打不过,大喝一声:“退下,让我来教训教训这小子。”便拔出钢刀,一个轻纵,加入战局。两个打手这才松口气,连忙退到一边。 那潘全使的是七十二路快刀,以快以狠为主,一刀快似一刀。他在此道中也浸淫了二十来年,果然手底上有些硬货。苏智信剑未出鞘,仅以剑身抵挡,倒被他逼得连连后退,还不了招。金鲨帮众见潘全占了上风,便一个劲地叫好,忙不迭地加油助威,“帮主果然刀法天下第一。”“不识好歹的臭小子,再不跪下求饶,后悔都来不及了。”“帮主先把这小子的手脚砍下来。”而柳红一双小手紧紧握住,甚是担心。 潘全却是暗暗心惊:自己这快刀左砍右切,一招快过一招,可以说滴水不漏,这小子竟能轻松躲过,他明明是使剑的高手,为何仍不拔剑还招,难道有什么忌惮的,还是有什么厉害杀招要给我个措手不及。 再战得四五十招,仍是没伤到苏智信半分,潘全忽然收刀说:“等等,你到底何人,为何要与我帮为敌?” 苏智信嘿嘿一笑说:“我是谁并不紧要,你们为祸一方,作恶多端,今天便是你们的死期。” “你可知,我们帮可是修罗神教的附属,你有多大本事,敢与神教做对。” “狼狈为奸,同流合污。” “那为何不拔剑,拼个你死我活。” “很好,看你的快刀厉害,还是我的剑法厉害。”苏智信缓缓拔剑,正是被漆伯的师妹震断的半截长剑。众人见了无不哄笑:“好一把宝剑,哈哈,断的。” 潘全却是多了一份小心:此人敢以断剑与我对敌,必有过人之处。两人再不打话,快刀与断剑再次战到一处。衡山剑法也是以快准狠为特点,两人越打越快,一般只看到个刀光剑影,眼花缭乱。苏智信的断剑无法发挥“刺”字诀、“挑”字诀,只能劈、砍、削、格,威力已是大打折扣,但仍高出对方不少,战至五十回合,一招劈砍,划破潘全胸前皮肉,那处顿时鲜血直流而下,这要是有剑尖,非开膛破胸不可。 潘全胸前中招,大惊,撤刀往后一跃,跳出十来步,大喊:“今日的账记下了,你们衡山派等着。”说完,转身往后山跑去。他轻功倒也不差,可惜遇到的是苏智信,没跑出几步,眼前人影一闪,已被拦住去路。潘全慌里慌张中,挥刀急砍,但已破绽百出,被苏智信觑出空档,几剑将他结果了。 金鲨帮众见帮主已死,顿时一哄而散,四下奔逃。苏智信施展轻功追上两人,也用剑斩杀,大喝一声:“哪个敢逃,先杀哪个。” 这一喝用上了内力,声如洪钟,果然见效,帮众几个均如施了魔法般,立于原地。苏智信站定要道,对那叫小刀的头目说:“把你帮所有人都叫出来,一个不能少,少一个,你性命不保。” 小头目哪敢违抗,乖乖地去叫了,不一会,门口已站了十余人。苏智信问:“怎么这么少人?” “报,报告大侠,镇守山寨的就这十余人,其他的除了看守上山要路和寨门的六人,还有二十多人都下山去,去干活了。” “干什么活?” “干、干,做买卖。” “就是那剪径勒索的勾当?” “大侠饶命啊,小的,小的们并没害人。”众人都跪伏在地,大喊饶命。 苏智信并不是嗜杀的人,虽说水贼个个可恶,但已制服,再不好下手,便说:“今首恶已除,本想把你们一个个也砍了,但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你们项上人头暂且寄下,若再做坏事,定惩不殆。” 众人又是不住地磕头谢饶命之恩。苏智信问:“我们刚来时,绑在那木桩上的汉子是什么人?” “是临府一个庄子的武师,因为跟我们,我金鲨,那个帮,起了点误会,所以才出现在这个地方。” “赶紧把他放了。” “一定,马上!” “还有,山上还关了什么人,都给放了,以前盗抢勒索的赃物都全部拿出来,除了给受害人外,你们留点盘缠,各自谋生去吧。我要把这里烧掉,从此江湖上没金鲨帮这个名字。” “是,是。”“好,好。”“谢谢大侠饶命!”水贼诸人,可能都有该死的罪,但是,苏智信并不是官府太爷,没空一一审理清楚,又不能滥杀,只好放他们一条生路,期待有个别人能良心发现,改过自新。 苏智信遣散了众喽罗,各屋点上一把火,山风吹着火势,顿时,浓烟滚滚,火光冲天。  第三十二章误会难解 料理完这一帮水贼,已是傍晚。苏智信与戏班子里众人借着昏暗霞光,早早下得山去。来到江边,已是入夜,星光暗淡,江上看不到一只船。苏智信说:“张领班,已找不到船只了,又不知附近哪有村庄,为之奈何。早知在山上先住一宿。” 张领班便拉众人拜伏在地,口称:“恩公在上,请受小老儿众人一拜,感谢相救之德。” 苏智信忙将他们扶起说:“如此可恶的水贼,迟早除之,今日巧合而已,张领班你们别放心上。” 柳红说:“今日若不是苏少侠出手相助,我受那等贼子污辱,生不如死了。” 苏智信谦让一番,说:“目下先找到落脚的地方吧,不要再提恩不恩、怨不怨的。张领班,你把火把打着,我们去寻一处村庄借个宿要紧。” 张领班说:“恩公说得对,小老儿差点忘了。”便叫那几个青年点起火把,照着路,往前寻去。前面讥刺苏智信的两个青年,此刻再不敢多说什么,老老实实地打着火把,在前引路。行不到五里路,果见一处小村庄,众人找几家好心的农户,借宿了一晚。 次日天未大亮,苏智信想到与这戏班子众人白天见了,又要对自己说什么感恩戴德的话,浑身都不自在,不如一早不告而别吧。于是把包袱包起,背起断剑,问了个早起的老农去襄阳的路径,施展轻功,脚下生风,径投襄阳府而去。衡山轻功自也有独到之处,内力越深,速度越快,这跑将起来,跟一般的骑马不相上下。水浒传里有神行太保戴宗,可以日行八百里,是由于轻功卓绝的缘故。 行至晌午,忽听路边一茶亭里有人喊:“师兄,师兄,等等。” 苏智信听出是同门的声音,急忙刹住,停下步伐,见茶亭门口站着一位青年剑客,正是自己的师弟姚智明,几月不见,此时相遇,高兴不已。苏智信问:“师弟,你大好了啊,可喜可贺。” “师兄,见到你太好了。要说我这伤,多亏了胡神医妙手回春啊。” “你怎地在这里,好像你知道我会打这经过似的。” “师兄,师父下山了,我们几个正往襄阳办事呢,今早上在一镇子里吃点心,碰到几个汉子,听他们闲谈中说到牛首山什么帮的事,说是有个青年侠客,把那帮主杀了,赶他们下山。我们好奇,便揪住他们详问,才知是师兄做下的事迹。师父料定你要南下,便让小弟在这路边茶亭相候。” 苏智信听说师父乾灵子也下山来了,非常高兴,让师弟马上带自己去见他老人家。 姚智明说:“师兄,师父已经先去了襄阳,晚点去拜见不迟。现下肚子饿了,先吃点东西吧。” 苏智信这才想起昨晚到现在没吃什么了,肚子咕咕地叫个不停,两人就在茶亭里坐定,吃几个窝头,喝几杯茶。说到在川西密林探寻魔教踪迹的事,苏智信问:“我与其他派高手失散,不知后来怎么样了。” 姚智明说:“除了慕容世家戚坚护卫被杀,胡神医失踪外,其他派高手均安全返回。本以为师兄和慕容小姐也被擒了,直到几天前,我们接到慕容大公子的传书,才知师兄和慕容小姐均安全无痒,已然回到中原,真是万幸啊。” “什么,胡神医失踪了?” “嗯,听空木和尚和凌虚剑客说的,他们找了很多处都没有见到胡神医的影子,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据他们估计,可能被魔教掳走了。” “哎,若胡神医有什么闪失,正道损一大助啊。” “什么狗屁神医。”茶亭里一角忽传来一粗犷的声音。 苏、姚循声看去,见声音来自里桌,是一低着头吃着东西的高大汉子发出,那人浓眉方脸,身材挺拔,背负单刀,气势凌人。两人均暗赞:“好一条大汉!” 姚智明听他出声辱骂自己的救命恩人,不禁大怒,站起来喝斥他:“你是什么人,胡神医的名声岂是你能出言抵毁的。” “不要管我是谁,你们所谓的狗屁胡神医,嘿嘿,此刻可能正在帮魔教中人妙手回春呢。其人与魔教同流合污,某是亲眼所见。嘿嘿,好个神医。”说着左手一拍桌子,起身便往外面走,瞧也没瞧苏、姚二人一眼。 姚智明听他说的有如亲见,无从辩驳,眼见着他从眼前经过,伸剑挡住他说:“你把话说清楚些,这没头没尾的,谁人信你。” “也没叫你相信。”那人边说边抬起右手,中指往姚智明剑身上只一弹,将剑弹开。以指弹剑,若不是兼有力道和巧劲,非把手指送掉一根不可。姚智明顿感一股大力传来,虎口一震,长剑差点脱手,大骇间,那大汉已走出门外。 苏智信拉住姚智明说:“此人武功之高,非我俩所能及啊,若没猜错,必定是他。” “师兄,是谁?” “此人独来独往,性情刚直,一柄宝刀打遍陕甘,威震河朔。你可记得胡大夫在茂城时,说是要寻找谁来?” “破天刀郭磊?!那那胡大夫真的投靠魔教了吗。” “不是亲见,不可妄信。说来,胡大夫此刻身陷魔窟,已是毫无疑问。” “师兄说的对,我觉得胡大夫肯定有他的苦衷,我们正道应早日覆灭魔教,将他救出来才是。” “嗯,此事禀告师尊后,从长计议。” 苏、姚两人填饱肚子,一同赶去襄阳见衡山派掌门乾灵子。 午后时分,到得襄阳。在汉隆楼见到乾灵子,苏智信长身下拜:“师父,你老人家安好,徒儿苏智信拜见。” 乾灵子扶起自己的爱徒,说:“智信,见到你很好,你没辜负为师嘱托,甚好,甚好。”那乾灵子脸形精瘦,几缕长须飘飘,好似得道仙人。 “可是之前,我和几位师弟进川西,入莽林,并未获悉魔教的确切影踪,也未抓获个把头目,反而己方损兵折将不少,师弟也受重伤,徒儿之罪。” “魔教势大,况在暗处,行事又奸险无比,你还年轻,怪不得你。”乾灵子拍他肩,以示安慰,“近来可好,为师甚是挂念。” 苏智信就把怎么进入原始森林,怎么遇袭,怎么搭救慕容茵,怎么遇到漆伯,又怎么答应其所托之事,和盘托出。 乾灵子说:“慕容家是江南第一大武林世家,与各大门派均有瓜葛,其家千金有难,相助自是分内之事。”又说,“这铁掌门是黄山一派,为师年轻时也听过,只是没会过他们门派中人,也不清楚其武功渊源,原来三十年前就已经散了。既然该派故掌门嘱你办成铁掌门之事,你尽可去做,我正道中人,不可失信于他。” 苏智信说:“谨遵师命!这铁掌门的掌法秘藉,徒儿并没看,请师父定夺。”说着呈上那代表掌门标志的铁扳指及记载着该派武学的羊皮卷。 乾灵子没接, 说:“智信,你是诚实君子,这卷子是别派武功秘要,为师也不便多看,既然漆伯嘱你练习,你大可练熟,为师不怪,将来寻得可靠之人传予他,也好重建铁掌门,完成你的承诺。”说着又拿起那把断剑,“想不到铁掌门名气不大,武功确如此了得。你有此机缘,也是你的造化,掌剑合一,互相印证,对你的修为必大有好处,但记往,贪多勿得,仍须精研本派剑法轻功为要。” “是,徒儿记下了。不知师父此番下山,所为何事。” “便是联系各派共谋魔教之事,目下已约定于端午佳节,于嵩山之巅,召开武林大会,共商大计。” “上次听慕容家护卫青狼孟起说是三月份开武林大会。” “已改期在端阳节。智信,你立即起身去黄山吧,事情办了,再赶赴嵩山相会。” “徒儿记下了。”虽有不舍,但各均有要事,遂辞别分道而行。乾灵子一行北上,苏智信则先寻了间铁匠铺子把断剑重新铸接好,雇了船顺江而下,去皖南黄山。 第三十三章铁掌门人 黄山以险、奇闻名,素有“五岳归来不看山,黄山归来不看岳”之誉。忘我峰非黄山主峰,是在诸峰最南的一座,险、奇兼具,唯一条路上峰,峰顶松柏无数,千年常绿。苏智信上得峰来,见峰顶平地,果然有几间破旧瓦房,屋后松柏葱翠,是一派清幽之地,只是老屋前后杂草灌木并不如何茂密,小径隐然可见,不似三十年无人住过的样子。 苏智信走向老屋欲看个究竟,这时边上一间的门“吱呀”一声打开,出来个老妇人。苏智信感到奇怪,怎么这漆伯所说的三十余年前就关业的铁掌门旧屋子,仍有人居住。苏智信见那老妇人虽满脸皱纹,但精神很好,身子健朗,背也不驮,显然是练过武功的。那老妇人见到苏智信,也是非常惊讶,对苏智信说:“这山峰不是游玩的地方,年轻人你快点离去吧。”语气中颇有不快。 苏智信怎么能凭她一句话就走,但却不知对方的来历,于是说:“晚辈并非闲游到此,而是奉了这屋子旧主人之命而来。” “说慌,这屋主人已故去三十余年,你年纪轻轻,怎能认得。” “这难道不是铁掌门的旧屋吗,他们掌门三十多年前刚刚接任,怎么可能已故三十余年。” “你说的可是我恩公的徒儿,姓李讳承漆的?” “正是漆伯。难道漆伯师父就是你口中的恩公。” 这时屋内又出来个老头儿,与那老妇人一般年纪,身材不高,但同样很康健,他问那老妇人:“老婆子,你跟谁说话呢,什么恩公不恩公的?” “老头子,这年轻人说是见过恩公的高徒李世兄呢。”说话声音似有点激动。 “你说什么,李世兄真的还在人间吗?”又问苏智信,“那他人在哪里?” 苏智信没料到有这么一出,漆伯临终时并没说起这事,将信将疑地说:“漆伯已不在人世了,他临走时特意将他和他师妹的骨灰带回来,葬在这屋后松柏树下。” “怎么,恩公的千金也去世了吗,哎,三十多年了,竟一面也未能见到吗。”那老妇人表情哀痛地说。 “两位前辈能带我去屋后吗,看看葬在哪里风水更好些。”说着从包袱内取出两个羊皮袋,说,“这便是漆伯师兄妹的骨灰。” “啊呀,怎么盛在个羊皮酒囊里呢,多遭罪啊。”那老头子说,“老婆子,快去取两个陶瓮来吧。” 老妇人进屋,不一会儿出来,手里多了两个紫红色的陶瓮,说:“只能将就着了,年轻人快把他两位的骨灰拿过来吧。” 苏智信把羊皮酒囊交给他们,看着她小心翼翼地将骨灰转存在陶瓮里,密封好后说:“这大的是李世兄的了,这小点的是古世妹的。” 这才知道漆伯师妹姓古,问:“可要请风水先生看过地方再葬下呢。” 那老头子说:“我老头子懂些阴阳,我算过了,三天后是个好日子,方可葬得。” “既然有漆伯的两位故人主持,那晚辈就告辞了。改日闲时再来祭拜吧。” “年轻人,何必着急,李世兄是否还交待你其他事呢?说出来说不定我们能出出主意。” 苏智信有些迟疑,但想到他们是故交,不便隐瞒,就将漆伯委托代找门派传人之事,简略说了。 那老妇人问:“那么,铁掌门的信物是在你身上了,可否一观,以释疑问。” 苏智信便将铁扳指拿出来,阳光下,那扳指一团黝黑,毫无出奇之处。 那老夫妻拿起扳指看了半天后,交回苏智信说:“确然无疑了。李世兄将此重任交由你办,真是难为你了。” “答应的事,再难也无可反悔。” “嗯,说的没错,人生天地间,讲究个信字,人而无信,枉自为人也。”老头子说,“年轻人尊姓大名,可否告我老夫妇二人呢?” “晚辈姓苏,草头苏,名智信。未请教两位前辈贵姓。” “老头子姓符,这是拙荆梁氏。”又恳求说,“老头儿有个不情之请,苏少侠能否稍待几天,等李世兄、古世妹的骨灰葬下再走,他俩均无后人,既交待你如此重要的事情,可见,他是把你当作最亲近的人了。” 苏智信想到在草原上,漆伯对慕容茵和自己的相待之情,不可谓不厚,而彼时与慕容茵朝起而牧,日暮而息,可谓情意暗生,想到种种,不禁心里一酸:“若小茵嫁得王子,可能再见也是奢望了。她有了好的归宿,我还有什么忌恨的呢。”于是答应了符老夫妇,在这峰顶住上三天,聊以遣怀。 这时,日已西沉,千峰万岭笼罩在夜幕中,几声鸦叫,伴着几阵山风,显得几分寒意。符老头夫妻将一旁屋打扫了,铺上褥子,又煮了饭菜,招待苏智信,虽不算丰盛,倒也味美。如此在峰顶住了两日,十分清静,只是心绪仍是难平,想着过了今晚下一步该去何方呢,距端午节武林大会的时间尚久,不若去江浙一带游览一番。想到江浙,又想到慕容茵,此刻她该是定亲了吧,我何不去跟她道个喜呢,朋友一场,不能太小气,嗯嗯,就这么定了。苏智信心情舒畅些,想着山上无以休闲,不如打坐练功。 正欲盘腿坐于床上,外面符老头敲门说:“苏少侠,峰顶气候甚寒,又无什么可把玩的事,何不暖壶素酒,烧炉碳火,聊聊天儿。” “两日来多有打扰,哪敢让前辈如此相待。” “相逢何必曾相识,少侠到访即是客,何况你为我了恩公的事而费心,我等怎能吝惜几盅薄酒,明日此间事了,少侠便要离开,从此我夫妇长住于此,能有几多春秋呢。” 苏智信正有些疑问想他们,适值其便,便答应了。来到厅里,那老妇人已将炉子碳火烧得很旺,炉子上摆个铁架子,架着个锡酒壶儿,正烫着酒,冒着酒得气儿。旁边三张小凳,一张小桌,桌上摆着三个洗得洁净的瓷杯儿。老妇见苏智信坐定,便将酒壶拎起,倒满三杯,又放回架上热着。 符老头端起其中一杯说:“这首先一杯,还是敬少侠为李世兄、古世妹后事,千里迢迢赶来黄山。侠骨义情,可敬。”说着一饮而尽。老妇人也跟着喝了。 苏智信告声多扰,也拿起一杯喝了,酒是野酿,倒也醇美,略带苦涩。 符老头问:“两日来,苏少侠怎么从不问起我们老夫妇与铁掌门的其中渊源呢?” 苏智信其实想知道,但不愿探听别人私隐,于是说:“这是前辈的事,晚辈不便探听。” “又不是什么不可告人的,有什么说不得呢。”顿了顿说,“三十余年前,我夫妇本也是武林中人,亦仗着有些本事,好行些打抱不平之事,手上个把人命也是有的,只是做的事多了,得罪的黑道自也不少,那一年,我们得罪的是整个安徽最不能得罪的,那就是巢湖大水贼。” “大水贼,是一个很大的帮派吗?” “他们可不是一般的帮派,是敢反朝廷的盗贼,听说有几千人众,由一个叫杨高的大盗带领着,州府衙门都敢占,朝廷命官也是说杀就杀。” “如此猖狂匪贼,前辈两位又是怎么惹上他们的呢?” “还不是他们一个头目正在作恶,被我们撞到,激愤之下把他给杀了,从此那帮水贼对我们下了追杀令。众贼中亡命之徒不少,武功高强之人也是甚多,我们在他们的追杀下,东躲西藏,走投无路。老婆子,还记得那晚的景象不?” “怎么不记得,想起来现在还感到后背的伤疤隐隐生疼,若不是他们成心磨我们,早就一刀把我们杀了。他们是真没有人性的,只一个劲地用鞭子抽打我们,用脚踩我们,不让我们死得痛快。” “恩,若不是恩公那时出现,我们受尽屈辱而死了。”说着又邀苏智信喝了两杯,看他述说时脸部不停地抽搐,显是往事虽久远,留下的创伤仍深烙骨骼。 符老头叫老妇人再去加酒,接着说:“后来,恩公将我们救回黄山,医治我们身上的伤,将养了大半年,才算好了。我们感激恩公的相救大德,做牛做马还难相报,便恳求恩公收留我们留在铁掌门,以期照顾恩公起居,服伺他百年。” “前辈两位也可说是恩怨分明,知恩图报的真豪杰。再后来呢,难道巢湖水贼再也没来寻仇吗?” “铁掌门行事低调,恩公出手时又故意隐藏了武功,因此仇家再没有寻到这里来。只是后来,哎,恩公因爱女的事,忧愤成疾,以致英年早逝,这些,李世兄是跟你说过的了。” 苏智信点点头,拿起杯中酒,又一饮而尽。 符老说:“恩公驾鹤归去后,李世兄和掌门的师弟相继出走,一去不返,铁掌门因此而散。我夫妇俩不舍得离去,便守在这里,希冀李世兄有天回来,重掌门户,继承恩公之志。哎,不料,三十多年,等来的却是他们的骨灰,真是可怜可叹啊。”说着顿足哀叹不已。 听完这整个故事,苏智信也是感慨,这叫世事难料,门派兴衰,古来有之。苏智信还有个疑问:“铁掌门行事如此低调,但我见漆伯师兄妹武功却如此了得,比之各大派掌门人也可以说高出甚多,江湖中为什么却没人提及呢,这铁掌门的武功到底有什么神妙之处。” “苏少侠欲知其中详细,不若再喝两杯,待老头儿分说分说。” 苏智信便再连饮两杯,要听个究竟,忽感一阵头痛、恶心,苏智信用手揉揉太阳穴,暗思这酒果然非上品,才喝没多少便上头。见符老看着自己,就说:“前辈可接着往下讲,晚辈不胜酒力,不能再喝了。” “真的没事?” “真的没事。”苏智信见他夫妇均看着自己,却不再发一言,不禁心里有点气,想着不如回去,就说,“前辈不想说,晚辈这便回屋歇下了。” “不忙不忙,再喝几杯,热乎。” 苏智信但感胸中烦恶,不想再待下去,起来要往外走,岂知刚站起,感到双腿酥软无力,双膝一折坐倒在地。苏智信大惊,心说这几杯酒怎么会醉,定有古怪。却强自镇定地说:“呵呵,确实是好酒,都有点头晕了。”想再站起来,却是不能。 符老夫妇过来问:“苏少侠,怎么样,能自己走回去吗?” 苏智信知道他们在酒中动了手脚,暗骂几声老贼可恶,口上却说:“还好还好,再烤烤火再回去不打紧,酒是不能再喝了。” “能苏少侠再坐到凳子上来吧,地上凉。”却不去扶他。 苏智信怎能示弱,一双手勉力扶着凳沿,将屁股挪上去,但是头重脚轻的,顿感一阵天旋地转,往后栽倒。 第三十四章铁掌奇功 过了不知多久,苏智信睁开眼来,见自己已躺在床上,心说难道自己没事,竟错怪了那老头。只是四肢软绵绵的,想动一动手脚也不能,低头仔细一看,原来双手双脚都被结实的牛筋绑上了,心里不由地大怒。不知什么时候,符老头和梁老太婆走进房间,来到床旁,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苏智信气得破口大骂:“老头儿,你们对我做了什么,我跟你们什么仇什怨,敢如此对我,难道我有什么地方得罪了你们吗!” “刚认识两天,谈何有仇,少侠君子之风,言语有礼,行止合常,也谈不上得罪。”符老头说。 “那这怎么回事来,快给我松开!” “你中了我们的七日瘫,七日之内手脚酸麻,行动无力,跟瘫子一样,绑不绑都没两样,给你松开绳索也不是不可,只是我们越老胆子越小,还是绑上为妙。” “你们都这么一把年纪了,谅也不是无由嗜杀的人,有什么企图直说吧,我能做到的,自会答允你。”苏智信心里捉摸着与他们并无仇恨,那么就肯定自己身上有他们想要的东西。 “本来是有所求的,但现在没有了,嘿嘿。” “难道你们是贪图铁掌门的武功?哈哈,我给了你们不就是,那本秘籍我压根都没看,现在还原样放在身上。”苏智信猜到一二,但为求脱身,只得暂时服软。 “如此武功秘籍,学武之人岂能忍住不看,当我们是小孩子吗,嘿嘿,苏少侠太也小看我们。” “你以为天下人都和你们这样贪心?信不信由你,我人在你们手上,爱怎样就怎样吧。” “老头子,跟这小子废话这么多干嘛,一刀杀了就是,这铁掌门也没后继之人了,以后我们练成神功,重立铁掌门,广收弟子,威震天下,谁敢不服。”那梁老太婆走前一步说。 “哈哈,你们真是童心未泯啊,学到这铁掌门的武功,就想打遍天下无敌手吗,更何况,你们一把老骨头了,能练几年,难不成要带到棺材里练吗,哈哈,好笑好笑。”苏智信见他们起了杀心,想故意激怒他,拖延些时间。 果然梁老太婆怒起,抬手重重地打了苏智信两个巴掌。苏智信双颊顿时肿起,却兀自笑个不停。 “老婆子,此人狂少一个,你动手结果了他吧,何必浪费口水。”那符老头子说。 “你来吧,老头子,这么俊秀的年轻人,老太婆我可下不去手呢。” “嗯嗯。”符老头拿出一把匕首,扒开苏智信胸前衣衫,比划着要刺进去。 苏智信长叹一声,心说自己大好男儿,白白地死在这两人手里,真是不值。眼见活命无望,闭眼待死,等了半天,仍没动静,睁开眼来,见符老头仍在那里比划,于是恼怒地说:“老头儿,你要杀便杀,在这装模作样的干嘛。” “你想死还不容易,急什么!” “那你动手啊。” “对啊,动手啊,老头子,拿出我们当年黑白夜叉的本事来。”梁老太婆也催促说。 “等等,你们叫什么黑白夜叉,这算哪门子名号?” “是了,就是我们年轻时闯出来的名头,嘿嘿,说出来,吓着你,想当年,夜里孩童闻我等之名,半声都不敢哭出。” “那也是臭名而昭著,还说爱打抱不平,行侠仗义,那老脸皮啊,比墙还厚。” “讲故事,当然要力求生动感人,喝酒才能喝得这么尽兴不是。” “你两人如此恶贼,难道古掌门救你们也是编的,他一位侠者,怎会救你们。” “救我们自然是真的,不过不是我们真需要谁救,而是假装要让古掌门来救而已,其中关窍就不方便说出来了。” “我懂了,你们本来就是巢湖水贼的得力干将,为了骗取铁掌门的武功,才出此苦肉计策。古掌门为什么会忧愤成疾,又为什么英年早逝,怕是你们也暗中使过力气,你们估摸着漆伯当年后生,年资尚浅,接任掌门后肯定任由你们摆布,但可惜啊,漆伯竟突然出走,把武功秘籍也带走了,让你们的如意算盘打了个空。嘿嘿,你们在这黄山绝峰枯守三十年,竟一无所获,这是何苦呢。至于你们为什么会在水贼中,自然是做多了坏事,白道官府都要你们的项上人头,不得已才隐姓埋名投身事贼。” “小伙子一点就明,很有慧根。不过没有贼不贼的这么难听,主公是重金聘请我们去的,待我们可谓厚重。主公当时可是英雄无双的人,志在天下,奈何大宋气运未衰,主公兵败身死。要不然,我们也不会常年躲在这绝峰上了。成事在天,谋事在人啊。”符老头并没否认,显然已被说对了七七八八。 “反贼就是反贼,唯恐天下不乱的,还说得那么好听。” “你,找死。”老头子大怒,提起匕首便扎下去,忽外面“咳咳”两声,声音不大,但深夜中异常清晰,很是诡异。 老头子把手停在空中,回头喝问:“谁!” “老头子,你也听到了,我以为我年老耳鸣了呢。” 苏智信也听到了,虽觉诡异,但心情不由为之一震,有人就好,说不定能救上自己一命。 “老婆子,你去门外看看,莫不是夜枭子在叫。” 梁老太婆蹑手蹑脚地去开了门,张了半天,外面黑古隆冬的,夜空中星光点点,夜幕也树影婆娑,什么也看不见。 “没有啊,老头子,肯定什么夜鸟儿叫,看来你我真是越来越胆小了。”梁老太婆转身,脸上表情瞬间僵化,。但见符老头旁边无端端多了个人,一个蒙面老者,不知什么来历,能在三位武林高手眼皮底子下悄无声息地进屋,突然出现,有如鬼魅,若是人,则武功之高,深不可测。 苏智信也只感眼前一花,多出一个人来,当下惊得合不拢嘴。 “阁下是谁,是人是鬼。”梁老太婆忍不住率先发问,打破僵局。但那蒙面人并没回答,也没行动,连露出的眉毛也没动一下,只那一双眼睛,即使在夜里仍亮得跟明珠一样。 “管你是谁,吃我一招。”梁老太婆拢指成抓,袭向蒙面老者咽喉要穴,出招之快,也属顶尖好手。 苏智信暗惊,这老太婆武功也是了得,若是一个,自己能斗上一斗,两个联手,怕是过不了八十招。他们何必又在酒里下毒呢,直接真刀真枪的来不好?他不知这两老头凡行事均喜欢暗着来,暗里下黑手,能省很多力气。老太婆出手是快,但那蒙面人更是匪夷所思,只见他身形一闪,轻松就躲过那致命一爪,双脚却仍未离原地。 梁老太婆一招即出,后招更显,招招都往对方要害处招呼。但是,那蒙面只是在原地几个转身,仍是轻松避开。符老头见老太婆久攻不下,怕她有什么闪失,自己落了单,便挥着匕首也加入战团。他这是袖里藏刀的阴险功夫,近身攻击,难以躲闪。狭小的空间内,烛光中,顿时人影纷纷。苏智信凝神看着一切,越看越觉着不可思议,符梁二老的招式、身形尚能看清,那蒙面老者却是飘忽无定,让人看得眼花缭乱。他是以高超的身声法躲开了两大高手的招招致命夹击,未让对方碰着分毫。看得出来,他武功高出符梁太多,只是他未发一招,不知有什么用意。 不久,符老头率先跳出战圈,说:“老太婆停手吧。”又向那蒙面老者说,“阁下何方神圣,有何目的,不若明示,何必捉弄我老夫妇。” 蒙面老者仍不发一言,忽然右手成掌击向符老头,那掌势凌厉无比,竟隐然带着怒涛之声。那掌打出,是直来直去的,毫无虚招,但是掌风大盛,已笼罩符老头全身,让人窒息。符老头仿若置身惊涛骇浪中,自己就像一片小舟,巨浪下难免粉身碎骨。符老头明明看到掌招打来,好像能够躲避,却又感到无论怎么躲,那招始终会打在身上,所做一切都是徒劳,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至头顶。符老头感觉魂都要被对方掌劲拍散了,但是,那推山裂石的一掌却在刚要打到胸口之际,生生停下来,显然,蒙面老者并不想要他的命。 符老头死里逃生,身子不住地发抖,说话也不利索了:“铁掌功,铁,铁掌功,你你,你究竟是谁?!” 那蒙面老者已然收掌,仍是站立原地,一动不动,不发一言。“老头子,你莫不是老眼花,这人装神弄鬼的,怎么会使铁掌神功,古掌门去世三十多年了,你我是亲见的。” “武功招式可以假,这掌势,这掌风,绝对不会假,世上不可能有任何掌法能匹敌这一掌。”符老头突然跪下磕头个不停,“古掌门,不,恩公,你回来了吗,你你,那太好了。” “滚,永远不要再上黄山。”蒙面老者低哑着声音说。 符老头忙不迭地再磕上几个头,起身拉着梁老太婆,冲出门外,消失在夜色中。 那蒙面老者转身,盯着苏智信,眼神相当锐利,好似直透对方心底。 “老前辈莫非真是古掌门死而复生?”苏智信知道他对自己没有加害之意,忍不住问。 “难道你不知道掌门还有个师弟。”老者仍是声音嘶哑,左手将蒙面的布巾取下,露出清瘦却轮廓分明的脸。 “啊,你是陈老前辈,他们都说你失终了,原来这么多年,你还健在,晚辈衡山大弟子苏智信拜见。”奈何中毒又手脚被绑,挣扎不得。 “免了这俗礼吧。”说着左掌挥动,掌沿如刀,竟生生将牛筋材料的绳子切断。 苏智信感激他救自己一命,对他的武功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便爬起在床上拜谢。老者受了他三拜,说:“躺下吧,你这七日瘫的毒,我也没有解药,不过幸好于性命无碍,七日之后,药性自去。” “是,不劳前辈担心。” “你不是要为我派寻找新掌门吗,下山后还请去办。” “前辈怎么知道?” “这几天来听你们说的。哎,本想着等明日师侄、师侄女儿葬后,就离开这里,另寻终老之所,没想到,等来的却是这出。” “陈老前辈既然康健,自然就是铁掌门之主,何必另寻他人,即使欲另立掌门,也是贵派之中事,哪轮得到在下多事。” “有你去办,我一把老骨头不是乐得清闲?我早不管江湖中事,来日也无多,还当什么掌门,当给谁看啊。你答应我师侄的事,难道想反悔?”说着拿出个酒葫芦,仰头喝了一大口,嘴里咂咂出声。 “晚辈不敢。” “那不就结了,从明天开始,你把铁掌神功秘诀记熟,以后勤加修炼,不可懈怠。如果你自己不熟练,又怎么知道什么料子的人适合当我派新掌门?” “这,晚辈遵命!”苏智信知道眼前这位前辈早已看淡江湖。 “好了,你该歇息了。这几日用心记神功秘诀,不得分心,刚那两人在峰顶贮存了不少干粮,你自去取了吃便是。”走出两步,想起什么,又说,“七日后,我会再次出现,指点你怎么练这门武功。然后你便下山去吧,以后找到合适人选,练成铁掌神功者便能接任我派掌门,或者你自己练成,执掌我派也无不可。” “晚辈是衡山大弟子,怎敢有再入他派之念,这个,晚辈必定会尽心尽力,找到品性悟性都上佳的继任者的。那样,既能完成漆伯的之托,也报答陈老前辈今日救命之恩。” “今日救你也是为我门派的事,你不用记在心上,更不要想着我,有人想我,我晚上便睡不好觉。”说完,身形一晃,消失于眼前。身法好快,苏智信没看清他是从屋门还是从窗子里出去的。 苏智信累得不行了,躺在床上不一会儿就睡着。次日醒来,外面已近晌午,感到肚中空空如也,爬起来,浑身仍是酥软无力,支撑着坐在床沿上,双腿站也站不直,向屋内张望一周,昨夜打乱的家什都已重新摆放好,浑似没发生过任何事一样。苏智信看向床头,见上面摆放了两个烙饼和一袋水,刚才心急没看到,烙饼边上是那张记录了铁掌门绝密武学的羊皮卷以及那个铁掌门掌门象征的黑铁扳指。苏智信侧身躺回床上,把那两烙饼吃了,喝口水吞下,肚子的充实感油然而生。吃饱肚子,却没法下床活动,只得拿起那张羊皮纸,展开来就着窗子射进来的光线看清上面的字,通篇都是蝇头小楷写就的,起句有“周楚诫习练此铁掌神功者,当心存正义,去恶邪之念,除为恶之徒,行仁侠之事,否则,累恶不改,天必收之……”等等之语。苏智信想:“这周楚莫非就是创这铁掌神功的前辈,真是一位无我的大侠啊,我若能练成这门功夫,自然要秉承这位前辈大侠惩恶扬善的初衷,绝不做那败德丧行的事。然后要寻找的铁掌门继任者,也该是忠正善良的人。” 铁掌神功总共有七总招:掌盾、掌刀、掌剑、掌形、掌气、掌势、掌神。每总招有十式,共七十招式,由浅而难,由弱而强,越到后来,对于学者的内功、悟性要求越高,练成掌神十式者,掌法登峰造极,无坚不摧。苏智信从头到尾浏览一遍,越到后来发现越是难懂,心里也越是吃惊:如此神妙的武功,江湖上闻所未闻,真是做梦也想象不到,世上真有人能练成这门功夫吗,练成后难道不起争雄之心,试问武林各大派掌门人,谁能抵挡这七十式掌招,师父虽说剑法神通,但与掌剑十式相对,互有长短,与掌形、掌气诸式,便难对上了。想到这里,苏智信不禁佩服铁掌门各代掌门人,身俱神功,却能安然处世,淡泊名利。 苏智信又想到:“漆伯的武功尚不知深浅,但她师妹的武功,该是练到掌形与掌气之间了吧,至于他们的师叔陈述老前辈,当是练到掌势这一境界了。你看他的掌招,气势恢宏,滴水不漏,有如波涛骇浪,铺天盖地而下,势难相抗。我应该一字不落的记下来才是,否则日后羊皮纸不慎丢失,这神功岂不得失传。” 任何高深武学,无不是须内力与招式相结合,才能发挥其最大威力的,招式如与内劲属性相合,则练习越容易,使出来也越流畅,内力越深、招式越精纯,武功则越高。铁掌功也如是,铁掌功属于刚猛一道,若配以至阳的内功,则事半功倍,衡山派的内功偏向阴柔,练这门武功则不能发挥其高大威力的十之六七,苏智信也深明其理,但是师门正统,已经学了十几年,是不可能废弃而去学铁掌门的内功。饶是如此,掌法搭配衡山剑法,也可大大助益其武学修为,剑法均是单手,另一只手几乎废用,如能学到一套精湛的掌法,实战时使出来,一可打对方一个出其不意,二可弥补剑法上攻防的不足。当然,各门派的剑法大家都知道这个道理,但别派高深的掌法武学,非同门嫡系不得传授,并且也不可能冒天下之大不韪去偷学别派武功。至于市井上的粗俗掌法,学之也无有助益,徒惹行家耻笑。 苏智信花了一天时间,才记住掌盾、掌刀、掌剑三总招的各式,初时还好理解,越到后面就越晦涩难懂,时间紧迫,也只能先求个一知半解,强行记住,日后再边练边求顿悟了。 第二天,所中毒药的药性稍有减退,苏智信已能下床走路,自己去符老头夫妇那屋找了些干粮、清水来,搬到自己房间,留着勉强可以度过六七日的量。符老头梁老太真的吓得再也不敢回来了吗,陈老前辈是否还在峰上,苏智信不得而知,但担心也是多余的,行动不便,只能在这捱多几日,也刚好能静下心来把铁掌功口诀记住。到了第五天,苏智信已经将铁掌功的所有内容完完整整地全记下来,合上羊皮卷,默读几遍,一字不落。心想第六日就可以开始试验第一总招掌盾了,但是陈老前辈说得第七日上才会来指点自己,万事开头难,一开始可不能练岔了路。 第六日天刚亮,苏智信睁开眼,就见到陈述已经坐在床边凳子上,看着自己,不由地吓了一跳说:“陈老前辈,你早来了吗。”心说老前辈你不要每次都这么突然啊,会吓出人命来的,幸好自己胆子还不算小。 “嗯,早来了,等你七天,老夫是没那么有耐性,不过好在你也算聪明,博闻强识,短短五天就能把秘籍内容全部记下来。所以我今天就开始跟你讲讲铁掌功的练法吧。” “好的,开始吧,老前辈。” “你先填饱肚子。” 等苏智信吃过干粮,陈述就将铁掌神功前前后后、练法要点一一跟他讲解,并结合自己数十年来苦修的心得毫无保留地传授。有个别招式,陈述还进行了轻微的调校,使其前后连贯性更好了。直讲到天黑,两人浑忘了吃喝拉撒。 陈述讲完,微微一笑说:“你都明白了吗?” “大部分都明白了,只是在掌势、掌神上有几式尚没有完全弄懂。”苏智信将自己心中的疑惑之处和盘托出,陈述又仔细地讲解一遍,并且演练出来,苏智信边听边点头,直到豁然贯通。 陈述又说:“这铁掌神功是我派创派人楚公所创,楚公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大才,他老人家于武学之道领悟极深,善诸家掌法,什么铁砂掌,摧心掌,八卦掌,霹雳掌,达摩掌,等等,无一不精,晚年更将各般高深掌法融会贯通,取长去短,创此神功。后来他老人家云游至黄山,喜欢这里山石的奇险怪状,便结庐于忘我峰,并收下两名弟子,成一门派,是为现在的铁掌门。楚公遗训,铁掌门中人,修炼铁掌功者,当去恶存善,不与世人争长论短。是谓有争斗,便生是非,便成仇怨,恩怨相报,何时方了。” “楚公真是圣人胸襟啊,若学武之人均存此念,天下就没有那么多杀伐倾覆了。” “那是自然,不过,自古有圣贤就有盗跖,有周文武就有商纣王。正邪阴阳,两两相对,学武之人,独善其身难啊,若能惩恶扬善,保一方弱小,也是难能可贵。” “陈老前辈说的很有道理,晚辈谨记。” “好了,该是离开的时候了。明天你身上的毒完全自解,便可以下山,武学一道,一日也不可荒废,以后望你能勤加修习,不要堕了铁掌神功的威名。” “陈老前辈的恩德,苏智信永生不忘。”说着跪在地上,磕了几个头。 “呵呵,起来吧,教你掌法,也是了却老夫的私心,不要记在心上。几天就说过,老夫不喜欢被人记挂着。身无牵绊,才能安安乐乐,无拘无束。”说着又飘然而去。 “老前辈,以后若有事,怎样能见到你?”苏智信追出去,大声喊。可是屋外一片漆黑,除了星光下的树影儿,什么也看不到。苏智信失望地转回来,心想:“此生怕再也见不到这位武艺绝顶、行事洒脱的老前辈。” 第七日,苏智信将漆伯师兄妹的骨灰找个好处葬了,立一石碑,简单地刻上数字碑文,点上香纸蜡烛,祭上两杯清酒,祷祝一番。苏智信叹一口气,头也不回地走向下峰的路。 第三十五章修罗刀法 “天哥,三天没来,你又一堆臭衣服了。”一身材高挑,五官端正的彝族姑娘,端着装了几件待洗衣服的木盆出来,略着带责备却没有一丝儿不高兴的语气说。她那标准的身材和五官,是大多姑娘想要拥有的,加上爱笑的脸上,带着浅浅的酒窝,绝对是个美人儿,除了肤色不是那么白外,没什么其他明显的缺点。 胡天将新采的草药铺开在一竹蓝子里向着阳光处晒着,听了那姑娘抱怨,不好意思地说:“天天上山采药,一身臭汗的,当然要勤洗澡换衣服啦。玛依,我自己能洗的,每次都是你来帮我,还有,我可没钱付你酬劳哦。” 玛依将木盆放于地上,边从水缸里勺水边说:“我才不要你什么工钱,我是看你些本事,会治病,帮了不少我们寨中的族人,我才帮你的。娘都说我是傻女孩子呢,这样帮你,洗衣、缝补、打扫、晾药收药什么的,到头来你还是要回到汉人那里去,我可什么都得不到。” “你娘说得对啊,嘿嘿。” “什么,天哥你也觉得我傻吗,你忘了我可是族子里唯一一个懂些汉文的人了呢。” “不是说你傻,你很聪明,只是你帮我干活,照顾我这么多,我却什么都帮不到你啊,你不是亏得很。” “我可不图你什么,我就只觉得你人好,喜欢和你说说话。” 胡天的脸微微一红,心想:这彝族女子可真是直白胆大哈,难道喜欢上我了,向我表白?看她一脸单纯,毫无掩饰、扭捏的样子,又不像,可能就是觉得自己不那么讨厌,当个朋友吧,自作多情了,嘿嘿。胡天收敛起心思,挠挠头说:“那我收你为徒,教你医术如何?不收你学费。” “才不要,我胆子小,哪还敢给别人下药,万一吃不好,非被人恨死不可。” “瞎说,我的医术,还有下药吃不好会死人的吗。” “反正不学。哎,我觉得你啊,这么有本事,应该是很有胆识、魄力的人。” “过奖过奖,本来就是。”胡天被夸得有点飘飘然了。 “但你为什么那么怕萨都他们呢,你看你自己,长得也蛮高大。我都不怕他,他敢惹我,我就用簸箕打他。” “我什么时候说过怕他们,胡说。” “难道不是,我看你每次碰见他们,都躲开得远远的,还有啊,他几次要你和他比试武艺、箭术,你都不答应,你不是怕是什么。我们寨中人啊,最瞧得起的就是勇武有力的后生,听说你们汉人就爱文绉绉的,成天念书吟诗,不务五谷,手上的力气啊,杀鸡的劲道都没有。” “哈哈哈哈,你说的好好笑。” “笑什么笑,难道我说错了吗。” “说对了一部分,但是我可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我跟你说,萨都他们几个只是莽夫,跟我不是一个级别,我跟他们较什么劲呢,不是浪费时间是什么,何况我一个汉人,只想在你们这里过一段平静的日子,可不想跟他们几个纠缠不休,影响我的心情。万一弄伤他们,他们爷爷奶奶、亲爹亲娘都哭着鼻子来告状,岂不是会被他们烦死。” “哈哈,你说的才好笑搞呢,把胆小说的那么有理直气壮。你瞧,萨都他们几个又来了,你有种就跟他们打一架。” 果然,路的那头几个青年壮汉走过来,为首的一个牛高马大,皮肤黝黑,肩阔背圆,是个好把势。 “呃,我的草药晒好了,我进屋去吃点东西,你饿不饿,要不一起来吃。”胡天不管她答不答应,一溜烟进了屋,抛下玛依鄙视的眼神。 “哎,玛依,你怎么又在帮他洗衣服,你是闲得慌吗,还是想嫁给他啊,哈哈。对了,胡大夫呢,刚看他人一晃就没影了,又躲起来了吗。” “萨都,你胡说什么。” “汉人都是胆小无信的,你可别被他骗了。” “天哥可不是这样的人,何况他还帮我们族人治过病呢,我觉得他可有本事了。” 胡天在屋内听了,不禁微微感动。 “不就是治了几个拉肚子或是发热头痛的病,东寨的满巫师不比他厉害?胡大夫他不胆小?敢跟我去山上猎熊吗,像我,一拳可以把一人高的黑熊打扒下,嘿嘿。” “就是,萨都哥可是寨里的第一勇士。”其他几个附和着。 玛依便不再理他们,自顾洗着盆里的衣服。萨都几个没趣,往屋内再喊几嗓子,走了。 “真是匹夫之勇,匹夫之勇。”胡天等他们走后,从容地走了出来。 “天哥,你不但胆小,脸皮还厚。不过你这份豁达,我很欣赏。”玛依将衣服拧干,晾在晒衣杆上,“你带我去山是采药好不好,在家闷得慌呢。” “可以啊,不过在山上,碰到什么黑熊白熊的,我可保护不了你哦。” “不怕,我保护你。”玛依举起小拳头握着,故作厉害,顿时把胡天逗乐了。 胡天带玛依去山上采药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有个姑娘陪着,心情总是特别愉快,时间也过得比较快。胡天经常会教她辨认哪些是毒草,哪些是药草,这个药草有什么药性,那个药草主治什么,但玛依就是对这些不感兴趣,她最爱的是山上的花儿,树上的鸟儿,和水里的鱼儿。这个寨子彝族人大部分打猎为生,兽肉腊制了吃,兽皮可以拿去换钱粮,也采摘山上的药材、人参、蘑菇等制成干,拿去外面交易。彝族女子就帮家里上山采野货,也会纺织,姑娘家长大了就要许配人家,或者看上寨中的有为青年,或者外寨人来下聘娶走。 “玛依,你看,这里什么?” “什么,哪里,咦,这是人参呢,天哥,你好眼力。” “这人参长得十分隐蔽,我也是无意中才发现它,看它的个头,可能生长了十几二十年,是株好参。”胡天拿出把似柴刀非柴刀的刀来,小心翼翼地刨开人参边上的泥土,将人参完整地取出,放在一个特制的纱囊里。 “送给你,玛依,算是报答你对我的照顾了。” “什么啊,我不要,我说过不要你什么报酬嘛。何况你一外乡人,没什么家用,这个正好拿去换些银子,可以过上好一阵子呢。” “我也不缺什么。”一阵推让,玛依总是不要,胡天无奈,将它收进背囊里。 “我说天哥,你这柴刀怎么那么丑。” “这可不是柴刀,这是我的武器。” “你的武器?”玛依张大了嘴,表示不可思议。 “对啊,我练的是刀法,这把柴刀是我按照特制的配方打造的钨钢刀,异常坚韧,拿在手上也轻重正好,非常适合。” “啊,你还练刀法,你真能吹。” 胡天不会骗她,自然也不会向她证明什么,对于她这一位平民女子,惊世骇俗的东西还是少知道些为妙。胡天现在的武学修为,与三个月前已经有天壤之别,他已经将修罗刀法练至五重,俨然已挤身高手行列,一刀挥出,劲道足以斩断两个碗口粗的树干。胡天每天夜里打座修习内功,白天则借采药之机在深山老林里练习修罗刀法,胡天体内的真气,竟与修罗刀的暗暗契合,加之本体的悟性、天生的筋骨,修练起来竟是进境神速。胡天想着过一段时间便重出江湖。接下来的计划,首先是去探望薛若云,确定一下东方宿老儿是否会加害于她。其次是要返回茂州,探望胡老夫人及芍药他们,让他们知道自己仍平安无事,并且想举家迁回苏老家,同时把苏老爷的遗骨迁葬回去。当然这其中需要一大笔银子,胡天在慢慢想办法。等安顿好家人,自己便外出行走江湖,打听郭磊的下落以及联合其他派攻打修罗魔教,将那些魔教上下一网打尽。 眼见着日偏西山,已经满满地采了一背囊的药材,胡天和玛依从山上下来,往寨子里赶回去。玛依在一旁,哼着小曲儿,万着轻快的步子 但是,还没到寨子大门,远远便听见里面吵吵嚷嚷的,夹杂着男人的吼骂声,女人、孩子的哭叫声,与鸡鸣狗叫声响成一片。 “不好,出事了!”胡天拉着玛依,快步走到寨子大门口,探头看向里边,见寨子中央广场,二十几个黑衣匪盗正举着明晃晃的大刀,驱赶族民,迫使他们到集中到一处。几个反抗的男人被当场砍死,倒在血泊中,顿时人人恐慌,不敢反抗。胡天见那些强盗个个彪悍,均练过武功,手底下有几手硬活,寻常的勇夫根本不是对手。 玛依见父母、哥哥也在其中,就要奔过去。胡天忙将她拉住,矮身躲在墙角,低声对她说:“你现在不能过去,待会儿若你家人有危险,我会救他们。” 玛依看见强盗来势汹汹,举手便要杀人,也是吓得直打哆嗦,无计可施。不一会儿,盗匪已将寨中数百人赶至广场,当先一名强盗喊着:“我等是修罗神教的使者,来你们寨子是要征集物资,并且选几位年轻女子进贡修罗神,胆敢反抗不从者,立斩!”说完便指挥一队人去挨家挨户搜查,抢夺值钱的东西,再带着几个手下走到人群前,看到年轻好看的姑娘,便拉出来,推搡着驱到另一侧,由十几个喽罗看着。被挑中的姑娘无不绝望大哭,但在被恐吓下,又忍着不敢哭出声来,忍泣吞声,十分凄惨。 老族长萨鲁眼见着族人被欺凌,大叫一声“你们这帮天杀的!”举起铁拐杖冲出去要打那盗首。那盗首武功更自不弱,让过他那一杖,一脚把老族长踢翻在地,吐出几口鲜血,站立不起。盗首嘴里嚷嚷骂着:“老不死的,你嫌命长么。”又向寨民里喊,“有哪个想死的,尽管过来试试我的刀快不快。”说着晃了晃手中的沾着血渍的大刀。 人群中一阵骚动,几个男青年,昂首走将出来。 “好,有种,过来啊,过来。”盗首见人群中真的站出来五个不怕死的汉子,不禁有些惊讶。 胡天见站出来的竟然是萨都他们几个,暗骂“愚蠢”,同时也佩服他们的勇气,看来他们平时并不是光胡吹大气的,生死关头,为了族人竟能挺身而出。五个年青人站成一排,手中拿着柴刀、锄头,眼里似要喷出火来,一步步地、慢慢地向强盗走去。 “给我通通杀掉!”盗首号令一下,就有五个喽罗挥刀冲过去。 眼见着就是一场杀戮,胡天再也不能坐视,于是从墙角站出来,大声喊:“慢着!”声音洪亮,自有一股震慑力。 众人循声看去,见说话的是一个英俊的白面后生,手拿着把柴刀,大踏步走来。他后面还跟着一名阿娜多姿的,浑身发抖,但是一脸倔强的姑娘,却不是玛依是谁。族中人见胡天一个外族人竟为自族里的事出头,心下感动,却又跟着着急,为何不趁着没被强盗发现之机,带玛依逃走,反而回来送死呢。 “好哇,还有个送死的,啧啧,最紧要还有个自投罗网的美女,这一趟没白来,嘿嘿。”盗首一阵淫笑,好像狼看到小白羊一样。 “大哥,好事,这主动送上门啊!”“有意思,可以!”“把这吃了熊心豹子胆的小白脸先收拾咯。” 胡天不答理他们的脏言乱语,冷冷地对那盗首说:“你刚才说你们是修罗魔教的?” “你敢口出狂言辱我神教,真是活得不耐烦了呵!”盗首怒气冲冲地说。 玛依万万没想到平时中看不中用的胡大夫,竟能在这危急关头出来阻拦恶徒行凶,还敢当面喝骂众匪,不禁心中暗赞,又是暗暗替他担心着急,跟在后面,惊心不已,但是仍咬紧牙关,以壮胡天之威。 “好,很好,你们既然是修罗教的,应当看得出来我这是什么武功吧。”说着拿着柴刀挥舞了几下,正是修罗刀法中的几招。 玛依暗赞:“天哥聪明,当下只有故弄玄虚,看能不能唬住对方了。” “这把烂柴刀,挥舞几下,就是什么鸟武功了,小子你去死吧。”盗首觉着被戏弄了,不等胡天靠近,挥着手中大刀,往胡天头顶砍去。刀势中夹杂着劲风,竟自不弱,一般三流的武夫,绝难抵挡。那些喽罗们已经开始加油助威。 但胡天此时的修为非比寻常,岂是一般武夫可比,当下使出四象步法,轻松闪过。见盗首的武功也只是二流中等的样子,不由地冷笑说:“嘿嘿,原来是伙不识好歹的山贼。还口称什么修罗教夜叉教。”心知这伙强盗不是挂着魔教的名字吓唬人,就是依附魔教势力,低等不入流的小帮派。不管是哪一样,强抢财物、欺男霸女、滥杀无辜者,该死。 胡天自练修罗刀法来,从来没与人过过招,这时遇着个对手,自然要好好练习一下,便将所学修罗刀法十八招从头到尾演练一遍,慢慢体会这刀法的奥妙和对决时的应变。胡天果然很有习武的天分,几个月,已将修罗功已练至五层,刀法十八招也练的娴熟,这个小强盗头怎么是他的对手。 数十招过后,那盗匪头目已被耍头满头大汗,手忙脚乱。胡天恨他光天化日之下竟强取豪夺,伤了人命,还抢掠民女,等将刀法演练纯熟,便下手不再容情,一招斩龙式,手起刀落,将盗首斩为两段。不是胡天嗜杀,是这刀法太狠,刀太快。人群中见盗首惨死,大叫几声,几个小头目冲了过来,要为首领报仇。胡天刀法施展开来,威力势不可挡,一两招便将他们握刀的手砍伤,一个个踢倒在地。寨民中人见强盗头目已死,声威大壮,都拿起武器来,一起攻向他们。盗匪们顿时死伤大半,但仍在负隅顽抗。在混战中,寨子里的人也有些死伤。胡天不想扩大伤亡,当即举刀大吼一声:“都给我住手,投降者不杀!”这一吼用上了上乘内力,声巨如轰雷,一时把众人都惊呆在地,停下了手。剩下的盗匪眼见大势已去,逃跑估计也是不能,纷纷弃刀投降,跪倒在地上,等待发落。这边寨子里几个汉子仍气愤不平,要再打死几个盗匪,被胡天喝住,斩杀降敌,有些不合理数。胡天稳住局面,走过去将族长扶起来,检查了他的伤势,确认只是断了几根肋骨,并无生命之忧,将疗伤丹药喂他服了,问:“族长你看怎么处置这个几强盗?” “胡大夫,原来你是位隐藏的高人,老朽眼拙了。我全寨人感谢胡大夫的救命之恩。这几个强盗是胡大夫擒下的,任由你处置吧。”族长喘着粗气,吃力地说。 胡天点点头,让几个寨民将他扶坐在场边,回头对众人说:“去几个青壮男子,将这些强盗先绑结实起来吧。” 族民此刻对胡天佩服的是五体投地,几个青年包括之前总是找胡天不是的萨都等人自告奋勇出来,找了粗麻绳子,将众匪五花大绑地捆上,拾起他们的兵器,把盗匪们押在一旁。胡天又吩咐他们将众匪关押、看管起来,来日天明再押送到上头官府报告。族中各家有死难的,由族中出财物抚恤,有伤的,胡天一一为他们清创、上药、包扎好,嘱日后怎么修养,寨里人个个感恩戴德,对胡天所命没有不听从的。 看到事情平息,胡天松了口气,见玛依远远地站在一旁,呆呆地看着自己,不禁一笑,走过去问:“玛依,你怎么了,被吓傻了吗,你不是一向胆大吗。” “哪有,我胆子没那么小,没想到天哥你竟然真的是高手,你隐藏的好深,我一向都被你骗了。”玛依嘟着嘴说。 “我没骗你啊,我不是一直说我比萨都他们厉害的吗,只是你总说我在吹牛。你可知道,凡是练过武功的心存正义的人,首要一条,就是不能恃强凌弱,也没必要自吹自擂,因为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一个人武功再强,也会有更强的人能压他一头。”胡天笑笑说。确实,胡天说得是事实,让玛依无可反驳。 “说归说,你远离中原,躲在我们这偏远的寨子里隐姓埋名,自有你的苦衷,看来这里也不是你久留的地方。” 胡天并没有否认,离开,只在这几天。胡天想到了胡母和芍药他们,想到了郭磊,也想到了薛若云,这些是他不能不去面对的,要不然来到这个世界,还有什么意义和目标呢。“你父母和你哥他们都受到了惊吓,你陪他们回去吧,照看着他们,若有什么困难,可以来找我。”胡天安慰她说。 玛依点点头,去寻她的家人。这时过来几个青年人,“扑通”跪倒在胡天面前,双手高举着木条说:“胡大夫,我们几个平时有眼无珠,多有冒犯你的虎威,这次寨子遭遇大难,全靠胡大夫以一己之力化解,保了族人安全。请胡大夫责罚我们待慢之过。”为首一个正是平时爱找揸的萨都。 胡天将他们扶起说:“不知者不罪。各位只是年轻气盛,争强好胜也是正常的。”胡天不是小气的人,自然不会跟他们计较。胡天猜测萨都平日喜欢针对他的原因,可能是看不惯玛依跟一个外族人走得太近罢了。玛依是寨子里的族花,是很多青年男子的暗恋对像。 胡天回到自己的住所,茫然四顾,寂莫感油然而生,回想着这几个月藏身彝寨潜心修练修罗刀法,日子过得还是比较平静的,今日终于有所成就,不去江湖闯荡一番,扬名天下,难道终老于这个穷乡僻壤不成。在如此巧合下,自己的灵魂穿越到这个再次强大的宋代,这陌生世界的恩恩怨怨,终究要去了结吧,人若没什么想法,跟咸鱼有什么区别。后世的胡天是个医学博士,外科专家,而穿越到宋代的胡天,却也练得一身惊人武功,两个迥然不同的命运,面对的是完全不同的挑战。挑战让人进步。 胡天正思索间,听到外面一阵轻盈的脚步声,知道是玛依来到,不等她敲门,便高声问:“玛依,这么晚了,你过来做什么?” 门吱呀地打开,进来个身材高挑的美丽姑娘,自然就是玛依。玛依说:“天哥,武功高的人,耳朵也这么灵吗,我都没怎么发出声音呢。” “你的脚步声这么特别,再轻我也听得出来啦。”胡天又问,“怎么,家里人没事吧。” “都没事呢,我不放心你,要来看看。” “哈哈,知道我会武功,怎么还不放心我呢,不过,谢谢你关心。”胡天感动地说。 “不是这个不放心,我怕你半夜就要离开这寨子,我怕你一走,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胡天看了看刚收拾好的包袱,尴尬一笑说:“就是现在离开,以后也可能再见面的。” “我不相信,你都没告诉我家在哪里,你要去哪,我要见你的话,都不知道去哪里找。” “你会去找我?” “当然,不相信吗?” “你一姑娘家,说什么傻话,你一个人怎么能轻身外出呢。” 顿了一顿,胡天说,“我家人现在茂州,我此时回去,想着把全家迁往苏州居住。苏州离这里万里迢迢的,对于普通人,来往一趟,谈何容易。” “那也不怕,我也要迁到苏州去,以后不回来了,就住在你家隔壁。” “难道你放得下这个寨子,这些乡亲,还有生你养你的父母吗。” 玛依沉默了,胡天说的对,她怎么会放得下这里的一切呢,在她心里,可能对胡天有所依恋,但远不到爱情的程度,可能就像一个兄长,一个知己吧,一个充满神秘、让人好奇的人,也是跟寨子里的年轻人完全不同的人,好像来自不同的世界。 胡天轻轻地抱了抱她,拍了拍她的肩膀说:“说不定我以后还会回看你啦,不要太伤感呢。” “真的吗?”玛依双眼流露出企盼的目光。 “当然,等我了却一些事情后。或许我会带着我的妻子来玩,我也挺喜欢这里的风土人情的,还有我住在这里的几个月,你对我照顾这么多,我想着到时要送你一件礼物。” “嗯,天哥,等你娶了美丽的新娘,一定要记得来看我,就把我当作一位远方的妹妹吧。我不用你送礼物,你来,我们全寨人都会非常高兴的。”说着,眼中已隐隐含了泪光。 “好。还有,这些草药,我也带不走,就捐给寨子里吧,让族长去处理,也可以治不少人的病,也算是我报答你们的收留之情。” “我知道的。”玛依说想到一事,又说,“天哥,你教我武功吧,那样我以后也不怕被人欺负了。” “学武功并不一定就不被人欺负啦,如果学得不够精,有时反而招来杀身之祸。还有,我的武功并不适合女孩子练。”胡天摇摇头,郑重地说。 玛依低下头,沉默了。 “当然,如果以后有认识的女中高手,我介绍给你当师父。”胡天补充说。 “那可一言为定!” 胡天点点头,说:“夜深了,你该回去了,我送你吧,玛依。” 胡天背起行囊,拉着玛依的小手,将她安全送回家,然后转身,离开这大山深处住着群善良彝民的寨子,走得很潇洒,还带走一片云彩。背后的玛依已泪流满面。 第三十六章势同水火 胡天走了一晚,远方的山头,已渐露出曙光,大山里,群鸟也飞上树梢,愉快地唱着早晨的歌。胡天使出四象步法在暗夜森林里穿行,约走了有百来里路,此时感到又饿又困,就拣处干爽的大树下,依靠着坐下来,吃了两块干粮,然后美美地睡上一觉。待醒来时,太阳已挂在蓝天中央位置。胡天极目远眺,是无尽的森林,并未看到村落人家。 胡天想:“先回一趟茂州吧,看看胡母还好不,她牵挂着自己出门的儿子,肯定日夜神伤。芍药她们见了我,一定也很开心。”想到此,胡天会心一笑,这几位可是刚穿越过来时最初始的亲情。 胡天又想:“薛若云此时怎么样了,那东方宿应该不至于害她吧,毕竟她对她父亲的死完全不知情,而且她也丝毫不会武功,对东方宿来说完全构不成威胁。”但胡天还是放心不下她,她父亲不在,谁来保护她呢。想着,胡天决定再经暗道回修罗谷去见薛若云,他要确定她是安全无事的,如果她的安全受到威胁,说什么也得救她出来。离开薛若云的这几个月,胡天静下心来,才发现自己暗暗对她很是挂念,只因来到这个世界,她是他第一个遇到的让自己动心的姑娘,他救过她的命,她也救过他,她美丽善良,性格温婉,与世无争,她不会对谁有偏见,同时,她也很单纯,没有被世俗所染,她虽不会武功,但绝不会胆小,在魔教,她是众星捧月的小公主,但她对外界充满好奇,她向往自由。她拥有让胡天怦然心动的古典美,这是后世超信息化时代所不存在的。胡天希望自己练就盖世无双的武功,能带着她周游世界,赏尽天下美景。 “既使她不爱我,我也会守护她一辈子。”胡天暗暗对自己说。 胡天知道薛若云白天会呆在花园里,到晚上才会回到房间,便算着时间,潜入地道。这时的天气,雪山脚下的雪也化了,很容易找到那个进口。胡天再次来到薛傲练功的密室,薛傲和华婉的尸体早已不在,留下空荡荡的地方。肯定是东方宿故意让教中弟子找到他们,然后谁都会认为是教主练功暴毙,不会怀疑到东方宿身上,虽然会奇怪怎么华婉也在,但均知教主贪恋女色非止一日,详细处就不好去推敲了。胡天心想:“东方宿既已知道这处密室,肯定就知道这通往薛若云居室和谷外的密道,估计也会猜到自己是被薛若云私放走的,不知他有没有追查自己的下落,还是自己一个小角色,逃不逃跑,他根本没放在心上呢。总之,要小心为是,这次只见薛若云就好了,其他人一概不能见到。” 走到薛若云居室地底密道,果然她已经回屋,与养娘说着话,胡天便不敢贸然上去。 “小姐,你早点睡吧,多多休息,不要想太多。”是养娘的声音,劝薛若云不要想太多,难道她有什么心事? “我没事的,养娘。你也早点就寝吧。”是薛若云温柔的话语声。 “嗯嗯,等你和萧教主成了亲,便有多一个人照顾你,养娘也就省心很多啦。” 什么萧教主,成亲?胡天心头一震,难道萧蒙当上了教主,他年纪轻轻的,怎能服众,定是东方老儿从中谋划的结果,难道他们狼狈为奸,共谋害死薛傲的?薛傲视萧蒙如亲子,也是把他当成继任者来培养的,萧蒙该不像那样忘恩负义的人啊。萧蒙和薛若云定亲了吗,他们可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啊,男才女貌。想着,胡天心中一酸,即刻便想离去,但又使劲迈不开脚步。 养娘再关心多几句,便告退出去。只听薛若云坐于床上,轻轻一叹。这一声轻叹,胡天听得清清楚楚,忍不住便敲响床底的木板,是按照约定的敲三下拍两下的节奏。 “是,是胡天胡大夫吗?”跟着便听咂咂声响,露出光亮来。 “是我,若云,我来看你了。”胡天说完便轻巧地跳了上去。 “胡天,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说着小嘴一扁,竟扑在胡天胸前。 胡天心怦怦直跳,有些手足无措,轻轻地拍拍薛若云的后背,笑着说:“怎么会,我还没死呢。” 薛若云也忽觉抱着胡天有些不妥,推开他,退开两步说:“可,可我父亲却不在了。”说着便掉下泪来,她是个坚强的女孩,忍住没有哭出声来。 胡天见她较前有些清瘦了,便安慰说:“想不到薛教主盖世无双的人物,竟如此遭难,若云你节哀保重自己才是。” 薛若云见胡天听到父亲的死,竟没有露出丝毫惊讶,不知道他已知内情,还以为他因被修罗教囚禁,仍是暗中记恨着自己父亲。薛若云用帕子抹干眼泪说:“我很高兴你能来看我,只是,你冒险前来,若被教中人看他,对你多有不利。” “我会很小心,不被他们发现的,而且我现在武功,今非昔比,一般的人拿我不住的。”胡天笑着说。 “嗯,胡天,你是个难得一见的人才,我相信你做什么,都会做得很好的。”胡天见她对自己颇为欣赏,不禁心里很是高兴,可想到刚才养娘说的话,心里又是一苦,“刚听养娘的说话,你要嫁给萧蒙吗?” 薛若云小脸一红,轻轻点点头说:“我现在孤苦无依,还能怎么办,况且萧大哥一直待我很好,东方护法和养娘又从中撮合,我没有拒绝的理由。” “你可以拒绝他的,我可以带你走,若云,我带你去外面游玩,外面的世界很大,你一直很向往的。”胡天一冲动,把心中想法说出来。 “真的吗,胡天,你可以带我走?”薛若云抬起头,双眼充满渴望。 胡天重重地点了点头,正要说话,这时夜里传来一阵悠悠的箫声。胡天被那箫声吸引,倾耳听了半晌,说:“原来修罗谷也有如此懂音律的人。” “那是萧大哥吹的,他只要没出谷办事,每晚都会吹箫。”薛若云柔柔地说。 “哦,是他?”再听一阵,胡天说,“这箫声曲折幽怨,似乎也有什么心事欲对人说。他接任教主,择日又能娶到你这位佳侣美眷,他心里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我也不知道,萧大哥自小心思细腻,他很骄傲,就像我父亲,就是有什么心事,也不会对别人说的。” “可你是他的未婚妻,他也什么也没跟你说吗。” “没有,自从我们定亲后,他就再没来看过我,可能,他是为了避嫌吧。” “若云,你还是很喜欢他的是不是?”胡天问。 “我不知道,我自小就当他是我的大哥哥,我崇拜他,敬慕他,我不清楚,这是不是真正的爱情。因为我从来也不懂什么是爱。” “这不是爱情,若云。” “我知道,但在这谷中,我嫁给他是唯一的选择,同时,我可能一生也只能终老这里了,我不可能有机会再去外面,去看世界,去做自己想做的事。胡天,你跟修罗教有很大的仇是不是,我很害怕有一天你终会对上萧大哥,你远不是他的对手,我很担心……” “你担心我被他杀了是不是。”胡天笑了笑,心下感激他对自己的关切之情。 薛若云也笑了笑,低下头没有说话。 “那你跟我走好不好,若云,我答应你,只为胡家老爹报仇,杀了当初害死他的两个人就行,不会再去找其他人麻烦。” 薛若云内心一阵激动,但决定终究难下。 “想走,走到哪里去。”窗外传来青年男子的声音,声音孤傲冷酷,是萧蒙。胡天和薛若云均大吃一惊。 “云妹,你把门打开,这个胡天今天走不了。” 薛若云大急,急忙向胡天打手势,让他从密道里逃走。但胡天此时却不愿退缩,心中傲气一生,自己上去把门打开,让萧蒙进来,冷笑着看着他。 “你小子好大胆,逃走不算,还想回来拐走云妹,看来你是不知死字怎么写的。”萧蒙拧着双眉,恨恨地说。 “萧大哥,胡大夫他没有,你放他走吧。” “不可能,此人与我教作对,还屡犯前教主神威,私通暗放我教大对头郭磊,不杀他,何以向教中各堂兄弟交待。” 薛若云情急之下,站在他二人之间隔开他们,说:“我不许你们争斗。” “云妹,你不要任性。”“若云,你让开吧,我们的事我们自己解决。”声音分别出自萧蒙和胡天之口。 薛若云无法,让开一步,但仍准备随时挡在他们中间。 萧蒙以前手中总是一把玉笛,这时换了把黝黑的长箫,看起来是坚固的合金铸成的,他拿起箫指着胡天说:“好,有种,亮你的兵器出来吧。”他的武功虽是薛傲传授的,却并不是修罗刀法,修罗刀法只有继任教主者才可传授。他练的是另外一种棒法,威力本稍逊修罗刀法,但萧蒙天资极高,加上练功极其刻苦,已将这门功夫练得出神入化,认穴打穴功夫极其精准,闭上眼都可以点住对方的周身要穴,竹笛、铁箫之类的,只要在他手上,无不成为最致命的武器。 胡天从腰间拔出短刀来,在手中抚摸着刀锋说:“我的武器,就是这把刀。” 看见胡天拿出一把其貌不扬的刀来,萧蒙不禁冷笑:“哼,几月不见,即使你偶得奇遇,武功又能高到哪里去,你先出十招吧,十招过后,我再出招取你性命,这样公平不。” “公平,当然公平。”胡天不多废话,拿刀便砍上去。胡天自学得修罗刀法,对普通的刀招也领悟甚深,这招砍出,虽平平无奇,但其实含有三处变化,可在敌人闪躲之机,变招伤敌,普通高手难以避开。但萧蒙并不是普通高手,只见他退开一步,就轻易躲开这招,眼睛都没看胡天怎么出招。胡天不急,连着三招快捷无比的招数再使将出来,他见过郭磊的刀法,这个招有点模仿他的刀招。萧蒙轻哼一轻,低头让过当头一招,又斜侧转身,仍是很潇洒地躲开胡天后两招,手中的铁箫仍未出手。 其实胡天使出这几招,萧蒙也有些惊讶,心说这小子的刀法不像哪一派,却暗含道理,气势不凡,若不是自己十几年的苦练,这几招非被逼得出招不可,莫非这小子真遇到了高人指点,亦或碰到了什么奇遇?看着又不太像。萧蒙心下已暗自重视,倒不急于出手,想看看胡天还有几许斤两。胡天又是几招似是而非的招数使出,却均未沾到萧蒙分毫,心下大急:“这武功的差距,真那么大么。” 萧蒙直让到十七招,才说:“我出招了。”话未完,长箫已到胡天面前。这看似轻飘飘的一招,却隐隐有破空之声,胡天大惊,忙向后让开,手中的短刀不自觉地挥动,护住面目要害。但是胡天避得快,萧蒙的招式更快,毫无征召地,转眼已到胡天小腹,逼得胡天在地下一滚才堪堪避开,模样甚是难看,但屋内空间小,已是被逼到了墙角。萧蒙仍不停手,铁萧一转,流星赶月般地点向胡天咽喉。胡天退无可退,闭目待宰,但心底的求生欲望斗生,扬刀便迎着铁萧攻上,条件反射般地使出修罗刀法第十一式之翻江海,刀箫相交,“当”地一声,震耳欲聋。胡天手掌被震得裂开出血,萧蒙也被震得退开半步。 “修罗刀法,修罗刀法,你小子怎生偷学来的!”萧蒙连叫两声“修罗刀法”,心里的震动不异于山崩,只因修罗刀法是薛教主的不传之密,连他都没学过。薛傲死后,萧蒙一直在暗暗地追寻修罗秘籍的下落,却未有收获。 胡天生死关头使出修罗刀法自保,被对方看穿,无可抵赖,便说:“没错,是修罗刀法,薛教主当日将秘藉传予我的。” “胡说,骗我是三岁孩儿么,薛教主怎会将我教这不传之秘传给你一个外人。快说,你怎么得来的!”萧蒙愤怒已极。 “信不信由你,没什么好解释的。”胡天知道说也说不清楚。 “不说,你以为我不知道。薛教主为什么会在地道中练功时走火入魔而死,我看他脸色晦暗,定是被人下毒了,我当时还不敢确信,现在看来,自是你做了手脚。然后趁薛教主武功尽失时,强夺了武功秘籍,是也不是!” 这话一出,不但胡天脸上变色,薛若云更是面如死灰,双眼悲痛莫名,怔怔地看着胡天说:“胡,胡天,你说,这是不是实情。我父亲练功的密室只有他和我知道,而你,你正是第三个可能知道的人。”她质问着胡天,心里不敢相信,但事情太过巧合,胡天会修罗刀法,这更是铁的事实,以胡天与修罗教的仇恨,父亲怎么可能会将武功传给他。 “不,不是的,我没有害你父亲,害他的人是老奸巨滑的东方宿,你和萧蒙都被他利用了。我亲眼所见。”胡天看到薛若云悲愤不已、悔恨交加的眼神,迫不得已说出实情。 “你说什么!死到临头还敢狡辩,我今天就要取你项上人头。”萧蒙大怒,手中铁箫不再留情,往胡天身上要穴打去。 胡天还不想死,不想让薛若云误会自己,胡天还需要时间来去解释,去证明。当下也全力使出修罗刀法来抵挡萧蒙诡异莫测的招数。 胡天的武功本还差萧蒙很远,但修罗刀法何等凌厉,萧蒙也是非常忌惮,不敢将招式使老,备留后招破解。堪堪斗了五十余回合,不分胜负。但是,胡天的招式已使到穷尽,内力也差对方较多,无以为继,再过多些时候,定当不敌,或不出二十个回合就会命丧此处。胡天情急生智,一招旋风斩,击向萧蒙胸腹处。 萧蒙见胡天全力一击,全不顾破绽已出,以为他要舍命相搏了,便改攻为守,躲开他的招数。萧蒙是何等骄傲的人,就是击杀胡天,若自己被他伤到半分,也会觉得丢脸至极。但没想到,胡天是以退为进,逼退萧蒙后,立马转身跃向罗帐,空中一个翻身撞向床榻。 “小子,你敢……”萧蒙大怒,持箫再攻上去,但是眨眼间,胡天已失去踪影。 萧蒙大急,问薛若云:“云妹,他是从密道跑了吗,快告诉我密道怎么走,我必将此人杀了以报前教主之仇。” 薛若云心如死灰,似没听到萧蒙的问话,只一个劲地喃喃自语:“不会的,不可能,不可能……” 萧蒙没法,摸索着从罗帐内找到地底密道,踊身跳了下去,同时用铁箫护住周身。下到里面,一片暗黑,摸索好一阵,分不清东西南北,静下心来,只听到深处传来脚步声,渐行渐远。萧蒙循声追去,可地道曲折,又是在黑暗中,看不清路,很快就失了方向,而胡天的脚步声已听不到了。 萧蒙从地道折回来,唤养娘过来安慰照看着薛若云,自己连夜召集雷神堂主雷万钧及堂内杀手,下令:“全力追杀胡天,只要死的,不要活的。” 第三十七章无良地主 胡天终于逃了出来,想到与薛若云一场难解的误会,并且她很快就会嫁给萧蒙,心中不禁大痛:“若云此刻定是失望伤心至极,对我是恨之入骨了吧。我真蠢,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对她讲出实情呢。这下,真是百口莫辩了,再解释她也不会再相信我。而萧蒙、东方宿得知我练了修罗刀法,岂会再放过我。” 胡天算是彻底地卷入了这场江湖纷争,再也无法置身于外,稍有不慎,便有惨死之祸,而后世所学,此刻只怕难帮上什么忙,绝望之际,又将胡天心底傲气激起:“好,你们尽管来吧,我胡天怕谁来,有种拼个你死我活,我手中的刀也不是吃素的。”幸好,胡天并没有失去理智,冲动解决不了问题,在这个世界,比的是谁的拳头硬,谁武功高,谁就有说话权。眼下之计,只有一边躲避魔教的追杀,一边苦练武功,若是修罗功大成,东方宿加上萧蒙一齐来到,又有何惧。 接下来,胡天仍想安顿好胡母他们,打算将他们迁往苏州胡老爷老家住,川西风云突起,不是久留之地,日后怕是被正邪之争祸及。 胡天辗转回到茂州,认出回家的街道,心里一阵亲切感油然而生。胡母他们是胡天在这个世上仅有的几个亲人。走到家门口,见家门紧闭,上了大锁,当街的医铺也没开,心中大奇:“难道胡母他们已经搬走了,他们只道我一去不复返了吗。但这宅子为何没有转手他人,好像有几个月没人住似的。” 胡天便问隔壁开绸布坊的老板:“这胡家几时迁走了吗。” “不知道啊,不知道。” 胡天见他说不清楚,再要问那人已转身进里面去了。胡天没法,只得找处饭馆先填饱肚子,然后再去州府衙门问问掌管户籍的官员。他们必然知道城内百姓的出入。匆匆忙忙吃了几碗饭食,胡天将行囊负在背上,把宝刀别在腰间,认得路往州府衙门走去。转过几条街,碰到几个顽童用石头投掷两个头发散乱的女叫花子,叫花子不住地闪躲逃避,顽童们却不依不挠,欢快地笑着、闹着。胡天见叫花子们可怜,就喝住那几个顽童:“快停下,回去你爹娘拿鞭子抽你们。” 那几个顽童却是不知好歹:“你这个外乡人,多管什么闲事!” “去去去,你们这些瓜娃子。”但将他们赶散,复又聚拢来。 胡天心里有气,但对几个十一二岁的顽童又能奈何,难道出手帮他们爹妈去教育一番,况且身上有事,确实也管不了太多闲事,便匆忙而过。胡天忽然觉得那两女叫花子的目光在投向自己,似是求助。但抱歉呢,爱莫能助。胡天不自主地回看那两叫花子,这一看不打紧,一看之下,不由地心中又惊又痛,当下挥手赶去那几个顽童,走到两女叫花子跟前,张眼仔细看去,这没眼花,没看错,竟然是胡母和芍药两人。 看见她两人衣衫褴褛、头发污秽不堪,双颊更是深陷,缺乏营养,不禁心酸不已,扶住他们肩膀问:“母亲,妹子,你们,你们怎么沦落至此,不是还有家当吗,不行屋子卖了过日也行啊。还有,其他人呢,杏花,老陈呢?”一连串的疑连珠发出。胡母抱住胡天,已是泣不成声,芍药也是哭得说不出话来。 胡天安慰她们说:“先不要说什么吧,我带你们去吃些东西,填饱肚子,换了衣服再慢慢讲述不迟。以后有我在,不会让你们吃这般苦的。”胡天身上还有些银两,就在路边包子铺买了几个大肉包和豆浆,让胡母和芍药吃饱。又领着他们去裁缝店,想挑两件衣服。裁缝店老板见胡天领着两个叫花子上门,说是要买衣衫,竟当面拒绝他们入内:“不行,本店不接待叫花子,客人去别处吧。” 胡天积怒已久,再也按捺不住,拔出腰间宝刀来,将店门口一衣架子一刀劈个破碎,大声说:“今天你要不卖我衣服,这衣架子就是你的模样。” “这,爷你几位请进,衣服任挑。”真是恶人还得恶人磨,讲道理有用,练武功干嘛。胡天体会到了拳头硬的好处,也不客气,在店里选了几件合身的衣裳,就让胡母和芍药在店内打水洗了身子换上,出来时,虽仍是形容枯槁,但已经大有改观。 “多少钱?”胡天问。 “爷你看着给吧,没有下次拿也行,不急不急。”店主陪着笑脸说。 胡天不想多看他恶心的笑脸,丢他一两碎银子,和胡母、芍药出了裁缝店。 坐在街边石凳子上,胡天这才问:“母亲,你们为什么会如此,现在能跟我说说吗。” 芍药正要说,胡母连忙摆摆手止住她说话,“天儿,你能平安回来,为娘已经高兴坏了,就是现在死去也不觉得悲苦了,不要管其他的了好吗,我们走吧,带着你爹的遗骨回苏州去。”胡母期盼着说。 胡天看出她们有难言之隐,不问个究竟,怎生放得下:“母亲,管不管是另一回事,但我长大了,很多事我都可以做主。胡家的事,我有权知道实情。” 胡母低头不再言语。芍药便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出来,胡天听着听着,不禁义愤填膺,气肺都要爆开来了。 原来,胡天走后不久,芍药掌管医铺,生意日渐红火,但却惹得城内其他药铺郎中嫉妒,有人就撺掇朱半城,让他占了胡家的房屋产业。这朱半城正是请胡天救治过小老婆的人,在城内财势熏天,是个见利忘义、有利必往之徒,见胡家没有男人主事,早有侵吞之心,便设局将个快死之人送至店内让芍药医治。芍药也知道病人已经油尽灯枯,回天无力,就不想医治,但拗不过病人几个所谓亲人的“苦苦哀求”,开了几个续命的方子让他回去吃,没两天,那病人自然是断气归西,一命呜呼。这本事不治病症所致,但那些家属却不依不饶,强赖芍药医死了人,抬了尸体到铺子里闹。后来告到府上,知府又是被朱半城买通的,判决下来,芍药庸医害人,革除医病卖药的权利,家产充公官卖,将胡母、芍药赶了出去。房屋自然是朱半城“买下”,又见杏花有些姿色,便强占为己有,抢入朱府,百般**。老陈夫妇俩没法儿,见铺子散了,朱半城是惹不得的人物,就回了老家抱孙养老去。 想不到医闹古代就有,花样手段还出奇**同。胡天听完芍药的叙说,提刀就要去找朱半城算帐,胡母忙拦腰抱住说:“我儿,他家权大势大,我们外来人,无亲无友,惹他不起,若你更有什么闪失,为娘还怎么活啊。” 胡天才强自按捺下心中怒火,说:“可难道让这些贼人逍遥自在吗,他们能害得我胡家,必然还会害其他人,利欲熏心,欲壑怎填?吸血鬼是不会忍得住不吸人血的。”顿了顿,又安慰胡母说,“母亲,我现在已身具武学,并不怕他们,我去找他们理论一番可以吗,或者我去报官。” “没有用的,知府刘学已是被他们买通,你到得衙门,必遭他们所擒,到时出来更难,然后他们在牢里使个坏,给你安几个罪名,加害于你,我们没有靠山,救你不得,那可怎办。我们还是早点离开茂州吧。我儿,只要你和芍药的医术在,我们还可以起家的。” 胡天知道老太太绝不肯放自己去冒险,就妥协说:“那好吧,母亲,我带你们离开这里。”胡天买了好些干粮,带在身上,沿途备用,无钱雇车马了,只得步行。 出了茂州城,胡天说:“母亲,目下无钱,父亲的遗骨只有来日再来迁了。” “老爷九泉之下,自能体会我等的难处和你的苦衷。”胡母说。 一路向东沿官道而行,走到一处镇上,天色向晚,胡天就找了小店借宿一晚。安顿好她们后,胡天说:“母亲,我有个朋友就在左近,此时不见,以后就没机会见了,晚上我想要去拜会一下,明日还回来这里一起赶路。” “我儿,你去吧,于路小心,明日为娘在这等候你。”此地距茂州城已有五六十里路,胡母当然想不到胡天还会折回去找朱半城他们算帐。 五六十里路,对于轻功高手来说,跟五里差不多。再进茂州城,已是夜里,几丈的城墙翻越过去更不在话下。胡天换了夜行衣,蒙了脸,左躲右闪地进入朱府。胡天伏在屋顶,察看朱府内的周遭环境。朱半城此时仍在客厅设宴招待客人,听他们杯来盏去,喝酒行令,甚是热闹。胡天揭开一块瓦来,往下偷窥,认出肥胖的朱半城,坐于下首,上首坐着位白面官员,其他坐着的看起来都是富户豪绅,朱半城后面站着一位女子,正在低头倒酒夹菜,仔细看来竟就是杏花。厅内人多,胡天不能轻举妄动,只好躺在屋顶,等待时机。 只听朱半城满脸堆笑地向上首那人敬酒说:“知府大人,再满饮这杯,大人治下有方,茂州城是夜不闭户,路不拾遗啊。”竟然就是知府刘学吗,真是天予其便啊,胡天心里暗暗称好。 胡天见那刘知府一脸奸相,朱半城满脸谄媚之色,其余土豪劣绅个个溜须拍马的,甚是讨厌,十分想立马就跳下去将他们一个个砍了。但胡天毕竟是理智的人,不想伤及无辜,仍按捺住心中怒气。胡天见他们喝个没玩,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忽心生一计,心想:“有了,我暗中下毒把那可恶的知府毒死,这不是刚好嫁祸朱半城吗,而谁都不会想到是我胡天搞得鬼,真是一举两得。”胡天不愿惹上官府,却又不能放过这个贪赃枉法的知府,想到胡母和芍药被害的可怜处,杀心顿起。 胡天从背囊取了点无色无味的剧烈毒药来,却不知怎么把毒药送到刘知府的嘴里,毕竟相距这么远,不会弹指神通、摘叶飞花伤人之类的武功,很难精确定点下毒。若是一股脑地弹到酒菜上,只怕将一桌人毒死了,朱半城和刘学自然该死,其他人却不一定有必死之罪。 胡天忽见杏花转身出屋去添酒,灵机一动,于是轻轻纵下屋顶,尾随其后,等她进了厨房,就现出身来说:“杏花,是你吗。” 杏花吓了一跳,回头见是位蒙面人,正想大叫,嘴巴已被胡天紧紧捂住。胡天把面巾拿开说:“不要声张,是我,胡天。” 杏花见真的是胡天,积累多日的委屈涌出,流下泪来,说:“少爷,你,你怎么来啦。呜呜……” “先不要哭,我要救你,想不想离开这?”胡天见她颈脖、手背几处瘀紫,显然是受了不少苦。 “少爷,婢子不能拖累你,他们人多势众,你一个人势单力薄,我们逃不走,跑不了多远的。” “我有一个计策,但是要你去冒险,若成功的话我们就可以脱身,你敢不敢试一试。” “少爷你说,什么危险我都不怕,我,我本来也不打算活了,只是我不能连累你。” 胡天摆摆手,示意她别说话。胡天将怎么样对刘学下毒,栽赃陷害朱半城的计策仔细地说了。 “这能行吗,少爷。不过,只要能害朱半城,我愿意去试试。” “可以的,我这毒药无色无味,绝不会被发现,而且他们个个已是喝得高了,谁会注意你下没下手脚。但记住,只毒刘知府,朱半城惹上官司,定会被判得家破人亡。” 杏花答应了,装了满满一壶热酒说:“少爷,接下来该怎么做。” 胡天将毒药涂在她右手食指尖,说:“给刘学倒酒时,只要让酒沾上这指尖就成了。倒完他的后,再倒其他人的酒。如果他们怀疑你,你就一口咬定是朱半城指使的。人证物证都有,朱半城百口莫辩,想抵赖也不能。在座的人怕引起烧身连累自己,定会揪着他去出首报官。” “这样的话,他们也会把我抓起来,只是我不怕,能害死这贪官,能和朱半城这狗贼同归于尽,我死也瞑目了。” “我仍有一计,可助你脱身,我这有无毒的红药粉,你可以含在口中,和着口水流出,跟吐血没两样,你指认朱半城是主谋后,就把这红药吐出来,顺势倒在地上装死,并且还要骂朱半城好狠心,要杀你灭口。到时厅内必会大乱,我便装作家丁来收拾尸体,就可以趁着内乱,混水摸鱼逃出去。” “好计,我这就去做。哼,朱半城,你辱我之罪,今日得报了。” “杏花,老爷催你上酒,你磨蹭什么呢?”外面一个婆子喊。杏花忙抹干眼泪,重整欢颜,答应一声出去了。 等杏花走后,胡天也扯下面巾,装着家丁模样,去那客厅外等着。 杏花进屋后,过不多时,果然厅内大喊:“大人,大人,你怎么啦!”“哎呀,知府大人死了。”“大事了。”又有人说:“朱员外,这这,你可逃不了干系,我们见官去。”“对对,见官去,我们出首。”“我看知府大人面色青黑,像是中毒而亡,朱半城,你怎敢害死父母官。”其他人欲推脱责任,当然众口一辞咬定是朱半城害人,毕竟是在他家,不是他还会有谁。 跟着听见朱半城大声分辨说:“诸位听我说,这其中必定有诈,我看定是这贱婢杏花搞得鬼,她恨我玩了她,所以故意陷害我,大家把她擒了去告官。”朱半城也是情急生智,先找个替死鬼再说,管她是不是冤枉的。 “不不,是朱半城指使我去做的,他说刘知府挡了他的财路。” “胡说,我爱戴知府大人还来不及,怎敢害他,况且,我要害人怎么会在自己家里。”跟着“啪啪”两声,似是杏花挨了巴掌。 “哼,你下的是****,说是让知府大人回家再发作,只是殊不知,喝酒太多,催发了药性。”是杏花的声音,“朱半城,你,你好毒,你要杀人灭,灭口……”扑通一声,栽倒在地上。杏花的表演可谓逼真。 胡天见计谋成功,就趁机进厅里,高声大喊:“老爷,老爷,出了什么事么!”看到地上的死人说,又假装大叫起来,“啊,这婢子害了心病死了么,我把她搬出去埋了。”说完也不看他们,抱起杏花,径直走出大厅。 朱半城看出不对,大叫:“别走,别走,把她留下。”但胡天管他个球,抱着杏花直直地走出大厅,使上轻功瞬间消失在夜幕中。朱半城待要追出去,已被其他几个地主老财揪住不放。干系身家大事,岂能放他走。顿时惊动府内家人,乱作一团,而杏花的“尸体”早已不知去向。 胡天带着杏花,连夜出城,使轻功回到胡母他们借宿的店里,这时天还没大亮。胡天隔窗叫醒胡母和芍药说:“母亲,快起来洗漱,要赶路了。” 胡母、芍药穿衣起来,开门见杏花也站在门外,三人悲喜交集,抱在一块哭了起来。许久将息,胡母问起,才知胡天夜间没有探望故交,而是折身回了茂州救杏花出来。只是其中毒死知府陷害朱半城的一节隐过,只说是偷偷将杏花救出来的,朱府的人一概不知。 事已至此,胡母将信将疑的,几个人草草吃了东西,急急忙忙地择路往东边走去。一路无话,行到一江边,打听着是绵水,可以坐船赶路出川,甚是方便。几人就雇了条船,顺水而下,此时胡天囊中已没剩多少银两,暗暗发愁,去苏州这几千里的路程,怎生用度。但看到江边景色甚好,心情又是开朗起来:“到了大城,再想办法挣点外快吧。” 这时,杏花却扑通跪在胡母面前,哭泣着说:“老夫人,少爷,杏花已经被那朱半城狗贼玷污,是不洁之人,没脸再服侍你老人家了。杏花在此谢过胡家这十几年的收留之德,今生不能报答,来世做牛做马再伺候老夫人。”不等胡母挽留,转身便往江里跳。 胡天早听出她的意思,等她跃起,没落到水中时,已一手把她拉住,劝她说:“杏花,你怎么这么冲动,这一切都是那朱半城狗贼作的恶,你又没做错什么,为什么要寻短见。” 胡母、芍药也都解劝几番,杏花这才回心转意,对胡母之慈、胡天之量甚是感激,从此死心踏地的服侍胡母。 收拾了刘学和朱半城两人,救得杏花,胡天心情变得轻松了很多,看看没什么事情,就枕了背囊在甲板上躺下小憩。看着天上云卷云舒,想到来这个古代世界已近一年,所遇事之奇,仍感犹如梦中,也许,永远也回不去后世了。幸好后世的自己没有成婚生子,要不然有愧于他们啊。又想到薛若云,不免心中叹息,哎,本来按剧情发展,该有一段爱情佳话的,没成想故事都还没开始,就一切结束了。薛若云会嫁给萧蒙,视胡天为不共戴天的杀父仇人。胡天知道薛若云是一个外柔内刚的姑娘,她可能对于当初放走胡天而无限后悔,会用尽办法找胡天报仇。当然,死在她手上虽然够冤枉,但这不是最惨的,最惨的是胡天可能还没见到薛若云,就已经被魔教众杀手乱刀砍了。 第三十八章牛刀小试 “少爷少爷,快醒醒,有人来了。” “什么,什么人,大胆!”胡天从睡梦中惊醒,跳起来,见是芍药吵醒自己。胡天顺着芍药手指,果见一艘快船远远向这边驶来,船上人吆喝着:“停下,停下。” 胡天暗骂自己睡得死,行走江湖这么不老到,有人来了都没发觉,若是仇家近身,轻易就可以把自己解决了,以后千万要多条心。仔细看来船,竟像是魔教的,胡天暗暗吃惊:“这魔教果然耳目众多,这么快就找上门来了,不知来的是哪些高手,打不过可不能连累胡母等人。”胡天盘定计划,对胡母几人说:“母亲,来的可能是魔教中人,我与他们仇深如海,正要找他们算帐,这会儿正好送上门来了。待会儿我上他们船上去,你们放船顺水先走吧,不用等我,我脱身后会找到你们的。” 胡母见说是魔教中人,想起他们的手段,不禁浑身发抖,心有余悸地说:“我儿你应付得了不,我们还是让船家驱船快逃跑吧。” “走不了的,他们人多会武功,我们这边除了我和船夫,你们都是手无寸铁的妇道人家。”为了使她们放心,又说,“我现在的武功今非昔比,即使打不过他们,我一个人也好逃走,有你们在,反而让我束手束脚,” 胡母虽然万般不放心,但胡天分析的也是有理,自己几人在旁,反而连累他,见来船越来越近,两只手紧张的冒出汗来。 “胡天,你果然在这,这回你还能跑到哪里去,除非你能化作江中的鱼,遁水逃走。”领头竟是老面孔,正是害死胡老爷的魔教杀手之一赵得柱,其余三个手下,胡天并没有见过。 芍药和杏花见到凶神恶煞的赵得柱,只吓得小脸刷地煞白,双腿发软。 “哼哼,你来送死,我为什么要逃,今日正要为死去胡老爹讨回一笔血债。”胡天冷哼一声说。 “很好,有种。”对于胡天的武功,在赵得柱他们出来时,雷万钧已经作了说明,但是他如何不可能相信几个月的时间,一个人的武功会精进到什么程度,此刻刚好借机将胡天除去,以免养虎为患。 胡天低声交待胡母她们快走,不等赵得柱几位过来,自己主动跃了过去。两船相距仍有丈余,胡天并无起势动作,身形一晃,就稳稳地跳过去,而两船晃都没有晃一下,正是四象步法的玄妙轻功。这一手轻功露出,连赵得柱也心里暗暗叫好,但杀心更盛。 “看来以前的伤并没留下后遗症啊,武功应该比之前也进步了吧。”胡天故意找些话来说,先拖些时间,让胡母他们的船行的更远些。 “这还得多谢你呢。”赵得柱口中说谢,内心却盘算着怎生炮制胡天,让他死得不那么痛快。 “谢就不用了,医者父母心,作为父母的,给儿子治伤很正常,哈哈。”胡天有意激他。 “少他奶奶的占口头上的便宜,你就真是我老子,今日也让你死得难看。”赵得柱是心狠手辣,见利忘义之人。胡天知道他所言非虚。 “这水中船晃动的厉害,施展不开手脚,不如我们到岸上去痛痛快快地打一架,免得你们打不过,跳下水去逃之夭夭,我水性不好,再要杀你们就难了。”胡天说。 “爷几个要杀你,难道还要拣地方吗,怕是你小子,一到岸上就想着溜之大吉吧,就在这里受死吧。”他见胡天显露那身轻功,似在自己之上,真让他逃走,还真是不好追上,这船正处江水正中,离两边江岸均有十余丈远,任你轻功再高,也无可能一跃而过。船上又无任何可藏身之处,几人合力,他是插翅难逃。 “好,就让你们尝尝你们魔教教主才会的至高武学――修罗刀法的厉害吧。”胡天见说他们不动,抚了抚手中的宝刀说。难得遇上高手,更是难得的喂招对象,胡天不能想着再跑了,只有硬实力,才能让敌人畏惧。 “上!”赵得柱把手一挥,三个手下便同时拔剑杀向胡天,都是训练有素的杀手,配合的天衣无缝,呈扇形之势围攻胡天,将他逼到船尾。而赵得柱背着双手,在旁掠阵,只要胡天露出破绽,他致命的杀招就会发出。 若是几个月前的胡天,可能在这三个杀手联手下,过不了十招,但练就修罗刀法后,武功不可同日而语。虽然一时破不了这剑阵,但左挡右架下,自保有余。战得三十合,胡天已进击到船中央,但被三个杀手围住,需前后招呼,不好应付。再过二十合,胡天刀招大盛,战圈不住扩大。胡天虽一时未露险相,但久战之下,怕有闪失,而对方还有个高手没有出手,不禁有些焦燥,招数也使得凌乱了些。三个杀手临敌经验何其丰富,立马加紧进逼。 “哧”的一声,胡天左臂被划破一个口子,顿时鲜血直流,没伤到筋骨,疼痛却让胡天精神一振。胡天心想:“同时对战三人,取胜甚是不易,而对方轻功不如自己,需利用这点,采取游击战术,破解了他们的包围,然后伺机杀得一个,其他两个就好办了。”打定主意,持刀挡开一剑,又低身躲开两剑后,便施展四象步法向船尾奔去。 “哪里逃!”三把长剑同时追上。胡天回身,修罗刀法施展开来,顿时将他们冲散,再使轻功奔向船头。杀手们还以为胡天怕了,要逃走,各自心中暗喜,眼见功劳就在眼前,生怕被别人抢了,都奋力追击。这样一冲一带,剑阵不攻自破。胡天到得船头,猛地转身,一招罗汉刺,刺中当先一个杀手,贯胸而过,胡天顺势一带将伤重不治的杀手打落江内,回刀再一招金仙破、一招旋风怒,连创另两名杀手,抬起脚将他们两个踢入江中。 胡天收刀,冷笑着看着赵得柱,刀上的血滴滴落下。赵得柱暗怒,没想到手下三名得力手下被他瞬杀,当下缓缓拔出手中剑,连声说:“很好,很好。”话音未息,杀招已至。他的武功比之三个手下何止高出几个档次,出招快绝,剑招既出,将胡天周身要害罩住。 胡天经过与萧蒙和前面那三个杀手过招,已有不少对敌心得,面对这急风聚雨般的进攻,倒也不甚慌忙,使开修罗刀法中的天罗网式护住周身,伺机破解对方剑招。接连四十几招,胡天均取守势,是因为一时对赵得柱的招数无法可破。但修罗刀法崇尚进攻,越守对方越攻,反而锐气大失,被对方一步步逼到一角。眼见无路可退,胡天只好还击,一招八方式使出,挡开对方两剑,自己趁势跳到船中间。但赵得柱如影随形般,紧追不舍。胡天左支右绌,堪堪战到百余招,几次露出险像,差点中剑。 再相斗数十招,已是黄昏,胡天大叫:“停手,停手,下次再战。” “哼,别废话,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作为修罗教顶级杀手,赵得柱临敌经验何其丰富,知道今日不杀胡天,他日让他练熟修罗刀法,自己万万不是对手。说着话,手上剑势大作,狠不得立马将胡天废了。 胡天脱身不得,心想:不以命相搏,拖得久了稍有个闪失,非丧身此地不可。便将修罗刀法后三式天王镇、修罗狂和修罗威接连使出来,只攻不守。没想到这样局势大变,刀光瞬间压制对方剑影,将赵得柱一步步逼向船尾。胡天大喜,刀势更不减,大举反击,杀得赵得柱哇哇乱叫,手脚乱跳。赵得柱剑招一乱,破绽便出,胡天抓住良机,一招斩龙诀砍向他左肩,这刀砍中,非将他半边胳膊卸下来不可。眼见得手,赵得柱退无可退,这人也是急中生智,翻身后倒,坠入江中。胡天赶上去,江上一阵水波,早不见了他踪影。胡天暗骂:“奸滑之极,原来这恶贼坚持要在船上相斗,是因为水性好,打不过自己可以跳江逃跑。”自己却不能跳下水去追击,因水性有限,游泳玩耍可以,水中对敌是万万不能。经此一役,胡天对于武功招式的领悟得到质的提高。 胡天杀败魔教杀手,这才留意到躲在舱内的船家和两个水手,走过去说:“各位不要怕,刚才那几个人是魔教的恶徒,武林中人人得而诛之,可惜被跑了一个。”又问,“他们上船时带了什么东西吗。” “只有这一个包袱。”一个水手大着胆子说,将一个黑色的包袱扔过来。 胡天接过,打开见有几锭银子,正用得着,就随手放入囊中,丢一块给他们说:“这是你们的船资。你们把船靠岸吧,我不坐船了。”胡天想到既然暴露了行踪,又让赵得柱跑了,后面肯定还有大批杀手赶来,人在江中,太过显眼,难免被追上,若来几个刚才那般的杀手倒还好应付,若来的是几个堂使级别的,联手围攻,自己胜难败易,到了陆地上,还可以拣小路来走,易于隐藏。 船家几个巴不得,不等催促,急急地起了锚,将船划向岸去。胡天上了岸,却没大路,只好施展轻功沿江岸而行。行了三十多里,望见胡母等乘坐的船正在江中急行,就高声大喊:“母亲,母亲,我在这儿,让船靠过来!” 胡天运上内功喊话,胡母那里自是听得清清楚楚。胡母见胡天没事,叫声:“感谢菩萨。”便让船家靠岸去接胡天。 等船靠过来,胡天飞身上船,将缴获的银两交给胡母说:“母亲,我不跟你们同行了,这些银子拿着在路上花销吧。” “天儿,这是为何?你单身一人,为娘怎么放心。”做母亲的永远想着的都是孩子。 “既然魔教杀手发现我了,打发掉一批,后续必然还有敌援。我们同行,目标太大,很容易被他们找到。我一个人还好对付,你们也在,我无暇分心相顾,就把你们连累了。” “那也说得是,只是天儿你一个人千万要小心,不要跟他们争斗了,他们坏事做得多,自有天收。你还是直奔苏州与我们相会吧。”胡母知道若是同行,自己几个女流只会累得胡天分心,施展不开手脚。 “我会径直往苏州去的,于路我也希望不要碰到他们,而且我会在暗处跟着你们的船,若遇什么危险,也好有个照应。母亲,这些银两够到苏州的了,到了那里还可以先租房子住下,以后再作计划。” “房子倒用不着租,我胡家有几间祖传的宅子,是当街的,修缮一下,就可以入住了。” “嗯,在老家,有亲朋照应,用不着受闲气。” 说定苏州见面的地点,胡天又回到岸上,沿江而行。 不久出了条较宽的道路,又接着走了十余里,胡天见前面有个凉亭,正感有些口渴和想吃些东西,就加快脚步走过去。那凉亭里有三个道姑打扮的女人坐着,一个身材高大点的中年,穿着麻衣,一个矮点的青年,穿蓝衣,第三个是年轻女子,长相比较甜美。人在江湖行走,也就管不了那么多避嫌禁忌,胡天走了进去。那三个道姑见有个男子走进,都警觉地站起来,手按剑柄,六道目光集中在胡天身上。胡天吃了一惊,心里有气:“这什么嘛,跟羊群里进了条灰狼似得,我长得有那么凶恶吗。你们那么胆小,就别出来跑,回家绣花去不更好?”胡天瞟了眼她们三人,装作没事一般,坐在另一边的凳子上,放下背囊和宝刀,拿出水和干粮来吃。 那三个道姑互相看看,摇摇头,又点点头。那蓝衣的青年道姑按捺不住,走过来用剑柄指着胡天喝问:“你叫什么名字,什么门派的?”语气十分无礼。 胡天听这喝问,一肚子不舒服,也没好气地说:“这些,有必要告诉你吗。”说着低头继续吃东西,一边也提防她真拔剑砍来。多半是疯婆子,胡天心想。 “哼,你不说,以为我们不知道吗?”那青年道姑气呼呼地说,貌似胡天欠她钱没还,但胡天可向天发誓,真没见过她们几个,没借过她们钱,更没非礼她们。 那年轻的长相较为甜美的道姑过来说:“师姐,你确定是他吗,可不要看错了,得罪了人。” “我看得清清楚楚,这装束,这刀,这怪怪的神气,不是他更不会有谁来。大师姐,就是他。”那中年道姑听了,也走过来。 “我这刀怎么了,行走江湖,还不能带把武器吗。”胡天听她说自己怪怪的神气,不禁动怒,“我们见过吗,认识吗,你要说出我的名字,我跟你姓。” “你就是魔教的胡天,是也不是。”青年道姑一字一句地说出来。 “胡天”二字一出,胡天惊得跳了起来,“你,你怎么知道我名字,我可从来没见过你!”说这话时,那三个道姑齐刷刷地拔出长剑,指着胡天胸膛,看眼神,似要将他生吃了。 “你们讲不讲道理,我叫胡天怎么了,碍着你们吗。”胡天也拔出刀来,这莫名奇妙的架,胡天可不想打,尤其和三个女人。 “你还装蒜,今天就要杀了你为师叔和师姐师妹们报仇。”青年蓝衣道姑狠狠地说。 胡天这算明白了,有个叫胡天的人害了他们师叔还有什么师姐、师妹的,那这个误会大了,胡天必须解释一下:“各位朋友,你们说的我一点也不懂,我今日第一次见你们,怎么说害了你们同门呢,伤害她们的是不是也叫胡天,普天之下,同名同姓的还真有,但相貌不可能也一样,武功招数更是千差万别,要分辨清楚啊。” “净音师妹,这师门大仇,可不能弄错。”那中年道姑说。 “大师姐,绝不会错,当晚那贼子亲口说出自己名字,还道在场的人都死光了,魔教中人,阴险奸诈无比。”那青年道姑净音说。 “什么魔教中人,你肯定误会了,我胡天也是跟魔教势不两立,仇深似海。你们是峨眉派的吗?”胡天大声说。 “当我们三岁小孩,出招吧。”净音是个急性子,使出峨眉出上乘剑法攻了过来。 胡天逼不得已只好使出修罗刀法拒敌。几招过后,净音大喊:“大师姐,净雨师妹,这就是修罗刀法,没错了,快拿下他,别让这魔教贼子跑了。”另两个道姑听罢,皆举剑刺出,围攻胡天。 这一来,胡天甚感狼狈,那年轻的小道姑倒还好,那中年道姑的剑法可真是高妙,单打独斗,胡天倒还能抵挡,这三剑合攻,断无胜算。胡天知道误会已深,又无暇解释,武功不能压制对方,久战必为剑下之鬼。再战五十余合,胡天刀法已乱,险象环生。“此时不走,更待何时。”胡天想着,使用一招八方式,挡住来剑,觑个空,使用四象步法的绝妙轻功,跳出战斗圈,拼命地往前逃走。 那几个道姑也跟着追出,那中年道姑轻功高出其余两人许多,很快,净音、净雨两个道姑便落下一大截。追出有两三里路,一时难以追上,中年道姑心想,今日杀他不得,可别中了敌人调虎离山之计,得保护两位师妹安全。于是放弃追胡天,折回去找两个师妹。迎面碰到净音、净雨,中年道姑说:“让那贼子跑了。” “那贼子武功却实不弱,为人又如此奸险,要不然师叔也不会中了他的暗算。”净音说。 “嗯,我们今日的首要任务不是报仇,而是先去衡山拜见乾灵子掌门,请求他号召武林同道,共抗魔教,救出掌门师伯和其他被困的同门。”中年道姑说。 “大师姐说得甚是有理,净音今日太过冲动了。” “你报仇心切,也可理解,何况,我正道与魔教势同水火,见了岂有不击杀的道理。”中年道姑毕竟江湖经验更为老到。 原来这三个道姑是峨眉派的,因门派遇袭,师叔明镜和几个弟子被害,掌门明月师太被擒,三个逃得出来,意欲向衡山派报讯。这中年道姑叫净尘,是掌门明月座下大弟子,剑法深得其师真传。 第三十九章险恶用心 胡天跑出有几十里路,回头见没有追兵跟下,这才停下来,背靠在一颗老松树下,喘气不已。“真是倒霉之极,被魔教和峨眉派同时追杀,我这是招谁惹谁了啊。不行,我要回到后世去,后世还可以讲法律。就是犯了死罪,还得审判个三五个月呢,哪有这一见面就拔刀相向,置人死地的。天啊,哪有时光机器啊,我要穿越回去。”胡天心里想着,“没有啊,总不能再主动让雷劈一次吧,那不死有鬼了。” 胡天再喘几口气,暂定下来,望向来路,那三个凶巴巴的道姑并没有追上来,为防万一,还是快些走吧。 边走着,胡天理了理思绪:“那三个道姑为什么咬定我是他们的师门仇人呢。首先,他们说是魔教的人害死她们师叔同门,这应该不会有差,这不是拿来开玩笑的。其次,是有个魔教中叫胡天的人做的,能害死她们师叔,即使是背后偷袭,武功也应该不低于自己。再次,自己使用修罗刀法,他们更确信是我胡天就是那人,整个魔教,会修罗刀法的只有死去的薛傲,魔教之外,就只有我胡天了。三者合在一起,如果不是他们眼花,那么那个恶人就只能是我。当然,还有一种情况,有人假扮成我陷害我。” 想着陷害两字,一个身影浮上脑海,“萧蒙,你好狠毒,你们追杀我,还要假我之名害死峨眉派重要人物,她们几个女弟子去得衡山,把这事一传,到时我坐实恶名,虽天大地大,哪还有我胡天立足之地。真是用心险恶啊,萧蒙,你这招真是妙,你虽没有学过修罗功,但对于修罗刀法的招式,你肯定了然于胸哟,薛傲把你养大,一直带在身边传功授武,修罗刀法及修罗功虽没传给你,但招式模样你肯定使得出来个以假乱真。那没有修罗功诀的修罗刀法,虽然是纸老虎,但是门外人看起来,却没什么两异。这个黑锅结结实实地扣在我胡天头上了。” “虽被陷害,但我总不能杀了那三个道姑灭口吧,那样更把恶人坐实。何况还不一定打得过。”胡天心想,“但总得向她们解释清楚才行,要不然我名声扫地,江湖黑白两道均要杀自己而后快了。到了那个地步,便纵有三头六臂,也难逃一劫。” “当面跟她面讲道理是行不通的,那叫净音的道姑殊不讲理,火气又大,说不上半句就会动上手。武的不行,该来文的,有了,不如我跟在她们后面,等她们住店了,用麻药把他们麻翻,再跟她们讲,我是被陷害的?这样她们能信,就好比用刀架在她们脖子上,让她们承认自己是好人,这,不行不行,只会越搞越糟。”胡天苦思无策,“还是试试吧,只要自己解释得通,她们即使不全信,也应该会觉得有些道理,会进一步去反思,如果还是不行,那也由得她们,我胡天行事光明磊落,爱信不信!”想着想着,胡天闪身进了路边树林,躲在一处灌木丛里,藏起来,等道姑们经过时,就跟上去,见机行事。 等了好一阵,果然三个道姑脚步声由远而近,又由近及远,匆匆地走过,还不停在说着什么。胡天从灌木丛缝隙里张了张,见她们走得远了,才现身出来,跟了过去。此时已日落西山,天色渐暗,跟踪起来不容易被发觉。又走了约十里路,已是夜里,见路边有间独门独户的客栈,门口张着灯笼,上书:“朋来客栈。”三个道姑向里张望了半天,互相商量一阵,便走了进去。 看见道姑们进驻客栈,胡天自语:“这家客栈会做生意,前后百里独此一家,过路商旅不住,就得夜里行路了。川路甚是不平,一般人哪敢夜里赶路,而来往的江湖豪客,倒也不在乎食宿上多几个钱,多半是豪爽地住下。” 走近客栈,见里面小二招呼客人上楼去了,估摸着今夜住店的不到十人,半夜去找那几个道姑的房间,应该容易。胡天就没有进去,走开一边,在暗处喝了几口水,吃些东西,想着待客栈里的客人都就寝了,再使轻功翻墙进去,然后就是找到道姑们的客房,用迷烟管往里吹几口烟,把她麻翻,用绳子绑了,再叫醒她们,最后就是讲道理了。把人绑架了来讲道理,胡天自己都觉做得太绝了,嘿嘿。 在一块大石头上将就着睡了一觉,醒来已近二更时分,胡天想:“这会儿所有客人都睡下了吧,正是时候。”回头见客栈招牌灯笼仍是亮着,在黑夜里的风中摇曳。胡天走向前去,客栈大门已关上,便施展轻功跃墙而过,落地时没发出半分声晌。胡天蹑手蹑脚地走进客堂,见柜台前有个当值的小二伏在上面打盹儿,就走向前去,拍醒他。那店小二醒来,见了胡天,吓了一跳,正要叫出声来,忽地一把明晃晃的短刀架在脖子上,忙低声哀求:“大爷饶命,需要什么,尽管说。” “我不要钱财,也不要你的命,你不要声张。”胡天说,“今晚有三个道姑来投宿,我想知道他们住在那间房。” 那店小二犹豫着不肯说,胡天左手捏着他肩膀稍一用力,只痛得他呲牙裂嘴地:“我说我说,她,她们在二楼上等客房最左边上那个第三号房。” 胡天不会点穴,便拿起柜台上一个铜茶壶轻松地捏扁,吓唬他说:“若敢声张,让你知道厉害。”说完放开那小二的手。那小二连连点头,躲进柜台底下,不敢出来。 胡天轻笑一声,使起轻身功夫上了二楼,不发出半点声响,往左边走去,听见最左边那间房竟有男人的说话声,胡天大感好奇,轻轻地走过去,伏在那窗子下面听了起来。 “现在怎么办,吴堂使。”一个声音问。 “还能怎么办,抓紧送出去,由堂尊大人处置。快点,都绑起来,待会儿她们醒来,若叫起来,惊动其他客人,事情可就大不妙了。”那叫吴堂使的人说,是个鸭公嗓子。 “怎么又是堂使、堂尊的,莫非又是魔教中人,还真是无处不在啊。”胡天将手指沾湿了,戳开窗纸,向里张望,见里面点着烛火,三个男的站着,背对了自己,看不清面目,两人用绳子去绑躺在床上、地下的三个道姑,三个道姑双目紧闭着,不醒人事,看来是被这几个黑店的人先胡天一步用**麻翻了。正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啊,胡天想着,把点着的迷烟管对着破孔,轻轻地吹进房去。 “吴堂使,这两个半老道姑也还罢,这年轻的小道姑,着实有几分姿色,堂使不尝一尝鲜?嘿嘿。”说着猥琐地笑了两声。 那吴堂使听了,蹲下身去,捏了捏净雨俊俏的小脸说:“确实不错,几个月来第一个,真是个尤物,可想归想,现在时间紧急,需尽早转送出去,否则走漏风声,误了大事,堂尊发起怒来,我们吃不了兜着走。” “是,是,吴堂使果然处事冷静,怪不得这么受堂尊大人信任器重。”一个手下说。 “少你娘的拍马屁,快绑结实了,把嘴也封上,外面马车都备好了吧。” “早备好了,今天保准送到堂尊大人那里。吴堂使放一百个心。”一个手下边绑绳子边说,“我怎么有点犯困,不会小徐你把烟吹多了吧。啊哈……”打个哈欠。 “我眼皮子也在打架啊,昨天没睡好吧。你看你,窗子都没打开,不通风。”那叫小徐的说。 “嗯嗯。”两个手下说着,双腿一软,坐在地上,竟睡着了。 “你们两个家伙,做啥子呢。”吴堂使走过去,要把他们踢醒,忽也是双腿一软,两眼一黑,倒在地上,眼神看那烛光,也在旋转了。“不好,有人暗算。”正想着,双目一闭,也不醒人事了。 “嘿嘿,看谁做的**厉害。这下更好,道姑都给我绑好了,省了我好多事。”胡天心下一喜,把迷烟熄灭收好,捏两小团药草塞在鼻子里,推门进去,朝那几个黑店店家狠狠地踢了几脚,睡得像死猪一样。 胡天见三个道姑都被五花大绑的,歪七扭八地倒在床上,心想还是搬到外面没人处,才好叫醒她们,要不然吵起来,把黑店内所有人都惊动了。想到这,就一手一个提了净音和净雨二道姑出店外,远远地放在后山上的一个安全处。 回去又提起净尘要走,见三个黑店主仍躺在地上,心想:“这几个人大概又是魔教某分堂的,把他们杀了算了,拐买妇女的人,最是可恶。”说着拿起刀,要砍下去,想想又罢,对着昏迷不醒的人,还是下不了手,“该给他们留下记号,好教知道作恶终有报,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便拿刀分别在他们前额上重重地划了个十字,这样留下印记,便没人相信他们是好人了,嘿嘿,此计大妙。 眼见天已微亮,胡天将三个道姑救醒。好一阵儿,三个道姑眨眨眼,待看清时,见一张笑脸看着自己,正是胡天。道姑们大怒,想动时才发现自己被绑了个结实,动弹不得,道姑们大骂:“狗贼,快放开我们,要你狗命。”又相互看了看,见身上衣衫齐整,倒放了半个心下来。 “放开你们,又要我狗命,这不是叫我别把你放开吗。”胡天笑着说。 “狗贼,不得好死的。”尤其净音骂得难听,亏得还是个修道之人。 “施主,你把我们擒住,意欲何为,不如谈个条件。”中年道姑净尘毕竟更有江湖经验些,见对方抓住己方几个,不杀不打,定有企图,不如先稳住对方,探听个虚实,免得师妹图口舌之快,吃无妄之苦。 “好说,请问道姑名号?”胡天想先问个清楚。 “小道净尘,这两位是在下师妹净音,净雨。”净尘介绍说。 “师姐,跟他废话这么多干嘛,要杀要剐由得他。”净音大声说。 净雨毕竟年少,心里害怕,不敢出声。 “在下胡天,你们是已经知道的。”胡天说,“我这样做,只是想各位姑娘听在下一席话。” “有话直说,小道几个虽是女流,但若要投靠魔教,想也休想。”净尘身为后代大弟子,自有她的骨气。 “说得好,我不但不劝你们投靠魔教,而是要你们见了魔教中人,有多少杀多少。”胡天说,“只因我胡天跟魔教也是仇深似海。” “慌话连篇,鬼才相信!” “净音师妹,就让他说多几句,师叔之仇,我等必报,不会因为他几句巧舌就会蒙过去的。” “好,我长话短说,说完之后,信不信也由得你们。”胡天说,“第一,我没有杀害你们的师叔和同门,原因是我得罪了魔教教主萧蒙,现在也遭魔教追杀。第二,我怀疑陷害我的人就是魔教教主萧蒙,因为他是前教主薛傲的亲传弟子,他虽没练过修罗刀法,但招式上模仿一下,还是可以蒙混过关的。第三,如果是我胡天害死你们师门中人,那么此刻杀了你们灭口,不是一干二净吗。” “说到点子上了,那你动手吧,狗贼。”净音怒骂。 胡天被她左一句狗贼右一句狗贼的,骂得心里也是火起,但是不能对这娘们冲动,这个误会不解,自己今后将会在武林中陷入全面被动。于是说:“净音你也不想想,假胡天真要害你们,为什么会让你们跑掉,不就是要借你们的口,让我真胡天背锅,好让我走投无路,黑白两道都不放过我吗。” “哼哼,那还不是因为你以为在场没其他人了,才得意忘形、不打自招地说出自己名字来,不知道还有一个我,因为被师叔点了穴藏在床底下,所以一切都听到了。”净音恨恨地说。 “那他肯定知道你在床底,才故意说个名字让你上当啊。真是死脑筋,真想给你一大嘴巴子。”胡天心里说。看来说不动这几个婆娘,只好作罢,若要杀她们灭口,还真作不出这等事。于是站起,挥刀断了她们身上绳索,大声说:“我胡天上对得起天,下对得起地,从未做过什么亏心事,也用不着你们理解,好自为之吧。后会无期!”说着大踏步走下小山丘,留下三个道姑面面相觑。 “师姐,我们不会真的冤枉他了吧,要不然他怎么会放我们走。”净雨说。 “净雨师妹,你就是江湖经验不足,被人骗了都不知道,越是大奸大恶之徒,就越装得正义凛然,他那叫收买人心,想让我们放过他,门都没有。”净音说。 “那他为什么不杀了我们,那样,就没人知道他的真面目了啊。” “你傻啊,他难道不怀疑我们已经给其他正派江湖传书说了此事?他故意示好,无非是想我们在武林正道面前不揭露他的真面目,或者帮他洗脱。这种人最危险了。你看他的武功路数,他不是说会这门邪功的只有前魔教教主吗,怎么他也会,如果不是跟魔教有勾结,或是屈膝讨取了那魔教教主的欢心,这么绝密的武功,凭什么会传给他。” “净音说得对,此人武功尚未纯熟,应尽早除之,若让他练成了魔教邪功,将来为害武林,就不可复制了。净雨你少涉江湖,应该知道知人知面不知心,画虎画皮难画骨的道理。江湖险恶,不可轻信他人,以免被人利用,一旦失足,成终生之恨也。”净尘分析说。 “是,大师姐,我懂了。” “师姐,我们快赶路吧,在这荒郊野岭的,多待无趣。”净音说,“对了,我们的行囊还在客栈,要回去取来。” 三个道姑恢复些力气,便赶回客栈。那店小二见三个道姑折返回来,吃惊地张大了嘴。 “店小二,你发什么呆,你们吴掌柜的呢?”净音说。 “我,我,小的马上去叫。” 不一会儿,吴掌柜跟了出来,头上包着块白布,上面还有新鲜血渍。吴掌柜看到三个道姑,心里也是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 “吴掌柜的,你怎么了,摔跤撞到头了吗,哈哈。”净音笑着说。 “道姑,何必捉弄在下。”吴掌柜假装生气地说。 “掌柜的不要生气,我师妹无心开玩笑而已,我们是来取昨夜留在房里的行礼,可否行个方便,带我们去拿。”净尘说。 吴掌柜听了,眼珠子一转,立马陪笑说:“好说好说,几个女侠随我来。”说着引她们上楼。 “三位女侠,今晨小二上来送洗脸水,不见各位,还以为有什么急事,一早不辞而别了呢,但好在客房还给几位保留着,锁得好好的,今晚可还要留宿?”吴掌柜试探着说。 “不住了,还得赶路,可不能多担误时间。不辞而别,也没有把东西落下的道理,昨夜,是有个贼子想暗算我们,但被我们发觉,没上他的当。师姐和我们想要逮住那个卑鄙小贼,只可惜被他逃脱,要不然定要好好教训他一顿。”净音说。 “真是可恶,幸好各位女侠没事,要不然本店有个保护不周之罪。”吴掌柜深感自责地说,“不瞒各位,我昨夜也是被人暗算,中了迷烟,还在我额头上划伤几道口子,真是天杀的。” “你一介平民,他怎地也不放过。可是少了财物?”净尘问。 “可不是,丢了些值钱的东西,总计不下二百两足银呐。”吴掌柜拍着大腿,叹息着说。 “好一个见利忘义的恶贼。”净音骂的自然是胡天。吴掌柜心里咯噔一下,但他隐藏得很深,丝毫没有表露出来。 “三位女侠风尘仆仆地,是要去哪里,有什么上紧事情要办吗?”吴掌柜开了锁,让她们拿好行礼,送到楼下,接着问。 “正是,我们要去荆湘办点事。”净尘回答。 “啊,明白明白。荆湘之地可是人杰地灵的好地方,可谓人才辈出。” “掌柜的可否说知一二?”净尘见他聊起荆湘人物,就随口问。 “在下山野小店的,孤漏寡闻之极,怎么敢在各位行走江湖的女侠面前夸口。”吴掌柜顿了顿说,“不过我听过往江湖客说,重庆府有位叫李岳李大员外的,是位大豪杰,听说啊,他富可敌国,却不喜攀门附势,最爱的一项便是结交天下朋友。他为人又乐善好施,江湖侠客不论贵贱,登门拜访的均视如兄弟,有难投奔者,也多有馈赠。由于他善解他人之急,因此素有及时雨之称。说得神乎其神,不知真与不真。” “我倒有听过,江湖人士,见识高深的不在少数,应是作伪不得。只是这位及时雨,我等一向无缘得识。”净尘说,“听说他武功却很是粗浅。” “如真有这等人物,在江湖中怕只有知交好友,而没有仇家了。武功高低,又有何妨呢。”吴掌柜说。 “当然,不过世上总有些不知好歹的人,见人兴旺,就想着去陷害勾兑的,所以就算是真正的君子,小人还是不可不防的。”净音插话说。 “这位女侠见识却又高过在下了。但我又听说李大员外有个姓赵的贴身侍卫,武功极高,而且动起手来,生死不论,十分拼命,即使武功更高的也不一定能打过他,因此还自号赵无命,表示命本来就没有了,随时可以拿去拼。更何况这样富甲一方的人物,家里打手也不在少数吧,一般妄人,即使有觊觎之心,也要掂量下自己的实力了。”吴掌柜接着说。 “那也说得是,何况他还这么多江湖上的朋友呢。”净音说。 “真是个奇人啊。”净尘叹一声,“那位李大员外如此人物,让人甚是钦佩。” “三位女侠途经重庆府,若有意结交这一位人物,何不拜访一番,也可验证传言真假可信不。” “没有个引荐人,可不是很方便。” “要什么引荐人,他李大员外真有传说的那般豪情,自然不会在乎有没有人引荐,各位登门拜见,肯定都会开门欢迎,若传言是假的,他能把各位女侠拒之门外,就证明这人器量狭小,也不值得怎么结交了。不识得又有什么可惜。”吴掌柜说。 “吴掌柜的话大有道理。”净尘点点头,“到了重庆府,若有闲暇得便,便会一会那位及时雨去。”   第四十章青城峨嵋 三个道姑出了客栈,一路向南,不止一日,到了重庆府。重庆府在三国时归属于巴郡,称江州,是古来西南的一大重镇,带长江而引渝水,东控荆湖,西拒潼川,向南可入黔地镇南蛮,往北便进夔州逐鹿中原。此时的重庆府虽比不上京城和苏扬,但也繁华非常。净尘师姐妹三人毕竟都是女子心性,长年在峨眉山绝顶修练,远离红尘,所见的无不是师长同门,所对的唯松风和星月,这个时候来到大城市,眼界大开,心情与在山上清修自然是大大不同,不免要逛逛街市,买些衣饰穿戴什么的。走到一处大街,见街首好一座大宅子,朱墙铜门,雕梁飞阁的,门前牌扁大大的金字书写着“李府”两个字。净音手指着那大门说:“师姐,师妹,看那宅子好生气派,不会就是那位及时雨的家吧。” “这应该就是李府。”净尘说。 “听那吴掌柜说的,这李大员外如此豪杰,不如我们去拜访一下。”净音提议说。 “我也有此意。不如过去问一问门人,他手下的态度如何,就可以知道主人的诚意怎么样了。”净尘说,“我师门遭此大难,正应该多联络江湖上名望杰出的人,若能得各大派同仇敌忾,共同诛灭魔教,救出师尊同门,峨眉复兴是指日可待。” 于是三人走到那大宅门口,净尘向前抱拳问:“小哥,请问这是及时雨李岳李大员外的府上吗?” “正是,三位女侠有什么差遣?”门子答,语气非常谦恭,确实是训练有素的。 “不敢,我们是西川峨眉山来的,想拜见贵府李大员外,不知方便不方便,小哥能否代为通报。” “能否告诉在下各位名号?” “在下净尘,这两位是在下师妹净音,净雨。” “得罪,女侠们请稍待。”说着,门子进去了。不一会儿,门子出来说:“三位女侠里面请,大员外现正与青城派于泰和大侠在客厅叙话,于大侠说与各位是旧识,可请一起共饮几杯清茶。” “啊,于师叔也在这里吗!”净尘师姐妹惊喜地说,便跟着门子进了大门。峨眉和青城自来同气连枝,视若同门,于泰和是掌门张秉义的师弟,剑法造诣颇深,两派年度大会时常见过。按辈份,净尘几位确需叫一声师叔。峨眉有难,本第一时间有派弟子去青城报讯,净尘几人是趁乱逃出,师叔临急特意交待去衡阳找乾灵子出面主持公道。此时能在半路遇到于泰和,心中怎能不喜。 于泰和早迎出客厅外,见到净尘三位,开心地说:“三位贤师侄别来无恙否。” 净尘师姐妹拜见了于泰和,诉说了峨眉被魔教偷袭的经过,说:“师门遇难,我等几个逃出来,甚是惭愧不安。” 于泰和叹口气说:“哎,不瞒各位师侄,青城也遭了大难啊,逃出来的只得我一人而已。” “啊,师叔,是不是也是魔教干的?” “嗯,正是,我来重庆,目的是想找李兄出面,主持公义,号召武林人士,共抗强敌。”于泰和说着,才介绍站在一旁的及时雨李岳,“这位就是江湖声名素著的李大员外,人称及时雨。” 净尘师姐妹这才仔细打量了李岳,见他中年、白面、无须,剑眉朗目,气定神闲,果然很有气概,当下裣衽拜见。起身又见李岳身后站着个干瘦的男子,身材看着矮小,但一身劲装,散发着无尽的精力,他那双小眼也亮得出奇,薄薄的嘴唇抿着,左颊一条疤痕,衬得其面貌有些可怖。“这莫非就是李岳的保镖赵无命?”净尘等想着,感觉着他那双眸子发出来的精光十分锐利,与他对视让人浑身不舒服。 李岳将几位让到客厅内,一并奉茶。几个人谈到目前江湖暗流涌动,均表示十分担忧。净尘说到去衡山向乾灵子求助的事。于泰和说:“现下江湖各派已商定于端午节在嵩山召开武林大会,距今只不过一个月余,师侄几位何不直接前去,于大会上当众揭露修罗教的恶行,激起各派义愤,而共同剿除他们。现在去衡山,到了那里,说不定乾灵子大侠也已离山前往大会了呢。” “于师叔说得有理,那我们便直接去嵩山,届时各大派掌门齐至,正好共同商讨这除魔卫道的大事。”净尘说。 “我也正有此意,师侄若不嫌师叔碍事,倒可以一同前往。” “有师叔一路相顾,那就更平安无事了。”净尘高兴地说。 李岳说:“峨眉、青城均先后沦陷,看来江湖更将会有一场腥风血雨,到时拼杀死伤,难以估计,不过江湖正义之士,有谁怕了,各位若有用得上在下的,也尽管开口,我李岳即便倾尽家财,就义赴难也绝不皱半点眉头。”说得十分慷慨激昂。 “李兄真是武林的一个标杆啊。”“李大员外高义,在下几位感激不尽。” 李岳又说:“于兄和几位贤侄远来,就不忙着走,今晚就在舍下设宴为各位接风洗尘,还请各位赏脸。” “有劳。”“多谢。” 这时一个家丁进来,在李岳身旁,俯身耳语几句。李岳站起身来,抱歉地说:“在下的老父亲召见,暂时失陪,几位不用拘礼,自便。”便吩咐家丁好生待客,自己匆匆地出去,那赵无命也像尾巴一样跟了去。 李岳来到后花园,穿过几处亭台池榭,在一处假山后闪了进去。原来假山下有暗门,通到地下暗室。赵无命没有进去,在假山旁守候着。 暗室内有一身材高大的白衣青年公子背对着,在看墙上的画,听到李岳进来,便说:“你来了。” 李岳跪下说:“属下参见教主大人。” 那白衣青年公子转过身来,赫然就是萧蒙,他点点说:“起来吧。近来可有消息?” 李岳起来说:“现在峨眉派逃出来的三个道姑到了舍下,她们与于泰和相见,并无任何怀疑。另外,她们讲道在蜀道上遇到了胡天,但目前为止,属下派出去的手下仍未探到胡天的具体行踪。” “嗯,按理说,胡天那小子应该会打重庆经过。又或者绕过去了,现在我倒不急着杀他,你们发现目标,只要向我传讯就好,不要打草惊蛇,我会派风神堂的人去盯紧他的。”萧蒙说。 “属下明白,教主大人是要那些所谓的正派人士逼得那小子走投无路时,这才出面收拾他。真是妙计啊。” “正是,还有胡天这小子身携我教至高武功秘藉,必须要让他反吐出来。” “明白,属下一旦有消息,必会第一时间向教主大人禀报。”李岳笑着说,“峨眉派那几位小娘们,今夜我会留她们住宿一晚,是否要将他们擒住,拿回总坛。” “不必,我正要利用这她们去散布消息,好败坏胡天小子的声名。这几个小娘武功并不怎么样,对我们构不成什么威胁。” “教主英明。教主是否在重庆多待几天,好让属下有机会多听教诲?” “不了,我天黑前就走。去吧。”萧蒙挥了挥手,李岳便躬身告退而出。 当晚,李岳便请了当地几个名流作陪宴请于泰和及净尘师姐妹仨,席间推杯换盏,好不热闹。净尘几位虽不能喝酒,但难辞盛情,也被劝得喝了几杯。宴席直至深夜才散,李岳叫家丁为客人安排好下榻处,各自回房,洗漱了睡下。次日,于泰和几位向李岳辞行,不免获赠几百两盘缠,又得直送到城外五里亭,这才惜别而去。 四人往北往东而去,走到一处崎岖山路,两边都是茂林,前后数十里并未遇到行人。估计着已到了湖北境内,于泰和心想:“她师姐妹口口声声说是魔教胡天以卑鄙的手段害死了峨眉派明镜老道姑,还擒住了明月、明心及派中的不少弟子,这胡天到底是教中的哪一位高手,怎么从来没听说过呢。她们这次赴武林大会,目的是公告那个胡天的所作所为,以及呼吁各大派联起手来对付修罗教,这可对我的计划大大不利。现在不如找机会把这几个道姑除掉,这荒山野岭的正是个好机会。” 看看走到一谷口高处,远望仍是一片无际森林,于泰和想:“这净尘武功不弱,若是单挑,不出所料的话,可以三十招内搞定她,那净音和净雨的武功就相差较多了,但是三人联手,便不好对付,即使能杀得了一两人,给她逃掉一个,定会在外大肆败恶我的名声,那可糟糕,我重掌青城而独霸四川的重任实施起来可就难了很多。” 于泰和心下想到一计,见众人走得有些疲累,便提议说:“不若在此处歇息一下吧,刚好腹中也饥了。” 净尘说:“也好,看来天黑前都不一定能走出这森林了。” 大家就坐在路旁的岩石上,拿出干粮来吃。于泰和说:“身上没有水了,我去找处溪水打些来。” “于师叔,让我去吧,你老人家休息下。”净音自告奋勇地说。 “也好,年轻人不怕苦,值得夸赞,呵呵。”于泰和笑着说。 净音拿了众人的水囊,展开轻功往山涧中而去。于泰和又说:“我去前面探探吧,看看有没有猎户人家,有的话也可以借宿一晚,你们在这儿稍等,如何?” “于师叔,还是我去吧。”净雨说。 “探路小事,怎好让于师叔亲自去。净雨师妹,你也不可走太远,五六里内就回来吧,我们在此吃了食物,也好赶路。”净尘交待说。净雨答应着往前路而去。 待净雨走远,净尘盘腿坐在一石头上闭着养神,于泰和远远地不好过去,便找话由说:“净尘师侄,你们说的那恶贼胡天,真有那么神通?听你们说他那年纪也就二十岁上下。” “那恶贼虽然年轻,武功却着实不弱,他使得是一把怪异的短刀,武功路数正是魔教教主的谪传,一身怪异的内力,也不知从何处学来的。但论单打独斗,我即使不是他对手,也不会差太多。只是此贼善用迷烟、偷袭等卑劣手段,魔教为他所用的人又多,让人防不胜防。” “这样说来,日后若见到此人,必须先用武力将其制住,否则若被他暗中下了药,就英雄无用武之地了。” “师叔所言极是。此贼所用轻功,竟似武当派的四象步法,也不知他如何偷学来的。” “四象步法,此人年纪轻轻竟身兼正邪两大绝学,假以时日,修练纯熟,其武功能高到何等程度啊。”、 “是的,唯有将此贼尽早除去,才能避免其将来给武林带来的祸害。” “我也是这样认为的。”于泰和走近几步,忽然说,“净雨,你怎么了?”净尘以为净雨探路回来,心下奇怪回来得怎么那么快,便欲询问,转头哪见净雨的身影儿。而于泰和趁净尘侧头看向前路的一瞬间,毫不犹豫地出手了,一招快速无比的掌法击在净尘后背,砰地一声,掌力重重地印在上面。净尘受创,当即往前扑倒在地,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于,于师叔,你这是干嘛!”看到于泰和露出的狞狰的面目,净尘惊恐地说。 “净尘师侄,不要怪师叔,我决不能让你们坏了我的大事。”不等她答话,再次出手点了她全身要穴,令其动弹不得,也发不出声音来。于泰和将净尘扶坐在大石旁,心想:“接下来两个小道姑就不难对付了,不怕她们不上当。” 估计着净音更快回来,便展开轻功往她去的地方寻找,果然行至半山腰时碰到净音,正提着水囊上来。净音见于泰和跟过来,奇怪地问:“于师叔,你怎么也过来了?” “你净尘师姐呢,她说不放心你过来找你了,半天没回。” “没见到啊。”净音一脸迷茫地说。 “看,那不是净尘师侄吗。”于是,于泰和又不费吹灰之力将净音擒住,依然点了各处穴道。 于泰和拎着净音的后腰带,将她提回,放下靠在净尘旁边。两个道姑面面相觑,又作声不得,心中大感焦躁,只盼净雨能识破于泰和面目,能够及时逃走。不久,净雨也返回来,远远地喊:“于师叔,师姐,前方没有什么猎户人家呢。”见净尘、净音坐在上一动不动,也不答话,心中奇怪,停下了脚步,没有过来。 于泰和见净雨警觉,生怕打草惊了蛇,心生一计,当下也假装着动弹、说话不得,只以目视净雨。净雨看见两位师姐不动不语,眨巴着眼睛示意别过来,显是受到了敌人的偷袭,再看于泰和也是坐在地上,不能起身,也是不停地做眼色,心想:“不妙,遭人暗算了,敌人躲在哪里呢,不会又是那个奸恶的胡天吧。”拔剑在手,环视前后、树林中,均未发现异样,便一步步往自己人处靠近,想着能否先将她们身上被点穴道解开,众人合力,更厉害的高手也不怕。 净尘、净音大急,不停得使着眼色,但净雨浑似没有看见。眼见着离净尘他们已不足一丈远,净雨骤然奔至净尘面前,要帮她解穴,却忽然双胁下一痛,双臂也就动不得了。 “哈哈,净雨师侄,看来你江湖经验还是欠缺些啊。”于泰和站起身来,得意地笑着。 “于师叔,你不要开玩笑,快放开我们。”净雨哀求地说。 “好不容易把你们逮住,说放就放了的?” “为什么,你青城和我峨眉派一向亲若同门,我们敬重青城各位师伯师叔,与自家师长也毫无两异,今日怎么反目成了仇敌呢?” “好师侄,师叔我是有苦衷的,等你们去了西天,以后再慢慢体会我的不得已之处吧。”说着又点了净雨的哑穴。于泰和心情一阵轻松,拍拍手,就了几口水,吃了几块烙饼,肚子也好受多了。于泰和捋捋胡须,执剑在手上,打算就地解决了她们,然后抛尸于荒林,可以说是做得神不知鬼不觉的。除了李岳,没人知道于泰和与净尘等在一路,而峨眉山已经沦陷,更不会有人来查探为什么净尘几位道姑会失踪了。 师姐三人满腔愤慨,苦于无法表达出来,眼见得今日万无幸理,只有闭目待死。 第四十一章青年才俊 于泰和满意地将目光扫过净尘三人,忽地见到净雨清纯的面容,长长的睫毛闪着泪花,洁白的脸庞暗蕴羞红,不禁心中一动,起了色心,便将她抱起要到树林里去意图玷污。 净雨睁大双眼,露出惊恐、哀求之色,此时若是能够动弹,非立马撞死在地上不可。古代女子对贞洁看得极重,就是死了也要保持身体纯洁。净尘、净音两对绝望加上喷火的眼神更是盯在于泰和身上,眼眶几乎都要撑爆了。 于泰和此刻**熏心,哪管这些,迈步往密林中走去。正在这时,来路上忽传来阵阵“噔噔”的马步声,不紧不慢地,越走越近。这山野老林中,这马蹄声听起来是那么不同寻常。于泰和警觉起来,将净雨放回原位,自己坐于一旁,假意吃着东西,边往来路看去。 不一会儿,见一匹白马从弯路上转出,马上骑着一位俊朗高大的白衣青年,背负着一根长箫,神情很是潇洒,姿态无比风流,却正是魔教新任教主萧蒙。萧蒙打着马儿,慢慢地走上坡来,经过于泰和他们时,侧头看了看,却不停步地走了过去。 看见这四人,萧蒙心里嘀咕着:“看这三个道姑装束,便是峨眉派逃出来的女弟子无疑,那中年道人莫不是青城的于泰和?那三个道姑貌似被点了穴道,那年长点看更是受了伤的样子,是何人所为呢。正指望这几个道姑去参加那什么武林大会呢,可别半道上出了岔子。”想着便回过马头,走了回来。净尘等看见青年公子返转,心中暗喜。 于泰和不知对方来历,见他去而复返,心下着急,仍故作镇定地问:“阁下有何见教?”右手已暗暗按住了剑柄。 “你们在这干什么?这三个道姑怎么了?”萧蒙不答,反而问于泰和,见他眼露敌意,已心下猜到几分。 “阁下若无指教,还请不要管我派中的闲事。”于泰和冷哼一声说。 “你是什么门派的?”萧蒙故意问。 “这个,在下没必要告知。江湖所谓井水不犯河水,多管闲事,可是武林大忌。”于泰和用言语激他。 “这个道理我当然知道,只是我更知道今日此处并无闲事。嘿嘿,我问你,你是青城派的于泰和,这三个道姑却是峨眉派的,是与不是。” 四人都吃了一惊,万料不到这半路杀出的青年公子,竟对他们的身份了如指掌。净尘等是惊中有喜,于泰和却是惊中有惧,但他毕竟是老江湖,对方来历武功均不明了,自己也不能轻举妄动,便抱拳说:“公子好眼力,不敢请问高姓大名,何门何派?” “你不配问!”萧蒙冷笑一声说。 于泰和老脸红一阵白一阵地,仍是按捺住心中怒气说:“既然公子如此清高,不若请便吧,你知峨眉和青城自来情同一派,派中事情,外人也是无权过问。” “我偏要过问呢,你把这三人的穴道解开说话。”萧蒙说话自有一股威严,但于泰和却也不是受人胁迫之人。萧蒙当然不指望他能乖乖听话,取出背后长箫要随手解开净尘师姐妹们被封的穴道。于泰和见状,拔剑出来往萧蒙腰部刺去,出手速无伦。只是萧蒙早防着他这一招,回转箫身,挡开他这一剑。剑箫相交,发出“丁丁”之声,不绝于耳。 这一交上手,于泰和暗暗心惊:怎地这青年内力如此深厚,功力也如此精纯,江湖后辈有这等人物,我怎么从没听说过,真是老朽过时了吗。当下打定十二分精神,使出浑身招数对敌。 三十招过后,仍是无法奈何萧蒙,于泰和寻思:今日讨不得好处,暂且放他们一马吧。想着便加紧几招,逼开萧蒙,回转一剑,刺中净尘左胸。净尘哼也没哼一声,倒在地上,血流不止。 萧蒙大怒:“匹夫竟敢欺我。”使出精妙招数,点向于泰和。于泰和早想好退路,刺中净尘时,已使用家底的功夫,向前跃出,躲开萧蒙的夺命一招,跟着再不停留,展开轻功向前路狂奔。 萧蒙没有杀他之心,自也不屑去追他,收了铁箫,去查看净尘伤势,已是不救了。萧蒙解开净音和净雨的穴道说:“你们师姐已经去了,送她一程吧。”两人悲痛不已,扑过去抱住净尘的尸身,哭作一团,口中不住骂于泰和无耻恶贼,发誓必报今日之仇。 待她们师姐妹哭声稍停,萧蒙说:“将她尸身尽早葬了吧,人死不能复生。”人在江湖,死伤难免,此次师门沦陷,归途难期,也不可能带着尸体走。 净音师姐妹俩就拣块地方,用净尘的佩剑挖个坑,将她埋好。她师姐妹虽是学武之人,也没有做过这种苦力事,萧蒙难免从中搭手帮了帮。净音、净雨在净尘的墓前拜了几拜,又转身向萧蒙下拜说:“今日多承恩公相救,他日愿做牛做马相报。” 萧蒙扶起她俩说:“顺手的事,不必放在心上。你俩今后有什么打算吗?” 净雨说:“我们要赶在端午节前去到嵩山参加武林大会。” 净音也说:“对,我们还要拜见衡山掌门乾灵子大侠,向他揭穿魔教胡天的恶行,以及,以及于泰和这个恶贼的真面目,请求他出面主持公道。” “都说青城派和峨眉派同气连枝,为何这于泰和要暗害你们?” “哼,青城、峨眉前后覆灭,这贼子说不定就是个引狼入室的内奸,要不然,以青城派张掌门的武功,怎么会没有一战之力。”净音气愤地说。 “有可能。”萧蒙当然知道于泰和是内奸,却没想到这貌似粗莽的道姑也猜中,这于泰和已经失去了利用价值,本可即时除去,但萧蒙想让他暂掌青城,以安其内部势力,维持川地的局面,“你们现在第一件要事当然是去嵩山罗,我刚好也有意前往参加那场百年盛会,人生几十年,难得碰到这等大事,不去凑凑热闹怎么行。” “啊,真的吗?”“太好了。”净音、净雨面露喜色,因为如有这位高手结伴同行,于路会踏实安全很多,但又不确定他是否有意共往。 “两位若不嫌在下碍事,便一起前往嵩山如何。”萧蒙似看出了她们的心里想法。师姐妹自然满口答应,内心顿感踏实了许多。 话说胡天为躲人耳目,路上并不投宿,也不进城镇,白天饿了就在路边小店买些馒头包子解饥,晚上累了就在野庙里睡一觉,如此又走了十余日,看看已出川地,便沿着长江往东而行,而胡母等人的船只,再没有人去打扰,胡天放心很多,轻松时也欣赏下路旁的风景,而长江两岸的风光,美不胜收。这日走到一江边,寻思这段时间没发现魔教的半点踪影,走陆路又太辛苦,不如还是改坐船吧,躺在船上看看风景,是多么惬意,只要遮掩下面目,别人也没那么容易认出自己来。胡天于是找了艘不那么大的船搭上,同乘的有一对去江东探亲的平民父女,另还有一个浑身邋遢的老年叫花子模样人,懒洋洋地躺在一边躺着。大概有钱给就行,船家也不在乎对方什么来头身份。胡天交了船资,刻意不去看其他乘客的面貌,上船就躺在船舱内,大睡特睡起来。 船到一处江湾处,船家下了锚,将船停定。胡天坐起身问:“船家,怎地不走了?” “客官,你不见天快黑了吗,得在这停泊一晚,明晨再走。” “难道晚上船行不得,没道理在这耽误时间。”胡天见江湾处还停有其他般只,怕万一碰到魔教人。 “客官你是说笑吗,这前头就是三峡了,那里惊涛大浪的,白天行船,尚要万分小心,谁胆子这么大敢晚上行船,不是找死么。”船家笑着说。 其他乘客也跟着笑起来,好像说胡天见识不足。胡天脸上一红,说:“好吧,那快取了东西来吃。” “少不了你的。”船家将些干粮拿出,分给众人。 “小伙子好像很少出远门呐,嘿嘿,连长江第一险的三峡,都不知道。”是那个叫花子打趣胡天,“三峡有瞿塘峡、巫峡、西陵峡,每过一峡,均要大白天走得,前方正是第一关瞿塘峡,到了你就知道,那江水飞贯而出,激流拍岸,好生凶猛,过境船只,一个不小心,非船倾人翻不可。” “三峡有风险,我当然知道,我只是不知道前方就到了而已。”胡天不服气地说,却又引得众人一阵轰笑。 胡天见那老丐发须花白,七十有余,虽发乱衣破,多日不洗,但精神矍铄,健朗非常,就也反唇相讥:“你一叫花子坐船去哪里,不是得沿街做生意吗。”笑他要沿街乞讨,却在这躺着逍遥自在。 老丐却也不生气,说:“嘿嘿,有老话说‘有志者事竟成’,做叫花子的,只要坚持不懈,也有出头的时候是不,你看我现在,手头宽了,不也坐坐船,享受享受生活吗。” 把要饭说得如此高大上,也是古今一人了。老丐说得倒也有理,在后世,有的叫花子一天的收入可能比很多打工的人赚的都多。老丐吃了两块窝头,拿起个酒葫芦来,拔了塞子,嘬了一口,咂巴下嘴,很享受地说:“小伙子,来一口谷烧酒?”说着便向胡天递过来。 胡天见那酒葫芦口还沾着他的唾沫,想想都感恶心,哪还敢拿来喝。心想:“以前看的小说里,主角跟神秘叫化子关系好的,往往都能学到一手绝世武功,这个老叫花子相貌不凡,不会也是一个隐藏的绝世高手吧,但这酒,咱是学医的,可知道传染病多么恐怖,这酒用杯子倒出来,还可喝得,而他那酒葫芦是就着嘴喝的,说什么也接受不了。”于是说:“不了,我不爱喝酒。” “啧,心口不一、以貌取人的家伙,以后前途铁定很有限,这还嫌弃我老叫花子呢。”老叫花子收回酒,不屑地说。 “我只是不想喝你酒,怎么就以貌取人、心口不一了。”胡天无语。 “你不喝我的酒,不是看不起人是什么。” “真是歪理,我这是讲卫生,懂不懂?你不知道很多病都是吃出来的吗,不知道这不干净的食物,里面含有很多病原吗,吃东西喝酒,你一口我一口的,若是我或你有什么可传染的病,就交叉感染了。” 这“病原”“卫生”什么的,老叫花一点也听不懂,却觉得有些道理,被呛得出不得声,说声:“你才有病。”气呼呼地转过身,不再理会胡天。 胡天暗暗好笑,也就不再跟他斗嘴,吃饱了就再倒在船舱里睡觉,可比在陆地上赶路轻松舒坦多了。 第二天清晨,船家吆喝一声,又启航了。此时江面上有些雾,红彤彤的朝阳初升,照着河山,十分壮丽。“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老叫花子心情大好,在船头竟念起诗来。 “老官,你好文采。”船家赞一声。 “哪里,这是大唐诗仙李白的诗句,正是描写这长江三峡风光的,说得是返家的心情十分轻松,千里的路程,一日就到了的意思。”老叫花说着,看向胡天。 “嘿嘿,老叫花你年轻时肯定是个秀才。”胡天睡了个好觉,此情此景,也是一阵放松,就和他开起玩笑来。 “哈哈,还真被你说中了,只是我老叫花喜欢无拘无束,逍遥自在的生活,不喜欢做官当财主。”老叫花得意地说。 “到急弯了,客官们抓好罗。”船家吆喝一声,紧紧撑住桨。那父女坐在甲板上,紧紧扒住船舷。胡天却自然地站在船中央,欣赏那激流打浪花。侧眼见那老叫花,立于船头,气定神闲地,仿若站于平地上,江风吹动他的头须,飘飘然地,竟有神仙姿态,浑让人忘了他那满身的污渍。胡天不禁暗暗称奇,心里赞叹不已,这果然是一位隐藏的绝世高手啊,前面言语多有得罪,不知他是否会记仇。 第四十二章武林传奇 船过九曲八弯,左冲右荡下,胡天都有点站不太稳了。这时,忽听后面有人大喊:“老叫化,哪里去,到了巫山还想逃走么!”声音尖细,却在震耳欲聋的水浪声中穿透而过,听来如语在耳旁。胡天又是吃了一惊,怎么还有一位如此高手,听来似乎是找老叫花不是。回头看去,见一竹筏子冲浪而来,筏子上载着一位矮胖的老者。老者面容丰满,发须乌黑,胡天也估计不出他的年龄,只直觉上认为他是一位高龄老人了。 那竹筏轻便,转眼就赶上了客船。老叫化“哈哈”大笑:“老药师,今儿个没空,下次吧,下次吧。” “没门,休走。”那叫老药师的老者说完,便腾身而起,飞向客船,如惊鸿凌云般。 老叫花又是大笑,也是腾地飞起,迎向老药师,两人在半空相遇,同出双掌,击在一处,砰的一声,空气都被震动了。两个身影瞬即分开,向后跃出丈许,落于水上,却仍使轻功踩着浪花上而不至于下沉,如此神功,匪夷所思。这时,老叫花手上已多了根尺来长黑黝黝的铁棒,而老药师手上拿着的是一把短柄药锄,武器看都来都是貌不惊人的。老叫花挥挥了铁棒说:“老药师,却纠缠我干嘛。” “年余不见,说什么也要上我巫山去,吃几杯茶,再大战几局。”老药师嘿嘿笑着说。 “不去不去,你那药茶太难喝,何况,你的棋这么臭,不是我对手,没意思。” “臭叫花,谁的棋臭了,每次对局还不是你输多赢少。更何况,我好心给你喝我珍制的秘茶,你还真不识好歹,平常人,闻他都闻不到呢。”老药师生气地说,“你看我,天天喝茶,青春永驻。” “青春永驻咋啦,你难道还讨得到媳妇不成,嘿嘿,臭美。我还得去趟江东办事,下次再会吧。” “老叫花,就不给我面子?你去江东可是去找老酒鬼,你们可真是臭味相投啊。” “我找老酒鬼做甚么,这老头不知喝死没有。”老叫花迟疑了一下,说,“我是受吴王之请,去帮他个忙儿。” “哧,老叫化几时爱攀附权贵了。”老药师笑着说。 “瞎说,我是二十年前欠他一个人情,今儿个得还了,要不然我以后都得记着,吃喝拉撒也不痛快。” “行啊,你请个官儿当当啊,哈哈。” “你胡说什么!”老叫花大怒,挥棒便攻了上去。老药师举锄迎着,两人就在水中大战起来。两人都是出手极快,身法也是快若流电,让人看得眼花缭乱。 胡天也看不清楚他们的出手,心里越看越是佩服:“武功练到这等程度,当真是旷世高手了,听他们说还有个叫什么老酒鬼的,应是他们熟识,莫非武功也是这等高绝,要不然不会被他们着重说起。” 老叫花和老药师边战边随着江水往下游飘行,经过一处急转弯处时,他们身后的竹筏子撞在了岩岸上,绑缚竹杆的绳索顿时断裂,四散分开。老叫花跳上一根竹杆上,哈哈笑着说:“老药师的筏子没罗,看来得游水回去了。” “今天刚好洗个澡呢。”老药师也跳上一根竹说,说完翻身而起,在水花上几个轻点,飘然落于岸边突起的岩石上,也是哈哈一笑说,“老叫花武功竟还有进境哈,嗯嗯,不枉我下山一趟,舒畅舒畅。下次再比过。” “老药师也没偷懒啊,待我江东回来,一定上巫山赢你几局,让你服气。” “哈哈,好,好……”几个好字说完,老药师人已上了险崖,又接连几下起落,消失不见。 老叫花见他人走了,嘿嘿笑了声,摇一摇头,腾地跃起,空中一个鹞子翻身落于船头,船却未多晃一晃。船上船夫、民家父女均惊得目瞪口呆了,以为神仙下凡。胡天走向前去,抱拳说:“大侠丐,你真厉害,小生佩服佩服。” “少拍马屁,什么狭丐窄丐的,你还是叫我老叫花吧。” “这,好,老叫花你武功叫什么名堂,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倒不是胡天有意讨好,对方这是真本事。 “我武功名堂,说了怕吓着你。”老叫花得意地说,“我看你小子也会几手粗浅功夫,不如演出来,给我瞧瞧。” 虽然使出来怕他笑话,但胡天也还是想让这位武林奇丐指点一番,就将那修罗刀法十八式七十二招,一五一十地使将出来。老叫花看了,也不置可否,只是点了点头。 “怎么样,哪里不对么,老叫花。”话未完,老叫花忽地出手,扣住胡天右手腕部。胡天感到一股浑厚的真气攻来,知他是有意考验,使出功力不到两成,便也运内劲抵抗,两股真气一触即退。老叫花松开胡天的手说:“听说那叫薛傲的小子从西域带回来一门奇功,难道就这所谓的修罗刀法么,嗯,这内劲也是大有可练之处,果然异域他国也有武学奇才啊。你是薛傲什么人,他现在在哪里,我倒想知道他练成这武功后威力如何?” “据我估计,薛教主也只将这门武功练到八重,所以也没法将这刀法发挥出百分百的威力。而且,”胡天顿了一下说,“而且,薛教主已经去世了。” “哦?是么,那倒很可惜。除他外,就只有你会这门刀法了吗?” “据我所知,是的。” “可惜,真叫可惜,你功力尚浅,要不然可以陪老叫花我练上几招,我老叫花平生第一爱好就是吃,第二爱好就是新奇武功了,只要见到高手就会手痒,定得设法比试一番,分个高下。”老叫花大摇其头。 “那等我练成了修罗功,再找你比武,哈哈。” “等你练个几十年,老叫花都入土为安了,还比个屁啊。”老叫花一脸不屑地说。 “那你教教我行不,这样我练得快一些。”胡天被他说得有些脸红,心说如得其指点几招,也该受用无穷。 “那你是要拜我为师,跟我学武功?” “这,也不一定要拜师吧,就比如朋友间,指点指点?”胡天试探地说。 “你是傻啊,学武你以为是读书写字,随随便便就指点你几招?何况我们刚见没两天,算哪门子朋友。” 胡天一时语塞,心说:“你不教就不教呗,一味地损人干嘛。”当下没有吭声。 “你小子不服气是不?”老叫花冷笑着看着胡天。 “没,没有。”胡天确实心里有几分不爽,但不敢对他表现出来,万一得罪他,被他整一番总不是好事。 “嘿嘿,不说我就看不出来?你小子就是不服气。”老叫花笑着说,“我跟你说啊,我说你要练几十年才有成就可不是小看你,而是你用艺不精,贪多勿得。” 老叫花果然厉害,就刚才稍一试功,就试出胡天练过两门内功,但胡天仍没觉得不妥。看到胡天不信邪,老叫花补充说:“你在练修罗功之前,还练过九转玄功,而且你练的这九转功属先天欠缺,真气不纯,难有精进。真不知是谁教你的,真是贻笑大方。” “啊,你说我练的是九转玄功?”胡天第一次听到这名字,惊异无比。 “对头,你难道不知道,别人骗你练的不成?” “我真的不知道这武功名,我是在一本古书上练的,那本书没有前几页,所以不知叫什么,修练时是有位江湖成名的大侠教我入门的,后来都是自己练。”胡天将实情和盘托出。 “啊,这样也成,平生未见,哈哈,这样你还能练到这个功底,看来你人还不傻。”老叫花拍手说,“好了,现在你体内身兼两家功法,虽没什么冲突,但两股内劲也不可能揉合到一处,一起修练,必会分散内劲,占用丹田存量。” “那怎么办呢,老叫花,难道我放弃一种,只练一种好,那哪门武功强一点呢?”胡天焦急地问,心想这内力丹田怎么跟内存一样,还有限额的啊。 “当然放弃练九转玄功啦,虽然两门内功不相上下,但你练的九转玄功是不完整不纯净的,而且,最好把这股内功化去,那样你练修罗功才会事半功倍。”老叫花解释说。 “能教教我怎么化去这股内劲么。” “那简单,只要有个内功高出你很多的人,愿意耗费些功力帮你就行。”老叫花轻松地说着。 “内功比我高出许多的,以前认识的只有郭大哥了,现在哪里找他去。”胡天沉吟一下,说,“老叫花,你武功就比我高出许多啊,你帮我化去那股内力行不行?” “切,我何止比你高出许多,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只是那个,而且……”老叫花想了一下,摆摆手说,“算了,麻烦麻烦。你另寻高明吧。” 胡天见他不答应,那也是勉强不来的事,大家交情又不深,谁愿意耗费内力帮你练功,只是仍不死心:“老叫花,要怎么样你才肯帮我,你不是爱吃吗,我请你去吃山珍海味,人间鲜品如何?” “那不稀奇,你别看老叫花我穷,世上美味,我吃不到得,目前为止还没有。”老叫花又是一脸不屑。 “那你说下,要我怎么做才行?”胡天最后恳求说,心想再不成也没办法了,大不了以后不再练九转玄功就是。 “这个,嗯,我想想。”老叫花眼珠转了转,说:“倒有件事,若你能办到,我倒是可以帮你一把。就不知你成不成。” “说来看看罗,只要不是违背道德伦理的。”胡天说。 “刚才那个老药师,你见过的。”老叫花说,“这老家伙自嘘医术天下无敌,扬言世间无毒不可解,但他下的毒世间无人可解,非常嚣张,老叫花十分看不惯。” “那老药师很厉害啊,怕是真有这本事,有狂的资本啊。” “所以啊,我就想打击一下他的嚣张气焰,挫一挫他的威风,你能办到不,能得话,我就帮你一次。”老叫花侧过头看着胡天说。 “哈哈哈哈……”胡天听他说到这里,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小子怎么回事,不成就不成,笑个什么劲。”老叫花来气地说。 “我不笑别的,我只笑,我是说这件事啊,普天之下,估计只有我能办到了。哈哈,哈哈,天意,天意啊。”胡天忍不住开心地说。 “那说呀,怎么弄呢,别光傻笑。” 胡天从怀里拿出来个小瓷瓶,故弄玄虚地说:“方法就在这个瓷瓶里。” “啊,你小子可别唬我,这小瓶里装的什么灵丹妙药,能解得了老药师下的毒么?还是什么了不起的毒药,你小子年纪轻轻,真懂?”老叫花充满好奇。 “那当然,这瓷瓶里的是一种极罕见的****,人或动物,只要吃得一点或者伤口破损处沾上一点,便会全身无力,食欲不振,几个月后就会瘦得皮包骨,如不及时救治,最终将衰竭而死。”胡天拿得这瓶正是在魔教总坛救治薛若云时私藏下来的蛇毒蛛之毒。 “这么神奇,那怎么解呢,快说快说。”老叫花着急地问。 “解药呢,也尽在这小瓶里。” “胡说,怎么毒药又是解药呢,难道吃一次是毒,吃两次是解了,那又算什么狗屁神奇了。” “别急,待我慢慢说来,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胡天笑着说,“诚然,用一点这药,剧毒无比,如果再用的话,毒力只会加倍,要用他来解,必须用这药适当的分量,加上其他减毒的药引子,辅以酒、雄鸡汤,自少而多地多次喂给中毒者服用,才能把毒性解了。” “这么复杂,那药引子的配方呢,用量用法呢,快告诉我。” “这个要用纸清清楚楚地写出来,照方去配,按法去用才成,否则,一个环节没做好,毒性加剧,就回天无术了。”胡天想吊吊他的胃口,希望他能先帮自己化功。 老叫花看出他的心思,说:“你得先把方子给我,否则休想让我帮你。” 胡天无奈,苦笑着说:“成,老叫花你这等身份,自也不会对我一江湖后生小辈食言,只是这船上无笔无纸,怎么写。” “船家,船家,有纸和笔没?”老叫花喊起来。 “没,没有呢,小人不会写字,收多少船资,都是手指掰着算,心里记着帐呢。要不过了三峡在市镇上买?”船家此刻对老叫花已敬若神明,只是船上实在没有书写的,转眼间,身影儿消失不见。玩意儿。 “那哪等得及,快快,把瓶子给我。”不等胡天答应,瓶子已经转移到了他手上,胡天无奈,老叫花今天就是想抢劫,也只好由他。不等胡天说什么,老叫花已跃入江中,双足轻点,瞬间到了岸上,又是几个起落,上了百丈山崖 “从没见过这么急性子的老头,这下好了,药被他拿去,要再碰到就难了。”胡天摇摇头,自言自语说,想想这老叫花也挺好玩的,这么一大把年纪,有着这么不可思议的武功,还这么争强好胜。 船行数天,已到江陵府,船家在港口泊了船,进城购置物品,回来时,又招了两个行商的中年客人。胡天因为怕被魔教的人发现,仍是躲在船仓睡觉,没有出去。船家收了那两个商人的船费,解了缆,将船划离岸,准备启航。这时岸上有人大喊:“船家,等等我哎。”竟是老叫花的声音。胡天开心地跳了起来,走出船仓,见岸上老叫花正往江边跑,手里还抓着一只烤鸭,边跑边啃着,奔到江边时,双足一跃,两丈远的距离轻松跳过,稳稳地落在船上。那两个商人哪见过如此神人,惊得目瞪口呆,只原先船上的几人见怪不怪。 胡天迎着,兴奋地问:“老叫花,怎么样,赢了没有?” “嘿嘿,厉害厉害。赢了,那老药师输的渣都没剩。哈哈。”老叫花得意地说。 “怎么赢的,你们不会拿个活人来试验吧,那样太没人性了。” “不会,这老药师养了几只白鹿,说什么朝饮白露水,暮食灵芝草,可百毒不侵,我就喂了点药给他吃,结果你猜怎么样。”老叫花买个关子。 看他得意劲儿,胡天也猜出结果了,只是为了配合他:“结果怎么样,成了么?” “成了,那只吃药的白鹿,当天就趴窝里,露不饮,灵芝也不吃了,过了三天还是这样,眼见是越来越虚弱下去。”老叫花哈哈一笑,接着说,“那老药师给他的宝贝喂了十几种解药,都不见效,最后他怎么说,他说这毒是从一种罕见的蛛类提取的,他说要思考一段时间,想个解法儿。” 胡天听那老药师已识出是蛛毒,心下也是暗暗佩服。 “快点,把那解药的配方写给我,等我告诉他解毒方法时,他才是彻底地认输了呢。”老叫花说着把烤鸭用油布包了,手往身上是揩拭几下,从怀里掏出纸笔来,往胡天手上塞。胡天对他没辙,只好把方子和调配方法,用法清清楚楚地写在纸上,交了给他。 老叫花如获至宝,拿着方子又要往回巫山,想想又不妥,说:“不行,我得等老药师想破脑袋后,才告诉他解毒之法,那时他的脸色一定很好看,嘿嘿。”想到得意处,把方子放入囊中,催促着船家开船去江东。 胡天见老叫花啃着烤鸭,望向前方,一副志得意满的神态,像是个赌石头赢了的孩童,心说你答应我的事呢,咋地忘了,提醒一下他?他不会说我小气吧,不提醒吧,万一老叫花一时兴起不坐船了,跑得不知去向,自己的大问题找谁办去。当下厚着脸皮,走到他身旁说:“老叫花,这个,你看,我帮你的事也做到了,那个,我的内功练的不对那个事,你看那个,怎么样?” “哈哈,你小子就是小气,没看我在吃东西呢,干活总得先吃饱了不是。” 胡天倒有点不好意思起来,说声“那好,那好。”便站在一边看他吃鸭。 老叫花大口把一个鸭腿吃完,把骨头甩入江中,不耐烦地说:“好啦好啦,看你那着急样,来吧。”说着便提起一双沾满肉沫油浆的手掌按向胡天前胸。 “等等,等……”胡天看着他那双油手拍来,头皮一阵发麻,心说你不能洗洗手再开始吗。可是老叫花的出手迅捷无比,根本不容胡天有阻挡闪避的余地,手掌按上前胸要穴,两股充沛无俦的真气便跟随而来,瞬间将胡天的内力压制在气海穴,胡天劲力顿失,连说话也是不能,双腿一软,盘坐在船甲板上。 胡天体内两种真气被压抑到气海穴中缩成两团,自然分开,各占一角。老叫花用浑厚内力将他修罗功力镇住,再慢慢放开九转玄功真气,让它散落在全身各处经络要穴。然后,老叫花右掌摧动一股内力,全力追杀九天玄功内劲,这就苦了胡天了,只因各处经络的九天玄功内力已不受控制,在被其他内力绞杀下,自然而然地生出反抗之力,不甘心被消灭,于是看似平静的表面,内里的经络穴道无异于水火相交的战场。胡天全身有如被刀剜斧凿,如被油煎火烤,痛不欲生。早知道这么痛苦,胡天都得考虑考虑啊,可谁也没告诉他化功会是什么样子,这会儿也停不下来,没有退路,只能咬牙挺着,如化功的不彻底,残余的失控的内力会瞬间反噬,将胡天的全身经络撕扯个破碎。胡天痛的全身抖动不已,牙关“咯咯咯”地相交着,背部、四肢都汗湿透。剧烈疼痛让胡天保持着清晰的意识,他想用力推开老叫花,想挣脱这难忍的煎熬,但全身肌肉都失去控制,完全不听从大脑的指挥,犹如坠入梦魇中。 约摸过了五炷香的时间,终于将胡天体内最后一丝九转玄功真气化尽,老花叫低喝一声,将胡天震开。胡天体内压力顿失,像压在身上的千斤重担一下子全卸去,聚集在气海的大股修罗内力得以释放,瞬间暴长,充盈全身。胡天全身骨骼关节“毕毕剥剥”地接响起,又是一阵剧痛。胡天仰面八叉地躺着,四肢仍是颤抖不已,甚至让胡天内心浮起一个想法:“不会这样残废了吧。”万幸的是,过了一阵儿,内力稳定了下来,开始有规律地在体内各穴中游走。此时,胡天明显感觉到体内的真气比之前强悍了许多,而且,突感会阴处一阵清凉,真气如流水般前后贯通,这是,打通任督二脉的征象!这意味着内力产生了质的飞跃。胡天从来没体验过这种感觉,如饮甘醇,如聆天乐,整个后脊背似一股电流穿过,舒畅无比。 胡天恢复些力气,慢慢坐起来,看到老叫花盘坐在甲板上,正运功调养,他脸上也是汗渍斑斑,心里不禁一阵感动:“他一把年纪,竟然帮自己一个不知名的后辈化去体力杂余真气,还把自己的任督二脉打通,真是不知怎么报答他这份人情。” 胡天也坐下来,重新运动修罗功,游走了几个周天,确信无疑了,单纯内功这方面论,毫不夸张地说,已属宗师级。胡天睁开双眼,见老叫花已运功完毕,精力恢复如初,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真是太感谢你了,老叫花,帮了我这么个大忙。”胡天感激地说。 “没事,说过你帮我一次,我帮你一次。”老叫花不以为意,背转身去看江上风景。 胡天见船上乘客都以奇怪的眼光看向自己两人,他们都不是武林中人,也可理解。看看船又靠岸,那两个商人胆小谨慎,匆匆下了船去。胡天走向老叫花,犹豫了下说:“老叫花,要不我拜你为师如何?” “啊,你说什么,不要不要,你身上的武功跟我的完全不同,我也没有教你一招半式,算什么师徒。”老叫花一脸嫌弃地说,“何况,你这家伙不尊重人,哪有什么老幼尊卑的样子。” “老叫花,你误会我了,我没有不尊敬你啊,只是在我们那个年代,太客客气气地反而让人觉虚伪,我们喜欢讲个性,追求真我,而不是遵从礼法教条。”胡天解释说。 “什么你们那个年代,你脑子糊了吗?” 第四十三章英雄气短 客船再次在一个小港口靠岸休整。 “老叫花,说起来你肯定不信,不过我不能骗你,我的这副躯体是现在的,但我的灵魂、思想是一千多年后的。”胡天跟老叫花搭话。 “哈哈,你真是疯了,那可糟糕,莫非我刚刚给你化功的时候,把你的脑子整坏了。来,我瞧瞧。”说着用手去摸索胡天的脑袋。 “这个真没有,我思路清楚的很,我知道自己是谁。”胡天忙躲开他的那双油手。 “那你说说,你们那个一千多年后的年代,是个什么样子,大家都不用吃饭吗?”老叫花问,一副丝毫不信的眼神。 “我跟你说啊,那个时候,人们可以乘着机械在天上飞,几万里都没问题,人们之间,即使相隔千里,也可以通过特殊的装备对话,那时的人不骑马,地上是一条条平整的大路,普通人也可以驾着烧油的机械,一日走个几百、上千里路。”胡天通俗地解释着,尽量不去用后世的术语。 “哈哈哈哈……”老叫花已笑得直不起腰来,“哎唷,我的眼泪都笑出来了,你可真会逗人开心,对我老叫花的脾胃。” 胡天也不求他相信,只是不想骗人,老实说出自己的来历而已,再说下去他也只会认为自己癫了,于是说:“不信也可以理解,只是现实是,我到了这个年代,那些所有设备都用不上,江湖风起云涌,我必须学好武功才行。” “你干嘛那么执着地想练武功呢,我看你并不像好争好斗之人。”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不犯人,可人要犯我啊。”胡天无奈地说。 “怎么说。”一句话又勾起了老叫花的兴趣。 “你知道,我不是魔教中人,但我确是目前唯一一个会修罗刀法的人,而魔教中人因此还认为我与他们教主之死有关,于是满天下追杀我。” “那怕什么,现在你已打通任督二脉,再把刀法练好,一般的门派掌门人,都可能不是你对手,何惧那劳什子魔教。” “魔教自然不怕,恩怨始终都要了结,也是躲不过的,只是还有更糟的,魔教有人陷害我,假装成我带领魔教,使诡计杀了峨眉派的一位前辈和几个后辈,还囚禁了他们的掌门人及许多弟子,现在,峨眉派几个逃出来的女弟子,正趁武林大会之机,揭露我那不存在的罪行呢。过不了多久,我就会正邪两派不容,天下难以立足了,那时怎么办,武功差的话,能活过几集?”胡天忧心地说。 “啊,看不出来,你小伙子竟惹上了天**烦。不过也好办,不管正派邪教,你只要报上我名号,说昆仑山的老叫花我给你作证,你对的,他们错了。” “那样就行?” “那当然行,难道我老叫花的面子不够大吗,不服的可以让他们上昆仑山找我。”话没说完,上来了两个青年剑客,一个嚷嚷说:“臭叫花子,快让开了。”把老叫花挤到一边,另一个说:“船家,先把我们渡过江去,不少你船资。可别误了我们行程,还得赶去开武林大会呢。” 胡天不知他们是来自哪个门派,忙背转身去,不与他们照面,生怕自己的“恶名”早已传开,惹上不必要的麻烦,却心里暗暗奇怪怎么老叫花也不吱一声。船家望向老叫花,见他装作没看见,兀自看向远处山景,便只好将船打向北去,载了那两人过江。船到江背,那两剑客丢下些碎银子,也不知够不够,昂头傲然下船。船家哪敢计较他们给钱多少,从甲板缝中拾起碎银子,放在怀里,又拨起船桨,将船摇向江中。 “老叫花,看刚才你吹的,报你名写就行,怎么刚才那两个装腔作势的人不把你放在眼里呢,人家根本不认识你啊。” “我成名多年,江湖小辈不认识或者没听过我也不希奇啊。”老叫花不以为然地说。 “可他们如此无礼,你不出手教训他们一番,好叫他们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啐,我有这么闲吗,如果见到无礼之徒便出手教训,那我老叫花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忙都忙不过来,也不用吃饭睡觉了。”老叫花对胡天的话法嗤之以鼻,“他们两个一看就是蒲田梅花庄的,那啥梅花剑法,可能他们庄主罗世章来到,才有点儿够看,这才两个后辈,给我塞牙缝都不够。” “那好吧,你说得有理,那我以后报你名号,很多人不识,也没用啊。” “怎么没用,你真是榆木脑袋,你现在武功怎么样,能打过你的,几大门派及无门无派数一数二的高手,一双手都数得过来,像其他什么的虾兵蟹将,你出手打发了就是,跟他讲什么道理,用得着么。” “老叫花,你说得有理,有见地。”道理是有,可双拳难敌太多双手啊,就算再厉害,英雄总有失手时。 “嘿嘿,嘿……” “两位客官,苏州大码头快到了,拿好行囊。”船家提醒说。 “啊,到了吗?”胡天起身面向前方,果见一大城矗立眼前,楼房林立,城外车马来往不绝,江边码头也停泊了不少客商船只,挑夫往来,担着货物上上下下,商贾文人也穿梭于路,有脚步匆匆的,有悠然漫步的,十分热闹。“老叫花,到了苏州,我请你吃个大餐吧,聊表谢意。”胡天说。 “用不着,我到了苏州,还少得了山珍海味吗,有人抢着请呢。” “对了,你不是说去找那个什么吴王吗,他是什么来头,你找他有什么事,像你这落魄的样子,他会接见你吗?”胡天想起那天老叫花和老药师的对话,好奇地问。 “你还别说,不是我去找他,是他不远千里,送柬把我恭恭敬敬地请来的。本来我是不想来,跟他们达官贵人谈不到一处,只是二十年前,我欠了他一个人情,今日刚好还了去,以后就是他亲自抬轿请,我都不来了。” “你还会欠别人人情?那欠的也真是不一般了。”胡天问,“那吴王什么来头,势力很大吗?” “那吴王的来头,说起来却也是天大,他是当地皇上的亲弟,皇太后最宠爱的小儿子,在江南一带,可以说他就是皇帝,没人敢惹,另外,他还养了一批王府护院高手,这些高手跟武林更派多少都有些渊源,就是吴王本人,也爱跟武林人士交往,可以说,愿给他卖命的人不少。在这苏州,他还插手各处酒楼、妓院、赌场的生意,黑的白的,他都吃。”老叫化一口气说完,虽聊聊几句,但是把吴王权倾东南的势力概括的相当准确。 “乖乖的不得了。”胡天咂舌说。 船一靠岸,便见中年管家模样人,领着部八人抬的大轿子,飞奔过来,管家迎上船上问:“可是神丐大驾到了,小的吴王府赵福恭候多时。” 老叫花跳上岸去,对那管家赵福说:“正是老叫花我,哈哈,二十年没来苏州了,果然又繁华了许多呢。” “神丐光临到此,正好有时间尽情游览。请神丐上轿,我王上在府中专候侠驾。”赵福恭敬地说。 “坐什么轿子,看我一把老骨头了么,还是走着去,自在些。”也不跟管家客气,自行往前就走,转眼已去了十几步。管家没料到这出,连忙叫轿夫抬轿追上去,可眼看那老叫花走得不快,后面愣是追不上,也没落得太远。 “真是个古怪的老头。”胡天不禁有点欣赏这个老叫花了。胡天一个人没事,就按胡母说的地址,找到胡家老宅,见那老房子是临街二层的,地段确实不错,现在经过了一番修葺,倒还可观,前面一楼改成了个药铺子。胡天见铺子里没有人,就拍了拍门上的铜耳喊:“有人在吗?”从后面转出个妙龄姑娘来,长得白白胖胖的,却不是芍药是谁。 芍药见了胡天,高兴地扔下手中的药材,迎过来说:“少爷,终于盼到你回家了。”激动的眼圈儿有点红。 胡天笑笑说:“是啊,一到苏州,就径直找到这儿,老夫人他们还好吧。” “好着呢,在里面,少爷快进来。”说完带着胡天,往后院走。那后院跟在茂州买的房子格局差不多,是厨房和客厅,还有个小院子,住人挺清静的。 与胡母、杏花见了,大家都高兴不已。胡母难免拉着胡天问长问短的,感叹人生曲折,重逢不易,又吩咐新雇的张嫂买酒菜做饭,还请了亲邻来家,晚上吃了一顿好饭。饭后,送走客人,胡天说:“母亲,俗话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这苏州果真繁华,以前我只听过,却没到过,今晚想去外面逛逛儿。” “我儿,小时候,你就是这里长大的呢,只是你那时浑浑噩噩的,记不清楚也不奇怪。”胡母说,“去吧,只是别太晚回来,一路上疲累,我让杏花帮你收拾卧室,芍药还是跟你一房睡,可好。” “啊,不用了,芍药现在是名女大夫,不能再当丫环看待,她可以单独睡一个房间。”胡天忙说,虽以前是主仆,但少男少女的,毕竟很多不便。 “家里房间不多,只能将就着了,杏花还是我在房间伺候,张嫂呢,晚上要回家里照顾老小,只剩一间房,现下是芍药住着,你回来,自然是让给你住,她不住你房间住哪里呢。以前,她是老爷买的婢女,主人要是喜欢,就收为暖床的也不是不可,只是自你被雷打醒后,就一直有这样古古怪怪的言论,什么男女平等,什么女子优先啊,让人不懂,这尊卑长幼有序,岂是乱了的,你就是心好,视芍药为姐妹也可,但你从小娇生惯养的,怎么能没个人照顾。”胡母劝说着。 “那好吧,就在那房间也搭张床给芍药睡吧,像在茂州一样,中间用屏风隔开,可以不。”胡母毕竟是爱子心切,胡天不忍拂了她意。 古代的城市,到了夜里,最热闹的莫过于买笑的青楼,买醉的酒楼和买怨的堵场了。在中心街道走着,不时能碰到喝得醉熏熏的文人、商人,有的勾肩搭背的,你一句“仁兄才高八斗。”我一句“兄台学富五车。”或一句“员外好酒量。”再一句“老爷发大财。”胡天对这些是相当地鄙视,就想找处安静的河边,欣赏一下苏州城的月色。 正走着,忽然一阵吵嚷,胡天扭头见是一个酒鬼正被人赶打出来。那几个打手如狼似虎的,口中骂着:“没钱,还想吃霸王餐,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地盘,下次见到,打死你。”抬起大脚踢向那酒鬼,酒鬼后背中招,跄跄踉踉地往前几步,扑倒在胡天脚下,“哇”地一声,吐出许多秽物来,溅了胡天一鞋子。胡天一阵恶心,真想把这个酒鬼一脚踢开。那几个打手没再追过来,骂骂咧咧地回去了店里,那店门头上写着“迎春院”三字。这一搞,胡天欣赏夜景的心情荡然无存,想马上回去换双鞋子,洗个澡睡觉。 胡天走了几步,见那酒鬼仍是俯卧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心说不会被打死了吧,还是醉死了,真是活该。但自己是医生,也不能见死不救,就走回去,把他扳过来,大声问:“喂,你怎么样,没事吧?”看样子是醉得人事不醒,嘴里还喷着臭酒气,差点被熏吐。 借着灯光,胡天见那人只不过二十来岁,披头散发,胡子拉碴的,再仔细看却还算英俊,鼻梁挺直,眉宇间有股英气,好像在哪见过,“对啊,这不是衡山派的首席大弟子苏智信是谁,他怎么这么落魄,跟市井无赖一样,白瞎了这一身武功。”胡天心想,“不对啊,苏兄不是这样的人,莫非他遭遇了什么,受打击、受刺激了?”胡天于心不忍,便将他扛起来,带回家去,让杏花烧了热水帮他洗净身子,然后把他搬到自己的床上让他躺着,自己则坐在旁边躺椅上睡。 第二天直到中午,苏智信仍没睡醒,胡天奇怪,便让芍药去看看。芍药过去摸了摸他的额头说:“哎呀不好,苏公子在发烧,八成是受了风寒。” “不会吧。”胡天知道苏智信内力深厚,轻易怎会生病,就过去也摸了摸,“嗯,发烧了,烧得不轻。”胡天让芍药配点药来煎汤喂他服下。不到半个时辰,终于退烧了,苏智信悠悠醒转,见到胡天等人,惊讶地问:“怎么你是胡天,这是哪里,我又在哪里?” “苏兄,你终于醒了,这里是苏州,这是我苏州老家里。”胡天说,“你不记得昨夜的事了吗?” “啊,我,我,那个当然记得,哎,让胡兄见笑了。”说着要挣扎起来。胡天按住他说:“你身体还比较虚弱,先不忙起来,这里没别的人,都是我家人,你可以安心将养几天,要不然病情反复,可是不妙。” 苏智信称谢了,便重新躺好,面向里壁,叹了口气。胡天听见,就问他:“苏兄竟似有极大伤心之事,却是为何,可否告知一二?” “说出来,只是让胡兄笑话,难以启齿,不提也罢。”苏智信又叹口气说。 “江湖好汉,还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呢。”胡天说,“苏兄可信得过在下。”胡天知道要解决他的问题,得找到根源,不根治,他还会沉伦下去。如此有为青年,就此堙没,着实可惜。 “江湖传言,胡兄已投靠了魔教,可是当真?”苏智信没回答胡天的问是,反而反问他。 “绝无此事,苏兄可一定要相信我。”胡天坚定地说。 “那么杀明镜女侠,陷峨眉,也与胡兄无关咯?”苏智信又问。 “当然与我无关,是魔教的人陷害我。”胡天大声说,心想这谣言传得还真快,可能净尘师姐妹已将消息传出去了吧。 “他们为什么陷害于你,这样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你不信我,我说什么都没用,你还是别问了。”胡天受不了他这逼问的口气。 “胡兄,我相信你,因为从你的眼中,看不到丝毫的狡诈诡谲。”苏智信顿了顿又说,“只是我信也没用啊,你的事江湖上已经传开,到时各大派都以你为敌,可如何是好。” “那也没办法,大不了我退出江湖,隐居起来。” “可没那么容易,峨眉派视你为不共戴天的仇人,其他正派与峨眉交情不浅,定会为她们出头,这武林中奇人异士不少,眼目众多,要找你太过容易。” “那怎么办,跟他们打?” “你的武功就是再速进,能打得过天下高手吗?你说出实情,我去跟我师父乾灵子解释,如果他老人家也相信你,自会出面为你说情,那时或许有转机。” “好吧。”胡天便将如何窥见魔教大护法东方宿害死原教主薛傲,自己又如何得到修罗刀法,后面萧蒙又因何追杀自己,而自己又怎样推测那新任教主萧蒙陷害自己的前因后果,简要地说了出来。 “破天刀郭磊郭大侠也在怀疑你,看来你这冤情大了。” “郭大哥那里,哪天见到,我会亲自向他解释的。”胡天也叹了口气,“你呢,你弄成现在这样子,也该说来听听吧。” 原来,那天苏智信离了黄山,来到苏州,打听到慕容世家已许婚吴王府,已将慕容茵许配给王子,择日完婚,不由地万念俱灰,但转念又他们两大豪门联姻,正是门当户对,慕容大小姐做成王子妃,确实是上佳的姻缘,自己该祝福她才是。只是从前出生入死的一段感情,说什么也无法完全放下,就想见着慕容茵一面,说些恭喜、早生贵子之类的话,从此也就可能不再相见了。苏智信去到慕容世家,表明身份,欲求见慕容家主慕容望,可由于慕容铮已事先跟他父亲说知了苏智信的事,慕容世家就以家主不在为由,委婉地拒绝了他进府的请求。苏智信知道慕容望忙于女儿的婚事,不可能不在,看来是对自己产生了防备之心。 苏智信正要死心离去之际,不知不觉走到慕容府后花园外,听到里面男女游戏嬉笑之声传出,便想是不是慕容茵在里面呢,鬼使神差下,苏智信翻墙而入,进去后,见到一个青年公子正与几个婢女在玩老鹰捉小鸡的游戏。苏智信见那青年公子眉宇间长得与慕容铮很像,但是更清秀些,身形没那么高大,便猜测是慕容铮的兄弟。那公子完全没有慕容铮的刚猛之气,他一手执壶饮着酒,一边与婢女儿玩耍,不时抱抱这个,亲亲那个,举止轻佻,脚步偏歪,十足是个花花公子。 苏智信对这种富家浪荡哥儿产生一阵鄙视,心说他是慕容茵的兄弟,避开为妙。就想借着园子里的花木偷偷走过。但那花花公子眼尖,看到苏智信偷偷摸摸地,就喊:“什么人,站住,竟敢擅闯慕容世家。” 一众婢女惊呼:“肯定是哪里来的毛贼,二公子 快叫人把他绑了送官去。”“就是,这人看起来人模人样的,竟干这下三滥的勾当。”“真是不知死字怎么写的。”那青年公子正是慕容家的二少爷,人称花花公子慕容谷。 就有人要去喊人,慕容谷挥手阻止说:“慢着,这人光天化日之下竟敢闯入我慕容家,定不是普通毛贼那么简单,就算是毛贼,那也是敢闯慕容世家的毛贼,我们就应该给予足够的尊重。”又问向苏智信:“阁下何人,所为何事而来?” 苏智信无法,只得从花木中现身,向慕容谷抱拳说:“慕容二公子,在下衡山苏智信,今日非有意冒犯,望见谅。” “是你,原来就是在川西救过舍妹的苏智信苏少侠,你有大门不进,为何要偷偷摸摸地越墙进来。”慕容谷搂着个小婢,一手执壶对着壶嘴就一口酒说。 “这个,一言难尽,我本想求见令尊,奈何令尊托故不见。” “家父俗务在身,一时不能会见,也很正常,你就是有天大的紧急事,托管家转告就是,有必要从后院进来吗。我看你不是想见家父,而是想见舍妹吧。” 苏智信被他说中心事,脸上一红,但想到既然来了,便直说来意又如何,于是说:“正是,在下有些事,要和令妹说知。” “有什么事吗,我可以转告。” “这个……” “一个大男人,有这么扭扭捏捏的?你就是想见见舍妹是不是,有些心里的话说是不是。”慕容谷故意大声问,旁边几个婢女已冷不住笑出声来。 这朦朦胧胧的感情,本是嘴上说不得的,何况苏智信从未有爱过的人,这主动去找一个女子,是生平第一次,饶是平日智计过人,此时也感嘴拙,被当众说破心事,与做贼偷东西被发现差不多,只感到心虚的很,就有了退怯之意,但想想如果现在离开,当真不算是个男子汉了,于是硬着头皮,大声说:“是的,我想见见令妹,我,我挺思念她的。”逗得周围女婢哈哈大笑起来。 慕容谷挥手止住众人笑声,说:“舍妹已聘吴王王子,择日过门,这当口,怎能见你一外人,传出去可有碍声名。苏少侠,你还是请回吧,待他日我妹出阁,你以好友身份拜访,于情理上也无不可。” 苏智信是正人君子,这件事本来没占到理,被慕容谷一说,也没有再待下去的必要了,就抱抱拳说:“那告辞。”转身欲走。 “等等。” “慕容二公子还有何吩咐的?”苏智信停下脚步问。 “你这样走了,肯定心里不甘心。这样吧,我让人去告知舍妹说你来了,如果她愿意,就过来这与你相见,这当众相见,有话明说,也省了旁人言语。”于是指派一个婢女去通报慕容茵。 不大一会儿,那婢女果然领着慕容茵过来。苏智信远远望见她那阿娜多姿的身形走过石桥,心顿时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像是跳到喉咙里了,多日不见,但觉她清瘦、憔悴了不少,心里一厢情愿地认为她或许是想自己想的。等她走近,苏智信迎上几步说:“小茵,许久不见,你还好吗?” 慕容茵见了苏智信,小跑几步伏在他肩上哭了起来:“你,竟然还知道来找我。”如此情景,在场的众人都看出来,慕容大小姐对苏智信确实大有情意。 苏智信万没料到慕容茵对自己竟也如此思念,被她搂住腰,反而有些不知所措,想找些安慰的话,却不知从何处说起,等慕容茵稍定了,才对她说:“我去黄山办完漆泊交待的事情后,就来了苏州啊,听说你与吴王世子定了婚,我就想来见见你,我想对你说声恭喜,然后就离开。”苏智信变得有些语无伦次。 慕容茵自觉到有些失态,忙推开苏智信,抹抹眼角说:“是的,父母之命,媒灼之言,不可违啊,谢谢你来看我,见到你我就满足了。” 苏智信想问她会幸福吗,可想到她就要嫁给王子了,难道贵为王子妃,会不幸福吗,难道嫁给一个无根无据的江湖侠客,又会怎样地幸福,所以话到嘴边,又强行吞了回去。 慕容茵见苏智信欲言又止地,便说:“该见的也见了,该说的也没其他可说,就此别过吧,他日望你能成名江湖,成为像你师父那样的大侠客。” “嗯,你也多保重,将来多子多福。”说的是普通民间老掉牙的祝语。 “好。二哥,你代我送客吧。”慕容茵说完,头也不回去走了。苏智信见她俏生生的背影走上石桥,几次脚步歪斜,都用手扶着桥上石墩支撑住。等她走过一条水上连廊,转过一座阁子,就再也看不见了。苏智信轻轻地叹了口气,心里莫名地酸痛起来。 “苏少侠,你请回吧,人在江湖中,有很多事由不得自己,请你记住,你是衡山派的弟子,你代表的是衡山,所以你千万要克制自己的情绪。”慕容谷作了个请的姿势。 苏智信点点头说:“我理会的,我倒很羡慕你,游戏人生,没有压力。” “哈哈,这是羡慕不来的。大家都觉得我身在慕容家,就应该努力上进,武功高强,可我偏偏纵情声色,放任自我。其实更多人羡慕的是我大哥,他年轻有为,是家族的希望,他武功尽得家传,在外独挡一面,威信日隆,在世人眼中,他是功成名就的。而我,名利对我来说,一文不值,我奉行的是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有事明日说,我觉得,做人自己开心就好,何必去迎合他人的目光去生活,去追名逐利。是的,家父骂我没出息,外人也只道我是个不折不扣的花花公子,但我毫不在乎这些,我也从不担心将来会变得怎么样,我只要过好现在,我无需伪装,每一天的我都是真实的我。”慕容谷笑着说,又搂住婢女亲了一口,感觉他的世界,什么都无所谓。 苏智信羡慕他的无忧无虑,但他做不到这样放开一切。自小师父就教他做人要勤奋刻苦,学好武功,出人投地。是的,苏智信爱的姑娘将成为别人的妻子,而他必须保持克制,因为在外,他代表的是衡山派的门面,稍一行错事,惹祸上身事小,罪及师门事就大了。怀着沉重的心情,苏智信离开了慕容世家,当夜,苏智信喝得大醉,后来,他开始习惯每晚都用酒来麻醉自己,他发现酒真是个好东西,可以让人忘了一切痛苦,当然有时也忘了带够银两,直到再次遇到胡天…… 第四十四章苏州抢亲 “你就这样为了一女子沉沦下去吗。”胡天问他,同时也想到了薛若云,心说要不是后世的我读大学时谈过恋爱,又出来工作多年,见的世面不少,在修罗谷那会儿就得沦陷了。 “我也不想啊,但我没办法止住这内心的酸痛,我受不了。” “那你就这样认命了吗,你有没有想过把属于你的抢回来。” “不,那不属于我,我们只是萍水相逢,他们才是名正言顺的。”苏智信摇摇头说。 “你错了,每个人都有追求幸福的自由、权利,而不必听命于父母长辈。”胡天将现代的思想说出来,并不确定苏智信能够接受这些。 “哈哈,那叫忤逆,是为世人所不齿的。”苏智信惨然一笑说。 “你可能无法理解这些,但你想想,如果失去她,你将会痛苦一世,这难道你能无动于衷吗?”胡天继续解释说,“好吧,即使一世的痛苦你也能忍,但是慕容小姐呢,你想过没有,她被逼嫁给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她会不会非常后悔,非常痛苦,甚至从此变得忧愁、消沉。” 慕容小姐嫁给吴王世子,胡天当然也不知她是会开心和还是烦恼,他所说的这些都只是猜测,目的是再次激起苏智信的雄心,至于那个吴王世子,反正不认识,管他怎么样呢,作为封建王的儿子,哪一个不是七房六室的,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 “那怎么办,她马上就要过门了,我还能怎么办。”苏智信大声地说,显得很焦急。 “去把他救出来。”胡天直截了当地说。 “你是说抢亲,疯了吗?你知道咱们面对是什么吗?江南最有权势的王和最富豪的家族,哪一方都是我们惹不起的。”苏智信不可思议地说。 “这些我都知道,他们是最不能惹的,但事关你的终身,你也不搏一把吗,难道你怕了?” “不是怕,那样还会连累师门,我怎么能这么胡作非为,我师父一定会对我大大地失望。” “是的,你不能招惹吴王和慕容世家,所以就让慕容茵一个人去承受这一切错误和痛苦?” “她将来会幸福的,我贸然阻碍,只会破坏她的好事。”苏智信低声说。 “你只是猜测而已,你自己都不相信你说的话吧。”胡天接着说,“去估去想,不如去做,这样吧,三天后是他们成亲的日子,慕容世家离苏州城吴王府还有十几里路程,到时我会想办法在他们迎亲的路上设置些阻碍,你亲自己问问慕容茵,如果她不愿意跟你走,那就一切作罢,如果她真心爱的是人我,她会跟你走的。如果你连去问她的勇气都没有,就当我今天所说的话等于放屁。”说完,胡天离开了房间,吩咐杏花这三天照料着苏智信。 胡天去苏州城外查探了一番,慕容世家在城北十二里处,进城的必经官道是开阔的大路,大路两边都是片片的农田,水田里新种的秧苗绿油油的,一派城郊农家气象。距城约五里处,有一株大槐树长在路边,胡天就计划将大槐树砍倒,横于路中,那样花轿子就过不去了,迎亲队伍势必阻停。王府娶媳妇,规模必然浩大,但不知会不会有多少高手护送,也可能不会有什么高手前来,只因谁也不会料到有人会大胆到闹王府的喜事。 胡天暗想:“到时我在路上一闹,将一众人视线引开,苏兄就乘机接近花轿,如果慕容茵真爱苏兄的话,她见他冒死前来,定然会感动的稀里糊涂的,以她天不怕地不怕的大小姐风格,很有可能就会跟苏兄走。计策成功后,当往里城跑,以防慕容世家的追兵,家里自然不能回去了,不能牵连胡母她们。进得城后,胡同小巷中尽可隐藏。”转念又想,“我们藏中城中,以吴王府的势力,定会锁城大肆搜查,以几个人的轻功,城墙自然是拦不住的,完全可以趁夜时逾墙而走。然后呢,走水路还是陆路?估计都被设卡盘查了。苏州城西不远倒是有几处茂林,穿过山林就是太湖,太湖有千岛万滩,自古以来就是水贼兴旺之处,进了太湖,要追查起来就难了。对的,要在太湖边的隐密处放条小船,到时直奔那里,驾船水遁,逃之夭夭。” 打定主意,胡天便去城西茂林和太湖边上踩了下点,选定好最佳逃跑路线,以及从一个贫穷的船夫手里买了条破船,隐藏在芦山荡中,将缆拴于一株丈来高的柳树干上,扯块红布绑在枝头,以此为记认。然后,胡天将苏州大街小巷走了个遍,找定一处接近城西的老房子,屋主一家搬到外地去了,一直闲置没人住。胡天便在夜里偷偷将那老房子的锁换了,在里面收拾两间房子,放些食物和水,估计有三天的量,也是为防万一。当然,仔细的路线,胡天画成张图纸交给苏智信。苏智信见胡天如此积极帮自己,心中委实难下决定。 又因为胡天跟几个亲戚邻居见过面,以真面目示人的话,有可能被人认出来查到家里,就又事先找到一个戏班子,让他们帮忙化个老者的装,粘上胡须,眯着眼睛,浑似一位老态龙钟的老夫,再亲近的人也认不出来。胡天把武器也藏了,随便带了把剔骨刀在腰间。初十一早,胡天饱餐一顿,紧了紧腰带,一步一步走到城北那棵大槐树下。胡天仰头望了望,心中有点可惜这棵老树,然而为成事须得取舍,瞻前顾后者一事无成啊。胡天看看还早,就在树下的石长凳上躺了,闭上眼养养神。 快到晌午时分,胡天听到远远地传来的鼓乐声,心道快了,飞身跃上槐树,往北望去,那迎亲队伍果然好长,前面放炮的就有十几人,后面鼓乐手不少于二十人,后面是大花轿,花轿前头身着红袍的新郎官,骑着匹白色高头大马,满脸喜色地带领着,花轿后面是几十位士兵、挑着礼合的夫子和女方家送嫁的亲眷。胡天看那些士兵亲眷里都是些庸手,不足为俱,而花轿边上,有位青衣干瘦老者,看起来是慕容世家的护卫,着实是位高手,他徒步而行,步子频率和步距均绝无偏差,身上衣裳无风自鼓,显然内力不凡。胡天心说只要缠住那位老者,其余的就好打发了。 胡在跃了下来,待那迎亲队伍近了些,便挥刀砍断大槐树,轰隆声响,大树倒卧在大路上,树枝错张,普通人就难以越过。胡天则坐倒在大树前面,装作受伤痛苦的样子,口中不住**喊痛:“哎哟,骨头断了,动不了啦”。走在最前放炮的青年们见大树挡路,都嚷嚷起来:“这怎么回事,怎么树倒下来了。”“老头,你没事吧,树你砍的?”“树倒了,这有点不吉利啊。”后面鼓吹手们也过来,停下手中的活,议论纷纷,新郎官骑马喝开众人,走向前来,大声说:“你们快把这树搬开,别担误良时。”大伙儿便放下手中活儿,撸起衫袖要去搬那大树。 胡天怎能让他们轻易过去,喊着说:“你们别动,我要告官,要赔我医药费唉。”说着折根大枝,挥动着赶那些搬树的人,那树枝倒在农田里,沾满了泥水,这么大手一挥,顿时溅得众人身上头上都是。大家抢着跑开,乱作一团,嘴边不住骂:“死老头,你嫌命长了。”“王府的好事也敢捣乱。”新郎官吴王世子见了,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命令那些青壮将老头往死里打,打死不用负责,还赏银百两。正所谓钱能使鬼,众人个个争先,也不管身上泥污了,都来抓打胡天。可是任他们怎么扑抱踢扫,愣是没碰到胡天的边儿。这时,那护送的老者也过来了,他观望了一阵,见面前的老头虽然看起来慢手笨脚的,可是在众人中闪躲腾挪,自如的很,分明是使上了上乘轻功,知道不是个普通人,便上前一步说:“你们都退下。”等大家散开了,又说,“阁下怎生称呼,是何方高人,可否示知?” 胡天仍装傻充愣地说:“你不管什么高人低人,你们要赔我汤药钱,要不然我上州府那里告你们。” “阁下何必故意戏弄,若是跟慕容世家或是与吴王府有什么过节,不如明说,划下道儿来,该怎么算就怎么算吧。”这护送新娘的老者正是慕容世家四大护卫之一的神机子田牧,武功智谋都是顶尖的人物,武器是一副铁算盘。 胡天正要答话,这时一匹骏马从身边驰过,跃过倒卧的树干,冲了过去,马上坐着的正是苏智信,当下十分高兴,便对田牧说:“什么道儿不道儿的,这道路是大家的,谁都可走得。” 田牧见到一人一马飞跃过来,冲向迎亲队伍,感觉不妙,便挥出手中铁算盘要将他拦下。胡天岂能让化得逞,也将腰中的尖刀拔出,照着田牧后背而去,正是修罗刀法第十三式斩龙诀。田牧忽觉背后劲风袭来,大吃一惊,回头不及,便将算盘往后一格,哐地一声,只震得右手发麻,自忖:“这人内力如此深厚,看来是专冲我慕容世家来的”。 胡天为帮苏智信争取时间,一招即出,后招接上,要缠住田牧,两人便杀在一处。田牧铁算盘功夫已浸淫三十余年,可以说使得是炉火纯青,加上临敌经验丰富,一时间把胡天的招数稳稳地压制住。 胡天实战少,加上对铁算盘功夫不太熟悉,尽管内力胜过对方,修罗刀法也是举世无双,却几十招内没占到丝毫便宜,但随着战局进行,胡天当可反守为攻。再战得五十多合,胡天刀法大盛,易守为攻,把田牧逼得连连后退,但他铁算盘护住周身,仍是难以短时间将他击败。 苏智信奔到花轿前,将马勒停,向轿内喊:“小茵,我苏智信来了。” 轿帘掀开,一条红影极速飞出,跃上马背,伸手夺了苏智信的腰间长剑,从后面架在他颈脖子上。事出突然,苏智信竟没来得及反应,骇然问:“小茵,你为什么这样?” “你敢破坏慕容世家和吴王府联姻,是想找死吗。”后面是慕容茵冷冷的带点发颤的声音。 “小茵,原来你并没有真正的在乎我,你还是想嫁入王府,做你的王子妃吗?”苏智信的心一下子沉入冰窖之中,“我真是愚蠢,还带冲动的。你要是恨我,就动手吧。” “如果我在乎的是你呢。”慕容茵问。 “那你跟我走,哪怕从此浪迹天涯,无怨无悔!”苏智信斩钉截铁地说。 “死你也不怕吗?” “不怕!得不到心中所爱,活着跟死又有什么分别。”他没看到慕容茵已是泪湿了红妆。 “好,我跟你走。”苏智信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但此刻美人俯在后背,头也轻轻在肩上靠着,那淡淡的发香传来,不由地自己不信,心中热血上涌,当下勒转马头,将长剑拿过,用剑身拍打几下马臀处,纵马往来路奔去。 田牧见马匹过去又返,马背上分明载着一个青年和自家大小姐,不禁大惊,拼了老命要去阻挡他们。那吴王世子也大喊:“慕容茵,你要去哪里。” 慕容茵在马背上,回头说:“世子,是我对你不起,但我有意中人,是不会嫁给你的。田伯伯,你停手吧,跟老爷说一声,女儿对不起他老人家。” 田牧哪能放他们走,大喊:“大小姐,请下马说话。”铁算盘便奋力击向那马腿处。胡天岂能让他得逞,使出修罗刀法致命杀招攻向他。田牧无法,只得掉转算盘,挡开那一刀。再一交上手,胡天对铁算盘功夫认识更深,更加应付自如了些,加上四象步法的助力,田牧再难摆脱。那边世子又急又惊,慌乱中命令手下人赶紧分别去慕容世家和吴王府救援。 再战一百来合,胡天窥个破绽,一招金仙破,强攻田牧左路。田牧招已用老,铁算盘难以还击,见刀锋袭向左颈处,惊慌中忙向后连退十步。但胡天的刀如长眼一般,也跟着攻上。眼见着又要砍向左颈,胡天不想取他性命,就在刀刃触及他颈侧的瞬间,手腕强压,将力道卸向外侧,“哧”的一声,将田牧左肩削去一块皮肉,顿时鲜血流下。 田牧面如死灰,手中算盘“咣当”一声掉于地下,惨然说:“罢了罢了,老夫生平从未见过如此刀法,阁下能否告知一二,以释心中疑问,这条性命要便拿去。” 胡天收刀说:“我与你无仇,也不想与慕容家为敌,我害你性命干嘛,比武胜负,常事啊。告辞。”估计着援兵将至,胡天转身而去。 “奇怪,奇怪,他那步法轻功,明明与武当派的神似,但这刀法却绝不是武当派的,江湖竟有这一号人物,看年纪也不小,怎么从来没听人说过。”田牧捡回条命,心有余悸地自语说。这护送大小姐出嫁失职,其罪不小,但对方饶己一命,没有再追上去的道理,田牧也只得禀明家主,更派高手追击。 胡天回到苏州城,故意在街道胡乱行走几趟,趁人不注意时,闪身进了城西那处老官宅子。走到一间房门前,敲了敲门低声说:“苏兄,是我。” 门吱呀打开,苏智信出来,见胡天毫发无损,心下佩服不已,问:“胡兄,今日多亏你帮我大忙。后面没有人追来吧?” “不要客气,兄弟一场。我确信没人追来。” “好,下一步呢,该怎么办?怎么逃出苏州去?” 胡天便将计划说了。苏智信点点头说:“确是好计,只是逃走后,与两大势力结下了不解梁子,后果实难预料。” 胡天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慕容家和吴王府势力再大,可也不能只手遮天,况且男女婚事,强扭的瓜不甜,久而久之,他们会明白吧。我知道,你更担心的是你师父和衡山,慕容小姐是自愿跟你走的,与你门派何干,慢慢向他们解释吧。” “你就是胡天?”苏智信后面,慕容茵从房内走出,一身红妆,脸上施了脂粉,光彩照人。 “对,是我,慕容小姐,许久不见,你好。”胡天扯下脸上伪装,抱拳说。 “哼,你真是胆大妄为之极。” “我这么做是为了你和苏兄的终身大事,儿女感情,该由自处,岂能一概听命于父母。人若是连自己所爱的人都得不到,活这一世,有何意义。”胡天慷慨地说。 “你说得轻巧,我们可就死定了,不过以前却也小瞧了你,你竟然能完好无损地从田伯伯手里逃脱。还有小苏,难道以后我们就都要偷偷摸摸地过一辈子吗。” “不,安顿好你后,你自会去你家负荆请罪,恳请令尊将你许配给我。” “我父亲刚强自负得紧,你这样强来,他老人家绝不会原谅你,更不会允许我们在一起。” “那就让他杀了我吧,我也不能让你委屈下嫁吴王府,郁郁一辈子。” “就是,嫁给王府,以后将毫无自由,这只是一场政治联姻,你只是他们手中的一枚棋子而已。待他日世子袭了王位,三妻四妾,五房六姨的,到时你就知道痛苦的。”胡天插话说。 “你住口!”慕容茵气冲冲地说。 胡天不愿跟他争执,声大怕招来追兵,心说木与成舟,将你们凑成一对,现在反诲也来不及了。胡天自觉得帮了他们忙,反落得慕容茵一顿骂,心中老大爽,悻悻地回到自己房间,要饱吃饱睡一顿,好趁天黑偷逃出苏州城。 看看到了约定时辰,胡天再次粘上胡须,出来房门,见苏智信和慕容茵已在门外等候,那慕容茵已换了便装。是夜阴天,月亮被遮住了光芒,城里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胡天说:“我这就去城东放火,等城内乱声喊起,你两位就从城西出去吧,最后到太湖边那放船的柳树下相见,如果我一个时辰不到,你们就自己走,不用等我了。” “胡兄,一切小心。” 胡天点点头,飞身上了屋檐,就在屋顶上往城东奔去。城东区有家富户养了几匹马,马厩旁堆积了不少草料,胡天便将马厩门打开,放火把草料点着,都是干草,很快便燃烧起熊熊大火,把那马厩也烧着了,毕毕剥剥地响个不停。黑夜里,有人大喊:“火起。”惊动富户一家人起身救火,隔壁邻居也都惊恐地跑出大街来,叫喊着救火、救火啊。不多会儿,火势越大,城里官员领着士兵消防人员也加入了救火行列。胡天见没有人员伤亡,便放心地溜走,走到城西,运用轻功越城墙而过,然后一路直奔太湖。内力深厚的人,夜间的视力也异于常人。 不多会儿,胡天就到了太湖边上,奇怪的是并没有见到苏智信和慕容茵两人,那条破船还是稳稳地拴在柳树上,没人动过。“不会他们走错路了吧,可是,我不是画了张图给苏兄吗,以他的才智,断可以找到这里。”胡天心想,“难道路上被人拉截了?但这城外直到太湖边的一路上,并没有遇到追兵,也没听到什么动静。”胡天不放心,便回头往来路找去。经过一黑暗的林子时,胡天隐隐听到远处有说话声,不在之前路过的地方,便循着声音找去,出林子,果然一空地上有几个人站在那里,有人点着火把,火光中见苏智信和慕容茵被一老者拦住,因是背对着,看不到是谁,那人身后几个军士,举火把的正是军士之一。 “让你们就这样轻易走了,我老叫花还有面子不。”胡天吃了一惊,老者不就是之前自出川来一路相伴至苏州老叫花吗,他说过吴王府热情要请他去苏州做什么事,原来就是为了王子的婚事。 “嗯,一老叫花,臭要饭的,要什么面子!”慕容茵气呼呼地说。胡天想先知道他们谈得怎么样,就没有立时过去说破。 “嘿嘿,新娘子这么看不起叫花子,莫非不知道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的说法。” “知道又怎么样,难道姑娘我怕你吗,大不了一死,难不成还让你抓回去。” “嗯,好有种的小姑娘,巾帼不让须眉呢。那你呢,小伙子,你宁愿死在这里,也不投降?”老叫花问向苏智信。 “看得出来,前辈绝非等闲之人,既然你一心为吴王做事,那就动手吧,有死而已,绝不屈服。”苏智信傲然说。 “哟,看不出来,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硬气了吗,那行,先让老叫花试你们的斤两吧。” 胡天见他们马上要动手,知道苏、慕容二人远远不是老叫花对手,弄个不好,老叫花一怒之下把他们废了也可能,他的脾气这么古怪,于是马上喊:“老叫花,苏兄,不要动手,大家相熟的。” “我还道来的是谁,原来是你这小子,你掺合进来干什么呢这是。”老叫花没有回头,其实早就知道后面来了人,只是不立刻道破,暗暗注意来者举动,有何用意。 “老叫花,这位苏兄,是在下的老朋友,今天抢亲的事,我是主谋。”胡天解释说。 “哦?那按你这样说,我就该放了他们俩罗。” “是的,我恳请你老人家让我们走,感激不尽。” “哈哈,你说话好逗,我是王府请来的,我欠的是吴王的人情,又不是你的人情,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胡天一时语塞,要再说些什么,苏智信抢过来说:“胡兄,你不要再求他了,你帮了我很多,我苏智信十分感激,若有机会,定当重报。现在这情况,只有拼死一道,别无选择。”说着拔出了腰间长剑,慕容茵也拔出紫青宝剑来,两人互望一眼,均暗下决心绝不屈服。 “很好,很好。”话音未落,老叫花已出手,苏智信和慕容茵连忙运剑抵抗。胡天见老叫花未使短棒,只用一双肉掌出招,并且招式中未用上全力,看来是想先试试对方的武功,心下稍稍放下心来。 老叫花虽只一双肉掌,且功力未竟四成,但他那掌法神妙无比,在苏、慕容两人的犀利的剑光中仍然游刃有余,进退无比自如。对了二十余合,老叫花满意地说:“嘿嘿,峨眉剑法,慕容剑法,果然都大有可取之处,你二人年纪轻轻,所练竟还不差,看来江湖后辈中,胜过你们也屈指可数了吧。可惜啊,可惜,耽于儿女私情,毫无四方之志。”边说着,边双掌翻飞,转眼便拍飞慕容茵的手中长剑,大手一伸抓向她的肩膀。苏智信大惊,怕慕容茵有个闪失,急忙使起长剑直刺老叫花右侧胸部。老叫花上身稍偏,不慌不忙地轻松躲过,右手中食指一探一钳,夹住苏智信长剑,左手仍没停,已抓住慕容茵右肩,内力稍吐,暂时封住对方各要穴,使其动弹不得。他这躲开苏智信攻击、夹住长剑和制住慕容茵几乎同时动作,一气呵气,无半点拖泥带水。接着,老叫花左掌回转,再拍向苏智信右肩。 苏智信长剑被他夹住,犹如被铁铸牢一般,纹丝不动,抽脱不得,见对方左掌又转眼攻来,不暇多想,提起左掌相迎,两掌相交,砰地一声,只把苏智信震得气血翻腾,差点吐血。老叫花“咦”一声,左掌再攻,苏智信再出一掌,正是铁掌功的招数,两掌再次相碰,苏智信内力不够对方强悍,只震得胸口直疼,舌头一甜,“哇”地吐出口鲜血来。 但老叫花仍没放过他的意思,掌法再出,拍向苏智信右胸部,苏智信马上再用铁掌掌法御敌,眼见可以格开对方,忽然真气一滞,后继无力,自己长剑又被对方夹牢,躲闪不及,只得闭眼待宰。等了半天,并无动静,睁眼看老叫花手掌停在距己胸前不足两寸,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不知他葫芦里卖什么药。“你怎么不动手,等什么呢,技不如人而已,有什么好笑的。”苏智信气恼地说。 “我说,你一峨眉派的人,怎么会这铁掌功,是如何偷学来的?”老叫花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他。 “哼,要杀要刮而已,凭什么污人清白。” “你说说,你怎么清白了,拐人千金小姐的事你都做的出来,偷学武功,不更是平平常常吗。” “我没有,是铁掌门的前辈教我的。”苏智信大声说,身死事小,名节体大。 “哦,哪位前辈,他会教你?” “铁掌门后继无人,是他们前掌门托付我去寻找新掌门的,后来他们师叔又指点我练了这门武功。”苏智信简短地说了怎么练成铁掌功的。 “那他们前掌门叫什么,师叔叫什么,长什么样?你要是说不出,那就怪不得老叫花出手不留情罗。” “哼,铁掌门前掌门姓李名讳承漆,我只叫他漆伯,掌门师叔姓陈名讳一个述字,陈老前辈。”苏智信又把陈述的长相言行说了一遍,他倒不是怕死,而是不能让对方诬自己偷学武功,那样对峨眉派声誉大有损害。 “哈哈,原来如此。”老叫花大笑,松开苏智信长剑说,“这老酒鬼竟然会安心教武功,真是奇事,哈哈。那你们走吧。今日的事,老叫花当没看到。” “老叫花,你是说真的吗?王府那边你怎么交待?”胡天高兴的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看了看那几个军士说。 “我用得着向他们交待吗,吴王请我来是要我主持婚礼的,他也不能使唤我干活不是,这新娘子跑了,我老叫花难道主持空气吗。”说着拍开了慕容茵被封的穴道,接着一个转身,消失于夜幕中。 “老叫花,谢谢啊……”胡天喊着,但夜里静寂一片,哪还见老叫花的身影。那几个军士见老叫花突然跑掉,一时没了主意。胡天说:“你们职责所在,不得不来,回去吧,我们不会为难你们。”军士们知道己方远不是对手,知趣地走了,回去估计也不会说知当下发生的事,要不然吴王发怒,必然追究他们失职之罪。 “苏兄,你感觉怎么样?”胡天见慕容茵扶住苏智信,黑暗里看不清脸色,关切地问。 “没事,这位前辈高人手下留情,若用全力打我,我吃不了他一掌。”苏智信摆摆手说,虽然没事,但内腑仍是不住翻腾,几欲作呕。 “那我们继续走吧,要不要我背你呢?”胡天又问。 “不用,小茵扶着我下就好。”于是三人在黑夜里再往太湖赶,苏智信由于受了点内伤,轻功施展开来慢了不少,但幸好未再遇到追兵。来到湖边芦花荡里,找到藏好的小船,摸黑中解开缆绳,把船尾一推,小船立时往湖中飘去,三人轻纵,先后跃上小船。  第四十五章太湖养伤 “这太湖我也不熟,苏兄,你们看看去哪里好?”胡天摇着船桨问。 “小茵,你自小于苏州长大,可是游过太湖,对这里应该熟悉些。”苏智信转问慕容茵。 “我也没游过太湖,只听人说这湖里岛多,有大小岛屿五十余座,大岛就不下十座,只是太湖常年有水贼出没,游人轻易不敢进湖太深,渔夫也只白天才敢到近湖捕鱼。”慕容茵说。 “那我们就往湖中心划去,遇到有较大的岛就登上去歇息一下,苏兄你最好还得静养几天,待伤势痊好后,再图下一步打算,你二位以为如何?” “甚好。有劳胡兄摆渡了。” “我初入江湖,难得与苏兄坦诚相交,帮点小忙,不算什么。” “胡兄你医术如此精湛,一心从医已可名扬天下了,何苦深陷江湖,武林自来纷争极多,恩怨仇恨不断,稍有不慎,就有杀身之祸。”苏智信说。 “有句话叫做身不由己,家父胡老爷被魔教中人所害,我不为他老人家报仇,岂不枉为人一遭。” “魔教作恶多端,正派武林早己要图之,迟早他们有败亡的一天,胡兄也不必涉险亲为。待我伤愈,定当竭力联盟各派,将魔教扫除,也同时为胡兄你报这不共戴天之仇。”苏智信拍拍胸脯说。 虽说在胡天是穿越过来的,胡老爷只不是过这个身体主人的父亲,但胡天感胡老爷爱子之情,恨魔教凌弱之恶,加上对武功也是非常着迷,仍是期盼自己练好武功,为善除恶,做一番大事业,而不甘只作个良医。胡天沉思了一下说:“我现在学了武功,便不能畏难而退了。” “也是,我看胡兄的武功较之前有天壤之别,看来相别数月,胡兄得到了什么高人指点。”苏智信点点头说。 胡天便将在修罗谷怎么得到修罗刀法,又出川后怎么遇到老叫花的经过拣要紧的说了,将薛若云那节略过不提。 “怪不得魔教中人要陷害你,让你声名扫地的同时,在正邪两派都无容身的地方,当真用心险恶。他们为夺回武功秘籍,必会无所不用其极,胡兄你要加倍小心了。那老叫花也当真是奇人,听你说来,还有位叫老药师的和一位叫老酒鬼的,三人交好,武功当不会相差太多,他口中说的老酒鬼,莫非就是铁掌门的陈老前辈,怪不得老叫花子见我使出铁掌功后,表情惊讶不已,还问我怎么学来的,当我说清来原后,他就放过了我们。”苏智信将前前后后理顺了一遍,顿时想通了其中关窍。 “那陈老前辈当真也是武功深不可测么?” “那是自然,这铁掌功我习之不久,便觉得有奇大威力,他老人家使用,更应该是出神入化,可惜的是,我没有机会见过他使出全部实力的样子,肯定是非常恐怖的存在。” “这三个奇人,苏兄你久历江湖,怎么也没有听说过。” “他们自然都曾经是武林中威名震耳的人物,可能是他们隐居多年,我们后辈没有听说过吧。想当日,我跟师父提到铁掌门时,我师父也只说他们是个小门派,且与其他大派少有来往,武功详细也不并是很了解。到时我再问问我师父,看他老人家是否知道的更多些。”苏智信想到当时在汉口见到师父时,曾禀报过铁掌门的事。 “你们看,前面不就有个岛吗。”慕容茵喊起来。 苏、胡二人往前看过,果然前面不远处有处岛屿,只因上面星星点点的有些火光,才较远就看得清。“上面有些火光,可能有人家,不如就上那岛去吧。”苏智信说。 “等等,说不定是伙强盗在那里呢。”慕容茵说。 “一般的小水贼,我们也不怕。只是打斗起来,惊动过多,不利于苏兄养伤,而且怕招来吴王府和慕容世家的追兵。”胡天说。 “若是水贼,敢动我们的话,将他们杀光就是。”慕容茵说。她是个急性子的人。 “见机行事吧,不可太冲动,如果再要找其他地方,估计就要快天亮了。”苏智信说。 胡天便加快了划速,向那岛驶出,靠近看那岛方圆数里,岛上山岩丛立,中间是一座山丘,火光便是从山上亮起的。众人找到上岛的路,依然把船绑好,然后登上岛陆。岛上林中不时响起夜枭子的叫声,听来有些瘆人。上山的路甚是难走,众人纵有轻功傍身,也花了半个时辰才上到。近到火光处,见是一处寨子,寨门紧闭,寨门紧当要道,上置一了望塔,上有一个汉子看守,边上燃着火把,众人在暗处,便没被发现。 “看来是处贼窝没错了,现在怎么办,直接闯进去吗。”苏智信低声说。 “那当然,把那看门的杀了,闯进去,那帮水贼估计还在睡梦中呢,再让他们个个做糊涂鬼。”慕容茵说。 “小茵,行事不可太鲁莽。”苏智信柔声说。 “就你们大男人还这样婆婆妈妈的。”慕容茵说。 “不如慕容小姐装成普通人,去引他下来,把他打晕了就是。”胡天提议说。 “你说是让我去当诱饵,没门。”慕容茵一口回绝。 “让我去吧,那守门人看我受伤,肯定会放松警惕。”苏智信说。 “深夜跑来一个不知底细的人,说什么也会让人起疑。他可能不会上当。”胡天说。 “这样吧,胡兄你趁他不注意时,接近他点了他穴道,你看如何,你轻功运用的已经驾轻就熟了,火光里靠近一个平常的武夫,应该很容易。”苏智信说。 “只是我对于点穴这门功夫所知不多,怕一时点不好,让他发出声音来。”胡天尴尬地说。 “你医术如此高深,对于穴道位置应该烂熟于心,只是缺少点穴的窍门,一说应该就懂,也不复杂。”便将哑穴、环跳穴等几处关键制伏敌人的穴位说知,点穴的手术和顺序也解释了一遍,胡天顿时就懂了。 胡天趁那看守转身背向自己的时候,使四象步法行到寨门子下面,又几个纵跃,踩着铁栅门上得了望塔,待看守发现时,胡天已到了他身边,说时迟那时快,出手首先点了他的哑穴,接着,双手几个起落,封住他几处不能行动的穴位。认穴极准,只是出手轻重没拿捏好,把那看守撞下塔去,砰地一声跌落塔下。那边慕容茵、苏智信两人齐声惊呼。这下也惊动也寨子里的人,有人便喊起来:“怎么了,大牛!”“有人袭寨,大伙儿快起来迎敌啊。”不一会儿,便有二十余人冲出来,各使不同兵器,挡在寨子内,有得赤膊着上身,个个面露凶相,绝非善类。 三人只好现身进去。“不好意思,打扰各位,我们只想在这借宿一晚,别无他意。”苏智信抱拳说,不清对方底细,没有确立敌和友,还是按江湖礼节打个招呼为好。 “他奶奶的,深更半夜闯寨,能是什么好玩意。”“干嘛打伤我们放哨的兄弟。”“报上名来,大爷们饶你们不死。”寨子里人七嘴八舌地说。当先一人长得浓眉大眼,络腮胡子,身形比较高大,看来是他们头目,他止住众人问:“你几位哪条道上的,报个名来。” “什么哪条道上的,姑奶奶几个要几间干净的房间住宿,没听清楚吗,赶紧去安排好,不然要你们好看。”慕容茵没耐性跟他们罗嗦。但这一句话说得对方又闹开了,他们不怒反笑,“哈哈,哪来的野婆娘,到我们水寨来撒野。”“就是,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看他们就是初出茅庐的小脚色,不教训教训他们一顿,他们真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就是,老大,给他们点颜色瞧瞧。” 慕容茵“唰”地拔出长剑,大声说:“哪个不怕死的尽管来试试姑奶奶的宝是锋利不锋利。”她是慕容世家的大小姐,自小颐指气使惯了,到哪里都只有敬她爱她的,这一般的肮脏水贼,她本来就看不起,若不是苏智信有伤,她话都不想跟他们废多一句。 苏智信忙拦住她说:“小茵,先不要冲动,我们跟他们来个先礼后兵,再动手不迟。”转身又向众水贼说:“在下受了伤,想借贵地静养几天,冒犯之处,还请见谅,若是众位好汉不欢迎,我们马上就走,打伤贵寨兄弟,我们会赔偿汤药费的。” 听到他受了伤,那领头的嘿嘿一笑,走了过来说:“你以为我们水寨是菜市场吗,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打伤我们兄弟,赔几个钱了不起啊,你们都给我留下,一个也别想走。”说着伸手就去抓苏智信。苏智信身上有伤,不宜动用真气,眼看着就要被他抓上。慕容茵见罢,柳眉直竖,手中长剑毫不留情地削他手掌,紧接着“叮”的一声。那大汉见剑光一闪,吃了一惊,往后便退出两步,定睛去看,手掌仍是完好的。原来是紧急中,胡天用刀挡开了她那一剑,救了这大汉的一只手。 慕容茵见胡天出手干预自己,不由地大怒:“胡天,你管姑奶奶怎地。”说着,挥剑攻了上来,毫不留情。 若在以往,慕容茵这几招犀利无比的家传剑法,胡天是万万抵挡不住,非挂彩不可,但现在情况完全不同了,胡天练就修罗刀法六层,也打通了任督二脉,武功胜她不少,几个月来和不同的高手对敌,更增加了许多临敌的经验,只是不想让她难堪,更不想出手伤她,见她剑招攻来,就出手挡住或都运用轻功闪躲开。水寨中人见他们自己打起来,不禁暗暗称奇,但见那女的武功如此高,把那男的打得节节败退,心说这真是来了个女魔头啊,打心底里盼他们两败俱伤,一时没人上前。有人就将那看守扶了回去,领头的会些打穴解穴的功夫,胡天点穴的手法也很普通,将那看守的穴道解了,让人扶下去检查包扎。 “你怎么不还手,莫非是要做个缩头乌龟。”连出了十几招,都没碰到胡天半分,慕容茵怒骂。 “我不想跟你打,这不苏兄有伤,得尽快安顿下来养伤才行,可不能拖太久,于身体不利。”胡天躲开她几个下杀招,焦急地说。 说到苏智信的伤,果然慕容茵冷静下来,收了剑说:“下次再妨碍本小姐,有你好看。”转身去看苏智信,见他面色苍白的紧,连忙关切地问:“你没事吧,小苏?” “没事,我们先问问这水寨的人,借处空房来吧。”再去找地方,实在是担心伤情加重。 慕容茵点点头,转头问那些水贼,快说:“有房没有。” 这时,那水寨人的一百八十度大转弯,都抢着说:“有有有,各位大侠光临,求之不得。”那头领说:“小六,快去打扫两间干净房来,阿东,去弄些酒食,款待女侠、少侠几位。” 慕容茵暗哼几声:“要三间房,房间若是有半点不干净,打断你们的狗腿。”那几人连连称是。那头领笑眯眯地过来,满脸巴结地说:“小的牛二,是这里的老大,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保证办到。” “那行,牛二,叫你手下烧几盆热水来,给我们冲澡,然后办一桌酒菜,送到我们房间来,记住,若做手脚,我们一眼都看得出来,到时别说没给你们提过醒。” “行行,不敢不敢。”牛二说着,招呼三人往里请。胡天万料不到,这些水贼态度一下改观,变得比青楼的老鸨还热情,心说这个世界看来还是实力至上啊,功夫高的是大爷,功夫差的是孙子。 来到房间,果然里面打扫的干干净净,真是难为了这帮打家劫舍的水贼。刚坐下不一会儿,又有几个喽罗送水来,胡天就把刀和包袱放一边,脱了衣服在房间里泡了个热水澡,真是爽啊,连日奔波,一身臭汗,筋肉疲劳,终于可以放松放松下,把倦意驱赶,精力顿生。洗完澡换了衣服,又有人请胡天过去吃酒。桌子摆在苏智信房间,酱鸭、牛肉、鲜鱼等等的整满一桌,还有几壶酒。牛二站在一边,笑嘻嘻地邀请胡天入座,还有个年青的小喽罗在边上倒酒伺候着。三人依次坐下,牛二也在下首坐着,慕容茵便有些不高兴地说:“牛头领,时间不早,你是不是该回去睡了。” “不晚不晚,女侠和二位少侠到了我的地方,不尽些地主之谊怎成。”牛二一副愣头青的模样,毫不识时务。 胡天倒觉得他有些憨厚,就不以为意,两杯酒下肚,腹中暖隆隆地,果是佳酿。胡天问:“贵帮叫什么帮,在这太湖中落草,不怕官府追剿吗?” “小小水寨,哪是什么帮,这岛叫白岩岛。大家伙儿本也是良民,只是迫于生计,生活艰难,出头无日,聚在一起,也只是打打鱼,过过日子。我们不做伤天害理的事,不能说是落草为寇,官府怎么追究?”牛二答。 “白岩岛,倒是个好名字,你们光打鱼,不抢抢劫,能维持得这样的富足生活吗?”胡天问。 “那没有,抢劫也要有那个实力啊,惹到不好惹的人,那不是自讨苦吃。我们这二十多位兄弟,就我学过些正规武功,其他的都是会些蛮力的,干不成大事儿。我们也就把附近的湖都包下来,这岛周渔产丰富,每旬下几网,都能捞到不少,又没人找我等交渔税,所以岛上的日子还凑合。”牛二解释说。 “说来真让人不信,不过你们这几十个乌合之众,成不了什么气候也正常。”慕容茵说。 牛二嘿嘿地干笑了几声,连连点头称是。 “不是古来被贪官污吏逼迫,落草为寇的英雄,也比比皆是,正所为官逼民反,屈身绿林,也不是什么可耻的事。”胡天说。 “这位少侠大有见识,能不能给在下说说一二?”牛二听了胡天观点,饶有兴趣地问。 “像大宋朝,这类的就不少啊,如梁山好汉,林冲、武松,哪一个不是顶天立地的英雄,又比如岳元帅手下大将杨再兴,小商河一战,吓破金人胆,他也曾做过流寇来的。不管身在何处,只要秉承公义,除恶为民,就是英雄好汉。”胡天说。 “哈哈,说得好,少侠一番话,甚合在下心意。”牛二笑着说,“不瞒各位,在下祖上也曾在岳元帅帐下效力,立下好一场功名。” “你是说,牛皋牛将军是你祖上?”胡天问。 “正是,嘿嘿。”牛二憨笑着回答。 “牛将军如此英雄,怎么到你这,混得这么差了呢。”胡天摇摇头说,不过对这忠良之后,倒有些刮目相看。 牛二听了,羞得耳根通红,不好意思地说:“这个,愧对祖先啊。不过,也怪朝中奸臣当道,让忠直之士无法立足啊。” “不是说小岳元帅扫平金人后,大宋已经天下升平,一派盛世了吗,怎么还是奸臣当道?”胡天惊讶地问。 “小岳元帅纵然神武、英明,但他老人家也不能长生不死,小岳王爷百年之后,奸佞钻营之徒陆续上位,大行卖官鬻爵、狼狈为奸之事,朝纲混乱,忠直之臣被诬陷迫害,有志报国之人无用武之地啊。”牛二叹息一声说,“我祖父,本是三品将军,只因直言进谏,就被权臣安个莫须有的罪名降罪,被削职为民,到我父亲时,因经营不善,家道中落,父亲去后到我头上,已经落得个清贫如洗的地步。” 胡天点点头,心说胡老爷这样正直的官员都被排挤到偏远地区,朝廷现状可见一斑。胡天问他:“如果有机会,你还会为朝廷出力么?” “现在天下太平无事,只有读书中举一途,才有出头之日,我们一介武夫出身,现在朝廷是用不着的罗。”牛二说。 “难道现在大宋就没有什么边患了吗?”胡天又问。 “这个,我牛二就不太清楚咯,嘿嘿,自小岳元帅后,中华军威已是天下闻名,边陲震动,夷狄丧胆,哪还有敢冒犯神州的。”牛二说。 “那倒不然,我听师父说,现在蒙古出了个铁木真,已经统一了蒙古各部,是极有才能和野心之人,若其势大,必不利于大宋。”苏智信说。 听到铁木真三字,胡天心里咯噔一下,这可是被后世称为成吉思汗、率领蒙古铁骑描扫欧亚大陆的超强人物啊,是足以改变历史车轮的传奇,想不到竟在这个时代出现,有他的存在,大宋边疆就不能说是太平无事。胡天不知道大宋国现在的国力军队如何,也不知道能否抵挡得住蒙古铁骑的冲击。也许小岳元帅有预见到吧,现在的历史既然是改变过的历史,历史的车轮也相应地驶入了另一条轨道,那么后面大元一统的局面或许就不存在了呢。这些,胡天也不敢确定,心中隐隐觉得,自己穿越过来,还是不要试图去改变什么才好,否则如蝴蝶效应般,可能会导致严重的时间错乱。 “你们有完没完,小苏还要养伤呢,别絮絮叨叨个没完。”慕容茵不耐烦地说,她真正关心的是苏智信的伤情。 “对对,牛二先别说太多,吃饱了歇着去吧。这位苏少侠需要疗伤。”支走牛二后,胡天又说,“苏兄需要运功疗伤,在这陌生的地方肯定要有人守卫才行,今晚我守在这里吧,以免外人打扰。” “不用你,我今夜守在这里就行,那几个小蟊贼,怕他怎地。”慕容茵说。 “那好吧,我房间也不远,有什么情况,及时示警。我必来相援。”胡天想着自己还是不要在这里碍事,他们小两口肯定还有些话要说,于是起身也回房休息。 第四十六章捕龟风波 一夜无事,胡天起了个早,踱出房外,顿觉神清气爽,便走上山顶去看风景,山上有些薄雾,隐约能看到四周的湖面,朝阳未升,湖面平静,附近看不到船只,看来是跟牛二说的,他们垄断了岛周的渔业资源。胡天在一处干净的大石上盘腿坐下,练起了内功,这时单练修罗功,真气纯厚,进境快速,加上打通任督二脉,人体内阴阳二脉交通,水**融,内力已远超从前。运功约半个时辰,胡天头顶已有白色汽雾升腾,垂直而上,迎风不散。再练约半个时辰,胡天收功,睁开双眼,站了起来,这时见慕容茵和苏智信正在不远处看着自己,稍觉不好意思地说:“你两人什么时候上来的,我练功入神,疏忽大意了。” “刚上来一会儿。”苏智信说,“想到不胡兄你内力高至如斯境界,真是可喜可贺。现在江湖中,单论内力,怕是只有各派宗师能与你匹敌了。” “这多亏了老叫化帮我打通经脉。只是我现在刀法仍未纯熟,所以与人对敌,仍会吃亏。”看到慕容茵也是以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不好意思地解释说。 “第一次见胡兄,那时你只不过是一个会些粗浅功夫的郎中,这不到一年间,就有这样的成就,不说绝无来者,但敢说是前无古人了。”苏智信由衷地感慨说。 “苏兄,你的气色好了许多,应没什么大碍了吧。”胡天见他精神状态已经好了很多,就随口问。 “不碍事,也得亏神丐手下留情,不然非被他打成废人不可。可能还得再养个两三天,就可以离开这里。”苏智信说。 “那倒不急,这里环境好,是疗伤的好地方。过一段时间,吴王府和慕容世家追查肯定会放松些,那时再出太湖去。”胡天说,“对了苏兄,你练过那什么铁掌功也很厉害吧,现在武功应该也远胜从前。” “这掌法确是神妙无比,只是我不能荒废了师门武功,两种齐练,进境就差了许多,加上最近心绪不宁,打通任督二脉仍是难以企及。”苏智信说。心绪不宁,显然是因为受慕容茵之事干扰报致。 “那老叫花说,武功招式可以多练,各家之长为我所用就好,这内功还是要专一修练一门才行。”胡天想到老叫花的话,提醒他说。 “所以,我并没有练铁掌门的内功心法,只是我衡山派的内功,阴柔有余,阳刚不足,配这门铁掌功就没有发挥出绝佳效果。”苏智信说。 “可以找到好的解决办法吧。”胡天说。这时听下面寨子里人声嚷嚷,三人侧耳听了一会儿,原来他们今日是要去下湖去捕捞。“我们也跟他们一起去打渔好不好。”慕容茵觉得很好玩,拍手说。 “好啊,胡兄,你去不去?”苏智信不忍拂她的意,也问胡天要不要同去。 “可以啊,在这山上闷得慌。”胡天说。于是三人下去,看到牛二带领手下,背了网就要出发。他们个个赤膊上身,露出黝黑皮肤和股股的肌肉。慕容茵虽出身名门,但也是从小习武,不以为意。 “牛二,我们也跟着去打鱼行不行?”胡天问。 “呵呵,那当然行,只是各位少侠金贵的身体,做不得那些粗活,只在船上看我们捕鱼就好。到时捕得珍味,好好款待款待诸位。”牛二笑着说。 下了山,来到湖边,牛二与手下解开停在水港的船只,撑开五只船,吆喝一声,出发了。这时朝阳刚刚升起,红彤彤地照在湖面上,泛起阵阵金鳞。船行了约五里远,牛二就指挥众人拉开网,把三只船散开,另两侧的船就在边上走,船上人持了长竹篙往两边打水赶鱼。约一盏茶功夫,三个带网的船开始收拢,形成一个葫芦状,最后把口一收,几个汉子双手交替着收网,看他们手中沉甸甸地,就知道所获不少。“扑通、扑通”几声,几个汉子跳下水中,辅助起网。他们乐呵呵的,互相打着水,十分开心。胡天受他们感染,也跳入水中游起泳来。那湖水清凉无比,胡天展开四肢,仰望蓝天,恍惚间又回到后世的老家,小时候在湖里戏水的情景。 “当当当当”的锣声大作。胡天在水中转个身,见他们都跳上了船,渔网也撒了,手中拿着鱼叉、长矛,望着前方,似遇到了敌人。胡天大声问:“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吗?” “胡兄,你快上船来吧,可能他们的对头来了。”苏智信说。 胡天腾地从水中跃出,跳上船,望前望去,果见前头有五六只船,一字摆开,正向这边靠近。“他奶奶的,是康老六,他们人多,兄弟们快收队。”牛二喊着说。船上人便操动竹篙,欲驾船往回走。掉转头来,见后方也有四只船排开,看来是有备而来,断了他们的归路。“牛老大,怎么办。跟他们拼了。” “今日不行,他们人多过我们,又是有备而来,先逃再说,改天叫齐兄弟,再找这狗日的康老六算账。”牛二命令说。 “这康老六平时不敢怎地,今天怎么如些嚣张,可是找了帮手?”一个汉子说。 “管他娘的,扯乎!”牛二大手一挥,指挥船只向侧边突围。 “喂,牛二,有我们几个在,怕他一个小水贼干嘛?”慕容茵说,眼中满是不屑。 “女侠,这是我们之间的私帐,还是我们自己解决为好,也是太湖各岛的规矩,省得落下口舌,说我们找外人插手。”牛二一边回答,一边催促手下赶紧撑船。 慕容茵无语,不过心想跟这几个小贼动手,没地损了威名。牛二的船队往**围,康老六的船便从两路来包抄,他们船速快,越追越近,看清来船为首一艘的船头上,站了个干瘦的中年汉子,两颊凹陷,颧骨高起,留着八字胡儿,他尖声喊:“牛二,别跑啊,兄弟找你有好事儿商量事呢。” “去你的康老六,你这是黄鼠狼给难拜,不安好心。”牛二大声回答。 “哈哈,牛二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啊,如此不识时务,看来白岩岛也交给我来管好了。”康老六大笑着说。 “有种你来拿,我牛二不打断你琵琶骨我跟你姓。” “哈哈,那你跑什么,来打啊!” “好汉不吃眼前亏,你奶奶的玩偷袭,下流卑鄙!”牛二怒骂。突然一支响箭,射中牛二船上掌篙的汉子的左背部。那汉子吃痛,松开双手,竹篙入水,船也停了下来。由于胡天等人与他隔着两条船,来不及救援。见船停下来,牛二赶紧执起竹篙,亲自撑船,但还是被康老六他们追近了。他们抛出铁勾索,将牛二的船拉住。其他船的兄弟见老大被困,都一起把船靠过来。康老六船队也都围拢过来,形成合围之势。 康老六跳到牛二的船上说:“都说了有事相商,牛二你何必一昧地逃跑,伤了和气不是!” “伤你奶奶的熊!”牛二挥起碗口大的拳头就往他脸上招呼,但被他躲了过去。 康老六说:“牛二,你奶奶的别冲动,有事好商量。” “射伤我的兄弟,还商量个屁。”牛二不理,又将拳头去打康老六,打中他左胸。康老六吃痛,也抬脚踢牛二,被牛二挡住。两人你一拳我一脚,打得难解难分,船也不住摇晃,船上其他兄弟被挤到船两头去了。果然都是三流武夫的架势,只看得苏智信几人哑然失笑。康老六的手下喝斥道:“你们笑什么笑,老大在比试武功,放严肃点。”再打一阵,两人身上都中了不少拳脚,牛二左眼圈黑了,康老六鼻子也流了血。 “快停手,牛二你要是坏了铁大侠的大事,后果你承担得起么?”康老六忍不住了,大声说。 “哪一个铁大侠?”不过牛二还是停了手,一双怒目仍是紧紧盯着对方。 “铁大侠还是几个吗,自然是无锡铁剑庄的铁大侠。”康老六说。 “你是说那位在江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义薄云天、从善如流、嫉恶如仇的铁沧海铁大侠。”牛二瞪大眼睛问。江南有这一号人物,胡天竟然不知,回头看看苏智信和慕容茵,他两人都点了点头,看来牛二所言不虚。 “是也,你说铁大侠交待下来要办的事,你敢阻拦么?”康老六冷笑一声说。 “那那,那当然不能,你竟然能请到铁大侠垂顾,我牛二也没什么说的,你想怎样就怎样吧。”牛二低下头说。 “嘿嘿,铁大侠岂是我等人物能请的动的,是他屈身下顾,托我们办件事,我们自然是甚感荣幸,鞍前马后地要帮他办妥不是。” “那是自然,铁大侠何等英雄,若他一句话,我牛二就是赴汤蹈火,也绝不皱一皱眉。只是他高高在上的人物,我等哪有跟他相见的机会,说上一句话也是妄想了。”牛二说,“对了,你怕不是在唬我,铁大侠怎么托你办事,他本事能通天,他办不到的,难道你康老六成?” “哈哈,你还别说,这事还就得我康老六来办。” “你快说说,若敢骗我,我牛二就是拼得岛不要了,也要跟你斗到底。”牛二说。 “我还怕你不成。”康老六拈了拈小胡须,不紧不慢地说,“约摸大前天,我正在无锡码头出货,这时一位汉子过来对我说‘兄弟,你是太湖里鱼帮的吧,有件事,能否帮帮忙。’我抬头一看,那汉子好生威猛,气势逼人,但心说我康老六可也不是吃素的,我凭什么帮你啊,便说‘忙着呢,要买鱼便谈,其他事一边去。’就没搭理他,继续卖我的鱼。那汉子笑笑,也不说什么,却站在一边,不买鱼,也不离开,我又想让你傻站着吧,等爷把货出完也没空理你。” “啊,那不会就是铁大侠吧,你小子得罪人了。”牛二说。 “你别插嘴,我自说呢,是不是待会儿不就清楚明白。”康老六说,“我就想啊,让你傻等着吧。过了有一个多时辰吧,我鱼也出完了,就叫手下收拾东西上船。那汉子又上来说‘兄弟,请留步,刚才说有事相请呢。’我不耐烦了,回他说‘你谁啊。’他就答‘铁沧海。’我当时以为听错了,铁沧海铁大侠,我惊得说不出话来。他果然就是铁大侠,他看我呆在那里,就笑笑说‘怎么了兄弟,可答应我么。’我忙说‘对不起,铁大侠,我康老六有眼不识泰山,你老人家大人不记小人过,有事尽管吩咐’。铁大侠真是大人大量啊,不怪我怠慢之过,还拍我的肩说没事,说我生意要紧。真不愧是侠中之侠。我就问铁大侠什么事需要我去做呢。原来啊,铁大侠的高堂八十多岁高寿了,最近害了心疼病,吃了好多方子都不见好,前些天有个从京城来的老郎中,说是太医馆出身,给老太太诊了病,开了方子,但是要用太湖里千年老龟的血做药引子,这不,铁大侠希望我们帮他捕捞老龟呢。” “千年老龟,那可是稀罕之物啊,平时下网,上来的都是几年几十年的,上百年的都极少,是补血活络的好东西。”牛二说。 “废话,不稀罕,人家铁大侠能找上咱不。”康老六说,“我捉摸着,我一岛之力有限,还得其他岛的同行一起努力才行,所以今天来找你。” “你奶奶的,找我有事,你一个人来不就成,你这七八艘船一齐冲上来,摆明是干架的,我这兄弟的伤怎么办。” “我一个人来,在你这我不踏实,何况这事你还没答应我不是?伤到你那兄弟,我出百两银子给他养伤,成不。”康老六说。 牛二看了看受伤的兄弟,所幸只是外伤,本想再讹康老六一笔,只是他身负铁大侠之命,自己还得相帮,等此事一了,再跟他算清帐未迟。于是说:“算便宜你,铁大侠事了,你还得登门请罪才行。”让手下将伤员的箭头拔了,包扎好。 “你这岛周有几处礁多水深的地方,莫不是能找到千年老龟?我们便轮流派手下潜水下去寻可不?最好三天内找到,要不然误了铁大侠大事,我们罪大莫及了。”康老六问。 “成,只是这找龟的事,到时得在铁大侠面前帮我说两句,我也有功劳在。”牛二说。 “那自然,怎么少得了你的。”两人说定,康老六叫手下拿了一百两银给牛二,然后率队走了。牛二又重整捕鱼队伍,匆匆打了百来斤鱼才收队回航。 回船路上,胡天问:“苏兄,这铁大侠,真那么厉害。” 苏智信说:“以前跟师父到无锡曾见过他,确实名不虚传,他武功高,一把铁钩,三十六路无常钩法使得出神入化,已不在我师父之下。当然,一个人武功高,并不一定能称为侠,他最让人敬佩的地方,是他为人极为豪爽,从不私储家财,有分银都是接济周边穷人。平常百姓,若有难处找上他,他都会热心相帮。江湖纷争难决的,如果找他调停,他必从中公正相判,绝不偏袒,让人心服口服。因此,他又被称为江南第一侠。若有机缘,胡兄你该拜见一下。” “竟有这样完美的人,不会是沽名钓誉的吧。”胡天感到不可思议,人的觉悟再高,也不可能一丝一毫都奉献出去,那他救济穷人的钱怎么来的呢。 “如果一个人装好人装了一辈子,那他就是一个真正的好人。”苏智信说,“你一定还有疑问,他的家财怎么来的,刚不是说吗,他常作中间人帮人调停是非,也会助人处理棘手的事情,对方感激,馈赠不少,只要对方阔绰的,铁大侠一概不拒,但他收来的办事费,转手就会散出去,而自己永远过着清贫的生活。虽说一个诺大的铁剑庄,但里面只有几个使唤的仆人。” “那他妻子儿女呢,难道也不要钱粮使用?” “这是别人私事,就不好去打听了。”苏智信说,“家风如此,家人自然也是甘于清贫。” 胡天点点头说:“那也是个理,不如我们帮他们一起找千年老龟,到时一起拜访一下这位江南第一大侠吧。” “可能不成,到端午嵩山武林大会只剩二十余日,师父吩咐我一定要参加,过两天我们得北上嵩山,胡兄你被魔教构陷的事,不是还得请我师父出面澄清吗。”苏智信想起正事说。 “铁大侠说不定也要参加那个武林大会呢,可能的话,一起去也可以。”胡天提议说。 “到时再看吧,只是如果他们三天内找不到这老龟,我们时间紧迫,恐怕也得离开太湖了。”苏智信说。 于是,苏智信又在白岩岛养伤三天,加上胡天开些调理内气的药给他服用,伤已经大好,三人便商量着出岛北上。跟牛二说了去意后,他竟有些不舍,提出要亲自驾船送三人出湖。胡天三人见他诚意满满,就没有推迟。牛二止带了一个小弟,撑了艘船载上三人,往北划行。行出几里路,就遇到康老六也带着个小弟划了艘船。 “康老六,你奶奶的怎么今天这么开心,捡到宝了?”牛二见他一张丑脸笑得难看,忍不住问。 “哈哈,嘿嘿,捕着千年龟了,哈哈,真是走运,拿去交给铁大侠,定然大大地高兴。”康老六笑得合不拢嘴。 “真的,在哪里?康老六你不是想独占这个功劳吧,这是我白岩岛的地方。”牛二说。 “呶,在舱里养得好好的呢,怎么会,我康老六是太湖里最讲义气的人,这不,正过来给你报信。”康老六说,“不过我说啊,这功劳最大的是我哈,你不知我十几个兄弟轮翻潜到深水暗礁石缝里,才把这老龟掏出来的。” “你主功,我次功,可以了吧,我们这就去铁大侠那里,只要他老人家当面表扬一下我,我就心满意足,要能承他赏一杯酒吃,那真是给我做大官都比不得这个,哈哈。”众人都笑将起来,像农家喜获大丰收一样。 “看你急得那个熊样。” “你不急是吧,你载着这个大宝贝,要是给它逃到水里,你喊爹它都不回来了我跟你说。”牛二一阵讥损。 “也是也是,这就去,娘的,这个宝贝现在是比我爹还亲啊。”众人又是大笑。牛二把船靠过去,果见康老六船舱里养了只大龟。胡天见那龟起码十来斤,壳上长满了绿苔,头部干瘪,眼睛半闭着,爱动不动的,说是有千年,还真难信,不过几百年估计是有。古医书上说老龟有补心强肾,延年益寿之功效,千年老龟更是难得。 牛二就要过去摸摸,康老六连忙摆手叫他别过去:“你这牛一样的身体,别把船压歪了,跑了这祖宗唉。”牛二无奈作罢。于是两船并头,同往无锡划去。 到了无锡码头,把船泊好,众人上了岸。牛二便邀胡天三人同去铁剑山庄。“我还得赶去嵩山见我师父,怕误了日程,改日有缘再去拜会铁大侠。”慕容茵也怕在无锡碰到吴王府或慕容世家的人,不想多作停留。只是胡天很想去见见那位义薄云天的大侠,心说肯定和郭大哥一般的人物,到了这地方,不见一面,甚是可惜,并且,苏兄和慕容小姐小两口多有心事要说,自己在一旁多有尴尬,灯泡还是别一直再当下去,碍人眼。于是和他二人挥手相别。苏智信仍千叮万嘱胡天不要在无锡过多逗留,也去嵩山参加大会,他会在师父面前力帮胡天澄清事实,与峨眉派解开过节。胡天都一一答应,别过后,和牛二等人一起择路去铁剑庄。   第四十七章江南一侠 胡天等走了约十里路,来到一座庄前。那庄子坐落在小山脚下,前有河流,倚山望水,十分有气势。庄子大门是古樟木雕就,上立横匾大书“铁剑庄”三字,两边立柱书着一对门联“铁铸雄心壮志济天下危困,剑舞飞龙腾虎聚古今精神”,笔力遒劲,入木三分。庄子里古松挺拔,屋舍古朴,有修竹掩映,青砖小径,委蛇其中,一看就感觉有高人在处。胡天暗叹一声问:“这就是铁剑山庄吗,真是气派啊。那铁大侠当的是一个大豪杰。” “正是铁剑庄,不是铁大侠,谁还敢占这等好风水。”康老六说答道。 几个人走到庄门口,刚要往里张,这时两匹高头大马飞驰而出,几人忙闪到一边,张口结舌,那马上之人也没看清,心道果然大侠庄里就是宾客众多。 康老六往庄里探探头又缩回来,奇怪地问:“怎么诺大个庄子,连个门子都没有,没人通报啊,怎处?” “等等吧,看看有没家丁出来。”牛二说。 “铁大侠说不定不用门子呢,正符合宽大坦荡的大侠身份。”胡天说。 “那不能,总不能是人来了,都得大侠出来接待吧。要让些不三不四的人闯进去,多不体面!”牛二说。、 “牛二你有见识好不,哪个不三不四的人敢闯这铁剑山庄,那是没长眼睛,活腻味了吧。”康老六嘲笑说。 “说什么啊,再等等吧,没人引见,我们怎么进去呢。”牛二不服地说。 几个人又等了一炷香的功夫,还是连个家丁的影儿都没。胡天不耐烦地说:“总不能一直干等吧,我看铁大侠根本就不用什么看门的,要见他,直进庄里就行。要是我们诚心拜见,他老人家如果生气,那可就不算光明磊落的大侠。”说着迈开步便往里走。牛二、康老六没拉住他,也只得硬着头皮跟上。 穿过松林,再曲曲折折地走竹林路径,来到一大堂前,见有个老家丁在门前打扫。胡天走向前去问:“老人家,铁大侠在吗,我们几位想拜见一见。能不能帮我们引见一下?” 老家丁抬起头,扫了扫众人,抬手往堂后一指,说:“在那边花园。” “能带我们去吗?我们这样太唐突。”胡天问。 “无妨。”老家丁说完又低下头打扫,不再理睬他们。 众人没想到这个家丁这么冷淡,对望几眼,没法子,只得再绕到那堂后花园去。走到那花园外,见花园里种的是清一色的茶花,各色各样的都有,不少于数十种,有百余株。花园里,有一约摸五十来岁的青袍客正在赏花,他身材高大,腰悬一把玄铁铸的钩,脸如刀刻,棱角分明,颌下短须,根根似铁。胡天不禁暗赞:“好一个人物,只是奇怪,铁剑庄的主人,用得竟然不是剑,而是江湖上比较罕见的兵器――钩。” 康老六低声说:“那位就是铁大侠,我认得的。” 胡天清了清嗓子,朗声说:“铁大侠,这厢有礼了。” 铁沧海抬起头,笑着说:“哈哈,贵客光临,有失远迎,恕罪则个。” 康老六抢着说:“铁大侠,你要的千年老龟,我们给抓来了。” 铁沧海听说,急步走出花园,说:“真的吗,在哪里。啊,你就是几日前在码头见过的康老六兄弟。”面露喜色,认出康老六来。 “正是我康老六,铁大侠,在这里呢,你看看怎样。”康老六提起网兜,往前送一送说。 “是的是的,铁大侠,我们一起抓到的。”牛二抢着说。 “你是康老六手下的兄弟吗?”铁沧海问。 牛二黑脸一红,挠挠头说:“在下牛二,是白岩岛的,与康老六是,是邻居,盟友关系。” “好好。这老龟真是难得,辛苦各位。”又转过头看了看胡天,问,“阁下中气十足,请问是哪门哪派,高姓大名?” “我姓胡,没有门派。幸会铁大侠。”胡天一时没有暴露姓名,但佩服对方的眼神犀利。 “幸会幸会,各位客厅请。” 众人来到客厅,铁沧海吩咐厨子整顿晚宴。不到半个时辰,晚餐备好,菜蔬上来,胡天看桌子上不过几尾鱼,几碟肉,几个时蔬,一个汤及一壶酒,心里感慨一代大侠果然节俭。铁沧海又吩咐仆人将老龟拿去,取了龟血做药引子。待汤药煎好,铁沧海告声稍待,要亲自去喂老太太。胡天想着老太太害心疼病,不知之前的大夫开的是什么方子,便提出过去一看,但被铁沧海婉拒。过了好一会儿,铁沧海回来,满脸挂着笑,众人便知药物起效了,不住地道贺。 铁沧海拿出二百两黄金,分做两份,对康老六和牛二说:“这次多亏二位豪杰鼎力相助,老母亲才得以药到病除,这点意思不成敬意,还请收下,他日更有报答之处。” 康老六咽了口口水,乐呵呵地拿了,不住地称谢。牛二却没有拿,他昂然说:“为铁大侠做事是我等的荣幸,重礼万不敢要,铁大侠慷慨仗义,江湖无人不敬佩万分,只要铁大侠今后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吩咐我牛二去做就是。”说着拍了拍胸脯。 铁沧海也没勉强,叫仆人收了礼,说:“多蒙江湖朋友错爱,铁某人愧不敢当。”胡天见牛二这样一个江湖上的三流人物,竟然对义气看得如此重要,推辞百两黄金半点眉头也不皱,心里不禁对他有些另眼相看。 此时天色已晚,铁沧海便留众人在庄子里住,庄子大,房间多有空着,平时朋友到访,经常留宿,房间也干净,打扫一下,更换一套床铺即可。未到就寝时间,铁沧海又叫人泡上好茶,与众人在花园亭子里坐了,摆上灯具,把个亭子照的通亮,外面传来阵阵花香,夹杂着蟋蟀的叫声,此起彼伏,一派悠闲的田园情景。胡天不禁有点向往这种田园生活,心想以后赚到许多钱,退出江湖,在苏州城外也觅一处地方,建个大庄子住,每日赏花赏月,日子是多么地逍遥,最好还有位佳人相伴。想到薛若云,不由地心里一酸,唉,在一起已是不可能。胡天强行拉回思绪,将杯中茶水饮尽。 正闲聊间,忽小厮脚步匆匆来报:“老爷,不好啦,老太太吐了血,差点晕过去,快去看看。” 铁沧海站起来急问:“怎么会这样,刚不是好好地睡了吗?” “小的也不知道,内屋里的小春让我赶紧来叫老爷,说是呕了几升血。” “赶快去看看。”铁沧海不暇和众人打招呼,便抬步往后屋走去。胡天也身起跟去说:“铁大侠,我也颇通医术,不若让我去看看老夫人如何,左近也难得及时找到好大夫。” 得到铁沧海允许,胡天便跟了过去。走到铁老太太的房间,见她被一小婢扶着,脸色青白,床头地上都是血渍。铁沧海大叫:“母亲,你怎么了,还好吧。”老太太已无力回答。 胡天便过去把了把她的脉,脉搏细速,又听了听她的心跳,跳动也是浅快,但是尚且规律均匀,心脏应没有大问题。双肺呼吸音也清晰,应不是肺部咯血,那只能是胃出血了。“老夫人是胃损伤出血,必须马上止血,若是再继续出下去,有危险。”胡天转过头对铁沧海说。 “可有止血良方,请即施妙手。”铁沧海急忙说。 “马上配来。”胡天手上有些止血药材,加上铁剑庄里问一些配方,将药材磨成粉末,和着凉水,喂铁老太太喝下。这方子下去,马上就没再呕血,铁老夫人打个气嗝,倒在小婢身上睡着了。胡天又为她诊了脉,好了许多,就放心地说:“铁大侠,血已止住,只是以后几天都要吃冷的粥水,喝的汤不要太活血的,如党参,川芎这些,另外我这方子,再每日一剂,连服三日。然后补充气血,将养百日,方能复原。” 铁沧海见母亲无碍,称谢不已,又要拿出黄金感谢胡天,但是胡天推辞了。胡天想着多结交些江湖上的大腕,今后多些路子,便多些保障,即使帮不到自己的,也算多一个朋友,有得来往,不至于太孤立无助,暂时的金钱利益不值一提。 “胡公子真是助人为乐的好心肠人。”铁沧海称赞说。 “哪里哪里,铁大侠被称为江南第一侠,扶贫济困,救人于水火无数,诚为江湖后辈的共同楷模啊。”胡天谦虚地说。 “谬赞太过啊,哈哈,胡公子请过去用茶。”铁沧海安顿好母亲睡下,同胡天出来。走到一株古松树下,胡天忽感脑背处一疼,接着便什么事都不知道了……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胡天醒过来,周遭一片漆黑,不知身处何地,动了动手脚,“铛啷铛啷”几声,不好,手脚都被铁链子铐着,使劲扯拉不得脱,像是铸牢了的。胡天大骂:“哪个王八蛋把我锁起来的,快放我出去。铁沧海,你这个人面兽心的家伙,你快出来。”仍感到后脑肿痛,猜到就是铁沧海偷袭了自己,没想到他竟然是一个伪君子,表面正直,内尽龌龊的家伙。胡天破口大骂,将铁沧海上下三代都问候一遍,但是仍没有一个人来,也没人回应自己。胡天有点绝望,暗怪自己江湖经验不足,这么轻易就上了当,真要是武力上对比的话,也不至于就输给他。 胡天直骂到喉咙发干,舔了舔嘴唇,适应过来黑暗的环境,看清自己竟被关在一个儿臂粗铁条铸成的大铁笼子里,四肢的铁链末端连着粗铁环,分两边套在铁笼的铁条上,再运内力去扯那铁链,只把铁条扯得稍弯,但想要扯断则是徒劳。胡天喘着气,百般寻思无脱身之策。这时门“吱呀”一声打开,亮眼的光线射了进来,有个也踏起门槛。胡天眯起眼睛,见来的是一个老仆,走路一深一浅,腿脚看似有些不便。那老仆提了个篮子,篮子里摆着几个窝头。老仆走到铁笼子前,用一根长长的竹签叉起一个窝头,伸进铁笼里来要喂给胡天吃。 胡天啐了一口,偏转头避开那个窝头,骂道:“当我是狗吗,把我放开,铁沧海老畜生哪里去了,有本的事的出来啊,跟我打上一架,看谁厉害!”那老仆脸无表情,又将窝头往胡天嘴里送。胡天硬是不吃,嘴里骂个不停,但那老仆面上一直无任何表情,也不张嘴说话,跟聋子一般,也许就是个聋哑人。喂了几次没成,老仆收回竹签,将窝头撸下,放回篮子,转身出去,门又“吱呀”地关上。胡天又骂了一阵,忽感肚子咕噜作响,胃一阵痉挛,心说刚才怎么不把东西吃了,吃东西才有力气,现在是生存活命要紧,尊严面子不重要。不活下来,怎么报这被害、囚禁之仇。 等那聋哑老仆再送食物过来,胡天就乖乖地张嘴就吃,也不怕他下毒,他们要自己死的话,根本没必要大费心机将自己锁铐起来,当时被打昏的那一刻,补一上刀就足够。过了三天,除了那个老仆外,再没其他人跟胡天接触,铁沧海更没有露面,胡天都怀疑是不是铁沧海下的手了,但不是他又还会是谁,身上肯定有他想要的东西,要不然早就把自己解决了。第四天上,铁沧海果然出现了,他还是一副正义凛然、侠之大者的面容,不过胡天已对彼装模作样的神态感到恶心、肉麻。 “铁沧海,你到底想怎么样,不如说出来,我好考虑考虑。”胡天冷笑说。 “你就是胡天?”铁沧海将胡天上下打量,冷冷地问。 “对,我就是胡天,你有什么企图,为何不直白点说出来。”胡天也冷冷地答。 “我不需要什么,本也不想把你怎么样。只是为了天下正义,为了武林正派的气数,不得不这样做。”铁沧海一副悲天悯人的表情,更让胡天听得头皮发麻。 “既然事关武林气数这么严重,那你为什么不杀了我,那样不就解决问题了吗?”胡天哈哈一笑说。 “你也不过是修罗魔教的一条狗,杀了你并不能根本解决问题。”铁沧海说。 “那怎么办,不杀又不放,你要养我一辈子吗,还是要感化我?”胡天反问。 “哼哼,你阴谋偷袭峨眉的事,江湖上已人尽皆知,世人恨不得杀你而后快,我把你困在这里,只是想再给你一个机会,想知道你还有没有一点点良知,是否还想着弃暗投明。”铁沧海说。 “我从来就没有暗过,怎么投明,铁沧海,我是被人陷害的你知道吗?”胡天大声说。 “就凭你片面之辞吗,谁人敢信,那我问你,你身上的修罗功怎么得来的?”铁沧海问。他的眼神直直地盯着胡天,让人有点发毛。 “怎么来的,我已经跟峨眉那几位道姑说了,她们不信,你们也不信,还有什么好说的。”胡天已懒得跟他解释。 “你要让我相信你,你得证明给我看。我铁沧海在江湖上说话,怎么说也是有一定份量的。” “怎么证明?”胡天顺着他的话问,想知道他要耍什么花样。 “只要你将修罗功的秘密说出来,我可以保证你不死。等我们知道了魔教武功的破绽,破了魔教,你也算立有大功,那时,我当着天下英雄的面,宣示你的功劳,证明你已经摒弃魔道,投靠正道,我想各门各派都会原谅你,给你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的。”铁沧海说。 胡天心说你果然露出狐狸尾巴了,不就是要我身上的武功秘籍吗,聪明点的人都知道,你铁沧海一旦得到修罗功,必会杀人灭口。“看来我若想活命,只有这一个选择咯?”胡天问。 “你仔细考虑考虑吧,没多少天,武林大会就要召开,如果你死不悔改,没法子,我只有拿了你的人头去给武林同道一个交待。”铁沧海一副全不着急的样子,是想以退为进、欲擒故纵。说完,他也不等胡天回话,径自走了。 胡天面临两难境地,不交出修罗刀法,将会一直被困在这里,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后面还不知会不会有严刑逼迫,如果交出武功,以铁沧海狠辣的性格,必不会让胡天活着出去。 胡天心想:“看来无论我招与不招,这铁沧海都不会让我活着走出去,他号称大侠,在江湖上收买人心已久,弄死自己后再在武林大会上一宣布,大家还道他武功高强,为武林除去一害。不行,我得想办法逃出去。”胡天四肢被锁,双手不能互握,双脚也不能并拢用力,大铁笼子独立而造,不砍断链子,肯定出不去。 胡天见自己的宝刀和背包就丢在屋子的一角,只要有人把刀递给自己,就可以砍断铁链脱困了,可谁会帮忙呢,没有,甚至苏智信都不知道自己现在被困在这里。牛二他们肯定已被铁沧海送走,他们敬畏铁沧海,就是说什么,牛二他们也深信不疑。除此,胡天再没其他可能关心自己的朋友。 胡天颓废地坐了下来,那套在铁条上的铁环顺着往下落,发出“噌噌”的声音。胡天心念一动:“如果这铁环在铁条上反复摩擦,不是就会发热吗,摩擦频率越快发热越高,铁环变热,刚性也会下降,那样运内力说不定就可以把它挣断。” 胡天暗喜,为了不引起对方警觉,故意抖动铁链,使之发出杂乱的声音,并一个劲地大骂铁沧海。这样过了半个时辰也不见人进来。看守的或只有那一个聋哑老仆,而铁沧海早已经远远走开。真是机不可失,胡天立马便全力运用修罗真气,双手挥舞,使铁环急速地在铁条上摩擦。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胡天低喝一声,用尽全力,双手一回,铁环应声而断,链子落在地上。胡天大喜,顾不得手腕已被勒得鲜血淋淋,又提起脚链依计而为,再过了一炷香时间,同样把脚链也拉断。若是普通人或是内功稍差的人这样做,当然不可能把两指粗的铁环弄断,但胡天真气浑厚无比,这个方法就行得通。 胡天手脚活动,更不迟疑,双手各握住一根笼子的铁条,暗喝一声“走!”将铁条掰开些许,然后钻了出去。胡天逃得出来,便走过去拿了宝刀行囊。这时那聋哑老仆进来,看见胡天脱困,连忙惊慌地跑出去,口中发出“呵啊”声。胡天暗笑一声,挥刀将手脚的铁链砍断。 这时内力消耗已大,手脚酥软,若碰到铁沧海,难是敌手,得赶紧逃出铁剑山庄再说。 胡天出了房门,环顾四周,见这屋子位于山庄的背后,紧邻山脚,独门独户,左右无其他建筑,四周林木高深,虽是白天,但下面阴森可怖。有小石路通向前庄,路上长着青苔,久无人行。胡天深吸口气,提着钢刀,往前走去,心里捉摸着就是碰到铁沧海这个浑蛋,也要跟他拼个一架,看看江南第一侠有多少水分。 走到庄里楼房处,左右未见到铁沧海,碰到几个仆人,见胡天怒气冲冲地,都不敢说话,问他们时,只说庄主老爷出去办事了。也好,暂时不用厮杀,省些力气,以后养足精神再寻铁某人的晦气不迟。胡天绕出来,听到有马匹的嘶鸣声,寻声走去,来到一间马厩,里面养了十几匹骏马,都十分雄壮。胡天暗喜:“先拿点利息。”挥刀割断其中一匹马的缰绳,把马牵出来。 胡天正要上马,身后一声音响起:“大胆何人,敢盗我山庄的马!”声音娇滴滴的,是个女子。 胡天勒住缰绳,回头见是一位妙龄黄衫女子,长得清丽无比,约摸有十七八岁。 “你又是谁?马我就盗了,你能怎么样?”胡天心情不佳,便说话也没什么耐性。 “连我也不认识,敢情你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真是狗吃了豹子胆。”说着拔出佩剑来刺胡天。她的剑法倒有几分凌厉,可是比起慕容茵差远了,胡天轻易躲过,右手一翻,已将短刀架在她粉颈脖子上。 “你敢伤我一点,我爹爹定不会放过你!”姑娘没动,却仍是嘴硬。 “你爹爹?你是铁沧海的女儿?”胡天冷哼一声问。 “哼,我爹的名讳岂是你能乱叫的。知道是本小姐,你还不把刀拿开!”姑娘骂到。 “我偏不拿开,而且,你还得跟我走。”胡天本没好气,对铁沧海恨得牙痒,这他女儿撞上来,还被她一激,报复心油然而生。不等她说话,已出手点了她穴道,拎起她的腰带扔于马背,跟着自己也翻身上马,喝一声“驾”!打马飞出庄去。有几个家丁看见,大喊着追上来,很快就被远远地甩在身后。 一口气驰出有几十里路,到了个小镇,胡天肚子饿了,没带吃的,便想去买一些干粮,摸一摸身上,没有分文。胡天解开铁沧海女儿的哑穴,问:“身上有没有银两,要买点吃的。” 铁女口刚能说话,对着胡天就是一通臭骂,唾沫星子啐了胡天一脸。胡天大怒,又点了她的哑穴说:“你再这样,我让你一直说不了话。”用袖子抹干净脸,看着她胀红的小脸,怒气稍平,就撸下她手上的一个翡翠镯子,找间当铺,当了几百两银。胡天买了好大一包食物,有饼有肉。自己先吃饱,又拿块肉去喂铁女,她却倔强不吃。胡天暗笑,等你饿极了,看看还你吃不吃。胡天紧了紧背包,打马再往北上。 马程甚快,又跑了一百多来里,天色暗了,前后没有投宿地方。胡天怕铁沧海追来,偏离了大路,往小路走,眼前是一处山岗,山岗下有座破庙,看样子年久失了修,没有庙祝、香客在那,前面一排高大柏树,长得郁郁葱葱的,便想着在那破庙里借宿一晚。胡天将马拴在破庙前的一株柏树干上,拔了些青草喂它。押着铁女进了破庙,见里面空空的,供的神位也没,案桌也没,上面还盖着些残瓦,仰头就可以看到星星,雨天是肯定躲不得雨,四周的墙倒还稳固,只窗子没了。胡天将两扇大门卸下,并排放在墙角,用些干草抹干净,把行礼放在上面。让铁女坐下,对她说:“你只要不骂人,乖乖地不乱动,我就把你的穴道解开,你要是同意就眨眨眼。”铁女不住地眨眼睛。 胡天把她的哑穴和双手穴道解开,问:“你叫什么?” “铁溪兰。” “好吧,铁溪兰。我实话跟你说,我前几天还帮你奶奶治过病,救过她命,结果你爹铁沧海混账,恩将仇报,将我暗算打昏关了起来,打我武功的主意,幸好我机智地逃出来,才没遭了他的毒手。所以,我不但不怕你爹对我怎么样,而且我以后还要找他算这笔账。”胡天气愤地说。 “不,我爹爹是一代大侠,不会做这样的事。”铁溪兰绝对相信她爹。 “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把你抓住只是想报你爹囚禁我的仇,让他也尝尝着急痛苦的滋味。过几天我自会放你走,但我跟你爹的事还不算完,迟早我会找上门去的。”胡天说。 “我爹武功盖世,世上没有几个人是他的对手,你去只是送死。” “行,你爹就是神仙,我也得跟他打上一架。”胡天冷笑一声说,“今晚就住这里了,肯定跟你家里不能比。你要是嫌弃,也没办法。”胡天说着,拿了块肉放在她手里。铁溪兰也是饿极,转过身去,背对着胡天狼吞虎咽地吃完。胡天暗暗好笑,任你千金娇贵的大小姐身份,饿疯了的话吃相也就那样。 等她吃完,胡天又出手点了她的穴道,把她放倒在门板上。看着她惊恐的眼神,胡天暗暗好笑:“这要是遇到田伯光之流,你这小娘贞洁肯定不保,嘿嘿,可我胡天是谁,岂会贪你这点便宜,没地让你小瞧。” 胡天没再看她,自己和衣躺在门板的另一头。睡到半夜,忽被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惊醒,胡天握着刀坐起来。 第四十八章破庙之外 大半夜的,谁还这么着急赶路,莫非追兵来了?胡天屏住声息,借着月光紧紧地盯着门外。果然,蹄声驰近,停在了破庙门外,接着有脚步声走来,月光下,见进来一个白衣青年,头发有些乱,身上衣服几处破口,还有血渍,看似受了伤,因背对着光,相貌看不清楚。他拄着剑,一步一步进来,见到胡天,也是一惊,但见胡天没有敌意,又看了看躺在一边的铁溪兰,似是明白些什么,便走到对面墙角,坐下休息。暗光处见他胸口起伏,喘着粗气。半晌,那白衣青年气息稍定,又站起身来,出了庙门,把马打跑后,飞身上了庙门口的大柏树,在枝叶浓密处隐藏起来。轻身功夫竟也了得。 又过了好一会儿,远处传来马蹄声,杂乱急促,像是有七八匹马的样子。蹄声驰近,也在庙门口停下来。“三哥,那小贼会不会在这庙里?小贼和他的马都受了伤,不可能跑得很快。”是一个妇人的声音。 “这破庙连扇门都没有,上面的梁柱、盖瓦也破烂成这样,怎么藏得住人。小贼如此狡猾,骑的马也不在左近,必定是趁黑夜而逃跑。”那被叫三哥的人答,声音粗犷。 “三哥,别被他蒙混过关。”有个更年轻的男子声音说。 “六弟说得是,让妹子进去看看吧。”说着翻身下马,执了剑,一步一步地走进破庙。当她看到胡天坐在那里,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脸上露出惊讶之色,又看到躺在门板上的铁溪兰,不禁一阵鄙视,向四周看看,确无可藏身之所,“哼”一声,走了回去。 “四妹,有发现吗?”那叫三哥的粗犷汉子问。 “没有,只看到一对私奔的狗男女。”那青年女子说。 “确定不是那个小贼?” “那怎么可能看错,那小贼一脸的奸滑,而庙里那男的却是个小白脸儿,虽也身上破旧,定是不求上进的穷书生,不知拐了哪家的小姐丫环,赶路到这。”青年女子说。 “哈哈,哈哈。”六七个人一齐哄笑。“不要多管闲事,我们加紧走吧。”那叫三哥的汉子说。 “等等三哥,树上有东西滴下来。”其中有个十七八岁的年轻后生说。 “是不是树上的鸟拉屎到你头上?” 那后生摸了摸头,又将手往鼻前闻了闻,说:“不对,有血腥味儿。”众人立马警觉,纷纷下马,拿出兵器,将柏树包围。“小贼还不现身,这下看你往哪儿逃!” “哈哈,就凭你们几个,就想拦住我!”跟着一条黑影如惊鸿般从树中跃出。 “他想夺马,拦住他!”“休想!”站在一匹枣红马边上的正是那个较年长叫三哥的汉子,他舞着一对铁锏,往那马背上扫去。白衣青年落脚不能,反应却快,空中一个后翻,落在一旁,又要去夺另一匹马,这时已有两三人围上来,使不同兵刃向他攻去。很快白衣青年就被围在垓心,他武功比追兵任何一人都强,轻功尤胜,但是以一敌八,却几无胜算,只仗着手中长剑,左支右绌,无法破阵得脱。 “神农谷的人都这么不要脸的吗,嘿嘿,这么多人打一个,算什么英雄好汉。”白衣青年冷笑着说。 “你偷我谷中神物,又算得什么英雄好汉。”众人忌他武功,不敢过分逼近,只不停地转灯儿耗他。 “只是暂借三个月,用完定然归还,你们何必如此小气。” “笑话,谷中神物,岂有外借之说。小贼,还不束手就擒,免受皮肉之苦。” 原来,这八个人是武夷山神农谷的,世代以练丹练药为业,与世隔绝,江湖中均闻其名,不知其所,但偶有流出来的神农谷丹药,治伤祛瘀,神用无比,一般人很难得到。神农谷里均为宋姓,那被称三哥的汉子叫宋青松,青年女子叫宋道贞,其他也都是门中弟子。不知受伤的白衣青年盗了神农谷什么紧要的物事,因此被穷追不放。 “嘿嘿,神农谷的武功确实是不入流啊,怪不得不敢在江湖上抛头露面。”白衣青年笑着说,不提妨右肩中了一锏。 “这招怎么样!”宋青松冷笑着说。 “力气再大些还有得看,估计你是三天没吃饭吧。”白衣青年显是故意激怒他们。 “小贼耍嘴皮子功夫有什么劲,无论怎样,今晚都得将你拿下。”宋道贞有些焦躁,手中长剑不住攻向对方要害,但都被一一格开。 “婆娘你这么狠,你相公受得了么。”白衣青年明显有些气喘,但仍想从中找到突破点。 “小贼我把你舌头割下来,看你多嘴!”宋道贞一个劲地抢攻,誓要将对方刺伤。 “四妹,别中他计,再要得半个时辰,小贼定将就擒。”宋青松提醒说。但宋道贞讨厌白衣青年油嘴滑舌,加之十余日追踪辛苦,被对方一激,便想急于求成,抢攻中露出破绽来。白衣青年看出这一点,便不顾其他人的攻击,全力进攻宋道贞这一点。宋道贞武功稍差,顿时手忙脚乱起来,长剑打出也失了章法,其他同门见状,都过来护着她,包围圈也失了阵形。 白衣青年觑着空档,逼开一个功夫最弱的神农谷弟子,叫声“失陪,哈哈……”便跃出阵,跳上匹马欲走。宋青松眼见又是功亏一篑,心下大急,来不及多想,掷出手中铁锏,正中马头,把那匹马打倒,连白衣青年也撂下马来,其他弟子趁机又攻了上去。突发变数,白衣青年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左臂、后背连中了两下,虽没伤到要害,但破了口子,疼痛不已。 “真不要脸,这么多人打一个。”突如其来的一声,让众人都停了手,但对白衣青年仍作包围之势。说话的正是胡天,对于当下的打斗,已经看了半天,眼见白衣青年再难抵敌,便出声相救。 “小子你想死吗?”宋道贞骂道。“我们神农谷的事,旁人休要插手。”宋青松见胡天面对一场激战,脸上却全无惧色,定不是普通人,虽料对方功夫等闲,但眼前追回谷中宝物要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不错,我不应该多管闲事,但我的事,我可得管管。”胡天说。 “你什么事啊,你去管啊,跟我们啰唣怎地。”“就是,这小贼跟你认识不。”几个人嘲笑着。 “我跟这个人素不相识,只是,我跟你们这位大姐倒有些过节。”胡天指着宋道贞说。 “嘿嘿,有种你就过来啊,不就说你们狗男女了吗,深更半夜的,在这做苟且之事,难道还是良人佳妇。做得说不得?”宋道贞讥笑说。 “见到深夜男女相处,便是行苟且的事情?难道就不可能是夫妻或是兄妹。你这女人,只看到事物的阴暗一面,可见你心里也不见得有多光明。”胡天不理会对方的讥刺,反而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宋道贞果然大怒,不顾那白衣青年,挺剑便往胡天胸脯刺来,口中骂着:“可恶,今日不把你舌头割下来,枉为神农谷的人。”宋青松暗叫不妙,心说紧要关头,怎么横生枝节呢,但见庙门口这人显也是故意找碴,不能责怪自己人,须得一致对外,当下也挥动铁锏帮宋道贞掠阵,一边分心顾着那白衣青年,见他站在原处,并无逃跑之意。 胡天见宋道贞挟怒而攻,破绽百出,微微一笑侧身闪过她的剑招,同时刀已出鞘,往她右腋挥去。虽只用了几层功力,但宋道贞却难以躲开,惊慌中抛弃手中长剑,狼狈地后退几步,才堪堪没被砍中。胡天手下不停,再一刀攻出,直取对方咽喉,这时宋道贞避无可避,闭目待死。其他人大叫:“手下留情。”“别伤我师姐。” 胡天及时收手,刀尖已触中宋道贞的咽喉,真气外吐下,皮肤破口,流出一股鲜血。宋青松见胡天手下留情,吐了口气,抱拳相谢说:“这位少侠武功高深,不敢请问高姓大名。我师妹言语得罪之处,我在此代为道歉,但这小贼盗我神农谷神物,我们是绝不能善罢干休的,若少侠硬要干涉,我们也只有拼死而战!”说着指了指那个白衣青年。 别人门派的事,旁人确实不便干涉,胡天有点理亏,何况自己还担了件事在身上,但看那个白衣青年并不似奸邪之人,便说:“我的姓名说了各位也肯定没听过,不说也罢。你们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宋道贞惊魂甫定,见胡天有意为小贼开脱,就说:“这小贼盗物之事,我们问了,他也已承认,还能有什么误会,如果他把东西完璧归还了我派,就放他走,也无不可。” 胡天听说,就问那白衣青年:“这位兄弟,别人的东西,即使是无价之宝,也不要据为己有啊,如果他们说的是真事,你不如还给他们。” “我说了是借用,用后归还。”白衣青年把头一仰说。 “不告而拿,叫借?”宋道贞说,“何况那百草鼎是神农谷的至宝,传了百年,怎可外借。” “但他甘冒大险去取,是不是对他十分紧要?”胡天问。 “不瞒少侠,这百草鼎关系到我派气运,不容丝毫有损,就是外人再紧要事,也是不能外借的。”宋青松说。 “可是跟制丹药、治难病有关?”胡天话一出,神农谷人人脸上变色,显是被说中。 胡天察言观色,心想:果然被我说中,只是你这鼎再神妙,我胡天难道会贪图它吗,我的医术用得着这玩艺?就跟那白衣青年说:“兄弟,你把鼎还给他们吧,我也研习过多年医术,若你有亲人重病,说出来,或者我可以帮忙。” “家母的病,非这鼎不能治。”白衣青年说。 “那好,在功夫上辨对错吧。既然你执意不还,我们也不须手下留情。”宋道贞用手帕子拭干颈脖子上的血,对那白衣青年说。 “三哥,四姐,跟他们废这么多话做什么,这小贼受伤,万万跑不掉,再不趁机将他擒住,谷主怪罪下来,领罚事小,我等羞愧无地啊。”一年轻男子说。 “十三说的是,再不追回此宝,师尊他老人家定会出谷,那时江湖震动,难以收场。这位少侠,你我萍水相逢,并无过节,我谷中大事,还请勿插手干涉。俗话说,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少侠夜留破庙,我估也是不得已而为,适才愚妹言语冒犯,过后,我定代为道歉,甘领责罚。”宋青松比胡天大着许多,还将话说得谦卑无比,胡天确实不能再多管闲事。江湖争斗,死伤当看透,是非曲折,谁能辨得这么多,当下不发一语,立于一旁。 宋青松见此,将手一挥,众人又悄悄将白衣青年围住。胡天见白衣青年身上多处受伤,又受几场激战,再要突围千难万难,兀自傲然而立,倔强无比,不忍心看他血溅当场,当下跨出两步,横刀当胸说:“这位朋友说是为母亲治病,一片至孝之心,你们神农谷也是治病救人为念,何不让他将鼎带去,治好病时,再还回贵派,你们也不会有什么损失。成人之美,大可做的,宝物再贵,难道抵得过人一命吗?” “你是说笑吗。”宋道贞斜眼看着胡天说,“你要是执意与我派为敌,那就联手上吧,不过我提醒你,神农谷的敌人,不会有好下场。” 胡天大踏步走到白衣青年身边,说:“若各位信我之言,我保证这位朋友用完宝鼎后,亲手奉还。如若不信,便动手吧。” “姓名可否示下。”宋青松仍很冷静,问胡天。 “我姓胡,古月胡,单名一个天字,在江湖上虽是无名之罪,但我自信说过的话,绝不食言而肥。” “好,很好,我们走。”胡天以为听错了,这么简单几句,就能说动对方吗? “三哥,我们人多,怕他怎地。”“大好机会,可别放过啊。” “不,他们两人联手,我们没有胜算,即使侥幸取胜,也必有损伤,我不能冒这个险。我们暂回扬州,传信回谷,待师尊定夺,怪罪下来的话,我一力承担。”说着将锏别于腰间,翻身上马。其余同门见状,也无奈地收回兵器,跃上骏马,打起马儿,随宋青松而去,得得声响,六人六马已消失于夜幕中。 胡天料不到这么轻易就将对方劝退,免了一场不必要的撕杀。那白衣青年手按住左肩伤处,过来道谢说:“今夜承蒙相援,万分感激,他日必设法相报。”说着迈着步子往前走。 胡天见他失了马,又受了伤,便说:“夜路难走,何不在此歇息一晚?” “家母病急,不能耽搁太久,用完宝物,我必会亲自送还神农谷。将来便有无事情,都请到山西平阳一见吧,说找平阳赵家三公子就是。” 胡天见他走得远了,又向他喊:“我的马让给你吧,省着许多脚力。” “仁兄也有要事在身,怎可无马乘用。后会有期。”声音飘来,他人已消失不见。 胡天想着还有个铁大小姐在庙里,走进去,见她躺在门板上,一双眼睁得大大的望着。胡天怕她闭穴已久,对经脉有所不利,于是点开她的穴道,对她说:“我想着留你在身边无用,对我反而是个累赘,我跟你爹的过节与你无关系,你骑你家的马回去吧,告诉你爹,这笔账来日再算。” 铁溪兰手脚活动半天,方舒缓过来,她不相信胡天这坏人这么轻易就放她走:“大晚上的,我又不识路,我怎知如何回家。” “你也会些武功,难道没闯过江湖吗,我们一路往北走了不到两百里路,你出庙后,打马往南走就是,何况老马能识途,应该能带你回到无锡。” 铁溪兰迟疑地走到庙门处,见外面月光清冷,树影摩挲,怪有些吓人,就回过头来说:“外面这么黑,怎么走得,遇上坏人怎么办。” 看她样子,竟真的没有在外面闯荡过,武功学习也是闭门造车一般,怪不得临敌经验这么差。胡天不忍心赶她走,便说:“那你在这庙里歇一晚,天亮了再走。” 铁溪兰回来,站在那里,想坐下却又不敢:“还有我那翡翠镯子,是我娘在我十六岁生日时送我的,你得赔我。” 胡天嘿嘿一笑说:“镯子已换成银两,你要就拿回去吧,要赔镯子可是没有。碰到我,没伤你分毫,是你运气好,你还想怎么样。”说着往外就走。 “你要去哪里?”铁溪兰不禁脸上一红,仇人走了不是更好吗。 “我就在庙门口,你放心睡吧,不会有人打扰你。”胡天走出破庙,搬块石头坐下,背靠着庙墙闭目养神,不知不觉睡着。睡到约摸五更时分,又是一阵蹄声将胡天惊醒,胡天按住刀柄凝神而听,只有一匹马,尚在五里之外,蹄声急促,听来来者不善。此时月已沉西,朝阳未升,东方渐白,已能看清远处的山势。马速极快,很快驰近,马上之人,赫然就是铁沧海。胡天看到仇人到来,不禁大怒,抽出宝刀拦于当路:“铁沧海,你来得正好!” 铁沧海跳下马,也是兵刃在手,是那把无常钩,他见到胡天,更是怒不可揭:“胡天,你把我女儿怎么了,你若动她分毫,我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铁溪兰听到父亲的声音,奔跑出来,大喊:“爹爹,女儿在这里。” 铁沧海舍了胡天,过去拉着女儿的手问:“兰儿,你没事吧。等我先宰了这个畜生,再带你回去。” “不,女儿没事,爹爹你不要跟他打好不好。”铁溪兰握住铁沧海的手不放开。 铁沧海见女儿确实没有吃亏,便拍拍她的手背,安慰说:“放心,爹爹不会有事,你先躲进庙里,我不叫你就别出来。”说完把钩一横,对胡天说:“贼子掳我爱女,十分可恨,纳命来吧!”铁溪兰劝不住父亲,便退回破庙。 “铁沧海,你好不要脸,好会恶人先告状!左右没人,我们兵器上讲理吧,今天我非得出这口恶气不可。”说着一招斩龙诀砍向铁沧海左颈处,铁沧海也不是吃素的,当下无常钩一横,将胡天刀招化解。他那把钩是玄铁打造,坚固无比。胡天又是一招旋风斩,回刀屑他右肋,刀势强横无比。铁沧海暗暗吃惊,想不到这小子竟把修罗刀法练至如此境界,假以时日,自己万万不是他对手。转念间,把钩一竖,化解了胡天凌厉一招,跟着攻了一招。他那无常钩锋利无比,若被它钩住手腕,手腕就不是自己的了,若被钩住脖子,那命也是别人的了。胡天一时破不了他的武功,只是向后跃开,跟着便出招进攻。胡天的刀法,铁沧海也破不了,只得尽力或挡或闪。如此战了一百来招,都没占着什么便宜。 正战间,忽一声无量佛号响起,中气十足。胡天一惊,跳出战阵,见来的是一位身材中等、胡子已白老和尚,手拄混铁禅杖,看起来慈眉善目的,像是个得道高僧,只不知哪门哪派来路。铁沧海却是大喜说:“修善大师,你来得正好,一起擒了胡天这个恶贼。” “铁大侠,别来无恙。”又向胡天问,“这位施主,可就是胡天。” 胡天听他法号叫修善,便回答:“是的,大师,正是我。” “江湖传言,施主投靠邪教,与正道无敌。但我看施主并不似奸邪之人,何不放下屠刀,回头是岸。” “和尚果然好眼力,因为我不是魔教的人,江湖传言,也都是谣传,只因我是被人冤枉陷害的。”胡天见来的竟是个能明辨是非的和尚,心里高兴,便把冤曲诉出。 “大师莫信他,此贼善能伪装,这不前几日他还在我庄上做客,当时也没看出他身份,只道是一般江湖同道,好心招待,次日是贼便趁我外出办事之时,盗我马匹,掳走我的女儿,幸有天佑,我及时追来,小女才没遭了他毒手。”铁沧海把脏水都往胡天身上泼。 胡天被他一番言语气得不怒反笑:“铁大侠好会血口喷人,你先暗算囚禁我,企图占我武功却为何只字不提,我掳走你女儿,也是泄一时之愤,只一日一夜,期间对她并无半分侵犯,不信你们可以去破庙里亲口问问她。” “狡辩,若不是我急时追上,你逃得远去,必拿我女儿要挟于我,让我做些违背道义之事。嘿嘿,小贼,你算盘打得好响。” “阿弥陀佛。是非真假,总有水落石出之时,胡施主,你不如弃了刀,跟我回嵩山吧,事情没弄明白前,我担保没人能伤你一分一毫。”修善说,“铁大侠,你以为如何?” “修善大师在江湖威望素著,我也是晚辈,怎敢不从,我相信大师定能为我,为天下武林主持公道。”铁沧海果然是老狐狸,以退为进。 “胡施主,你以为呢?”修善问。 “和尚之言甚有道理,我也相信和尚能公正办理,只是我处江湖不久,朋友知交甚少,诬我恨我的人却多,这把刀可还不能离手。”胡天说。 “既然施主执迷,那也就莫怪我等用武力执下施主,将来交予武林大会,我师兄和其他德邵同道,必然会明知因果,给你一个公道。” “嘿嘿,到头来,还是要看手上功夫强弱啊。”胡天笑着说,“那和尚也一起上吧。” “胡天,你也忒高看自己,修善大师武功和在江湖上的威望何等尊隆,怎会与我联手捉你,有大师出手,还用得着我插手吗。”铁沧海把钩收起,站定于破庙门口,只等和尚出手。 修善双手合什,叫声请,让胡天先出招。胡天知道这和尚武功高强,自己胜之甚难,何况也没有必要跟他动手啊,一无仇隙,二是他想捉拿我,我却不想捉他,留点力气,走为上计吧。当下哈哈一笑,飞身上马,刀一挥斩断缰绳,双腿一夹,打马驰出,“老和尚,等你们理清了是非再见吧,我不愿和你动手。” 铁沧海一心要保护女儿,没有提防他会逃走,大怒之下就要追出去。修善说:“阿弥陀佛,为恶为善,终得报应,是非真理,总有明时。铁大侠何不暂放他一条生路。” 铁沧海暗笑他迂腐,却不便点出,心里盘算着武林大会将近,彼时胡天恶行天下皆知,不怕他躲得到哪里,过后只要把胡天杀了,天下齐贺,我铁某人更增声名。此时再追,也不能追上,追上了,也无十足把握杀他。于是停下步子,护着女儿,与修善和尚一道往嵩山而去。  第四十九章武林大会 端午佳节,骄阳似火,但在嵩山望都峰上,真阳寺前,宽阔的广场上却甚是清凉,只因广场上百十株老松、翠柏林立,高欲参天,枝叶交错,遮得底下只有数缕阳光射下,加上清泉去暑,山风送冷,一派阴凉爽快的避暑佳处。蝉鸣声声间,来自各路的英雄,或坐于台阶,或坐于石凳,有年轻俏皮的更坐于松树枝杈上,个个精神振奋,高谈论阔起来。广场中央是临时搭建的高台,高台上摆着七副桌椅,看样子就是开大会用的主席台。真阳寺弟子尽出,各有分工,有的负责维持秩序,有的抬着素品、清茶,不时地分发给各路豪杰。其他门派的也有才俊自愿作场务,帮着一起搞好这次大会。 时辰一到,担任大会的主持便陆续上台,按次坐定。居中是此次大会的东道主、嵩阳寺掌门人、德高望重、内外功俱臻化境的修缘大师,其右手边是武当紫宵宫掌门坎阳真人,武功威望均不下于修缘大师。左手座上是苏智信的师父,衡山派掌门乾灵子。其他上坐的还有丐帮帮主――罗浩,慕容世家家主――慕容望,华山派掌门――落雁剑客石林,恒山派掌门――张志空,均是武功卓绝、声望素著的大派掌门。因此次大会主要以中原武林为主,像昆仑、天山等西域各派之主即使有被邀请,也没有大人物出席,只因不想牵扯正邪纷争,本着观望的态度,只派个别后辈弟子前来观礼。至于峨眉、青城两派,均已名存实亡,掌门人也被魔教囚禁,逃出的门下弟子,寄人篱下,冀希望友派出力光复本派。 “承蒙诸位英雄赏脸,光临鄙派,不甚荣幸,也为此次十年一期的武林大会,增色万分。贫僧在此谢过!”修缘大师站起来,朗声而语,山谷回响,在场的豪杰俱都安静下来,目光齐刷刷地投向高台。 “此次大会的主题,我想诸英雄也猜到几分,也即是商讨正派联盟,共襄除魔卫道之大举。具体事宜,将由道长坎阳真人传达。有请坎阳真人。”修缘大师说完,请出坎阳真人作下一步议程主持。众人均点头称好。 “对于诸位英雄光临参会,贫道也表示十分感谢,足见各同道对于武林气数百般关心,对于魔教横行万般痛恨。魔教势大,为恶非止一日,已成养虎为患之感,武林正道虽也力量强大,但分散于各派,相隔近则数百里,远则数千里不止,给了魔教有可乘之机,一旦遭其算计,则祸事临头。魔教卑鄙,为达目的,所用手段可谓无有底线,令人防不胜防,峨眉、青城之难,前车之鉴啊。”坎阳真人侃侃而谈,众人齐声称是。 “因此,修缘大师与我等在座的各派首领,经多方磋商后,决定联盟中原各大派,选举出一位盟主,领袖群雄,共讨修罗魔教。这是此次大会的第一议程。”台下叫好声此起彼伏。 “这第二步呢,则由盟主从各派选出骨干,分成若干功能组,分别负责情报联络、前线占斗、后方支援等职责,联盟所属门派弟子,除高龄元老或有伤未愈者外,均全权接受分派、调遣。”各路英雄均表示赞同,纷纷猜测谁能夺得盟主之位呢。 “第三步,便是清除潜伏在武林中的叛徒、败类,严正纪律。因为据我等掌握的情报,有不少原是武林正道的门下,或贪生怕死,或受了利诱威逼,而投靠了魔教,反而助纣为虐,与我为敌,此类人最是可恨,必须第一时间清除,方能成大事。”坎阳真人说完,台下一片喊打声:“该杀!”“无耻败类!”“可恶!” “第四步,则是最后一个议程,由盟主主持闭门会,由各组头领、各派掌门、元老参与,商讨具体的讨魔策略。最终结果,将由各头领下达到各派门下弟子。只要我们同道一心,联盟合力,魔教再猖狂,也指日可下啊。”坎阳真人说完,台下一片喝彩声。 “当然,会中会后,都安排丰盛的素荤供众位英雄食用,僧俗分别自取。”众人哈哈大笑起来,气奋顿时轻松许多。 胡天戴了顶毡帽,将帽沿压低,躲在一个角落,生怕被人认出来,听他们群情激奋,就想偷偷下山去,以免被人认出、纠缠,但想到苏智信应该跟他师父澄清了自己的冤屈吧,到时大会上当着天下英雄的面宣布出来,自己就可以堂堂正正地行走江湖了。只是左看右看,不见苏智信的影子,又不好贸然去找寻,干自着急。 坎阳真人干咳一声,又朗声说:“事不宜迟,现在进行第一项,议程,中原各派联盟成立,并选举第一任盟主。”众人齐声喝彩,这诚为武林百年来的一大盛事。 坎阳真人接着说:“经中原各派、各名门掌门磋商,征得多位武林前辈同意,决定成立中原武林联盟,具体加入的门派的详细已在墙红榜张挂,诸位可移步观阅。” “下一步,也是尤为重要的一程,便是推选出一位武林盟主,号令群雄,共抗魔教。有道是群龙不能无首,强兵还须统帅。” 这时台下一人高声说:“还用得着选吗,修缘大师武功、名望,放眼整个武林,有谁能比,他老人家当盟主,自然个个心服!”许多人听了,一个劲地附和着。众人循声看去,是一位生得矮胖壮实、皮肤略黑的大汉所言,认得便是南海飞刀高手谢不凡,他一向独来独往,无门无派。 “要不就是坎阳真人担任,毕竟修缘大师是方外高人,早已看破红尘的。”表示赞同的也不少。 坎阳真人呵呵一笑说:“多谢诸位。只是我和在座的各大派掌门量商过,一致认为应从后辈才俊中选出一位德行、武功兼具,且具有公心、正直无私的青年侠客作为盟主,原因有二,一则目前正道人才辈出,年轻一代中才能卓绝不在少数,二则是正要借魔教之祸磨练我武林正派的后辈之意志,以免我等百年之后,后继乏人。当然,我们几个老朽也不会坐视不管,我们组成一个联盟顾问团,这样不但可以约束本派弟子,而且可以对盟主进行监督,提供参谋,使各项大事之行不至于决于一人,产生差误。另外,若到了正邪真正决胜之时,我等也会尽出,合力剪除邪恶。”众人听了,都觉得非常有道理,想得周到。毕竟后辈担当领袖,意气风发之际,难免心浮气燥、贪功冒进,甚至形成刚愎之气,有前辈高人从旁指点、协助,就可以最大可能地避免这些。 “既然众英雄没有异议,那便请乾灵子道长主持选举事宜。有请乾灵子道长。” 乾灵子向台下四方拱拱手,便高声宣布:“今初定的盟主候选人分别是:真阳寺空字辈大弟子空木,紫宵宫掌门大弟子张传,慕容世家大公子慕容铮,丐帮护教长老罗帮主的师弟庄通,以及我衡山派掌门大弟子苏智信。若在会的各位英雄对以上候选人有异议的,对某一位武功或品行有疑问的,可以当面提出,或私底下与我们几位顾问传达均可,在会的英雄中有自荐为候选人的,我们也表示非常欢迎。选举方式,第一步是全体投票,选出赞成最多的四位进入下一轮,最终通过武艺比试,决出最终的盟主人选。现在,有请五位候选人站上来。” “我谢不凡虽无门无派,倒也想挑战一下,看能不能当这个盟主。”众人哈哈大笑中,谢不凡也跃上高台,与其他五位站在一起。胡天这才看到苏智信,再看其他处,并没见到慕容茵,估计她有碍于父兄在场,故意回避吧,心说若苏兄当上盟主,为自己洗白,岂不是甚得其便,但是台上空木和尚和凌虚道长在各自门派中均是武功直逼其师的人物,胜之不易。凌虚道长更是传过自己四象步法,于己有半师之谊,只是当前情势下不好相认。而慕容铮,看着内外功也是达到一流上乘境界的人。谢不凡、庄通虽然看起来武功最弱的两个,可也不至于输苏智信很多。 “好,下面就请各位英雄投票,投票箱在擂台的右侧,共有六个,上面分别书写参选人姓名,箱子边上有竹签桶,投票者每人取一支竹签,投至支持的参选人所属的箱子即可。应注意的是,每人只取一签,且勿要重复投。现场计签员分别是真阳寺罗汉堂首座修元大师,无锡铁剑庄的铁沧海庄主,以及来自泰山无极观的陶然风老观主,都是正直无私,江湖上人人钦敬的大武学家。六位参选者呢,现在暂时回避一下,投票即将开始。”乾灵子当众宣布投票规则。看到铁沧海也在上面,胡天狠的牙痒,但目前不能生事,以免成为众矢之的。 “等等,在下有一提议,不知该不该说?”众人看去,说话的是东海蓬莱岛岛主黄邦柱,此人是亦正亦邪的人物,二十八路混元手威力奇强,罕逢敌手。 “黄岛主光临,多有怠慢,有任何指教的,但讲无防。”乾灵子微笑着说。 “台上六位候选均是武功卓绝,堪当大任者,但麒麟苍龙并架,难分轩轾,教大家选择,实难取舍。我的意思,不若让各位候选各自展示一番平生绝技,也好让参会英雄开开眼界,投票也有凭有据?我虽长住东海,但仍以中原武林人自居,所以为武林联盟着想,一点浅见,不得不说。” 黄邦柱说完,便有大批支持的声音响起。江湖豪客,哪个不想一堵大派高徒的风采,不少虽也存些私心,但大多数人却想着这么一个盛会,自然是能热闹些就热闹些,才不虚此行。 台上七位主持互相商量一下,最后均是点点头。华山掌门石林站起来说:“黄岛主这确实是一个好建议,那下面就有请六位参选者分别展示一项平生绝学吧,也让在座前辈考评,让在会朋友指正。”于是乎,六位候选者简单抽了个签,排定表演顺序,依次是谢不凡、苏智信、张传、慕容铮、庄通,最后是空木和尚。 台上把主席团的桌椅已搬到台前处,留去空台来,首先上来的是南海的谢不凡,他矮矮胖胖的,留着八字须儿,肤色略黑,不像一个财主,倒似一个屠夫,但他甫一上台便赢得一片喝彩,他那看似笨拙的身躯却有敏捷的身手,只见他双足轻蹬,便跃起有一丈来高,空中再翻一个轻巧的筋斗,轻松地落于高台上,看他面带笑容,无丝毫气喘。谢不凡往四方拱拱手说:“我的武功招数,大家都再清楚不过了,只是平时没有机会与众位切磋,今日献一献丑,请赐教。”说完便展于轻功,在台上游走起来,身形飘忽,看他在东面台角时,人已到了西面,跟着似几点寒光飞出,没看清他怎么出手,谢不凡已站定在台中央,仍是面不改色心不跳的笑着。 “谢大侠你飞刀呢,哪里去了,看不清啊。”“是啊,打中了什么没有。”众多不明所以的观众喊了起来,有的还道他是故弄玄虚。 这时修缘大师站了起来说:“谢施主这招流星追月确然不凡,七把飞刀使出,树上便有七只蝉鸣同时消失。有请谢施主台下稍事休息,用茶。”众人约修缘和尚解释,才恍然大悟,同时暗赞大师好厉害的眼力耳力。 谢不凡也是心下惊骇,微一躬身,走下台去。接着上来的是苏智信,说声“请指教。”便将那一套衡山剑法施展开来。衡山剑法迅猛刚狠,如急风骤雨般,剑招越走越快,剑光便形成一道道光幕,分不清人影剑影,真气激荡下,近处的观众已感到被刮得脸上生疼,功力稍逊者,不自主地渐渐往后挪动。待苏智信将剑法施展完,佩剑一收,人立于高台,也是气定神闲。台下叫好声此起彼伏。胡天见他多日不见,已一扫之前的颓废之气,剑术又有精进,甚为他高兴,只是他并未使用铁掌功来,看来有其深意。坎阳真人品评一番,将苏智信也请下去稍歇。 武当派两仪剑法以慢打快见长,剑招绵里藏针,滴水不漏,配以四象步法,看起来圆转周庄,并不像衡山剑法那样热闹,不会门道者还以为不过如此。只见凌虚剑客张传的步法越快,剑招却越慢,慢慢地腾空而起,有若仙舞。他渐舞渐高,转眼没入松柏枝头,不一会儿又倏然落下,没有带下半片松叶,但却“啪啪”地掉下七件物事,众人看清,正是谢不凡刚使出去的七把飞刀,上面各自钉着一只死蝉。观众惊得说不出话来。胡天见张道长剑术通神,心里佩服不已。人群中,谢不丹呵呵笑着说:“多谢张道长帮我找回飞刀。”说着俯身将飞刀拾起,弹去上面的蝉尸,收于囊中。他本来想着趁休息时,再去树上取回,没想到张传倒帮了这个忙,心下也是佩服他的剑法和目力。 接着上台的是慕容铮。慕容剑法是江湖一绝,想一睹它全貌的不在少数。慕容剑法也以凌厉快捷为特点,但与衡山剑法相比,更轻盈飘逸,也更好看,但其剑招中夹杂着的剑气破空之声,谁也不敢轻视。慕容铮已尽得家传,江湖后一辈中,鲜有其对手。群雄待其将剑法使完,也是喝彩声雷动。慕容铮更不打话,施展轻功飘然下台,落于座上,拈起茶杯,一饮而尽。这一套动作一气呵成,引得众人不住伸颈去看。胡天暗叫侥幸,若抢婚那天,此人在场,自己绝对讨不到多少好处。 丐帮号称江湖第一大帮,人数众多,帮中弟子的才品也是参差不齐,一般没有统一的武功路数,大多数是带艺入会的,帮中几位长老就是各负绝技,但五长老中,庄通与帮主罗浩是师出同门的师兄弟,武功也同是一套棒法,名为灵蛇棒法,是五代时异人从数千种蛇身上悟出,传至宋代,历经几代宗师修改增补,成为一门武林绝学。果然,庄通的棒法使出,便有如灵蛇出洞,又有如游龙翔天,灵动无比,但每招均缊含着致命杀招,一如武功名字。众人看了,不禁心生敬服,均想:帮主师弟的武功已如此了得,罗浩本人只怕更在其上,难怪年纪轻轻就能统领这数千的英豪。 最后压轴出场的是真阳寺的空木和尚,在川西时,胡天跟他有过接触,知道他性格豪迈,是佛门中的好汉。真阳寺武功有罗汉掌和渡劫禅杖两套武功,寺中弟子修为达到一定境界,经寺中住持与各堂首座考核通过后,便可自选一门修炼,不会两者兼学,盖因两门武功路数差异甚大,学多则不精。像修缘、修元学的是罗汉掌,而修善学的是渡劫杖法。空木和尚师从修缘,是掌门座下第一得意弟子,日久必承衣钵者。空木将最后一掌打出,双掌朝天而举,呼的一声,真气摧动下,松针如雨般落下。很多人看完,惊得张大了嘴,忘了喝彩。 “六人均已展示完平生所学,让人大开眼界,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我正道后继有人啊。接下来,便请诸位英雄依次投票吧。”乾灵子宣布完,众人便争先恐后地去取竹签,然后投到所支持的竞选者木箱里。很快投完,由计票人将竹签拿出,分别计数,修元、铁沧海和陶然风当众监督,稍后公布。 由于已是中午,真阳寺备上斋饭,任人取用,有不习惯吃斋的,就将自备的食物拿出来享用。众人用罢午餐,慕容望上台宣布:“众位英雄,投票结果已出,进入下一轮比试的四位是:空木和尚,凌虚道长,慕容铮,以及还有,那个衡山派的苏智信,恭喜各位!”结果出来,也是众人预料中。谢不凡倒不是很在意,笑笑说:“重在参与,重在能与。” “那么接下来,是比试阶段,采取二对二模式,由四位候选抽签决定对手。规则是,限在擂台内比试,出界者判输。比试中以木剑对敌,不论输赢,均在二百招内结束,由七位评委品论,决出优胜者。但比试是为武林共义,非争长论短,须摒弃一切恩怨,点到为止,不伤和气。”慕容望接者说。众人听了,都大感精彩、好看,翘首以盼接下来的比试。胡天在人群中也尽量站个好位置,想看看这几位高手的对招,也印证自己的武学修为。 经过抽签,最终对战的组合是,苏智信对慕容铮,空木对凌虚。吴王府与慕容世家联姻,后来被胡天和苏智信搅黄的事,因应顾及脸面,两家极少封锁消息,所以江湖中人知道内情的极少,为数几个也是德高望重的高人,并不愿说长说短。此后苏智信带慕容茵拜见师父乾灵子,细说前事,乾灵子大骂弟子胡闹,但事已至此,责罚无益,况武林大会就在近前,为让弟子当选上武林盟主,乾灵子只得暂将此事搁在一边。等到慕容家来到嵩山,乾灵子邀武当派坎阳真人当作调停人,当面向慕容望道歉,表明会后一定严厉责罚弟子。慕容望也是城府很深的人,也希望长子能当上武林盟主,这样的话慕容世家在江湖上的名声当迈上顶峰。面对衡山派前来请罪,假装大度揭过,言明会后也极力管教女儿。但是吴王府那边,本来双边得利的一场政治婚姻没搞成,弄得两头皆输,但吴王也明白江湖中事有江湖中的规矩,也不好明着以权势来压慕容家,只限定慕容家三个月内追回慕容茵,否则将取消婚约。慕容望能隐忍而不发,但慕容铮何等心高气傲,自己的亲妹子出嫁,竟敢有人捣乱,而抢走慕容茵的正是之前见过的苏智信,而且还有个叫胡天的大夫参与,简直气炸了,早已心里暗暗给那叫胡天的下了极刑判决,而苏智信,也必须给他一番苦头吃,让他知道慕容家不是好惹的。此次为选武林盟主,竟然在比试阶段对上,慕容铮心里高兴之极,心想这回不让你大大地栽个跟头,当众出些丑,慕容铮也不用在江湖上混了。而苏智信心里矛盾异常,一是不敢违抗师命不去比试,二又面对慕容茵大哥,心中有愧。只是比试就在眼前,除了参加已无第二个选择,心想慕容铮剑法如此高超,自己全力以赴也未必能赢吧,何况输了就是输了,有小茵在身边,这个盟主当不当也无所谓。 比试即将开始,这时又有几批人马来到台下。胡天见有不少别派的女弟子,打扮各一,不少仍是妙龄,堪称武林大会上的一大亮点。她们其中还有尼姑,站在对侧,互相谈笑着,也期待着台上精彩的比试。仔细看了看,竟见到峨眉派的净音和净雨二道姑在其中,但奇怪的是没见到她们师姐净尘。 比试正式开始,首先上台的是慕容铮和苏智信两人。两人各持一把一模一样的木剑,与台下观容施礼后,分占一角。慕容铮双眼圆睁,狠狠地盯着苏智信,而苏智信因心中有愧,双目并不与他相对,气势上,看似输了半分。两人同时出手,结实的木剑在空中相交,“啪、啪、啪……”一瞬间已交手五招,都没有碰到对方。慕容剑法和衡山剑法均是以快见长,两人轻功也不相上下,一交上手,便难分清彼此。只看见两团人影在台上或东或西,或分或聚,偶尔能听到几下木剑相击之声,声音很轻,只因两人都知道用上真气木剑撞击下,难免破损,所以剑身一触便退,在这当口,谁的剑断了,比试后的品评肯定会打折扣,而且更重要的是,面子上也不好看。这样的比试,比用真剑更难,如果内力招数做不到收放自如,很快便会落于下风。 慕容铮越打越快,家传绝招尽出,攻的也是苏智信重要穴位,存心要对方破点相,出点洋相。苏智信渐感有些吃力,但是木剑对决,不能挡,只能攻,格挡只怕让对方将自己的剑击断,而若是一味地躲闪,就会被对方压制着,场面上会变得相当难看。战到上百招,苏智信已被逼到擂台一角。慕容铮暗自高兴,击出的招式如急风骤雨般。眼看着就要被将死,苏智信情急中,左手成掌攻向对方肩井穴,正是铁掌功掌剑式中的一招。这一招出其不意,慕容铮剑招已老,回剑相击已是不能,不暇多想,将肩一沉,头往向仰,连使两个后空翻才刚好躲过。这样,苏智信觑空又转到台中央。台下一片喝彩声响起。 “你这是什么招式?”慕容铮怒问。 “我新学的掌法,运用还不甚自如,小心了。”苏智信边说,人剑合一,再次迎上。慕容铮更不打话,木剑也跟着攻上,但多了个心眼,防着对方的掌招,这样一来,苏智信面对的压力减轻不少。再对战约有五十招,眼看着比试临近结束,慕容铮未占到任何明显的上风,不禁心中来气,心想:“眼见着我剑法比他高,难到就这样让他蒙混过关。”一直又没见对方使出那古怪的掌法,以为他真是黔驴技穷了。难得一个教训苏智信的机会,慕容铮不想放过,于是慕容剑法的杀招尽出,暗暗也运起真气,再次把苏智信逼到一角。慕容铮心里一阵高兴,想着不出十招,当可把他逼下高台。苏智信左支右绌,确是狼狈,但仍紧守门户,不让对方木剑击到自己要穴。须知高手过招,只要将真气灌至木剑,也是可以伤人的。慕容剑法以快打快,很快苏智信便露出破绽,空门大开,慕容铮大喜,右手轻抖,照着对方胸部直刺。这时苏智信若是不立马后退,则难以闪避,而一旦退出一步,便会踏出擂台,直接落败。这紧要关头,倒激起了苏智信的一腔傲气,你要将我逼下台去,我就是拼着受伤也不能退,无意中,又是一招铁掌功使出,是掌盾式中的一招,左掌斜劈刚好从旁击中对方剑身,将之击偏,跟着又是一招跟之前一模一样的掌剑式,击向对方肩部。掌出毫无征召,慕容铮暗惊之余,但对方掌招竟同之前的如出一辙,心说你也太小我看,心里早有预备,左掌击出,迎向对方。但是,这一掌并没有将苏智信挡开,对方刚猛的一掌竟不知如何绕了过来,结实地拍中慕容铮右肩部。“砰”地一声,慕容铮连退十余步,一口血吐了出来,右手下垂,已然举不起剑了,应是右肩关节被打脱了位。 这时一黄衫女子飞身上台,扶住慕容铮,关切地问:“大哥,你没事吧?”慕容铮面色苍白,摆摆手,但心里一阵气紧,说不出话来。 第五十章新任盟主 见儿子败阵受伤,台下慕容望脸色铁青,站起来向台上喊:“小茵,将你大哥扶下来。”慕容茵点点头,扶着慕容铮走向台下。 “小茵,我……”苏智信想解释些什么,但是无从说起,站在那里,后悔不迭,暗骂自己愚蠢、冲动,为什么不放下面子,为了慕容茵,让他大哥刺上一剑呢。慕容茵没有回头。 慕容望接着自己的长子,出手如风,封住慕容铮的右肩痛穴,又将他的关节复位了,探一探他的脉息,除了真气稍乱,并未受严重内伤,于是取出疗伤药丸,让他吃了,让慕容茵扶着他去内室休息。 “乾灵子道长,我想请教,这一掌是怎么回事,这难道是‘衡山掌法’?”慕容望语带讥刺,率先发难。 “不瞒慕容家主,各位主持,小徒这招常并不是衡山派武功,是他机缘巧合之下,学到的黄山派铁掌功中的一招,这门掌法因极少在江湖上显露,所以知道人甚少,但小徒并未偷学,而是该派的一位前辈亲授。此次比试,规则未言明只能使用本派武功,是也不是,不过,如果众位掌门认为犯规的话,那这场就算慕容大公子胜了。”乾灵子不紧不慢地道出。众人听到黄山派,均不知是什么门派,想不起来有什么出名的人物,均想:这铁掌功一招也并不见得多厉害啊,可能慕容家传剑法并没有学到至高境界,仍有破法吧。 “怎可算胜,我慕容家岂受你施舍!”慕容望“哼”的一声,气呼呼地坐下。 “阿弥陀佛,说好的比试不伤和气,两位施主为了武林大义,暂时搁下争议吧。”修缘大师起身说。慕容望便不好再发作。 “这比试虽点到为止,但台上两位均是剑术高手,情急中出手,轻重确实难以拿捏,小伤难免,只要不是故意下狠手,我以为还是情有可原的。”坎阳真人说。其余几位均点点头。罗浩便宣布取胜者是苏智信,进一最终对决。 苏智信仍呆呆地站在台上,双眼望向寺门,却久久不见慕容茵出来。乾灵子便用入耳传音的武功,传话对他说:“智信,为师不怪你,你可以下来了。”苏智信才如梦初醒,低着头讪讪地走下高台,好像败了的是他一样。 接下来是第二场比试,空木和尚对凌虚剑客,空木是一对肉掌,凌虚则用的是一把无锋的木剑。两人是多年老友,经常切磋武功,对对方武功是了如指掌。两人上台,向四方拱手施礼毕,凌虚道长说:“大和尚,这次看谁输谁胜了。”“哈哈,今日我可不会让你。” 两人一对上,便是剑花缭乱,肉掌纷飞,一来二去,难分高下,看得台下观众大呼过瘾。罗汉掌刚猛见长,两仪剑则以柔克刚。空木大开大合,真阳寺内功如波涛骇浪,凌虚则知微见著,武当派四象步法神妙无比。二百招转瞬就过了,众人均希望他们再打几百招。凌虚道长将剑一收,空中与空木对了一掌,瞬即分开,各自落于高台一边,道声承让,相顾大笑,竟未分胜负。两人境界均高,把输赢看得如水般淡。 观众们也有高呼空木胜的,有争论凌虚赢的。台下众位评委好生难决,最后还是要通过七位主持人投票表决,空木四比三票险胜。那么最终对决将是苏智信与空木和尚,又将是一场针尖对麦芒的比试,胜出者,如果没有很大异议,将成为中原武林的第一任盟主,统领群雄,进攻魔教。 最终比试是在夜晚,用过晚膳后,夜幕降临,山风更加凉爽。四围点上松脂熬成的火把,将整个擂台照得如白昼般通亮。胡天坐在场边的大石头上,远远地观看着,心里不停地祈祷苏智信能够取胜。他的铁掌功如此神妙,若练个五成以上,能配合上衡山剑法运用的话,打败空木应不成问题,练至六七成以上则可与各派掌门争雄了,但越到后面,练成越难,欲练到八成以上,则非打通任督二脉不可。 终试终于打响,台下群雄纷纷站起来,翘首观望。“苏少侠,还请一并使出你的铁掌功,我也是学掌法的,很好奇是你的铁掌厉害,还是我派的罗汉掌厉害。”空木和尚说。 “掌法可能没有高下之分,但看所用者的悟性高低和功力深浅而已。”苏智信说。 “说虽如此,但一套玄妙的掌法,非经数代高人锤炼、精化不可,岂是一般八卦掌、游龙掌可比。即使天纵之才,不加以点拨,不因材施教以高深武功,能成一流高手者是绝无仅有的。”空木和尚虽然长相粗鲁,但心思还是非常缜密的。 “那请和尚指点指点了,我当然还是以剑法为主,这掌法为辅,起到出其不意的作用。”苏智信说。 “哈哈,请!”空木说完,便往前跨出一步,右掌心向前举起,左掌往前下压,这是罗汉掌的起手式,往往同门切磋开始时用,表示谦让和尊重对手,若是对敌,就不会拘泥于这个架势了。 苏智信也把剑指地,左手拿个剑决,说声“得罪”便率先出手。江胡比武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一般是实力较强的或辈份较高的一方让较弱的或辈份低的一方先攻,以示“照顾”之意,但这个“照顾”在仇敌相对的时候不适用。按以往来看,肯定是空木和尚年资和武功均较高些的。 果我,一交上手,空木的一双肉掌便给了对方极大的压力。罗汉掌气势恢宏,每一掌都具开山裂石之威,夹着劲气,压得苏智信真气几为之阻滞。何况苏智信使的是木剑,空木坚石般的肉掌丝毫不惧,反而占了便宜,甚至可以掌将剑劈断。苏智信也知道情势,便掌剑连使,希望能起到意外效果。但空木和尚早有准备,对方掌剑同出,自己也分掌应对,不像慕容铮那样被对方突如其来的一招弄得失了胜机。苏智信这掌剑同使的招数运用并不多,在高手术面前反而显的不伦不类,剑不是,掌不是,威力大减。过了几十招,苏智信已是大感狼狈,但又不能舍弃掌法不用,单用剑法的话,是绝对斗不过空木的。 战到近一百招,空木的气势更盛,掌力急吐下,苏智信左掌使不出,只得长剑直刺,但不出所料,空木一掌将木剑劈为两断。台下大哗,有鼓掌的,有叹息的,鼓掌的是对空木的那劈断对方木剑的精妙绝伦的一招罗汉掌,叹息的是为苏智信即将落败表示惋惜,当然也有幸灾乐祸的。但无论怎样,众人均认为这场比试毫无悬念了,都放松下来,坐的坐,聊的聊,只等着比试结束。 苏智信握着半截木剑,一阵沮丧,又是一阵怒气,狠不得冲上去找空木拼个你死我活。但理智告诉他,冲动只有败得更难看。苏智信脸色铁青,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痛苦地闭上双眼,胸前起伏,双手发颤,也许该结束了,自己的武功不及对方,输是自然的,何必将胜败看得那么重。又想着:“不,小茵怪我伤了他兄长,我要找到她,向她解释,我不是故意的,不能让她离开我。我不能这样就败了,我应该还有机会,我得冷静下来。”苏智信又忧又急,多的是不甘心。 “快点打啊,干嘛老愣着呢。”“空木和尚快出手啊,你赢定了,我们支持你。”台下响起了嘘声。“师兄,加油啊,你没有败。”这是衡山派门下弟子的鼓励之声,但很快就被淹没。 空木并不着急,虽然他和苏智信并无很深的交情,但当日在川西,也曾并肩作战过,知道对方是个磊落的君子。见他双眼紧闭,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料到他内心肯定很是挣扎,自己无论如何不能在这个时候乘人之危。 过了好一阵,苏智信终于平静下来,脸色趋于正常,呼吸也变得规律均匀。“我掌剑合用的武功仍很生疏,配合之间便会露出空隙,让对方有机可乘,这样当然打不过空木。慕容铮的武功并不比空木差多少,我一直用剑,关键时候用出掌法,却能打败他,这就是出其不意的妙处。也就说明,只要掌法用的恰当,空木也不是不可战胜的。对敌之时,最重要的是不要去想该用什么招式,等想到来,战机已失,应当顺其自然,信手拈来,不拘泥于一剑一掌。”想到这,苏智信会心一笑。台下看到苏智信发笑,还以为他气傻了。 “空木和尚,再来。”苏智信睁开双眼,微微一笑说。 “很好,看来苏少侠又有领悟了,尽管使将出来吧。”空木也很期待对方有更妙的招数。 苏智信也不客气,攻了上去。想通了其中关窍,苏智信便不刻意地去用剑法或者掌法了,左掌打出,可能是衡山剑法,右手挥去,也可能是掌招,这样一来,出招不但流畅了许多,威力也更大,剑掌互补,将原来的破绽均补上。空木和尚从没见过这种剑即是掌,掌即是剑的招数,不禁精神大振,将罗汉掌妙招尽数使出。 台下众英雄也看得目眩神迷,个个屏气伸颈而观,连鼓掌喝彩都忘了。再战了三十余合,苏智信掌剑招式运用的更为流畅了,信心也越来越足,剑刺出去,当你以为的衡山剑法时,迎上去却变成了铁掌功。尽管空木也是大发神威,但是掌势已难压制住对方,左肩、左手背更被木剑划伤了几处小口子。眼看将近二百招,空木大喝一声,罗汉掌中最强一招攻上,真气完全贯注双掌,空气随之被劈开,像是听到“喀拉”响声。苏智信毫不胆怯,也是掌剑齐出,迎了上去,掌出如剑,剑去胜掌。电光火石间,双方已对了十余招。最后,苏智信左掌抵住空木双掌,右手木剑挥向空木左颈肩处,但是,却砍了个空,双方内力比拼下,真气急吐,苏智信毕竟稍逊一筹,被震开退了五步,而空木只退了两步,仍是稳稳站在那里。已堪堪战了二百零五招。台下观众大呼过瘾,喊好声连绵不绝,更有人喊,再打二百招。有人说:“胜负已分了,你看前一百招苏少侠被空木和尚击断木剑,而最后又将对方震退出几步,显然内力也比对方强。” 但是,空木朗声一笑说:“我看没有必要再比下去,是苏少侠胜。”众人大哗:“怎么可能,难道和尚让对方的么。”“是啊,就被他划破几个小口子,皮外伤而已。” 空木向台下拱拱手,走下台去,下台阶时,竟有些脚步踉跄。这时老方丈修缘大师站起来,高声宣布:“最终比试,苏智信少侠胜,恭喜衡山派。”看到周围观众议论纷纷,修缘接着解释,“最后那招,苏少侠抵住空木时,木剑本能击中对方的左颈处,只是剑断了一尺,才没有砍中。若是真剑,这一招便是致命杀招。当然,以苏施主的善心,对朋友是绝不会用出这招的。刚才对战时,双方均已全身心投入,高手过招,胜败只在瞬息之间,所用招数更是应对方招数相激而发,非当事中人,是不明白其中机要的。剑掌合用之法,有如此威力,当真是匪夷所思。”众英雄这才明白为什么空木击退对方反而自己认输的原因。这时便有人开始欢呼:“恭喜苏少侠,恭喜新盟主!” 刚才那最后一招,苏智信完全是紧要关头,不假索中使出来的,并不是心存杀机,只因不这样,便破不了对方的雄浑无匹的罗汉掌。台下一片呼喊,苏智信却若有所失,茫然四顾下,并未见到慕容茵的身影。“她难道离开嵩山了,为什么不跟我打个招呼呢?” 胡天松了口气,心想:“苏兄当上武林盟主,定能为我洗脱不白之冤了。”  第五十一章四面受敌 是夜,各派之主和辈份较高的来宾都安排在僧房里休息,其他武林人士便在寺前广场安歇,由真阳寺出资搭建好帐篷。山上本来花蚊子多,点上驱蚊草,便能睡个安稳觉。夜里的山风凉爽无比,寻常人须拥被而卧,但武林人个个身兼异术,并不惧怕一般的寒冷。胡天也混在其中,好好地睡个觉,养足精神。半夜,辗转中还听到远处传来呜呜的箫声,不知是哪个爱箫人士所吹,箫声柔软,更让人昏昏欲睡。 次日早上,望都峰顶举行了隆重的武林盟主就任仪式。修缘大师等七位前辈仍是坐在高台上,高台正中是一把太师椅,苏智信凛然而坐。坎阳真人代表联盟将盟主令亲授给苏智信。台下群雄欢呼毕,苏智信站起声说:“承蒙各位前辈厚爱,承蒙各位同道抬举,我苏智信今天居此盟主之位,我誓将竭力为武林正道出力,诛除魔教贼子,匡扶正义,宣扬正气。我也希望各派掌门、长老和各位兄弟姐妹能全力支持我,没有大家齐心协力,我不可能做成任何大事,只要大家同舟共济,甘苦与共,肝胆相照,正道大兴有日,魔教覆灭可期。在此,我苏智信向大家三躹躬。”说完,苏智信向台下弯腰三下致意,群雄皆称愿随盟主匡扶正义,宣扬正气,剿除魔教,兴我正道! 接着,苏智信宣布联盟长老团成立,由修缘大师、坎阳真人、乾灵子、石林、慕容望、罗浩、张志空和铁沧海八位担任,负督导盟主之任,及顾问联盟内的一切事务。然后组织青龙组、朱雀组、白虎组、玄武组,分别负责战斗、讯息、保卫和后勤事务,青龙组由空木任头领,从各派选择武功高强的青年侠客组成。朱雀组由慕容铮任头领,选择各派轻功上佳及消息灵通的人员组成,但慕容铮却表示,他不愿在讯息组,宁愿去青龙组,他对魔教恨之入骨,非在最前线战斗不可。于是朱雀组另选丐帮的庄通担任,衡山派的姚智明就是其中成员之一。白虎组由凌虚任头领,均由武功强悍且年资较高的侠客组成,但峨眉派因再无人选,净音、净雨也分到其中,也含保护之意。玄武组由谢不凡任头领,除了负责后勤供给外,还担任伤员救护、医治,所有还选了些精通医术的侠客进入。各组头领都携带有刻着不同图案的令牌,作为印信。组派分工完毕,联盟初具规模。 然后,乾灵子宣布接下来的会程――替天行道,清除武林败类。大家一致认为下面几个人已投靠魔教,是武林公敌,人人得而诛之。乾灵子拿出一张名单,大声念着:“前任丐帮四川分堂堂主郑至南,穿云剑-言定方,天山李铁拐,前华山弟子李北,前青城派于泰和,胡天。这些人中,原来有门派的均已被逐出门派,与原来的同门再无任何瓜葛,谁将之击杀,视同为门派清理门户。”台下群雄无不激愤不已,喊打喊杀声震天。胡天听到自己的名字,暗骂:“次奥!还是没有放过我啊。” “禀告师父,我有个不同意见,不知能否当众说出。”苏智信站起来说。 “智信,你身为盟主,有任何疑问,当然可指出来。我们大家一同商议、决策。”乾灵子说。 “名单中胡天胡大夫,我认为可能大家对他有所误解。他医术高明,为人也正派。此前身陷魔教,乃是不得已之举,他绝对不会投靠魔教,反而与我正派为敌。”苏智信将心中疑惑说出。胡天听了,心里一片感动。 “他带领魔教中人,攻打我派确是事实,这是弟子亲眼所见,也绝对不会冤枉于他。”净音在台下大声争辨说。 “这是不是有人假扮成心陷害呢?”苏智信问。 “绝无可能,他胡天本是无名之辈,谁会故意栽赃。再说,人可化妆,武功和武器怎么作假。此贼可恶,死一百次都不能消我峨眉之恨!”净音气愤地说。 “我也有一事禀告各位,这胡天确实奸滑无比,前些日在我庄上坐客,趁我不在时,竟然盗我良马,掳我爱女。我初时不知是他,以为寻常武人,因此收留,没成想这贼子隐藏的如此之深,幸好我将他半路截住,才救回我女儿,这事修善大师亲眼所见,造谎不得。”铁沧海身为联盟长老之一,说话的分量比净音何止重上一星半点,加上抬出修善作证,自是无人不信。因修善是出了名的绝不打诳语的高僧,说一就是一。那边修善禅师唱了声无量佛号。苏智信一下子无从辩驳,又没见到胡天在发场下,无法当面对质。 “那胡天就在这望都峰,何不将他揪出来对质?”净音说着,将手一指,正是胡天所站的位置,胡天感到有几百只眼睛齐刷刷地往自己身上射来,恨不得地上有个洞,可以立马钻下去。“我隐藏得这么好,连苏兄都没发现,为何净音认出我来了。”胡天心想,同时看向净音,见她身后有个青年公子转身而去,没看清脸,看背影有点熟悉,就是想不起来是谁。 胡天没辙,只得将头上毡帽摘下,扔在一旁,硬着头皮走向前去。 “胡兄,你真的在这里?”苏智信惊讶地问。 “苏盟主,他就在这里,你觉得该怎么处置吧。”净音冷冷地说。 “还用考虑,将他杀了,为联盟祭旗。”顿时响应声一片。胡天见是慕容铮,知道他计较抢亲那一事,对自己恨之入骨。 “这个,胡,胡天,你有什么话说?”苏智信急得汗都冒出来了,只得问胡天,希望他能站出来为自己澄清。 “这么多人都出来指认他,难道还不够吗,还要听他狡辩?”净音说,“盟主,难道你要包庇于他。” “不,我只是觉得,任何人,在没定罪之前,均有为自己辩护的权利。”苏智信说。 “我从没有作违背武林公理的事,这之前我以经跟峨眉派的几位道姑解释过了,你们净尘师姐呢,她当时也听到了。你们不信,我也没有办法。至于铁沧海,他才是卑鄙小人,是他先暗算我将我囚禁的,后面我设法逃出来,取了他的马不是算什么大罪吧,他家小姐,是我一时气愤才捉起的,路上对她以礼相担,并无并点冒犯,这可以问她本人,修善和尚也可以作证。”胡天大声说。 “哈哈,你们看,这贼人一张嘴,能把黑的说成白的。苏盟主,你刚上任,为武林除害的事,该当身先士卒啊。”铁沧海说。 苏智信一时语塞,出手不是,不出手也不是。“这个由贫道代劳吧,哎,想当初,也是两眼昏花,看走了眼,才将我派的四象步法传给了他。”凌虚站了出来,长剑在手,脸上露出后悔的表情。他为苏智信解了围,胡天却仍在困境。 有凌虚剑客出头,其他人自然便不好说什么。“道长,你也不相信我?”胡天问,心里暗暗叫苦。 “这不是信不信的问题了,可能你心里仍是正派,但你做下的错事,可是洗不清的。我今天不伤你性命,但将你武功废了,以后详细查清,自然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待。”凌虚缓缓地说。 “既然我说什么都没用,那出手吧。”胡天也拔出宝刀。 凌虚轻叹一声,便使出两仪剑法中的一招,从台上压向胡天。胡天举刀挡开,同时后退几步,来到宽阔的地方。凌虚接着再出一招,刺向胡天左腿。他的剑法看似轻、慢,但飘忽无定,暗藏杀机。胡天连忙跳开,用的正是四象步法。凌虚不打话,跟着又是一招,直取胡天咽喉部,再被胡天躲开。可能都是同派武学,这四象步法用来闪避两仪剑法,竟然十分有效,所以胡天连躲开三招,均很轻松。三招过后,胡天便不再退让,也使出修罗刀法攻上,两人便战到一处。按理说,凌虚的武学修为仍比胡天稍高,但胡天的四象步法却正好化解其剑招,而胡天的刀法,凌虚却不熟悉,几十招后,胡天已占了些上风。再战了五十招,凌虚见无法制伏他,便觉得生耗下去没有意思,拖延时间而已,于是收了剑,叹口气说:“唉,想不到你悟性竟如此高,短期内武功到了这个境界,今日我无法胜你。但场上英雄何其多,你自求多福吧。”凌虚说完,回到台上,再不去看他。 “胡天,我就是打不过你,也得跟你拼了。”这时净音站将出来,用剑指着他说。 “交给我吧,净音,你守着后路别让他逃跑。”铁沧海无常钩早已拿在手上。 胡天见铁沧海为搏名声,强自出头,暗暗冷笑。回头看了看,见慕容铮和净音拦在后路,左侧空木和尚和其他派几个弟子站定,右侧则有丐帮帮主罗浩和他师弟庄通,还有谢不凡、黄邦柱等站在要冲处,胡天处在垓心,呈四面受敌之势。心想:这下只有拼个一死了,想逃走应该比登天还难,除非长了翅膀飞出去。 “好你个铁沧海,我们的账先了结掉吧。”说着将刀横在胸前,冷冷地看着他。 “有种,今日想逃,先过我这一关。”铁沧海说完,无常钩已向胡天右手腕部攻去。 胡天把刀一竖,将钩挡开,同时向他胸部刺了一刀,正是修罗刀法第十五式罗汉刺中的一招。铁沧海也回钩挡开。两人很快战到一处。其他人连忙往后退开,将圈子扩大。胡天之前跟他交过手,已有些防备,他那钩十分诡异,若是手脚被他钩住,不是手断脚断,便是手、脚筋离断,立马残掉,若是脖子给他钩住,则再无幸免。他那无常钩的刃虽然在内侧,但是往身体上其他地方招呼一下,也可以受到重创,并且,那钩还可以钩对方的剑、刀、矛等兵刃。当然,此时的胡天,可不会那么容易被他钩住,手中短刀配合修罗刀法,快速绝伦,近身优势更大。 来来回回战了八十余招,旁观者均对胡天武功心下几分佩服,各人心里说,此人年纪轻轻,在围攻之下,连战两大高手,丝毫不落下风。难道这就是修罗邪功,果然强悍如斯,看来这青年没有完全练成,否则,不知道江湖上还有谁能制得住他,那时,江湖可要遭大劫难。均想着今日绝不能放此人走,否则放虎归山,不可复制。 这边,胡天越战越勇,一步一步将铁沧海逼至台下。修罗刀法只要熟悉了对方的套路,便自然地产生应对策略,十分神奇。铁沧海越战越心惊:“以前完全没听过这小子,怎么刚冒出来,就有如斯功力。”再坚持了有六十来招,额头、鼻尖已渗出汗珠来,一粒粒的洒在空中。 “别伤我爹爹!”突如其来一声,众人都听得清清楚楚。胡天也是略微惊讶,听出是铁溪兰的声音,难道她也来了,此刻我就是要伤你这恶爹,还没那么容易呢。胡天转头往她那边看了看,嘴角笑了笑。但就是这么一分神,手上刀法慢了半招,已被铁沧海抓住战机,无常钩已不知不觉搭上胡天的左肩。胡天大惊,不暇多想,连忙向右一侧,同时将刀去挡开他的钩,饶是如此,肩部已被钩伤了一处长长的口子,鲜血顿时将肩背处的衣衫染红。 人群中一阵骚动,暗叫可惜,被这贼子避开这么妙的一招。也暗暗高兴,毕竟此人受了伤,越战到后面,劲力自然会减弱。两人武功相差不大,轻微的疏忽,或可导致胜利的天平倾斜。果然,胡天的刀法受到了些许的影响,出招是肉眼可见的慢了一点点。铁沧海得理不饶人,将钩法施展开,又把胡天逼得连连后退。这时人群中发出阵阵喝彩,为铁沧海加油鼓劲。台上苏智信看了,暗自着急,可自己刚任武林盟主,干系天下苍生,即使相信胡天是无辜的,但这个关头,无论如何也难出手相助胡天,只盼他紧要时能抛弃兵刃认输,这样自己肯定会在各长老面前求情,就是不能放他走,也保住他的性命,以后当寻找机会为他开脱。 胡天眼见战局于己不利,再斗下去必被铁沧海这贼人所伤,虽说今日已无幸理,但也不能被这个虚伪的“大侠”得意。于是胡天几次故意显露破绽要引诱铁沧海上钩,然后给他出其不意的一击。铁沧海也是精明,见对方突然露出防守漏洞,不敢轻易冒进,仍打定主意稳扎稳打,企图慢慢消耗他。 再过几十招,胡天已渐渐不支,步法也开始凌乱了,铁沧海暗喜,忽见对方左腰胯部空门大开,心说小贼你好运到头了,让开胡天当面一刀后,使钩径取对方左腰部,果然得手。铁沧海大喜,运劲回钩,非得把胡天左腰部割开个大口子不可,但是钩拉处,却感觉钩到个硬物,惊愕间,招数一下子停滞。原来胡天早在左腰处藏了个牛皮做的革囊,是用来存放药物、外科器具的。铁沧海暗叫上当,胡天的短刀已刺向他右臂部,“扑哧”一声,刀尖入肉,铁沧海痛呼一声,兵刃脱手。胡天不想再放过他,跟着挥刀砍向他左颈,要将他结果了。人群中一阵惊呼。眼见着铁沧海小命不保,忽听“叮”的一声,胡天右手虎口大震,宝刀已在大力撞击下,脱手而飞,钉入侧方地上。 仓促间,胡天来不及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便又听到破空之声袭来,大惊之下来不及多想,便往地上一个打滚,要躲开高速飞来暗器。饶是胡天反应得极快,便仍忽感双膝一痛,再也不能站起来,是双侧环跳穴已被打中闭住。 “哪个混蛋暗算于我。”胡天怒骂。 “阿弥陀佛,贫僧只是要制止你伤人。”说话的正是真阳寺主持修缘。 胡天见到地上滴溜溜打转的佛珠,顿时明白:“我和铁沧海这厮比武,你这老和尚在一旁暗助对方,这算什么公平。”捉摸这老和尚弹出佛珠,竟有如此威力,内功之高,可想而知,就是明着跟他打,自己也不是对手。 “贫僧只是救人,并无伤你之意。何况你决心堕入魔道,誓与正道为敌,若不将你制住,你欲为祸几时。执迷不悟如此,犯下杀业,几时得以消弥!”修缘老和尚仍是慈眉善目地,但已认定胡天即是邪魔。 胡天无语,叫和尚讲理,是自讨苦吃。“空木,将此人穴道封住,先关起来吧。待将来扫清魔障,再来处置于他。”修缘吩咐弟子说。 胡天暗中冲不开双膝穴道,叹口气,把刀扔在地上,闭目待执。这被他们一关,估计再也没有出头之日。空木将他的刀踢开一旁,正要出手封住胡天各大要穴。这时,一个小僧跑上山来,远远地报告说:“掌门,手下留人!”空木于是停下手,见来的是寺中第三代弟子,被派往山下哨探的,心想莫非山下有事? “同正,可有要事?”修缘等小僧近前,才问他。 “掌门,山下有位丐中老者,说让弟子带话给你。”小僧喘口气说。 “什么丐中老者,可是丐帮中弟子,他们帮主在此,为何带话于我?” “弟子也不清楚,那老者只说,让掌门及众位大侠暂时放胡天下山,所有责任他一力承担。这胡天是谁啊?”小僧一脸茫然。众人听了,无不讪笑,“这老丐是谁啊,就凭一句话就让我们放了这恶贼?”“丐帮罗帮主都在这里,谁这么大面子,大得过罗帮主?”“就是,小和尚经验就是不足,被人唬了。” 修缘心中疑惑,转头看了看罗浩。罗浩似想到些什么,便问那小僧:“小师父,可看清他长什么样,有什么特点?” “长相普普通通,除了年纪大外,头发也是花白了,但看他精神甚好,身上衣衫破烂,也不像贵帮长老。对了,他还背着个酒葫芦,腰间别着根黝黑的短铁棒。”小僧仔细描述着。 “莫非是他老人家?”罗浩一阵激动,与庄通互相看了看。 “罗帮主可认为是他老人家?”修缘也问。众人听得一头雾水,不知那个“老人家”是哪个老人家。 “除了他老人家,放眼整个江湖,恐怕也没人可以凭一句话,就让我们放掉这人。”罗浩说。 “师兄,你是说师叔来了吗,他老人家怎不上山相见,我们已有十余年没拜见他,他还清健么?”庄通也说。 “对了,有个物事,请各位看看,是那老者交给小僧的。”小和尚说。 “快快拿出来。” 小和尚从怀里掏摸一阵,拿出一件古木制的佩饰来,向前交予修缘。罗浩、庄通连忙凑了上去。见那木佩哑黄却被磨的光亮,旧得穗子都掉了,正面是一个楷体的“尹”字,背面则刻着“吉祥、如意”四字。罗浩、庄通见了,均哈哈大笑:“是师叔他老人家。哈哈,这是他老人自小带在身上的木佩。尹字正是他老人家的俗姓。” “同正,快,带我等下山去迎接神丐。”修缘也一阵激动。 “掌门,那位老人家传完话就走了,说大家有缘自能相见。并且,老者说这木佩,要交给胡天,他有空会向他取。”小僧挠着头,不明所以。 修缘看了看罗浩师兄弟,罗浩、庄通都点了点头。修缘于是走下台,来到胡天面前,僧袍一拂,顿时解开胡天双膝被封的穴道。等胡天站起来,又将木佩交给他说:“神丐亲自求情,今日之事暂且揭过吧,希望他老人家没有看错你。还有这木佩,珍贵无比,须小心保管,他日还须交还神丐。”胡天听他们口口声声说神丐,心想莫非就是那个怪老叫花,他武功通神,一身乞丐打扮,果然与丐帮有如此渊源。今日承蒙他相救,以后碰到,不知该怎么谢他。   第五十二章真相大白 “众位英雄,今日昆仑神丐侠驾光临嵩山,无缘拜会。他老人家出面为胡天作担保,要放他下山。神丐既出金口玉言,我和丐帮自无异议,不知其他英雄有什么看法,但说无防。”修缘朗声说。在场的只要经历江湖多年的,很多听过昆仑神丐之名,知道他武学神通,是武林的一大传奇。神丐常自称老叫花,与老药师、老酒鬼为友,并称武林三奇,其余两人也是武功已达化境,只是除了神丐与武林颇有瓜葛外,老药师、老酒鬼均不知是何派来历,也不知其武功路数,更极少在江湖露面,中青一辈中,听其名者也甚少。 众人见修缘大师为代表的真阳寺、罗浩为代表的丐帮均已表态,暂不追究胡天,武当紫宵宫坎阳真人以下、凌虚道长等自也盼胡天能改过自新,至于乾灵子,早看出弟子苏智信跟胡天极有交情,也不好怎么为难他。其他除了峨眉派两位道姑、慕容家和铁沧海等少数几个人把胡天当仇敌外,均是事不关己的。峨眉、慕容和铁剑庄今天远来是客,就是心里有意见,也不好当面出言得罪真阳寺和丐帮,均想他日总有再碰到胡天的时候,那时终不会再放过他。 胡天将木佩收好,拾了短刀别在腰间,见人群中让开一条道路,抬便脚踉踉跄跄地往山下走去。到了山下,再走了十余里路,见到个茶亭子开在路边,胡天走得累了,便走进去,拣张凳子坐下,要了壶茶和几个包子来吃。胡天肩上伤口早上了药,血已止住,只是局部仍有些疼痛,加上左腰部也受了撞击,有些酸痛。胡天喝两口茶,往四周看了看,茶亭是一个小老儿所开,另有一少女掌着炉,她长相普通,猜测是小老儿的女儿。见胡天将包子吃完,那小老儿过来问:“公子可还要些什么?” “帮我包几个肉馍吧,路上吃。共是多少,算你茶钱。”胡天说。 那老儿又去取了五个肉馍馍用油纸包好,放在桌上说:“公子,一共三钱银子。”见胡天身上有伤,又说:“不是小老儿多嘴,公子你受了伤,行路不便,可要寻郎中?若是要的,前方十里是个镇子,有个乡下大夫。” “不碍事,乡下大夫只不过看些寒点腹泻的病,这刀剑外伤,他懂什么。”胡天说。 “公子也对,行走江湖,多少会自带些刀伤药,小老儿多嘴了。” “那不打紧,看你也是良善之人,里头那个莫不是你女儿?” “正是小老儿之女,她娘亲走得早,自小便跟着我在这里开茶铺,也吃得些苦。” “以后找个好婆家,就不用跟着你受苦了。”胡天笑着说。 老头儿也是呵呵一笑说:“我们普通人家的女儿,找个老实本分人嫁了就好,踏踏实实地过上一辈子,比什么都强,哪敢想什么攀龙附凤。” “普通人也有普通人的好处,乐得自在,与世无争。” “公子哪里话,普通人只是因为没别的本事,只能安于天命罢了。像公子这般人才,自然是志在四方的。” “唉,江湖险恶,哪有那么好混。”胡天叹口气说。 “可是你学到那般本事,便不甘心平淡,设想一下,你能像小老儿我这般低三下四地伺候客人吗?有些人读书,便没不想考取功名的,有些人学武,便也想着能在江湖出人头地,又或是从军就伍,征战取功,将来朝堂上能够封妻荫子。只有像小老儿我这般的,文不会文,武不会武,年事一高,自然只有做些下贱的活儿罗。”小老儿憨笑着说。 “可你能说出这番道理,不像是毫无见识的人啊。” “公子你不知道,开个茶亭,尤其是在这嵩山下面,来往的江湖旅客不少,渐渐地也听得多,见得多,有些道理还是懂的。”小老儿说。 胡天点点头。这时,进来几个粗俗汉子,嚷嚷着叫老头儿上茶上点心。小老儿连忙过去招呼。那几个汉子脚上长凳上一搭,拍着桌子呼三喝四的,小老儿东西上得慢了,劈头便一顿臭骂。那些人还大声调笑小老儿的女儿,口出不逊之言,小老儿也只忍气吞声,大爷长大爷短的在一旁候着。 那几个人说话声越来越来大,出口也是些脏言秽语,胡天甚是不耐烦,便把短刀往桌上一拍,“砰”地一声,那些人顿时住嘴,往他这边看过来。他们见胡天虽然肩上有伤,血污了一块,但并不像是好惹的,便没那么放肆。胡天也不走,坐在那里优哉游哉地喝着茶。那几个粗俗汉子吃完,勾肩搭背嚷嚷着走了,看来只是一般的江湖小混混。 小老儿收拾完那桌,便又过来给胡天倒茶。“受这些无耻之徒的污辱,你倒也能忍。”胡天说。 “不忍着又能怎么样,来往客人,各色人都有,若受不得这气,小老儿我早就卷铺盖走人了。所幸的是,托庇在这嵩山真阳寺下,并没有什么恶棍流氓敢真正为难我们。”小老儿仍是憨笑着,低头抹着桌子,一边说。 胡天听了,一想也是,人在江湖,若什么事都去计较,什么羞辱都要还击,那这人不得活活气死。只因,你再强,也有比你更强的,你再好,也有恨你讨厌你的,有些事,该放下就放下,有些人,该不理就不要去理他。让他得意三分,看能逍遥到几时。胡天将茶钱付完,将包好的馍馍放入怀中,提着刀走出茶亭。 胡天一下子失去了方向,想着找魔教报仇,自己倒成了“魔头”,成了武林公敌。而他们名门正派成立联盟,将自己排除在外,正商议着怎么向魔教反击呢。想想不如回苏州,继续开药铺赚钱吧,但是慕容世家和吴王府的均在苏州,他们知道我胡天在那里,岂肯善罢干休。胡天有种天地茫茫,无路可走之感。 胡天漫无目的地走了三天,到得三岔路口,看见上面的路标,猛然发觉自己所行的竟是往西边方向,无奈地自嘲一番:“看来,还是放不下她吗。” 胡天回转身,想取道去另一处地方,散散心,远远见来路上一男二女走来,看见身形,十分眼熟。再走近一看,那为首的不就是修罗教新任教主萧蒙吗,后面二女,赫然是峨眉的净音、净雨二道姑。胡天没来得及多想他们怎么会走在一处,只是见到萧蒙,不由地怒从心底起,将刀握在手中。 萧蒙三人也几乎同时认出胡天,各各吃了一惊。萧蒙冲胡天冷冷一笑:“原来是你。” “原来是你!哼,萧蒙,你使的好计,坑害得我够苦啊!”胡天怒喝。 萧蒙没答,冷笑着站在那儿,将手中铁箫拍动。净音可是沉不住气,拔剑出来,往前一步说:“胡天恶贼,天可怜见让我们再碰到你。拿命来。”二话不说,挺剑便刺向胡天,她剑法倒也狠辣、迅速。 但是,胡天没有动,在她剑快刺上前胸的那一刻,突然出声喝问:“你知不知道这个萧蒙是什么身份?” 果然,长剑嘎然而止,净音怒容不减:“萧大哥是什么身份,与你何干,人家再怎么样,人品也起码比你胡天好上十倍。” “他就是修罗教现任教主,原教主薛傲唯一的亲传弟子,萧蒙,我猜,设计陷害我的也就是他。”胡天一字一顿地说了出来,冷哼一声,“那你们评一评,他人品比我出高多少倍,嘿嘿。”净音和净雨均脸色大变。 “你胡说,这,这不可能!”“不会的,萧大哥是好人。”两个均帮他分辨,但声音在颤抖。 “你们可以亲自问问他啊。”胡天将刀往萧蒙身上一指。 “萧大哥,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你没有骗我们!”净雨身体都在发抖了,双腿发软,几乎快支撑不住。 “我的确没有骗你们,不过一路上你们也没问我什么,难道,要我主动说来出吗。”萧蒙还是那么镇定,淡淡地笑着。 “不……”净雨摇晃着头,脸上已毫无血色,轰然坐倒在地上。胡天看出了些什么,但此刻已是爱莫能助。 “我杀了你这个魔头!”净音大喝一声,回转身挥剑刺向萧蒙。 “住手!”胡天想出手相救,但为时已晚,净音的长剑已刺入自己的下腹部。原来当剑快刺到萧蒙的时候,萧蒙使了招倒转乾坤的手法,让剑一瞬间倒转了方向,反刺向净音。净音本来远不是萧蒙的对手,一下子就着了道儿。净音双手按住肚子,面部肌肉抽搐着,往后一仰,跌倒在地。 “不要!师姐,师姐!”净雨嘶哑着声音,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挣扎起身扑向净音。 同时,胡天也出手了,一招斩龙诀砍向萧蒙,刀势极重,隐有破空之声。萧蒙脸色微变,挥动铁箫挡开了胡天那来势汹汹的一刀,同时身体向后飘出十余丈远。“很好,多日不见,武功又大有进步。只是现在没空陪你玩,你这人头先寄在项上。” “休要走!我问你,若云对你何等钦敬,你竟然在外面做出如此禽兽之事,坑骗、玷污无知少女,你对得起她吗!”胡天大声质问。 “住口!你有什么资格提起云妹,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云妹的名字从口中说出,也是一种污辱。要不是你,云妹怎会落到如此下场!”萧蒙用恨恨的语气反问胡天。 “你说什么,若云怎么了,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她不是一直过得好好的吗?”胡天惊疑地问他。 “哼,你不知道是吗,那我告诉你,自你这小子那天逃跑后,没过几天,云妹也私自离开了修罗谷,至今下落不明。” “啊,你,你说的可真?”胡天不敢相信,薛若云竟会独自出谷,莫非她是为我胡天?想到她从小长于谷中,从未涉足江湖,这次孤身一人在外,这么娇滴滴的姑娘,不知会遇到多少艰险,“那你们找到大小姐没有,有点消息了没?”胡天当然知道修罗教会竭尽全力去寻找,而且知道教中的信息情报网十分之庞大。 “没有!”萧蒙双眼一闭,脸上表情十分痛苦,忽地又睁开眼,瞪着胡天说,“找不找得到,今后我都不许你再接近她,不得再跟她说一句话。” “不,我要找到若云,绝对不会让人伤害她,我还要向她解释,害死她父亲的是东方老儿。”胡天斩钉截铁地说。 “还有什么好解释,证据确凿,你嫁祸东方大护法,分裂我教的险恶用意,昭然若揭!” “你的用意呢,你一口咬定是我,无非是想让若云一辈子恨我。”胡天说,“你自诩聪明,骄傲自负,又怎么会估不到东方宿把你当傀儡使的心计。只是你们之间不点破,相互还有利用价值吧。” “混账,大护法对我教忠心耿耿,岂容你离间,他的一片护教之心,天日可鉴。” “我不跟你争论这些,总之,我要找到若云,跟她说清楚。” “你能找到云妹,我会十分感激,但不要忘了我今日之誓,只要你胆敢再跟云妹说一个字,我必杀你!”话音刚落,人已到了里许外。胡天没有去追,暂时也没必要去跟他拼命,到时走着瞧。 胡天心如乱麻,一颗心担着放不下来。这时,一声痛苦的**将胡天的思绪拉回来。胡天转身快步走到净音面前,俯身查看她的伤势,见那剑刺入半尺,腹部的衣服都已被鲜血染透。净雨正要去拔那把剑,胡天忙喝住她说:“拔剑,只会让她出血更多,死得更快。”吓得净雨连忙停手,她抬头望着胡天,眼里露出哀求的神色:“你,你能救救我师姐吗?” 这时的净音已因疼痛失血而晕死过去,胡天俯身探了探她的鼻息和颈部,确认心跳呼吸仍然存在,便出手将她腹部的穴道封住,以减轻其疼痛和出血,再用左手捏住插在腹部的剑身,右手用刀将露出外面的部分削断。然后将她抱起来,对净雨说:“要赶紧找户人家,准备些物事,我才有办法救她。”说完,便施展轻功向前路奔去。 在不到十里处,果然寻到一家农户,胡天跑过去,不管三七二十一将门踢开。屋里农户家里老少三四个人正坐在桌子边上喝茶。胡天大吼一声:“都给我出去,我要救人。”也不管他们答没答应,将桌上茶碗都一股脑儿扫到地上,把净音放上去。农户人家都比较老实,见不速之客凶巴巴地,身带着刀,手上还抱着个浑身是血的姑娘,不敢招惹,都慌忙躲出房子。 “快去找些针线、麻布,用水烧开煮上十分钟,另外再烧一锅干净的水,放凉。”胡天大声吩咐。跟在后面的净雨听了,也不敢多问什么,连忙去准备。 胡天将净音伤口周围的衣裳剪破,洗净周围血渍后,取出早已消毒好的银刀,缘断剑处切开肚皮,直至腹腔。见长剑划破了小肠和几处小血管,幸亏净音比较胖,否则刺深一寸划破大动脉,神仙难救。胡天将断剑小心翼翼地取出来,掷于地下,又将破损的肠管修补好,止住出血点。再仔细检查一篇,没发现其他脏器的损伤,才用消毒好的湿麻布将腹内的污物蘸干净,最后将腹壁分层缝合,包扎妥当,覆了衣裳。胡天又向农家租了两间房,重新打扫干净,把净音抱过去,放在床上,嘱净雨在床边悉心照顾。 净音腹部伤口没有愈合,只能喝些汤水,也不能行走,胡天只得和农户商量,腾出两间房子,打扫干净了住下。胡天每日煲些消炎生肌的中药汤剂,由净雨端过去喂净音喝。她肚子上的伤口,也交待了净雨去换药护理,又交待农户家买些山鸡和野参来,炖汤喝了将补元气。胡天见净雨整天满面愁容,黛眉深锁,逢人只低垂着头,不发一语,知道她内心受创甚重,心理打击难以承受,可自己也无从安慰,只能心里深表同情。那农户家附近有个不小的湖泊,胡天没事时自制了鱼钩、钓竿,挖几条蚯蚓作饵钓鱼。胡天在湖边大树下放一块平整的大石头,坐在上面,把鱼钩甩向湖里,静静地等鱼儿上钩。虽是炎夏,大树底下并不如何热。 正垂钓间,胡天听到后面传来一深一浅的脚步声,知道是净音来了,便放下钓竿,起身走过去扶着她说:“你伤没大好,就不要出来。” “估摸着没有大碍了,下地走走,对于伤口恢复也好些儿。”净音吃力地说,额头上已冒出汗珠。 胡天把她扶到石凳上坐下后,说:“再过个四、五天,你应该就能正常饮食和行走,到时便离开这里吧。” 净音点点头,看着胡天说:“胡大哥,这次多亏你救我一命,还没来得及谢你呢。只是大恩不言谢,盼将来能做些什么报答大哥的恩情一二,便可以心安些。” 胡天微一笑说:“这没什么,我是一个大夫,治病救人是我的本职,你要是觉得过意不去,以后有钱,可以付我些诊金啊。” 净音知道他开玩笑,就说:“救人一命,与普通郎中看病收费怎能比得,只是净音没什么本事,师门大仇也难报得,胡大哥的恩,今生若不能报不得,来世必做牛做马相报。” 胡天知道她是个重情重义的女子,有恩不报内心不安,就安慰她说:“我真的不需要什么回报,我一不爱钱,二也不需要别人伺候,只要你以后不把我当仇人,对我就已足够。” 净音脸上一红:“以前这样冤枉你,你都没有计较,胡大哥真是一个大度的人。” “别人冤枉我,我肯定计较的啊,只是现在真相大白,你不会再冤我是你的师门仇敌,我也没少一块肉,想想就开心,也就没必要去计较太多。”胡天说。 “但武林其他门派中人,却仍把你当成邪魔对待。想想也都是因为我们的愚蠢无知所造成的啊。”净音无奈地说。 “魔教成心设计陷害,你们只是被利用了而已,不是你们,也会有其他人上当。就像那铁沧海,我看他就是存心诬陷我,企图从中得到我的武功秘籍。”胡天解释说,尽量减少她内心的愧疚。 “我再把那魔头陷害你的事禀告乾灵子道长和其他掌门,消除了这个误会好不好?我真怕他们会一直为难你。”净音甚是担心地说,“胡大哥你武功虽高,但毕竟要时时防着别人,也十分心累。万一有个闪失,我师姐妹可罪不容恕了。” “你现在再向他们解释,恐怕也于事无补,只会让他们觉得你也受了我的蛊惑什么的。何况,那位昆仑神丐不是帮我作保了吗,一时半会儿,武林大侠们不会为难我。迟早有一天,世人会还我清白的。”胡天说着,心里却没什么底,只是不愿向那些所谓的正派人士哀求乞怜,又问:“等你养好伤,有什么打算呢?” “虽然力有不及,但我和净雨师妹,仍想着设法营救师尊同门他们出来。”净音坚定地说。 “我想,魔教肯定把你派中人都迁离峨眉,关到别处去了。得先探到关押在哪里才行,而且以你师姐妹的武功,要救人恐怕太难,不如还是去禀报那个新任的苏盟主,让他派人去打听消息吧。有了消息,各大派联盟肯定会合力相救的,因为这符合你们立盟的宗旨。”胡天分析说。 “嗯,这自是万全之策,只是我师尊同门要受不少苦。就怕,就怕他们已遭受不测。”净音脸露痛苦。 “放心,他们的性命应该暂时无碍,我认为魔教还会利用她们威胁联盟其他同道。”胡天说,但心里没有十足的把握。 “唉,我甚是挂念师尊、师叔和师姐妹他们。”净音叹口气,眼睛看向湖面。 “你还要看顾着你那净雨师妹,她年少不更事,受此打击,我怕她会承受不来,自寻短见。”胡天说。 “我也不知净雨怎么会着了那魔头的道儿,可能还是江湖经验欠缺吧。都怪我这做师姐的没有照顾好她。”净音后悔地说。 “也不怪你们,萧蒙这人奸滑无比,不明真相的,还以为他真是一个风度翩翩、侠义为怀的江湖佳公子,谁能想到他是如此人面兽心之徒。”胡天想到薛若云,又恨恨地说,“下次碰到,我一定不会放过他。” “他武功这么高,胡大哥你要万分小心。”净音说,“净雨这边,我会日夜不离地看着她的。” “嗯。”胡天感到鱼竿一阵晃动,便急速地拉了起来,钓起来一条尺余长的红鲤鱼。胡天将鱼抓住,解开钩儿,放在鱼篓子里,说:“有鱼汤喝罗,我们回去吧,你不能在外面呆太久。”净音稍微开心起来。 胡天提了钓具,扶着净音一步步地走回农户家,将鱼交给他们煮汤喝。净雨也煲好了药,扶着师姐进去房间,喂他服药。 饭菜好了,鱼汤好煮好端上桌子,大家取了碗吃中午饭。净音见净雨仍是戚容满面,默默地低了头吃东西,便把碗筷放下,握住她的手说:“净雨,我知道你此刻很痛苦,但是过去的事并不是你的错,要怪就怪那个畜牲太无良,你不要一直伤心和自责,我们都不会怪你。如果不开心,你可以跟师姐说,师姐很愿意曾你分担一切。现在,我派沦陷,师门遭难,正是需要我们重振旗鼓的时候,你我不能消沉,要振作起来。” 净雨停下筷子,怔怔地流下泪来,泪珠叭嗒叭嗒地坠落在桌面上,许久,才努力地点了点头。 “不如等净音伤好,你们暂回峨眉吧,在那里静养一下,另外,仍要勤练武艺,来日好与魔教决战。”胡天提议说。 “可是,峨眉已被魔教占领,回去可以么?”净音问。 “此次武林组成联盟,与魔教势不两立,我想魔教贼子定不会久留峨眉而成为打击目标的,他们定会隐藏起来,躲在暗处行事,这是魔教的一贯作风。不过,武林联盟的消息也多,不久一定会发现他们的。”胡天分析说。 “胡大哥,你的意思是让我们先回峨眉等待消息吗?”净音问。 “没错,与其像无头苍蝇一样乱转,不如暂时回山,一旦联盟发现敌踪,定会发出号令,召集各派高手一举覆灭他们。”胡天说。 “胡大哥说的很对。净雨,我看就按这个计划行事吧,凌虚道长已经跟我们说了联络的方式,一有师尊、师叔他们的消息,肯定会通知我们。”净音说。 “不,我要随凌虚道长他们一道,去找魔教贼子拼个死活。”净雨抬头起头,脸上还带着泪容,比前几天憔悴了许多。 “净雨,我看还是听胡大哥的吧,以我们的武功,去了帮不了多大的忙,反而会打草惊蛇,对落在他们手中的同门不利。”净音说。对她的意见,胡天也深表赞同。最终,两人劝服了净雨一道回峨眉山静候消息。 再过了四五天,净音的伤已大好,便打点行囊返峨眉山。胡天心中牵挂薛若云,也需先回川西打探消息,于是同她们一起作伴而行。 一路上,胡天看她们练习峨眉剑法,从中领悟到不少招数变化,偶尔,也会指点她们武功。胡天的武学修为比她们高出许多,即使对于峨眉剑法不熟,但让她们练习几遍,其中练习的关窍,自也领悟得比她们更深一些。三人一路相谈,旅途倒也不甚寂寞无聊。   第五十三章敌我之势 苏智信新任盟主,成功组建下属的青龙组、朱雀组、白虎组、玄武组,在涪陵董家庄设立大本营,调度一切进攻魔教事宜。进攻大略分两步走,第一步,是扫除一切外围魔教附庸组织,拆除修罗庙,遣散各处被骗的“善男信女”;第二步,则是将魔教主力压缩至川西老巢,最后集结正道力量,一举歼灭之。两步虽然看起来简单,但实施起来却没那么容易,首先魔教外围势力多而散,明面上的都是些乌合之众,并无实际战力,暗中潜藏的力量大,有些仍没有摸清底细。其次,魔教的川西老巢确切位置仍不清楚,其教中的人员结构仍是未知。虽然,有消息称破天刀郭磊曾从魔教总坛逃出,应知其内部具体情况,但是郭磊独来独往,行踪不定,不会将所知主动告诉联盟。这一点,苏智信已派人去联络郭磊,希望说服其图画魔教总坛位置及内部地图。另外,苏智信派出青龙组高手把守入川要道,监视来往过客,若怀疑与魔教有关联者,则进行详细盘查。其间各点均有朱雀组人员来往通讯,一有变故,则随时召集高手增援。白虎组、玄武组人员也分成多个小组应对紧急情况。当然,各大门派所在处仍有高手镇守,只是由于朱雀组人员信息相当灵通,加上丐帮帮众分散各地,眼线密布,魔教一有动向,很快就能被发觉,而不至于重蹈峨嵋、青城的覆辙。 苏智信收到信报:联盟势力已将各省各州的大部分魔教据点、附庸清理,但仍有大巴山吴贵、大娄山朱成、洞庭湖的龙连三大悍匪,依附魔教势力,作恶一方,未能击破。苏智信看了三处盗匪的资料介绍,那大巴山吴贵,人称山鬼,练就鬼影手的功夫,甚是阴毒,其为人又十分狡诈,手段凶残,令人闻风丧胆,手下各有八名得力干将,均各怀绝技,为虎作伥,甚是厉害。大娄山朱成,江湖上称阴阳剑,早年曾在武当派学剑,后来做下坏事被革出门墙,再后又拜师邪道张春年学得邪门剑术,更是猖狂无比,专干些奸**女的勾当,后来被江湖正道追杀,躲入大娄山中,占山为王,啸聚了不少凶恶之徒助力,更专一修炼那邪剑功夫,武功也是高深莫测,不少武林侠士想要除害,最后反而折在他手里。洞庭湖的龙连则是非常猖獗的水贼,其人水性极佳,人送外号黑龙,据说可潜入水中蹲个两三天而不露头,其兵器为三齿叉,可以说水中无人难敌,他的手下也多是颇识水性的亡命之徒,经常夜间出动,打家劫舍,白天则蛰伏在水寨中,专一享乐。黑龙手下匪众有数百名,官府和白道中人多次剿杀,皆是铩羽而归。 苏智信听完报告,不由地皱皱眉,心说这三处盗贼不除,魔教的气陷仍是嚣张。于是派人联络凌虚道长,请他勿必亲往大巴山,剿灭山鬼吴贵。又传令请空木派得力干将入黔,将阴阳剑人头来见。最后请慕容铮与师弟赵智玄带几位侠士去一趟洞庭湖,以期制伏黑龙龙连。 分派完毕,苏智信背负双手,踱进内室,见师父乾灵子在里面等待,心中高兴,连忙上前拜见。 “智信,你今为武林盟主,须知凡行事以苍生为念,除恶除首,次恶或小恶者,仍须宽大为怀,劝其归正。”乾灵子说。 “弟子谨记。”苏智信点头应诺。 “另外,领袖武林,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因人心难齐,你威难服众。为师望你行事要多听他人意见,不要刚愎自专,须知兼听则明,偏听则暗的道理。但是,也要有自己的决策力,当断则断。御下应恩威并施,处事应公平公正。做到这些,才能树立威信。”乾灵子继续说。 “弟子知道盟主这一职,表面风光,其实责任重大,欲成事,则非须倚靠各派力量不可,若一旦事败,则弟子成大罪人啊。”苏智信说。 “不干非常之事,怎成非常之人。智信,这武林联盟只是应时而生,待魔教一除,必会解散。但你若立下大功,在武林中的威望自会大大地提升,于我衡山的声誉也是大有助益。为师将来肯定会将掌门之位传予你,你可是身负光大我门的重任。”乾灵子语重心长地说。 苏智信再次拜谢师父的谆谆教诲。乾灵子将苏智信扶起,从怀中拿出个古旧木盒子来,打开见里面有根约儿臂大的药材,说:“智信,这株千年何首乌,对于修炼内力大有帮助,是为师当年游云南苍山时偶得,现将之交给你用吧。你的剑法、掌法均已达到上乘境界,目前唯一限制你的就是内力不足。你仍须苦练内功,一旦打通任督二脉,则你的功力将成倍增长,剑法和掌法都会突破界限,到达宗师级别。” “师父,此物如此珍贵,你老人家该自己服用,以延年益寿。衡山的威名,可全仗你老人家撑持。”如此贵重的东西,苏智信万万不敢接。 “呵呵,傻孩子,为师早已打通任督二脉,这何首乌对我已帮助不大,就是要补益的药材,衡山也不少。现今你是衡山的未来,如果你没有进步,衡山的威名便不可能增长。等你带领群豪得胜之时,为师便传位于你,让你执掌衡山,那时为师一心修道,再不去过问世事。”乾灵子笑呵呵地说,眼中充满期许,对这位弟子,他是十分满意。 “可是,打通任督二脉之功,实在是件随缘的事,强求不得,弟子生怕无法达到,辜负师父的厚望。”苏智信说。 “你要有信心,为师见你那铁掌功,诚为一派奇功,比之衡山剑法有过之而无不及,你可暂时放下剑法,专一修炼此功,对于你内功的进境非常有帮助。武林正道与魔教决战,随时可能到来,如果你没绝顶的武功,便很难在大战中保得没有损伤。”乾灵子将盒子按到苏智信手里,拍拍他的背,鼓励他说,“以你的资质、潜力,你是可以成为一派宗师的。嘿嘿,放眼江湖,只有为师和少数几位大派掌门打通了任督二脉而已。” 苏智信紧紧地握住盒子,感受到师父的殷切期望,郑重地点了点头。乾灵子再交待些私事后,便离开了涪陵董家庄。 此后,苏智信每日闭门苦练内功及铁掌功,再服用下千年何首乌,终于一天,打通了任督二脉,内力犹如江河入海般,变的开阔无比,当下顿感心情为之大畅,仰头长啸一声,声震屋瓦,方圆五里内的鸟兽都被惊得飞的飞、走得走。 苏智信来到后花园里,将掌剑功施展一番,感觉内力充沛无比,出手的速度和力量均较前大大提高,相比现在,以前的自己简直像是初入门的新手。 这时,衡山派师弟姚智明匆匆而来,苏智信心中一动,迎向前去,问他:“姚师弟,可有什么消息。”又见他奔波辛苦,忙说:“快进屋里,慢慢说。”将姚智明让进会客厅,让人上来茶点与他吃。 姚智明坐定,喝过茶,吃了点心,才说:“恭喜师兄,武功又大进了。” “师弟莫非也听到我刚才那一声啸叫?”苏智信问。 “正是,我才到五里亭处,便听到师兄声震云宵的啸叫声,师父曾经讲过,那是打通任督二脉的征象啊。”姚智明眼里欣羡不已。 “确实,我此刻只感觉内力充沛无比,真气有如大江之水,连绵不绝之感,师弟,你也须更加勤练内功。”苏智信又问,“师弟脚步匆忙,可是有要事?” “师兄,你让我去江东联络绿林同道的事,都已办妥,各处绿林好汉均表示愿归顺联盟,协力对抗魔教。” “嗯,很好,江东绿林也有不少武功出众的豪杰,对于抵抗魔教势对那一带的渗透,很有帮助。”苏智信点点头。 “还有一事……”姚智明有些迟疑。 “但说不妨,你我同门师兄弟,还有什么顾虑的呢。”苏智信拍拍他的肩说。 “关于师兄的私事,师兄不怪我多嘴,我就说出来了。”姚智明见苏智信眼神恳切,便接着说,“慕容大小姐,她已在半月前被送往吴王府,与吴王子完婚。” 苏智信听罢,霍然站起身来,双手紧握,指间关节发出格格响声。姚智明忙劝他说:“师兄,方今对抗魔教事大,儿女情长事小。待解决完魔教之患,以师兄的人品、武功和江湖地位,更择佳偶,殊是易事。” “唉,缘分如此,强求也没用。”苏智信叹口气,颓然地坐下来。 姚智明再要说些什么,这时朱雀组兄弟李志来报:凌虚道长单人独往大巴山,挑了悍匪吴贵及干将五人,另有三个干将罪恶较轻,且有改邪归正之心,饶了过去,驱散下属匪众三十余人。空木和尚率一众高手扫平了大娄山,匪首朱成伏诛,匪众均解散归民。 苏智信听报,赞几声好,问:“洞庭湖方面可有消息?” “尚未听到回报。”李志汇报完,退了出去。 “洞庭湖水盗势力相对较弱,智玄师弟也同去剿贼,应能旗开得胜。”苏智信对姚智明说,话音刚落,门外接待快步走进来,向苏智信禀报说:“盟主,慕容大公子已经返回。” “快请!”说着,苏智信和姚智明起身,迎出前院去。刚好慕容铮从大门外匆匆进来,后面跟着两个兄弟抬着一副担架,正是衡山派弟子赵智玄。 苏智信吃了一惊,问:“这是怎么回事。”姚智明忙去查看赵智玄伤情。 慕容铮说:“那洞庭湖龙连甚是狡滑,你师弟被他伤了一臂,我也差点着了他的道儿,除他不得,因此返回。” “以你的武功、机智,加上我师弟的协助,怎会除不了一个小小的水贼?”苏智信满腹不解。 “此人善于水战,并不是我们擅长的,正所谓强龙压不过地头蛇,你以为我不想除之而后快吗?”慕容铮甚是不服。 苏智信让姚智明将赵智玄抬进内室调理伤。又问慕容铮:“那么,慕容大公子,你更有什么打算?” “此贼龟缩湖中,成不了气候,理他做什么。” “那伙水贼归附魔教,为害一方,不除之怎么安民心,又怎能振我联盟威风。” “你我都是武林中人,安定民心那是官府的事,我们何必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慕容铮反问他。 “除暴安民,也是我们武林正道的事,怎么叫多管闲事?大巴山、大娄山那边匪患都已解除,慕容铮,你最好再去一趟洞庭湖,将龙连人头来见。” “哼哼,苏智信你跟我耍什么盟主威风,你使诡计胜的我,以为明眼人看不出?说得如此正义凛然,怎么你不去?真是站着说话不闲腰疼。”慕容铮一脸的不屑。 “你,”苏智信一时气得说不出话,“你便不服,何不再比试过。”说着手按剑柄,怒视着慕容铮。 慕容铮双眉一挑,拔出佩剑来:“比就比,再战个几百招如何!”他那把也是宝剑,名为断月,通体湛蓝色,白日现出,剑身依然可见淡淡的青光。 苏智信激动之下便要拔剑,但转念一想:我若和他争斗,武林同道会如何看,肯定认为是我器量狭小,容不得人。他此时武学修为达到另一境界,涵养的功夫也跟着提高,于是压下胸中怒气,将按剑的手松开说:“你左臂曾受伤,我跟你比试,也是胜之不武。既然你不愿再去洞庭湖,那便我去吧。” “我左臂之伤早已无碍,你是怕了吧,告诉你,你使那什么古怪掌法,我绝不会再上当。”慕容铮大声说。 “便要比武,也请在除了魔教之患再说,那时我随时奉陪。”苏智信说完,转身进去。 慕容铮愤愤不已,随手几剑砍向旁边一株矮松,枝叶落了满地,然后还剑归鞘,昂头而去。 苏智信进到屋内,也查看了赵智玄的伤,见他左臂已断,背上还中了一叉,虽不致命,但伤势甚重。赵智玄已经苏醒,见了师兄弟,勉力想坐起来。苏智信忙按住他,哽咽着说:“智玄师弟,我真不该派你去洞庭湖。师兄我对不起你。” “师兄,不要说这种话,我们学武之人,伤在别人手下,实属常事。能保得一条命回来,已是万幸。”说着,一双虎目不自觉地流下泪来。学武之人,断肢残臂对于武学修为来说,将是一个致命伤。 “你伤得如此,为何那慕容铮能完好回来?”苏智信握住他的手,愤然地问。 “怪不得慕容公子,我们和那黑龙交手不多久,他便欲钻入水中逃遁,是我自告奋勇下水追击才着了他的道儿,当时太掉以轻心,该把他诱上岸来解决的。”赵智玄解释说。 “哼,小小水贼,如此可恶,待我亲自去除之,为你报这个仇。”苏智信恨恨地说。 “师兄,你该以大局为重,没必要以身犯险。何况,这水贼能成什么气候。”赵智玄连忙劝他。 “智玄师弟,你不要劝我,联盟众心难齐,我若不出战,别人便认为我置身事后,而不能够身先士卒,同甘共苦。智明,你护送智玄回衡山吧,禀明师父,让他老人家主张。”苏智信吩咐两个师弟。 “师兄,我和你一起去,助你一臂之力。”姚智明说。 “智明,智玄养伤要紧。那边的事你不用担心,我会另从青龙组抽调些人手同去。”苏智信拍他的肩。 “师兄,还有件事,不知该不该说。” “你是说那个慕容铮?” “嗯,此人对你如此无礼,真是可气。师兄你贵为盟主,他竟然一点面子都不给。”姚智明愤愤地说。 “此人在嵩山大会上败于我,心里一直不服气。因此派他办事,便消极怠工,不出全力。算了,休再提他,没有他慕容家,我们武林同盟一样可以对付魔教。”苏智信说。 “师兄,你此时已功力大成,完全可以再教训一下这个狂妄的家伙。” “好了,不要再说这些,我准备一下就出发。还有,你把智玄送回衡山后,马上回来这大本营,代我处理一下各路送达的情报事宜,有特别重要的,就给我飞鸽传书。”苏智信安排好一切后,让人传令,调青龙组真阳寺的空海和尚、武当的凌云道长和华山的赖能三大高手同赴洞庭湖,约在某日岳阳楼见。 第五十四章将计就计 岳阳楼临湖而建,登高望远,便能将洞庭湖浩浩景色收于眼底,唐以来不少名人题诗其上,更有宋代名臣范仲淹作《岳阳楼记》大书于楼壁,是以此楼天下闻名,过往潇湘的客人,大多慕名而去游览参观,一时游人无数。山水佳景,碧波浩荡,清风徐来,暑气顿消。这日,湘中达官贵人在三楼大宴宾客,游览客人都被挡在楼下,不得上去。 苏智信在二楼倚着靠湖边的廊柱,双目微闭,等待所约的同伴到来。他并不是第一次登岳阳楼,此刻却没有赏景的心情。 大概在午时一刻,真阳寺的空海和尚、武当的凌云道长和华山的赖能均如约到来。来的还有另一人,那人浑身粗黑,身背上的肌肉鼓出,少说也有千斤力气。询问之下,才知那人是汉水道上水帮的,名叫陆松,手上功夫不弱,尤善掌舵和潜水,因已归顺联盟,与凌云道长相熟,便约了来相帮。苏智信非常高兴,相谢了各位,商定在岳州城暂歇一晚,来日入湖擒贼。五人买了酒食,寻湖边一处阴凉的大榕树下,席地而坐,吃了起来。 “苏盟主,那黑龙昼伏夜出,惯于在夜间及水中作战,依贫僧之见,白天正好在陆上将他制伏,双方在明,便不怕他使什么诡计。”空海和尚说。 “空海和尚说得有理,我等须防他遁水而逃。” “只是他那个湖中岛的地形,我等尚不熟悉,仍须多加小心。”赖能说。 “数日前我听智玄师弟说,黑龙的匪窝就在沙鹤岛,位于湖中,岛中甚多险滩,不知水路的难以进入。在白日,有不少匪中喽罗扮作渔人,在湖中捕鱼,监视湖中来往,一有风吹草动,便返岛报讯,黑龙便会率众于半湖拦截。若是遇上不敌的来犯或是官府派军追剿,他们必会先行逃走,藏在其他岛上密林中,寻找十分困难。两种情况的不论哪一种,对我们来说都不利。”苏智信说着,拿出地图来,指给大家看。 “十余日前慕容大公子和贵派师弟已然前去征讨,对方知道了我们的目的,恐怕防范会更严,我们要成事,自然更加艰难,我看,必须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方能一鼓而下之。”凌云道长分析说。他是凌虚道长的三师弟,三十多岁的年纪,但是足智多谋。 “道长所言甚是。” “若他前来迎敌,倒是容易对付,就怕他躲了起来,让人寻不着见。”陆松拍拍胸脯说,显得十分有自信。 “可不可以悄悄接近他们,偷上岛去,攻他个措手不及?”苏智信说。 “那却难,我们的身上打扮,一看便智是江湖武林中人,尤其苏盟主你,年纪轻轻,便显一身武功非凡,即使化妆,也容易被敌方看穿。”凌云道长说。 “看来只能正面冲锋了。希望他们认为我们只是寻常武夫,不会事先就逃之夭夭。”空海说。 “贫道倒有一策,不知可行否。” “道长请说。”四人八目均一齐看向凌云。 “我们遮遮掩掩过去,对方定认为我们来者不善。不如我等明日进入洞庭后,故意大张旗鼓,显出我们武林人身份,敌人便会以为我们徒有其表,放下防备心理。”凌云道长说。 “道长之策虽妙,便有一点,以道长与和尚的一身装扮、威仪,是个有些江湖经验的都能看出个一二来,何况,水贼中若有个把见过的阁下几位的,就一定能估计出我等的实力。”苏智信说,面带着思考。 “哈哈,也是也是。”凌云笑道说,捋了捋颌下短须。 “管他怎地,大家今日先在岳阳城游览一番吧,来日痛快杀贼。”赖能插话说,“这不陆松在这里吗,他水里功夫也了得,必可助我们成事。” “赖兄所言有理,想多也无用,遇到敌人相机行事便可。”陆松说,“其他水贼,在下怕也可对付,这黑龙武功高强,我远不是他的对手,到时还得苏盟主和各位兄长出手才行。” 苏智信点了点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站起身来说:“那今日到此吧,为防对方有眼线,我们分开行事,明日四更这湖边码头相候。”众人相互暂别,各自去找住宿地方。 苏智信暂时没有去找客栈,而是到湖堤上走走,散散心。来到一株杨柳树下,斜倚着树干,看那湖景,不时有风吹来,十分清凉。正看得入神,忽旁边一女子声音:“公子好雅兴。”由于堤上不时有人过往,苏智信便以为是对别人说话,半晌,并无其他人答话,这才回过头去,见是位身材高挑,身着紫衣女子,她也看向湖边,看侧面显得十分肤白貌美,二十二、三年纪,眉宇中有股英气。 “姑娘是跟在下说话?”见没有第三人,苏智信便问。 “除了公子你,难道还有其他人么?”紫衣女子回过头来,微笑着说。她画了眉,薄施姻脂,涂了口红,几缕阳光掩映下,显得非常艳丽,似大家闺秀,又或是官宦家的妻妾。 但苏智信知道,单独出来还主动找上自己交谈的美丽女子,绝不是寻常人物。“姑娘可认得在下?”苏智信好奇地问。 “萍水相逢,都是有心事的人,不是么?”紫衣女子仍是微笑着,眉宇舒展,并不像有心事的样子。 “姑娘看得出在下有心事?” “没有心事,谁会独身一人,在这湖边赏景。”紫衣女子说完,偏过头去,又看向湖里。 “男人没事也可能会出来看风景,只因没有同伴。而女子则不同,若没事就绝不会孤身一人出来。”苏智信也微微一笑说。 “公子倒很懂人情世故。” “只要不傻的人,都应该知道,无论富家千金,还是豪门贵妇,哪一个出门不是前拥后护的。姑娘有什么事,不如直说,否则,恕在下不能奉陪。”苏智信说完,便抬脚要走。 “等等,我是有件事想请你帮手。若想知道我的身份,不如今晚亥时,在那岳阳楼相见,把酒一杯如何?” “有事的话现在说不行?何必等到晚上,你若不知道我是谁,为何会轻易托付事情于我,又怎知我能办到。何况,在下即使对姑娘的来历有些好奇,但也没必要私下定约。” “公子真是爽快人。好吧,既然有求于人,也没必要再多隐瞒,我父亲便是巴陵郡王,是当今圣上的堂兄。而且,公子的身份,我也早已知道,你便是中原武林新选出来的盟主。苏盟主,是与不是。”紫衣姑娘一双妙目直勾勾直看向苏智信脸上。 “巴陵郡王?那你便是郡主罗,你们王亲国戚,何以也掺合江湖上的事。你又何以得知我便是那联盟的盟主?” “只因我从小也爱习武,便缠着父亲聘请高明师傅教授我武功,前些日,有个师傅来拜访家父,说起武林新闻,才知道中原武林已成联盟一事。实不相瞒,我父亲因有件非常棘手的事,要请武林绝顶高手来办。我因此让王府内的武师留意来往岳阳的人物,苏盟主来时,便有亲信报告我。” “你有如此家世,还有什么事能难道你们。何况,你们郡王府办不到的事,你相信我能办到?”苏智信反问她。 “此事非你不能办到,而且在报酬方面,郡王府绝对会让你满意。” “哦,是吗?不过王侯官府的事,在下并不想干预,姑娘还是另请高明吧。”说完,苏智信迈步而去。 “你就不想听听到底是什么事吗?不管怎样,今晚亥时,我都会准时到彼相候。”紫衣姑娘顿了顿脚,在后面喊着说。 苏智信没有理会她,心中暗暗好笑,一个郡王的事会竟会让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去办?他们的事,多半是关于争权夺势的,官场勾心斗角,其凶险不亚于武林中人生死相搏,江湖武人,切莫涉身其中,否则引来杀身之祸事小,殃及师门事大。但是吃过晚饭,苏智信仍想着那个郡主的话,心想:她真的一个人会深夜去岳阳楼吗?她一个弱质女流,即使学过些粗浅武功,便这么的天不怕地不怕?苏智信怀着好奇心,左右也无事,于是趁月色出了客栈,往那岳阳楼而去。 正是月中时候,天上无云,满月如玉盘一般挂在半空,照着大地十分明亮,那岳阳楼矗立湖边,显得更是雄伟。夜间,楼门入口已经关上,楼下没有一个游人。苏智信抬头往楼上看去,见那顶楼有亮光射出,知道有人,于是飞身而起,跃上楼去。此时,苏智信内功大增,轻功便也精进甚多,几个起落之下,并无半点声音发出,犹如夜鸟飞行。来到三楼,果然白天见的那位紫衣姑娘坐在楼中桌旁,桌上点了灯笼,上面摆着一壶酒,两只玉杯,两双玉箸,几碟子小菜。苏智信轻咳一声,跳了进去。 见到苏智信如约而至,郡主站起来说:“你还是来了,请坐。”脸上带着不易觉察的激动之色。 苏智信在她对面凳上坐下,问:“我既然来了,郡主姑娘的事,可以说知了吧。” 郡主没有答话,斟满一杯酒,双手递与苏智信说:“请苏盟主满饮此杯再说话。” 苏智信接在手中,却不喝下,而是反问她:“你是来喝酒解闷呢,还是真有要事?” “真有要事,若不然,怎敢冒昧邀盟主前来。”郡主将自己杯中酒饮尽,接着说,“只是盟主信不过本姑娘,后面的话便是说了也无意义。” 苏智信盯着她看了半天,见她低垂着头,灯光中双腮微红,娇艳无比,不似假装做作,于是仰头将酒喝干说:“那现在请说吧。” 郡主将空杯接过,又斟上一杯,放在苏智信面前,才说:“此事对于盟主,可能是举手之劳,对于我们府里却是千难万难。不知盟主听说过洞庭湖大盗黑龙的事没有?” “有所耳闻,不知他们水贼怎么会跟郡王府扯上关系?”苏智信反问,同时再将杯中酒一口喝干。 “本来那帮水贼是跟我们府里毫无干系。只因年前岳州出了件大案,我们才卷入其中是非。”郡主又将两人的酒满上。 “什么大案?” “难道苏盟主没有听说过?年前岳州知府家中夜里失盗,全家包括知府在内的三十八人全部被杀,财物被洗劫一空,房屋也被焚烧殆尽。此事州里不敢隐瞒,上报至朝廷,圣上震怒无比,下旨命地方务必查明真相,限期缉拿盗匪问斩。后来查出,此案正是洞庭湖大盗所干,于是荆州牧何晋请命派兵二千征讨。按理说,这两千兵都是荆湖的精锐,对付一般盗贼是绰绰有余。可那黑龙又岂是寻常盗贼,其人武功高强,狡诈无比,手下又多能人异士,作恶多年,自有过人之处。何晋派出的统领更是个无能之人,二千精兵,没打到黑龙老窝,反而倒被吃去了大半,丢盔弃甲而回。圣上得报后大怒,便要降罪何晋。何晋为了保命,在圣上面前保举我父王前去缉盗,并添油加醋说我们郡王府笼络了不少江湖异人,实力雄厚。圣上何等英明,自然不信此人胡说八道,但为了能早日平息水患,仍是降旨令我父王限期内提黑龙的人头去见。何晋真是个奸滑无赖之人,平时就跟我父王有些过节,这次获罪,却拉我父下水。”郡主说完,将杯中酒饮尽。这千娇百媚的郡主,竟然颇有些酒量。 “那后来怎么样,难道你们郡王府也折在黑龙手里了?”苏智信听她说完,接着问。 “尚未交手。正在父王点起府兵要征讨黑龙的时候,我及时劝阻他老人家,说黑龙为患洞庭,不止一年,前面不少官兵去剿匪,都以失败告终,以我们的实力,又怎会成功呢。此次行动若然失败,损兵折将事小,圣上发怒,爵位肯定是保不住的,甚至有牢狱之灾。父王年迈,万万经受不起那等折磨。”郡主说完,眉头紧锁,心事重重一般。 苏智信见她所言不虚,把酒杯握在掌中,沉吟半晌后说:“此事干系重大,容我考虑几日。” 郡主展颜一笑说:“我相信苏盟主你是一位能济危助困的大侠士,考虑好后,随时可以上城东郡王府找我,我会提前知会门子。”说着又敬苏智信一杯。 苏智信再喝了一杯酒,便说太晚要回客栈,但见郡主坐在那只不动,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便奇怪地问:“郡主你这是为何?” “有种毒药七日瘫,听说人吃了后七日内手脚酸软无力,半点武功也使不出来,不知是不是真的?”郡主嫣然一笑说。 “在下倒也听过这种药,听说这药绝无解药,但对性命无碍,只是中毒后,就算你是神仙,也得在床上躺个七天,方能动作。”苏智信镇定地说。 “但我看苏盟主好像没事儿一样呢?” “你说什么,你在酒里下毒?我们明明喝的是同一壶酒。”苏智信惊慌地问,想站起来,却感双脚不听使唤。 “是啊,我喝的也是那一种酒,如假包换,因此我现在想动也动不了啦。”郡主嫣然一笑,脸上更显娇艳。 苏智信怒极,要拔剑出来,但手像被大山压住一样,休想抬动分毫,挣几下,往后便倒。郡主见苏智信倒在地上爬不起来,于干咳几声,“通通”地,从楼外跳进来四个蒙面黑衣大汉,他们俱向郡主躬身说:“参见郡主。” “此人已经中计喝了毒酒,现在动不得半分,你们把他抬走,交给那人吧。我自有府里的贴身丫鬟来接,你们不用管。” 四个黑衣大汉齐声说:“是。”俯身将苏智信的佩剑夺去,反手并脚绑个严实。其中一个大汉掏出一个大布袋,往苏智信头上一套,将整个儿装进去,袋口一扎,扛起便往外走。听得四个大汉低喝一声,飞身下楼,快步而行,轻功都是不弱。不多久,便来到洞庭湖边,一蒙面大汉打个唿哨,招来一艘快船。船上把浆的问:“几位大哥,货到手了吗?” “不要多嘴。”其中一蒙面大汉喝一声。 四人扛着苏智信跳上快船,把他扔在甲板上。然后听到哗啦啦的船打水声,往湖里驰去。不知船使了多久,忽一阵震动,靠了岸。四个大扛上苏智信跳上岸去,又是急速往前飞奔。苏智信暗忖这应该是到了水盗们盘踞的岛上,因看不到,便用心听四周的情况。路行渐上,曲曲折折地,走了约有一个时辰,忽前面高处喝一声:“站住,什么人!”应该是到了水寨的一处关隘。 “我们是赵郡主手下办事的,令牌在此。” “你等半夜来寨,何事那么急?” “快禀报帮主,就说王府那边有大鱼呈上。”有个汉子说。 过了约一炷香时间,便听寨门打开时的扎扎声响,“帮主有请几位兄弟,聚龙堂拜见。” “有劳。”四个大汉扛着苏智信,登上那又窄又直的石阶,进得寨子,再穿过茂林路径,出去后是一片平坦开阔的地方。这时便有两名小喽啰,举着火把,将他们引到聚龙堂。 聚龙堂里高坐着一个精瘦的汉子,皮肤粗黑,老鼠眼鹰钩鼻,样貌猥琐,让人看了浑身不舒服。四大汉进去后,拜伏在地,口称:“参见帮主!” “起来,坐!”声音也是尖细尖细的,“这次带来的是什么好货?赵郡主每次都不会让人失望啊。” “跟这件奇货比起来,以前的都不值一提!” “哦?快说是什么。” “袋里的人正是当今中原武林的新任盟主,苏智信!” “啊!你说什么!快打开我看看。”黑龙又说,“绑得牢靠没有,可别让煮熟的鸭子飞罗,嘿嘿。” “帮主放心,此人已中了郡主殿下的秘制毒药,没有几天,浑身上下使不出一分儿劲。”说着解开绳索,把袋一翻,露出苏智信整个头来。 黑龙没有见过苏智信,将他左右仔细瞧了又瞧,说:“啧啧,中原武林的盟主,竟是这么个年轻小伙,任你谁猜得到。这小子凭什么本事就夺得盟主之位。” 苏智信也紧紧地盯着他,也想不到这令黑白道闻风丧胆的人物竟是如此一猥琐男:“你想不到我,我更想不到这黑龙帮的老大是你这么个人物。”语气尽显讥嘲。 “嘿嘿,老子生来就这副样貌,要怪就去怪我爹娘吧。不过就算你长得多端正,到头来被我所擒,又有球用。”黑龙又吩咐手下,“将他关进铁牢里,好生看管。明早正好杨堂主大驾到来,便将这小子交给圣教处置。” “恭喜帮主为圣教立此奇功,教主大人定会大加赞赏。”几个手下拍马屁说。 “哈哈,这全靠了郡王府之力,只是赵郡主碍于身份,不想抛头露面。你几个回去知会郡主,我黑龙定不忘她的照顾,来日重报。” “来的时候,郡主交待过属下几个,说都是为圣教出力,请龙帮主不要放在心上。” “哈哈,哈哈,好好,说得好!” 于是,苏智信又关到一个坚固的铁囚牢里,这次没再装布袋。苏智信暂忍一时之气,任由他们摆布,想到一时半会儿没事发生,就盘坐着闭目养神。 次日一大早,山下“哧溜”一声冲天炮响,黑龙知道杨絮风来了,赶忙率帮中几个主要的骨干前至寨卡外等候。远远地,一袭白衣飘然而上,正是杨絮风,后面有跟着两个杀手。黑龙等见着,赶忙跪于路旁,高声说:“属下恭迎堂尊大驾!” “起来吧,进寨说话。”杨絮风将手一起,没有停留,直奔水寨聚龙堂。黑龙等几个也忙使轻功跟上。 “教主收到敌方首脑亲临洞庭的对你等不利的消,便马上派我来告知,顺便协助你等退敌。没想到我还没到,你便立这等大功,擒了对方大头目,教主知道后,定会大大地赏你。”刚一坐下,杨絮风就开门见山地说,“等圣教平定武林,这湖南终归是你的势力。” “多谢圣教主、堂尊提携!禀堂尊,这其中,赵丫头出力最大。”黑龙边说,边叫属下上茶。 “嗯,郡王府那边我教自有相帮之处。”杨絮风喝一口茶说。 “堂尊说的是,大家各有所需而已。”黑龙一边吩咐,“去几个人,把姓苏的押过来。” “不必,我们过去,此犯关系尤其重大,我须亲处押他回总坛。” “明白、明白,堂尊可要用膳后再作区处?”黑龙笑着说。 “也好,这押送一事须做得极其隐秘,不能趟漏半点风声,我看还是得夜里行动。”杨絮风又问,“此犯可关押得足够严实?” “请堂尊放心,那赵丫头的药着实厉害,中者七日内浑身半点劲儿也使不出来,记得从前属下也曾着过那丫头的道儿,若不是圣教主派人相救,属下今日已是刀下鬼了。”黑龙道出之前被赵郡主用计擒住的一节,又说,“而且,我们用牛筋将他四肢都三四重地绑扎实了。”这牛筋经泡制后会变得非常坚韧,被绑住手脚,若不用刀来割,轻易难以撑断。 “这赵丫头确实古怪多。”杨絮风点点头,又说,“中午便在此寨中喝几杯庆祝庆祝,可有什么下酒佳味?” “这何须堂尊动问,咋日属下亲自下湖,抓了只几十斤的老王八,正好给堂尊补补,其他山珍湖异,也备着好几样,难得有朵会孝敬你老人家。”黑龙回答,又叫亲信从内室拿出一个檀木盒子来,呈到杨絮风面前,打开看,是一粒如鸡蛋大小的珍珠,“此物是属下前年在双门礁水底石窟中摸到的,一直珍藏着,就想有个机会献与堂尊,还请堂尊不嫌物劣笑纳。” 杨絮风将珠子执在手中,看了一会,满意地点点头说:“是个好珠。难得你有心,我怎么会不领情呢。记住,以后帮中有我的好处,也少不了你的。”黑龙连忙称谢不已。 中午时分,黑龙帮大摆宴席,杨絮风坐了上座,黑龙及副手从旁作陪,难免将些姑娘来陪酒作乐,那些姑娘都十分年轻貌美,有买来的,有拐来的,有抢来的。一时间,猜拳行令,杯来盏去,酒肉气冲天。宴罢,杨絮风醉意正浓,便搂了两个女子进房休息。直到日落时分,杨絮风才酒醒,黑龙帮的手下又献了茶点来吃。 “堂尊,再用过晚饭再出发吧。”黑龙进来请示。 “吃过点心,晚饭就免了,那件事须早点完成,不能稍有耽搁,这趁夜时分,最宜押送犯人。”杨絮风说。 “遵令,属下这就去把人押过来。” “本堂也须亲自去。”便叫上两个手下跟着黑龙,左转右转到了那铁牢前。 看守开了牢锁,把苏智信押出来。将着黄昏余光,杨絮风仔细打量着苏智信,嘿嘿笑着说:“苏盟主果然一表人材啊。” “你又是哪位?”苏智信见来得是一个白面中年文士打扮的人,精气内敛,锋芒不露,显然是内力深厚。而黑龙等几个对他毕恭毕敬的,看来这人在魔教中来头不小。 “堂尊的身份岂是你能打听的!”黑龙推了苏智信一把,检查了他的手脚,上面绑缚的牛筋绳索仍在,便转身报告说,“堂尊大人,此犯在此交付了,请……”话音未了,忽感后背一凉,一把匕首扎在后背,正中心脏,再也说不出半个字来。跟着黑龙身后人影一晃,一股极其凌厉的掌风袭向杨絮风。杨絮风大惊之下,来不及躲闪,右胸已然中掌,好在其反应极其敏捷,不等掌力落实,便使绝顶轻功往后跃出,饶是如此,也被打得气血翻腾,吐出两口鲜血。 苏智信得理不饶人,跟上便要结果了他。杨絮风两个手下已使剑从两旁攻上来。苏智信此时掌剑功夫不何同日而语,右手握着匕首使用衡山剑法,左手使铁掌功,将两个杀手击退。杨絮风得此良机,已经逃得不见人影。两个杀手再次缠上来,苏智信怒极,喝声:“来得好!”便全力施为,不到十招,将两个杀手除掉。黑龙帮的数个手下,这时刚明白发生什么,都抽出兵器,一拥而上,誓将苏智信剁成肉酱,为帮主报仇。苏智信憋了一肚子怒火,无处宣泄,当下脚尖轻勾,将魔教杀手所用长剑踢起,抄在手中,掌剑齐施,大发神威,一下子又杀了五名水贼,其余几个大惊,丢弃兵刃,大喊一声,拔腿就跑。苏智信岂容他们逃走,一个个赶上料理了。这突发变故,前后不到一盏茶的时间,苏智信已然连杀十人,击伤杨絮风。 苏智信将黑龙的尸体一脚踢开,转回牢里,寻着自己的佩剑。往寨中寻去,路上当者不是一剑毙命,就是一掌归西。转至后院,见几间屋里关着数十名年轻女子,均抱着一团,瑟瑟发抖。苏智信将门踹开,喝问:“见到那个的堂尊吗?”众女摇头,都哭起来,大喊“大王饶命!” “我不是什么大王,你们赶紧下岛去,我要把这寨子烧个干净!”放走那些可怜的女人,苏智信便在房前房后纵起火来,瞬时间火光冲天。有残余的喽罗都被火逼出,苏智信是逮着一个是一个,将驻扎在黑龙帮匪窝的帮众杀的杀,赶的赶,清个干净。只不见那杨絮风的身影,便料到他已逃出岛去。心想:“不趁着他受伤将其收拾,更待何时,纵虎归山,再杀就难。”于是追下岛去。   第五十五章巴陵郡主 苏智信来到码头,远远见到两个水贼喽罗被众女子拉扯着,吵吵闹闹。那两个喽罗手中提着鱼叉,举手要打众女,苏智信喝住:“大胆匪徒,事到如今,还敢逞能!” 两喽罗见煞星来了,慌忙丢下兵器,下跪央求说:“大侠饶命小的两个吧,小的们只是划船的。” 苏智信将他们的鱼叉儿踢到水里说:“划船的还带着凶器?”又问,“那个什么堂主的逃到哪里去了?” 两人往后一指,说:“堂,他乘另一艘船往岳州方向去了。” 苏智信见水寨子里只泊了两条小船,其它的都残余水贼驾着逃命去了,便命那两喽罗:“那赶紧帮我划船,追!” 两喽罗忙不迭地取了船桨,各把一艘船缆解开。苏智信让众女一并登船,说一声“走”,两喽罗十分卖力地将船划向岳州码头。众女惊魂初定,见苏智信有如杀神一般立在船头,威风凛凛,均不敢正眼去瞧他。 苏智信胸愤稍稍平复,见自己手、剑上都沾满了鲜血,便在湖里洗干净,将剑往袖子上抹干,纳回剑鞘。船到岸边,已是深夜,湖边渔火寥寥,借着月光,码头依稀可见。 苏智信将众女遣散,拿眼去看那两喽罗。两喽罗又“通通”地下跪求饶,苏智信量他们没做多少恶,就喝一声“快滚!”吓得那两人屁滚尿流、跌跌撞撞地跑开。 空海、凌云等接到消息,忙往码头赶来,路上遇到。“苏盟主这一日夜没消息,我等几个可着实担心。”凌云说。 “既平安而返,小僧几个放心了。”空海说。 “可不是,早上不见盟主赴约,计划也只得取消。”赖能说,“盟主从湖里来,前面又见不少水盗惊慌逃窜,不知那黑龙帮发生了什么事。” 苏智信急着要去追捕杨絮风,便边走边说,将这一日一夜来的奇遇经历和盘托出。 “苏盟主此举,虽将匪首击毙,只是造的杀孽,未免太重。”空海叹了口气说。 “这些匪类,岂有一个干净的,我只恨少生两只手,少长两条腿,没多杀几个匪盗。”苏智信说。 “苏盟主,这数百水盗,哪能个个都是死罪,首恶既除,其余罪轻者,略施惩戒即可。如此肆意杀戮,那我们名门正派,跟魔教有什么不同?”凌云痛心地说。 “那依道长看,我该把他们一个个逮住,一个个升堂问审后再按罪恶大小量刑罗。”苏智信不解他们的质问,“所谓以暴制暴,不以非常手段,怎么震慑那些投靠魔教的宵小,怎么动摇魔教军心。一味地对敌人讲究仁慈,只能是对自己兄弟的残忍!” “将首恶斩除,便已足够震慑其余匪类,滥杀便乱了黑白两道的界限。”凌云争辩说。 “苏盟主,你确已入了魔障,望常怀慈悲之心,多多自省。”空海双手合什说。 “哼,若不是我识破他们的计谋,此时死得难道不是我,这危害一方的水患,靠你们唱经念佛去消除吗?”苏智信愤愤地说,扭头又问赖能,“赖少侠以为呢?” “这个,当时形势所逼,生死悬于一线时,奋起反击,再怎么都不过分的。只是,只是后来盟主已然脱困,我想,那就没有必要再去追杀那些武功平平、吓破了胆的小喽罗。”赖能说。那陆松在一旁,不置可否。 “哼,好吧,是非对错由你们说去,我现在要去郡王府,那个魔教堂主肯定藏在那里。此人受了我一掌,必不敢跑远。”苏智信说着,便要往城东而去。 “苏盟主,听小道一言,我们是民,那王府是官,我们怎可去惊挠!”凌云道长说。 “他郡王府勾结黑道,为祸一方,我等就是小民,也有权去问责于他。”苏智信说,“他们吃着皇粮,受得皇恩,却干着包藏祸心的坏事,比那帮水贼更可恨。” “苏盟主,官家的事,岂是你我问得的,彼若犯事,自有王法查办。”凌云又说。 “哼,等王法过来,魔教头目早已逃之夭夭,他们往哪里找证据去。”苏智信不愿跟他们讲这些没用的道理,此时心中烦躁,又说,“你们不去,我一个人去,就是犯下天大的事,也是我一个人的关系,由自己担着,算不到你们头上。”边说,边快步而走。 “此中经过,我等是必须如实上报长老们,由各位德高望重的前辈斟酌。” “我苏智信行事,只求问心无愧!”说着,人已走远。 借着微弱的月光,苏智信来到城东的巴陵郡王府,那王府占着好大块地盘,从东见不到西,在前看不到后,四面朱墙,高右丈余。王府门前宽阔的道路通向岳州城,路两旁参天的松柏、杨树立着,四周是数百亩的良田。此时郡王府的大门紧闭,门前悬着灯笼。苏智信便使轻功逾墙而入。里面园林假山丰富,十分利于躲闪,而往来巡察的军士,武功俱都普通。苏智信穿过假山花木,飞过廊桥,上了屋顶。仔细倾听,整个王府静悄悄地,并无什么事情发生。远看东厢有间房灯影绰绰,有人在里面掌灯读书,便潜行过去,苏智信轻功已臻上乘境界,这几下起落,丝毫没发出声响。到了那屋檐处,使一招倒挂金钟,垂在窗外,用口水醮开窗纸,偷眼去瞧。见里面读书的人儿,一身紫衣,身材高挑,正是赵郡主。 苏智信瞧了半天,并无觉察任何异样,她手上那本书也只是一般的《经》、《诗》之类。于是苏智信飘落下来,在门上敲了三下。听里面出声问:“是谁在外面?” 苏智信不答,又敲了三下。灯影下,赵郡主走过来,将门打开,喝问:“谁在外面鬼鬼祟祟的!”话未完,一把长剑已抵在她咽喉处。 赵郡主步步后退,回到房里,这才看清忽施偷袭人的脸。“我当是谁,原来是苏盟主大驾光临,只是半夜里偷鸡摸狗的,不像英雄好汉的行径啊。”看她那神情,倒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我只问你,那个受伤的堂主躲在哪里,你若把他交出来,对你我可既往不咎。”苏智信恶狠狠地说。 “这么凶,要把人吃了么。你不如把剑放下来,方便说话。”赵郡主竟然非常镇定。 苏智信倒不怕她再耍花样,将剑收起,说:“人呢!” “你没事就好,害得我担心了老半天。”赵郡主微笑着说,“我不知道你说的那个人是谁?” 苏智信见她装模作样地,便发怒说:“你把魔教的堂主藏在哪里,赶紧交出来,再装蒜,可别怪我不客气。” “我怎么知道他藏在哪里,我们这可是御赐的巴陵郡王府,跟那魔教有什么关系,难道你怀疑我们结交匪类?”赵郡主反问。 “难道不是,难道昨夜不是你用药将我麻倒,然后交给了黑龙帮?而据可靠消息,黑龙帮正是魔教的下属帮会。”苏智信质问他,“嘿嘿,想不到堂堂的皇亲国戚,竟与江湖邪教狼狈为奸。” “我昨夜怎么给你下药了,若你真的中毒,你还能好好地站在这里么?你说我们与邪教有勾结,你有证据吗?可不要在这里血口喷人。” “嘿嘿,谢谢你提醒,只不过这药,名为七日瘫,我有幸曾尝过一回,所以对它了解的多一些。因此,昨晚在下使了点手段,没有把毒酒喝进去。”苏智信冷笑一声说,“而且,我还知道了另一件事,你的众多师父当中,必定有叫符老头、梁老太的,不妨你把他们的行踪也告知在下。” “我几个师父都很多年没见,我怎知他们的行踪。”赵郡主说,“昨晚你假装喝酒,用手遮掩时,暗暗把酒倒入袖笼中,你以为我没发现吗。我的目的不正是要你混入水盗,出其不意,伺机行事。现在你平安无事归来,说明已大功告成,也正说明这除贼灭患的本事,只有你能帮我们郡王府做到。” 苏智信无语,只冷冷地看着她。“我现在就带你去见我父王,他老人家定会重赏于你。” “女孩子撒谎都是这么熟练的吗?”苏智信又是冷笑说,“嘿嘿,你以我在黑龙寨没听到他们说出你王府与魔教的关系?” “他们怎么说的,难道你不知道有个成语叫阳奉阴违,权宜之计你不懂吗。我们在官场的,有些见不得光的事情,却也要借助黑道的力量才能办到。你利用我,我利用你,在哪里都一样的道理啊。” “废话少说,你交不交人!”苏智信又提剑指着她的咽喉问。 “没有,让我怎么交?你要不信,可以自己去搜。再不信,就把我杀了吧。”赵郡主把头一仰,眼闭着,丝毫没有惧意。 苏智信万料不到一个养尊处优的郡主竟如此不怕死,见她倔强中带着委屈,一时哪里下的去手,暗想:“难道没查清楚前,我就要对她用强吗。”又见她一张秀脸上带着三分傲气,有几分慕容茵的影子,心中一软,还剑回鞘,叹一声说:“目前我们中原武林与魔教势同水火,你们郡王府若硬要掺合进来,我怕到时惹祸上身,为时已晚。”说完转身欲走。 “等等,你就这样走了吗?”赵郡主问。 “难道你要拦着?”苏智信回头反问。 “想拦也拦不住啊。”赵郡主转身,打开一个柜子,从里面抬出一个长长的古木匣子来,说,“昨日说过,你若帮我父王除了水患,便有重酬。这匣子里有把千年寒铁铸就的寒冰剑,是我祖父同小岳无帅北伐时,在金国皇宫内所得。此剑铁利无比,且终年冰冷,便在盛夏拿出,剑身上也能凝聚出一层薄薄的冰,血沾于其上,瞬间就会凝固,对于剑客来说,无异于是至宝。现在便作为相谢之礼,赠于你吧。” 苏智信没有接,说:“如此厚礼,我愧不敢受。况且诛杀黑龙,本就是我中原武林盟的任务之一。并不是说为你王府做事,你收了回去吧。告辞。”便使轻功出了房去。 “你……”人已走远,赵郡主一阵失望,怔了半晌,自言自语说:“好固执的一个人。”无奈何,只得把宝剑重放回柜子里锁好。 苏智信并没有出王府,而是潜伏中间大堂的屋顶继续探听各处的动静,可一直到二更,都没有看到任何异样,看来那魔教的堂主已经躲藏起来疗伤,或者并未来过王府。苏智信正要离开,忽听后花园有间屋有声间传出,便悄悄地过去。不是苏智信喜欢窥探别人隐私,而是实在不甘心被一个魔教重要头目跑掉。 “夫人,抱歉把你也吵醒。”有个老年男声说。 “王爷,你近日为何睡眠这样不佳,可有什么忧心之事。”有个老年女人说。原来房内竟是巴陵郡王本人的寝室,苏智信料他们都是说些家常话,便要离开,忽听里面说什么“女儿”之类的,便好奇他们是不是谈论赵郡主,便又停下来。因苏智信昨日已向人打听到这郡王爷只有一儿一女,女儿便是赵郡主。 “可不是,女儿这般年纪了,仍是只爱武装不爱红妆,爱跟江湖人士往来,叫我们如何放心。”郡王说。 “还说她呢,联络修罗教那边,还不是女儿出面的,她一个大姑娘家的,真亏了她成天抛头露面。”郡王妃说。说到修罗教,苏智信更凝神静听了。“唉,我说王爷吧,那个教里都是些正邪难分的人物,我们王府何苦沾若惹他们。” “我也不愿意啊,这不上次对头派杀手来行刺儿子,被那教里的高手所救,才欠他们一个情,后来帮着他们做了些违心的事,把柄也落到他们手里了。”郡王叹口气也说,“若是那些东西落到皇上手里,我们这个家也不保啊,你我年老倒没什么,儿子女儿可是还有大好前程。” “那也没法,好歹不要让女儿去趟这浑水了好不好,她年纪不小,该当找个合适的人家,将来生儿育女,相夫教子,才是妇道家该做的事。”郡王妃说。 “这该夫人你去劝她嘛,你知几年前的那桩姻缘没成,她一下子灰心起来,对这些就不再上心。近几年又学什么武功,唉,她又哪有那个学武的天分,学的半生不熟的,关键时候用不上,就怕反而害了自己。”郡王说。 “女儿天分是有的,没有明师指点,也是瞎忙活。要我说,女儿家的学那些干嘛,打打杀杀的,成何体统。明儿个,趁着她生日,私下里找他聊聊吧。王爷,可有什么上心的人选么。” “安国公的二公子就不错,才学优秀,品貌也佳,年二十尚未定人家。” “可女儿长她二岁,就怕对方不答应。” “夫人你放心,安国公与本王交情不浅,我亲自去说,准能成。只是女儿这边,要夫人你说得她点头先才行。” 苏智信听到他们虽然与魔教有些勾当,倒也并不是完全同流合污那么不堪,开始有些相信赵郡主说的话来。又听他们谈论婚嫁俗事,便没有兴趣,施展轻功,离了郡王府。苏智信又到岳州城查探了一夜,丝毫没有半分魔教堂主的影子,又知道空海等已离开岳州去向武林盟众长老告自己的不是,心情十分不佳,三步两步地走到一座酒楼前,闻到里面飘出来的酒香,不禁勾出馋涎,便走了进去。自在苏州遇见胡天后,苏智信就再没沾过酒,近日不如意事接二连三,加上昨夜确实杀伤过甚,心中懊悔,就想买醉。岳香楼是岳州城最大的酒楼,开在最热闹的大街,虽在白天宾客不多,但也陆陆续续地坐满了数桌。 苏智信拣了一张靠窗的四人小桌坐下,点了数样平常下酒菜和两坛酒,拿碗来自斟自喝着。这时,走进来一位身着青衫、模样俊俏的公子哥儿,径直走到苏智信所坐的桌旁问:“这位兄台,可否搭个座儿?” “在那边有张空桌,自坐方便,为什么偏要搭座。”苏智信奇怪地说,抬头见看清那“公子”的面容,不禁一怔,奇怪地问:“你这是为何?”原来这“公子”竟然是赵郡主化装的,苏智信不知她所图哪样。 赵郡主不等他同意,已在对面坐下,笑着说:“天天待在府里,十分无聊,于是留书告别父王母妃,想去江湖上游历一番,增广见闻。” “哦。”苏智信感到她才是无聊,便不理会,自喝自的。 赵郡主又让店小二加了几碟上好的酒菜和一坛酒,也倒上一杯,说:“苏兄,请。”跟着一饮而尽。 苏智信正不耐烦,哪有心情跟她开玩笑,闷着头再喝几碗水酒,吃几块肉,便站起来叫店小二:“结账!”也不管酒菜用没用完。可没等苏智信拿钱出来,赵郡主已拿出一块二两左右的碎银子抛给那店小二说:“这儿呢,不用找了。”店小二接着银子,陪笑称谢连连。 苏智信一阵尴尬无语,也不跟她客气,拿起剑往外便走。赵郡主又要跟上来,从后面说:“等等我。”但苏智信成心想摆脱她,出了酒楼便运轻功行走,看似不紧不慢,实则速度很快,转个街角就消失不见。苏智信回到寄马处,取了寄养在那里的马,骑上直接出城。走出十数里,转身见后面没人跟上,于是放慢速度,一路向西而行。走了大半天路,已到晌午,太阳高挂在空中,晒得道路热气腾腾。苏智信来到一座光秃秃小山岗上,见远近并无溪流取水,口渴得紧,十分烦躁,好歹找到一株两人高的小树,就跳下马,也不管地上泥脏不脏,一屁股坐到树荫下乘起凉来,一边不时地用手掌扇着风,眯着眼看向前方。那马就由他在路边吃草。 这时,从来路上传来“叮铃铃”的声音,一骑远远地小跑着过来,白马上那人一袭青衫,衣袂飘动,却不是赵郡主是谁。 第五十六章公议非议 “她还真是执着啊。”苏智信一边摇头一边自言自语。此时坐在土上,有些不好看相,但仍装做没事人一般用手悠哉游哉地扇着风。 马儿走近,赵郡主见到苏智信这副模样,不禁“扑哧”笑出声来:“苏大盟主,真是有缘啊,咱们又见面了。” 苏智信歪着头,见她仍是男子打扮,俊美中不失俏皮之气,只是此时心情欠佳,便说:“莫非是你成心跟踪我。” 赵郡主听他话中带有讥讽之意,也不恼,说:“我本计划游览蜀川,所以才走这条路。哪知你也是,怎么说说我成心跟踪,那么难听。既然这样,不如一起走吧,路上也可说说话解解闷儿。” “趁现在还没走多少路,我劝你还是回头吧,苏浙、江南好玩好看的地方多得很,干嘛非要进川。” “扬州、苏州、京城这些我都去过,只是热闹些,并无特别的地方。我看书上讲西川的山水险峻,与别处不同,加上成都美食、小吃天下闻名,怎能不去尝试一番。等游完川地,出川时还可雇一快船,顺江而下,沿途欣赏三峡、巫山的景色,又何等快意。总之,蜀川我是去定了。”赵郡主脸上显出向往的表情。 “既然这样,别说我没劝过你,你的马快,你先走吧。” “苏兄为何这么小气,就结个伴儿赶路,难道我一姑娘家还会误了你的大事不成。”说着从马背上解下一囊水,抛给他。 苏智信也不客气,拔开囊塞子,仰头喝了几大口水,顿感清爽。又将水囊抛回给她说:“路不是我家的,你爱走我也拦不着你。不过我这人不太爱说话,路上你要问这问那的,请恕不能解答。”说着站起身,拍拍屁股,骑上马继续赶路。 赵郡主也骑马跟上,说:“我看你不是爱说话,你是有心事。”苏智信不答。 “是不是心上人跑了?”苏智信回头瞪了她一眼。赵郡主忙收敛笑容说:“不开玩笑了,我觉得吧。你人还是挺好的,武功又高,年纪轻轻便成了武林盟主,压力肯定很大。” “跟你说吧,我这次杀了许多人,回去联盟长老问罪,这盟主之位说不定也保不久。”苏智信淡淡地说。 “但你杀的都是坏人啊,杀坏人越多不是越好吗,应该奖赏你才是。” “涉及江湖道义,你不懂。” “好吧,我不懂,我对打打杀杀的事也不感兴趣。”赵郡主想了想,又说,“还有个问题,想请教你。” “说吧。” “那夜我在酒中下了七日瘫,你是怎么发觉的?你说你以前尝过这种毒药,莫非你曾经着过我那位师傅的道儿?据我所知,这种毒药是那位师傅的独门秘方。” “哼,符老头、梁老太如此品行的人物,竟能成为你师父,真是可笑啊。”苏智信侧头看了看她,接着说,“坦白跟你说也不是什么要紧事,我能识破其中关窍,是因为此药带有一股淡淡的夜来香的花香,此花一般不会用来制酒入药,所以我对此印象非常深刻。那日,无缘无故被你盯上,我就想事情不会那么简单。而那晚你也喝了酒却没有中毒,我想,一定是那酒壶有机关吧。” “哦,夜来香,我倒是没注意,这花香竟然用上好的酒都不能盖住。”赵郡主恍然大悟,“哎,什么叫无缘无故盯上你,我对江湖上的事本来就很感兴趣,最近出来个武功盖世的武林盟主,自然要加倍关注些。” 苏智信知她有意打趣,也不以为意,继续赶路。日落西山时,才来到华容县城,苏智信找了家小客栈住下来,赵郡主也跟着要了一间房。次日天刚蒙蒙亮,苏智信就起床洗涮完毕,吃了早点,也不去叫赵郡主,独自一人骑马赶路。他要赶回涪陵,可不能被这个王府千金绊住脚。 这日苏智信纵马急奔,很快就走了百来里路,直至马儿困乏,才停下休息。把马儿放开,自己坐在路边的大石头上吃点儿干粮充饥。苏智信吃饱站起来,往来路上望了望,并没有个行人,不禁微微有些失望,但也没想太多,正事要紧。这时迎面一骑急速驰来,到了这儿立即停下,马上人翻身下马,往苏智信拱手说:“大师兄,可找到你了。” 正是衡山派七师弟方智忠,苏智信很高兴,站起来问:“七师弟,何事找我这么急?” “大师兄,师父让我来通知你,暂不用回涪陵,先到万州,师父他人家和联盟的长老要见你。” 苏智信听了,眉头一皱,问:“有说什么事吗?” “尚不清楚,好似长老们对你洞庭湖之行有些意见。师父特意交待说见了长老,不要过多争辩,他老人家会从中周旋。” 苏智信知道是空海等弹劾了自己,不知将会有什么样的苛责,又或盟主之位不保,当下无他法,和方智忠合一处直奔万州。 万州城包虎丘山半山亭,真阳寺主持修缘大师、武当山紫宵宫掌门坎阳真人、衡山派掌门乾灵子、华山派掌门石林、丐帮帮主罗浩和恒山派掌门张志空均已到来,列坐在凉亭长椅上。而慕容世家家主慕容望、铁剑山庄庄主铁沧海因有事没有前来。苏智信一一拜见了,各长老也起身见礼。苏智信坐下开门见山地说:“各位长老召见智信,莫非是关于洞庭湖黑龙一事。” “正是,苏盟主在洞庭湖杀戮过甚,有违联盟抗恶扬正的初心啊。”坎阳真人首先发话说。 “然则古语说除恶务尽,义所当然,智信不觉杀多几个依附的水盗有什么过错。” “阿弥陀佛,苏施主,虽说除恶务尽,但我名门正派中人,当有度人之心。恶有大恶有小恶,义也有大义和小义,大恶不知悔改者当除,此小义。而小恶知改者,则得饶人处且饶人,给他一个改过自新机会,再造为人,此为大义啊。”修缘大师接着说。 “正魔之争,性命相搏,急切间难辨大恶小恶,所为难分大义小义,也是有的。”乾灵子为弟子争辩说。 “听小徒赖能说,当时苏盟主已杀匪首龙连,重创魔教一堂主,后连杀十余名水贼骨干,剩下的皆作蚁兽散,而苏盟主仍赶尽杀绝,这就有违天和了。”石林在一旁说。 “然杀龙连伤魔教堂主,这是对我正派有大大利好的事啊。”乾灵子说。 “罗帮主,张掌门的意见呢?”坎阳真人问。 “魔道作恶,不讲底线和原则,我正道却不可如此,否则众派离心离德,难成大事。”罗浩说。 “我认为联盟初建,更不能坏了规矩,要不然当真正魔决战时,人心不齐,是个大大隐患啊。”张志空也说。 “既然错已犯下,我认为应暂停智信盟主职位,冷静思考三个月,暂时选一名武功德行卓越者代掌大事。”坎阳真人提议说。 “临时换帅,未免太过仓促。”乾灵子争辩说。 “贫僧赞同道长的提议。”修缘和尚说。其他掌门人也都点头称是。 “干脆直接把小侄撤掉,重定盟主就是,何必暂停,联盟大智大勇的人多的很。何况过三个月,魔教估计都已经被灭了!”苏智信霍地站起身来,愤然说。 “智信,不可无礼,坐下!”乾灵子喝住他。虽然他不想自己的得意弟子难堪,但是也不能因为这事伤了门派之间的和气。 “本来就是这个理儿。”苏智信坐下来,嘴里还咕哝着。 “贫僧认为,道长门下大弟子凌虚道长可暂当盟主之任,众位觉得呢?”修缘和尚说。坎阳真人忙推辞说不可,推荐由空木担任代盟主。 但其他几位掌门都支持凌虚,认为空木虽然武功卓绝,但性子偏急,不如凌虚稳重睿智。于是长老会决定下来,另遣人通知铁沧海和慕容望两位长老。 待众长老离开,乾灵子拍着爱徒的肩膀安慰说:“智信,为师知道你受的委屈甚大,需放开为是,这也是对你的历练,不可因此而堕了志气。” “徒儿理解师父的良苦用心,只是,我到底没做错什么。” “江湖汉子,行事但求心存正义、问心无愧八个字,对错反倒不那么重要,如果事事都论对辩错,那再能干的人也会束手束脚了,为师不像他们那么古板。只是既为联盟,那就不可能让我们独大,让其他派去打打头阵也好。”乾灵子语重心长地说。 “弟子谨记。” “你既临时卸下重担,刚好沉下心来钻研武艺,也是个难得的空闲机会。你回衡山还是去游历江湖,为师不约束你,但到了正魔终极之战时,希望你能挺身而出,也显得我衡山不落后其他派。” “弟子明白,弟子打算再去江浙一带走走,若遇不平之事,当会拔剑相助。”苏智信说。 “也可,还有一事,为师或许不当说,只因你已长大成人,有自己的主见了。”乾灵子看着爱徒说。 “师父但请教诲,智信不敢有违。” “嗯,就那情之一字,望你不要太执着,堪破一切时,方能成大道。” 苏智信脸一红,不敢接话,只低头不语。乾灵子见弟子尚年轻,看不破红尘俗事,自己年轻时何不是为情所困,不经历更多曲折,便看不透世情。当下摇摇头,不再说什么,带了方智忠下山而去。 苏智信牵了马,茫茫然不知所往,想到世事不如意处,不禁仰天长叹。不觉间,走进万州城来,看看已到中午,便随意找了间小酒馆子,要了酒菜喝闷酒。正喝着,忽肩膀被人从后面拍了一下:“哈,大盟主,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喝闷酒,多没意思啊。” 苏智信吓了一跳,思绪被拉回来,埋怨说:“我喝我的闷酒,可没碍着你。”来人已坐下来,正是赵郡主,她此时一身紫衣打扮,如初见时那般美丽清爽。 “我没说碍着我啊,你喝你的。我说,我们是不是很有缘啊,又又见面了,这次我可没跟踪你。” “可能吧,那天不辞而别,对不住。” “没事,我知道你贵为盟主,要做的事情很多。”赵郡主边吃着东西边说。 “我现在被撤了职,不是什么盟主了。”苏智信惨然一笑。 “哦,是吗,这个盟主这么没权利,说被撤就被撤,那还当他做什么。” “盟主也不能任性胡为、一手遮天,还受诸方掣肘。”苏智信喝干一碗酒说。 “不当盟主更好,有时间去玩,我们结伴进川如何?”赵郡主笑着说。 “我不想去蜀川,想去江浙一带。” “那我也不去蜀川,去江浙玩,嘿嘿。” “你不是说江浙去过,没什么好玩的吗?”苏智信不解。 “你知道我一个女孩子家,在外毕竟不**全,还是傍着你这位高手好,有你保护,便不怕路上碰到坏蛋了。” “你怕什么,一般的小毛贼也打不过你,至于大的匪盗,要动你也要看看你的后台啊。” “什么后台,绿林中,别人才不管你什么王不王的,在他们眼中,拳头就是王法。”赵郡主小手一握说。 “我是说魔教那个大后台啊,敢惹皇帝可能也不敢惹他们吧。嘿嘿。”忽见赵郡主脸一黑,忙道歉说,“对不住,开个玩笑,别当真。你要去江浙就去吧。” 赵郡主转怒为喜,说:“那说定了,可不许反悔。”苏智信点点头,继续吃东西。 “对了,你千里迢迢地去江浙干嘛?即使盟主没得当了,去散心也不至于跑这么远吧。”赵郡主问。 “实话跟你说吧,我有个喜欢的姑娘是苏州人,虽然她已经出嫁,但我还是想到那边走走,看看能不能听到一些关于她的消息。” “呃,你还真是痴情啊,都嫁人了,还有什么消息好探听的,难道她小孩周岁会请你喝酒不成。”赵郡主一脸的不信,打趣说,“你该不会希望她嫁了人过得不开心,后悔没嫁给你吧。” “老实说,还真有这个念头。”苏智信坦白。赵郡主摇摇头,一阵无语,男人真是奇怪的东西。 两人从酒店出来,骑了马往东而行。行了十余日,已到湖北境。看看又是日落近黄昏,远远有座小镇子映入眼帘,前后州府大城,说不得只有在镇里借宿一夜了。那小镇西南方向靠着座小山,小山的影子投下来,刚好将整个镇子笼罩。表面上看,这只是一个普通的镇子,但苏智信却感觉其中透着些古怪。在镇口,苏智信跳下马来,对赵郡主说:“赵郡主,这镇子不太正常,由我先进去打探一番,若没事你再进来吧。” “怕什么,疑神疑鬼的,只不过一些普通百姓,你好歹也是武林高手,这么胆小。” “跟你说,行走江湖,多一个心眼儿总不会错。” “好吧,老江湖。” 苏智信牵了马,缓步走进镇子,越往里,越发现这镇里的确很怪异:坐在门口专心缝补衣衫的婆婆,对在一旁玩耍的孙子置之不理,哪怕小孩在抓地里的泥土放嘴里吃;包子店的老板一心只低头做着包子,却无视来往的客人;当然,街上客人也很少,都是单独行走的,镇民之间迎面碰到,连个招呼也不打,像是从来不认识。再走几十步,苏智信感到两边的民舍中有逼人的杀气压胸袭来,让人不由自主地心跳呼吸加快。苏智信强摄心神,放慢脚步继续往前走,杀气越来越浓,潜藏在暗处的杀手十分不简单。天气渐渐暗了下来,街上已没有了行了,镇里面没有任何人声发出,静的可怕。这时,远处忽然出现了一辆双马拉的马车,迎面驶来,车走得不快,很稳很慢,没有赶车的人,车厢放下黑帘子,不知里面是不是也没有人。但是,感觉告诉他,那车厢有至少两个杀手在死死地盯着他。车越行越近,苏智信停下脚步,手按剑柄,自从打通任督二脉,他的听觉、视觉都变得异常灵敏,感知力更上一个台阶。马车行到苏智信身旁,车厢忽地四裂开来,两道黑影分左右向苏智信袭来,剑光像流星划过天空。苏智信几乎没有抬头,剑在一瞬间出手,“叮叮……”十数声响,攻得快,还得也快,黑影甫一落地便闪入民房。 苏智信横剑当胸,向空荡荡的大街喊:“是汉子不如都同来拼个你死我活,躲在暗里像耗子似的。”话未了,忽数十上百的寒星从四面八方射来,是数不清的暗器。苏智信立马使出快剑式罩住全身,将飞来暗器悉数击落,同时退到一处墙脚,凝神注视四周。那马儿身上中了几枚毒藜子,嘶鸣一声,往前冲出数步,噗地倒栽在地上,口吐白沫而亡,显是暗器上还喂了毒。天暗了下来,杀手仍无行动,但苏智信知道他们仍躲在房里,某个暗处。苏智信不能再耽下去,他担心赵郡主的安危,于是打定主意,要从屋顶往回走,会合赵郡主远离这个邪门的镇子。他有信心从杀手堆里杀出去,但他不能同时保证赵郡主毫发无损。正要使轻功飞上房顶时,杀手悉数出动了,房上四人持剑往下,合同两侧民房的门窗中跳出的六名杀手,全方位进攻苏智信。个个黑衣蒙面、手持长剑,剑法凌厉,配合的滴水不漏。但毕竟不愧是掌剑双修的苏智信,在如此密不透风的攻势下,仍能从容应对,他像一条游龙一样,翻腾在黑水怒涛之中。只是他伤不到苏智信,苏智信一时也无法杀出重围,长此下去,战局可能不利。战了不下一百回合,苏智信牵挂赵郡主的安危,不禁有些焦躁,剑法掌法使得越来越快,但这样反而使威力大打折扣。 正在杀得难解难分之际,苏智信忽见不远处不知何时多出来一个人,昏暗中看不清面貌,但依稀可知对方中等身材、粗壮有力,从他那股气势上来看,内外功或俱已达上乘之境。“那人定是这些杀手的头目,他们都是魔教中人吗?看来魔教今日要置我于死地。”苏智信暗想。这一分心,忽左臂一冷,长剑划破了自己的衣衫,幸好闪避得快,才没有受伤,但长此下去,等自己消耗的差不多了,就绝不是那个头目的对手。苏智信便边战连往那粗壮大汉处移动,企望把他也带入剑团,但后面杀手的进攻却使他十分难受。 苏智信越战越勇,忽长啸一声,连伤两个黑衣杀手。但受伤的杀手极其强悍,受伤后不退反进,要与同归于尽的打法。苏智信发狠,将悍匪立毙于剑掌下,招式便被缓了一缓。正是这一缓,便有个杀手觑得机会,将苏智信左肩划伤。伤口虽不深,但将他彻底激怒,苏智信大喝一声,左手使出掌刀式打向那人门面,正中其要害,那人闷哼一声,被打出数步,倒地不起。右手同时一剑再解决一名杀手。正在这时,忽一声如雷响如狮吼的声音响起,震耳欲聋。苏智信暗叫不好,那飘忽不定的一双大掌已离胸前不到一尺,苏智信想也没想,运铁掌功全力迎了上去,“砰砰”两声,苏智信连退四步,胸中真气被激得一阵乱跳,好强劲的内力。定睛看时,对方也被自己震得退了两步。这时剩下的杀手再度围攻上来,苏智信强忍胸中烦闷之气,咬着牙又伤一人,但左腿却也中了一剑,顿时鲜血流了出来,倒没伤到筋骨。那粗壮大汉临敌经验何其丰富,在苏智信受伤的当口,又再使掌法攻上来。苏智信见他的掌法轻飘,竟是摧心掌一类的功夫,虽看起来绵软无力,但中者内脏一时俱损,十掌阴毒。苏智信不敢大意,便也使铁掌功对敌。这铁掌功神妙无比,虽没学全,但堪堪与对方打成平手。只是看过四十余招,苏智信因有伤在身,便渐渐落了下风。对方刚才对掌时,显也受了一定的内伤,所以一时半会儿僵持不下。但周边仍有几个杀手环伺,苏智信此时凶多吉少。又再斗了二十余合,苏智信忽左肩一痛,已然中掌,饶是内功深厚,才没被打断筋骨,但左手的掌法使出来就弱了很多。跟着右肩也被偷袭中剑,自己的剑差点脱手,刹那间,苏智信顿落下风,眼见对方暗含内力的掌法再次打来,避无可避,只得硬着头皮举左手相迎,“砰”地一声,苏智信被打的飞出十余步,喉头一阵腥甜,吐出两口鲜血。 第五十七章三熊逞威 正在危急关头,忽听后面急促的马蹄声传来,跟着一声娇喊:“快上马。”苏智信想也没想,使出最后的气力,一个鹞子翻身,飞身上马。冲进来救苏智信的正是赵郡主,她那马骏无比,一下驰出丈开外。后面追之不及,便发暗器来伤马,被苏智信勉强用剑击落。那马驮了两人,在暗夜中仍是四蹄如飞,直跑出有四、五十里。赵郡主怕马累坏,才让马放慢速度,她担心苏智信的伤,回头问:“你怎么样,还好吧。” 其时苏智信受伤颇重,几乎难以开口说话,他坐在马背上,抱住赵郡主的腰,头靠在她的后背,血渍将她的衣裳也弄污了。“快走,有追兵。”他勉强地说着。 赵郡主被他从后面抱着,尴尬之至,但怕一挣开,他会摔下马去。“我们跑得很远了,他们追不到的,要不要下马看看你的伤。”赵郡主柔声说。 苏智信这才发觉自己抱着对方,甚是失礼,于是松开手,跳下马来,只是两脚虚浮,坐在地上。赵郡主大急,忙也跳下来,关切地问:“苏智信,你没事吧。” 苏智信点点头,费力地说:“没事,我必须找个安静的地方疗伤。大路,不能走。” “好,走小路吧,你走不了路,快上马。”赵郡主将苏智信扶上马,不好意思再同乘,就牵了马,抄小路走。夜色正浓,天上乌云一片,黑麻麻地甚难看清路。赵郡主自小到大,哪里走过这么难走的路,黑暗中,不知被灌木拌倒多少次,裙摆也划破了几处。苏智信在马上调了调气息,说:“黑暗中,怕是敌从也难追过来,便在路旁歇过一晚吧,我只要再恢复些气力,就可以自己走路。”自己乘马,让这位千金小姐走路,十分过意不去。 赵郡主确实难以再坚持下去,便找了处离路较远、一座小山坡下稍平整的空地,扶苏智信下来。苏智信说声有劳,颓然坐下。赵郡主又递过水来,让苏智信喝了几口。苏智信感动地说:“想不到你贵为郡主千金,竟在陪着一个粗俗的江湖人在这荒山野岭中过夜。” “出来闯,这点苦还是要有准备受啊。”赵郡主说,“何况我也练过武功,江湖中人,嘻嘻。” “这次,谢谢你相救。” “本来还说你武功高,可以罩着我。”赵郡主又问,“那些杀手什么来头,是你的仇家吗?” “我一生没有怎么得罪过人,怎么会有想置我于死地的仇家。他们一定是魔教的杀手,那领头的一身功夫好生厉害,既使单打独斗,我也不一定是他对手,他绝对是魔教中首脑级的人物,只是从来没听人说过江湖中,谁还会如此阴毒的掌法。”苏智信冷静地分析说。 “哦,那就麻烦,看来他们早有预谋。” “只是我刚一被停职,怎么就被魔教盯上呢,这其中估计有内鬼。魔教绝不会消息灵通如此。”苏智信担心地说。 “有内鬼的话,你师父他们不是也危险吗。” “嗯,要尽早查出来,要不然与魔教的战争,毫无胜算。”苏智信想了想,接着说,“我们还是进蜀川好吗。” “你担心他们中计?” “对,我要提醒他们,除非查出内鬼,否则绝不能跟魔教决战。” “那这段时间你要快点把伤养好才行。你受着伤,敌人根本不会让你接近你师父他们。”赵郡主说,“我们都别说话,以防追兵听到,快运功疗伤吧。” 黑暗中,苏智信点点头,便运起内功疗伤。夜间打伤苏智信的正是修罗教雷神堂堂主雷万钧,他那霹雳摧心掌比一般的摧心掌威力更大,辅以雄浑的内力,中者筋断脏损。苏智信与他对掌时,已用自身内力抵消了百分之七十左右的伤害,但仍然受了不小的内伤,非专心养伤半个月不能复原。赵郡主吃了点东西,将马拴在一小树上,顺便在树下坐了休息。 苏智信睁开眼,天已放亮,见赵郡主远远地坐着,看着自己,面容憔悴,显是一晚没怎么合眼。“你一夜都没睡?” “睡不着,我怕睡着被野狼来吃掉。”赵郡主站起来,揉揉腿,走过来问,“我看你的精神好了些,伤也没事了吧。” “真气有点乱,我暂时将它压在丹田,以后再慢慢导引出来修复受伤的经络。”苏智信心情沉重,这时他就和不会武功的普通人差不多。 “那下一步怎么办,继续在这里疗伤吗,还是去找个舒适的地方?”赵郡主问。 “这里荒山野岭的,吃的喝的都没用,坚持不了几天,离开这里的话,路上又怕被魔教的探子找到,真是进退两难啊。” “看样子,不如更往山林里去。” “你还要去旅行,不如先去吧,你是郡主,遇到困难,可以向官家求助,至于那些不懂事的毛贼,以你的武功也可以对付。我不用顾着你,大可找个隐秘的地方安心疗伤。”苏智信是想藏在深山养伤,但赵郡主本与正魔之间的仇怨无关,没理由陪着自己在荒山中吃苦受罪,自不能拖累她。 “我不能丢下你在这里啊,你现在武功使不出,还说顾着我,怕是还得我照顾才行。”赵郡主没有犹豫,说,“你说去哪都行,我陪着你。旅行的事,以后还大把时间,江湖平静了,玩得我会更舒心。” “不行,一起走的话目标大,反而更容易让敌人发现。”苏智信说,“一旦让魔教杀手追上,没得多搭上你一条性命。” “所以啊,那就起来,哪都别去,他们不会发现我们,我也可照顾你。”赵郡主仍很坚持。苏智信不知道为何两人相识不久,萍水相逢,她要这样仗义助己,莫非她虽出身王家,却天生有种侠义之气? 苏智信还要劝她离开,忽远处传来一声吆喝:“谁在那边。”是个粗鲁的男子声音。两人大吃一惊,以为魔教杀手来了,忙凝神待敌。跟着有人穿过灌木丛,现出身来,是一个满脸胡子、长相粗俗、身穿葛衣的青年汉子,一身短打装束,手里提着一把偃月刀。那人奸笑一声,回头喊:“大哥,二哥,有两个狗男女在这里偷情,快过来。” 赵郡主大怒说:“哪来的贼子,竟出口脏言,污蔑本姑娘。”说着丛腰间取出一把铁扇子来,是她的房身武器。那人只嘿嘿一笑,将手中刀抖了两抖,接着后面两个年纪较长些同样穿着葛衣的汉子同时出现。看样貌,像是一家三兄弟,一个比一个丑恶,都使刀,最大的拿着鬼头刀,第二个拿着连环刀。三人对望一眼,奸笑着说:“遇到这种无耻的事,我们合肥三雄倒要管一管了。嘿嘿。” “是三只狗熊吧,还三雄。”赵郡主出口讽刺。 “哈哈,小娘们果然见多识广,难道认识咱三熊。”原来竟真是狗熊的熊。他们是合肥熊家三兄弟,老大熊勇,老二熊强,老三熊猛,早年拜过师学得艺,也算得二流好手。他们三兄弟在合肥城专干些强男霸女、勒索逼抢的事。他们勾结官府,召集一帮无赖流氓,为恶一方,老百姓畏之如虎,敢怒不敢言。他们自称合肥三熊,却也以武林正派自居。 “赵郡主,斗嘴无益,形势不利于我们,相机行事吧。”苏智信低声说。 “你,那小子,给老子们滚过来,老实交待,哪里拐来的良家女子,说得清楚时,留你一条小命。”那老大熊勇用鬼头刀指着苏智信说。 “既然都是江湖中人,咱们井水不犯河,便请了吧。”苏智信不卑不亢地说。 “什么江湖中人,咱们武林中可没你这一号勾引良家妇女的败类。乖乖地丢了剑,给三熊爷磕三个响头。”老二熊强冷笑着说。说话无比难听。 “请你嘴巴放干净些,我衡山派门人,绝不为这无耻之事。”苏智信强忍心中怒火,仍是淡淡地说,自有一股威严。 “衡山派,哈哈,听说那乾灵子牛鼻子手底下有些硬招,哪天倒要见识见识,你这小子莫非是他的弟子,竟在这里干这丑事,丢我们中原武林联盟的脸,今天正要拿下你,交给新任的盟主处置,老子们也算立了一功,哈哈。”老三熊猛说。 “正是,老三,之前衡山派的那什么苏智信的还被选为盟主,我刚开始就觉得他不配,这不,干得差劲被长老们撸下来了。”熊强说,“这小子莫非就是那姓苏的,哈哈。” “那不会,姓苏的虽然人品不行,估计武功还有两下子吧,保不准跟老三有得一拼。你看这小子,满脸死气,简直就是一普通庄稼汉。”熊勇说。 “哈哈,大哥二哥,别再废话这么多,快把这小子拿下来,把这小娘绑了吧。”熊猛一双小眼色眯眯地看向赵郡主,差点哈喇子没流出来。赵郡主肺都快气炸,只是见对方凶恶,一时发作不得。苏智信知道他们垂涎赵郡主的美色,故意找碴,讲理绝没有用,于是紧握剑柄,随时打算拼死一搏,绝不能受此等下流之人的污辱,可是胸腹中提不起半分真气来,心中大急,自己丧命事小,不能保得赵郡主周全,那可万事犹轻了。 眼见着他们大踏步过来,赵郡主怒极,不退反进,使出铁扇功迎面攻上去。老实说,赵郡主的武功也不是花架子,招式狠辣,应有二流高手水平,只是她临敌经验太少,哪及得上武林粗豪们摸爬滚打中历练过来的,单单敌对一个熊猛就已感吃力,久战必定落败。果不其然,在战到三十合时,熊强跟着出手,几招上下便将她手中武器打落,点了她的穴道,那熊猛还趁机在她下巴捏了一下。赵郡主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悲怒交集,大骂不止。 熊勇大笑几声,说:“你看这脓包小白脸,娘们都上来拼命了,他倒坐得安稳,真替丢男人们的脸。” “大哥,我解决了他,这留着浪费空气的家伙。”熊猛说着提偃月刀走过去。 “你们别杀他!”赵郡主大喊。 “怎么,你这小娘们舍不得情郎,小脓包有什么好。”熊猛回头狠狠地瞪着他。 “你们几个不知死的家伙,可知道本姑娘是谁。你们犯上作乱,可是要抄家问斩的。”赵郡主大声喝斥说。 “哟呵,你谁啊,你是皇帝老儿的亲闺女不成?”熊猛反问。 “本姑娘的父亲是巴陵郡王爷,你们现在快将我放开,将功赎罪,还可免却一死。” 三人相对一望,哈哈大笑起来。熊勇说:“这么说,更不能放你啦。老实说,郡主姑娘的滋味,咱还没尝过。”其他两个均点头淫笑,口称“有口福了”、“不错。”等等难听的话。 苏智信眼瞅着他们得意忘形已极,忽然出剑,直刺那熊猛的后背,同时左掌凝力攻向那最近的熊勇。若平时,这两招既出,别说三熊,便是三十熊也早交待了,但是,他现在内力既失,进攻就显得绵软不力,速度也慢了几里路远。后面熊勇见状,手起一刀将他的剑格开,掉落在地,一脚把苏智信踢个大跟头,栽倒一旁。熊猛大怒,发狠将他头上背上乱踢,嘴中嚷着:“叫你暗算爷爷,叫你暗算爷爷……” 忽一声无量佛号响起:“施主,得饶人处且饶人!”众人大惊,不知什么时候,一老尼姑出现在十步开外,像是早已站在那儿似得。那老尼头戴僧帽,面目慈祥,双掌合什,肘托着一柄佛尘,她看起来像是有七十多岁,但是牙齿仍齐整,面目红润,无甚皱纹,又感觉也就五十上下。苏智信知道遇到了高人,只是身上疼痛,没法起身行礼。 合肥三熊见了,纷纷叫喝:“哪来的爱管闲事野尼姑。”“寿星公上吊,活得不耐烦的。”“敢坏了爷们的好事,把你庙拆了。” 那老尼姑不为所动,只问地上躺着的苏智信:“施主,你伤如何。”苏智信摇摇头。 合肥三熊见被无视,一个个大怒,提着刀从三路砍向那老尼,眼见着她避无可避,忽“啪、啪、啪”三声,三熊脸上均挨了一拂尘子,脸上立现几道血印子,火辣辣地疼,手中的刀也不知去了哪,定睛看时,原来都被老尼的拂尘卷了夺了去。三熊还要去抢刀挽回点面子,见老尼姑拂尘又迎面打来,不禁大喊一声,往后跳出丈外。他们平时虽作恶多端,杀人越货的勾当也做过不少,但是遇到高手还是知道哪头轻重的,要不然早不知死了多少回。 “你,你,你,哪个庙的,老子们,们可不杀无名之辈。”熊勇仍嘴硬。 “贫尼平生不爱杀人,快走开吧。”说着又是将拂尘一卷,三把刀腾空而起,“叮、叮、叮”三响,分别插在他们面前。三熊差点没吓尿,当下不敢再装牛气,抖索着手,拔了刀,没命地跑开。 那老尼过来,衣袖轻拂,解开赵郡主所封的穴道。苏智信这才挣扎着起来道谢。 “晚辈衡山苏智信,承蒙前辈施恩搭救,感激不尽。” “原来是乾灵子道长座下苏少侠。这位姑娘又是?”老尼问。 “我是巴陵郡王之女,多谢相救,必当重报。”赵郡主说。 “原来是王府千金,贫尼不问俗事,不能见礼了,至于小恩小惠,不足挂齿,更莫谈回报。”老尼说,一脸和气。 “敢问前辈宝山何处,可否认得家师?”苏智信拱手问。 “贫尼大洪山九泉寺无尘的就是。我素不涉足江湖之事,与尊师从未谋面。这次是从他山访友而回,路过这里,因此遇到两位。”老尼自我介绍说。 “原来是大洪山无尘大师,晚辈拜见。”苏智信说着要下拜见礼,被她阻住。无尘又问他们为什么受伤,为什么到这里,又为什么会遇到那三个流氓。赵郡主抢着一一下说知。 “嗯,苏少侠为武林苍生而受伤,可敬可佩,眼下危机四伏,以少侠之伤,可能不能行得,不若便到贫尼处静养些时候,待伤愈再返,造福武林,少侠意下如何。至于赵郡主,也可到敝山一游,说不得你的武功,贫尼尚可指点一二。”无尘说。 “我情愿拜大师为师,学得高深武功。”赵郡主下拜说。 “呵呵,高深武功倒没,你资质尚佳,只是错过了学武的黄金期,但缘法未定,只要刻苦,说不定尚能成就不凡。”无尘倒有收徒之意。 “只是,只是我。”赵郡主犹豫着,不知要不要说。 “只是你不想出家是吧,呵呵,无妨,贫尼早年也带过几名俗家弟子。”无尘微笑着说。 苏智信和赵郡主都拜谢了。苏智信又说:“眼下武林联盟与魔教势同水火,而我怀疑联盟当中有奸细,若不禀报家师,我怕有些不利。”无尘大师武功卓绝,他不希望赵郡主错过这学武良机,只是也担心师父那边的安危处境。 “这是要紧事,我到时派一名弟子去衡山通智贵门派如何。”无尘说。苏智信当然不能拒绝,于是三人启程去大洪山。路上晓行夜宿,不一日,到了九泉寺。苏智信每晚均积极运功疗伤,加上服用衡山的灵药,十来日,功力已恢复到了四五成。赵郡主也就正式拜师,成为九泉寺一名俗家弟子,在山随无尘学艺。 第五十八章重返苏州 胡天将净音、净雨师姐妹安全送回峨眉山,不敢多耽搁,再次偷潜入川西修罗谷中,希望能从中找到些薛若云出走的线索。她的闺房仍是当时的样子,桌明几净,房间有个衣柜,有个书架,上面摆了些书籍。窗下并排摆着一张琴,一张书桌,书桌上放着文房四宝和油灯。闲暇时,她爱看些书,天文地理诗词歌赋都有涉猎,她不喜欢做女工,除了看看书,还会弹弹琴、写写字。胡天见桌上有本展开的书,便拿起来,是一本游记合集,不少记载名山胜水、古迹胜景名篇。胡天知道薛若云向往外面的世界,她看游记,莫非是去了旅游。显然,她在感兴趣文上做了些标记,一直翻过去,看到有篇《苏杭记》的文章,特意用毛笔圈了起来,并注有一行小字“苏州,两浙西路,平江府,太湖以东五十里也。”胡天心中一动:“记得我以前跟她说过我老家是苏州,难道她是去找我了?”隐隐中觉得可能,又觉得不可能,此去苏州,不下万里,她一个孤身弱女子怎么能办到。胡天将书放入怀中,再扫了一遍房间,也没什么特殊发现,便偷偷出来花园里。 当时正值夜晚,星晴无月,星空下的花园里虫儿鸣叫得很欢。胡天摸到养娘的房前,在门上叩了几叩,并没有回音。养娘的武功不差,睡得再沉也不可能听不到叩门声。胡天用手轻推,房门应声而开,里面竟空着,便想到养娘也跟着出去找薛若云了。如果养娘能够陪着她,那可就安全许多。胡天潜行到修罗大殿侧,听了半天,并没有人,不能探到半分消息,只好又从地底暗道退出修罗谷。 地底通道外口已经被茂密生长的杂树掩盖,若不是胡天记得这附近几株特别的大松树,或许都无法再找到入口。此时夜半,山间回响着野狼嗥叫,树梢头还不时传来夜枭啛厉的叫声,听起来真是毛骨悚然。面一个多月前,薛若云竟是从这里出走,想想一个不会武功的年轻女子,该如何从这茂密的丛林中生存?胡天想:“若是夜晚,若云绝没可能在这黑森林里行走。那么出来时必定是白天,而养娘白天会经常陪他,三餐还会亲自为她打理,所以一旦知道她离去,定会马上寻找而来,两人出地道的时间差不会超过两个时辰。养娘找到她,必定又会劝她回头,不要去外面冒险。但若云虽外表柔弱,实内心十分执着,她可能会坚持外出不愿再回修罗谷。”胡天又想:“总之,有养娘陪着,就会安全很多。只是奇怪,为什么以魔教的侦察能力,会在这一个多月里没半点她们的消息呢。如果万里迢迢地去苏州,再怎么也不会逃过风神堂的眼线啊。”想到这里,胡天又着实担心起来,担心她的安危,甚至担心魔教的大护法东方宿会对她不利。不过,苏州是一定要回去一趟,心底里,胡天期望在那个美丽的苏州遇见她。 为了不引人注目,胡天乔装成贩药的商人,一路东行,不一日回到苏州城,刚好太阳下山。胡天径直来到家门口,见芍药正在店里清点账目。胡天敲敲门,清清嗓子,故意喊一声:“女大夫。” 芍药回过头来,见是胡天,顿时高兴万分,跑出来拉着他手说:“少爷,你终于回来了。” “说好不要叫少爷了,叫大哥吧。”胡天说。 “嗯嗯,大哥,全家人都想死你了。”芍药用力点点头,拉着胡天往里走。这一瞬间,真有家的温暖,让人有一丝不想再去流浪的感觉。 这时,从里头跑出来一位壮实的小伙子,差点没和胡天撞上。胡天吃了一惊,问:“芍药,这是哪位?” 芍药介绍说:“他是个流浪汉,被老夫人好心收留在家里帮忙干活。”芍药对那小伙子说,“胡觉,这就是少爷,还不快点拜见。” 那胡觉就要下拜,胡天忙拉起他说:“既然同住在一家里,就不要见外。”那小伙子笑呵呵地搔搔头说:“是,少爷。” “快进去见老夫人,你在外面,老人家可天天担着呢。”芍药说。于是三人一起进到里面。胡夫人早已听到外头响声,忙忙地走出来,见到儿子回家,激动的老泪纵横。胡天一阵感动,扶她老人家进到客厅里坐好,说:“母亲,我这不好好地又回来了吗。”这时,张嫂、杏花也过来与他见了面,见到少主人回来,都是一脸喜悦。 “那你还要离开家吗?”胡母问,但是见胡天一阵沉默,便又说,“我知道你是匹野马,这家是拴不住你的。你去游历江湖,娘也不怪你,只这里次回来,好歹要住上几天。” 胡天点点头,想了想问:“我这次回来,其实还有一件事。”于是把薛若云离家出走、可能会来苏州寻找自己的事情说了一遍。 胡母说:“这薛小姐若是钟情于你,你倒不可辜负了她。只是这两个月来,并没有谁来我们家找过你,更别说是年轻女孩子来找了。” “对啦,老夫人,少爷这样一说,我倒是想起一件事。”那壮实小伙子胡觉说。 “什么事?快说。”几双眼睛一直看向他。 “大概一个月前,有个妇人带着一位小姐来过这里,还问我,这是不是胡大夫的家?”胡觉说,“我回答说,是啊。她们又说是胡大夫的朋友。我便说,胡大夫一直在店里看病,从没出去过,认识的只有病人,可没听说有什么朋友。那两人就很奇怪,问胡大夫真的一直没出去过吗。这时芍药刚好出来,我便指给她们看,说要看病,那位就是胡大夫。她们见了,便摇摇头,说了声对不住,就走了。” “她们面貌长相如何?”胡天忙问。胡觉抓着脑袋想了一回,将她们的外貌描述了一遍。 “八成是她们,你怎么不将她们留下。”胡天说。 “她们说要找胡大夫啊,我让她们找芍药,她们一句话不多说就走了,我哪知道她们找的是少爷嘛。”胡觉一脸委屈。 “糊涂,少爷也是胡大夫啊,他才是真正高明的大夫呢。”芍药说。 “那,那我不知道嘛。” “唉,也不怪你。后来,她们没再来过吗?”胡天又问,得到的是否定的答案。 “这又过去一个月,她们会不会离开了苏州呢?”胡母问。 “不清楚,我这几天都会在苏州城里找,只要她们没离开,我就一定会找到她们。”胡天说。 “胡觉,你也帮少爷去找吧,多双眼睛看,多张嘴问,找到的希望就更大些儿。”胡母说。胡觉想着将功补过,忙满口答应下来。 当晚,胡家杀鸡沽酒,像过年一般热热闹闹地聚在一起吃喝。因为胡天的新观念和胡母的宽容,其他人也可像家人那般落桌吃饭,只是胡母胡天坐在上首,他们坐在下首。吃完饭,等他们出去,胡天从怀里拿出二百两银子交给胡母说:“母亲,这是我在外面买卖些药材、诊治了几回病赚回来的,你拿着补贴家用吧。这家里没有收入,全靠芍药一个人在铺子里赚些子儿,也怪难的。” “我儿,就留着自己用吧,你已长大成人,还要为自己的婚姻事业打算。”胡母说。 “母亲,我有本事,早晚会赚到很多钱的,这点不算什么。你们在家里过得好,我出门在外,也放心许多。”胡天说,“我看胡觉人还算老实本分,有闲钱的话倒可以置些产业让他打理。” “那倒也是。只是家里人手少,怕腾不出手来,何况胡觉他虽本分,做生意却不知熟不熟络,没得把本还折了。”胡母说。 “现在本钱少,当然还做不得大事业,现下还是让他帮着芍药打点药铺吧,他是男人,外出购买、与人谈价也方便些。” “正是。”胡母说,“你若在家主持就好罗。” “我还年轻,要到外面闯一番名堂出来,钻营经济不是我的理想啊。”胡天接着说,“只能培养几个懂管理的帮手才行。” “呵呵,光靠胡觉,我看够呛。”胡母笑着说。 “对了母亲,我见杏花对那胡觉似乎有些心许,不若撮合成他们俩吧,你老人家就当他儿子儿媳对待可好。”胡天想着他们孤男寡女的,相处日久,难免生情,不如成全他们,免了更多是非,让他们安安心心地胡家过活,岂不是两全齐美。 胡母年纪大了,知道胡天在家里待不长久又要外出,自己能有个体己的人依靠也好,就也很赞同,于是叫杏花进来询问了她。杏花虽然害羞,但言语中还是很感激胡夫人为她的终身大事做主。这事胡觉更是一万个同意。他本是一富户的独子,因家庭衰败,沦落街头乞讨为生,因偶然到胡家门口行乞,被胡夫人看见,觉得他虽沦落为丐,却长得颇一表人材,言谈也很有礼貌,因此收留下他。在古代,穷困人自卖为奴的不少,胡觉进了胡家,自以仆人身份居,辛苦劳动,能三餐有饱饭吃,有暖衣穿,不致风吹雨淋心很满足,哪敢有娶妻生子的想法。他本心下钟情杏花,只是碍于地位,不敢明示。这下胡夫人以漂亮的杏花配婚,并把他当家人看待,他感激万分,无命不从。于是拣定下吉日办事。胡夫人因为年纪渐老,需要有人看护,胡天后来再雇了一个十三四岁名叫海棠的小姑娘服侍。 此后几天,胡天都在苏州城大街小巷里转悠,也常询问客栈、酒店或者当铺店里的伙计,打听薛若云和养娘的消息,但都一无所获,心里怀疑她们已经离开苏州。胡天垂头丧气地回到药铺,泡了壶茶,一个人坐在那里低着头喝。芍药在那里专心诊治病人,没空找胡天说话。这时,门口传来脚步声,是胡觉和杏花从外面回来,见了胡天,便说:“少爷怎么回来这么早?” “唉,太让人绝望了,根本没打听到一丝关于她们的消息。”胡天问,“你们呢,有听到什么吗?” “没有。我们今天去了龙池游船,可好玩了,人真多。” “叫你们去找人,你们小两口倒有心情玩。”胡天埋怨说。 “我们也是一路问过去的,那里景色好,游人多,便想着薛小姐是不是也会去凑热闹。”胡觉解释说。 胡天倒上两杯茶,让他们坐下来解解渴。杏花喝了一口,就进去帮忙打理家务了。胡觉坐下来,自己拿过茶壶倒茶,自己喝几口,说:“少爷,还有个消息,不知你感不感兴趣?” “快说。” “我在那龙池里玩的时候啊,听别人说吴王定于本月初九日公开择婿,很多富家公子、多情才子都表示很感兴趣,纷纷说要去报名。”胡觉笑着说。 “他招他的婿,与我有什么相关。这世间,除了薛姑娘,其他人任她是皇帝家的公主,还是王爷的郡主,都与我没有任何关系。”胡天说,“况且,他们招婿,都要求什么会诗词文章又要人品风流的,这个根本跟我搭不到边。” 胡觉说:“要说人品风流,少爷你还是担当得,只是你平时不爱读四书五经,作诗作文却是个难题。对了,我还听说这吴王招婿,不但要求品貌佳,文章好,也兼有武功高强才行。啧啧,这世上,哪有这样的人,看来他们也只是打个噱头,暗地里早定下了也不可知。” 芍药听了他们的对话,刚好忙完,也过来说:“少爷,你也可以去凑凑热闹嘛。那天,薛姑娘说不定也会去观看这场盛事。何况,即使你报名参加海选,那写文章这一块,铁定也把你刷下来,就只当过过场,见识见识一些青年才俊。” “不行,她要是见到我去参加那个选婿大会,一定会认为我是一个爱慕荣华富贵、不重情重义的人,会对我很失望的,那我就可能再也找不回她了。”胡天摇摇头说。 “那那天去当观众也行,少爷带我们一起去吧。”芍药调皮地说。 “好啊,不过到时要帮我多看看周围有没有像薛姑娘的人,不要净看热闹。”胡天知她少女心性,见了青年佳公子都会犯花痴,不好拂了她的兴致,便答应下来。 第五十九章再遇佳人 初九那天一早,除了胡夫人、张嫂、海棠在家里不愿出去,胡天、芍药、杏花、胡觉都去观看吴王公开选婿。地点就在吴王府的一个校场内。 当天,校场的高台上遮了篷子,背景用红布衬着,前面有十二套桌椅,桌上有文房四宝,大概应试者作文用的,后面中央置一个宝座,是主人的位置,主座两旁各有四个座位,应该是评委坐的了。高台背后有临时搭建的连廊通向吴王府内府。 台下是陆陆续续前来的观众,大多是非官即富的子弟,也有些平民文人、商贾,年轻人居多,因王府大门口有军士把关,庄稼人、年纪长的或小孩童都禁止入内。 时间尚早,比试还没有开始,胡天等便在一株杨树下好位置上,铺上油布,摆上水食,边聊边等。胡天只专心往门口看着进来出去的人流,那边芍药提醒说吴王出来了、评委官就座了什么的,胡天都没去注意。接着,又是十二名比试的青年才俊出场,现场发出阵阵叫好声。 看看比赛要开始,观众也基本到齐,粗略估计,不下千人。把门的军士便把大门关上,不再让人随意进出。 胡天一阵失望,没见到薛若云,便没什么心思再看这劳什子的比武招亲,只是进来了,不好把芍药她们抛下而自己先走,无聊中便躺在油布上,仰面看蓝天白云。 不一会儿,便有个苍老的声音响起,主持人宣布比试开始,人群鼓起掌来,好一阵子才安静下去。 主持人宣布第一场比试:写文章,在规定的时间内,写一篇赋文。这时就比较无聊了,众人都交头接耳,私底下交谈起来,有的坐于树下,场边的石台上休息、吃喝。杏花和芍药便往台上看,说说那个英俊,道道那个威武,总之各有各好,认为哪个哪个能胜出,等等。两炷香的时间一过,主持人便宣布第一场结束,专人将参试人的卷子收了,递到评委处品评打分,分数待四场全部比完行公布。 胡天心想:“这其中肯定就有猫腻,吴王指定的人选随便打个高分,加上后面估计还有面试什么的,再打个高分,就铁定录取了。”只是不明白这吴王既有中意人选,为何还大张旗鼓的搞这一出,让自己闺女多难堪?当然,吴王女是不会当众抛头露面的,也不知美丑胖瘦,不过即使是无盐之貌,想娶之为妻的佳公子也是麻绳提都不止一提。 第二轮比试就比较有趣了,是当众吟诗作对,这些胡天虽不太感兴趣,但也有些儿好奇,便坐起身来看。见台上正中坐着位衣着华丽、长相英武的中年人,是为吴王,没想到还这么年轻。吴王两边各分坐着四位评委,都是本地有名望的高官、大儒。吴王后面站着一排保镖,有七八个训练有素的外家高手,而紧挨着吴王的身后的是一个穿着黑衣的鹰钩鼻子老者和一个穿着灰衣高瘦的三十多岁青年,身上都没带兵器,但胡天知道那两人才是真正的高手,不知武功路数怎样,应该手上功夫了得。 比试开始,台上参赛的年轻人开始作诗起对,你来我往,十分热闹,观众也大呼有趣。 胡天见那些应试者,不但长相皆不差,个个还衣着华贵,都是大家世子出身,也都是练过武艺的会家子,看来平头老百姓是没机会上台比试的。难得的是他们经学诗词都蛮厉害,他们一对一捉对儿厮杀,真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啊,吟出的虽说不上惊世绝对,但也是文采不错。台下观察不时发出赞叹声。 胡天自忖不能作诗作对得如此敏捷。又是两炷香时间过去,此轮比试结束,由评委们打分,应试的才俊们便下去喝茶休息,等待下一轮的武试。 接下来的武试是重头戏,观众们的期待节目。武试十二个人分两组,只比试拳脚,以两炷香的时间为限,点到为止,不能伤人,若将对方击倒或逼下台,则直接判胜,若双方均无法打倒对方,则由评委根据双方攻防优劣判定胜者。胜者进入下一轮,最终胜者三人,不再作比,则进入第四轮比试。这下好看了,拳脚功夫跟刀剑功夫比,精彩处也丝毫不让,因众才子们比试拳脚不能跟地痞无赖那般用滚打、抓阴、插眼这些下流招式,要比力量、敏捷、反应等等,拳来脚往,内外功夫相差不大的,要击败对方甚难。观众们看得大呼过瘾。胡天看得也是频频点头,其中有三位更是放在江湖上也能挤入准一流的好手,招式潇洒而又实用,步法更是得名家指点过,其中就有个人用的是武当的四象步法,还有个用的像是慕容家的轻功步法,还有一个人步法也大有可取处,但胡天没见识过,认不出哪门哪派的。论武功上,这三人显然比别人高出一筹,最终都胜出。武比不比文试,效果是立竿影的,除非你有意隐藏实力,否则就是不懂武功的人也看得出谁高谁低。 于是最终胜出的三人就进入第四轮决胜阶段。那三人均胸有成竹,脸有自负之气,当然,他们有傲的资本,论长相,百里挑一,论文采,江南罕见,论武功,名师高徒。前三轮文也比了,武也比了,不知第四轮是比的什么。只见主持人――那个师爷样的老者宣布:“第四轮,当面论策。由王爷亲自分别主考,所论之言,概不公布。”观众们顿时议论纷纷,说什么这么关键的时候,怎么不让大家听看,王爷是不是要亲自考验女婿什么的。不过在王府,众人有意见,也不敢大声说出来。于是便伸着头,往台上看。这时评委们随着王爷进去里面,三个待试者分别进去应考。台下保镖们列成一排,盯着台下,众人也就不敢多说什么,秩序仍在。其他败者都暂不得离位,坐在一旁,自有军士招待茶水、点心。 观众们无聊地待了老半天,才终于等到结果,吴王和评委们纷纷出来列坐,主持人当众宣布:“经王爷亲自考察,最终的胜出者,吴王佳婿是先朝蔡太师之孙,现兵部蔡尚书之子,蔡文海,恭喜蔡公子,有请蔡公子参拜准泰山吴王爷殿下。”“另外,其他佳公子都有上好的表现,王爷大悦,现按公布的比试名次,斟情奖赏,另外,若有志于为王府做事的,尚可报名入选,王爷会量才聘用。”没想到参试的,有这样的惊喜,那些败者又高兴起来,等蔡公子参拜完吴王,不少人便到师爷处报各入职。台下观众看了场好骊,掌声雷动,叫好声此起彼伏。“次,这选上的女婿背景很深啊,配得上王家的郡主了,看来公开招婿果然是做做样子,不过玩这一手倒是招揽好几个人才。不知其他几位,特别是另两个进入终赛的年青人,又是什么样的家世,会败给这个蔡尚书的衙内。”胡天心里想。 这下比试结束,吴王选上了满意的女婿,也没什么热闹看了,都要起身离去。台上师爷又高声喊:“众位请再稍待,我们王爷还有件大喜事要公布。”待众人又停下来,那师爷便接着说,“这件大喜事就是,我们王爷要娶新夫人了,恭喜王爷千岁。”观众们都叫声好。 胡天跟家人几位说:“走吧,吴王娶新娘子,也不会难我们喜酒喝。” “少爷再等等吧,师爷说,吴爷有意让新夫人出来与众人一见。”芍药说。 “不是吧,这要当众洒狗粮吗,让我们单身汉子情何以堪。”胡天郁闷地说。 “少爷,什么粮?” “啊,没什么。” 这时,观众们欢呼起来,“王爷千岁。”“新王妃吉祥。”胡天也忍不住往台上望去,这一望,眼睛顿时僵在那里,双脚也再走不动了。 那台上,吴王携着手的那位准新夫人,黑发如云,肌肤胜雪,轻施粉黛,一身白衣,身材袅袅娜娜,顾盼间风情万种。谁都想不到,那人正是薛若云。胡觉也惊呼:“少爷,是她。” 薛若云朝台下敛衽行个礼,便转身入内去了。台下顿时一片鸦雀无声。胡天心中大痛,便要冲上台去找她问个究竟。芍药、杏花忙拉住他说:“少爷,不可轻举妄动啊。这是王爷,我们不能乱来,祸及家人的。” “那薛姑娘肯定是被这臭王逼迫的,她不会爱上一个这样的人,她宁死也不会嫁给他。你们说,难道我要见死不救吗?” “但这是吴王,一方的霸主,当今皇上的亲叔叔,难道有哪个女子会不愿意成为王妃的?” “不,你们不了解她的为人,她绝不,让她当皇后,她也不稀罕。她有难处,我要救她出来。” “少爷,这还得从长计议啊。这贸然上去,只会把事情搞得更糟,先回家吧。” “不行,我不能让她在这鬼地方多待一会儿。” “少爷,你要出事了,老夫人怎么办。”他们三个生生地把胡天拖出王府。因为这边的骚动已经引起了保镖的注意。 胡天不知怎么回到家的。这时已是晌午,家里备好了饭,但胡天没心思吃东西,心里百转千回地只想着薛若云。胡母也知道了事情的经过,以里只叹儿子命不好,即使以往胡老爷在京为官时,等级也只跟六部尚书持平,还是惹不起这吴王的。 快到黄昏时,胡天仍是滴水滴米未进。胡母几人一直坐在他身边,百般解劝。半晌,胡天说:“母亲,我要去房间休息。”胡母点点头,让芍药送少爷上去。芍药乖巧地扶着胡天上了二楼房间,帮他除了鞋袜,说声:“小妹一会儿送晚餐上来。”便退出房间掩上门,轻轻地下楼去。 等晚饭上来时,芍药便剩了饭菜和汤,用托盘端到二楼房间去,在门上敲了敲说:“哥,小妹给你送晚餐来了。”说着便推门进去,将托盘放于书桌上,打着灯,往床上一看,哪有胡天的影子在。芍药匆忙跑下楼报告胡夫人。胡母大急,一时无计可施。 “老夫人,少爷八成是去王府了!我白天见王府里打手很多,少爷估计不是他们对手。” “胡觉,你说怎么办啊。” “老爷人,说不得,只有去王府那边打探打探消息,只是以我之力,进王府也不可能的。”胡觉说。 “那你快去,见到少爷,是求也好逼也好,一定要把他拉回来,否则就也别回来见我这老太婆啦。”胡母气急中,生怕胡天做出大逆不道的事来。 胡觉得令,饭不及吃饱,便提着马灯,取了马,往王府奔去。到了吴王府外,里面静悄悄的,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而大门紧闭,哪里进得去。胡觉便走到一处墙下,爬上一棵大樟树上,藏在里头往里面瞧,见里头灯火辉煌,持着长矛放哨的、巡逻的军士,不时走来走去,不像有人闯进去似的。但没有胡天的消息,胡觉也不敢离开,只得坐在树杈上,向四周查看个不住。 其时胡天早也潜进了吴王府,在后花园别院,胡天穿夜行衣,躲在一座假山暗处。 “薛姑娘,还是早些休息吧。婚期将近,你也该高兴些才是。”是吴王的声音。胡天心中一紧:“莫非若云是自愿的,不,不可能。” “高兴能如何,不高兴又能如何。”薛若云淡淡的声音传来,没有欢喜,也没有悲伤。 “做本王的王妃有什么不好,以后尽有荣华富贵可享,你又为何如此勉强?”吴王说。“该死的吴王,原来确是你勉强她的。”胡天想。 “我只不过报答你们王府的救命之恩,所谓的荣华富贵,于我只不过是眼前云烟,有何所喜,无亦何悲。” “我殊知你的高洁,奈何你的心上人不来找你,嘿嘿。如今,你将成为吴王妃的事,整个苏州城皆知,那人即知道了,也不会再来找你,嘿嘿。” “不,他若知道,必会来寻我的,我了解他的为人。就只怕,他困于江湖,难以脱身。唉,只怨,只怨我们缘分浅薄罢。” “可笑,他一黄口小子,还敢上我王府里来要人不成。借他一百个胆。” “王爷,你不了解他。” “好吧,他即使不知死字怎么,来了本王府,依你看,以我们的实力,他能逃得出去吗?” “我现与生死看淡,若他死,我也有死而已。只是,今生再无缘得见了吧。他被萧大哥追杀,又得恨于其他派,他怎么应付的过来。”说着轻轻地叹了口气。胡天听出她语气中实对自己关心万分,心想:“她为我这无名小子,竟有死志,我又何惜这条小命而负她的深情?”心下打定主意,无论如何,也要救她出去,与她共此一生,绝不相负。 “那你就在这痴心妄想吧。三朝之后,你我好事一成,你便是我的人了。”吴王冷笑一声,推门出来,走出院子。 胡天暗叫侥幸,若迟得三天,特么的就啥都玩完了,这穿越过来的美好生活也将彻底告灭。胡天静静听了听,四下里没什么异动,只那房间里仍传来薛若云的轻叹声。胡天心碎不已,再管不得许多,大跨步过去,推门而入。 “王爷,你……”薛若云以为吴王去而复返,待见到是胡天,以为身在梦中,怔在那里,说不出话来。 “若云,我来救你出去。” “啊。”薛若云“嘤咛”一声,几欲晕倒。胡天手快,忙扶着她的腰,揽于怀中。 “胡天,真的是你,我真不敢相信,怕是看花了眼。”薛若云仰头盯着他的脸,生命这一幕会突然消失不见。 胡天已明白她的心事,便不再扭捏,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微笑着说:“若云,你没看错,是我胡天。这些日子,让你受委屈了。” 薛若云顿时泪流满面,是的,她心里好多委屈,只是无人可与之诉,此刻她知道心上人就在身,可触可及,真的不那么真实,但她已别无所求。 “若云,我们走吧。别待在这个鬼地方了。” “好,胡天,我们走。”薛若云站直身,紧紧握住他的手,“但吴王府于我有救命之恩,我应当向他告别。” “他们怎么救的你?对了,养娘呢,她怎不在你身边。”胡天听她了两次吴王府救过她,只不清楚倒底怎么回事。 “养娘她,她去世了。”薛若云说着,又流下泪来,于是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跟胡天说了一遍。原来薛若云与养娘来到苏州,走遍了大街小巷,只寻不到胡天,一天,她们在街上行走时,被一群地痞无赖拦住,要强抢走薛若云,养娘便与他们交手,没想到那地痞倒有两个武功高强,联手将养娘打成重伤。他们捉住薛若云,正要离开时,吴王刚好从旁经过,见地痞们欺负弱女,便指挥手下将他们打得伤的伤,跑的跑,救下薛若云。他们将她和养娘带到王府,养娘竟伤重不治而死。眼见得正自彷徨无计,吴王却上来求婚。薛若云开始婉拒,后又严拒,并说已有意中人,怎耐他几次三番地来说,又以相救之恩为协,不容她不同意。 胡天听了,寻思几个地痞怎么会有武功高过养娘的,难道却是吴王设下的计策,只是一无证据,二未亲见,不能妄断,于是说:“我们去向他告别,他定不会放我们走。” “胡天,我会说动他的,如果他真不许我们走,我们便死在这里如何。”薛若云苦笑着说,眼中充满着坚定。胡天点点头说:“若云,从今天开始,只要关于你的事,我不再逃避,便是前路有刀山火海,你我牵手共赴,何如。” “嗯,胡天,此生有你,富贵往,贫贱往,生也共,死也共。”说着,将脸靠在胡天宽大的胸前。胡天将她环抱着,摩挲着她的秀发。 良久,胡天说:“我们走吧,夜已深了。” 胡天牵着薛若云柔如无骨的小手,往王府大厅走去。王府宴客厅内,吴王正大宴宾客,座上的正是白天比武招亲时的评委、准吴王婿,还有几位表现杰出的被选王府供职的青年。那鹰钩鼻子老者和高瘦青年分立于吴王左右,面无表情。胡天与薛若云径直走进客厅,门口守卫见是“准王妃”驾到,不敢阻拦。 见到两人进来,吴王脸上的表情瞬间僵化,那站在薛若云边上的男子,年轻、自信,浑身充满力量和激情,不用说,是他,就是他。吴王手中酒杯滑落,他站起身来,手指着他们,嘴唇哆哆嗦嗦地问:“你们,你们怎么来的!” 第六十章大闹王府 胡天站在薛若云身侧,昂头而立,并不答他,即使难免一战,不能把气势丢了。 薛若云躬身说:“王爷,我是来向你辞行的,这些天,感谢你的盛情招待,你的相救之德,小女子很惭愧无以为报。” “这个人,就是你的心上人?” “他,是的,他来找我,我不能再待在尊府里了。” “你,好小子,你果然有种。”这话是冲着胡天说的。 “王爷,你是深明大义之人,希望成全。”胡天说。 “好,很好,你来了,你们走吧,走吧。”吴王因心绪不宁,已变语无伦次起来。 胡天万万想不到事情竟如此顺利,不管怎样,离开这是非之地再说同,便拱手道了谢,拉住薛若云的小手往外走去。 “慢着,你私闯王府,已是死罪,竟妄想一走了之吗?”那鹰钩鼻子老头站了出来,指着胡天说,他看出吴王十分不甘心。 “那要怎地,王爷已允我们走了。” “王爷宽洪大量,但你的罪却也要问。” “那好,咱们凭手上的家伙问吧。”胡天怒极,抽刀在手,私毫不让。薛若云忙拦在他们中间,向那鹰钩鼻子老头央求说:“吴先生,你放过我们吧,你救过我,我不希望他伤了你。”一边看向吴王。只见吴王已重新保持冷静,坐在那,冷笑着看向这边。 “哼哼,他伤得了我吗,待我们先拆个百招再说话吧。”说着不打话,揉身攻向胡天。他双手如铁爪般,用得竟是江湖上有名的鹰爪功,招式相当犀利。 胡天不敢怠慢,便也使出修罗刀法应敌。鹰钩鼻子老头不敢硬接他的刀锋,闪避之间使铁爪乘隙抓向胡天胸膛。他身法相当怪异,竟能从胡天的密集的刀光中灵活穿梭。但胡天的修罗刀加上修罗内功,威力无匹,逼得他防御多攻击少。鹰钩鼻子老头一开始接上手,连着攻了几招,便暗叫轻敌,一时被胡天的刀法缠住,进不能取得半点便宜,退又丢人丢大发,几十招过后,势成骑虎。两人越斗,战圈拉得越大,逼得吴王他们赶紧离了酒席,退出门去。胡天也碍于室内窄小,怕误伤到薛若云,便将战场引到门外院子里。王府的家丁们高举火把,将原本漆黑的院子照个通亮。 那高瘦青年渐也看出鹰钩鼻子老头已落了下风,再不出手相帮,恐怕已方败势已定,于是叫声:“好功夫。”便加入战团。他的轻功也是颇有可取之处,只是手上并无兵刃,拳脚招数也稀疏平常。胡天却知他既能与这老头子平起平坐,就肯定有他过人之处,猜他不是使暗器,就是用毒。果不其然,战得十余合,那高瘦男袖里寒光一闪,一物飞至。胡天早有准备,见暗器来得迅速,不假思索地一个侧身,用刀身将暗器拨个方向。那物去势不减,“夺”地一声,没入墙中,竟是柄小飞刀。江湖使飞刀的高手很少,一时想不到是什么来头。这样一缓,鹰钩鼻子老头得势加强进攻,逼得胡天接连后退几步才重新稳住阵脚。胡天以一敌二,顿时感到有些吃力,况且还有其他王府保镖围上来,缠斗下去,于己不利。 胡天不是莽夫,今晚的主要目的是救薛若云,可不是来拼命,打赢了没有任何好处可得,打输了可就死路一条。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从王府带走薛若云,吴王可以说是颜面扫地,这不是给面子的时候,只是若确实他救过薛,表面上就不好搞得太难看,多少给对方一个台阶下。于是,再斗个二十回合,眼见着鹰爪功老头功夫使老,便撇开他,挥刀直取那飞刀客。事起仓促,飞刀客根本来不及发出飞刀,被逼得就地打几个滚,躲开杀招。胡天目的不是要伤他,而是薛若云离他最近,趁他躲闪的当口,人已瞬移到薛若云站脚处,左手在她腰间一抄一抱,拔身而起,跃出包围圈。跃过那些军士时,顺便将把火把踢飞到门窗上,那火把沾满松油,窗子一碰就着。后面顿时喊声大作,救火的救火,追人的追人。 但是,飞过高墙,能跟上的就只有鹰爪老头和飞刀客了。胡天的四象步法并非浪得虚名,加上早打通任督二脉,内力浑厚,此时全力施展开来,任是抱着一个人,仍是行走如飞。渐渐地,那飞刀客就有点跟不上了,鹰爪老头轻功较佳,奔行速度基本上与胡天抱着个人差不多,但是他不敢把飞刀客落得太远,怕落了单被胡天各个击破。如此这般,与胡天的距离便越拉越远,加上又在黑夜,不一会儿就消失了踪迹。 “吴掌门,怎么不追了?”飞刀客赶上来问。 “此人轻功武功都如此了得,我与你落单的话,必不是他的对手。” “话虽如此,但王爷那边,怎回去交待。”飞刀客说。 “麦兄弟,你我已尽力,众人看在眼里,王府也不会怪罪我等。” “只是王爷失去此女,说不定会迁怒于我等。”飞刀客说。 “那也没法子,此女心不属王爷,留之也无益,俗话说强扭的瓜不甜。” “那我们回去复命吧。”飞刀客说。 “再等等,三更后再返,这么早回去,王爷必不信我们已全力以赴啊。” “吴老果然老谋深算,在下佩服,佩服。” 胡天使全力奔跑,一下子也不知哪个方向哪条路,跑了个把时辰,确认后面再无追兵,才停下来,放下薛若云,调理调理气息。 “胡天,我们要去哪里?”薛若云见四周黑漆漆的,不由地有些害怕。 “苏州是不能再呆了,这地方是吴王和慕容家的天下,我把他们两家都得罪了遍。”胡天说,“你呢,若云,你不是想云游览天下吗,我陪你去好不好。” “好啊,我做梦都想去旅游。”薛若云开心地说。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我还要进苏州城向家人告别,省得他们空自担心。”胡天说又将家里那位女大夫的事说知。 薛若云错愕半天,这才知道自己打听到的胡大夫家正是胡天家,对女大夫的存在啧啧称奇。 当夜风清气爽,胡天和薛若云在一河边的柳树下依偎着坐下,等候天亮。胡天这时,才将薛傲怎么被东方宿害死,自己怎么在地道里偷听,后来又怎么得到修罗刀法的经过,跟薛若云一一说知。薛若云想到父亲英雄一世,却死得如此凄惨,不禁伤心痛哭。又想到东方宿如此阴险狡诈,萧蒙反被他当成傀儡教主,心下颇有些担心。 “萧蒙这人也十分工于心计,他估计不会甘心被东方老儿玩弄于股掌的。到时他们两虎相争,还不知鹿死谁手呢。”胡天说。 “肖大哥毕竟年轻,没有东方宿老谋深算,在帮中又没有那么多亲信。”薛若云说。 “你担心萧蒙吗。我来找你时,他还口口声声说我不得接近你,要不然要我小命呢。” “肖大哥自小对我很好的。有我在,他不会对你怎么样。” “他一向十分自负,怎会听你劝,何况他现在是教主,他不会甘心让我把你抢走。” “我一向敬他是大哥,这与你不同。”薛若云低头轻声说,“见到他,我一定求他放过你。” “不,你不要求他,我不希望你为我向他低声下气的,何况,我现在的武功已成,并不怕他。”胡天拍拍腰间的宝刀,坚定地说。 “毕竟,我不能让你们刀剑相向。” “好啦,只要他不找我麻烦,我不会主动去找他。”胡天微笑着说,“现在正道各派已成立抗魔联盟,恐怕不久就会与他们决战,他萧蒙能不能全身而退还是个问题,嘿嘿,还想找我麻烦。” “胡天,你说的是真的吗。我们去提醒一下肖大哥可好。”薛若云着实担心萧蒙安危。 “这事,他也早已知道,可能这个时候正在作准备迎战呢。而且,你知道我胡家与魔教有深仇大恨,我是不会帮他的。”胡天说。 “可肖大哥并不是坏人,我们劝他退隐江湖可好,那样就可以免招来杀身之祸。” “他不会听你劝的,若云。” “对不起,胡天,我知道你不喜欢他,我还一个劲地维护他。但他自小待我很好,我没办法不去关心他、担心他。虽然他可能不会听我的,但是,我还是想劝他一劝。胡天,你相信我的心在你这里,我只是,只是。” “好了,若云,我理解你,我陪你重返修罗谷吧。”胡天紧握住她的一双小手。 薛若云点点头,靠在胡天宽大的胸膛上,渐渐睡着。东方发白时,胡天叫醒她:“若云,我们进城去吧,跟家人道别后,我们从此浪迹天涯啦。” 若云揉揉双眼,咧嘴一笑。 胡天挽着她的手,往苏州城走去,看看快到城门时,远远地见城墙上贴了张告示,有两个官兵守着,几个早起的城民在驻足观看,指手画脚的。胡天视力好,看那告示上图了人像,似是一张通缉令,便让若云站得远远地,自己先向前探个究竟。走近看时,果然是张通缉令,上面绘着的,不正是胡天自己吗。胡天想也不想,转身便走,官兵见了,大叫:“站住,那人站住。”胡天懒得搭理他们,拉了若云,走得飞快。官兵一时没看清楚他面貌,也追不上,便放弃了。 走到半路,正遇见胡觉,他叫了胡天,大喊着跑来过:“少爷,你去哪里了,我找了你一晚上,老夫人叫你千万别去吴王府,要不然就不要回去见她老人家了。”忽见到胡天旁边还站着位美丽的女子,细看正是那天来打听胡大夫的姑娘,顿时明白了什么。 胡天微一笑说:“这,我把人也带出来了。现在吴王和官府正通缉我呢,我回不去城里了。” “那你们要去哪里,老夫人怪担心的。” “我们要去云游天下,短时间内不会再回去,等风声过了,再回来探老夫人和大家吧。”胡天又交待说,“老夫人心慈,待人和善,我不在时,希望你和杏花能像自己的母亲一样伺奉她老人家,我胡天到时必不亏待你。” “晓得的,老夫人对我恩同再造,少爷又这么看得起小人,我今生今世绝不敢忘。” “不说报恩的外话,你我就以兄弟相称吧,我为兄,你为弟。”胡天说。 “这个,小人不配!”胡觉就要下跪,胡天将他扶住,说:“你本是良家子,不要说这么丧气话,我们本同姓,做兄弟又有何不可,我志不在家里的那点财产生意,就交给你们全权打理。还有,芍药是个好姑娘,也是好大夫,若有合适的,也促成她的婚姻吧,依老夫人的意思办就行,千万不可草草嫁了。” 胡觉满口答应。胡天交待完这些,再叮嘱他照顾好家人,便和若云告辞而去。  第六十一章只手遮天 胡天和若云在合肥城,游览了不少地方,吃了不少美食,又买了风筝去城外放。合肥古称庐州,是三国吴大都督周瑜和宋代名臣包拯的故乡,有周瑜庙和包公祠。还有处有名的地方叫逍遥津,吴魏大战时,三国大将张辽在此威震江东,杀得东吴不敢北顾,从此江东小儿夜哭,闻张辽之名即止。胡天和薛若云在这里住了三天,游览了几处名胜古迹。两人正逛着,忽后面有人喊:“你们的东西掉了。”喊了几次,胡薛俩才知道是叫他们,于是停下脚,回过头见是个身穿葛衣、长相粗莽的汉子,手里拿着一个锦缎子绣的荷包,说是他们掉的。 胡天于是问若云是不是她的,她摇摇头,表示不是。但那汉子坚持说看到从这位姑娘上掉下来的。胡天见他不怀好意,便说:“既然她说不是,那就不是,你拿走吧。”拉着若云就要走。 哪知那人闪身拦住他们的去路说:“呵,我熊三爷说你是你掉的,就是你掉的,不要也得要,小子,要走你先走吧。”说着话,不住地拿眼去瞧若云。 胡天不禁怒火上来,便要出手教训他,这时又过来两个年纪稍长的男子,也都穿着葛衣,看面貌与前面那个流氓像是兄弟。他们过来帮着腔说:“哎老三,这小子不识趣?”正是合肥三熊。 “可不是,这奶油小生没长眼睛不是,竟不把我们合肥三熊放在眼里。大哥,二哥,咱好好炮制一下他。我就奇怪了,怎么天下漂亮的姑娘都喜欢这种弱不禁风、杀鸡都不敢的书生,真是失败。”还粗鲁地去拉若云的手,胡天将他手一拍,怒斥他说:“光天化日之下,你竟敢强抢民女吗。还有王法吗。” “哟嗬,是个愣头青啊,敢情你们刚来合肥不久啊,不知道在这里,王法怎么写,得问我们三熊的,晓得不。” 说着捋起袖子要干胡天。胡天见他手过来,便一把抓住他五指,张开了往下一压,痛得他跪在地上,直叫娘。那熊勇、熊强见兄弟吃亏,拔出腰刀照着胡天头上就砍。胡天轻松闪过,同时把那熊猛的手一拉,迎向刀刃。熊勇、熊强见状,慌忙将手腕一拧,斜着削向胡天。胡天又将熊猛的手一提,刚好挡在两把刀的来路上。那熊勇、熊强吃一了惊,知道遇到好手了,忙收了刀,问:“朋友,你哪条道上的?在这地头,给个面子。” “你不配问。” “你少嚣张,在合肥,连知府大人都得给我们兄弟面子,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啊。”熊勇说。 “那来啊,我倒要看看你们的罚酒是什么滋味。”胡天微笑着说。 他们俩见兄弟在对方手上,不敢用强,只得说:“得罪处,还请别怪,放了老三吧。” 胡天正要想法子教训他们,倒是若云不忍,劝说:“放了他去吧,没得为这种人破坏我们的心情。” 熊猛得缓上一缓,忙说:“好姑娘说的对,我不值得你气啊,好汉,哎哟!爷爷。” 胡天一笑,将他手甩开,说:“也是,免得弄脏我的手。滚吧!” 熊猛得脱,转身后退到他大哥二哥身旁,威胁他说:“小子,你记着啊,别躲起来,让熊三爷爷找不着你。”说完,三熊恨恨地走了。 胡天压根不把他们放眼里,拍了拍手,说:“记着啊,你们别跑啊。哈哈” 三熊走远,这时一个老妇人过来,扑通地跪倒在胡天面前。胡天忙将她扶起来,说:“老人家,你这是为何?”那老妇人不肯起来,央求说:“侠士,你帮帮我老婆子吧。”这时,不少人围了过来看热闹。 胡天仍是将她扶起说:“老人家,有话好好说,不用跪着,我年轻人受不了你这礼。” 老妇人站起来,一个劲地抹眼泪,半晌才说:“侠士,我今年七十了,也不指望着能再活几年。”说着抖索着手,从怀里掏出来个布包,解开是五两散碎银子,要递给胡天。 胡天怎肯收她的钱,心里不解地问:“老人家,你有什么话尽管说,我尽力帮你,不用给钱。这钱你留着自己过日子。”若云也劝老人家把银子收回去,好好留着过日子。 老妇人说:“侠士,你不莫要嫌少,这可是老婆子一辈的积蓄了。” “老人家,别说没帮你什么,就是真有事要我去做,我也不会收你一分钱。”胡天解释说。 她才把银子重新包好,放回怀里,这才说:“我求求侠士,为老婆子做主,就是那天杀的三熊,害死我孙女儿。” 胡天忙问怎么回事。老妇人说:“我儿子媳妇早亡,只留下个乖孙女儿与我相依为命,平时做些针线过活,为善做人,从未与人口角争斗。可在三年前,天杀没人性的三熊突然来我家里,说我儿子生前欠下他们三十两银子,加上利息得一百两,要我老婆子马上还。我们从来没有见过他们,那时都还不知道他姓什么,哪里从他们那里借过钱,他们明摆着是来抢啊。何况这上百两的银子,我们贫苦人家哪里给得出。”她抹抹眼泪,喘口气,接着说,“可天杀的那三个强盗不依,硬是抢走我孙女儿,说拿去抵债。我喊起来要跟他们抢,哪敌得过他们人多力气大,将老婆子我踢打在地,直躺了半个月才起得来床。” 胡天听到这里,气愤不已,忙问后来怎么样了。老妇人说:“我伤好后,到处打听,才知他们是合肥的恶霸三兄弟,专门倚仗人势,欺压良善。” “那官府呢,官府怎么不管。” “我后来找人找写了状子,告到本府太爷处去,但那三个恶霸早提前买通衙门上下,反诬实我欠他们银子,不还清,休想赎回我孙女儿。”老妇人哽咽着说。 “这里的天是黑的吗,就没人管管吗。”胡天又问周围的人,“你们觉得呢?” “不清楚啊。”“敢情是有欠钱的吧。”“公子,你是外地来的吧,算了吧,问这么多干嘛。”路人纷纷说。再问,他们就吱唔一字不答了。 老妇人说:“我好冤啊。我那时奔走无门,日夜只有哭死,也没脸去见泉下的儿子媳妇了。哎,哪知半年后,那几个天杀的又把我孙女儿送了家来,说什么他们大人大量不记旧账。可他们的心是黑的,我的孙女儿都被折磨的不成个人样,回来后,整天痴痴傻傻的,不说一句话。哎,这个样子,跟死的有什么区别。天啊,我老婆子一生,哪里造过什么孽啊,就是有,要请老天惩罚我一个人,不要为难可怜的孩子。”说完号淘大哭起来。 胡天听罢,不禁怒火中烧,当下强行压着怒气,感叹一声说:“老人家,这不是你的错。是别人造恶,那些人死后会下地狱的。” “侠士,求你帮老婆子出这口恶气吧。”说着又要下跪。 胡天扶起她,为难地说:“老人家,这个事自有官府去管,我再帮你写状子去告他们如何。” “没用的,他们狼狈为奸,蛇鼠一窝。” “往上告啊,清平世界,总有好官在。”胡天说。 “侠士,你……”老妇人一阵无语,但见胡天坚持求助官府,无奈地摇头说:“侠士,你不愿惹祸上身, 老婆子我也能理解,哎,算了吧,只怪命苦。”说完,垂着泪走了。围观的见没好戏看,也一个个走了。 “胡天,你真不帮帮那位可怜的老太太还有她孙女吗?我知道你不是一个怕事的人。”若云问。 “他几个恶霸真是死有余辜,只是把他们杀死,也挽救不了他们祖孙的人生。”胡天摇摇头说。 “那算了吗,这可能只是他们做的各种恶行中的一件,其他的、将来,他们还会祸害更多人。”若云说。 “当然不能就这样算了,我要他们血债血偿。”胡天拍拍手中的刀说。 若云点点头说:“那刚才,你怎么不答应那位老太太呢。让她如此失望而去。” “若刚才答应那老人家,某天那三熊真就暴死,那么官府可能会究她买凶杀人的罪。刚才看热闹的几个就是人证。” “哪有如此湖涂的官府。”薛若云不解地说。 “不是他们湖涂,是聪明,重大案件,若不能判清,他们这官就做不长久,所以必要找个替死顶罪的结案。” “所以…我懂了,胡天,你真聪明。”若云赞许地说。 “他们刚才对你无礼,本就该死。何况还做出这么多恶事,此种人留在世间,对好人就是祸害。胡天咬咬牙说,“我们先回客栈吧,歇息一晚。待我打听出三熊的住处,有多少势力,再做道理。”两人回到客栈,仍是一人一间客房休息。不过为便于照应,特意安排紧邻着的两间房。 第二天,还没大亮,胡天就被拍门声吵醒:“客官,客官,快快起来,出事啦!”胡天万分不爽,披了衣服下床来开了门,发火说:“小二,我是短你房钱怎么,大早上的,你叫魂啊,让不让人睡个好觉!” “不是小的有意吵你,楼下来了好多官差,说要拿你呢。” “还是来了。”胡天暗骂一声,转回房间拿了刀。这时若云也被吵醒,穿好衣服出来问:“胡天,怎么了?” “是官府,多半被人认出我来了。”胡天说,“你先别下去,我把那些人打发掉再来接你。”这时,楼下大堂正有二三十号人嚷嚷着要拿“逃犯”胡天,十几个官兵,其他的是熊家三兄弟和一些小弟。 胡天让若云先回房间,自己一个人下去。那些官兵、小弟见到胡天下楼,都围到楼梯下,纷纷喊:“这就是吴王和苏州府通缉的要犯。”“大胆胡天,竟敢在合肥府招摇过市。”“还不快束手就擒,少吃些苦头。” 胡天冷笑一声说:“哪个敢拿我,不妨来试试。” “哟呵,你吃了熊心豹子胆啦,敢和官爷作对。”为首一个捕头说。三熊及其小弟们也在一旁嚷着助威。那搏头得意一回会,命令两个小捕快拿链子去套胡天。胡天故意让他把铁链子绑在手上,然后运内力一抖,把铁链了震断好几截,“咣咣当当”地掉于地下。官兵们以为胡天有妖法,都拔出刀来,可忽然眼前一花,没弄明白什么回事,刀全都跑到胡天手上了。胡天把夺下的来兵器往地上一扔,拍拍手笑着说:“还有什么玩意儿,都拿出来吧。” 官兵们顿时目瞪口呆、面面相觑。三熊在后面煽风点火起来:“大家一拥而上啊,不怕他有三头六臂,你们是官兵,这小子是逃犯,他不敢把你们怎么样。”官兵们心里一想:“是啊,我是官,他是贼,难道他还反了不成。”胆气上来,十几个官兵还有三熊带来的小弟们喊一声,扑向胡天,有抱脚的,有抱腰的,有抓手的,一下按住后,拳**加起来,打得那个用力那个狠啊,真像欠他几百两赌债似的,不一会儿,就传来叫娘声、求救声,不对啊,声音很熟,仔细一看,原来被按住打的那个人是捕头,胡天早不知什么时候闪出包围圈了。 胡天见那捕头被揍得跟猪头一样,不禁哈哈大笑起来。官兵们没抓到人,反而被戏耍一翻,个个都面上无光,心里有火,狠不得生吞了胡天,但是一时没人敢上。这时,三熊的一个小弟提来了一桶狗血,那官差说:“捕快大哥,这个人有妖法,只要把这狗血往他头上一倒,定能破。”众人纷纷称是。当下两个官兵抬起狗血,就往胡天头上泼去。胡天可不想让那腥臭的东西沾上,没等他们把狗血倒出,倒欺身上前,抬起一脚,把那木桶高高踢起。木桶在空中一个翻转,狗血像雨一样洒下,官们兵、小弟们躲闪不及的,被溅了一身,腥臭欲呕。这时,他们才意识到胡天是有真本事,也不敢再怎么样了,好汉不吃眼前亏,个个拾起兵器,垂头丧气地走了。幸好这时除了掌柜的和店小二,没其他观众,丢人不算太大。人群中合肥三熊跑得犹快。胡天迟早要找他们算账,便没去追赶。 经过这事后,合肥肯定是不能久留了,但幸好,该游览的地方都已游遍。胡天和若云吃了早点,收拾好行礼,结了房费,牵上马,走出酒店,往城西门而去。正走门,路上遇到几个顽童正围着一个衣着邋遢的女子,不住地嘲笑,还向她丢石子。那女子看似年青,但脸上痴痴傻傻的,脏污不已,任孩童们欺负,只一味地躲闪,并不还手,像是很害怕的样子。胡天心里咯噔一下:“莫非这是就被三熊强抢奸辱的那个老婆婆的孙女儿。”正要走向前去驱散顽童时,街边民房里跑出位老太太,喝骂着把小孩们赶走了,然后牵着痴傻姑娘的手回到房里。那老太太正是昨日见到的,要求胡天为她报仇的老人。  第六十二章智惩恶霸 胡天和若云跟着走进她们家门,见屋里简陋无比,收拾得倒也干净。傻姑娘端了个破碗喝水,老太太坐在小凳上,重新拿了活计来做。见到胡、薛两人, 老太太站起来说:“侠士,姑娘,你们不愿帮老婆子的忙,又何苦来。” “老人家,我是大夫,可以帮你孙女儿看看病。”胡天恭敬地说。 “她那是心病,没药医得。” “看看也无妨。”胡天走向那傻姑娘。那姑娘见了生人也不害怕,不躲不闪,只一个劲地瞪着对方,傻傻地笑,笑得口水也流下来。 “姑娘,你怎么样?”胡天试探地问了问,见她完全没有回应,仍是呵呵地笑着,于是挥起手,狠狠地给了她一巴掌,并大声喝骂:“你以为这样疯疯癫癫地过一辈子,就可以逃避一切吗,就可以不用有任何心理负担吗,你对得起你活着每天辛苦养你的奶奶吗,你对得起你死去的父母吗?没用的,再怎么样,消不去你受过的所有屈辱和伤害,你要面对现实,去打败现实。”这一掌打得很重,那姑娘被打得摔倒在地,把一旁的破桌子也撞倒了。 这边,老太太和薛若云都赶紧过来,拉住胡天的手。“她都这么惨了,你怎忍心再打她骂她!”老太太哭着说。 那姑娘没有站起身来,而是抱着头大哭,哭得撕心裂肺。听到她的哭声,胡天反而放心了,心病还得心药医,不下重手,可能还打不醒梦中人。“做恶的是他们,你没必要有任何负罪感,你虽然身体被玷污,但你的心仍是纯洁的,你比他们更配活在这个世上,而且要活得更好。而他们,终将会受到惩罚,他们死后会下地狱。”胡天从衣袋里掏出五十两银子来,交给老太太,接着说,“你孙女是个好姑娘,这些银子不多,你们祖孙将就着过吧,改善改善生活,将来帮她相门好亲事。”。 老太太已将姑娘抱起,两个相依着哭泣,她说什么也不要胡天的银子,拉着她孙女要给胡天下拜感谢相救。胡天将她们扶起,硬将银子塞给她,然后拉着若云快步走出。胡天感觉做了件非常开心的事,仰望蓝天,顿觉心情大好。 “没想到你那一掌,反而治好了姑娘的心病。”薛若云也很开心。 “心理学上是这样的,人受到极大的伤害,可能会结个茧将自己包裹起来,这叫心理防御机制,而要打破这种人的防卫,可能也需要合适的刺激。我也是碰巧而已,这姑娘陷得还不是太深。”胡天笑着说。 若云听不明白心理学、防御机制什么的,但感觉胡天说得很有道理,不禁心生崇拜。 两人走得很慢,出城时,天已黄昏。再趁着晚霞光走了十来里路,找到一家小客栈,天已大黑了,于是进店住下来。这次,胡天只要了一间房,两人进去,放下行礼。薛若云不知胡天用意,坐在一边,低垂着头,羞红了脸。好歹吃了晚饭,胡天说:“若云,你先休息吧,我要出去办一件事。” “胡天,大晚上的,你要去哪里?不能白天去吗?”若云担心地问。 “不用担心我,你把门闩好,早点睡,不用等我回来。天亮后,我就回这客栈,等你一起走。放心好吗。”说着抱了抱她,拍拍她的背,让她放心。薛若云大概猜到他要去干什么,但是她没有阻止,只是提醒他要多加小心,她会在店里等他回来。 胡天拿上宝刀,出门潜进黑夜里。 熊府客厅,聚了一帮本地的乡绅土豪彻夜饮酒,还请了本地的名妓作陪,于是,有打牌堵博的,有狎妓取乐的,有举杯狂舞的。熊家三兄弟很是开心,与前来的客人个个称兄道弟,推杯换盏,拍桌吹牛。更有一帮小弟不时倒酒劝酒,溜须拍马。熊猛搂着一个美妓,且唱且跳,惹得性起,便要拉他去后院耍。刚出大厅门,就撞到一人身上。 “入你娘的,不长眼啊,挡你三爷的道。”熊猛将面前人的衣襟揪住,挥拳当胸便打。但一拳下去好像打在一块石头上,对方没倒,自己的一只拳头倒痛得似裂开来了。熊猛张眼仔细一看,来得正是吴王府和苏州府联合通缉的“要犯”胡天。 熊猛领教过胡天的厉害,为免多吃苦头,忙把怀里的美妓推开,退回到客厅里,大叫说:“来人啊,抓这个逃犯!” 熊勇、熊强等人听到叫喊,停下手中物事,纷纷站起来。胡天已进来客厅,长身玉立,手持钢刀,站在那里,眼神犀利,杀气腾腾。三熊没料到胡天竟敢独闯熊府,震惊之余,仗着酒劲,命令手下向前,围攻胡天。十几个小跟班呼喝一声,手持家伙便上,但转眼间都被放倒。胡天没要他们性命,今晚来是专找正主儿下手的。 三熊见胡天放倒手下,一步一步逼上来,酒早吓醒了一半,都拿出刀来,合攻胡天。没上十合,胡天便将他们手中的大砍刀、鬼头刀啊之类的击飞。三熊没了兵刃,心中更怯,想逃,但门路又被胡天挡着,俗话说狗急跳墙、情急生智,说时迟那时快,往后墙一撞,撞开一个窟窿,逃到厅后去。他们快,胡天更快,三熊但感眼中一晃,胡天一人一刀又挡在了前路。“我们分开跑。”熊强大喊着,先自逃向一边,其余二熊往另两边逃。 胡天岂容他们逃走,施展四象步法的玄妙轻功,忽东一下,西一下,将三熊的膝跳穴点了。三熊各各载倒在地,大喊饶命。 胡天不想他们死得痛快,所以暂不理他们,转身回厅,喝令那些小弟将三熊绑进来。那些小弟不敢不从,拿了粗绳,将三熊绑了手脚,扛进屋子,放在地上。那些前来宴饮的土豪劣绅、优伶娼妓,个个吓得浑身发抖,却也不敢逃,个个站在一旁,不敢正眼瞧胡天。 胡天拣张凳子坐下,喝问三熊:“你们可知犯了什么罪!” 三熊纷纷自招平时罪行,一个劲地喊饶。 “哼,饶了你们,那平日被你们害死害惨的百姓,又该向谁讨债去!你们便是死一百次,也不足以赎你们的罪。”胡天想到他们只是摄于自己的武功,一时服软,不根治的话,长远还是个祸害。当下心生一计,喝令那些小弟们将三熊身上的衣服扒光,并令每人依次拿鞭子抽他们,至少十少,抽得不重的不算,还得重抽。还逼那些来参加宴会的土豪劣绅、歌妓优伶们对着三熊骂脏话、吐污痰。顿时,三熊被整得够惨,嚣张一世的气焰荡然无存。 “好啦,停。”胡天见程序已做得足够,便从怀里掏出三颗红色药丸,分别让合肥三熊吃下去。 三熊哪里敢吃,均咬紧牙关,不肯张口。胡天提刀往熊勇脖子上一搭,狠狠地说:“不吃的,挨我一刀。”说着,将刀一拉,在他的颈脖子上划出一道血口子,血流出来。到这时,三熊再不敢嘴硬,赶紧将红色药丸和着吐沫吞下。胡天再给他们每人灌一壶酒,然后才解开他们的穴道说:“你们吃下去的是****,此时均被酒化开,七日内若没有解药,便会五脏腐烂而死。” 三熊连忙用手去扣舌根催吐,但呕吐半天,胆汁都吐出来了,也没将见药丸吐出。三熊吓个半死,又跪下磕头求赐解药。胡天对待恶人心如坚铁,向周围冷笑一声说:“你们都滚吧,我要放把大火把这屋子里的不义这财全部烧掉。”说着将屋内酒坛子打破,踢倒油灯,屋内桌椅顿时烧将起来,一下子蔓延到整个房间。那些人保命要紧,哪管三熊死活,早大喊着冲出了熊府。 胡天又将火引向后院,那熊家三兄弟平时鱼肉乡里,恶霸一方,连房子周围也没其他民房,烧起来倒没了许多顾忌。三熊趁乱逃出,此时的他们如落水的狗一样,再没了往日的威风,内心只想着怎么求得解药解身上之毒,能够苟活多些时日。 胡天回到城外小客栈,已近三更,叫醒店小二,开了门,那店小二见到胡天,一脸迷惘。胡天轻轻上了二楼,轻轻推了推薛若云紧闭的房门,是关紧了的,正想转身下楼寻几张长凳拼起来睡一晚,房内传来她的声音:“胡天,你回来了吗。” 胡天低声应了句:“你怎么还不睡。” 薛若云打亮油灯,开了门,胡天于是走进去,反手关了房门。看见她一脸疲惫,胡天甚是心疼:“你看你,不睡好觉,很容变老的。” “老就老了,也没人在乎。”若云轻嗔。 “谁说没人在乎,我可在乎。” “真心在乎一个人,可不会在乎她的容颜老还是不老。” “我可不是怕你老,我是怕看你如此憔悴。”胡天微微一笑,“你在担心我是不是?” 薛若云低头:“嗯,你去找他们了吗?” “对,以后他们都不会再作恶了。你不用太过担心的,你知他们不是我的对手。” “我知。”薛若云放下油灯,轻轻搂住胡天,将头靠在他的胸前。胡天将她扶到床上睡下,在她额前吻了吻,守着她,直到天明。  第六十三章郭胡对决 为避免太多不必要的麻烦,胡、薛两人尽量不进大州大府,而是借宿在民家或者路旁小客栈,有时错过宿头,便在野外露宿,夏季刚过,余暑仍存,并不寒冷。胡天常会猎些野味来做烧烤,两人都不太精通厨内技艺,活学活动,起初烤得野兔野鸡,不是烧焦了,便是夹生重制,后面火候足够,又是腥骚味浓,不易入口,后来买了胡椒粉、孜然、八角粉、盐等携在身上,边试着加减,渐渐整得野味就相当美味了。两人且游且往西行,日子过得非常惬意。胡天真心希望,不要有那些江湖事羁绊,和她一直就这样,要不在游山玩水,要不就是在游山玩水的路上。 这日来到长寿府城外,已是仲秋。“后天便是中秋节,我们不要在城外住了吧,去城里寻间大客栈,好好地过个节,再出发。”胡天提议说。 “官府对我们追拿的紧,还是别进城了,省得又有不少是非上身。”薛若云说,“在城外宿营也好。” “只是太苦了你了。” “有你在,我不觉得有任何苦。往年中秋时,我父亲总是喜欢和部下一起喝酒,喜欢看美人跳舞。我不爱那些热闹劲,便只和养娘泡上茶,在花园里,吃月饼赏月。今年能有你陪我,我很满足了。” “既然你愿意,那我们中秋那天便登上这附近最高的山,在山顶平地,喝茶,吃月饼,看月亮。”胡天笑笑说,“虽说这样,那也总得去城里买些酒食,茶点。” “好,我和你一起去,不过在城里最好小心点,别让人认出来。” 两人便往长寿城中走去,到了城门口,果见城门边张贴着悬赏榜文,数个闲人在那里观看,指指点点。胡天眼力好,远远就看到上面图画的正是自己,于是低下头,要悄悄地走过去。这时,一句洪亮的声音响起:“胡天,原来时你!” 胡天、薛若云共同吃了一惊,抬头见前面十步外站着一个粗猛的中年汉子,一身玄衣,身背大刀。 “郭,郭大哥,真的是你?”胡天震惊之余,也是心喜。来得人正是破天刀郭磊。 “哼,你这个叛徒,谁是你大哥!我郭某之名,你不配呼叫。” “郭,郭大侠,你真的误会了。那些时日,我假装屈身于魔教,只不过想打探你的消息,天幸你最终安全逃出来。” “少花言巧语。”郭磊拔刀在手,往薛若云一指,说,“那我问你,此女是谁。” “她,她是薛小姐。” “好一个薛小姐,魔教教主薛傲之女,这个,你总有胆量承认吧。” “是,我承认,但魔教薛教主已被魔教长老东方宿害死,现任教主已易他人。”胡天说。、 “那又怎么,那一样改变不了她魔头之女的身分,一样是个大祸害。” “但她是好姑娘,她不会武功,根本不会害人。”胡天分辩说,涉及到薛若云的声誉,他须全力维护,只因她是个善良的姑娘。 “哼,真是好笑,花柳巷中竟出处子。”郭磊冷笑一声,“你要是想跟魔教撇清关系,便把她杀掉。” “郭大侠,你岂能如此说她,要我伤她,绝不可能。”胡天也渐来了犟脾气。这时,几个闲人围了上来,在一旁看好戏,有的认出胡天正是榜文通缉的要犯,出声让郭磊抓他去见官。 “那还说什么废话。江湖传言你还得了薛魔头的真传,练就修罗刀法,不如亮出来见见真章吧。这次,我绝不会手下留情!” “好,要比试,我答应你,不过,可否缓多两日,便是后天晚上,中秋月圆之夜,城西最高峰峰顶处,到时我定不会让郭大侠失望。”薛若云在这里,胡天不想鲁莽行事。 “让你多活两日,没问题,后夜城西山峰之顶。”郭磊是磊落的汉子,“只希望你还没忘了信之一字怎写。”说着,转身走进长寿城。 这时,围观众人嚷嚷着要合力擒拿胡天见官。胡天脸色一沉,一双刀刃般的目光环周一扫,一股威严,顿时将众人摄住。胡天没再想进城,拉着薛若云,绕城而去。 “胡天,谢谢你处处维护我。” “傻姑娘,你本来心地善良,我不能让别人冤枉你。”胡天微一笑说。 “可他们认定我是魔教之女,为此却让你跟着蒙受冤屈。”薛若云抬头望着胡天说。 “不关你的事,他们并不是因为你而冤枉我,误会由来已久,也一时难解释得清。只要我行得端,做得正,便不怕他们说三道四。”胡天安慰她说。 “你真的要跟那个大汉子比武吗,他能从修罗谷逃出来,武功必定不凡,刚才我看他的气势,丝毫不下于当年我父亲。”薛若云担心地说。 “确实如此。但是男人承诺的事,不能反悔。你也不用焦心,我虽可能赢不了他,但也没那么容易让他伤着。”胡天说,想让她尽量放心。 “不。因为他有伤你的心,你无害他之意,从这一点上来看,你便输定了。”薛若云说。 “为了你,我绝不会输于他,好不好。” “你不必的,你可以把我绑了,交由他处置,便可避免这次争斗。我听你们说话,从前你两人必有很深的交情。”薛若云低下头去,说话声很坚定。 胡天扳过她的肩,让她看向自己,说:“记住,若云,在这个世界,我不能没有你。我不是说过吗,前路再难,我也会与你携手面对。你不要再说自暴自弃的话了好么。” 薛若云感动得一阵抽噎,扑到胡天怀里,叫声:“天哥。” 胡天紧紧搂住她说:“这两天,我得想个法子把你送到安全的地方。然后才去赴约。” “不必了,我会一直跟着你,哪怕你败了,倒下,我也会一直在你身边。”薛若云坚定地说,“所以,你不是为自己而战,你是为我们而战。你胜,则我们胜,你输,则是我们的全部。” “嗯!”胡天没再多说什么,内心有股声音在喊:“我不能输,我不会输!” 长寿城西,鸡公嶂,满山的青松,少有杂树,山顶是平地,也是古松参天。这两天,薛若云尽量不给胡天任何压力,胡天也绝口不提与郭磊那一战的事,两人饿则烤松鸡,渴则饮甘泉,困了,便宿于松枝上,如野闲云野鹤般,自由自在,是从来没有过的轻松感觉。两天过得特别快,转眼中秋佳节,月升东方。 古松间,明亮的月光投下来,将一条粗壮的黑影拉得很长。郭磊便静静地盘坐在一块大石上,闭目养神,等待对手到来。不久,胡天也与薛若云携手飘然上山。见到郭磊,胡天并不着急,而是远远在另一块大石上铺上厚布,让薛若云坐下。胡天轻轻握了握她的手,然后转身,大步向郭磊走去。 “很好,你总算不会食言。” “若不是万不得已,我绝不会向郭大侠出手。” “你为了那妖女,你连命都可不要,是与不是。” “正因为她不是妖女,值得我用生命去守护!” “锵!”郭磊已拔刀在手。胡天也慢慢将刀取出,郭磊对胡家有恩,他绝不会先出手。“很好。”郭磊看出他的心思,便不含糊,举刀直刺过来。他这一刀仅用了两成功力,他不想在先出手上占便宜,但这一招仍隐有怒涛之声,气势雄浑。胡天便还了一招修罗刀法的八方式,此招攻守兼具,但并不霸道。 郭磊得见修罗刀法,见猎心喜,更看出胡天内外功俱达上乘,不禁暗暗赞叹,手上的刀法,却越来越猛。破天刀如其名,刀招中不时夹杂着雷吼龙吟之声,刀光如电,像是要将天劈开。饶是胡天此时内功深厚,也被他的刀法逼得几欲喘不过气来。胡天打起十二分精神,丝毫不敢分心,将修罗刀法使个十足十。胡天早已知道,修罗刀法必须以攻代守,或只攻不守,这样才能发挥最大威力,于是,不管郭磊的破天刀多么霸道,胡天还是凛然无惧地迎上去。 郭磊见对手堪匹,大是兴奋,如酒鬼拥有无尽的酒藏,同时遇到同样嗜酒如命的人,怎能不开怀畅饮。战斗中,郭磊浑忘了是来取胡天性命的,只不断将修罗刀法与已刀印证、比对,叹惜没能在薛傲活着时过上几百招。这胡天却也是难得一遇的喂招好手。高手过招,觉浸其中,已不知日月几时。这可能是最近几年郭磊战斗得最痛快的一次,比那天在川西中了魔教埋伏暗算,被魔教几大高手围攻还畅快,还带劲。 这战也是胡天自练成修罗刀法以来,面对得最艰难凶险之战。尽管看起来,胡天的使出的每一招均能将郭磊的招数逼开,但胡天是全力以赴,如在考场的学子,而郭磊是任意而为,如酒后写狂草的张旭,浑洒自如。过了三百多招,胡天已是汗湿脊背,而郭磊只是气息微急,高下立判。但胡天不能输,因为他不是为自己一个人而战,他的意志被激到巅峰,他的精神比任何时都专注,为这战,他毫无保留,全身心投入,哪怕到最后,只剩一口气息,只剩一丝力量。以在遇到外科重大手术,也是要做个七、八个小时,也是丝毫不能分心,也是累得直不起腰,但从来没有像今夜那样,用性命而战。刀风扬起间,针叶像雨一样纷纷而落。 这时,一僧一道飘然上峰,也远远站着,观看这一场武林中罕遇的高手对决。 再战了二百余回合,胡天渐渐力有减弱,出手慢了些许,而郭磊的气力却如江河不尽一般,连绵不绝,每次出招,胡天都已不能完全将对方的刀招逼开,只能后退步许闪避。渐渐地,已退到山顶的边缘,被对方占据居高临下之势。 那边,薛若云也看出,胡天终将一败,但她仍是淡淡地坐在那里,因为,任何结果,她都可以接受,都会和胡天一起承受。 那一僧一道负手而立,不时微微点头,眼中露出无比赞许的神情。 忽然,“当”地一声震天价响,两刀相交,胡天再也拿捏不住,宝刀脱手飞出,破石入于地上。而郭磊的宝刀去势只稍减,仍是直直地劈向胡天左颈脖处。再避无益,胡天只有闭目待死,但,刀势忽顿,凌厉的刀风仍将他的脖子刮开一道血口子,鲜血长流。 “你为什么不动手?”胡天问。 “你真的要跟那女人厮守一辈子,宁死也不后悔。” “是的,绝不后悔。” “那你去吧,但愿今后不再相见,你挟技作恶,我郭磊随时都会取你性命。”郭磊回刀,转身便走。他走到一僧一道面前,拱手说:“真阳寺,紫宵宫两大掌门驾临,太也给我郭磊面子。” “郭大侠早已声名著于江湖,我两个老朽有心结识,只是一向无缘。今夜中秋佳节,却有幸一见郭大侠大展神功,长江后浪推前浪,江山代有人才出,足慰平生啊。”修缘大师说。 “然今夜两位特意寻我,可有要事。” “郭大侠快人快语,我两此番前来,却有要事。可否借一步说话。”坎阳真人说。郭磊点点头,三人并步消失在松林月色中…… 而,胡天和薛若云紧紧地拥在一起,此时,有重生之感,经此一战,他们彼此,更懂得珍惜。 直到第二天下午,已西沉,胡天仍是一觉不起,他太累了,几乎虚脱。薛若云也不吃不喝,一直守在他身边。 胡天睁开眼,感觉这个世界已完全不同。黄昏的余光,照进松林,山林间数声鸟语,此时情境,比任何时候都美。 “天哥,你醒了。”薛若云轻轻地说。 “嗯。我睡了好久。”胡天轻轻握住她柔若无骨的小手。 “睡了好久。” “你一直在等我。” “一直在等你。” “我们走吧。” “好,我们走。” 下得山,取官道仍往西行。“没想到还是让你过了一个没有意思的中秋。”胡天轻轻握住她的手,笑着说。 “但却是让我刻骨难忘的中秋,天哥,只要我们都没事,其他还有什么是更重要的吗,平安就好。” “我胡天得妻若你,毕生无憾了。”胡天将彼手握得紧紧的。 “难道我已答应做你妻了吗。”薛若云也笑着说。 “不是我,还有谁娶你。哈哈。”胡天开怀而笑。 “瞧你臭美的。”薛若云假作轻嗔,“有人来了。”说着挣开胡天的手,怕不好意思。 “谁呢,这么不懂事。”胡天看向来路,远远一白衣青年剑客,匆匆而来。那人也看到胡天两人,不由地开声喊:“胡兄!” “苏兄,你怎么来了这里。”相遇的正是衡山派大弟子苏智信。 两人快步走前,相见了,各问安好。胡天问:“苏兄作为武林盟主,怎么有空。” “别提了,几月前在洞庭湖除患,被盟主长老说滥杀,把这个盟主之位夺了,现在任盟主的是武当派的凌虚道长。” “这样啊。” “凌虚道长德才自然远胜愚兄,有他带领,对抗魔教大业,不愁不成。” “那倒是,道长对我有半师之谊,可惜我为你们正派不容,要不然当往去助他。” “胡兄,有你相助,正道自然如虎添翼,还望你能放下这其中芥蒂。”苏智信说,“晚夜在长寿城中遇见我师父,才知正派联盟已请动郭磊郭大侠相助,郭大侠答应引导联盟进入修罗谷,攻打魔教,我看这场大战很快来临。而我也因此得知苏兄你来了此地,因此天明就寻了来。” “哎,郭大侠认定我与魔教有勾结,已将我视为仇敌。你们结盟,自然马到功成,我更不好掺合进去了。” “这个误会迟早会解开,你与郭大侠均是武林人杰,昨夜中秋一战,真阳寺和紫宵宫的掌门亲见,不久将江湖遍知啊。” “我只是败军之将而已,哪敢言勇。” “郭大侠毕竟成名多年,武功与我师父也不相上下,我辈能在他手下走满百招,已是很不起了。哎,不说这些,这位姑娘,真是的那个……?” “对,她是魔教前任教主之独女,姓薛,名若云。若云,这位是我的知交好友,衡山派后辈最杰出的剑客苏智信兄。”胡天正式介绍。 两人见了礼。“我看薛姑娘并不会武功,当然跟魔教其他人物不同,胡兄,这点上,我支持你。”苏智信说。 “苏兄,谢谢。对了,慕容小姐呢,怎不见她同来?” “哎,别提了。” “怎么说?” “她已成吴王世子妃,自然富贵荣华不可同当日而语。” “啊!!”胡,薛两人不由地同时惊呼,因他们不久才从吴王府闯出来。“苏兄,人各有志,不可强求。她倒不像是贪图富贵之人,只因那次盟主之争,你伤了他大哥,慕容家自然绝无任你们交往之理。”胡天安慰他说。 “我会放下的,没事,这一个多月来,我在大洪山九泉寺养伤,颇看开了些。我这次伤愈下山,正因我师父传信正魔大战在即,让我前去相助。” “那么说,最终决战终于要开始了。”胡天点点头说,“可是,我觉得其中还有些不妥。” “胡兄认为,有何不妥?” “我认为事情进展得太快太也顺利。魔教主力仍在,若掉入敌方设制的陷阱,恐怕对你方不利。而且,” “而且什么?”苏智信问。 “而且我以为正派当中有魔教的奸细,消息一旦走漏,魔教定然早有防备。” “我也担心这点,很早便留心察看谁是藏在正派中的奸细,可是他们隐藏得很好。” “你师父他们知道不?” “我跟他们分析过,但师父叫我不可让随便猜忌同道,免得生出不必要的嫌隙。” “他自己可能已有计较。” “尚未可知。”苏智信转过话头说,“对了,我看你们一路向西而行,不是还要趟这淌浑水吧。” “薛姑娘还想再回一趟修罗谷,有些放不下的事料理完,然后就永远离开那里。不过你放心,我们不会泄漏正派方面半点消息的。” “我自然放心胡兄,何况联盟的具体计划,到目前为止我都还不清楚呢。” “苏兄,我们在此别过?” “好,我要去一趟涪陵,今日没空相聚,他日相逢,定要好好喝上几杯。” “一定,到时希望见到苏兄携嫂子前来。” “哈哈,愚兄定当努力。”   第六十四章神农谷主 告别苏智信,胡天和薛若云往西行了十几日路,进入大山区。这大山属于大巴山系,连绵千里,很多原始森林,有时数百里内难以见到人烟,虽有官道行走,但常有盗贼剪径,过往商旅不敢放单,都得结队行走。胡天倒爱这山水景致,清静,与大自然融为一体,又没人来聒噪,与薛若云缓步而行,相当自由、舒心。本拟这样走到天黑,不料山里却下起雨来,初时只数滴地下,后面渐下渐密,两人各擎一枝水蕉叶挡雨,拉着手小跑起来,好歹路上遇到家猎户,便跑到那草檐下躲雨,这时衣裤已经湿了不少。看到对方的狼狈样,两人不禁弯腰大笑起来。这时猎家柴门打开,有个黑瘦的小子探出头来,往两人身上看了看又进去了,跟家里人滴咕几声,不一会儿,出来个中年大叔,也是精瘦精瘦的,皮肤黝黑,却很结实、精神。 “外面雨大,两位不嫌猎家粗陋,就请进来避避雨再走。”那精瘦猎人说。 看看雨一时下个没完,两人只好进屋,说声:“有劳”。那屋只里外两间,泥砖砌成,里间是卧房,外面是厨房也是餐厅,四壁被烟熏得乌黑,挂着不少动物皮毛,还有腊好的野味。因只有两个小窗,加上下雨天,里面便没那么光亮。屋里除了那黑瘦父子,还有个中年妇女,也比较矮瘦,正在灶前做着针线活,灶里煮着什么,柴火光照得她脸上发红,看来是那黑瘦小子的娘。 “你们常年在这山里是打猎过活吗?”胡天开口问那中年猎人。 “可不是,我是家传的猎户,平时靠这些过日子。”猎人递过来两碗开水,说,“你两位是大家里的公子小姐吧,怎么跑到这穷乡僻壤来?” “我们要去西川,走这山里路近些。”胡天谢过他的茶水,回答说。 “山路是近,只是不那么太平啊。去去,帮你娘烧火,别在这儿碍手碍脚的。”后两句是对他儿子说的,那小孩子笑嘻嘻地往胡、薛两人身上看,像看怪物似得,被他爹赶开。 “怎么说,山里过路人这么少,难道还有抢劫的强盗?”胡天问。 “正是,这往南三十里处有座老鹰崖,上面住了一伙强人,平日里专干些没本钱的买卖,这大山里,过路行人少是少,但他们不时会派哨探出去,看到有利可图的行人,便纠结人马在前路设卡,有钱抢钱,没钱抢人,听说害了不少人命。”猎人说,“不过要是没被他们看到,倒可无碍。你们没有带保镖打手,总是不**全。” “一般的小毛贼,我们倒不怎么怕。”胡天拍拍身上的刀,笑着说。 猎人摇摇头,不再说什么,继续做着箭簇。“你儿子多大了?挺机灵的啊.”胡天问他。 “十一岁啦,成天跟着我进山,倒是个好帮手,就是没见过什么世面,傻乎乎的。” “他以后也是终身跟着你打猎为生咯。” “还能怎么样呢,靠山吃山,祖传的手艺不能丢。” “没读过书识过字。” “除了自个的名字,其他大字不识。读什么书呢,难道还指望他以后考秀才,嘿嘿。”说着,猎人自己乐了。 胡天也笑起来,看看外面的雨下个不住,不由地又有点发愁。这时听得外面有人自雨中跑近,跟着柴门吱呀地打开,走进一个人来,光线昏暗,看不太清面貌,“**,最近可猎到什么山货?” “狗哥,你好。这几天运气不好,仅猎到一头野猪,呆会儿拿一块去。”猎人迎上去,陪笑着说,有些局促。 来的人正是附近山匪众中的一员,外号阿狗,人称狗哥,今天轮到他出来打探,他进屋来,把布帽拿下拧干净水,说:“一年到头吃野猪肉,都腻了。”看到胡天两人,眼睛顿时一亮:“哟,有客人啊。亲戚?过路客人?” “是我的远房表亲,好不容易寻到这山沟沟里来。”猎人干笑几声说。 “你骗哥呢,你一穷猎人,有这么体面的远房亲戚,以前怎没听你说过。”阿狗表示不信,一双老鼠眼滴溜溜地往胡天两人身上瞧,瞧薛若云多过胡天。 胡天见这个匪里匪气,十分无礼,不禁生气,将刀放在桌子上,哼一声说:“你放尊重一点!” 猎人忙过来打遮掩:“狗哥,我这小表弟不懂事,你老别生气。”又向胡天说,“这是黑风寨的狗哥,为人最是仗义。”背着阿狗,连连向胡天使眼色。 “什么黑风寨,黑狗寨吧。”胡天冷笑一声。 阿狗本来看猎人说情,不好发作,这时听胡天出言讽刺,不禁大怒,拔出小片刀,盘开猎人说:“**,你别再跟我说你跟这小子有什么关系,便是你亲弟,今天我也得押了他去见山寨里的大哥。” 猎人被推到一边,不敢再做声。胡天也不瞧他,仍是低头喝茶,脸露不屑的微笑。阿狗怒极,挥刀就向胡天肩背砍去,心想砍翻你这小子,这美娇娘夺了来献给大哥,一定重重有赏。猎人大急,却不敢向前阻拦,眼见着这眼前青年一条膀子保不住了,闭了眼睛不忍心看,听得“扑”得一声,却没人有发出惨叫,睁开眼,见阿狗胀红了脸,手中的刀被胡天两个手指捏着,使劲抽不出来。忽地胡天一松手,阿狗双脚不听使唤,向后退也数步,背撞到土墙上。 “你,你小子使什么邪法。你找死吗。”阿狗骂着,却不敢再用刀去砍他,突然打开门,冒雨冲了出去。 “公子,你闯大祸事了!”猎人着急地跟胡天说。 “不要紧,都说几个小毛贼我没必要放在眼中。” “你得罪他一个,转眼就有大队人马来为难你了。那伙山贼杀人越货的事情,可没少干的。”猎人无奈,“你们快趁着下雨,逃吧,也别往前头去了,他们估计会在前面设卡拦你们,你们哪来的,赶紧回哪里去,以后再别到这大山里来。” “无妨。你说那山匪窝离此三十余里,本来天气好,我心情也好的话,倒不妨去把它挑了,此时雨这么大,倒没了兴致,他们不来却好,来的话,来一个挑一个,来一队挑一队。”胡天轻松地说,“何况,这们这一走,他们找不着我们,必定拿你们出气,那不是害了你们一家子。” “在那寨子,我颇有几个熟识,平时猎得好货,又经常孝敬他们,到时只要我撒个谎,对他们吹捧奉承一番,多半没事。刚才那个阿狗只是个哨探的小喽罗,寨子中大寨主以下,可有几个武功高强的人,你双拳难敌四手,而且你还带着位小姐,怎能跟他们争斗。”猎人倒真担心胡天两人。 “天哥,猎人大叔一片好意,我们还是先行离开吧。”薛若云柔声说。 “我们要到蜀川,这条路是最快捷的,难道再绕个大弯子去。耽误得日子过多,到时正魔大战都打完了。”胡天胸有成竹,心想,“顺手把这里啸聚一方的山匪挑了,也算是为民除害。” 待到雨停,已近黄昏,外面路途泥泞,甚不好走,但是胡天怕给猎户家招来惹端,便谢过他们一家,携薛若云继续赶路。猎人见胡天不听劝,直摇头叹息。 走了数里山路,天色晚了,这时雨过云收,半个月亮从东山升起,照得地上还算看得清楚,两人吃了晚餐,就仍慢慢地赶路,等再晚时再找地方歇息。正走上一个坡路时,前头忽一声炮响,跟着从林中跳出一伙强人来。那些人手举火把,叫嚷着让来人快快下跪投降。胡天轻轻冷笑一声,拉着若云的小手,不紧不慢不走上坡去。 阿狗侧头向一个带头的刀疤脸说:“大寨主,你看,这就是那个不知死字怎写的小白脸还有那个貌若天仙的小娘子,咱是不是大发了。” 刀疤脸很满意地点点头,狞笑着说:“嘿嘿,狗子你今天立了大功,回去好好赏你。”接着吆喝一声,“把这小子拿下!” 阿狗身先士卒,带着三个小弟,来个饿虎扑食,分别挥动武器向胡天打去。胡天轻轻后跃,轻松闪过,仍是握住若云小手,一刻也没放松。见那几个喽罗又欲扑上来,心想不放倒几个震慑一下他们,他们还真把自己当大王了,于是右手拔出刀,对若云柔声说:“你闭上眼睛不要看,场面可能比较血腥,会影响你的心情。”若云依言紧紧地闭上眼,小手仍是紧紧抓握在胡天左手中。 待几个喽罗攻上来时,胡天手中宝刀一扫,“当、当、当”几声,将他们手术武器都削断,不等他们回过神,宝刀再出,一招旋风斩,将他们握兵器那只手的拇指、食指齐根削断,再也拿不了武器害人了。四个喽罗顿时痛得大叫,闪回阵里,抓住伤手骂个不停。他们还看不出双方无法逾越的实力差距,以为胡天只是使了什么戏法,他们不小心才中招。 几个亡命之徒接到命令又再攻上来,胡天也不打话,便欲再故计重施,施以断指之惩。这时,后方有人低喝一声:“何人在此捣乱,阻人道路。”声音洪亮,震人耳鼓。几个攻上来的强人不由地停了手,愣在当地。胡天早听出有数人从后方走来,不知是敌是友,装作不知,待听到来人呼喝,听出发声人内力深厚,是个武林好手,断不会是这帮武功差劲的土匪同伙,心下稍稍放心。 胡天转过身来,朗声说:“我们也是赶路的客人,不巧在这里遇到这伙山匪欲行打劫,因此动手,事情还没了结,众位朋友请自行通过。”见来人共有七个,其中两个壮汉抬着一张轿椅,椅上坐着一个须发全白的老人,那老人闭目养神,全不以外事为意。另前头两人一男一女,男的高瘦,已近中年,留着八字胡,正是刚才开口说话的,女的是个青年,似在哪里见过,胡天想不起来了。后头两个年轻后辈弟子,看服饰认不出哪门哪派的。 那青年女子见到胡天,却脸色忽变,向轿椅上的老人禀报说:“师尊,大师兄,这男女正是阻我和三师哥夺回宝鼎的人。”胡天这才想起来,那女子正是之前碰到过的神农谷弟子宋道贞,她喊师父的自然就是神农谷的谷主。 神农谷主微睁双眼,用锐利的眼光向胡天二人脸上一扫,又自闭上,说:“男的武功高强,怪不得能让你们吃这大亏,女的倒是不会武功。”又说,“道贞,你将那伙小匪打发了去吧,免得罗嗦。霞晖,你将那男的拿下吧。”那高瘦中年男子正是神农谷主座下大弟子,人称鬼影神针的谷中第二高手宋霞晖。 宋霞晖一双老鹰般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胡天,却未出手。宋道贞走过胡天二人,厉声地向那帮山匪说:“想活命的,赶紧滚吧!” 本来进攻胡天的几个喽罗不知死活,心想一个臭娘就敢在兄弟们面前吆三喝四,那还有王法了吗,纷纷冷笑,伸手便去揪宋道贞的胳膊,但是手还没碰到对方,忽感双膝一麻,两腿无力,全都不由自主地跪了下去。原来,宋道贞用上了神农谷的飞针神技,封住了来犯者的双膝要穴,她长剑挥出,几个小喽罗都找阎王报到去了。山匪头子刀疤脸见状,暗暗心惊,但是碍于面子,不能输了气势,大声呼喝:“臭娘竟敢伤我兄……”弟字没说出口,便永远也发不出声了。胡天眼光犀利,看出刀疤脸喉部中了一枚飞针,就此断气,心中不禁骇然:“神农谷竟有如此暗器功夫,好在上次没对我突然使出,要不然还真难防。”刀剑再快,形迹却著,只要武功不是相差巨大,都基本能对敌,但这飘忽无影的银针,没有专门研究过对策,甚难防御。他不知宋道贞的飞针功夫并没有练到家,碰到江湖好手并不敢贸然出手。 其余七八个小喽罗见老大也挂了,知道不是敌手,保命要紧,抬起地上的尸体,哄一声窜回林中作鸟兽散了。 胡天将目光转向宋霞晖,一边对若云说:“云妹,你去那边看着吧,这人武功极高,我要出全力对付才行。”薛若云知道不能让胡天分心,于是点点头,翩然走到一株大树下,远远地看着,眼中充满关切之情。 “朋友,你准备好了吗?”宋霞晖冷冷地问。 “准备好了,出招吧。”胡天将宝刀横在腰间,眼睛紧紧盯着宋霞晖的双手,随时接对方发出的如影似魅般的飞针暗器。跟着是一片安静,所有人都站在原地,不发一丝声响,静得可以听到对方的心跳,胡天虽十分静定,握刀的手未有丝毫颤动,但手心已有汗湿。忽然一阵山风吹过,吹动了每个人的衣袂,此时,宋霞晖出手了,旁人没看出他怎么动,但胡天清楚地看到他左手衣袖轻颤,月光下数点寒光飞来,老实说不知有多少点,胡天无法闪避,除了使轻功急退。但是,宋霞晖轻功不在胡天之下,似早防到胡天这一招,身形一闪,影随而上,同时,右手轻甩,寒光再出。若是胡天使全力纵开,跟着逃跑,应是不怕被对方追上的,但是那样的话,等于将薛若云送于彼手,而且胡天想跟他周旋一阵,找出破这飞针的法门。 胡天左躲右闪,宋霞晖却始终离他一丈左右,或左手或右手出招,身上不知藏了多少枚银针,像是用不竭尽。胡天猛地醒悟过来:“不近身攻击他,只有被动挨打的份。”想到这,趁他发招的空隙,突然拔地而起,一个转身,挥刀快速攻了上去。宋霞晖见状,暗暗一笑,怒喝一声,双手齐出。胡天在空中腾转不及,急智之下,将真气卸了,任由身体堕下。饶是如此,胡天仍感右手、左大腿、左胸部一阵麻痒,宝刀落地,摔倒在地上。 “最好不要动运内力,否则神针越陷越深,伤及经络,造成一辈子残废。”宋霞晖冷冷地说。 虽不知他所言真假,但胡天确实不敢轻易运内力试图逼出银针了,只躺在地上,静观其变。薛若云见胡天倒地,早已跑过来,将他扶起,心下焦急,却不知怎么办才好。胡天向她摇摇头,示意不要着急,随机应变即可。 轿椅之上,神农谷主仍是双眼不睁,白花花的胡子下面嘴巴张合:“把这一男一女带走,一起进川,若不追回宝鼎,休得放走。”后面两个年轻弟子闻言走上来,喝令胡、薛二人快走,其中一人把胡天的宝刀拿了,别在腰间。胡天虽身上要穴中针,使不出内劲,但仍能勉强走路,现在性命受制于人,即使不服气,也毫无办法,于是任由若云搀扶着,跟在后面往前行走。 “师尊,这对男女对我们已无用处,跟着脚步还慢,拖累我们的行程。”宋霞晖说。 “正是,今次师尊出马,谅那宝鼎不日便能追回,何须再带着这两个累赘。”宋道贞也说。 “是啊,你们去找你们的鼎,于我何干。”胡天说。 “有理,那把这男女杀了吧。”神农谷主冷冷地说。 薛若云大急:“凭什么,我们无怨无仇。” “嘿嘿,现在说无怨无仇,当初帮助那姓赵的小贼阻我大事时,怎么不说,我早有言在先,得罪我们神农谷,绝没有好果子吃。”宋道贞发怒道。 “一个药鼎而已,怎能跟人的性命相比。”薛若云分辩说。 “哼,在我谷中,那宝鼎可比外面百十人的性命重要。废话少说,拿命来吧。”宋道贞说完,举剑欲刺。 “道贞,算了,把那男的手脚筋挑了吧,让他一辈子用不了武功。”神农谷主冷冷地说。 “那我还不如死。”胡天大声说,“嘿嘿,你们去川地又为了什么,现在正魔势同水火,不日即有大战,你们赶过去,是正道,是邪魔?” “你这小子胡说八道什么,我们去西川,自然是追讨被盗的宝鼎,什么正不正,魔不魔的。”宋霞晖怒道。 “奇怪,武林各派现正联盟攻打修罗教,你们毫不知情,你们这一去西川,可撞枪口上去了。”胡天故意夸大其辞。 “什么修罗教?”神农谷主睁开双眼问。 “师尊,修罗教是当今江湖中最大的势力,听说其教中高手如云,且教中人物行事狠辣,无恶不作。”宋道贞先出谷行走江湖,对江湖之事了解更多,于是出来解释,“只是现在中原武林各派组成联盟,欲一举歼灭那教,早晚会有一场大战。” “那胜负将如何,可有估算?” “依弟子浅见,胜负难料?” “那为何战场会在西川?” “只因听闻修罗教总坛就设在川地。”宋道贞说。 “既然他们两家争斗,那便无暇闲管我们谷中的事,此行,我等如果隐秘行事,自然不会惹来纷争。”神农谷主分析说,“先解决了这两人,上路吧。” “等等,神农谷主,你可知这位姑娘是谁?”胡天大声说。 “这女子难道不是你的情妹妹,还能有谁?你小子若有种,就别无谓地拖延时间。”神农谷主甚是不耐,又闭上了眼睛。 “我的命事小,但这位姑娘,你们若是伤了她,恐怕神农谷后患无穷!”胡天见那谷主面部肌肉稍动,又接着说,“这位姑娘便是修罗教前任薛教主之女,现任萧教主的义妹。” 果然,神农谷主听了,脸色忽变,睁大眼睛盯着胡天,似要看出什么破绽来。他侧身问宋道贞:“道贞,这女子的来历,你可打听仔细。” “这个,弟子不知,但修罗教前任薛教主暴毙,其亲传弟子接任的事,江湖人都知道。”宋道贞走过来,问:“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薛若云往胡天瞧了瞧。胡天轻轻地点点头,示意她不必隐瞒,胡天不想糊里糊涂地死在这帮不通时务的神农谷人手里,自己死了尚可,怎能让若云有所损伤。薛若云于是说:“我姓薛,名若云便是,我父亲正是修罗教前任教主,只是我一不会武功,二现在不想跟修罗教有所瓜葛,你们要杀便杀,何必多言。”说着昂然而对,丝毫不惧。胡天见好一姑娘家,竟如此勇敢,不禁心中佩服,暗想能跟她一起死了,倒也不枉来这一世。于是靠近一些,握住她手,两人相视一笑。 神农谷众人倒迟疑起来,谷主必竟修为、涵养了得,当下哈哈笑着说:“好,有种,谅在这荒郊野岭的,杀了你两个,也不会有更多人知道。” “那便动手吧。”胡天自有一股傲气,岂能摇尾乞怜,与薛若云两手相握,心意相通,死生看淡。 宋道贞倒心下佩服他们,提起剑来,便要给他们个痛快。 “师妹,慢着!”宋霞晖拦住宋道贞说,“师尊,刚才那伙山匪已然看见我们与这两人有纠葛,若杀了他俩,可能难免走漏消息。” “依你看,如何?” “这小子先与我派为难,难道能放过他吗,他已中我神针,无我谷中解法,便跟个常人无异,这女子不懂无武,均不足为患。我们不须加诸一指,等他们仇家寻上来,也难逃一死。又何必我们亲自出手呢。”宋霞晖说。 “霞晖言之有理,这女子若死在别人手里,是这小子保护无力,可与我派无关。待我们宝鼎找回,便即退隐武林,任由他们正派邪派争个你死我活吧。”神农谷主捋须而笑,频频点头。 于是,受伤的胡天和薛若云便被抛在这山岭之中。胡天要穴受封无法使内力,轻功、刀法便发挥不了威力,山野中又无马匹,行走甚慢,真要遇上仇家,简直是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别说是武功高强的仇人,便是刚才那帮武功低劣的山匪,便能轻易要了他们的命。 胡天暗暗叫苦,却无计可施,只得硬着头皮与薛若云往前路捱去。  第六十五章营救计划 “不行,我要把这些该死的银针取出来!”胡天郁闷地说。武功尽失的他,带着若云行走江湖,无异于小绵羊进狼群。 “但是天哥,那人说没他们神农谷的手法不能取针,否则伤到经脉怎生是好。”薛若云知道胡天的痛苦,但是劝他不可轻举妄动。 “难道神农谷的人有可能帮我取出这样劳什子的针吗。云妹,只能靠自己了,你知道我是个大夫,我对人体各处经脉都了如指掌,相信我能搞定的。”胡天看着薛若云,坚决地说。 薛若云考虑了良久,最终还是同意了胡天:“天哥,你要是死了,我也不会活着,你知道吗?” “我懂,所以我绝对不能出事。” 天亮后,找了处僻静之地,胡天与薛若云胡乱吃些东西,便着手取针。胡天除去衣服,只穿着一条短裤,将四肢、胸腹中针的地方暴露出来。薛若云虽初次见到男性半身赤果的身体,感到无比害羞,但是关心战胜了羞怯,她默默坐在一边,看着胡天的一举一动,生怕出什么差子。 胡天清楚身上共中了五针,分别在右臀、左胸、左大腿和右小腿等处人,银针没入肉中,刺入神经纤维里,想要取出,必须切开部分皮肤、皮下,露出针尾,再小心用夹子夹出。胡天拿出装外科器械的牛皮袋和药盒,在伤处局疗消毒后,涂上麻药,半柱香功夫后,痛感就大大地减轻了,于是拿出小尖刀,于中针处剜开皮肉。即使用了麻药,胡天仍痛得龇牙裂嘴,但只能咬伤忍住。胡天用镊子撑开伤口,一边用棉布蘸干血液,终于看到了细如发丝的银针发端,于是小心地用镊子将之稳稳夹住,缓缓地拔了出来,拔针过程中的疼痛,跟妇人生小孩差不多剧烈。终于将五枚银针都拔了出来,胡天已痛得浑身冒汗。 “天哥,怎么样,没事吧?”薛若云关切地问。 胡天艰难地摇摇头,暗暗运动真气,伤处有些阻滞和麻木感,内力恢复了不到五成。“幸好这银针没有淬上厉害的毒药,要不然,非残废不可。”胡天稍稍放心。 薛若云将衣衫给他披上说:“好在把针取出来了,伤后不可太过动用内力,需慢慢恢复。” “嗯,以后每天慢慢运功疗伤,经络修复要些许时日,而且,这针曾用慢性的麻痹药水浸泡过,我想这才是他们神农谷飞针的厉害之处。” “那怎么办啊。”薛若云又是一阵担心。 “别忘了,我也是出色的大夫,对于毒药我也曾研究过很多。我会配些药物来解的,完全解除药性可能需要十来天,但损伤的经络则要至少三个月才能完全复原。”胡天笑着说。 “那我们可不能再去川西了,你的伤没好,遇到厉害的对头可就麻烦。”薛若云建议说。 “不成,云妹,我答应过你要送你去修罗谷,我就一定会办到。”看到她很不放心,便又说,“现在正派联盟忙着对付修罗教,无暇顾及旁人,我们只要小心隐藏身份,避开江湖人士,应能顺利走到川西,进了川西密林,我们道路熟悉,就更不会被人发现了。在路上,我会每天运功疗伤,只要功夫恢复到八成,自保就完全不是问题了。” 薛若云见胡天心意已决,也就不再提出异议,二人夜以继日地往西川赶去…… 苏智信尚未到达涪陵,路上就遇到一名传讯的华山派弟子,得知联盟在凌虚道长的率领下,总部已迁至成都,而且游侠郭磊已与中原武林联盟联手对付魔教,此刻各大门派高手齐集川地,总攻的日子届近。苏智信闻讯,便不作稍停,与那名华山派弟子直奔成都。哪知到了成都,联盟众高手已经开拔,分三路杀向川西魔教老窝,苏智便又赶赴川西。川西原始森林的险恶,苏智信是深刻领教过的,一年多前,众多正派弟子在那里中了魔教埋伏,吃了大亏,这其间,护送身受重伤的慕容茵脱离险地的种种经过,苏智信记忆犹新。再次进入川西茂林,苏智信有些触景生情,有些感伤。 进入森林,便能看到联盟放置的特殊标记,指明方向。“缘着标记走,很快就能与其他同道会合,希望我们还能赶上这场屠魔之战。”跃上一株松树,苏智信看着前方,边对那名华山派弟子李颜说。 “联盟高手十天前就已出发,按日子计算,应该已经接近魔教老窝,怕是已经发起总攻。”李颜说。 “凌虚道长行事慎重,若没有找到对方破绽,不会轻易出击。”苏智说说。 “说得是,只是有些奇怪……。” “怎么呢,你是说我们一路来,没遇到一位联盟朱雀组的职络弟子?” “正是,往来传讯的朱雀组成员对于各路高手统一布署行动非常重要,且须不停地联系后援,往来必定频敏,但我们进山两日,竟没有见到他们中的一个。”李颜说。 “莫非问仗真的已经打完?” “希望如此,可我觉得魔教不是那么容易对付。” “我们加快些脚步,很快便能见到他们,具体什么情况,到时便知。”苏智信点点头。两人正人离开,忽见前面山谷飞鸟突然惊起,像是有什么事故。两人相视一眼,不约而同地使轻功飞向那处。 “苏师兄,这里有血迹!”李颜叫道。谷底有脚步踩踏的痕迹,芳草凌乱,几处沾着血迹,明显是有人受伤走过。两人缘着痕迹寻找,果然在一处溪水边见到一个受伤卧倒的葛衣男子,看装束像是恒山派的同道。苏智信赶上去将他扶起,脱去他的衣袖,检查了一遍。“这名师兄真是恒山派的,幸好受的都是外伤,为失血过多昏倒,还可救得。” 李颜喂他喝了些水,慢慢地那名恒山弟子苏醒过来。 “请问师兄怎称呼,又怎地受伤在此?”苏智信问。 “我,我是恒山鲁坤,不好,联盟中,中了魔教的诡计,快去,救。”鲁坤吃力地说。 听到这,苏、李也是一阵惊慌,只因不知师门上下安全与否。两人快速地帮鲁坤包扎好伤口,身加衣服。“鲁师兄,你慢慢说,到底怎么个一回事?” 鲁坤大口地喝了些水,心神定了些,才慢慢地将经过说出。原来,联盟三路人马在虎啸岗会合后,为求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当夜便由郭磊大侠引领,杀向魔教。一开始进入溶洞通道,杀了几名魔教弟子,并没遇到什么大的抵抗,以为得计,魔教没来得及做准备,只要联盟人马全部通过山底地洞,进入修罗谷,便能狠狠地教训众魔了。地洞本来布置有重重机关,但都被郭大侠和联盟中熟识机关消息的高手共同破解,联盟顺利深入到地洞后段,岂知此时变故突起,忽然洞内一阵暗风从前方吹来,其中夹带着一阵阵似夜来香的香气袭来,众人大叫不好,有些内力低的同道先自晕倒在地。凌虚盟主急忙发令后撤,但大部分同道已纷纷中毒不起。我们后队十数人没有中毒的,见前方有变,便忙捂住鼻口快速往原路后退,岂知魔教早有埋伏,一瞬间,杀出十数名武功高强的杀手,截住外逃的盟众。一阵厮杀后,鲁坤等少数人奋勇杀出重围,才艰难逃出魔窟。此时,联盟主力大部分中毒,生死未明,其余的或死或伤均陷进了魔教的罗网中。 苏、李听罢,暗暗惊苦,这一役,师长同门遭难不说,中原各派,除了些年高名宿和修为尚浅的弟子没有出动,其余精英悉数参加了这次的屠魔之战,不料未碰到魔教主力前,竟一败涂地。若魔教将中毒的联盟高手杀尽,中原武林数百年的气运衰落,魔教势长,不可复制了。 “我们得想办法去救道长他们!”苏智信恨恨地说。 “此事急不得,否则乱了阵脚,成功的机会渺茫。”李颜虽也极度痛苦,但还算冷静。 “之前听胡兄说有内奸,看来此言不假,要不然我方行动,魔教怎能事先预料到。” “谁是胡兄?” “一个信得过的朋友。” “即使有内奸,目前也还没查出是谁。最怕的就是各派同道遭了毒手,唉!若是那样,以我们几个,断断不是魔教的对手。”李颜说着,差点落泪,毕竟他的师父师兄弟也同遭此役。 “我估计我派人只被他们囚禁,未曾遭害,只因中原各派仍有许多名宿高手坐镇,魔教必定会以我们被俘的同道为筹码,要挟各派。”苏智信说。 “不管怎么样,我们还是先各自回去请示本派尊长后,再作定夺?” “但身陷魔窟的同道安危又怎处呢。不如这样,你和这位鲁师兄先寻找其他派受伤逃出的兄弟,然后分别去各大派报讯,我则伺机潜入魔教,一为探听虚实,二为他日内应!”苏智信说。 “此为两全之策,只是苏师兄你此行在过危险,不如小弟陪你去。” “行刺探之事,人是宜少不宜多,我去能行则成,不成也不至于耽误事情。我会假扮成魔教普通弟子混进去,不暴露行踪,便宜行事。” “好,只能如此,苏师弟成事小心了。”李颜知道苏智信武功智计在江湖后辈中都是顶尖的,若他不能成事,添多一个自己,也是无益,况且另一件,返各派报信,商量下一步应对之策要紧。 于是,苏智信向鲁坤详细询问了进魔教修罗谷的通道走法,以及各处机道暗器的分布,告别而去。李颜与鲁坤在林中各处寻找失散受伤的江湖同道,另寻得七位,均无大伤,其余几位已是伤重不治了。 苏智信潜行到修罗洞口附近,远远地藏在灌木丛里,见那洞口幽深难测,洞中流水奔出甚急,“通通”作声,水边草木繁密,并无明显路径,也未见任何看守,怪不得,谁都想不到这百万年前形成的溶洞,竟是通往修罗谷魔窟的通道。苏智信潜伏半晌,未发现什么异样,便使轻功掠至洞口边,从草缝中往里张,里面漆黑无底,见不到半星火光,只听得流水涌动声音,无半点人声。苏智信不敢贸然进去,便又退到隐蔽处藏将起来,吃些东西,闭目养神。 如此等候了三天,一无所获,苏智信万分急躁,盘算着趁夜了便潜进洞里去。好不容易等到日沉西山,百鸟归巢,夜幕降临,苏智信刚要起身行动,忽修罗洞口草木轻晃,一道黑影如夜枭般掠出,落地后,便奔向谷外。“来了。”苏智信暗喜,见那人一身黑衣,轻功绝佳,转眼没入林中,便连忙追了出去。 好在苏智信轻功仍在那黑衣人之上,只在他身后数丈外尾随着,并不轻易打草惊蛇。但饶是苏智信已练就衡山派的绝顶轻功,在这密林中奔行,也很难不发出丝毫声响。果然不多时,那黑衣人便发觉有人跟踪,脚步走得更快了,而且特意拣林木茂密处走,意图甩掉尾随者。苏智信好不容易逮到机会,岂会让他逃脱,况且他已打通任督二脉,内力充沛,远在那黑衣人之上。再奔行了一柱香功夫,那黑衣人见甩不脱追踪者,干脆在一块平地上,停了下来。苏智信便也停在他身后一丈外,只不出手。 “朋友,是什么来路,何不现身?”那黑衣人冷冷地说。 “你转过身来,不就知道,我绝不在你背后出手。”苏智信说。 那黑衣人果然缓缓转过身来,星夜里,互看不清对方相貌。“你是哪一门哪一派的,鬼鬼祟祟的,意欲何为?” “我只为打探消息,不要问我哪门哪派。”苏智信说。 “哼哼,想探听你们那帮所谓名门正派中人的消息,我看你死了这条心吧。”黑衣人冷冷地说。 “你不说,我也不勉强,但你休想活着离开这里!”说着,苏智信已闪电般出手,宝剑如游蛇般袭向那黑衣人的咽喉要害。 黑衣虽早有心理准备,但奈何苏智信身法太快,出招太紧,避无可避,只得拔剑相御,这一交上手,苏智信是万不能放他走了,出手招招要命。黑衣人胜在轻功好,剑法不算上乘,十几招后,已只有防守,无法还得半招了。苏智信好歹是上一任盟主,衡山剑法加上铁掌功法,已列一流上乘高手之列,对付一个普通魔教教众,自是游刃有余。 再过二十来招,战局已完全在苏智信掌握中,苏智信便不忙杀他,希望逼得他力竭而擒,或能屈服透漏魔教中内情。但那魔教弟子却是悍不畏死,身处险境,竟也以死相搏。忽然那黑衣人怪叫一声,举身冲向苏智信,完全不顾刺向左肩的利剑。苏智信倒是一愣,拔出长剑,往后退了两步。不料那黑衣人使得是以退为进之计,趁苏智信后退之机,翻身狂奔入林木丛中。苏智信暗骂一声,便要追出,突然变故再起,那黑衣人竟又从林中直飞出来,射向苏智信。苏智信不知对方使什么诡计,急忙后退几步,长剑同时护住周身。哪知那黑衣人飞过来后,竟跌落在地,一动不动了。 苏智信正自惊奇,忽听一声:“苏兄,是你吗?”来得竟然是胡天和薛若云。 苏智信顿时明白过来什么回事,高兴地说:“胡兄,薛姑娘,想不到在这里相遇。” 胡天打起火褶子,三人相见了。胡天俯身在那黑衣人衣服里掏出一块令牌,牌上正面刻着“风”字,反面是一“令”字,便交给苏智信说:“这是风神堂的令牌。看来这人是风神堂的信使。” “我正用得此物。”苏智信谢过胡天,又简单将联盟遭遇大败的事情,自己想潜伏进魔教打探消息的计划,跟胡天说了。 胡天听也是吃了一惊,这个变故非同小可,可以说可以改变武林正魔两派格局的事。“这必定是联盟藏有内奸。” “我也料想是,只是,内奸到底是谁!不将之找出碎尸万段,难消心头之恨!”苏智信咬牙说,“已经暴露的魔教奸细一是丐帮的郑至南,二是青城的于泰和,其他难道还有跟他们身份地位相当的魔教走狗暗藏在我联盟中吗。” “若不是有些来头的人物,怎能有此危害力。”胡天说。 “胡兄可有什么发现?” “无锡铁剑山庄的铁沧海,苏兄对他了解多少?”胡天反问他。 “铁庄主在江南成名数十年,早在魔教成立之前,便已建立铁剑山庄,平生又多行侠义之举,侠名远播,断不可能沦落为魔教爪牙吧。”苏智信不信他会是奸细。 胡天便将怎么在铁剑山庄中了铁沧海暗算,又怎么受他威逼利诱交出修罗刀法,最后怎么劫持铁溪兰逃出的事情经过讲出,说:“此人外表正义,行事却如此卑鄙,为了利益与魔教勾结不足为奇。” “他囚禁胡兄,逼勒秘籍,确实非常地不够光明正大,但那时江湖传言误认胡兄为魔教中人,他意图破解魔教不传之学,说是为正道出力,也解释得过去。况且,学武之人,嗜武成性,私欲难抑时或会做出过激之举,这只能说明他虚伪,并不能证明他是魔教奸细啊。”苏智信分析说。 “苏兄你是君子之心度人,哪知他人小人心行事。” “嗯,日后我定会特别关注他,查出真相给胡兄一个交待。眼下至紧要之事,莫过于救出我师尊同门和其他派的同道。胡兄你武功高强,可否助我一臂之力。”苏智信说。 胡天没有回答,眼看着薛若云。薛若云明白胡天的想法,说:“萧蒙大哥于我,亲胜兄长,雷叔叔对我也是向来极好。我不忍心他们有什么三长两短。” “东方宿呢,他可是害死你父亲的真凶,萧蒙只不过是他的傀儡,他的一枚棋子,若中原各派高手被杀,无力对抗修罗教,东方宿必会害死萧蒙和雷堂主,自己独揽大权。若云,你想想,雷堂主是你父亲最亲信最得力的手下,他若知道东方宿的阴谋,必会挑战东方宿。以东方宿的武功、心机,雷堂主会是他的对手吗,到时落在他手上,只会生不如死。”胡天说。 薛若云沉思半晌,终于点点头说:“你们要保证不杀萧大哥和雷叔叔。” “薛姑娘,若萧蒙和雷万钧顿悟前非,改邪归正,又或被联盟擒住无法再危害武林,我苏智信以性命担保向各派掌门求情饶他们一命。但是,薛姑娘,你知道真要是两个高手对决时,成败只在瞬息间,生死可不是我所能掌控的。”苏智信说。 “唉,以萧大哥和雷叔叔的为人,是决不会屈服的,他们宁死也不作阶下之囚。我倒希望他们退出武林纷争,归隐山林为是。”薛若云无奈地说。 “我们重返修罗谷,不正是为着这件事吗,若云,其实你内心早已知道,他们是不会听你劝的。”胡天说。 “我知道,事在人为,结果并不重要不是吗?”薛若云眼含泪水。 胡天轻轻握了握她的小手,安慰她说:“嗯,所以你做什么,我都会陪你。”又转身对苏智信说:“苏兄,这个风神堂弟子肯定是外出向其他分堂报讯的,我们擒住他,不如逼他讲出魔教分堂的所在吧。”说着拍开那名黑衣人的穴道,但是,那人仍是一动不动,胡天一惊,俯身探了探他鼻息和脉搏均触不到,竟已暗暗服毒自尽。 “看来,魔教中人怕背教之后受到严酷惩罚,在口中已经含了致命的药丸,关键时候咬碎自杀。”苏智信说。 “正是,虽然如此,苏兄还是可以换上他的衣服,打扮成他的样子,拿了令牌潜进修罗谷去。”胡天又将谷内的道路情形说知。 “胡兄你二位呢,怎么进去,莫非还另有通道?”苏智信问。 “对,那处隐密通道通向的是他们教主内城,里面把守极严,普通教众不得通传,均不能擅闯,苏兄若从那里进去,可能很容易就暴露了身份。”胡天说。当然另一个原因是,那地底通道还通向薛若云的闺房,胡天不愿外人进去,况且薛若云如果带苏智信进去,必会产生愧疚之心。 苏智信明白过来,又问:“那么,联盟各派高手,都会被关在火神堂牢里吗?” “那地牢人关不得许多人,我想,最重要的人物会被关在那里,其他辈份低的,会分关在其他各堂。”胡天说,“进去后,我会设法与苏兄会合,第一步,先制住火神堂主肖金,拿到地牢的钥匙,放出各派首脑。第二步,各派首脑放出后,联盟方实力大增,就可强行救出其他各派弟子了。最后,就地休整一下,围攻修罗大殿。苏兄,你以为如何。” “此计大妙,这最关键最重要的第一步,便是制住肖金而又不惊动其他魔教中人,等救出各派掌门后,下一步便好办了。”苏智信顿时信心满满。 “对,那肖金极其好色,可从中找出破绽。”胡天说,“另外,我多说一句,苏兄不要见怪。” “我知道胡天想说什么,我已经有心理准备,真到那时,以我之一命,报师恩罢了。” 见苏智信心意已决,胡天不再说什么。胡天帮苏智信穿上那名风神堂弟子的衣服,又就着火光,将化装一遍。那风神堂信使的年龄与苏智信相仿,身形、脸形和苏智信倒有几分相似,伪装时倒省了许多功夫。 第六十六章正魔决战 胡天和薛若云再一次通过修罗谷的后山底隐密通道,回到了薛的闺房。胡天本来提防萧蒙会在通道里设置机关或埋伏,但是一路竟特别顺利,未遇任何阻碍,不知是他自信心十足还是心里仍期盼着薛若云有一天会回来。再次回到生长于斯的房间,薛若云睹物思情,想起自己的父亲,虽然平时陪伴少,但血浓于水的父女之情,怎能割舍得下。房内久无人住,已有股潮湿过后的霉味,衣柜、妆台、书桌均已蒙尘。薛若云将两把椅子用布抹干净,分别和胡天坐下。“天哥,终于又回来了。”薛若云微微一笑说。 “你喜欢这里吗?”胡天问她。 “没有,只是在这儿住了十几年,有种莫名的亲切感,但是,如果要我再孤零零地被关在这里几年,我一定会疯掉的。”薛若云说。 “就像笼中的鸟儿一样,渴望外面的世界吧。但是,外面江湖险恶,总没这里安全。” “人生总要经历过风雨,才算过得有意义。” “这我同意。”胡天将椅子挨近她,搂着她的肩说,“现在呢,你直接去见萧蒙吗?” “晚点吧,现在是白天,天黑时再去。你不是还要协助那位苏大哥救人吗?” “也不知他进来这修罗谷没有。” “苏大哥智计出众,定能设法混进谷来的。只是等你们救人成功后,这谷中必有一番大战不可避免,到时死伤难以预料,唉,人为什么定要分什么正什么魔呢,为什么非要争个你死我活不可。” “有人在就有名利是非之争,有争斗就会有伤害,有伤害就必然产生仇怨,江湖就是这样产生的,我们也改变不了。” “人的是非对错,不是有道德约束,有王法管制吗?有人犯了罪,交给官府公差去管不就好了。” 胡天一愣,料不到从薛若云口中竟说出以法治世的观念来,于是笑着说:“你这个想法上古圣人就讲过,如果世人都会老老实实地去遵守,自然天下太平无事。只是几千年来,争战又哪时停歇过,官府以法管民是不错,但是封建官僚知法犯法、盘剥百姓,造成天怒人怨、官逼民反的事情,各朝各代也常常有发生。” “什么是封建官僚?你说的话太玄妙,可听不明白。” “封建官僚就帝王分封的各级官员啊,呵呵。” “嗯,这些事情,确实不是我们能操心得了的。我还有个疑问,外人说我父亲创立的修罗教是魔教,难道这教中人都是做坏事的,就真的不可饶恕吗?” “那倒不一定,中原各派中,也有做尽恶事的坏人,修罗教中,只怕也有为善的人吧。只是,” “只是什么?”薛若云追问。 “只是你父亲创立这个教的目的是想一统江湖,成为武林至尊,要达到这个目的,就要使其他门派臣服,就必须不断征伐,其他各派联手反抗,也是情理当中的。” “唉,要天下人听你的,只有皇帝才能做到吧。” “皇帝也不一定能让天下的心服口服地听他的,也会有人反他的。皇帝对于反对他的人,动不动就施以夷族之罚,这种杀戮可比江湖中的恩怨仇杀血腥、残忍得多,只因其中被杀者,有不少是妇女老幼,犯者本人死或无可免,然而他的亲族老幼,没跟他说过半句话的,甚至未谙事的童蒙,他们又有何罪!” “不要说了,天哥,你这样说,我感觉天总是黑的呢。” “好,不说了。想想这世间美好的事情吧,那样你就会坦然些。” “想起这谷中要经历一场大战,我怎么能释怀呢。天哥,你劝劝苏大哥,让他救了人就离开这里好不好,我也劝劝萧大哥,让他以后都不要和其他门派做对。” “我感觉这是不可能的,他们怎么会听人劝。我只能劝劝苏兄,能少伤人性命就尽量手下留情吧。萧蒙那边也是,还有东方宿,他们必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武林联盟中人。唉,除非我当教主,我是教主,我就让教里的弟子多做好事,不做坏事。”胡天摇摇头苦笑着说。 “你这么和善,怕是当不了这么个教主的,像雷叔叔,萧大哥,他们肯定不服你管。” “真要当教主,当然武功要能压得住他们,也要有一套严历的规矩来约束他们啊,他们不服,任性妄为,那只有教法处置罗。”胡天一本正经地说。 “哈哈,胡教主威武。”两人都哈哈一笑。薛若云忽想起一件事,起身在书柜里翻出一个小铁盒子来,那盒子如巴掌大小,黑黝黝的,不知装了什么物事。 “这是什么宝贝?”胡天问她。 “这是我父亲在我十六岁生日时亲手交给我的,记得他那时说这盒子里装的是修罗教的秘密,让我一直保管着,除非他来拿,其他任何人都不要说知。” “这么重要的东西,你拿出来干嘛呢?” “过了今晚,修罗教都不知道存不存在了,还藏着它做什么呢,天哥,我把它给你吧。” “这个,不是交给萧蒙好一点吗,他是现任的教主。” “不,萧大哥太醉心于权力争夺,给你最好,若里面有制约教中弟子的东西,天哥,你大可以凭之约束他们。” “奇怪,修罗刀法武功我已尽学全,其他教中的事务,萧蒙和东方宿该都很清楚,还有什么秘密呢。” “我也不知,我对这些可不感兴趣,若天哥你也不感兴趣,就将之毁掉吧。” “等等,我先拿着,出谷后打开来,我们一看便知,是好的就留着,是不好的就毁去。” 薛若云点点头,将盒子交给胡天。那盒子很薄,也很轻,肯定不是金银珠宝,应是些文书字纸之类的,盒子有个机关锁,密封性很好,掉入水里也不会进水。又听薛若云说了怎样打开盒子的方法,胡天将盒子放入怀中内袋里。 到了晚上,胡天换上一套修罗教普通教众的衣服,偷偷溜出了修罗大殿,临走时特嘱付薛若云迟些再去见萧蒙,以免过早暴露自己。外面街道,胡天也是熟悉,只是为了与苏智信碰头,特意走得慢些。外面星星光暗淡,夜色很浓,不时有巡逻的弟子举着火把走来走去,胡天昂着头走过,没有被人看出破绽。来到火神堂外,胡天左右张望,没有看到苏智信的影子,心里不禁有点为他担心。 “你在那里干什么!”有人喝道。 胡天一惊,见一个修罗教弟子走过来,忙说:“我奉教主之命,来请肖堂主过去议事。” “原来是你,胡,胡大夫!”那人也是吃了一惊。 这时胡天才看到对方的面貌,及其手里拿着的一根铁拐杖,此人正是雷神堂堂使之一,天山李铁拐。这时,石街那头又走来一个教众,胡天暗暗叫苦,此时身上有伤,对会一个李铁拐都难,再加上另一个敌人,更是棘手,若惊动其他人等,修罗谷高手到齐,命休矣。 “这人是我神教的敌人,拿下他,教主定有奖赏。”李铁拐招呼另一个教众过来。 胡天手在袖笼中,正要拔刀出来攻他个措手不及,然后设法逃走,忽李铁拐闷哼一声,委顿坐倒在地,另一教众左手轻抄,将李铁拐扶起来,说:“胡兄,是我。”原来是正是苏智信假扮的。胡天松了口气,两人将李铁拐扶到一个没人的角落,点了他全身穴道。 胡天引着苏智信进了火神堂大殿,里面灯火辉煌,却没一个人在,听得侧厢有人声,像是一帮人在喝酒赌钱。两人便拐到那房的窗外,于缝隙中偷窥,果然,肖金左拥右抱着两个美人,和几个亲信在饮酒取乐子。正愁里面人多不好下手时,肖金内急,推开身边的美人,站起身,出来房间,往茅厕去方面。胡、苏二人见是计,暗地里跟了上去。那茅厕隔得有点远,正好利于避开耳目下手。 肖金正仰着头闭着眼小便时,忽听有人进来,喝道:“哪个不长眼的,没看见本堂在吗。”忽地两腰一痛,已被人点中穴道,后背被一剑尖顶着,顿时尿不出来了,湿了两脚。肖金正要大叫示警,苏智信早把他的哑穴也点了,令他出不得声。 肖金回过头来,微弱的灯光中看清胡天的脸,和另一个不悉但应该是胡天同伙的人,心下怒起,可惜说不出话来。 “肖堂主老实点,要不然你就没命再享受人生美事了。”胡天顺手从他腰间掏出钥匙。肖金立刻明白了对方要做什么,不由地脸色大变,平时笑嘻嘻的表情消失的无影无踪。两人将肖金放倒在地,也转移到一处无人去的破旧石屋里,把他身上的令牌也掏出来,携在身上。 胡天对去地牢的路了如指掌,在火神堂大殿打开通道后,领着苏智信走了下去,然后是外围的铁门,凭着肖金的火神令,很快就通过了,胡天趁开门的守卫不注意,顺势点了他的穴道,免得他看出什么时大声叫嚷。一直下到内部地牢铁栅处,胡天叫一声:“传堂尊命令,提审要犯!”里面四个狱卒,都起身走过来。苏智信暗暗往里看了看,见里面铁铸囚牢里关着十来个联盟的人,看样子都是各派中地位尊崇的前辈,瞧不清样貌,不知道哪一个是师父乾灵子。 “今次怎地不是堂尊大人亲来!”有个狱卒问。 “堂尊大人在和几位尊使喝酒,堂尊吩咐我等来提人,怎敢问他为何不来。这令牌你瞧清楚了。”胡天将火神令往他面前一举。 “前几日皆是堂尊亲自下来牢里审犯人,今夜怎么要在外面提审,此处关押的都是神教的大对头,极其重要的犯人,若不是堂尊亲至,恕我等不敢轻易开闸。”其中一狱卒说。 “对,前几次为何不见你两位过来,你们叫什么名字?”另一狱卒问。 “我等姓名,岂是你们问得。”苏智信故作生气,转身欲走。 胡天连忙拉住他,假意说:“苏堂使,请息怒!这几个小卒不听号令,我去禀告堂尊大人,由他发落便是。” 四个狱卒互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来得竟是位堂使,在教中的地位也是很高的,他们得罪不起,看守要犯的职责何其重大,也不敢马虎,但是想起肖堂主的淫威,让人不寒而栗。苏、胡二人用犀利的眼神盯着他们,令他们浑身不自在起来。 “既然有火神令,我等见之如见堂尊,遵命行事。”有个机灵点的狱卒说。想想也是,火神令在彼手,还能有错?有错也是堂主肖金没保管好的错。两个管锁的狱卒分别打开铁闸的大锁,放他们进去。这时,有个狱卒眼尖看到苏智信腰间的佩剑不对劲,大喊“等等。”便要将铁闸推上。胡天一脚已踏进来了,岂能让他拒之门外,便沉肩一撞,把门连几个狱卒都撞开,与苏智信早进得地牢中来,不等狱卒几人拉铃、叫喊,两人同时出手,料理了他们。胡天虽有伤在身,但是打倒一两个小小狱卒还是轻松自在的,只是为怕万一,用了全力,牵动伤处,疼痛发作起来,当下隐忍着没有出声。 胡、苏两人搜出钥匙,分别动手,将所有囚房的铁栅门打开。“苏兄,我还有事要先出去。联盟其他人必定关在上面的普通石牢,那里把守没这里严密,你救出你师长他们后,便迅速去营救吧。” “胡兄,魔教于你不是担着深仇吗,你不跟我们一起,株杀魔教贼人吗?这一战,也将能彻洗刷你勾结魔教的冤屈。”苏智信问。 “唉,这样的血腥厮杀,我不忍心看。我与魔教的仇,该报时总是报得了吧。苏兄,记住薛姑娘说的,得饶人处且饶人,我此去,正是要带她离开这里。” “好,我理解你,那后会有期。” 胡天离了火神堂地牢,往修罗殿走去。 “好大的胆子!”一个身影从街角转出,冷冷地说。 不用看脸,胡天便知道是萧蒙来了,“事情云妹都跟你说了,你若不听他劝告,一意孤行,只怕要招来杀身之祸。” “云妹?云妹是你有资格叫得吗,我之前怎么说,你只要和她说半句话,我便要了你的命。” “我与她感情真挚,一路上走来,说得话,怕不下几千句。”胡天有伤在身,此时不是他的敌手,但对于薛若云,他不会让步。 “那你受死吧!”萧蒙眉头深锁,杀气陡现,右手缓缓地将铁箫拔出。 胡天没有拔刀,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怎么,你没勇气决一死战吗?” “不是我没勇气,而是我劝你留点力气。”胡天微微一笑说。 “你去了哪里?原来你利用云妹进谷,另有目的。”萧蒙意识到什么,不由地怒起。 这时,李铁拐跌跌撞撞地跑过来,向萧蒙拜道:“启禀圣教主,这胡天擅闯我教总坛,待属下将他擒下,千刀万剐!”看来他是被其他教众发现,救了出来,匆匆来报。 “不,这人自有我料理。你马上去火神堂,叫肖金好生看守要犯。”萧蒙不等李铁拐起身,马上又说,“等等,传雷堂主,尽调雷神堂高手,守卫火神堂。”令下,李铁拐飞身而起,往雷神堂奔去。 “还来得及的话,萧教主,你还是赶紧调集人马,守护你的神殿吧。” “你!”萧蒙正要发作,忽听火神堂那边有火光升起,顿时人声嚷嚷起来,意识到出大事了,连忙撇下胡天,转身回了修罗殿,他要请东方宿出来,共同御敌。 胡天趁乱也混进修罗殿去,过了侧门,正遇着薛若云。“云妹,这里马上就要开战,我们快走。”胡天拉了她小手,便往她闺房处走。 “云妹,你竟然为了他而背叛我,背叛你父亲创下的神教!”薛若云听了,停下脚步,转身面对萧蒙。见他心痛的英俊的脸部都扭曲了,不由地心下万分抱歉,只是能说什么呢,萧蒙绝不听他劝告退出江湖,她也不可能对其他派的人见死不救,最终造成两败俱伤的结局,她无力挽回。 “云妹,我们走,醉心权力,就必然要付出代价。”胡天强拉着薛若云,离开了修罗殿,再进入地道,离开了修罗谷,将江湖恩怨抛诸脑后。 第六十七章前世今生 胡天记挂着胡惟政老爹还葬在茂州外的官道旁,所以再去了一趟茂州,花银两请人将胡惟政老爹的骨殖捡起,放在上等木棺内,托人运往苏州老家,让胡夫人择吉日再行厚葬。胡天因仍被吴王府通缉,不便回苏州,和薛若云商计好,去大理游玩散心。 一路南下,薛若云的心情却没好起来,于路上,陆续遇到不少武林中人,谈论中知道正魔一战,中原武林联盟大胜,放火烧了修罗谷,魔教那方死伤无数,除了萧蒙和东方宿受伤逃脱,不知所踪外,雷神堂主雷万钧、火神堂主肖金殒命,风神堂主杨絮风受伤被擒,三堂下属死的死,抓的抓,魔教总坛势力分崩离析,再无力危害江湖。当然,联盟方也损失不小,战死的掌门人就有青城派的张秉义,峨嵋派的明月,恒山派的张志空,这三派元气大伤。其他各派高手也或有死有伤,衡山派乾灵子受伤回山,闭关静养,将掌门之位传给了苏智信。 此役,苏智信智闯修罗谷,救出各门派被囚的高手,以至夜战魔教宵小,反败为胜,立功最大,武林各派仍公推为盟主。 “看来东方老儿和萧蒙没死,走暗道逃掉了。”胡天见薛若云秀眉深蹙,出言安慰。 “希望萧大哥平安无事,经此大变,应该将江湖恩怨看淡吧。过个平常日了,谁知不是福呢。”薛若云叹口气说。 “希望如此吧。”胡天却知道萧蒙经此一败,绝不会甘心,必然还要想办法卷土重来。魔教雷、火、风三堂倒了,还有土神堂、水神堂势力隐藏在某处,萧蒙跟他们联络上,手中还有翻本的筹码。只是不知萧蒙受伤轻重,是否还有实力驾驭野心勃勃的属下。而东方宿,这个真正的大魔头没死,江湖仍不能说是一片太平。 “我们走吧,天哥,再也不要去理会那些江湖纷纷扰扰的杂事了,好不好?” “好,以后只有我们俩人的日子,再不想其他人。”胡天温柔地看着绝美的薛若云,紧握她的手,下定决心今生都不会放开她。要找个世外桃源居住下来,种种花、养养鸡,生猴子,胡天美滋滋地想着。 过了夹江,便是峨眉山地界。“峨眉派受此打击,实力应是一厥不振了。”望着巍巍峨眉,胡天感慨地说。 “天哥,书上说峨眉景色秀甲天下,你看那山间,云雾缭绕的,怕是有仙人在上面居住呢,刚好路过,不如一起去游览一番。”薛若云说。 “我倒不是第一来呢。”胡天把护送净音、净雨二位道姑的事说了一遍。 “那你上次也没好好欣赏这名山的景色啦,既有朋友在,更可顺道拜访,也让我认识一下两位姐姐可好。”薛若云显得很兴奋。 “也好,我们的目的就是到处游玩,遇此名山,错过了就不知何时能再来。至于拜访净音净雨师姐妹,看看他们门派中方不方便吧,若是无妨,说不定还可以让带我们去走走,她们对山里哪些好玩的地方,肯定很熟。”胡天说。难得薛若云开心起来,怎可拂了她的意。 两人于是照路往峨眉山而行,走至晌午,已进入峨眉山中,于路两旁,古树林立,树荫遮住阳光,阳光透过叶缝,路上投下斑斓的影子,呼吸着带着草芳香的清新空气,让人感觉心旷神怡。“云妹,累了饿了吧,我去打点水来,吃点干粮,休息一会儿再登山好不好。”胡天听得山谷中溪水淙淙,便对薛若云说。 “好啊。”薛若云确实走得累了,便在路边的一块干净大石上坐下,抹了抹额头的微汗,“你快去快回。” “晓得的。”胡天笑着帮她理了理秀发,便飞身而去,使轻功下山谷溪中取水。下到谷中,果然见那条小溪水清澈见底潺潺往山下流去。胡天落在岸边一块岩石上,满满地装了一水囊的清水,放于一旁水草中,又掬水来洗把脸。低头见溪水中小鱼儿嬉戏,好不自在,倒影中的自己脸庞粗黑了些,轮廓分明,显得更为成熟,更有阳刚之气,想起初到这个世界的那天,也是在溪水中看见这一副脸庞的,当时的自己,看起来何等文弱、稚嫩。 胡天出一会儿神,正要离开,忽听一声尖叫声从山中传出,在谷中回荡,是个女声。胡天心里一咯噔:“不会云妹出了什么事吧,千万别是她。”想着时,脚下不停,奋力往来路回去。 回到路上,不见薛若云,她原来坐的地方留着空空如也。“云妹,你在哪里!若云!”胡天大喊着,心里焦急万分,肯定出了什么事。胡天下意识地,往山下奔去,跑过几里路,果然,前面四个汉子抓住一名女子也飞快地往前跑,轻功均不弱,抓着人,奔跑速度仍是奇快,而那名被抓的女子,不是薛若云还有谁。胡天大怒,光天化日之下,有人竟敢打他云妹的主意,找死!“给我站住!”胡天边跑着,边大声喝叫。 那几个人果然停下脚步,转身面对胡天。胡天走近,看清四个人,不禁暗暗心惊,原来正是对头,慕容世家的大公子慕容铮、四大护卫之一的神机子田牧和吴王府侍卫之二鹰爪吴炳刚、飞刀客麦石磊,这四人武功均自不弱,各有千秋,尤其是慕容铮,剑法尽得真传,即使胡天没有受伤,这四人联手,胡天也万无胜算,何况,胡天此时内伤未愈,内功仅能发挥六成,要从他们手术救人,难如登天。 “胡天,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偏进来,你竟然敢来送死。”吴炳刚阴恻恻地说。 “哼,快放开那姑娘,否则,别怪我不客气!”见薛若云被吓得花容失色,不禁怒起。 “小子,你屡次坏我慕容世家和吴王府的好事,你以为你有多大能耐吗,前几次是你运气好,没撞到我手里。今天,我非解决掉你不可。”慕容铮威胁说。 “天哥,他们人多势众,你快走吧,不用管我。”薛若云清楚胡天的伤未好,此时拼命,不是时机。 “一起上,我又有何惧,云妹,你不要慌,我不会丢下你不管的。”胡天发誓,今天拼掉这条命也要救回薛若云。 “用得着一起上吗!胡天,你敢跟我大战三百回合不?”慕容铮一脸傲气,他不相信胡天会是他的对手。这时,晴朗的天空慢慢变得黑暗,乌云从天边聚拢了来。 “那说这么多废话干嘛,拔剑吧。”说着反刀在手,一双眼看向慕容铮。胡天正愁他们联手,一个个上或许有机会。 慕容铮早也拔剑在手,两人怒目相向,大战一触即发。其他人,吴炳刚、麦石磊、田牧分别移动脚步,分三角之势将两人围在垓心,提防胡天逃走。忽然,一声霹雳,大地都震动起来,天空暴雨倾盆而下。而在闪电刀茫中,刀光、剑影划过, “叮当叮当叮当”接连刀剑相交之声,瞬时被雨声吞没。雨水中已难分清你我,但是战斗中的两人,所有的精神都投射在对手身上,一攻一防间,招招用险。没有受伤的胡天,内功本已在慕容铮之上,修罗刀法虽未完成练成,但已可跟慕容铮的家传绝学分庭抗礼,但此时,胡天倍感吃力,因为,在对战了四五十回合后,他便感到受伤的经络隐隐作,威力无边的招式发出,已被相当程度的延阻。慕容铮不明所以,以为这就是胡天的真实修为。 再斗有一百合,胡天已痛得难以忍受,完全靠着坚强的意志和要救出薛若云的信念强撑着。而慕容铮,心已大定,这场决斗,看来稳操胜券,他要慢慢看着胡天倒下,再在对方的哀求中结果对方,这样才能达到真正的成就感。 薛若云虽然看不出战局如何,但是看到胡天的身影,不住地倒退,她的心已提到了嗓子眼。 突然,胡天往地上滚落,慕容铮大喜,挺剑就要刺向胡天左臂。胡在横刀挡住他那一刺,顺势在泥水中滚了几滚,他去的方向是抓住薛若云的吴炳刚。胡天想着取胜不能,想重施故技,突袭吴炳刚,救出薛若云后逃命。 但是,吴炳刚是老江湖,之前在吴王府又吃过胡天的亏,这次,他怎么也不可能上当,眼见着,胡天从地上跃起,挥刀砍来,便将薛若云往前一送,迎向刀刃。胡天大惊连忙将刀锋偏个方向,砍向一侧,与此同时,吴炳刚的右爪已攻中胡天的左胸。“轰”,胡天后退数步,接着感到右肩部一凉,已然中剑,剑锋深入左肩胛骨中。 “不要!”薛若云大叫,不顾一切地挣开吴炳刚如铁钳般的瘦手,扑了过去,顺势接住向前扑倒的胡天,两人抱在一起。这时,一道极度刺眼强光从天而降,伴随着巨大轰鸣声,击中胡薛二人。慕容世家、吴王四人只感到眼前一黑,便什么也看不见了,四周也静得听不到任何声音。许久,黑曚征状过去,雨中的事物渐渐能够看到,地上,胡天、薛若云一动不动地躺着,仍紧紧地抱在一起。此时,大雨仍像决堤的水倾注下来,路面上的黄色浑浊的水流已没过足背。 “都没有呼吸了。”田牧俯身探了探,向聚拢的其他三人说。 “吴老爷,你看怎么处置?”因薛若云是吴王府要的人,慕容铮问。 “都死了,难道还带回去惹王爷生气难受不成,走吧。”吴炳刚摇摇头说。 “那这两具死尸怎处?”飞刀客麦石磊问。 “抛诸路边即可,这大雨中滂沱的,处理起来多多不便,待雨停,过往的平民看到,他们自会报官,官府查不出死因,也就会依例发几个民夫将他们埋了。”田牧说。 “田护卫说得是,那我们走吧,在雨中淋着,颇不是滋味。”慕容铮极爱干净,不想在雨中多呆片刻,于是用脚将胡、薛踢入路边草丛。四人展开轻功于路奔去,寻找避雨地方…… 不知过了多久。“大家快来看,他好像动了!” “哪里,小王,你眼花了吧。” “真是,你看,被子都被他用手掀开了一角。” “谢护长,你来看看啊。” “我在忙,哪有空看你咋咋呼的。” “是啊,小王,你下夜班累了,快去休息休息吧。” “啊!真的唉!” “你这小鬼头,鬼叫什么,你想吓死我们?” “真的真的,谢护长,你看你看,他睁眼了,路博士睁眼了。” “啊,真的吗?真的唉,哎呀,太神奇了,一年多了啊。快快,阿欣,你去报告主任和院领导!小王你给路博吸痰、吸氧。” “哎,好嘞!”“行,好。”顿时一阵阵忙乱的脚步声。 “这是哪里?”胡天勉强睁开眼,看见的是两个头戴护士帽、戴着口罩的脸,但眼中笑意很浓,满是鼓励。不知是在梦中,还是梦中梦。 “路博,你醒了啊,你不知道这是哪里吗,这是ICU,这一年来你一直躺在这里。”那一位头戴三杠护士帽的中年女士说,声音很慈详。 “路博?我,我,胡天?”胡天勉力转头,但看到的是带着护栏的病床和各种各样的医疗仪器。“若云,云妹,你在哪?”胡天自言自语。 这时,几个身穿白大褂的医生,匆匆走过来,为首一位,用手翻了翻胡天的眼皮,用小手电照了照说:“对光反射良好。”又用听诊器听了听胡天的心脏、双肺说:“心跳有力,呼吸音清,没有罗音。”还用手掐了掐胡天的双侧大腿,说:“奇怪,没有痛觉?不过能醒,已经是奇迹了。快打电话跟院领导汇报。”又低身问,“路博,你感觉怎么样。”但是胡天充耳不闻。 胡天感到一阵绝望,因为他的意识渐渐清楚,他不再是胡天,他又做回了路根,那个医学博士,市第二医院小儿外科专家。“不,我不要在这里,若云,你在哪,我要去救你。”路根眼角流出泪来,对其他医生、护士的问话,丝毫没听进去。 是的,也许是一场梦,只是这个梦太长太真实,路根接受不了。 抗震救灾英雄――路根博士从一植物人醒转的消息不胫走,轰动了整个临海市,市领导、医院领导,甚至省领导,一拨又一拨的来看望路根,新闻大肆报道。当然,最高兴的还是路根六十多岁的老母亲,自从路根从灾区空运回临海市第二医院ICU,路根母亲几乎每天都会至医院看她,她老人家一直相信,路根总有一天会醒过来,再叫她一声“妈”。 由于路根在抗震救灾中的表献,去年被评为市“劳动模范”,年度“十大感动人物”,市里也照顾路根家,在市里分配了一套房子,把路根妈妈接到市里居住,路根的工资医院全额照给,对于一位老人家,生活上已是足够。路根的两个姐姐,还经常从老家过来看望她。 这次路根醒来,被医院寄予厚望,打算进入正常工作状态,马上提拔为科副主任。但是,此时醒过来的路根,完全变成了另一个样子,他不再积极工作,少言寡语,不与人相处。每天上班,也不与科室同事交流,更不接待来诊的病人。他的眼光变得呆滞,像是个傻子。一开始,医院领导、同事给予了足够的耐心,帮助路根走出来,恢复到常态,但一切都是徒劳无功,或许路根因为脑部创伤,智力受到了影响。最终,医院评估路根的状态是,不适合再进行临床工作,为照顾他,在办公室找了一个闲职给他,每天就是收发下文件,准点上下班。 路根回到家,也是浑浑噩噩的,每天坐在房间里发呆,嘴还不时地吐出两个字“若云。”让人莫名奇妙,摸不着头脑。好在,路根还认识他妈妈,吃喝拉撒都不用人照顾。 “若云她怎么样了,她还活着吗,是不是被抓到了吴王府,被他们欺负。不,若云宁愿死,也不会屈就于那个臭王的。”路根喃喃地说。他想再回去大宋,他要救走薛若云,然后向她求婚,让她做他的妻子,他会给她幸福。 一天,外面打雷下起雨来,路根发疯一样冲了出去。“闪电啊,每次关键时刻,你就打中我,你跟我开这么大的玩笑,为什么不将我打死算了。”路根仰天长啸,在雨中奔路,企图追上闪电。 路根妈看见,着急地打了把雨伞冲进雨中,哭喊着将路根拖回房间。 “路根,你不要这样子好吗,妈养你这么大,不想看到你这样子。” “妈,没事,我只是想淋一下雨。”路根低声说着,转身回了卧室,换上干净的衣服。是的,发生过的事不可逆转,我路根还是面对现实吧,那一切都是梦,人怎么可能回到古代吗,除非是疯子,没人会相信这些,显然,路根并没疯。“妈这么老了,还要为我操心,我该当好好工作,让老人家的生活过得更好些。”路根心想。 只是,想到梦中那个楚楚动人的女孩子,路根的心怎么会阵阵酸痛呢。胡天、路根,到底哪一个是我,是宋代的胡天穿越到了现代,还是现代的路根去过古代。每天晚上闭上眼,路根都希望醒来后,仍是在大宋,但是每天早上醒,眼前存在的一切才是现实。 还有一件怪事,之前路根练过的气功,消失的无影无踪,那空手变火的特异功能,也不复存在。一切都是那么虚幻、科幻。胡天又想到老同学们,想到袁菲然,想到罗致吾……,他们该真实地存在于这个世界吧。想到这里,路根一阵苦笑,可能这次醒过来后,老同学、好朋友都来医院看过自己,只是自己将一门心思遥寄在古代,对眼前的人视若无睹,他们因此对我也很无奈、失望。这些,路根脑海中没有留下一丝印象。路根以前用的旧手机已经丢失,新配的手机,以往所有人的电话号码都不存在。对了,还有QQ、微信、电子邮箱啊。胡天打开电脑,但是没有旧手机号,这些都验证不成功,登陆不上,看来只有重新申请号码了。 “想过正常的生活,先把自己弄正常吧。”胡天制定一个计划,每天早上早起跑步,要将自己长期躺在病床上的虚弱的身体锻练的强壮些。每天晚上睡觉,胡天都听着流行歌曲入睡。慢慢地,胡天开始试着和别人交流,开始试着主动工作。 “路根,有人找你。”路根妈敲开房间门说。 “妈,是谁?” “是位顶漂亮的姑娘,她说叫袁菲然,你认识吗?” “啊!”脑海中那道美丽的身影闪过。路根豁然站起身,打开房门,向外走去。这时,一位身材高挑,长发飘飘,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姑娘正从门外走进来。 “菲然?”路根淡淡一笑。 “胡天?”袁菲然也是淡淡一笑。 “若云!”路根变得错谔不已。 “嗯。”袁菲然娇羞地低下头,扑入路根怀中。路根将她紧紧环抱着,这个温暖的感觉,比任何时候都真实。 这,时空原来真的错乱了!只是路根,或者说是胡天,此时感到无比开心,无比幸福。 (第一卷完)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