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苍生不长生》 第一章小城吴崖 楔子:   一个荒芜的山谷,隐蔽角落里,一个干瘦中年男子跪倒在地,无声泪流。回想种种,心中激愤难当,忍不住顺手猛然抓起一把泥沙随手撒开,面色倏然狰狞,似有无尽怨怼。眼眸轮转间,蓦地一亮,连滚带爬往前挪了二尺距离,前方在碎石间竟然藏有一物! 男子颤抖着手,小心翼翼的捡起,下意识的四处张望了下,发现周边依旧苍凉,这才松了口气。“呃…啊”哆嗦着嘴唇,男子似要说些什么,却不知为何只能发出呃啊之声,竟好似久不言语,一时忘记了发音! …… “巅峰之谷?呵,六个贼人而已,也敢称巅峰?”流月星,流月城,清雅茶楼,一个浑厚中蕴含着浓浓的不屑的声音响起。狭小的茶楼里或站、或坐、或蹲,已被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近百人,大家都屏神静气等待中间那壮汉的下文。 这汉子身着青布长衫,一国字脸自有一股威严,模样虽是中年,两鬓却已斑白。一语说完汉子那双深邃的眼里透着化不开的悲凉,众人意识到他已陷入了某种回忆,都默契的没有催促。 “楚先生,那后来呢?”这时,蹲在角落的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终于忍不住心中强烈的好奇,弱弱的打破了平静。 众人微惊,不约而同的把视线投向角落的少年,心中皆念到,“这楚南天性格暴躁,此时这番言论又将星域几大高手得罪了个遍。大家听便听了,这会搭腔,万一被那几位秋后算账,指不定就是池鱼之祸啊!谁家的小孩这么不懂事!” 楚南天闻言回过神来,咧嘴一笑,正欲开口,神色猛然大变!身形骤然消失在茶楼里,身法之快,惊世骇俗,留下满脸羡慕的众人,与一脸呆滞的少年……. 郊外一片小树林的上空,楚南天身形忽隐忽现,与前方的黑影越来越近。蓦然,黑影轻飘飘的一个转身,毫不费力的站在一棵树的顶端,似不想再跑了。楚南天亦飞身停在距黑影几丈处的另一棵树上,神色复杂,似有激动,有兴奋,有紧张,以至于连声音都颤抖着,“阁下究竟是何人?!” 那黑影,一身黑衫,戴着一张反佛长在脸上的黑色狰狞面具,闻言也不做声,只是冷冷的注视着楚姓老者的眼睛,似要通过那双眼,看透那颗心。楚南天见黑影只盯着自己,却不答话,心下焦急道,“阁下刚才无意间散发的气息与楚某一故人很是相近,还请阁下告知来历,楚某感激不尽!”言罢,躬身一礼! 面具下的黑影不知是何表情,冷哼一声,那沙哑的声音终于响起,“楚南天,本座是谁用得着向你汇报吗!” 楚南天闻言一愣,旋即露出恍然的神色,继而脸色变得阴冷无比,“哼,藏头露尾,想必不是东方贱人就是东方小贼的走狗吧!那贱人终于容不下楚某了吗?你此番引我前来,定然是做了万全的准备了,`叫你的人都出来吧!你一个人可奈何不了楚某!” 黑影沉默不语,摆出一个“中平枪”手势,一墨黑长枪幻化而出。楚南天正欲出手,猛一见枪身凿刻的“泣魂”二字,身躯一震,散发出浓郁的杀意,压着声音一字一顿道,“泣魂枪!看来鬼泣老弟已经……已经折在了你们手上,难怪这么多年我都找不到他!你们,都该死!!”说到最后,他忍不住一声嘶吼!楚南天伸出右手向黑影猛的一挥,伴随着一声龙吟,一条黄金巨龙张开血盆大口向黑影吞噬而去。 黑影也不示弱,直接一枪横扫,巨龙竟化作光点消散,就这一横扫的功夫,楚南天已近得身旁,二人瞬间交手百余招。瞧准一个空档,楚南天猛的一掌击向黑影胸口,黑影横枪一挡,强大的劲道令二人暴退开来。杀气冷然的楚南天硬生生止住还在暴退的身形,凝聚起浑身灵力,一声低吼“破天印!”,只见一道巨大的掌印带着嗤,嗤的破空声向黑影迎面扑去!黑影眼中惊色一闪而过,来不及思量,一口精血已经喷向泣魂枪,枪身立刻闪烁起诡异的光芒,一道墨黑的枪芒疾射而出,迎向掌印! 没有意料中的巨响,因为在两大杀招碰触的刹那,那片空间剧烈颤动!庞大的能量大半湮没在出现刹那的空间乱流里,剩下的小半能量暴虐的四处乱窜,两人下方方圆百米的树木,瞬间一片焦黑……暴虐的能量稍一稳定,早已蓄势待发的楚南天一式游龙探爪,锁向黑影!黑影左手一拳迎上,右手突然一指点出,一道悠芒萦绕指尖,骤然带着连影击中楚南天心口。轰的一声,楚南天赫然倒飞落地,嘴角渗血,大惊失色,怒吼道,“逆灵指!你到底是谁!” 黑影在得手的瞬间,泣魂枪已经架在了楚南天的脖颈上,不理楚南天的嘶吼,淡淡道,“当年那人在你楚家可有留下什么话语?” 楚南天一愣,忽的放生大笑,“哈哈哈,就凭你也敢谋算大人?不自量力,夜郎自大,哈哈哈……”虽然黑影说得模糊,楚南天却似也知道他口中的男人指的是谁。 “哦?”黑影不悲不喜,“你有三息的时间,不说,死!” 楚南天似毫不在意,继续大笑不止,“得叻您呐,来吧,死在鬼泣老弟枪下,也成!” 黑影眼中精光一闪,突然收起长枪,“楚大哥倔强一如当年呐……”不再沙哑,平淡又略带激动的话语从他口中传出。熟悉的声音令楚南天心神大震,颤抖的手,指着黑影,颤声道,“你,你是…你…”。 看着已经说不出话来的楚南天,黑影眼睛也微微湿润,伸手摘下面具,“大哥,是我,我鬼泣还恬不知耻的活着!” 此时的楚南天再也抑制不了内心的激动与狂喜,噌的站起,千年的岁月也不曾磨灭半点的兄弟情化作一个熊抱…… “活着就好,活着就好!”楚南天激动的念叨着。 少顷,稍微稳定下情绪的楚南天松开双手,面露不解道,“这些年,老弟你都去哪了?我找了你们整整一千年啊!之前为何……?” 鬼泣闻言一脸苦涩,“大哥勿怪,这些年,唉,说来话长……之前小弟也是迫不得已……主人不知所踪,你我兄弟千年未见,小弟自是相信大哥,但……小人难防呐!” 身为天冥星域第一家族,楚云星楚家实际上的家主,心思何其通透。楚南天稍一思量便明白了对方的苦衷,一则见他实力不弱,二则见他立场坚定,否则只怕今天就是场不死不休的战斗了。然鬼泣的那句“主人不知所踪”还是惊得他神魂一阵眩晕,诸多疑问都似已不重要,急声道,“难道主子竟然真的……嗯?”话到中途,他蓦地一顿,眼角向后瞟了瞟,“流月星的走狗们感应到我们了?胆子还不小,竟敢前来查探!”。 鬼泣显然也有所感应,面色阴寒看向楚南天身后的方向,远处若隐若现的五个身影正急速赶来! “哼,现在还不是时候,先让他们多活几年!”鬼泣冷哼一句,继而转过头面色凝重向楚南天抱拳道,“大哥,主人何许人也!怎会被那些贼子所害!只是被些许事情牵绊,用不了多久,主子定会回归!到时,哼哼……对了,大哥可还记得主人当年说的那番话?算算时间,主人说的劫难不久之后就要来临,你还是先回楚云星重掌楚家吧,待日后应变这莫测之难。容小弟在流月星稍做安排,择日小弟自会去与大哥详谈!到时我们继续为主子效力!” 楚南天闻言面色也变得异常凝重,“主人功参造化,我也不信有人能胜得了他……主子的话,我又怎能忘记?嗯,我这便回去,老弟你一切小心!”言罢抱拳一别,化作长虹消失在天际。 鬼泣目送楚南天离开,收回目光喃喃道,“大哥都有白发了,我们都老了吗……”握了握手中的一块玉碟,“已经到了主子说的时间,我也是时候离开这里了……”余音中,他的身影化作流光远远飞去。 片刻后,五道身影出现在刚才大战之处。五人皆一脸震骇的盯着一片黝黑的空地,为首的黑袍高瘦老者咽了口唾沫,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定了定神,做出凝重的模样,“也不知是何方高手,竟和楚蛮子拼到这种程度!如今楚蛮子似朝楚云星去了,我们也无须再留守流月,此事有异,我等还是速回各派禀明老祖的好!”后半句,黑袍老者已转向其余四人。这四人闻言纷纷道,“幽离兄言之有理,我等这就离去,告辞!”。 众人各自散去,留下一片焦黑的土地。 ………… 流月星,流月城,呆滞了片刻便回过神的少年满脸兴奋的跑出茶楼,七弯八转的穿过条条大街,来到一座无名大院前。还未进门就已经开始“叫嚣”了,“吴崖哥,吴崖哥,我今天遇上了个超级高手!”。风风火火的推开大门,一路小跑一路“叫嚣”,径直跑到后院。熟练的来到左边居中的房间,正要“撞”门,不料这时门被屋内之人打开,两人正好撞个满怀! “小宇,这是怎么了,这么慌慌张张的”屋内一个看样子年纪在二十左右的青年脸上挂着浅笑,扶住少年轻声问道。 小宇心中一叹:“吴崖哥每天都要闷在房里看大半天的书,也不知父亲为何对吴崖哥那么苛刻。”。听到吴崖的问话,少年小宇想到今天的所见所闻,顿时又是一脸兴奋,手舞足蹈的叫道,“吴崖哥,你知道吗?我今天遇上个超级高手!哇,你一定猜不到是谁!”也不待吴崖发问,小宇接着道“你想不到吧?就是我经常跟你说的那个喜欢讲故事吹牛皮的楚先生!楚先生真的太厉害了!一眨眼的功夫,呃,不,还没一眨眼呢!他就从我眼前消失了!”。 吴崖听到这里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小宇自然捕捉到吴崖神色的变化,不由露出得意的神色,“怎么样,吴崖哥,我的机缘不错吧!明天我就去拜师,一定要他老人家收下我!要知道我这么优秀的人才可是百年不遇的!这可是爹说的!”。说到此处,小宇又露出无奈,气苦道,“也不知爹是怎么想的,明明说我是个好苗子,却只教我最基本的吐纳和拳脚,不肯教我练气。” 一时沉浸在苦闷中的小宇丝毫没注意到当他说练气时,吴崖眼中一闪即逝的痛楚。见小宇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吴崖强压内心的痛楚,安慰道,“小宇,不能怨你爹 ,知道吗?鬼叔不让你练气自然有他的道理,他是你爹,还会害你不成?也许是你还年幼,不适合练气,也许是鬼叔想替你找个好师傅,总之,鬼叔自有他的道理的。”小宇毕竟年幼,也不在这问题上纠缠,没一会便又嚷嚷着今天他那“令人羡慕得抓狂”的机缘了。而吴崖和小宇都没有注意到,当他们进屋后,一道黑影看着小屋一声长叹,正是与楚南天大战了一番的鬼泣。 第二章千年气息的凡人 第二日中午时分,无名院落正厅,一桌三人正在用餐,正是鬼泣,小宇,吴崖。 只见小宇一边埋头胡乱扒着饭,一边时不时抬头瞅瞅鬼泣,三两下扒完几口饭,如释重负般放下碗,“父亲,吴崖哥,我吃饱了,你们慢吃!我想去茶楼找楚先生请教学问!”边说边可怜兮兮的看着鬼泣,等待他的批准。 “你不用去了,你说的那个楚先生已经离开流月星……而且,我们吃完饭后也要离开。”鬼泣头都没抬一下,淡淡的说道。 “什么?!”小宇一愣,明显没跟上鬼泣的节奏。 “不明白?”鬼泣声音渐冷,“我说楚先生已经走了,我们也要走了。” “他还没收我做徒弟呢!”还没从拜师梦中醒来的小宇闻言满脸焦急,却直接忽略了鬼泣那句他们也要离开的话。 鬼泣放下手中的碗筷,正视小宇肃声道,“我知道你想练气,也知道你怨我不教你,但是你可知我为何不教你吗?……哼,也不瞧瞧自己什么德性!你除了有点小机灵外,还有什么?我教你练气,你坐得住吗?能坚持个三天就顶了天了! 要想练气成为修士,不是你资质好就可以,贵在坚持!那些强大的修士哪个不是大毅力之辈,哪个没在生死间徘徊了无数次!” 被训得满脸伤心泪的小宇狠狠的擦了把泪,一脸倔强与不甘,“我可以的,我能坚持的!爹你小看人,我要练气,爹你教教我,求你了,呜呜……” “你先去收拾东西,我们要准备离开了。”鬼泣没有说教或不教,淡淡的说了一句,明显不想在这个问题上说下去。小宇这才想起鬼泣之前的话。 “别多问,照我说的去做!”熟知小宇的鬼泣直接下了命令,打断了正要发问的小宇。 一直没做声的吴崖也起身准备告退去收拾一番,还没开口,便见鬼泣看向自己道:“吴崖,你留下,我有话跟你说。” 停下脚步,点了点头,吴崖心中涌起一股不详的预感。待小宇一脸疑惑的走后,鬼泣那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响起,“吴崖,待我们走后,这座院落就随你处置了,我屋内有一个檀木盒,里面有我送你的一个小礼物,你一看便知……还有,以后也无须找我们,若然有缘,日后定有机会再见。” 鬼泣的话有如惊雷在吴崖脑中炸响,片刻才缓过神了,苦涩道:“……鬼叔……你们是……不要我了吗?……我知道了……这些年谢谢你们……”说完便要跪倒磕头。 鬼泣眼中闪过一丝慌乱,急忙拦住吴崖的磕头礼,默了默,道:“吴崖,你的体内天生就充斥着混沌灵气,这些年我用尽办法也没从你体内把它引出来,更枉论将之打散……我和小宇还有事情要做,跟着我们,也许你连命都保不住!离开我们,你虽不能练气,至少还可活命……” “吴崖知道,鬼叔放心,吴崖理会得……这二十年来的养育之恩,吴崖铭记于心!…待会小宇来了,您就说我舍不得离开,要在这再留几日,几日后自会相寻……”吴崖转身走向内院,心中一片落寞,“二十年来东躲西藏,我终究是个包袱……罢了,何必再拖累他热门呢……”。 看着吴崖孤单的背影,鬼泣暗叹,“你隐藏在骨子里的高傲和主人如出一辙。要不了几日各方势力必然会再次发现我的存在,到时……唉,二十年来疲于奔命,可怜你不能练气啊。不管你是不是主子的子嗣,如今都不能再带着你了……想必虚伪的他们即便查到你头上也不屑对一个注定终身无望练气的人下手吧?” “父亲,吴崖哥呢,还没出来吗?”小宇疑惑的声音将沉思的鬼泣拉回现实。“吴崖他……算了,我们先走吧。”趁小宇还没回过神来,鬼泣拉着他身形一闪直接腾空而去。 ……………… 吴崖在房中只觉胸口闷得透不过气来,满脑子思绪乱飞。也不知这个中午是怎么过的,感觉外面天色暗了下来,吴崖心道,“鬼叔他们应该走远了吧?我也该开始自己新的生活了!吴崖,你以后一定不能再成为别人的包袱,一定不能!” 甩了甩头,吴崖脸色恢复了以往的淡然,信步走出房间,正要去厨房弄点吃的,不经意瞥见鬼泣的房间,突然想起鬼泣还留了东西给他。 “先看看鬼叔给我的礼物再吃饭也不迟。”一边自语,一边三两步来到鬼泣的门前。轻轻推开门,屋内的一切尽览无遗:左边是木床,中间一张圆桌,右边一个衣柜,再无他物。此刻,圆桌上一个巴掌大的檀木盒很是醒目。吴崖轻叹一声,拿起檀木盒观摩了一番才打开。待看到盒内物品不觉一愣,“这是……” 又细看了一番,吴崖不禁惊咦道,“难道这是……储物戒指?!”。虽然心中已认定了自己的想法,但吴崖心中还是很迷惑,“我不能练气,这就意味着我的神魂无法壮大,也就不可能出现神识,那这储物戒指于我又有何用?鬼叔不是粗心之人,留下储物戒指应该有他的用意……唉,算了,想不通,先填饱肚子再做考虑。”在门口深深的环视了眼房间,吴崖轻轻的关上了门…… …… 又是一个清爽的早晨。流月城中心有一楼名曰流月堂,此楼共五层!一楼市井凡事,二楼兵器铠甲,三楼符阵弹药,四楼贵客独厅,五楼议事大厅。此刻流月堂第一层,一个身着粉色长裙,一脸职业微笑的二八少女正向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介绍着什么。一盏茶的功夫,年轻人向少女点了点头,少女似得到示意,开始在前引路,青年则目不斜视不急不缓的跟着。又是盏茶的功夫,青年来到一层大厅的北面,这里有一面长约三丈,高一丈有余的巨大屏幕,上面密密麻麻的显示着或红或绿的小点。屏幕前有数人正在仔细的寻找着什么,屏幕右边则有一张小长桌,一名头发花白,面色红润,面容和蔼的老者正坐在桌前悠然的闭目养神。 “咯咯,李老您老别享受了,有客人喽,这位小哥要变卖房产!”那少女咯咯笑道。被称做李老的老者睁眼微笑着看向少女道,“小绿儿你大清早就给我老人家带了个客人,我就说嘛,小绿儿是我们流月堂最出色的人才!” 少女也就是绿儿掩嘴笑道,“李老您就别取笑绿儿了,接待客人要紧啦!” 李老这时才看向青年微笑道,“小哥,麻烦登记下姓名和要出售的房产具体地址。”说着拿出一本册子和毛笔递给少年。少年看了眼册子,提笔在指定位置写下相应信息。李老看着少年写完,忍不住赞道“啧啧,小哥这手字当得上一代宗师啊!吴崖,好名字,吴崖,无涯,日后定非池中之物!”没错,这青年正是吴崖!他思量了一晚上,终于决定变卖房产换些盘缠离开无名院落,离开流月城,离开这伤心地。听到李老的话,吴崖心中苦涩,在这个人人练气,强者为尊的世界,我一个废物也确实是"非池中之物"吧! “您老谬赏了,小子学无长物,也就这手字勉强见得了人……敢问,小子这院子价值几何?”吴崖谦虚了一句,直接问道。 “吴小哥不必过谦…嗯,你这院子位置有点偏,价值上要打点折扣,唔……就十万金币吧,你看可好?”李老见吴崖似不欲多言,当下也不多话,直接估了个价。 “嗯,好吧,给我换一千铜币,一百银币,剩下的存在交易卡里面吧!”吴崖不假思索道。 “交易卡五十银币一张,麻烦稍等片刻,我这就为您去办理。”一旁的绿儿见这么快就达成协议,乐滋滋道了声便跑开办手续去了。没一会,绿儿就满脸笑意的回来,递给吴崖一张银色不知是何材质的卡片道,“小哥,收好了,这是您的交易卡,现在您可以去内室查验一下金额是否正确!”。“不用了,这是地契,告辞。”吴崖接过交易卡,从怀里掏出地契递给李老,抱拳道。李老也回礼道:“小哥慢走。”绿儿一愣,似没想到吴崖年纪不大,办事却这么干脆利落! “您慢走,欢迎下次光临!我……很乐意再为您服务!”本打算说“我这就送您出去”的绿儿儿耳中响起李老玩味的声音,急忙改口道。吴崖只觉得有点怪异,却没放在心里,向绿儿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去。 “李老,您这是……?”看着吴崖离开流月堂,绿儿看向李老不解道。李老呵呵笑道,“妮子,这小伙子不简单呐!” “嗯?您的意思是?” “呵呵,刚才接地契的时候我在他身上感受到足有千年的气息!”李老似自语般缓缓说道,一双眼里闪烁着精光。绿儿一脸不可思议,惊骇道;“您的意思是……他是冥宗级别的高手?!”。 “嘿,若只是如此也就罢了。问题是他体内充斥着混沌灵气,根本不能练气!一个凡人能活上千年?”李老眼中精光一闪而过,又恢复了他那副悠然的模样,悠悠道,“老头子我也才冥皇中阶,这世上有很多事情不是我们能想到的,少做多睡方能趋吉避凶,哈哈。” 而吴崖此时正不温不火的往家里走,准备稍作收拾便离开流月城,丝毫不知他给李老、绿儿造成了怎样的震骇。 …… 简单的收拾了几件换洗的衣服,吴崖想了想,又到床头拿起几年前鬼泣让他识记的《奇株异兽珍宝集》放进包裹。……一步三回头的来到院落大门前,吴崖回头看着院落,喃喃道,从此,我就是一个人了…… 第三章流星山脉 稳了稳心神,吴崖抛开那些纷乱的思绪,心道,“流月星除了主城流月城外,还有清风城、孤星城两座大城,另有无数小城,小镇。早就听闻那孤星城有一机缘山,有缘者入山可获大机缘!如今我多的是时间,不如去瞧瞧这机缘山是何妙处!”主意一定,吴崖便朝书舍走去,准备买份地图,徒步去孤星城。 “吴崖小友,你可有段日子没光临我这小店了哦。”看到吴崖进店,小老头模样的店主满脸笑意的打趣道。 “刘老哥,劳你挂心了,小子近日俗务缠身,故而……对了,老哥这里可有流月星比较细致的地图?”吴崖轻声说道,虽然没有笑脸相迎,但言语里透露的熟络还是显示出他对这小老头很是亲近。 “细致的地图?”小老头准确敏感的捕捉到了吴崖的言外之意,“小友这是准备离开流月?”。 “嗯,鬼叔和小宇已经先走了,我准备去找他们。”吴崖不想让刘老头误会,下意识的没说实话。 点点头,小老头也不多问,转身向店内走去。一小会儿后,小老头拿着卷满是灰尘的卷轴,吹了吹灰尘,“你要的东西还真难找,我这店里就只有这卷粗略的卷轴了,你看看是否可行。” 吴崖拍了拍灰尘,展开卷轴,眉头不由皱了皱,这卷轴上只标注了流月星一些有名的城市之间的交通路线,和各城市比较有名的地方。见吴崖皱眉,小老头问道,“兄弟你这是要去哪?或许老哥哥我可以指指路。” “孤星城。” “嗯?!你?!一个人?去孤星城?!”小老头一副看疯子的样子看着吴崖,但见他点头确认,神色抽了抽,“你去别的城池,哪怕是清风城,也不过多花些时间罢了。孤星城,呵,流月、孤星之间可是有着天堑一般的流星山脉啊,小友可莫小瞧了那流星山脉!” 吴崖没想到小老头反应这么大,愣愣的挠了挠头,“绕开不就行了?” “绕过流星山脉?流星山脉绵延数万里,那要绕到什么时候?你呀!一看就知道,没什么常识。左右我也没事,就给你上上常识课吧!”小老头无语的指了指吴崖,介绍起这流星山脉。 却说流月城和孤星城之间有一绵延数万里的山脉,由于它正好把流月、孤星隔开,世人便索性称之为流星山脉!大概一百年前,也不知是谁无意间在山脉里发现了一株千年玄灵草。这千年玄灵草可是足以令冥帝趋之若鹜的异草啊!这个消息莫名其妙的传了出去,一时间流月星绝大部分的冥帝级强者纷纷赶赴流星山脉,甚至还有数名冥宗强者!至于那些想去碰运气的修士更是数不胜数。然而谁都没想到,数十位冥帝强者,三位冥宗,最后回来的只有那三个冥宗强者,和五个冥帝巅峰强者!那些想碰运气的修士死伤殆尽! 慢慢的,消息从那些幸存者中了传出来:流星山脉深处有一秘地,遍地是宝,但也遍地妖兽!那些妖兽圈地为营,只要别的妖兽不踏入圈地,即便有死敌出现在附近,圈地内的领主也不会率众攻击,好像他们之间早有约定一般。然而,只要有人类出现,附近的妖兽便会自发的群起而攻之!这也好像早有约定一般!……于是,当大量人类出现后,铺天盖地的妖兽蜂拥而至。大量的二阶、三阶妖兽在人员密集的地方自爆,这直接导致了冥皇以下的修士死伤惨重!一至八阶妖兽对应修士从冥士、冥将、冥王、冥皇、冥帝、冥宗、冥祖到冥神级。更有重多相当于冥皇的四阶妖兽也选择自爆,而不是厮杀!看到这些疯狂的妖兽不要命的举动,那些想碰运气的修士们怕了,这才想到逃跑,可是……迟了!空中蓦然出现近三十只五阶妖兽!在那些冥帝、冥宗愣神的刹那,近三十只五阶妖兽同时自爆!十几名站得靠前的冥帝强者当场陨落,剩下五十几名重伤,十数名轻伤,只有三个冥宗强者跑得快,却也气血翻滚。 “不对,不对!有问题!该死的,我们好像中计了!这他娘的究竟是怎么回事!这些该死的畜生难道想将我们一网打尽吗?!”其中一名冥宗强者气急败坏的骂道。 “哼,你说对了,老子就是想要你们的命!”那名冥宗的话语刚落,一个毫不掩饰杀机的声音在空中响起。一名虎背熊腰的大汉骤然出现在三名冥宗面前,“自私的人类,你们入侵本大爷的领土就要做好死的准备!来,来,来,你们三个小杂毛一起上吧,让雷爷爷陪你们练练!呃,不对,错了,你们是杂毛,老子不是你们的爷爷!呃,也不对……唉,太复杂了,不管了,不管了,打过再说!”大汉说着说着似乎犯了迷糊,毫无征兆的悍然出手! 三个冥宗早已怒极,但显然忌惮大汉实力,没敢先动手,此刻大汉抢先出手,三人也再不犹豫,迎身而上。虽然他们的力道基本都攻击在彼此身上,但即便如此,仍有数名倒霉的低阶修士被他们的余波活活震死!论单人实力,大汉明显高于另三人中的任何一个,即使此刻以一敌三,一时间也斗了个旗鼓相当……地面上的战斗则比空中的要血腥百倍,死亡的恐惧逐渐弥漫。 终于,修士们也疯狂了!有本命武器的修士再也不吝惜精血,大口大口的精血往本命武器上喷,直到再也喷不出来;没武器的修士则开始燃烧神魂换取片刻的实力提升……可是,他们说到底还是惜命的,而妖兽却完全不要命了,打不赢就自爆,绝不死战!疯狂的修士们癫狂了!他们开始引爆本命武器,开始自爆!…… 然而,妖兽实在太多,太多了……就在大家都绝望的时候,天空中蓦然出现一个漩涡,一个笼罩在黑袍下的身影缓缓浮现。淡淡的扫了一眼大战的大汉四人,冷漠,高傲的声音在山中响起阵阵回音,“柏连阳,还不叫你的后辈子孙停手吗?” 出场很震撼,言语很自信,举止更是高人一等……然而话音刚落,在众人错愕的眼神中,黑袍下的身影踉跄退后数步,噗的一口鲜血喷出,“柏连阳!你这是在挑衅幽府,挑衅东方大人!”黑袍人羞怒交加的吼道。 “哼,本尊眼里只有一个大人,不过他可不姓东方!要不是看在大人的面子上,你现在已经死了不下一百次!带着你的人给老子滚!本尊办事不用你这猪狗不如的东西来教!”山脉最深处,一个苍老的声音远远传来,“雷暴,够了,你们也回了吧。” 正打得热血沸腾的雷暴急忙收手,一边退走,一边忿忿的嘀咕道,“这还没过瘾呢……真的是,拉屎也不让人拉个痛快……”而那三人则在黑袍人出现后就没主动发起过攻击,是以雷暴一停手,三人便闪身立在黑袍人身旁躬身道,“圣使大人!” 黑袍人眼中满是怨毒,面向山脉最深处阴声道,“柏连阳,本使回去定会如实禀报你今日的所作所为,你会为今日的行为付出惨痛代价的!” “再不滚,死!”之前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 “走!”黑袍人再次怨毒的看了眼山脉最深处,向另三人招了招手,身形融入漩涡消失在空中。地面上的妖兽在雷暴的命令下也相继撤退,那些幸存的修士则相互看了看,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还活着…… 吴崖心中越听越惊,“没想到连五大势力之一的幽府都参与进来了。”略微皱了皱眉道,“那我岂不是只能租用代步坐骑飞过流星山脉了?” “你有钱?”小老头怀疑的瞅了瞅吴崖。 “我把房子卖了!”吴崖挥了挥手中的交易卡,一副我很有钱的样子。 “其实你要是有足够的灵石的话也可以使用传送阵!哈哈……”小老头忍不住调笑起吴崖。灵石分初品,中品,上品,极品,神品,一百初品等于一中品,一百中品等于一上品,而要一千上品等于一极品,一万极品才等于一神品! “看来是我想得简单了,老哥,吴崖在此谢过,现在时间还早,尚可赶路,吴崖告辞!” 习惯了吴崖毫不拖泥带水作风的小老头还是忍不住苦笑道,“行了,一路顺风,有空回来陪老头子唠唠嗑,现在尊老的年轻人不多喽。” 吴崖点了点头,出了书舍,雇了辆马车,向东城区的狮鹫营而去。 大概两个时辰后,终于看到了狮鹫营的轮廓。又过了半个时辰,马夫停车道,“公子,再往前马儿就不肯走了,剩下这段路还得劳烦您自己走。” 吴崖望了眼数百丈之外的狮鹫营,心道都说兽类的灵觉比人类敏感,看来果然不假。这凡马定是感受到妖兽狮鹫的气息,故而止步不前,自己却什么感觉都没有。随手递给马夫一枚银币,“嗯,多谢……不用找了。”说罢也不待马夫千恩万谢,大步向狮鹫营走去。 第四章人心不古,幽龙出世 刚走进狮鹫营,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便迎了上来向吴崖恭敬道,“这位公子,您是要租狮鹫吗?”吴崖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青年见状喜道,“公子请随我来,小的先领您去选狮鹫。” 在青年的带领下,不过一刻钟,吴崖来到一片大空地。里面正有十只五尺高,七尺长的狮鹫,懒洋洋的沐浴着阳光。青年向吴崖请示道,“公子您先选只狮鹫吧,小的这就去请御兽师。” “嗯,去吧。” 片刻功夫,青年给吴崖领来一个五十出头的精干老者。老者向吴崖抱拳道,“老朽刘心田,不知公子贵姓?要去往何处?” “吴崖,孤星城。” 刘心田为吴崖简短的话语愣了愣,也不以为意,“嗯……孤星城,一千金币!” 吴崖从怀里掏出交易卡,淡然道,“先划一半定金,到孤星后,我自会给付另一半。”这次刘心田的脸皮抽了抽,很少见到这么干净利落不讨价还价的人了,也不废话,拿出交易卡对接了一番道,“公子可选好狮鹫?” 吴崖随便指了指一只狮鹫,“就那只吧”。 “小黑!”刘心田向吴崖挑的那只狮鹫吹了声口哨,喊道。只听小黑低沉一吼,翅膀一张一收间便重重的落在了刘心田身旁,并往刘心田身上亲昵的蹭了蹭。刘心田哈哈大笑,“老伙计,你是早就想出去活动活动了吧?这次有机会让你玩呢,随我去趟孤星城吧!” 一直在旁边的青年突然发现吴崖面色苍白,不禁惊声发问,“吴公子,你身体不舒服吗?” 刘心田闻声诧异的看向吴崖,却见吴崖此时面白无血,小腿不住的打颤,下意识的神识一扫,“咦……吴公子你怎么……你没练过气么?”虽然已经发现吴崖体内半点灵力也无,也知道这么问很唐突,但刘心田还是没忍住心中的好奇。 “这是在下的私事,不劳刘老费心,趁天色尚早,我们到城里买些日用品就上路吧。”吴崖不愿多说,更不愿向不熟悉的人透露自己的情况,话语里已有些不耐。刘心田尴尬的笑笑,“吴公子请见谅,是老朽冒失了,我们这就走吧。” “小黑,走了!” “吴公子,老朽携你上去。”刘心田抓住吴崖手臂,一个腾跃,跃上已腾空的小黑背上。 第一次坐飞行坐骑的吴崖心中不免略微忐忑,一屁股坐在小黑宽厚的背上,不由自主的紧了紧手中已经抓得死死的鞍绳。刘心田瞧在眼里,微不可查的诡异一笑。在城中两人停顿了片刻,各自去买了些必需品,不过吴崖却不知为何拖到黄昏才出现,刘心田很是殷勤的关切的几句,在得到吴崖碰到熟人多聊了几句的敷衍后,便令小黑以极快的速度向孤星城飞去。 二十余天后,吴崖和刘心田已经处在流星山脉的中心范围,眼看天色渐暗,刘心田突然令小黑减速前进。吴崖心中暗自警惕,这几天刘心田表现得很是怪异!经常在言语里套吴崖的底细,从小就被鬼泣灌输人心不古的吴崖自然疑心大起,此刻刘心田突然的举动让他隐隐有些不安。 “吴公子觉得此地如何?”刘心田一脸似笑非笑的看着吴崖。 “吴某俗人,不懂风雅,刘老还是让小黑速离此地吧,家叔与族弟恐怕已在孤星等急了。”吴崖语气依旧不急不缓的样子。 “哼,姓吴的!叫你一声公子,你还真以为自己是盘菜了!我就明说了吧,把你的交易卡交出来,我可以留你个全尸!别拿你那子虚乌有的家族的来吓我!你以为老子这些年活到狗身上去了?哼,这些天我千方百计的探你的底细,你都顾左右而言其他,你以为我就不敢下手了?说起来你小小年纪能做到这么镇定还真是不易,不过你还是有两个无法遮掩的致命破绽!哈哈……”刘心田似乎有些恼羞自己这些天一直忌惮对方那根本不存在的家族而不敢下手,叽里呱啦的说了一通,又为自己突然的醒悟开始大笑。 “哦?愿闻其详。”见刘心田这老小子一副猥琐的得意模样,吴崖一阵恶心,也不屑继续唬他以拖延那么一天半天,索性间接承认了。 “你这么说是承认自己并非出自大家族了是吧?!嘿嘿,我就知道!……不过,即便你出自大家族,刘爷我也不怕!”刘心田得意洋洋,“你是由于某些原因不能练气吧?一个不能练气的废物即便是在大家族,地位也是最卑贱的吧?你死了也不会有人追究吧?哈哈,从你在小黑背上的局促模样我就知道你没见过大世面,一个连飞行坐骑都没碰过的人会是出自世家?嘿嘿,小子,现在你可以死个明白了!老子看这地方真的不错,死在这,你到了下面记得感谢你刘爷我!” 吴崖神色苦涩,“虽然知道人心险恶,但是我还是太天真了……” “没错,你说的都对,但是有一点你错了!”吴崖面无表情的看着刘心田,似毫不担心自己的安危。 刘心田一愣神,正要问个明白,却见吴崖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两颗弹球大小,坑坑洼洼的圆珠,惊骇道,“霹雳弹!”轰的一声炸响,吴崖所在的那片两丈见方的空间弥漫起黑烟,一团黑影连着一条长长的黑烟带,向地面落去。血肉模糊的吴崖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这就要死了吗?” 借口去买生活所需,吴崖几乎耗尽家财在流月堂二楼买了两颗足以必杀冥将的霹雳弹,以及一件贴身护甲,没想到还真用上了…… 就在吴崖要落到地面的刹那,一直被吴崖挂在胸口的鬼泣所赠的那枚古朴黝黑戒指闪烁出微弱的辉光!辉光在瞬间形成一个大气泡将吴崖笼罩其中,缓缓着地。接着辉光开始逐渐融入吴崖体内,当最后一点辉光也消失在吴崖体外时,只见原本黝黑的戒指此刻更是黑得发亮,隐隐可见有一丝气流在以慢到不可察觉的速度游走,时间在它的游走中慢慢流逝……日落月升,日升月落,就这么不知疲倦的游走了整整一个月!它那微乎其微的速度此刻终于达到了普通成人行走的速度,而吴崖也在那神奇辉光的作用下保住了性命,肉身恢复如初,却仍未苏醒。 时间又在吴崖的昏迷中过去了一个月,这天当第一抹紫阳照射在古朴戒指上时,异变突起!只见古朴戒指激烈的颤抖了片刻,突然猛的腾在空中极速旋转,“昂!”一声嘹亮从旋转的戒指中蓦然却清晰的传出! “这…我没有听错吧?!这…这是黑炎老哥的声音!!”距吴崖数十里的一棵直径足有百米巨树上,一个头发花白,身材高瘦,脸色蜡黄的老者满眼热泪,似能穿透空间看到吴崖这边的情况。老者激动得忍不住一声仰天长啸,身形几个腾挪,顷刻间已站在吴崖的身旁。直接无视吴崖,绷直了身体,盯着空中旋转的古朴戒指,眼中闪烁着激动与紧张,嘴唇哆嗦了几下,“黑炎老哥,真的是你……一千年了……” “哈哈哈哈,老柏,怎么是你?哈哈,是我黑炎!没想到我黑炎一千年后再见天日之时就能看到老友,哈哈,我黑炎又回来了!老柏,你且护着这小子离开,在周围布下小匿息阵,待我冲破玄印再去寻你,此刻玄印松动,是我脱困的最佳时机,快!”戒指内黑炎激动,急迫,张狂的声音回荡在空中。 “行!”柏姓老者一把抓起昏迷的吴崖,迅速回到巨树旁,继而催动元力开始布置小匿息阵,当最后一个阵角布好时,老者蜡黄的脸涌起一股死气,却被他强行压下,“老哥,可以开始了!”说完自己也飞回吴崖身旁。 “哈哈哈,老子终于要脱困了!”黑炎狂放的声音在轰轰的巨响中依然震耳欲聋。阵阵轰鸣声持续了足足一个时辰,一声响彻云霄的龙吟声再次响起。只见尘土飞扬中,一条头似蛇、嘴似马,眼似鬼、耳似牛、角似鹿、须似羊,项似蛇、腹似蜃、鳞似鲤、爪似鹰、掌似虎的近百米黑龙虚影盘旋而上,潇洒的摆着龙尾,在空中发泄般的盘旋了一阵,黑龙虚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至十米来长。龙身一晃化成一个身材健硕,乌黑长发,嘴角弯着弧度略带几分邪气,俊美异常的青年,却正是黑炎的人形!看了看巨树的方向,黑炎看似随意般抬脚向前一步踏去,身影却也随着那一步消失。不过几息功夫,吴崖身边的空间一阵扭曲,黑炎仍是向前走的姿势,一步踏出! 第五章千年疑云 “那小子呢…嗯?老柏你这是……?!”本来急着询问吴崖状况的黑炎,转头却看到柏姓老者一脸死气萦绕瘫坐在地,大惊之余急忙抬手印在柏姓老者额头,一股柔和的灵气缓缓度入柏姓老者体内。片刻后,感觉到柏姓老者在自行运气了,黑炎才停下灵气的度入。 柏姓老者缓缓睁开眼,看向黑炎苦笑,“唉,一天不如一天了……” 黑炎正要发问,柏姓老者却摆了摆手,“你别问了,我自己说,事情很简单,一百年前我扫了东方妖妇的面子,东方妖妇亲自出手,让我受了一百年的罪,如今……快到头了……不过我柏连阳有生之年还能见到当年的老兄弟,知足了!”这老者竟就是吴崖三个月前才听说的柏连阳!“老哥你呢?怎么会被封印在那戒指里?” 听闻柏连阳的遭遇,黑炎满脸怒气,再听到他的疑问,脸色明显暗了暗,深深的叹了口气,“是主子……” “什么?!主子?!不可能,主子怎么会封印你?!”柏连阳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嘿,你觉得当年主子不封印我,我现在还有命吗?那可是七星绝杀阵啊!那个贱妇,那些贼子好深的心机,好恨的心呐!可怜主子当年……”黑炎咬牙切齿的一字一句的说道,俊美的脸变得异常狰狞。 柏连阳大惊失色,“七星绝杀阵!那个妖妇竟然用主子所传阵法加害,无耻,无耻至极!”说到最后,柏连阳忍不住喃喃,“如此说来,主子确实可怜,一代人杰,唉……”两人都失神了一会,柏连阳才看向吴崖,“那这小子是?我看你刚才似乎很是在意。” 黑炎闻言很无奈的叹道,“这小子我也不认识!两个月前我本处在沉睡中,却突然发现主子的血脉玄印竟然在逐渐减弱,我大喜之下便开始催动灵力破印,不眠不休的冲了一个月,这才能探出点神识。”黑炎指了指吴崖,继续道,“当时我就发现他的肉身本能的在吸收主子血脉玄印的力量,而且速度可怖,除了主子的嫡亲血脉,他人不可能以这么快的速度吸收主子的血脉玄印力量,因此我估计,此人当是主子子嗣血亲!” 柏连阳霍然而起,神情激动,正要说话,黑炎却一把拉过他的手,把了把脉,神色阴沉得要滴出水来,“噬血化气掌力!!” “东方妖妇好毒的手段!!”黑炎已经一脸戾气,“这仇老子记下了!” “我个人是小,只恨我实力低微,不能帮主子做点什么……对了!黑炎老哥,那这…这年轻人的……岂不是……?”柏连阳似有点不能接受什么事实一般,话语也说不囫囵。 “不!这不可能。主子深谋远虑,怎么会和那妖妇生下孩儿。这不是给了她嚣张的本钱吗?只是……主子封印我之时,还不曾有孩子,如今这小子是不是东方妖妇后人,我也琢磨不出来。算了,这不是我等该猜测之事,待我检查下他的身体。也不知是不是伤了神魂,怎么肉身痊愈了还没苏醒…”黑炎说着便半跪下身子伸手轻轻的按在吴崖胸口。甫一度入灵气黑炎就发现吴崖经脉里充斥着混沌灵气,轻咦一声,眉头不由皱起,待他探查到吴崖的骨骼血肉时,手掌猛的缩回,噌的一下站起,连退数步,“这…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黑炎自顾自的念叨着,眼里闪烁着迷茫与震惊。 “老哥,有什么问题吗?”看着黑炎一副要迷糊下去的样子,柏连阳有点担心,试探性的打断道。 黑炎回魂般打了个颤,指着吴崖颤音道,“我刚才发现……他的体内充斥着混沌灵气……还有,还有……”黑炎顿了顿,调节了下情绪,“刚才探察他的骨骼,骨龄竟然有千年!一个不能练气的人怎么可能活过千年!!如果是主子给他续命,那他又怎么会在这?以主子之能,怎会无法驱散这混沌灵气?” “不对!不对!幽戒本来在鬼泣手里,大概二十年前鬼泣那小子在枫叶山找到了主子的幽戒,并发现了我。那小子当年刚开始修行,被打晕丢在旮旯里,才没被封印。要是也有我一般的冥神级修为,估计也得被封。千年后,这小子实力还是太不济,只来得及告诉我主子身陷七星绝杀阵,重伤之后失踪。就说了这么一句话,他便神识大损,与我脱离了联系,这二十年来也没再沟通过我,而我封印其中,也做不到神识外放。……可如今戒指却在小子手里,这意味着什么?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有点语无伦次的说了一通,黑炎怔怔的看着吴崖,一连串的疑问一个个争先恐后的往脑子里钻,好像要把他的脑袋撑爆一般。 一旁的柏连阳也傻眼了,“老哥,别急。我给你理一理。” “首先二十年前,鬼泣告诉你主子失踪,这符合我的认知,主子确实已经销声匿迹千年。而且以前的枫叶林,现在叫巅峰之谷。那场大战后,那里空间肆虐,不到冥祖是不能踏足的。算算时间,看来千年前的凡人小子,如今也已修炼到冥祖了。这小子执拗的很,对主子忠心不二,他的话不会有错。这也更加证实了,主子这千年……应该是没有出现的。” “其次,幽戒既然在此子手里,说明这二十年间,此子和鬼泣或直接或间接的接触过。再者,此人不能练气却有度过了千年岁月,其实并非不可能,而且事关主子,那种可能恰恰是最大的!” 黑炎神色变化,他虽然行事粗狂,却是聪明之人,“你的意思是……” “不错!”柏连阳道,“主子能封印你,就能封印这青年!而且,你仔细想想,这才是合理的。” “对,对。”黑炎顺着柏连阳的话,继续说道,“千年前的一战,主子身受重伤。在养伤的过程中或许便认识了主母,生了这小子,那这小子便是我等少主了?主子本是重伤之身,当时没有能力驱散少主体内异常,之后当是又遇上了什么变故,不得不暂封了少主。不曾想变故再生,这一封印就过去了千年岁月……”说到着,黑炎呐呐说不出话来,神色颓然。 一旁的柏连阳也神情骤然一紧,显像黯然之色。显然,两人一推理,单个事情想,似乎合理的解释,一旦结合其他事情就出现了致命的漏洞…… 二十年前鬼泣找到了幽戒,而在他找到之前,幽戒在谁手里? 如果千年前主子只是重伤,岂会不以自身鲜血解开幽戒封印?毕竟他当时定然是很需要帮助的,那什么主母的爱情故事,似乎说不通。如此说来,这封印千年也不再说的通…… 可是一个不能修炼的人,活过千年,如若没有被逆天续命,除了被封印,似乎再无其他可能…… 几件事情一结合,所有的解释都变得异常矛盾。 黑炎缓缓的起身看了看吴崖,又看了看柏连阳,又想了想主子与自己,心中突然涌起一股穷途末路的悲凉。主子凶多吉少,这年轻人与主子定然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却注定是个废人,老友重伤垂死,自己也被困千年,如今才侥幸脱困……这几人的身影不断在脑海中交替闪现。蓦然,黑炎眼中闪烁起精光,锐利的眼神在吴崖和柏连阳两人间来回移动了几次,突然一把抓住柏连阳的肩膀,哈哈大笑道,“哈哈哈,天意啊,天意啊!也许这世上真的有奇迹!哈哈哈……”看着被自己弄得莫名其妙的柏连阳,黑炎指了指吴崖,又指了指自己,大笑道,“老柏,你的伤有救了!这年轻人不管是不是主人子嗣,光凭这血脉联系,且当他是少主吧!少主体内那无尽的混沌灵气不就是为你的伤准备的吗?哈哈哈,一饮一啄自有定数啊!鬼泣那小子定然是见过少主,却不知少主精血可以助我脱困,出于某种原因这小子把幽戒给了少主,两人分离。而少主一个没有修为的人,也不知是出于什么目的,竟然胆大包天的想穿过这山脉,又不知怎的遇险濒死,结果身体本能的吸收幽戒上血脉玄印的力量疗伤,种种巧合下,我得以脱困!”黑炎越说越兴奋,手舞足蹈的指着吴崖继续道,“哈哈哈,老天这次也是开了眼啊!这天冥星域广阔无比,我偏偏就在你这脱困了!惊动了你这快死的老小子!哈哈哈,而害得少主无法修炼的混沌灵气又刚好能化解你体内的噬血化气掌力。天下哪来这么多的巧合,这不是天意是什么?!哈哈哈……” 柏连阳被黑炎说得脑筋有点打结,“混沌灵气和我的伤有什么关系?” 第六章封印族余孽 “哈哈哈,老子什么身份?老子是龙族!你以为龙族的灌元换元大法是摆设?来来来,我催动少主体内的混沌灵气到你体内去,区区噬血化气掌力那还不是迎刃而解!”黑炎似又回到了之前的狂放状态,口气嚣张得很。事实上,这功法还是被封印期间,灵力运转不灵,迷迷糊糊之间才领悟,从不曾使用,是以刚开始没有想起。 柏连阳闻言也是欣喜若狂,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伤还有痊愈的一天!深吸了几口气,柏连阳激动道,“老哥此话当真?这,这,我还有救?”黑炎一脸鄙夷的看着激动的柏连阳, “老子一口唾沫一个钉,还骗你不成!” 柏连阳老脸一红,陪着笑脸道,“那得感谢老哥你的救命之恩呐。”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对着一个中年汉子,一口一句老哥,一个叫得自然,一个听得坦然。 黑炎嘎嘎怪笑一声,收敛神色严肃道,“老柏,我传你一道口诀,你听好了,等会我把混沌灵气度到你体内后,你按我口诀里的运气路线运气,切记,不能有一丝灵气错位!” 看到柏连阳郑重的点了点头,黑炎嘴唇微动,一道口诀在柏连阳耳中响起。一个时辰后,柏连阳彻底掌握了口诀的运气方式,盘膝坐下,朝黑炎重重的点了点头。黑炎神色凝重,低喝一声,右手向吴崖一挥,吴崖便软绵绵的在原地成盘膝状。迅速扣住吴崖手腕,左手印在柏连阳额头,黑炎口中念起沧桑的口诀,“天地悠悠,万古长存!” 时间,空间仿佛就这么定格,三人这个姿势在三天后才有了变化。只见吴崖神色扭曲,柏连阳额头也满是汗珠。又过了整整四天,黑炎看了眼脸色一片惨白,不住的颤抖的吴崖,又看了眼头顶开始冒火红雾气的柏连阳,猛然加速催动吴崖体内的混沌灵气,同时在柏连阳的脑海中响起黑炎凝重的声音,“老柏,开始凝气化气!” 柏连阳闻言迅速换了几个手印,浑身立刻散发出耀眼的白芒。 “一气化元,凝,凝,凝!!”黑炎低喝一声,右手食指向吴崖眉心一指,左手食指向柏连阳眉心连续三指。吴崖顿时一声无意识的闷哼,柏连阳脸上也是白红接替。 “少主,属下得罪了!您在坚持一下…”黑炎听到吴崖的闷哼,心中一痛,运气的速度却更快了几分。 眼看柏连阳脸上的红光越来越多,估计要不了一个时辰就能把噬血化气掌力驱除,黑炎心中一喜,变指为掌,低喝道,“凝气化气,散,散,散!!” 就在这几人凝聚全身元力,准备散气的最后关头,一声冷哼在空中蓦然响起,“各位,我想我得打扰一下了!”随着声音的响起,巨树外几个身影蓦然出现! 看着突然出现的几人,“狗东西!现在滚还来得及!”黑炎一声怒喝。 “你是黑炎?”当先的那人浑身笼罩在宽大黑袍下,仔细打量了一番黑炎后缓缓说道,听声音正是之前说话之人!轻飘飘的一句话令他身后的五人脸色大变,一黑袍高瘦老者忍不住惊呼道,“什么?!黑炎?他不是早就死了吗?!!”这老者正是当初流月城的幽离。 “你爹死了!你们全家都死了!”黑炎嘴上骂道,心下却焦急万分,见那领头者还没有动手的意思,便想拖延下时间,遂状若轻松道,“我说,那个穿黑袍子满脸王八气的娃儿,看你这身装束是幽府的人吧?竟然一眼就认出了龙爷我,不过龙爷我还真想不起来什么时候认识了你这种小角色,不过半只脚踏入冥祖,也敢来扰你家龙爷爷的大事!赶紧带着你的人滚吧!还来得及。” 那黑袍领头人闻言却只是静静的站在空中一动不动,这可急坏了他身后的五人,“师兄啊……我,我们要不暂且离开?!”幽离向黑袍人小心翼翼的说道,还时不时瞧瞧黑炎,好像生怕他反悔样的。 “七天前我经过这流星山脉,突然感应到一丝强大的气息……”那黑袍人不理会幽离,自顾自的说道,“这气息不属于此地的强者柏连阳所有,虽然我心生好奇,但是我知道即便我们六人加起来也不是这人的对手,所以我本打算暂不理会此事。然而,就在我要离开的时候,却惊奇的发现,仅仅是这稍稍外散的一丝气息,却让方圆十里所有感应到的妖兽向着那丝气息匍匐朝拜!我当时就想,要什么样的存在才能让这些没有多少灵智的妖兽不仅畏惧匍匐,而且崇敬朝拜!于是我让大家服了隐息丸,偷偷向这气息靠近。结果嘛……刚刚好就看到你们在运功疗伤。” 那人话语一顿,看了一眼青筋暴起的黑炎继续悠悠说道,“之前我一直不敢现身,毕竟面对的是当年那人的小跟班,妖兽王者,你可是当年就有冥神级修为的高手啊!但是我赫然发现你们运功期间似乎封闭了六识,连期间我等六人又多次服了隐息丸都没有发现,到如今你们处在紧要关头,根本无法抽身应付我们。否则,你,嗜血幽龙又怎么会放我们离开?现在还这么有耐心的听我这小角色说这么久呢?!” 黑袍人越说,口气越是讽刺,其身后的五人闻言神色露出无法掩饰的惊喜。幽离更是向前一步,神色嚣张,“狗东西,竟敢吓唬你家大爷!”也不理会黑炎,幽离又向黑袍人躬身一礼道,“师兄,且容我将这老家伙拿下!” 黑袍人玩味的哦了一声,“这功劳不小吧?嗯?” 幽离大惊,颤声道,“我,我下不…不是这个意思……” “哼,最好别在我面前耍心眼,我不喜欢有人比我聪明。”黑袍人冷声说道,右手突然化成一只巨大鹰爪向黑炎三人抓去! 然而,就在鹰爪距黑炎三人只有一丈时,情况骤变! 一个同样巨大的手掌凭空出现与鹰爪撞在一起!黑袍人暴退数丈,嗤的喷出一口鲜血。与此同时,一个憨厚中带蛮横的声音响起,“我说,你们这些王八蛋能不能给爷爷我点面子?”随着话语,一个壮硕的八尺大汉出现在黑炎等人头顶,与那六人成对峙之式。 大汉一出现,黑炎眼睛骤然一缩,但却在瞬间恢复,大有深意的看着大汉,“大个子,七天前要不是我动手前问了老柏一声,你小子现在恐怕渣都没了。你小子恁不厚道,这些小崽子来了都不提醒老子一句,现在怎么又舍得出来了?” “呸,呸,老子也是在他们换隐息丸的时候才发现的,只是那时候我不敢冒然打断你们……他娘的,都怪你这蠢龙!没事显出虚龙身得瑟个啥?现在好了,不仅吓得我那孩儿们不敢动荡,还遭来这么几个瘟神!亏了,亏了,老子一对六,完了,完了!”那大汉指着黑炎不断吐槽,又看了眼疗伤中的柏连阳,大汉嘀咕道,“他娘的,就你这老东西能惹事!” 见大汉这副德性,黑炎正要大骂,奈何此刻柏连阳的情形已容不得他分神,只得狠狠的瞪了大汉一眼。那五人见大汉明显是黑炎一伙,迅速闪身到黑袍人身旁。黑袍人缓缓的抹了把嘴巴的鲜血,寒声道,“你是雷暴吧?没想到一百年后,你不仅没死,修为还不退反进,已经半步冥祖了!果然好胆,竟敢伤我!”那八尺大汉却正是雷暴! “半步你娘嘞!要不是那贱人,老子早就进阶冥祖了。”半步冥祖几个字似乎触到了雷暴的痛处,正要开骂,对面的黑袍人已经一掌劈来。“去死吧!”黑袍人劈出一掌,一声低喝,身随掌动,化做虚影与雷暴战做一团。另五人对视一眼,幽离与两名中年人飞身迎向黑炎三人,另两名中年人则闪身加入黑袍人的战团。“休!生!伤!杜!景!给老子变!”雷暴大吼一声,哇的吐出一大口血,身形拔地而起,光影若现,六个一模一样的雷暴蓦然出现各自闪向众人! “这,这是,朱……” “猪你娘嘞!”黑袍人还没从惊讶中回过神来,雷暴已经怒声打断,一拳向他轰去。然而,强行化出五个分身的雷暴已经元气大伤,哪里还是黑袍人的对手,只能勉强接招,屡屡挨打。“蠢龙!你到是快点啊!老子快撑不住了!”雷暴挡住黑袍人的一掌,嘶吼一声。 尽管外界的情形很危急,被黑炎的灌元换元大法折腾了一番的吴崖,此时他的意识却进入了一片黑暗的空间。 在这里,他听到一个惊咦的声音,“封印族?”。 茫然间,他的意识又来到一片腥红的空间,在这里,他听到一个满含杀意的声音,“余孽!”。那股杀意似带着无尽煞气,穿透了缥缈空间狠狠的撞在了吴崖的意识海上!吴崖的意识海立刻剧烈的震动起来,神魂一副随时要破碎的样子。 第七章苏醒又昏迷 终于,哧的一声,吴崖的神魂逐渐瓦解,化点零星碎片漂浮在意识海内。一切似乎就这么平静的结束了。然而就在吴崖神魂破碎的瞬间,意识海东面深处一道青光,南面一道红光,西面一道白光,北面一道黑光,同时骤然而起,齐齐迎向破碎的神魂!吴崖那破碎的神魂又瞬间凝聚,且不过一盏茶的功夫神魂由光团凝成婴儿雏形!这一幕要是被外人看到,传出去便是惊世骇俗,因为婴儿雏形是修士进入冥宗的标志!! 就在吴崖意识海内出现惊人变化的同时,外界已是强弩之末的雷暴被黑袍人一脚踏入地底,他的五个分身随之消散。阴笑的黑袍人狰狞道,“嘿嘿,今天就是你雷暴的死期!”话语间,他双臂一展,两手握拳向地面轰去,顿时,雷暴所在的那小片区域陷入地下两丈之深!一旁五人看到平日儒雅的黑袍人如今的狰狞模样都呆了呆,竟忘了动手抓人。黑袍人抬头面向黑炎三人,桀桀怪笑一声,“如今,看谁来救你们!”正要动手,猛的回头看向那片陷下去的地面,阴沉道,“竟还没死!” 一只手艰难的伸出深坑边缘,五指微微扣入地面,挣扎中,另一只手也终于伸到地面。又是一番挣扎,灰头土脸的雷暴终于爬出了深坑,趴地上狠狠的喘息了几下,雷暴抬头对着黑袍人咧嘴一笑,露出一口血牙,“孙子,你们能不能使点劲,跟娘们似的,弄得大爷浑身痒痒的不得劲啊!” “桀桀,这么久终于爬上来了吗?那么,就让你亲眼看看我是怎么抓走他们的!哈哈哈……”黑袍人此时又似一点也不在乎能把他气死的雷暴,一掌向黑炎天灵盖击去。而这会,正是吴崖意识海凝聚神魂蜕变成婴之时,以吴崖为中心一个紫色光罩凭空显像,将他与黑炎三人笼罩在内。光罩蓦然出现,刹那形成,黑袍人那一掌正好击在光罩上。 “不好!”光罩一出现,黑袍人就感觉头皮发麻,一股强烈的生死危机席卷全身,可他还来不及反应,贴在光罩上的手已如同生了根一般收不回去。一抹耀眼的紫光闪烁,众人下意识的闭上眼偏过头,一眨眼功夫,众人再向光罩看去时,却惊呆了。之前还活生生,嚣张无比的黑袍人此时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这,师兄呢?!”幽离有点傻眼,脱口道。 “嘎嘎…咳咳……死了呗,渣都没了!……咳咳,笑死老子了,被悄无声息的秒杀了!”虽然雷暴也不确定黑袍人是死了还是怎么地了,但是对那个把他打得半死的家伙,即便说话时一句三咳,他仍毫不吝惜的表达了他内心的‘赞美’。 幽离五人似很相信黑袍人被秒杀了,心有余悸的看了紫色光罩,又慌乱的退后几步。幽离吞了口唾沫,瞟了瞟光罩内的吴崖三人,又瞟了瞟雷暴,心中打起了退堂鼓“众位师弟,这光罩诡异,我…我们还是撤吧!”看着还没回过神来的几个师弟,幽离似乎找到了莫名的优越感,阴狠的看向雷暴,一声怪笑,心中思量:我只要取了他的首级回去,然后说师兄是被他暗算致死,我豁出性命才诛杀此獠……我幽离好歹也跟了夫人近百年,到时我最多落个办事不利,受些皮肉苦罢了。 还没来得及得瑟下自己的机智,一声让他浑身哆嗦,让雷暴直骂娘的冷哼终于响起。 只见那紫色光罩迅速消散,痞笑着的黑炎,眼中充斥着杀意的柏连阳正看死人般的看着他们几个。这次幽离脑子确实灵光了,他一看这情形就知道再不跑自己就死定了!生死关头,他的手脚也格外麻利,已催动了自己仅有的几张千里符。柏连阳见状,抬手就是一掌,只听一声惨叫,幽离已生死不知,消失在原地!可怜他那几个已经吓傻了的师弟只好默默的承受了黑炎的怒火,都化成了浮云。 ****** 感觉睡了长长一觉的吴崖眼皮轻颤,缓缓睁开了双眼,映入眼帘的却是一个面容粗犷的大汉正和他四目相对,立时把他吓得啊的一声,下意识的要向后退,才发现自己原来还躺在地上。 “发瘟的小白脸。虽然老子长得英俊潇洒,风流倜傥,这让你很自卑,但是你也不用这么急着要逃避这个现实啊。至少得磕三个响头感谢我这救命恩人,然后把我雷暴的名字刻在长生牌上日夜参拜才能走不是?!”雷暴看着被自己吓了一跳的吴崖,很是不喜却又状若苦口婆心道。 “我,我还活着?”吴崖精神有点混乱,迷惑道。 雷暴闻言神色变得非常古怪,“废话!是大爷我救了你,赶紧磕头谢恩吧!” 吴崖晃了晃头,脑中浮现出昏迷前的一幕幕。他想起自己几乎耗尽家财买了两颗霹雳弹和一件护甲,在危机关头炸死了刘心田,接着自己便昏迷了。昏迷中自己似乎做了个奇怪的梦,梦里他看到了一片黑暗的空间,还看到一片腥红的天地;他还听到有人叫他封印族,有人叫他余孽。拍了拍头,似乎想把这荒诞的梦拍出脑海。吴崖看了眼身边的环境,不过是一个简陋的山洞,意识到自己真可能是被眼前之人所救,当下不在迟疑,起身向雷暴恭敬的行礼道,“多谢雷兄救命之恩!小子吴崖之前失礼,万勿见怪。”可他又哪里知道,算起来到最后关头,还是他救了眼前这救命恩人呢? “雷兄?!嘿嘿,嘿嘿嘿……”雷暴嘴里嘀咕着雷兄,想起先前黑炎二人的交待,嘿嘿的看着吴崖傻笑。 虽然感觉眼前之人似乎精神有些不正常,吴崖也没多想,问起自己昏迷后的事情。雷暴只是简单的说自己是流星山脉众妖之王,没事在山脉里遛弯,碰巧遇上半死不活的吴崖,闲得发慌的他就救起吴崖来玩玩。听得满头黑线的吴崖只好装头晕,头一歪,睡了!接下来的几天,吴崖很痛苦的发现外表粗狂直爽的雷暴是个超级话唠,他觉得或许自己昏迷更好…… 几天后,雷暴和感觉身体恢复得差不多的吴崖,踏上了前往孤星城的道路。这几天里,吴崖说起自己打算去孤星城,当时雷暴一副这么巧我也要去孤星城的样子,于是吴崖很壮烈的看向孤星城的方向,感觉前路是那么崎岖。这天晚上,两人围着篝火闲聊,不该说闲聊,因为基本上都是雷暴在眉飞色舞,吴崖只是定定的看着他,眉头微皱。雷暴唾沫横飞的吹嘘起自己是多么厉害,挥手间那叫一个排山倒海,看了眼无动于衷的吴崖,感觉自尊心受挫的雷暴摆出一副狼外婆的德性:“我说崖子,你只要说一声你想学,就瞅咱哥俩这感情,做哥哥的一定教你!”雷暴似乎很热衷叫吴崖崖子,他说这么叫显得亲切。 “教我?可是我……”吴崖苦涩的笑笑,说不出话来。他早就发现自己的神魂已化形成婴,这可是冥宗的标志啊!可是又有什么用呢?自己还是不能练气…… “可是什么啊可是,集中精神!”自尊心严重受挫的雷暴有点急不可耐的要显示自己练的功法是多么厉害,说话的刹那,吴崖感觉脑袋一痛,一段晦涩难懂的功法在脑中回荡,没来得及准备的吴崖惨叫一声晕了过去!看着嘴唇发白,晕倒在地的吴崖,雷暴张大了嘴巴,“闯…闯祸了!” “你可别晕死了啊!”雷暴一挠头,满脸懊恼。万一吴崖出什么岔子,那后果……想到那条流氓龙,雷暴不禁打了个冷颤。黑炎和柏连阳担心自己二人明目张胆的呆在吴崖身边,被幽府知道,会给吴崖带来无尽的麻烦。于是索性把这保护吴崖的重任交给雷暴,毕竟知道雷暴的人其实不多,先前的五人皆以灭口,逃走的幽离硬受了一掌,只怕也是死多生少。其他人,知道雷暴的,也以为他一百年前已经死了。他二人却打算去寻鬼泣,是以没有现身让吴崖知道他们的存在。 昏迷中,吴崖只觉无数画面在脑中不断切换,模模糊糊看不清楚。也不知过了多久,画面开始时隐时现的浮现在吴崖脑海,这次隐约可见一座巍峨的山上空,一人当空而立,他的左前方,右前方各有一人,后方则有密密麻麻不下十万人。此人似被围困在中间。画面一闪,再次浮现时,却见一人单膝跪在山巅之上,右手撑地,左手捂着胸口,微低着头,隐约可见正是先前那被围困之人!他的头顶上空,并肩站着两人,两人身后却只有七零八落的数千人。蓦然,他猛的抬头,虽然看不到他的神情,听不到他的声音,但奇怪的是吴崖却清晰的感受到他那诉不尽化不开的悲愤,吴崖的心不禁狠狠的一痛,这本不该出现在一个二十岁,没有多少人生经历的小青年心中的痛。画面再闪,此时巍峨高山似被拦腰截断,四周的小山峰更是已夷为平地。那人展开双臂,向上微抬,而后向下狠狠的一按!顿时,数不尽的事物如流星般猛砸! 第八章可以练气了? 这次吴崖看清了!那事物赫然就是一颗颗星球! “苍穹崩塌吗?!”吴崖心中骇然。还没消化这一短暂的片段,画面又一闪,这次浮现在吴崖脑海的却只是一片灰蒙蒙的空间,之前那些人都没有出现。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片空间,吴崖感觉说不出的熟悉,他甚至不知道这熟悉感从何而来。而他还有比熟悉感更强烈的感觉,那就是悲凉!这悲凉似穿透了无尽岁月,弥漫在吴崖心底…… 就在这时,一声“凄厉”的嘶吼,直冲吴崖意识深处,将他强行唤醒。“兄弟啊,你可别死啊,哥求你了!呜呼哀哉,天妒英才,我的兄弟啊!” 脑中传来的疼痛感使他不自主的哎呀了声。 “诈尸啊!!”雷暴听到那声哎呀,顿时以一声尖叫回应。 “为什么?”吴崖面无表情的凝视着雷暴,轻声道。 “啊?崖子,你不会是傻了吧?”雷暴表现得很焦急。 吴崖心中闪过这些天看似粗心八卦的雷暴对自己细心的照顾,心下黯然,“你懂我的意思,雷兄,说吧,我不傻。” “说啥?你脑子不会真出问题了吧?来,让哥瞧瞧。”雷暴说着就要上前观察吴崖的模样。 脸色一寒,吴崖道,“要显示你功法的厉害,你完全可以露两手给我看,没必要把功法强行烙印在我脑中。用精神力将我唤醒,却装做毫不知情的样子。你,有问题!” 雷暴一愣,接着放声大笑,“呃,原来你说这啊!崖子,你小子心思太重啊!”接着眉头不由紧紧的皱起,“在你脑中烙印功法这事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当时我只是想往你脑中传送几个战斗虚影。我明知道你不能练气,怎么可能真的把功法教给你,那不是害你吗!可是我的精神力刚进入你的意识海,却出现了刹那的失控,等我反应过来,你已经晕过去了。你不说,我甚至还不知道你脑中烙印了我的功法!”在相处的这几天里,吴崖早已告诉雷暴自己不能练气的事。“至于刚才我的假装嘛,嘿嘿,我是大老粗,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的愧疚,毕竟是因为我,你才晕到的。我也不知道怎么表达作为一个老哥对自己小弟的关心,所以只好假装什么都没做,什么都不知道,看你的反应喽!”雷暴说完,就看着吴崖,眼中一片坦然。 吴崖怔怔的看着雷暴,他听出雷暴话语中的真诚,缓缓站起身道,“雷兄……我…相信你了!”顿了顿,吴崖语气一转,“求你了,收起你眼里的忐忑,演技太差了你!”。 雷暴退后一步,满脸委屈,“崖子,你不是应该感动得想哭吗?我这么用心良苦的…” 两人就此又重复起前几天的内容,一路上雷暴不停的说,吴崖安静的听着,时不时望下天空,时不时看下大地,无声的表达着,“苍天啊,大地啊,你收了这个嘴抽筋的妖孽吧!”。 “对了,我们到了孤星城后去哪?”雷暴不知从哪弄来把折扇,故做文雅的扇了扇。一个五大三粗的壮汉,文绉绉的扇扇,那画面,实在难以想象。 “我去机缘山。”吴崖说我,言下之意就是不是我们,是我自己一个人去! “鸡猿山?什么鸡,什么猿,是几阶妖兽?” 吴崖知道这会要是继续搭理雷暴,他准会没完没了,索性装做没听到,自顾自的加快了脚步。可是没走几步,前方百米外出现一个岔路口,不识路的他只好停下。 “嘿嘿,你走那么快,书生我体质弱,跟不上了!哟,有岔路啊!来来来,这下你跟紧我了啊,丢了我可不负责啊!”雷暴晃了晃手中的扇子,得瑟一笑,轻轻一步,却踏出了数米,远远的传来他“猥琐”的笑声,“跟紧了啊,年轻人!” 吴崖心中暗骂这厮不厚道,却也怕跟丢了遇上危险,不得不小跑追去。可是山路崎岖,他哪追得上,雷暴片刻便消失在他视野里,情急之下他竟下意识的按雷暴的功法路线吸纳起空中的灵气!刚汇聚点灵气到丹田,吴崖心中的一惊,“呀,急昏头了!”正要停止吸纳灵气,体内的一幕却惊得他张大了的嘴再也合不拢。虽然做不到内视,吴崖却清晰的感受到体内有一股气竟然按功法的路线在经脉里运行起来!这在以前是不可能的事情,以往只要灵气一进入他体内就如云入泥潭,不见踪影,根本不会老老实实的在经脉里游走。上次黑炎也只是以修为的优势,将它体内的混沌灵气强行一点点的推到柏连阳体内,也做不到引导混沌灵气的流转路线。按捺住震惊后的狂喜,吴崖伫立原地,仔细感受起体内的状况。“嗯?怎么回事?!”不感受不要紧,一感受便又吓了他一跳,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运行功法的时候竟然是那么行云流水,没有丝毫滞塞。一般来说,修行之人最初修炼时,或因个人天赋体质,或因对功法没有滚瓜烂熟,在运气时,多少会有一些堵塞感,但是,吴崖现在却没有这种情况。难道我其实天赋异禀?这念头,吴崖也只是一闪而过。 “一轮了!”不过片刻的功夫,吴崖就完成了第一轮的运行。“索性看看第一次运气,能不能运三十六轮,完成一个小周天!”吴崖喜滋滋的想着。 “不好!吴崖快停下!”正沉浸在喜悦中的吴崖刚听见一声焦急的呼喊,丹田轰的一声炸响,眼前一黑,又晕了过去! 发现吴崖脱离了自己感应范围的雷暴停下身来等了片刻仍没感应到吴崖,心中担心吴崖出变故,匆匆返回寻找,却老远便瞧见吴崖仍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疑惑中,凝神细看,却见吴崖脸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浑身颤抖。这分明是走火入魔的征兆,大惊之下,高声一吼,人随声至,一把扶住了刚晕过去的吴崖。 “你娘嘞,你小子是晕上瘾了!”又是心疼,又是气急败坏的低骂了一声,雷暴抓起吴崖手腕一搭脉,“咦,没问题啊。可怎么会……不对!有问题!一个不能炼气的人走火入魔,这不是胡扯吗?难道……”。雷暴一边仔细观察吴崖脉象,心中一边思量着。顿时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经脉被混沌灵气塞满的人能炼气了?!” 错愕的看了几眼吴崖,想不出所以然的雷暴下意识的度气到吴崖体内,意图平息他躁动的灵气。然,刚度入一股灵气,瞬间消散,雷暴猛然想起灵气在吴崖体内的不能运行的,正打算停手,忽觉混沌灵气似乎比刚才微不可查的平静了一点。结合刚才的走火入魔,雷暴心中一亮,“难道说这小子可以引导混沌灵气,这才导致走火入魔?刚才我度气进去,混沌灵气便转头对外,是以平复了一丝,那么只要我继续度气,无需安抚,都可解他目前之状了!”想到便做,果然,盏茶的功夫,吴崖体内终于恢复平静。 又过片刻,吴崖悠悠醒来,“唉呀,这是怎么了?”感觉浑身无力,丹田处还隐隐有些疼痛。 “怎么了?我发现你时,你正面泛桃花,手脚失控的抖动,眉宇间春光缭绕。据我多年的行医经验,你这是春心荡漾,无处发泄,以致急火攻心,导致昏迷!”剽悍的雷暴,不伦不类的扇动着手中的折扇,不阴不阳的说道。 知道雷暴有点生气了,吴崖尴尬的笑笑,“那个,雷兄,你的功法叫什么名字?” 雷暴闻言脸色一变,好像被人踩到了尾巴,阴沉着脸,瓮声道,“问这个干嘛?!我可告诉你了,你不能炼气,否则体内的混沌灵气会越积越多!” “我好像可以练你的功法……”吴崖说得自己都没有底气。 “可以练也……什么?!你刚才说啥!” “我应该没感觉错。”吴崖挠挠头,不是很确定的说。 “好!好!哈哈哈”尽管心中已有猜测,此刻得到证实,雷暴仍是欣喜得很,快步上前扶住吴崖双肩哈哈大笑,“我就说嘛,堂堂……”,雷暴话语一顿,立刻继续道,“堂堂男子汉,不修这飞天遁地,排山倒海,移星摘月之术,来世间做甚?!” “你好像还是没告诉我,你的功法叫什么。”看着雷暴高兴的样子,吴崖顿了顿,再次问道。 第九章妖变! 当夜,雷暴告诉吴崖,他白天吸纳灵气时操之过急,以后切不可如此,不然很容易走火入魔,爆体而亡!可雷暴又怎会想到,就连吴崖自己都不知道,白天时,他的丹田差点爆裂!只是由于混沌灵气强大的修复力,以及吴崖不过刚开始修行,才没有出现严重后果,不然他至少得卧床半年。此时,吸取了教训,又得到雷暴悉心指点的吴崖,盘膝在火堆旁,正闭目打坐。 以他为中心,方圆两丈形成一个灵气真空地带。如果可以内视,他就能看到空中的灵气进入他的体内,与混沌灵气混做一团,继而仍旧是消散。并没有像他以为的那样,会在体内流转。流转的其实是混沌灵气…… 周而复始,到下半夜时,真空带已扩张到方圆五丈。同样在火堆旁的雷暴嘴唇哆嗦了两下,继而眉头紧皱,“这速度快得有些离谱了,照此发展,岂不是半月就能达到第一层?!”。 他又哪知其实不是吴崖的天赋有多好,只是吴崖强悍的神魂让他在修炼初期快于常人。神魂成婴是为冥宗,好比妖兽拉马车,自然比凡马不知快了几何。 正在感叹吴崖非人修炼速度的雷暴,瞳孔猛然一缩,死死的盯着吴崖,“嗯?幻觉?”。就在刚才那一刻,雷暴似看到吴崖眉心一闪而过一个火字行印记。“难道真的看错了?”雷暴自语中正要收回视线,眼前突然出现的一幕却使他眼睛睁得老大,嚯的一下站了起来,失声惊道,“妖变!!” 只见吴崖背后蓦然出现一双半米长的七彩鸟羽翅膀虚影,流畅的线条,华丽的羽绒,皎洁的辉光,扇动时优美的弧度,这一切都无声的告诉雷暴,这双翅膀不简单!就是这么一双美妙绝伦的翅膀,却把雷暴吓得脸色惨白。直到七彩翅膀轻轻的扇动了几下,缓缓消失后,他紧握的拳头才慢慢松开,清晰可见,他的指关节已然发白。 “我怎么这么蠢啊?!”一屁股瘫坐在地上,雷暴双眼无神,痛苦的喃喃道。 自古以来,有很多人都选修一门低阶妖族功法,借此强化经脉和肉身。因为妖族的经脉和肉身天生强过人类。以前也有过专修妖族功法的人类,只是无一例外,在修炼后期经脉和肉身承受不住,全部遗憾陨落。所谓妖变,就是人类主修自身功法的同时,又修炼了少部分妖族功法,或者被妖气侵蚀,运功时身体上出现妖族的特征。实事上,很多功法神通甚至能让人化身成妖,而妖变后的修士通常是同级的顶尖存在。这本是好事,可偏偏妖变后的修士,在灵力透支时容易被妖气侵蚀,影响神智,轻则元气大伤,重则神魂迷失。历史长河中,太多太多人因为妖变而导致痴呆,嗜杀,疯魔。是以他们既不被人类容纳,也不被妖族接受!现如今修炼界炼体也好,强化经脉也罢,几乎没人会选择妖族功法。 雷暴眼神游离,嘴里喃喃着,“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他本想等吴崖练到第一层达到强化肉身经脉的目的,再阻止他修炼,可是他万万没想到,吴崖竟然这么快就出现了妖变!“也许还来得及,一定来得及的!”雷暴心中自我安慰般肯定的念叨了一句,“现在停止修炼就不会再妖变了!只要不透支灵力显出妖变状态就没事的!”雷暴再次肯定了自己,眼中闪现光芒。 “雷兄,怎么了,你?”早在雷暴惊呼的时候,吴崖已经从修炼中醒来,只是看到雷暴一直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没敢出声,此刻见雷暴眼中露出坚定的光芒,才轻声开口。 “吴崖,你听着,从今往后,你不能再继续修炼那门功法了!记着,绝不能再修炼了!”雷暴异常严肃,口气也很强硬。 “为什么?”吴崖不解,口气讶然。 “因为……因为你已经开始妖变了!”雷暴郑重而愧疚的把自己看到的和吴崖说了一遍。又重重强调了妖变修士的弊病。本想再重申几遍,却看到吴崖那失落,无助,痛苦的表情,到嘴边的话又吞进了肚。 吴崖只觉天旋地转,好像全世界都抛弃了自己。空气中弥漫着莫名的悲伤,眼前的火不在温暖,夜里的风却还那么寒冷。“啪,啪”几声枯木烧断的声音,似枯木在做最后的悲鸣。福兮,祸兮,妖孽的修炼速度,令他的妖变也来的格外的早。良久,吴崖低着头,苦涩开口,“你知道我有多渴望能炼气吗?你知道当我发现自己能炼气时有多高兴吗?你知道吗……”话语一顿,吴崖猛的抬头,看着雷暴,眼中露出坚定的锐芒,一字一声道,“我-不-想-成-为-累-赘!”说完缓缓起身,背对雷暴,望向天空,铿锵的声音随之响起,“我坚信!妖变控制不了我!” 月光下,这个二十岁的瘦弱青年,他的背影似乎瞬间变得高不可及,雷暴感觉自己在他面前是那么的渺小。无来由的对吴崖充满了信心,心中那股担忧被冲散些许。雷暴咧嘴一笑,“好,好,好!大好男儿当如此!不过,你还是得谨慎,适当放慢修炼速度,在没有人类的主修功法之前最多练到第二层,望望不可触碰第三层!知道吗?” “嗯,我省得。”吴崖转身,轻声答道。 一夜无话。令雷暴更安心的是,接下来的几天,吴崖背后的七彩羽翅再也没有出现。 ****** 这是一座恢宏的城池,浅青色的城墙洋溢着古老稳固的气息,远远看去,便有一种磅礴的气势迎面而来。城门口,长长的队伍正接收官兵的检查。队伍中一个身着灰白长衫,长相普通,神色平静,但眼底有一丝初次出远门的忐忑和好奇的年轻人不时瞟一眼前方队伍,此人正是吴崖。就在早上,吴崖两人遥遥望见孤星城高耸的城墙,雷暴突然说要分开行动,让吴崖先走,自己完事后自有办法找他。吴崖皱了皱眉,却什么也没说,点了点头,大步向孤星城走去,老老实实的站在入城的队伍后面。 很快,队伍轮到了吴崖。 “通行证!”那军官随意的看了眼吴崖,显得很不耐烦。 “什么?”吴崖心中很疑惑,为何前面的人都没出示过什么通行证。 “没有就交钱!一百铜币!”吴崖那淡然的模样,在那军官看来很是嚣张,这令他心头非常不爽,口气也自然的变得很不善,本来只要十个铜币,愣是被他提到一百。 感觉到对方明显有意刁难,吴崖眉头微皱,眼中怒意一闪而过。却也无可奈何,拿出交易卡准备划出一百铜币。没办法,人生地不熟,又没修为,不认栽不是作死吗? 见吴崖年纪轻轻,穿着简单,却能拿出交易卡,对金钱似一点也不在意。那军官一愣,心中贪念顿起,脸上却立刻堆起谄媚的笑容,“呵呵,这位公子,小的只是和你开个玩笑,怎么会真收你的钱。……嗯,不知贵府上是哪位大人?”此人也不是鲁莽之人,为以防万一,他装做关心的样子,出言试探吴崖深浅。 有刘心痛田这样的经历,吴崖瞬间便猜到了这官兵的心思,大有深意的看了眼那军官,尽管心中又惊又怒,神色却不露半点,缓缓道,“不牢阁下关心,收钱吧,我赶时间。” “是,是,小人只是开个玩笑,不用收钱,耽误您宝贵时间了,公子请!”那军官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吴崖也不推辞,收起交易卡,头也不回的走了,心中却苦涩的想着:到了城中看来要兑一些金币在身上了。 他没有看到,他进城后,那军官脸上杀意一闪而过,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半晌,跟旁边的另两个军官对了一眼,那两人便阴笑着跟着进了城。很明显,如果吴崖出身世家,必然不会这么客气。 一进城,吴崖漫步在喧嚣的街道上,感受着孤星散发的气息。他发现孤星与流月有很大的不同。流月给他的感觉是宁静安逸,孤星给他的感觉是……生机蓬勃!没错,就是生机蓬勃,吴崖不觉为自己的感觉自嘲一笑。 “喂,那个傻笑的小子,什么事情这么开心,走路都能笑得满脸开花!”一个银铃般,带着蛮横的娇声在吴崖耳边响起。 吴崖还沉浸在自己的思量中,猛一听这声音,吓了一跳,偏头一看,却是一个肌理细腻骨肉匀,眉梢眼角藏秀气,俏丽若三春之桃,清素若九秋之菊,身着红色长裙,二八年华的清秀小佳人在正儿八经研究他那张傻笑的脸。 脸上的肌肉不自然的抽了抽,吴崖有点不明白,怎么如此清秀佳人,说话行事却这么……这么没谱!静与动的极度不和谐啊!无意欣赏少女那无暇的脸,吴崖犹自边走边张望,盼望早点找到书舍,买份地图前往机缘山。他交易卡里剩下那点的钱,可不够再买什么装备来对付可能会追踪来的军官。 那少女见吴崖面无表情,根本不搭理自己,顿时火了,“小子!本姑娘在和你说话,你竟敢不理不睬?嘿,难道是个小哑巴?” 第十章城主周乱 见这少女如此无礼,吴崖从城门口就憋了一肚子的火终于爆发,怒声喝道,“在下好像不曾得罪过姑娘,请自重!” “唉呀!你还有脾气了!自重是多重,啊?”那女子见吴崖动怒,非但不怕,还双手叉腰,与吴崖横眉相对。 “你…”吴崖顿时为之气结,又见周围的人都投来好奇的目光,轻哼一声,拂袖而去。那少女也似模似样的学着吴崖的样子轻哼一声,紧跟在吴崖身后。向前走出几步,吴崖猛然站定转身,身后那女子没收住脚,差点撞个满怀。虽然没撞上,但两人几乎是脸贴脸了,能清晰的听到彼此的呼吸声,四目相对,两人都小脸一红。还是少女先反应过来,轻啐了一口,“你走就走嘛,突然停下来干嘛!” 吴崖本想叫她别跟着自己,但刚才的尴尬让他脑子一醒,此时想来,就觉得那女子一定会说路又不是他的,她想往哪走就往哪走!想到这,吴崖索性不理她,转身就要走,眼角不经意间瞥到一个地摊,浑身顿时一颤,脚步立时停了。 “老板,这是什么树根?”吴崖弯腰状若无意的拿起一个类似老树根的东西晃了晃,声音却不自觉抖了抖。 “哼,不识货就别问!”那摊主是个老者,蓬头垢面,身材矮小,腰间挂着一个巴掌大的青色葫芦,虽然现在只是初秋时节,他身上却已经裹着厚厚的棉袄,生意上门,却连头都没抬一下,依旧躺在地上闭目养神。 吴崖揉了揉眉心,他是真不懂了,这孤星的人是都这么没礼貌,还是自己真这么令人讨厌,怎么人人都不待见自己啊! “多少钱?!”吴崖觉得自己还是直接点好,跟雷暴呆了几天,自己似乎变婆妈了。 “不卖!”老板头都没抬一下。 吴崖闻言大为恼怒,可脑中却闪过《奇株异兽珍宝集》对这树根状物的描述,又强忍下怒气。他长吸口气,又蹲下拿起那树根,看着老板道,“此物名为逢春藤,十年份的对凡人而言有活血益气的功效,百年份的对凡人有延年益寿的功效,对修士有凝炼灵气,增加气血的功效……你这株逢春藤应该有三百年了,只是好像被处理过,我想就是因为这,才到现在还没有卖出去吧。” “狗屁!!”老人枯井般的眼猛的睁开,射出骇人的光芒。循声看向吴崖,老人这一看,心中便掀起滔天巨浪,饶是他历尽沧桑,也失声惊呼道,“你…你……”。好在他及时收敛心神,才歉意的对一脸既莫名又忐忑的吴崖道,“抱歉,老朽年迈,刚才想到别处去了,失礼,失礼。” 老人刚才的目光差点让吴崖心胆俱裂,还好只是一闪即逝,只道自己出现了幻觉,吴崖又晃了晃手中的逢春藤,“没关系,现在……这藤能卖给在下了吗?” “识货之人,送你无妨!反正这东西也卖不出去。”老人似乎又回到了之前的冷淡,对吴崖挥了挥手示意他拿走。见老人又开始闭目养神了,吴崖道了声谢,从怀里掏出两块雷暴给的中品灵石放下。 在一旁一直没说话的少女此时看吴崖的眼神里多了丝好奇,寻宝似的在地摊上翻找了一番,一无所获。抬头再寻吴崖身影,却已是不见了。 “逢春藤,呵呵,狡猾的家伙——呵呵,看你激动的模样,应该是知道此物的。骗我老头子的东西,你就等着遭天谴吧,哈哈……”吴崖没有发现那摆摊的老人眼睛微睁,目睹着他离开,嘴唇微颤,明显既激动又欣喜,“我说今早卜卦一片迷蒙,原是天机出现……哈哈哈。”老头心情大悦,左手屈指一弹,两道微不可见的青芒激射而出。一道直奔吴崖,一道没入少女眉心,老头右手手诀数变,轻咦一声,“小丫头命途竟然看不到,奇载。” 发现少女没有跟上来,吴崖松了口气,又走了小半天,天色不觉暗了下来,只得找了家客栈住下。也多亏得店小二多嘴,知道吴崖要买地图,很大气的说可以帮忙,当然小费是少不了的。第二天,一卷纸质卷轴送到了吴崖手上。一展开,图上四处醒目的地方映入眼帘。城中央是一座名为孤星堂的大楼,一座山峰占据了整个东南角,正是机缘山。西南角特别标注了一个湖,叫落湖。另一处特别圈出的地方与孤星堂相距几条街,注释着:城主府!仔细确认了几遍去机缘山的路,吴崖结了房钱,决定先去孤星堂兑点现币,再买点东西。 雇了辆马车,滴答了大半天才到孤星堂。与流月堂同样的布局,让吴崖刚进来时一愣,随机便明白这流月堂,孤星堂必然隶属同一组织。在接引人的介绍下,吴崖把上次买霹雳弹剩下的一千多金币买了一些疗伤止血药,以及一些零散的必需品。等他离开时,还剩下三百多金币。出门时,吴崖看了看天色,“天黑得真快,看来只有明天再出发了,刚好再去买点干粮。” 正准备朝干粮店方向去,身后突然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肩膀,不容拒绝的声音同时响起,“我家老爷请公子到府上一见!” 吴崖悚然一惊,继而一愣,眼中露出疑惑。自己进城后的一幕幕闪电般在心头掠过,“是她!”立刻意识到,这所谓的‘老爷’想必与那红衣女子有关。回头一看,却是个面色冷峻的青年男子。此时吴崖连冥士都还算不上,而这传话之人轻飘飘的一抓之力,便令他动荡不得。虽然很想拒绝,但对方的口气,对方的实力让他没了拒绝的资格。 “带路!”带着疑惑,带着无奈,吴崖轻声开口。 ******* 升平街尽头,远远看去,一座标准的歇山式府邸很突兀的耸立。近看可见屋面峻拔陡峭,四角轻盈翘起,玲珑精致,气势非凡。整体感观,仿佛一座悬山屋顶歇息在一座庑殿屋顶上。府邸大门正上方一块不大不小的匾额上苍劲有力却不失飘逸的写着:城主府! 当吴崖发现自己竟被带到了城主府时,吓了一大跳,终于忍不住问道,“这位兄台,不知……”。 “我什么都不知道,只是按吩咐办事。”还没等吴崖说完,那人已经冷冷的开口打断。 内心慌乱中,吴崖被带到了大堂。那人却什么也没说,便走开了。吴崖下意识的握了握拳,在大堂了来回度了几步,蓦然站定,“既来之则安之!”。此念一起,吴崖不在焦虑,稳了稳心神,开始打量这城主府的大堂。一抬头,一把诡异的无鞘长剑进入视野,吴崖的心脏突然砰砰砰的剧烈跳动起来!大惊之下急忙移开视线,心脏又慢慢的恢复了正常。“这是把魔剑!”心中犹自惊恐的吴崖,不住的告诉自己。 城主府书房内,一名中年男子背门而立,这男子身材匀称,眉似利剑,目如朗星,面若冠玉,端的是相貌不凡。正是孤星城主:周乱!他凝神看着墙上的一副画,画中是个美丽的女子。 “大人,您要的人已带到大堂。”门外突然响起冷峻男子的通报。 “嗯,别让小姐知道了,你去吧。”中年男子视线离开画卷,转过身来。顿时,整个书房似乎都亮堂了许多。周乱举步刚要开门,好像想起什么似的,又回头朝画像低沉一笑,“穆雪那丫头中午回来时,身上竟有高人施法的痕迹,我且去看看,马上就回来。” 周乱刚到大堂门口,正好发现吴崖看了眼那把剑,又慌乱的移开视线,心中一动,急切的问道,“这把剑如何?!” “魔剑!”吴崖脱口而出。说完才意识到有人在和自己说话,转身朝声音的方向看去,却是一个浑身散发着儒雅之气的中年男子站在门口正满脸急切的盯着自己。他心底无端的产生了一种温暖的感觉,不禁看得有点呆了。 看着吴崖呆头呆脑的看着自己,周乱心中一怒,一声轻喝,“回答我!” 这一喝令吴崖浑身一颤,回过神来。想到自己先是在城门口被刁难,进城后又被那红衣女子纠缠,再然后被莫名其妙的带到城主府,现在又被人喝斥,吴崖心中也不由火起。再看那男子,顿时觉得长得也不那么好看! “你是谁?我要离开这里。”吴崖忍住内心的愤怒,淡淡的看着周乱,冷声道。 感觉到吴崖的不快,周乱一怔,意识到自己刚才语气有些重,话语一缓,“我叫周乱,是穆雪的父亲。哦,穆雪就是中午和你说话那个红衣女孩。” “我没有恶意,只是……穆雪那孩子中午回来后就一直一声不吭,我有点担心,所以……” 没想到对方突然变得这么坦诚,吴崖也不好意思摆副臭脸,轻声道,“是你找我?” “是” 第十一章梼杌 简简单单的一个“是”却使吴崖心神大震:“那青年说是‘老爷’有请,而城主府的老爷无疑便是城主,此时这周乱说是他找我,那么……”。一念及此,吴崖对这孤星城主好感大增。对方贵为一城之主,跟自己一介平民说话也那么的和气,虽然对方请人的方式有点难以接受。最令吴崖感叹的是对方找自己是因为担心女儿,吴崖心头徒然一悲,“我的父亲也不知在何方,是否还记得我这个儿子……”。 “只是一点言语上的冲突,如果是我让令爱不高兴的话,我很抱歉。”想到自己的父亲,吴崖心中悲戚,出于对周乱这个父亲的尊重,吴崖向他深深的躬身一礼。 有点诧异吴崖毫不掩饰的悲伤,周乱道,“这样啊,那是我唐突了……对了,刚才你说这把剑是魔剑?”周乱说着,指了指墙上的剑。 “你相信我的话?”吴崖有点不敢相信周乱这么就相信了自己的话,直接撇开周乱的问话,忍不住问道。 “哈哈,我自己的女儿,我还不了解吗?况且我查了你的底细,虽然你出现得有点突然,但我相信自己的直觉,你不是坏人!”周乱哈哈大笑,俊美的脸刹那绽放出令女人迷醉,令男人自卑的光芒。 “多谢!”吴崖边说边试探着朝墙上瞟了瞟,却不敢凝神去看,“我一看那把剑心就跳得厉害,恢复平静后却又忍不住想再看看。” “就这感觉?”周乱脸色黯然,显然很失望吴崖的答案。 “我想仔细看看这把剑,你能帮我吗?”看着周乱,吴崖缓缓说道。周乱的失望让他心中又是一痛,“我的父亲这么失望的时候,有没有人为他燃起希望……”。 周乱眼中精芒一闪:“好!”。说着走到吴崖面前,令他闭上眼睛。 吴崖只觉全身阵阵清凉,有如炎炎夏日,树荫下,清风徐徐吹来,想来是周乱以自己的神魂之力相助。正享受着这股惬意,耳旁徒然响起周乱的声音,“睁开眼睛吧!”。 缓缓睁开眼,吴崖看向那把剑。这次,他看仔细了…… 剑长二尺,不再是如表面上看去那平凡无奇模样,而是萦绕着令人瘆得慌的腥红色,剑柄上雕刻着一个凶神恶煞的兽头。这兽头好似在咆哮,好似憋着一股劲,好似要冲出剑柄,好似迫不及待的要为祸人间!之前正是这狰狞的兽头让吴崖心神不宁。对这个兽头,吴崖隐隐有种熟悉的感觉,却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吴崖眉头深深皱起,脑中不断搜索与那凶兽有关的信息。又认真看了翻那凶兽,猛然,一串信息从脑海深处浮现:西方荒中有兽焉,其状如虎而大,毛长二尺,人面,虎足,猪口牙,尾长一丈八尺,搅乱荒中,名梼杌! “凶兽梼杌……”吴崖下意识的轻声喃喃。 “嗷!!”他的喃喃声尚未散去,脑中便蓦然响起一声震彻云霄的兽吼! “噗…”周乱喷出一口鲜血,往后踉跄一步,一把扶住身边的椅子才没有摔倒。此刻,他虽然面色苍白,眼中却洋溢着兴奋和激动,“我听到了!我听到了!!” 吴崖脸色也有点发白,刚才周乱为了不让他看短剑时心神失守,凝聚了所有神魂之力护着他的心神,是以那声兽吼使周乱重伤,吴崖却并无大碍。看到周乱如此失态,吴崖默然。片刻,周乱恢复常态,才想起旁边还有个吴崖,自嘲的摇了摇了头,“见笑了,我是……太高兴了!”。 “无妨,大人……你的伤……”看着脸色萎靡的周乱,吴崖很愧疚的开口,毕竟是他说要再看看长剑才让周乱受伤的。 “不碍事!对了,小兄弟……”周乱正准备问吴崖姓名,几声焦呼从门外突兀的传来,打断了他的话。 “爹爹!” “大人!” “老爷!” 三个声音同时响起,三个身影急冲冲的奔向周乱。其中两人吴崖认识,正是那红衣女子与冷峻男子,另外还有一个年近古稀,身着粗布的老者。 “爹,你没事吧?!”周穆雪扶住摇摇欲坠的周乱,满脸焦急。另两人也一脸关切的看着周乱。周乱溺爱的摸了摸周穆雪的头,轻笑道,“没事,你们不用担心。” “大人,你的脸色很差!”冷峻男子语气依旧冰冷坚硬,虽然在对周乱说话,眼睛却死死的盯着吴崖。那老人也一脸不善的瞪着吴崖。 吴崖苦笑,眼下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了,正打算开口告辞。周穆雪突然上前一把抓住他,娇喝,“原来是你这傻小子!” 周乱见状怒喝一声,“不得无礼!” 周穆雪生生咽下要训斥吴崖的话,愣愣的看着周乱,她没想到周乱会这么大声对她说话,委屈的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周乱话语立缓,“穆雪,爹不是要骂你……” “臭小子,都是你害的!呜呜…”周穆雪突然对着吴崖大吼一声,掩面跑了出去。她想不通,为什么对自己百依百顺的父亲,今天会对她吼,只得把一切原因归结到吴崖这个突然出现的人身上。周乱重重的咳了几声,指着周穆雪跑去方向,对那冷峻男子道,“咳,咳,斥腾,你跟着去,别让她出事。” 冷峻男子应了声是,大步追去。 “不好意思,小女生性顽劣,得罪了。”周乱对吴崖歉意一笑。 “无妨!大人你好生养伤,要是没别的事,小子告辞了。”吴崖再次苦笑,抱拳一礼,就要离开。 周乱本想留下吴崖几日,但见吴崖去意甚决,眼下左右也不需要吴崖帮什么忙了,自己又需要闭关疗伤一段时间。于是向那老者道,“郭老,去给这位小哥领一张不记名交易卡。”刚才,他的神魂之力接触吴崖时就发现吴崖体内充斥着原混沌灵气,便顺理成章的以为吴崖不能炼气,是以叫郭老拿交易卡,而不是灵石。不待郭老应声,吴崖连连摆手,“要不是我硬要看那把剑,大人也不会……这交易卡,我是不会要的,告辞!”边说着,吴崖便往外走。 似乎没想到吴崖这么“不给面子”,还很没礼貌的说走就走,周乱愣了愣,正要吩咐郭老去送送,哪知吴崖刚走到门口就突然顿住了脚步。转过身,一脸不可思议的盯着那把短剑,嘴唇颤了颤,终于蹦出三个字:“它活了!!”。 “什么?!”周乱与郭老俱是一惊,看向那长剑。却并没发现短剑有什么异常,仍老老实实的挂在墙上。“小兄弟,你没看错吧?”周乱稍微恢复了点气力,松开撑住椅子的手,疑惑的看着吴崖。这一看却发现吴崖双眼无神,机械的向短剑走来。 “夺魄!”周乱神色骤冷,低沉开口,“郭老,帮他!” 一直沉默的郭老也不做声,只是神色凝重的看着吴崖,佝偻的背瞬间挺直,左手虚空一托,一个八卦凭空出现。“定!”苍老的声音雄厚洪亮,八卦应声飞起,悬在吴崖头顶,旋转不停,散发出阵阵霞光将吴崖笼罩其中。吴崖随即露出痛苦的表情,双手抱头,撕扯着头发,却移不动半步。郭老见状,又是一声大喝,“诛邪!”。古老八卦随声转得更快,一道光柱蓦然从八卦中心射出,直照吴崖! “嗷!!”吴崖猛然抬头,面容狰狞,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兽吼。 “不好!”郭老神色大变,一把抓住身旁的周乱闪身到三丈之外的屋顶上。刚站定身子,就见下方的大堂被狂暴的音浪瞬间荡得尘土飞扬,塌了!!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骇然。周乱正目光游走在已成废墟的大堂,寻找着吴崖的身影。突然“砰”的一声,一个身影嗖的从碎瓦断木中冲天而起,凌立空中,正是吴崖!此时,他双眼血红,闪烁着嗜血的光芒,嘴角挂着邪异的笑容,随手收起暗淡的古老八卦,阴森嘶哑的声音响彻星空,“阻吾者,若生则死!!” 一股煞气直冲云霄! “是谁?!!”天冥星域,千机星,一座风景秀丽的山峰,峰巅之上一间精致木屋有如耸立云中,木屋内一个头发黑白参半的老者蓦然从打坐中睁开双眼。 “好强的煞气!”漆夕星,人烟罕至的荒漠中,一个靓丽的身影在凄迷的夜色下,凝视星空,久久不语。 “嗯?!”战星,一个上身**,健硕的大汉,噌的从飞流直下三千尺的瀑布下窜出。 “哎……”若水星,一个百花争艳的隐蔽山谷,一个身穿淡蓝色衣裙,外套一件洁白轻纱的女子扶花的手蓦地一顿。 “煞气?是他吗?”紫幽星,一个假山四布,蔷薇盛开的花园内,一个宫装女子仰头看向孤星的方向。 “罪过……”菩提星,乡野村外,一间破屋内,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和尚从酣睡中缓缓坐起。 “好强!!是谁?!!”天冥星域除了那六位至强者外,所有闻声的强者不约而同的产生这样的疑问。所有闻声的强者都放下手中事情,以最快的速度奔向孤星! 第十二章回家的希望 这一切的一切,吴崖现在一概不管,他看猎物般盯着眼前的两人,桀桀冷笑,心中顿时起了戏弄之心,收起了七分力。“死吧!”吴崖身影骤然消失在原地,几乎同一时间,他出现郭老头顶,一掌拍下!一直不敢轻举妄动的郭老急忙抬手,硬生生接住了吴崖雷霆一击。身形却随着吴崖手上加力,急坠而下。一旁早已重伤的周乱少了郭老的帮助,脚下不稳,同样急急落下。砰,砰,两声,两人重重的砸在地上。郭老骨碌一下爬起,胸前一片血迹,他却丝毫不顾,先看了眼摔得七荤八素的周乱,继而神色懊恼的盯着吴崖,“孽畜!你要恩将仇报吗!” “桀桀,恩?区区蝼蚁也敢在本尊面前谈恩情!死吧!”吴崖好整以暇的看着周乱挣扎着坐起,听到郭老的怒喝,他似被激怒,一拳轰向郭老。一拳脱手,立刻化做漫天拳影。郭老双手自上而下,顺势一划,一道气墙愣是挡住了吴崖凶猛的拳势。 “有点道行。”吴崖轻蔑一笑,又是一拳轰下。 啵,啵,几声气墙开裂的声音在这夜里显得格外刺耳。苦苦支撑的郭老脸色发青,浑身颤抖,眼中露出绝望。就在这时,空中突然响起阵阵梵音,“视之不见名曰夷……听之不闻名曰希……搏之不得名曰微……其上不皦,其下不昧……绳绳不可名,复归于无物……是谓无状之状,无物之象,是谓惚恍……”梵音刚起,吴崖仿佛受了巨大的刺激,仰天凄厉一吼,从空中直直落下,那情形与周乱之前落地如出一辙。漫天拳影也在刹那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个瘦弱的身影就这样在吴崖的眼皮底下诡异的出现在周乱身旁。 “你是谁?!”吴崖捂着胸口,嘴里汩汩的淌着血。心中震惊这突然出现的神秘人的手段,怒目而视。 来人像没看到吴崖一般,叹息着在周乱头顶轻拍三下,又自顾自的走到郭老身旁,看似随意的往瘫坐在地的郭老身上大手一挥。做完这些才转身看向吴崖,神色复杂,“梼杌,回到天绝剑里去,或许有朝一日你还能……回家……”说回家二字时,来人已经采用了传音的方式。 听到“回家”二字,吴崖神色大变,身形一晃窜到那人旁边,一把揪住那人胸口的衣服,大喝,“说!你是谁?!说!告诉我!” 神秘人也不反抗,凝视着吴崖,轻声道,“回到天绝剑里去,这孩子或许是这片空间唯一能带我们回家的人……” 吴崖一愣,茫然的看了看“自己”,慢慢松开神秘人,失神的喃喃,“还回得去吗,回得去吗……” 神秘人神色更复杂了,抬头看向漆黑的夜空,“也许……回得去吧……”声音说不出的惆怅。 两人都不在说话,夜似乎彻底平静了下来…… “铿!”一声剑鸣忽然划破宁静。吴崖突然腾空而起,不知何时已把天绝剑拿在了手里,剑身闪烁着耀眼红芒,“吾之一族,只信己,不信人,不信天!” “你很强!但是我有天绝剑!”吴崖凝重道。言下之意:我不是你对手,但是我加上天绝剑,你也不一定胜得了我! 对吴崖的表现,神秘人似一点也不意外,深深一叹,“是啊,你之一族确实如此……那么,你动手吧!” 吴崖一怔,也不客气,神色郑重的双手举剑,一声大喝。顿时,天绝剑膨胀到一丈大小,光芒闪烁,在它的光芒下,满天星辰都似失去了光彩,黯淡无霞。遮天挡月的黑色魔云在他上空汇聚,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他那满头黑发无风自动,单薄的身躯恍若天神!蓦地,天绝剑光芒一敛,一股黑色气柱自天而下笼罩住其下的一人一剑! 见吴崖弄出这么大动静,神秘人眉头一皱,却没有别的动静,仍静静的负手站在那里,丝毫没有阻拦的意思。顿住就要释放的杀招,吴崖低头看去,“就此罢手,各走各的如何?” “出手吧!”神秘人抬头,淡淡道。 “哼!”吴崖大怒,神色变得狰狞,“死!”一剑劈下。诡异的事情发生了……一往无前的剑芒狠狠的劈向神秘人,黑夜里,腥红的剑芒无比妖异。 这一剑,本该势如破竹。 这一剑,本该石破天惊。 这一剑,本该逆转乾坤。 可是,这一剑在不合适的时候,由不合适的人使出,又遇上了不合适的对手,它,注定无功而返! 就在剑芒距神秘人仅仅只有一寸的时候,他终于动了!没有风云变色,没有惊天动地,仅仅是屈指一弹…… “噌…”指与剑撞在一起,短暂的一声轻响证明这本该让天地颤抖的一剑,确实存在过。 “虚尘镜!!不,不,若然镜!!不,不可能,这不可能!!”吴崖近乎疯狂,嘶声咆哮,“这片空间根本不可能存在若然镜强者!!我有天绝剑,即便是这片空间的至强者虚尘镜修士,也奈何不了我!!” “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对了,对了,我知道了,哈哈,哈哈哈,你说‘带我们回家’,你也不是这片空间的,你和我一样是……”吴崖随手扔掉天绝剑,手舞足蹈,状若痴癫,猛然眼前一亮,似想到了什么,指着神秘人哈哈大笑,就要说出。那神秘人一直波澜不惊的脸在吴崖说出“你也不是这片空间的”的时候,徒然一黯,猛的上前一指点在吴崖眉心。吴崖眼中露出疲惫,终于软到。 神秘人一掌缓缓的印向吴崖胸口,莫名其妙的说了一句,“哎,希望你遵守承诺……”。也不知他话里的你,指的是谁,接着又兀自自语,“好好睡一觉吧,醒来就会有个新的开始……” 轻轻的放下吴崖,神秘人伸手向天绝剑一探,把剑抓在手中。“没想到梼杌怨气如此之强,区区数百年竟产生了怨灵。” “嗡嗡…”天绝剑似听懂了神秘人的话,发出嗡嗡之声,嗖的飞到吴崖身边盘旋。 “虽然我用静心咒让你有了一丝契机由怨灵成为此剑剑灵,但这条路不好走啊……”神秘人还要再说,却见天绝剑嗖的绕他飞了一圈,又飞回吴崖身旁,苦笑摇头,“由你吧,梼杌暂时沉睡了,你要好自为之,莫要学他。” “好了,我要走了,马上就要来人了。”神秘人轻声道。就在说话的同时,神秘人闲庭信步般向远方走去,慢慢的消失在夜色里。远远传来他沉重的叹息,“梼杌一族,固执如斯,何苦来由,何苦来由……” 当吴崖从沉睡中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奢华软塌上,浑身酸痛。艰难的转过头,却愕然的发现四张神色各异的脸正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 一脸微笑的周乱,一脸释然的郭老,依旧冷峻的斥腾,满面寒霜的周穆雪。 “睡得可好?”周乱轻笑道。 “一个晚上就要一块上品灵石,能不舒服吗!”不待吴崖说话,周穆雪没好气的抢答了。 “这是哪?我怎么在这?”从这一问一答中,吴崖才意识到自己原来不在城主府,疑惑道。 “装!你继续装!你把我家毁了,现在还装得没事人一样,小子!你…你太坏了!”看着吴崖那傻愣的模样,周穆雪有点气急败坏了,再次抢答! 周乱头痛的揉了揉眉心道,“斥腾,你带穆雪出去。” 周穆雪免不了又是一番闹腾,说来说去就是说吴崖是扫把星,一出现就害得周乱重伤,然后还城主府给毁了,最重要的是害她被骂。最后周乱好说歹说,才把她哄出去。 “这丫头被惯坏了…”周乱苦笑道。 “我……毁了城主府?!”待周穆雪出去,吴崖挣扎着要下床,迫不及待的问。他讶然,昨晚的事情,他记忆出现了模糊。 周乱连忙按住他,轻叹一声,“想不到连你这当事人也……”接着开始叙述吴崖被控制后的一幕幕。 原来昨晚吴崖那惊天一剑虽然被神秘人轻描淡写的化去,但还是有点滴的气劲扩散,将城主府整个摧毁。要不是神秘人的刻意保护,周乱和郭老只怕也已经死成渣了。 而令天下人震惊的是: 昨夜,整个孤星城被无形的气墙笼罩,从外赶来的强者尽数被挡在城外! 昨夜,那似要破天的剑意将相隔甚远的修士震得气血翻腾! 昨夜,天冥星域,震撼了!!孤星城,风云汇聚!! 与此相比,城主府的摧毁似乎微不足道。但是,所有人的都有相同的疑问:发出那声震撼星空的“阻吾者,若生则死!”的人是谁?是否就是他摧毁了城主府?是不是他释放的气墙? 然而,在所有人心中最大的疑问是:假若这一切系一人所为,那如此庞大的手笔,此人该有怎样惊世骇俗的修为?!! 这一切的一切,导致天下人把目光集中在了现在唯一的线索上:城主府! 第十三章百年往事 终于,在第二天早上,气墙突然自动消失后,强者们以最快的速度探查全城,最后都不约而同的赶到已成废墟的城主府。因为这是全城唯一出现了大变化的地方。经过仔细的翻查,强者们得出相同的结论:城主府的人要么全部灰飞烟灭了,要么全部逃了!又有习阴损功法之人细细感应后断言:“此地无死气,绝没死过人!”于是,要寻求答案,必先找到孤星城主,这个念头浮现在所有人的脑中。 “当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伤竟然好了大半,我的府邸却毁了,唯一保存完好的只有我妻子的画像……”说到这里,周乱欣然一笑,“穆雪那丫头也不知什么时候被人放在我身边,睡得正香。斥腾也无恙的躺在郭老身旁。”。 “我叫醒了大家,看你躺在地上,就想把你带上。哪知我刚接近你,这把剑就……说来惭愧,我虽有冥宗高阶的修为,却硬是拿不下这把剑。”周乱说着指了指吴崖枕边的长剑。 经周乱一说,吴崖才发现枕边放着那把诡异的长剑。长剑似感受到吴崖的目光,发出清脆的剑鸣。 “纠缠了一番后,它似乎发现我对你没有恶意,才让我接近,接着它便一直跟着到了这里……哦,这里是天籁客栈。”周乱说到这便停了下来,等着吴崖消化自己说的话。 吴崖感觉头都要炸了,他不敢相信自己做了那么多不可思议的事,怔怔的看着诡异长剑。脑中灵光一闪:所有的事情都是由这把剑而起! “周大人,我想问……这剑的来历……”吴崖觉得虽然不是自己的本意,但确实把人家害得够惨,此时开口问这个问题,颇觉赧然。 “你即便不问,我也准备告诉你。”看着吴崖那愧疚的模样,周乱心中了然,说完这句,忽的深深躬下身子。吴崖大惊,连忙想去扶周乱。奈何他浑身使不上劲,急得满脸通红,“周大人,你…你这是何意?” 周乱深深的躬着身,声音中透着伤痛,“小兄弟,在说之前,我有一事相求,这世上只有你能帮我了,希望在你力所能及时,不要推辞。” “我…我能帮得了什么”心中这般想着,看着周乱依旧躬着的身子,吴崖只得道,“一定,一定,但凡我能办之事,吴崖绝不说个不字!” 得到吴崖的承诺,周乱才正了正身子,开始讲述那令他悔了百年的事情。 ******* 一百多年前,周乱带着自己的妻子和刚出生的女儿去红叶山看风景。三人行至一处隐蔽山谷,忽觉山谷里传出剧烈的灵力波动。年轻气盛的周乱自以为有几分本事,便想去看个究竟。而他的妻子柳凝香却认为能弄出这么大动静的人,不是他们能对付的,最好不要去凑这个热闹,以免遭来无妄之灾。两人争执不下,周乱年轻气盛,撇下妻女,一头钻进了山谷。柳凝香怕他出事,只得无奈跟上。他们这一进去就看到了让他们终生难忘的一幕,这一进,就改变了他们的一生。 由狭窄的入口进去,山谷的全貌一览无遗。没有起伏的地势,鲜花遍地,绿草茵茵,尽头的角落里还有一眼长宽丈许的清泉。美丽安逸的环境下,两个凌空而立的人显得那么的格格不入。一人身材颀长,长发披肩,黑色长衫随风飘扬,就这么站在那里,却给人高不可攀,恍若巨人的感觉。另一人高大魁梧,身裹紫色战甲,一头怒风的紫发宛如钢钉,手中持的血红长剑散发着浓烈的煞气。战甲大汉不断的挥剑攻击,而黑衫男子却只是站在原地,时不时的随手一指、一拍、一弹就把战甲大汉迅猛的攻势击溃。令周乱夫妇震骇的正是黑衫男子匪夷所思的手段,他不仅轻描淡写的化解了战甲大汉的攻击,还没让山谷内的一花一草受损!在他们看来,战甲大汉每一击都足以轰平一个山丘,可即便如此,在黑衫男子面前却如同儿戏!久战无功,战甲大汉在周乱夫妇目瞪口呆中忽的变身化作狰狞巨兽,这兽,正是梼杌!这兽,他们不曾听过,更不曾见过!这兽,光气势便令他们几乎要窒息!但是,黑衫男子虚立空中的身影,依旧挺拔,不动丝毫! 就在周乱夫妇被梼杌骇得心胆欲裂的时候,战甲大汉化身的梼杌忽的舍下黑衫男子向他们袭来! “哼!”黑衫男子一声轻哼,迅速一掌拍下。梼杌如断线风筝弹向一边的同时喷出一口血雾,向柳凝香母女卷去。黑衫男子神色丝毫不变,右手向尚未落地的梼杌一抓,左手向血雾一扫。强横的梼杌就这么被黑衫男子拎小鸡般拎在手里,血雾也瞬间凝成一滴飘到黑衫男子眼前,随即消散。 黑衫男子抓住梼杌的刹那,梼杌又变回之前的战甲大汉模样。只是脸色比先前苍白,神色萎靡。战甲大汉噗的又喷出一口血雾,歇斯底里的一声吼,“我不甘心!!” 黑衫男子淡淡的看了眼战甲大汉,抬手就要将他击杀。 “手下留情!”之前看呆了的柳凝香突然轻呼一声,“前辈,我……晚辈瞧他或许尚可教诲,可否饶他一命?!” “你可知先前那口血雾,哪怕只是一滴,就足以要你性命!他那是临死拉你做垫背!你还要为他求情吗!”黑衫男子的声音铿锵有力,说话时自然而然的散发出睥睨天下的气势。 “求前辈饶他一命!”柳凝香毫不犹豫的再次说道,眼底莫名神色闪动。 黑衫男子随手扔下战甲大汉,大有深意的看了一眼柳凝香。对于她那点小心思,心下了然。不过是随口一言,自己若了应了,那她对梼杌可是有救命之恩;自己若是不应,对她也没有半点坏处。战甲大汉狠狠的盯了黑衫男子一眼,挣扎着爬起,踉踉跄跄的走到柳凝香面前,慢慢的弯下腰。柳凝香见状急忙腾出一只手想阻止他,岂料战甲大汉忽然站直了身体,一掌击向柳凝香印堂。在一旁一直提防的周乱瞬间横在柳凝香身前,抬手与战甲大汉硬碰了一掌。顿时,周乱觉得五脏六腑都已破碎,经脉撕裂般的疼痛几乎让他晕倒,强横的劲道推动他的身体撞飞了他身后的柳凝香母女。三道身影重重的摔在地上。 “香儿,你怎么样?你不要吓我……穆雪……穆雪……香儿,香儿……你们醒醒啊……你们应一声啊!”周乱脸上泪血齐流,忍着剧痛爬到柳凝香身旁,想抱住柳凝香坐起来,却根本提不上力气,自己都坐不起来。 “这是你们自己的选择”黑衫男子不知什么时候来到周乱的身后,手里提着战甲大汉之前使的那把长剑。 “前辈,求你救救香儿和穆雪,求你,求你,我求你……”周乱挣扎着跪倒在黑衫男子身前,不住的磕头,不停的说“求你”。 “此兽,名唤梼杌。此山,从今以后取名机缘山。”黑衫男子不理会周乱,兀自说道。说完一指点向早被他打晕的战甲大汉,嘭的一声,战甲大汉肉身化做灰烬,一个成人头颅大小的光团嗖的飞出。黑衫男子一招手把光团抓在手中,往剑上一抹。“此剑送你,待他日若有人能御得此剑,就叫他来此山。若真有缘,你自会与你妻子再见。”黑衫男子说着,弯腰抱起小穆雪放到周乱怀里,“这孩子嘴里的凝元珠可保她百年生机不灭,每日度两个时辰灵气,百余年后,她自会醒来。” ****** “那黑衫男子说完,向我大手一挥,我就晕了过去。醒来时,香儿和他都已经不见了……”周乱陷入了回忆,喃喃道,“在山上疗了几天伤,稍微恢复了点体力,我就带着穆雪回来了……那把长剑也从那时起被我挂在大堂里,这一百多年来,我一直在等,希望有人能驾驭这梼杌的天绝之剑。而穆雪从那以后便陷入了沉睡,直到十四年前才醒来。”说到这里,周乱猛的抓住吴崖双手,情绪激动,“都是我的错!要不是我执意要进山谷,她们都不会出事!小兄弟,你一定要帮我,一定要帮我!只有你能驱动这天绝剑,只有你有机缘,你一定要帮我找回香儿!” “我本就要去机缘山,我一定会尽力找到夫人!”吴崖郑重道。 “真的?!那就好!那就好!谢谢,谢谢……”终于看到了希望的周乱高兴得有点语无伦次。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周乱见吴崖精神不是很好,就让吴崖好好休息,待养好了身子再准备前往机缘山。周乱一走,吴崖顿时感觉乏困难挡,立刻又睡了过去。 第十四章同门暗算 周乱在吴崖房间外听了片刻,待得听到吴崖均匀的呼吸声才离开。刚离开吴崖住的小院,就听到远处传来周穆雪清脆的声音,“严伯伯,冰儿阿姨,你们走快点啊!那坏蛋现在肯定又在给我爹灌迷魂汤了!” 周乱哂然一笑,捏了个手诀潜到周穆雪身旁,“你爹原来是个糊涂蛋,竟被个毛头小子迷糊了!” 猛然听到周乱的声音,周穆雪啊的一声惊叫,扑到突然出现的周乱怀里小拳头不住的打着,“爹爹,你瞧你都被臭小子教坏了,来吓人家!” 此言引得周乱三人大笑,溺爱的拍了拍周穆雪的头,“穆雪,去找你斥腾哥哥玩去,我和你严伯伯,冰儿阿姨有事商量。” “哼,哼,我生气了,这次真的生气了!自从臭小子出现后,你有事总叫我回避,以前不是这样的!”周穆雪离开周乱的怀抱,重重的哼了几声,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这次真不理你了!”说完掉头就要走。 一旁那唤作冰儿的女子咯咯一笑,拉住周穆雪,“哟,我们的阿雪在吃一个突然出现的人的醋哦,咯咯……” 被点穿心思的周穆雪一脸羞红,撅起小嘴,“你们都坏!”这才噌噌的跑开。 三人笑过,周乱看向那严姓中年人道,“严师兄此来,可是带了师尊的口谕?” 严姓中年人全名严通,那唤做冰儿的女子年约三十,全名贺冰儿。三人同属天冥星域五大势力这一的千机楼门下。严通正是流月城城主。此番孤星异变,严通第一时间联系了师门。从其师尊叶青山口中得知,千机楼老祖在孤星异变的时候已有感应,但只能确定是在流月星,却不知道具体在哪座城,故传下两道口谕。其一,令流月星所有千机门人关注事态变化,及时汇报。其二,令膝下最喜爱的弟子独孤放下山。 严通上报情况后,叶青山立刻通过乾坤镜联系周乱,却毫无响应,是以命严通携流月城的乾坤镜前往孤星,以便及时传递信息。严通得令不敢耽搁,急忙通过短距离传送阵赶往孤星城。当他到达孤星时,发现城主府已毁,心急无奈之下只得先到天籁打算找师妹贺冰儿商量。不曾想,到了天籁正好碰上嚷嚷着要出去玩的周穆雪,大喜之下,拉着周穆雪问长问短。周穆雪却所知甚少,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好在天籁的掌柜贺冰儿感应到严通到来,出面相见,于是三人便一同来找周乱。 “师尊说师祖很重视这件事,若你还活着,就速回千机山!师尊还说,孤星剧变,要不了几天就会真正的轰动天下!那惊天一剑连师祖都办不到!另几位也办不到!待消息传开,其他几大势力必然会派人截你,以获取关于此事最确切的信息。说不定跟老祖齐名的那几位知道你和此事大有关联的话,会不顾脸皮的亲自对你出手!”国字脸的严通看到周乱无恙,似落下了心头大石,严肃道。 周乱闻言眉头紧皱,他醒来时就发现全城静得可怕,城外聚集了大量修士,却进不了城半步!聪明如他,哪里还不知道定是那神秘人所为。他虽然看到了神秘人和梼杌的大战,可是也仅仅的看到个片段,声音却听不到半点,到后来自己也晕了。甚至在他眼里,那神秘人笼罩在迷雾下,根本看不清模样。此时,他最想做的事是去机缘山,而不是回山门汇报。想到山门不关心自己的生死,只关心事情的原委,想到外面还有数不清的人在找自己,不禁怒从心起,“有什么好汇报的!难道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们就能达到那位前辈的境界吗!” 话音刚落,三人俱感觉地面剧烈的一颤。贺冰儿神色一寒,“有人在攻击天籁的守护大阵!” 这时,下人匆匆来报,“掌柜的,外面盛传…传城主大人得到了能…能够突破冥神级的秘密!大…大批高手正在破阵呢!” 周乱眼中突的燃起熊熊怒火,“这里的孤星城,我是孤星城主!!欺人太甚!!欺人太甚!!”作势就要杀出去。 严通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他,一双虎目同样杀气腾腾,“师弟勿燥,你且展开神识瞧瞧,外面冥宗初阶有五个,中阶三个,高阶一个!冥帝近二十,冥皇数十,其他低阶修士数百!就这么冲出去,那是找死!”看周乱慢慢冷静了下来,才继续道,“这是有人有心为之!其心当诛啊!” “不管是有心还是无心,也管此人的目的何在,现在最要紧的是,我们怎么退敌!”贺冰儿一脸焦急,她是天籁的老板,最了解自家的法阵,她担心法阵支撑不了多久了。 严通露出懊恼的神色,“孤星的远程传送阵也不知被哪个混蛋破坏了!要不然师门的人早过来了!” 三人沉默片刻,地面颤抖得越加剧烈,周乱眼中露出决然,“严师兄,劳烦你护送穆雪,斥腾回山门。”见严通要说话,周乱一抬手,又转向贺冰儿道,“贺师妹,辛苦你送吴崖,就是那个年轻人,带他去机缘山!”说着拿出一卷画轴,“这是拙荆的画像,你也一并给他。” “他们要找的人是我,有千机楼这个后盾,相信他们不会也不敢对我怎样!但是,我怕万一他们丧心病狂,对这几个孩子下手……所以,师兄,师妹勿在多言!”周乱久居孤星城主之位身上自然而然的散发出上位者的威慑气息。 严通拍了拍周乱的肩膀,“周师弟,那委屈你了,相信师门的救援马上就会到。” 就在几人说话间,周穆雪,斥腾匆匆赶来。又少不了一番闹腾,最后周乱只能忍痛打晕满脸泪痕的周穆雪。“你们先去吴崖的房间,叫醒他,随时准备离开。我现在出去。”周乱隐隐感觉到一丝不安,又看了眼周穆雪,道,“照顾好她!”说罢,腾空而起,这阵法,许出不准进。依旧冷峻,眼里却透着悲伤的斥腾,看着腾空的周乱,单膝跪地,高声道,“大人放心……一切小心!” 郭老也深深躬下身,语音萧瑟,“老奴会照顾好小姐……” 周乱回头欣然一笑,顷刻间已到了阵法之外。看着还在疯狂攻击的众人,嘴角不经意间挂起轻蔑的笑容,他笑这些人愚蠢的贪婪!他的出现,立刻引起了众修士的注意。这些人都是孤星和附近城池的修士,自然认得孤星城主周乱,霎时,高呼声四起。 “周乱!他是周乱!” “他就是周乱!” “出来了,周乱出来了!” “快抓住他,快抓住他,他是周乱!” 周乱处乱不惊,冷冽的眼神向叫嚣的众人扫过,每个与他目光接触的人都升起一股自行惭秽的感觉,纷纷低下头,不敢与他对视。场面顿时安静了下来。 “哼!”一声突兀的冷哼毫不留情的打破了平静。周乱寻声看去,心中一凛,“书笑白,是你!” 这书笑白在流月星也算是响当当的人物,一身修为已至冥宗高阶。为人亦正亦邪,但有一点却是人所共知:残忍加变态!每个被他杀的人都会被他把肉一块块削下来,直至露出森森白骨! “周城主,好大的威风!”书笑白看起来不到三十,一副书生模样,脸色呈现让人一看顿觉妖异的苍白。 “哼,你等不是要见周某人吗?现在区区在下就在这里,你等意欲何为?!”周乱目光扫向另外八个冥宗强者。 “周城主,明人不说暗话,把那年轻人交出来吧!”书笑白似没有什么耐性,向前一步,似只要周乱说个不字,他立马就会动手。书笑白身后的八位冥宗强者也随着书笑白那一步,向四周散开,将周乱包围其中。 书笑白一说那年轻人,周乱顿觉不妙。很明显,他们知道那惊天一剑出自吴崖之手!脑中闪过知道这件事,又有可能泄露消息的人…… 霍然!周乱低头看去。不见了!严通,贺冰儿,郭老,斥腾,周穆雪都不见了!周乱缓缓抬头看向书笑白,浑身都在颤抖,眼中血色弥漫,就这么死死的盯着书笑白。 “啊!!啊!!”周乱蓦地仰天狂吼,哇的喷出一口鲜血。自己只和斥腾,郭老,周穆雪说过事情的经过。这三个人都不会泄露给外人……那么,只可能是刚才从周穆雪嘴里套出话来的周通和贺冰儿其中一个,甚至是两个!事先找人破坏孤星的传送阵,套取消息后暗中通知人来攻天籁,向外散布消息说自己掌握了突破冥神级的秘密!这一切都是圈套!而自己却把所有的希望都交托在了他们的手上…… 第十五章书笑白 “告诉我,为什么!我不信就因为一个莫须有的谣言,值得你们这么费尽心机,兴师动众!”周乱盯着书笑白,低沉道。在他看来,那些低阶修士完全可能因为这个谣言飞蛾扑火,但是冥宗强者不会!能成为冥宗的,没有白痴。悠悠岁月让他们懂得三思而后行。 看着周乱萧瑟的身影,书笑白眼中不易察觉的闪过一丝怜悯,冷笑道,“周城主,这么快就明白了。我不得不说,你很聪明。但是我劝你还是不要轻举妄动,我可以保证我们不会伤害你的家人!” “呵呵,呵呵呵……”周乱突然呵呵的笑了起来,“要不是我,他不会来城主府,就不会看到那把剑,之后的事就都不会有!现在你叫我袖手旁观?”周乱的声音徒然拔高,“我不死,他无事!”随着话语,他双手一轮,一个太极幻化在身前。 “难道你就不管你女儿的死活了吗?!”书笑白突然低喝一声。 本要殊死一搏的周乱手上的动作一顿,陷入了两难境地。脑中浮现出周穆雪那调皮娇柔的容颜,心中阵阵酸楚。亲情与原则,该如何选择? “你不是袖手旁观,而是无能为力。周乱,希望你明白。”见周乱似乎还不能下定决心,书笑白再次开口。 就在周乱内心痛苦挣扎的时候,下方吴崖住的房间轰的一声巨响,瓦屑纷飞!两个身影随着巨响,狼狈的倒飞而出,重重的砸在地面上。正是严通,贺冰儿! 空中的众人愕然,都愣在原地。周乱心思急闪,瞬间便明了,定是那把短剑见这两人居心不良,才暴起反击。仿佛是要印证周乱的想法,一道流光裹着吴崖四人从断木碎瓦中冲天而起。流光内,天绝剑变得长约一丈,宽有两尺,吴崖四人端坐上方。本打算趁势逃走的吴崖,猛见周乱被数人包围,毫不犹豫的令天绝剑折身杀回。 之前他睡去后,与天绝剑隐隐有了沟通。得知这诡异短剑名为天绝,有求于他,是以以后愿听他号令。当他问起,自己能帮它做什么时,天绝剑却传递出暂时不可说的意思,只是说绝不是坏事。吴崖想来对自己无碍,就顺口应承了下来。哪知天绝剑突然发出刺耳的剑鸣,将他惊醒。慌乱的吴崖一醒来,便惊讶的发现天绝剑正和两人缠斗,周穆雪晕倒在地,斥腾郭老二人则僵立一旁,双眼怒视那两人。打斗中的天绝剑又突然传出信息说外面还有很多高手,它应付不来,叫吴崖准备逃跑。吴崖看了眼斥腾三人,想到自己逃了,他们就等于被自己抛弃了……心中不忍,于是恳求天绝剑带上斥腾三人。天绝剑闻言猛然光芒大闪,一下就把触不及防的严通二人震飞,随后剑身扩大,嗖的一下就把吴崖四人携上剑身。 “不好!”书笑白最先反应过来,“抓住周乱!”他大吼一声,右手成爪抓向周乱。那八人也被他那声吼震醒,四人拦向流光,四人攻向周乱。 周乱见吴崖本可逃走,却因为自己被困,毫不犹豫的重回险境,面色忏愧,“吴崖小兄弟,不要管我,带他们走,不然谁都走不了!!”周乱一声大吼,在众人攻向他的刹那,四面太极图向来袭的四人冲去。其双手迅速变换手诀,顿时数十道剑光射向躲开太极图从他上方逼来的书笑白。 书笑白急忙倒飞数米,猛的转身,不知何时拿出一把折扇,向剑光来回一扇。那剑光来势顿时一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寸寸瓦解。他的身形也随着那一扇向前疾飞,呔的一声怒喝,又是狠狠的一扇。一道龙卷风呼呼的向周乱卷去。 周乱哪料到书笑白这么轻易就化去了自己的遮天一剑,急忙又化出一个太极挡在身前。堪堪挡住凶猛的龙卷风,忽觉背后两到劲风袭来,情知有人偷袭,奈何腾不出手来应敌,心中兀自焦急。 可能是由于剧烈的震荡,周穆雪竟然从昏迷中突然醒来,正好看到严通,贺冰儿二人趁周乱应接不暇之际,从地上猛然飞起,暴起发难。 “爹爹!!”周穆雪失声惊呼,脸上泪水滚滚长流,却也改变不了周乱中招倒地,一时失去战力的事实。 吴崖见这一幕也是目眦欲裂,可天绝剑对付四个强者已经捉襟见肘,根本不能出手相救。 “爷爷我也会偷袭!!”就在这危机关头,空中忽然响起一声怪叫,一个剽悍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严通二人身后,双手两拳轰下。 严通二人被天绝剑击退后,并没有受多重的伤。见天上斗得激烈,贺冰儿打开防护阵法,等待机会。又见周乱旧力刚尽,新力未接,徒然出手。满以为马上就能擒下周乱,二人心下正欢喜,哪料到刚得手,就招了现世报,立马有人向他们偷袭。猝不及防之下双双中拳,又坠向地面,神色萎靡,已然重伤! “雷兄,是你!”看到来人,吴崖惊喜出声。 突然出现的剽悍身影,正是消失数日雷暴。当日,眼看就要进城了,雷暴觉得自己和吴崖就这么光明正大的走在大街上,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毕竟逃走了个虽然大概率是死了的幽离。于是,雷暴借口走开,实则一直关注着吴崖。吴崖与神秘人大战时,他就在城主府外,只是莫名其妙的睡着了。醒来后便发现已经追踪不到吴崖,情急之下只好跟着那些散修追寻孤星城主的下落,希望可以通过孤星城主找到吴崖。没想到,还真碰到了吴崖。适才见周乱也算是个汉子,这才出手相救。那日与那幽离几人打斗,雷暴重伤,后来在黑炎的帮助下伤好了大半,修为却暂时跌到了冥宗中阶,不然刚才那两拳,足以将严通二人击杀! “嘿嘿,可不就是老子!”雷暴伟岸的身影伫立空中,冲吴崖嘿嘿一笑,“我说你小子比那老小子还能惹事,有你的地方就有架打!” 吴崖闻言尴尬一笑,虽然不知道雷暴嘴里的老小子是谁,不过想来定是个好人——被雷暴损的人,一定不是坏人! “这位道友,送死来了?!”见雷暴来者不善,书笑白又是一扇袭来,霎时,阵阵割肤的罡风向雷暴猛吹。那四人也打散了周乱的太极图,三人攻向周乱,一人与书笑白合攻雷暴。 “嘿嘿,老子送你去死来了!”雷暴嘴上轻巧,神色却满是凝重。只见他右手平举,掌心向前,在身前轮了个半圆,“给老子回去!”。低喝中,猛烈的罡风,突然倒卷,急速向书笑白袭去。 “哼!”书笑白一点也不慌乱,早已收起折扇,张开双臂,同时阵阵低吟声萦绕在每个人的耳旁,“心不动念……无来无去……不出不入……乾坤一动!”随着他的低吟,空间出现无形的波纹向雷暴荡漾开去。 雷暴乍闻那低吟声,便觉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束缚一般,浑身动荡不得。眨眼间,波纹传到雷暴身前,看似毫无杀伤力,谁知刚一接触,雷暴便痛吼一声,身形急急下坠,砸得地面尘土飞扬! “雷兄!”吴崖眉宇间满是焦急,“天绝,快,快,雷兄受伤了!” 雷暴被擒,书笑白盯着兀自挣扎的天绝剑,准确来说是盯着剑上的吴崖,“小娃儿,再不叫你的剑停下来,我的手可不会留情啊!” “你想怎样?!”吴崖令天绝剑停止攻击,但是防护光罩却仍开着。 “呵呵,果然是神剑!竟然会自动护主,只怕要产生灵智了吧?”书笑白眼中精光闪烁,毫不掩饰内心的贪婪!“交出剑,和掌控它的方法!不然,嘿嘿……”书笑白阴笑着一掌印在雷暴胸口。 “嘶……小白脸……你娘叫你……回家吃屎嘞!”雷暴一时轻敌,竟然被逮住了,此时一身灵力被封,痛得齿牙咧嘴,嘴里断断续续的毫不客气。 书笑白的脸似乎被气得更白了,咬牙切切的盯着雷暴,“桀桀,蚀骨掌的滋味是不是太好了,嗯?”说着手中光芒一闪,随后众人只闻雷暴凄厉大吼,便见一大块肉从其手臂上被削落! “住手!你想怎样都行,放了他们!”吴崖眼睛红红的,心中有震怒,有无奈,有愧疚,还有害怕……毕竟他可以说涉世未深,第一次见这么残忍的画面,终究忍不住有一丝恐惧。 书笑白闻言,本要再次挥下的手刀一顿,却也只是一顿,便再次挥下!又是一大块肉被削落,雷暴嘴角溢出血线,“小…小白脸…你娘…不叫你…回…回家…吃屎了…她…她叫我回家睡觉!…嘿…嘿嘿……” 书笑白怒哼一声,手刀又要挥向雷暴,却听吴崖大叫道,“你若再伤他,你们什么都别想得到!” “哦?那我还偏要伤他一伤!”书笑白回头对吴崖狰狞一笑,手刀急速舞动,雷暴只短促的痛呼了一声便再也没有声响,已然痛晕过去。不过刹那,书笑白收手静立,看着雷暴,仿佛在欣赏自己的杰作。空中,地上的众人却徒觉一股冷气从脚底凉到头皮,不少人忍不住打了个冷颤……雷暴的一只臂膀鲜血淋淋,几乎见不到肉! “混蛋!混蛋!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吴崖泪流满面,泣不成声,眼睁睁看着雷暴的臂膀被削成白骨却无能为力……他再一次感觉到,自己是个包袱,是个累赘……而且还是个害人精。有他的地方,就没好事,关心他的人不会有好下场……一切都是他的错…… 周乱等人也振声怒喝,却只换来书笑白嚣张变态的狂笑。 “天绝剑!控制我!我要杀光他们!!杀光他们!”眼看书笑白手刀向雷暴胸口挥去,吴崖眼睛更红了,这次是嗜血的红芒! 第十六章神秘人再现 静!绝对的安静!吴崖眼中红芒一现,不止在场众人都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再无声息,似乎连整个孤星城都陷入了绝对的安静!全城不论修士百姓,都惶恐的感觉自己被一只……或者说是一群洪荒猛兽盯着……杀戮的气息弥漫全城!危险正在向自己一步步走来! 若此时有人凝神细看吴崖那双眸,定会惊诧的发现他的双瞳内各有一团火焰在跳动!不,应该是躁动! 咚咚咚,每个人耳中只剩下自己的心脏的跳动声。咚!心脏的跳动越来越剧烈,越来越‘暴躁’!就在众人心胆欲裂的时候,一声梵唱似穿透万古,带着数不尽的沧桑与落寞悠悠回荡在每个人的耳旁。 “凡有所相……皆为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 在场众人布满惊骇的眼眸渐渐恢复清明,回想刚才的感觉,不禁浑身一颤。 一道瘦弱的身影,在梵唱中诡异的出现在吴崖眼前。一身灰白长衫无风而飘,他就这么站在那里。却如大海般磅礴,如高山般高不可攀,如星空般浩瀚…… 他缓缓的伸出手,那是一只苍老干枯的手,就像一个普通的长辈疼爱自己的后辈时的轻扶一样,他轻轻扶了扶吴崖的头。 从这瘦弱身影出现开始,所有人仿佛中了定身术,吴崖也一样,只是他的眼中那两团火依然燃烧着!在神秘人的轻抚下,那火似有了挣扎,可是在神秘人的轻抚下,它的挣扎毫无效力,终于火焰化做一点红星消失在吴崖眼眸深处。 “小小年纪,怎么煞气如此重……”看着红星消失,瘦弱身影轻叹,心中却是沉沉的叹息,“没想到这么快就觉醒了一灵,而且还是……唉……世事难料,人心更难测啊!” “前辈,是你!”周乱突然一声惊呼,他终于从愣神中回过神来,感受到来人身上熟悉的气息,忍不住惊声道。这瘦弱身影正是那神秘人! 神秘人低头似看了眼周乱,一挥手,周乱便缓缓飘透过光罩坐倒在吴崖身边,周穆雪等人惊恐的看了眼已经恢复正常的吴崖才急忙俯身扶住周乱,但他们还是有意无意的瞥向吴崖,眼里抑制不住的恐惧。他们就在吴崖身边,自然清晰的感受到刚才那嗜血的气息正是眼前这个瘦弱的年轻人发出。但奇怪的是吴崖本人似乎毫无察觉一般。 神秘人又抬头看向虚空一个无人的方向,声音微寒,“出来吧!布这么一个局,不就是想逼老夫现身吗?!” “局?”周乱心中正疑惑,却见一个身着黄色道袍,道袍前有一黑白太极图,头发黑白参半,年约五十的老者从神秘人看的方向,缓缓走出! “师……师祖!”周乱目瞪口呆,下意识的挣扎着要起身行礼。不待他站起,空间都不曾震荡一下,又有两个身影,凸显而出。一男一女。男的虎背熊腰,一张国字脸端的是相貌堂堂,一身锐气自然散发;女的一身宫装也掩饰不了她美伦的身材,三千青丝简单的绾个飞仙髻,美目四顾间自显华贵,观其背影已可称风华绝代! 这两人现身后,空间泛起波澜,又有两个男子出现在空中。显然这两人修为不及之前的三人。这两人年纪相若,都在四十上下。一人一袭宽大黑袍,满脸戾气。另一人一身锦袍,一双丹凤眼。两人往那一站,气质浑然不同,却都有一股上位者的气息自然而然的散发出来。 那黑袍男子一出来便对那宫装女子唤了声“姑姑”,待那女子含笑应了声,他才毕恭毕敬的站在其身后。说来这女子怎么看都不过三十,这黑袍男子唤她做姑姑,看起来说不出的怪异,可神秘人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众人把这份怪异生生吞下了肚。 “五大势力都到了……不过还得再等等!”神秘人没有一丝惊讶,像似自语,口气却俨然就是命令!令人诧异的是,那五人中却只有那丹凤眼眉头微皱,而那黑袍男子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怒火,就要说话,却被那宫装女子以眼神制止。黑袍男子眼中又闪过一丝疑惑,倒也没有出声,随另外四人看向远方似在等待着谁。 神秘人并没有降低嗓音,他的话在场众人都听得分明,顿时,寂静炸开,一片哗然。 “什么?!五…五大势力?!” “周乱称那人为师祖……那,那他难道是千机楼楼主千机子前辈?!” “那四个和千机子前辈站一块的,岂不是就是……” “天啊,要变天了吗?!” 听到神秘人的话,周乱一阵惨笑,“局!果真是一个局!” ………… 当那点红星消失在吴崖眼眸深处后,吴崖也恢复了神智。看着一只臂膀已成森森白骨的雷暴,眼圈瞬间红了,两行热泪忍不住流了下来。可是身边这神秘人令他脚下的天绝剑不敢挪动丝毫,心中又气又急。耳中响起的众修士的议论,此刻显得格外刺耳,心烦意乱之下终于鼓起勇气对神秘人嘶声道,“老先生……不,老前辈,求求你,救救我的朋友!”说完指着雷暴,一脸期待与焦急的看着神秘人。 书笑白闻言却是心中一颤,之前神秘人对吴崖的爱护,他可是看在眼里,急忙把雷暴往前一推,“给你便是!” 神秘人之前一直没注意雷暴,此刻吴崖提起才偏头看去。这一看却是瞳孔一缩,一抬手,雷暴便从书笑白手上嗖的被他抓在手中。书笑白茫然的看了看双手,他根本没发觉神秘人是怎么把雷暴从他手中夺去的! “咦!”神秘人扫了眼雷暴,似乎发现了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双手飞快的在雷暴身上游走了一圈。 “前辈,我朋友他……”吴崖见神秘人双手游动了一会便愣在那里,以为雷暴出了什么问题,心中万分焦急。 “哦?嗯,你这朋友没事。”神秘人愣了一下,口中说道,在众人不查之时,迅速往雷暴口中塞了一颗丹药。他修为本就高过在场所有人,此时有意掩盖,众目睽睽之下,却也根本没人发现他的小动作。接着他右手泛起璀璨的辉光,顺着雷暴的肩膀一路滑下。 令所有人目瞪口呆的一幕出现了:随着神秘人手掌的滑动,雷暴的白骨手臂上辉光闪烁,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出血肉来,不过刹那的功夫,一条看不出丝毫异常的手臂展现在众人眼前! 静!再一次绝对的安静!不过这一次是惊得忘了言语,甚至忘了呼吸…… “前辈功参造化,晚辈幽府府主东方紫衣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得罪,还望前辈恕罪!”宫装女子忽的盈盈一礼,眼神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这一番举动顿时又惹得围观的众修议论纷纷。 “这女子竟真是幽府府主东方紫衣?” “她竟然……竟然也称那人为前辈??!!” “天冥星域第一势力幽府,幽府府主竟向……向那人低头认错?!” 然而,接下来千机楼楼主千机子与那国字脸大汉的举动更令众修差点以为自己在做梦。 千机子,国字脸大汉对视一眼,同时上前一步,抱拳道,“前辈神功盖世,晚辈千机楼千机子多有冒犯,还望恕罪!” “前辈神功盖世,晚辈战阁战殇多有冒犯,还望恕罪!” 丹凤眼与黑袍男子虽然惊骇于神秘人白骨生肉的奇迹手段,却不料自己眼中的三位绝世高手会如此自降身段。 黑袍男子怔怔的看着东方紫衣,“小姑姑,你这是……” “住口!”东方紫衣一声轻喝,黑袍男子顿时噤若寒蝉,“翰儿,还不快给前辈赔罪!” 翰儿,全名东方翰,正是魔门门主。 “晚辈神殿殿主罗向辰告罪,请前辈海涵!”却是那丹凤眼见局势不对,立马抱拳躬身道。 东方翰此时才反应过来,这神秘人的实力只怕已经超出了自己的想象,带着惶恐,学着罗向辰的模样别别扭扭的弯下了腰。 天冥星域五大势力,幽府、魔门、神殿、千机楼、战阁同时向一个神秘人赔礼道歉!这个意识在所有人脑中炸响,震得他们一阵眩晕。 “我不是在做梦吧?!” “没想到除了一千年前的……如今竟又出了如此人物!” “此人只怕比当年的那人也差不了多少了吧?!” “天只怕真的要变了!” 神秘人对他们五人理也不理,修复了雷暴的手臂后,看向吴崖,温和道,“小友,你这朋友身体……有些特殊,老夫欲让他暂留身边,不知你可放心?” 吴崖有点紧张慌乱的看了看神秘人,又仔细瞧了瞧依旧昏迷的雷暴,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下意识的低头看向盘膝在剑身上的周乱。周乱会意,对他点了点头。心中却是万分震惊诧异,“这吴崖也不知和前辈是什么关系。前辈在众人眼前有意说出这番话,只怕不仅是因为那汉子身体特殊,更是为了保护没有修为却又身怀神剑的吴崖!以后谁想打神剑的主意,都不得不掂量一下。毕竟吴崖的至交好友就在这连五大势力都忌惮的神秘人身边,而且,神秘人明显很看好吴崖。” 第十七章五大派的算计 “那就劳烦前辈照拂了,小子吴崖替我朋友在此先谢过前辈。” 东方紫衣等人见神秘人对自己瞧都不瞧上一眼,也不以为意,只是颇有深意的打量起吴崖。蓦地,东方紫衣,千机子,战殇似有感应,同时看向孤星堂的方向。众人见状一愣,亦偏头看去。只见三个黑点迅速扩大,眨眼间,又有三人出现在众人眼前! 三人身影落定,当先的是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光头,方面大耳,慈眉善目。在其左边是一个浅蓝色衣裙的女子,雅致的玉颜上不着点滴妆扮,美眸盼兮,带着淡淡的忧郁,惹人怜惜。在其右边的另一女子,却是一袭略显简单的素白色纱裙,长发及腰,目光中冰冷似水。 这三人刚至孤星,便感应到有大批高手聚集此地。其中还有三道熟悉的气息,是以直接飞掠而来。近得身前,才万分震惊的发现自己熟悉的那三人竟齐齐向一人抱拳施礼。三人不约而同的把视线投向那人,这才骇然发现对方明明就站在那里,可是之前三人神识扫过这片区域,却根本没发现那个位置竟然有个人! “想必他就是那绝世高手了!”三人毕竟也非凡人,瞬间的震惊后,迅速恢复了分析能力,心中念到。 “千机子,这是……”感觉到此时怪异的气氛,老光头终是打破了沉默。 千机子嘴唇微张,就要开口,突然想起神秘人先前似有意在等这老光头,于是目光又看向神秘人。 “周乱,你说!”就在千机子不知怎么开口的时候,神秘人突然一指周乱。 众人心中一凛,目光齐齐看向周乱。 周乱的神色不再如之前的凄然,此时他一脸愤意,不过眼底的悲伤仍未散去……被利用的滋味……真的很难受…… 周乱缓缓起身对吴崖轻声道,“小兄弟,把我送到地面去吧。” 吴崖一愣,不知周乱何意,就要询问。周乱深深的看着他,似看穿了吴崖的心思,“没事的,放心吧……你们都在这别动!”后半句已是对周穆雪三人所说。 无奈之下,吴崖只得令天绝剑将周乱送到地面。周乱整了整衣冠,面向千机子,整个人瞬间变得神采奕奕,尽管他的面色依旧惨白。 “我,周乱!今日自逐师门!从今往后与千机楼再无瓜葛!”在众人诧异惊呼中周乱朗声道,接着一掌击向胸口。顿时,阵阵罡风以他为中心向周围肆虐,在断壁残垣里卷卷滚滚尘土。这是他自散功力形成的罡风。其眼眸瞬间黯淡了下来,再次瘫坐在地上,萎靡不振。 周穆雪、吴崖、郭老皆是一声惊呼,斥腾亦冷目含泪。虽然他们不懂,不解,但是他们能感觉到此时周乱心中的痛。被尊敬的师门利用,遭信任的同门袭击,周乱被深深放刺痛了…… “呵呵……咳咳咳……呵呵”周乱神经质的边笑边咳,盘膝坐地,看向千机子虚弱却坚定道,“这些年我协助严通为千机楼管理流月星,如今我散去一身功力……此后,周某不欠千机楼!” 千机子闻言脸色铁青,周乱这是在打他的脸呐!而且还是当着众人的面狠狠的给了他一耳刮子!从来只有被逐出师门的,没有自逐师门这一说。周乱此番已是大逆不道,可是此时却没有一个人指责他。因为傻子也知道,五大势力,六大高手齐聚,必然有大事!而周乱很不幸成了这事的牺牲品。 周乱说完,便看向那大光头,“如周乱所料不差,这位前辈应是六大高手之一的悲天悯人,俗世行者,慈悲善人——弥迩大师!” 弥迩微笑点头,“施主大智,六大高手却是虚妄。” 眼光移向浅蓝色衣裙女子,周乱继续道,“这位前辈想来便是同为六大高手的上善若水,花开灵雾,救世神医——灵雾谷雾月谷主!” 雾月朱唇轻开,眸中带忧,“你的伤……” “不劳前辈挂怀,晚辈理会的。” 眼光再移,那白衣女子迎向周乱目光。周乱顿觉通体身寒,“前辈应是另一位六大高手,冷若冰霜,飘雪沙漠,修罗血女——夕夜!” 夕夜却不言语,她隐隐感觉到自己这次似乎来得太仓促,甚至……自己根本就不该来!此时到来,却是陷入什么纷争。 如果说周乱自散功力,自逐师门的举动让众人惊诧的话,那他道出的这三个名字就可称石破天惊!且不论众修士如何惊呼,周乱兀自说道,“各位前辈匆匆赶来,想必是听闻了不久前发生在孤星城的那事……”周乱话语一顿,嘴角浮起轻蔑的笑容,“想必那惊天一剑,那鬼神莫测的手段让诸位心神大骇了吧?” “严通那厮定是从小女那里知道那一剑不过是毫无修为的娃娃吴崖被一把剑控制后所发。那么这就意味着击溃那一剑,用秘法封城,这一切都是另一人所为!他将这一猜测传回千机楼,千机子前辈必然是大惊之下又把这个消息告知了同为六大高手的东方前辈和战前辈。” “而东方前辈必然又把消息告知了魔门东方门主和神殿罗殿主,五大势力一合计就定下了这恶毒的计策!”周乱说道这剧烈的咳嗽起来。 “放肆!”东方翰听周乱言语毫不客气,顿时火了,怒喝一声,抬手就要一掌劈来。 岂料他刚抬起手顿觉身旁一股大力袭来,本能的收掌侧移数丈躲开。凝神一看却是东方紫衣出手,“小姑姑,你……” “翰儿不得无礼!”东方紫衣凤目一瞪,轻喝道。暗中却是传音道,“不想死就给我老实点!那神秘人只怕我们合力才能勉强一斗!” 东方翰乍闻,骇得又踉跄后退了几步,一脸惊惧的看了看神秘人,嘴唇直哆嗦。 看到东方翰这般不堪,东方紫衣眉头不觉皱起,继续传音道,“别给东方家丢人了!拿出点魔门门主的气势来!此人,似乎并不想与我们为敌!你不惹他便是。” “继续说吧……”神秘人向周乱遥遥挥了挥袖,又大有深意的看了眼东方紫衣,竟似能听到她的传音。 神秘人那一挥其实的往周乱体内度了些灵气,周乱顿觉浑身暖洋洋的,又不屑的瞟了眼东方翰,这才继续道,“你们先是向外散布消息说周某掌握了突破冥神级的秘密,引众修士寻找周某!然后又令书笑白等人挑头,来天籁客栈逼周某现身。天下皆知周乱知道突破冥神级的方法,你们料定周某自问即便能躲过这碴,以后也永无宁日,无奈之下只会选择直面尚未疯狂且为数不多的来犯者。” “呵呵,好计策啊!周某果然中计。接着你们更是故意逼得周某拼死一搏,其目的不过是激怒吴崖小兄弟!吴崖小兄弟见周某遇险必然出手相救,那么他完全可能再次释放出那晚的惊天一剑!” “嘿嘿,只要今天吴崖兄弟一出手,你们离最终目的也就近了!在你们看来,那天的神秘人会出手破了那一剑,就会第二次出手再次破掉今天这一剑!” “所以,你们的最终目的就是……逼那晚的神秘高手现身!”周乱冷冷说到此处,目光徘徊在千机子,东方紫衣几人身上,“如今你们的目的也达到了,不知道周某是不是可以功成身退了?” 有意无意的,他把“功成身退”四个字说得格外响亮。 千机子等人闻言脸皮不觉抽了抽。一直静静倾听的弥迩却先他之前,朗声道,“周小友此言差矣。老光头和雾月仙子以及夕夜仙子来的路上确也听闻了那日之事,但我三人此来却并不是你说的那般!” 周乱一怔,认真的打量起弥迩,突然哈哈大笑,嘲讽道,“前辈好胆魄啊!” 弥迩心知周乱以为自己眼见不是神秘人的对手,是以假言开脱,也不怒,呵呵一笑,“我三人此来乃是因为……” “行了!”神秘人突然开口打断,又看向吴崖道,“小友,你们先走吧……” 吴崖心头有万般不解,但他也知道此时不是细问的时候,在这压抑的气氛下,他也是非常不自在,此时能走自是欣喜。担忧的看了看依旧昏迷在神秘人臂弯的雷暴,再次向神秘人道了声谢,终于携周乱远远飞去。 看着吴崖远去,书笑白下意识的退了几步想要逃走,可是他的目光一落在神秘人身上,脚下的步伐就再也挪不动分毫。他觉得如果自己真的试图逃跑,等待自己的将是万劫不复! “前辈,我等没有恶意。”战殇终是受不了这份寂静,他分明觉察到周围众人的呼吸都变得沉重急促了几分。 “放心,我不会对你们怎么样……”神秘人淡然道,“我也知道你们为何而来!” 东方紫衣、千机子等六大高手闻言神色一变,几人对视一眼,又看向神秘人,目光炯炯,显然对神秘人接下来的话无比在意。 “还请前辈明示!”东方紫衣等人齐声道。 弥迩三人沉默中亦凝神看着神秘人。 “世界很大……比你们想象的大……这一点,你们六个应该知道。”神秘人说着,迷雾下眼在东方紫衣,千机子,战殇,弥迩,雾月,夕夜几人身上扫过,“当年的事,过去了,就过去吧。我想……他不会,也不想再追究了。” 第十八章真相? 神秘人说完这句,似瞬间变的异常疲惫,叹了口气,“他看到的世界,我们看不到……都散了吧!”其身影随着话语诡异的消失在原地。 见他突兀的走了,战殇才从他那句“他不会,也不想再追究”的骇然中回过神来,他的喉头突然紧了紧,愤愤的看了眼东方紫衣,转身就要离开。蓦地,他脚步一顿,眼中露出从未有过的惊骇,“这,这……” 同时东方紫衣等另外五大高手神色俱是大变! 战殇眼中布满惊骇,下意识的运起护身战甲,警惕的环视了一圈四周。“不可能!这不可能!”战殇蓦地飞身向远处遁去,天边远远传来他惊恐的声音。 千机子全白的长须剧烈的颤了颤,太极袍无风之下咧咧声响。他脚下空间传出阵阵撕裂之声,嘴里喃喃道:“竟是真的…竟是真的……” 东方紫衣再也不能保持她那处乱不惊的模样,美艳的脸刹那间煞白,眼中的慌乱较其他人犹有胜之。她双手不由自主的握紧又松开,又握紧,发白的指节暴露出她不安的内心。 “天作孽犹可为。”雾月一声长叹,“自作孽不可活……”。她柔弱的身影伴随怅然的声音缓缓消失在众人眼中。 弥迩眉头紧皱,睿智的眼眸看了看东方紫衣,嘴唇嗡动想说点是什么,却终是没有言语,最后一跺脚叹道:“罢了,罢了…”其身形也骤然出现在远处,继而不知所去。 六大高手里神色最奇怪的莫过于夕夜。此时她冰冷的容颜上两行清泪无声滑落,哪里还有一派宗师的模样,宛若无助的邻家少女:“我错了,我错了……” 在场众人目瞪口呆的看着神色各异的六大高手,大气也不敢出一口。待他们一个个离开后才长长的出了口气,不知是谁突然冒了句,“什么六大高手,人家往那一站就吓得跟孙子似的!我呸,狗屁的六大高手。”也许是确实憋得慌了,憋得窝囊了;也许是六大高手,五大势力真的是太过无能了;总之那人的话语刚落,周围便响起了阵阵附和的怒骂声,大家都像打了鸡血一般,喋喋不休,似乎心中有说不尽,道不完的憋屈。 “哼!刚才怎么不见各位如此英雄?”就在众人喧闹的时候,一声冷哼犹如响雷,回响在众人耳畔。大家这才发现原来书笑白这个变态煞星还没走,之前他在神秘人面前卑微的模样可比他们丢人多了!大家伙肆意贬低六大高手,却又至他这个远不如六大高手的‘高手’于何处?想到书笑白的变态,想到雷暴那白骨森森的臂膀,那些低阶修士犹坠冰窖,把头低了低,向人群中靠去,唯恐书笑白瞄上自己。 “一群白痴!”书笑白奇怪的没有随便逮个倒霉的家伙泄愤,他若有所思的看着机缘山的方向,眼中猛的露出果断,抬脚一踏急驰而去。 书笑白一走,那些刚熄了气焰的家伙又要开始嚣张,却又听一个老者的嗓音道:“看来这天下有生事端了……六大高手成名千年又岂是好相与,好吓唬的?最后他们如此失态,想必是那神秘人给他们传音说了什么。连这书笑白都看出情形不对了,我等还在这干耗什么?还是尽早回去提升实力,以不变应万变吧。” 在场众人不乏精明者,闻言悚然一惊,急急离去。 时间缓缓流逝,数日间,天冥星域将有大事发生的消息几乎传遍星域每一个角落。有人说出现了一个神秘人,此人手段通天,他手下的神秘势力与五大势力,六大高手产生矛盾,他们之间将展开一场不死不休的大战。有人说一场毁灭性的瘟疫即将爆发。一时间流言四起,真假难辨,虽然不知道到底有什么大事,但是连普通人都开始感觉到了一股紧张的气氛笼罩在天冥星域。 又过了几日,五大势力突然同时放出两道重磅消息: 任何地方,任何人,可任意选择五大势力,通过考核即可加入,不再受之前约定的势力范围限制,不再受年龄限制! 禁止门派间私斗,违者五大势力共讨之! 大家还没从这两个消息的震撼中清醒过来,雾月隐居的灵雾谷突然传出一个玉简:上面记载了雾月毕生医术。同时,雾月传言,劳烦五大势力将玉简复制,散发各地。于是,这个玉简在几日间被复制了无数份。 与此同时,传说做惯了闲云野鹤的弥迩,也突然将收养多年的一个孩子收为弟子。 而一直出没在漆夕星飘血沙漠的夕夜却从那日后再也没有消息流传。 就在这发生了翻天覆地变化的几天里,吴崖一行五人却早已到了机缘山。只是因为周乱功力散尽,身体尚还虚弱,不宜劳顿,是以几人呆在山中让周乱静养了几天。 这几天里,吴崖好像变了个人一般,他由原来的淡漠变得冷漠,由原来的沉默变得沉寂。这只因为他终于明白为什么鬼泣要一直强调:这个世界,除了自己,不可以相信任何人! 从刘心田的劫杀,到书笑白的残忍,再到几大势力的算计,鬼泣的这个观念不知不觉间已在他心底生根发芽。 慢慢的,这颗原本干瘪的种子在这几天里竟然愈发生机勃勃。于是,他开始观察起身边的这几人来,这一观察顿时让吴崖心头萦绕起一团疑云,疑云中夹带着浓浓的哀伤。他疑惑,当初自己引动天绝剑时,周乱没有叫自己帮忙寻妻可以理解为他不确定自己是否只是能引动但不能驱动天绝剑。但奇怪的是,周乱在明知道自己对天绝剑有感应的情况下,却没有让自己尝试去驱动天绝!而当自己从大战后的昏迷醒来后,周乱却说需要自己的帮忙!其中矛盾,必有其因,必有所图。 在吴崖心中,周乱是个好父亲,一个自己梦寐以求的父亲,可是这么个人却对自己有所图谋,他从心底无法接受。这个疑问纠结在心中,扰得他根本无法修炼,这难得的几天空闲里,吴崖竟提不起半点激情去修炼,这对于一直渴望修炼的吴崖来说简直是不可思议。 此时,吴崖五人行走在深秋的山林间。周穆雪正欢快的跑在最前面,时而在拨弄一下路边尚未彻底枯黄的小草,时而追赶低空飞翔的小鸟,她银铃的笑声响彻山间。在她身后,斥腾始终与她保持着两米左右的距离,双眼快速的扫视着周穆雪下一刻可能碰到的所有事物,他要确保这些东西不会对周穆雪造成伤害。 在斥腾身后五米处,才是并行的吴崖三人。吴崖看着前面纯真的周穆雪,他实在不愿意相信她的父亲竟也是个城府极深之人。蓦地,他站定脚步,按捺下躁动的思绪,冷声道:“周…周前辈,我们是不是应该聊一聊?!” 周乱一愣,他也发现了吴崖这几天的变化,却只道是吴崖年纪小,阅历浅,还没从之前的事情中缓过神来。如今看来却不是这么回事…… “这…”周乱一脸愧色,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 见周乱没有解释,吴崖心中一痛,却也没有再说话,抬脚就向旁边走去。 “大人,这,我们不如直接告诉他吧。”吴崖明摆着就是不再与他们一路了,郭老见状顿时急了。 周乱叹了口气,看了眼已在百米之外的周穆雪,终是向吴崖急走几步,“吴兄弟留步!且听我一言。” “其实,其实要寻香儿并不需要你来碰什么机缘!”周乱一开口就让吴崖一惊,“我知道我的妻子在哪……但是,但是我们却不能相见!”说到这里,周乱激动起来,“那日,黑衣男子其实是布下了一个阵法,一个以凝香和穆雪的生机为引的阵法。只有当两人同时在阵中时,阵法才会开启一道阵门。并且这阵法和梼杌有莫大关联,梼杌之声再次响起,说明梼杌已经苏醒!那么阵法会削弱三成。那人道,即便如此,我也只有不到两成机会能救出人来,若是一炷香内她们母女没有生离阵法,那凡在阵中之人便会困死在里面!” “我当年年轻气盛,虽觉那黑衣男子功参造化,但却不相信这世上有如此诡阵。千机楼于阵法一道颇有造诣,我自觉得了其中精髓,遂在他走后,研究起破阵之法来。哪知,哪知……果然是人外有人啊……”周乱声音一弱,一脸黯然。 “后来无奈之下,我本想向千机子求助,可是他却在闭关中,我连面都没见到。”尽管说着伤心事,周乱却显然没忘自己被几大势力利用之事,直呼千机子之名,毫无敬意,一口一个千机楼,更无师门情谊:“我不甘心就这么放弃,于是……” “于是你就散布消息说孤星城有一座机缘山,有缘者入山可得机缘,周城主果然精明过人!”吴崖突然打断了周乱,口气异常冰冷。 第十九章经脉异变 “你!你……没想到吴兄弟小小年纪,心思竟这般通透缜密!”周乱诧异之色溢于言表,又忍不住赞叹吴崖的机智:“没错,此山机缘之名是我杜撰的!当时我想,只要让世人知道了这个阵法必然会引起轩然大波,届时,自然会有能人助我破阵!果然,这个消息引得能人异士蜂拥而至,可却无一人能发现这诡阵,连那千机子这样的高手也不例外!这该死的阵法竟好像从没出现过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数年之后,世人的热情淡了,皆道这机缘之名不实,来的人就越来越少,到如今,此山已鲜有人问津了。直到我再次听到梼杌之吼,隐隐的我感觉到这诡阵又出现了……” “说了这么久,我还不知道,你需要我做什么?!”吴崖再次冷声开口。 周乱看着吴崖,突然退后两步,一抚下摆,竟单膝跪倒在地! “周某之前略有欺瞒,还请吴兄弟见谅。但……但你确实可以救得凝香!” 吴崖一直觉得周乱为人甚好,之前虽愤他欺骗,此时见他行此大礼,又是惊讶又是慌乱,急忙上前托住周乱道:“周城主不必如此,快快起来,吴崖能做什么,你且说来便是!” “蒙兄弟大义!”周乱却不肯起,竟又挣开吴崖,双膝跪下,一叩到底,语音悲呛:“周乱有愧,周乱有愧啊!” “这,这,周城主你这是折煞吴崖了,你先起来说话,起来,起来。”吴崖更加慌乱了,手上加了几分力,连拉带抱,周乱才勉强起身。 “吴崖能做什么,周城主但说无妨。”周乱一站起,吴崖便急急说道,似乎唯恐周乱再行跪礼。 听得此言,周乱却露出不忍与挣扎之色,叹了几口气,却迟迟没有开口。吴崖疑惑间正要开口,却不料旁边的郭老突然向他扑通跪了下去。 吴崖本要去搀扶郭老起身,却听郭老道:“老爷于心不忍,还是老奴来说吧!”听他这么说,吴崖便索性不动了。 郭老说完这句,也是一叩到底才继续道:“天下间,有一法可破任何阵法——以力破阵!而那诡阵,想来这世上唯两人可以大力强行破开,一人自是那位前辈,另一人……就是吴小哥你。” “我?”吴崖一愣。 “没错,那晚吴小哥那一剑的威力连六大高手都无力抵挡,否则他们也不会…不会设局引出那神秘人要个说法。只要吴小哥使出那惊天一剑,相信破开阵法的机会可以达到五成!” “原来如此!”郭老这短短数言顿时拨开了吴崖心中几团迷雾:“我一直不明白,那六大高手从那前辈的手段中早就判断出自己不敌,为何还敢设局引他现身。原来他们心中更加断定前辈不会出手对付他们!想是前辈阻千百修士于城外,表明他不想为世人所知,亦是个慈善之人……这样既仁慈又没有功利心的人又怎么会因他们的小小算计而痛下杀手呢?引前辈现身,不过是为了让他向天下人表个态,说他无心这星域格局。”只是吴崖局限于所知,又哪里知道五大势力设局的目的其实只是想求证一个事情,却不是他想的这般。 一瞬间,吴崖便想通了其中蹊跷,这才回味起郭老的话来。片刻,吴崖淡然道:“以力破阵…以力破阵,五成机会……若我力有不逮,则如何?” “罢了,罢了!”周乱却突然伤痛道:“吴兄弟,咱们还是就此别过吧!” “这是最后的希望了,老爷!”郭老跪行几步,一手拉住周乱,一手扯住吴崖:“力有不逮,虽伤,却…却不至死!我们,我们定会誓死,誓死……”郭老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直至声不可闻。叫别人就这么冒死帮自己,他的声音也实在大不起来,难怪之前周乱那么犹豫,那么挣扎。 “成与不成的机会都是五成,呵呵,只怕若是败了,这是伤是死也很难预料吧?”吴崖没了刚才的慌乱,口气中不知怎的,竟带了些许嘲弄。 “是我太自私了,只想着自己苦等了百年……”周乱惭愧道。 吴崖沉默。 片刻,吴崖扶开郭老抓住自己的手,淡然道:“我帮不了你们……” 一句话仿佛瞬间抽干了周乱浑身的气力,他本因伤还苍白的脸此时更无血色。郭老也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看着周乱,看着他眼中那浓浓的悲伤:“老爷……” “走吧,走吧,穆雪看不到我们该着急了……”周乱两眼无神,茫然的说道,又向吴崖抱了抱拳,“吴兄弟,请了……”说完便失魂落魄,一步一跄的向原来的方向走去。 郭老重重的叹了口气,想要去扶,却被周乱轻轻推开。 “不是我不想帮,是我无能为力。”吴崖的声音突然从周乱身后传来。 听得此言,郭老顿时怒道:“吴道友!你不帮便不帮,这也可以理解,你又何须虚言相欺!” “那不知郭道友这虚言相欺又是何意?”在吴崖看来,郭老对自己发怒有些莫名其妙,对这种莫名其妙,他也很是恼火! “哼,那天绝剑已认你为主,你只需再次和它合二为一发出那惊天一剑,又怎会帮不了?!”郭老明知之前吴崖是被天绝剑控制了,现在却说是合二为一,心思亦可谓通透。 “我若还能被控制,那日早就将书笑白抽筋扒皮了!” “这,这……”郭老被反驳的一下子说不出来,老脸涨得通红。又见周乱轻叹一声举步就要走,他顿时急了,眼睛猛的一亮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对,不对!”郭老激动的叫唤了几声,眼中又下意识的闪现出恐惧,“那,那日书笑白对雷暴下狠手的时候,我,我在你身旁明明感受到你身上…你身上那,那恐怖的气息!那气息真的,很,很强大!” “什么恐怖气息!”吴崖逼近一步,低喝道。他看出郭老并不是情急胡言,可他竟不知道那天自己还散发出过什么气息!隐隐的,他感觉自己似乎忘了些东西,很重要的东西。 被他这么一喝,郭老不乐意了。刚才的那下意识的恐惧也随之消散,他轻蔑道:“哼,吴道友又何必明知故问。当老夫什么都没说,我等也不麻烦你,就此别过!” “周城主可还信我?”吴崖不愿向郭老低眉询问,又不想周乱误会,他郑重道:“周城主若还信得过在下,此行吴某必尽全力!” “吴兄弟哪里话,你肯出手相助,周乱已是感激不尽!”周乱眼见吴崖似有所动,惊喜道,“周某已不再是城主,吴兄弟直接叫我周兄便是!” 郭老见吴崖愿意出手,也不在说话。几人各怀心思,周乱在疑惑郭老说的暴戾气息是真是假,怎么自己不知道。郭老在想,总算逼得这吴崖出手了!吴崖神色平静,看不出异样。三人心照不宣的又客套了几句,这才去追赶远去的周穆雪。只是周乱,郭老都没有注意到在吴崖的眼底已经多了股浓浓的哀伤。 三人走得片刻追上斥腾二人,接着在周乱的带领下,五人七弯八转,到黄昏时分,终于来到一处隐蔽的绝壁前。 周乱指着前方绝壁上一处只能容一人斜着身子进入的狭缝道:“穿过这条天然石缝,就是目的地了……” “目的地?爹爹,什么目的地?我们是来寻宝的吗?这机缘山难道是真的?!赶紧,赶紧,我们赶快进去吧!”周穆雪突然兴奋的欢呼起来,打断了周乱的话,好像看到了无数宝藏在向她招手。 “她竟还不知道此行是来寻她母亲的!”吴崖心中咯噔一下。 “你这丫头,胡说什么!”周乱斥了声又道:“天色不早了,我们明早再进谷,今晚就在这休息吧。” “没风景,没宝藏,来这干嘛……”周穆雪轻声嘀咕道,她心中也学乖了,有吴崖在,周乱似乎特别喜欢训她,所以还是不多嘴的好。 入夜。 看着他们一个个都开始打坐了,吴崖心底叹了口气,“希望没我想得那么坏……”理了理思绪,吴崖这才开始了这段时间以来的第一次练气。 他引导着体外的灵气进入体内,沿着功法的固有路线游走在充斥着混沌灵气的经脉里,一轮,又一轮…… 突然,吴崖顿住了! “这,怎么会这样!!”吴崖心神大震。 吴崖的神魂早已成就婴儿雏形,进入冥宗初阶。按常理,神魂强,则神识强,修士只要修到冥士初阶便能做到内视。 可此时吴崖却虽有冥宗初阶的神魂,却根本不会使用,之前也忘记问雷暴,以致现在都还无法内视。是以,他运转了两轮后才发现体内的异状:此时,吴崖清晰的感受到他的经脉整整拓宽了两倍! 虽然看不到,但感知力还在,一遍又一遍的验证……可,经脉确实已经远远强于先前了! “这,这难道是妖变的结果吗?”虽然经脉宽了,更易于修炼,但吴崖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相反,他还非常忐忑。 第二十章混沌灵气爆动! “不对,第一次妖变后并没有这样……几日前我并没有出现七彩羽翼,却多了一股嗜血气息,这是不是妖变?”吴崖又不得不停下了修炼,眉头紧锁。 “如果不是因为妖变,又会是什么原因呢?……” “对!对!对!一定是这样!”吴崖心头猛的闪过一道亮光,“梼杌!定是那梼杌控制我身体后发生的变故!” “根据他们所说,梼杌控制我释放了威力惊人的一剑。以我的身体肯定不足以引动这么强大的力量,那么梼杌必然要对我进行‘改造’。只是……为什么我的经脉猛然宽了数倍都没有爆体而亡……”吴崖梳理好近日发生的事情,立刻捕捉到原因。以他现在所知,能这么快想到原因已算难得。他又怎能想到当日梼杌本是打算即便引爆他的身体也要挥出那一剑,可是就在梼杌强行施法时,却突然发现吴崖体内的混沌灵气在自发的缓缓修复已有破损的经脉!这一发现令他欣喜若狂,以他的见识也从未听闻这混沌灵气能在无人引导的情况下自行运转!只是情况紧急,他来不及思考,于是便迅速分出一部分神识引导混沌灵气加速修复。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酝酿的足足一个时辰,只是在最后关头,神秘人淡淡的一句‘出手吧’令梼杌大怒之下强行出手,弄得吴崖在无知无觉下还是差点爆体…… 所幸神秘人不仅瞬间破了这惊天一剑,将梼杌再次封印在剑内。他还在吴崖胸口印一掌,那其实是在修复吴崖已经破损的经脉。 福兮,祸相依;祸兮,福相伴。吴崖再次大难不死,便多了这么个更易于修炼的资本。 这些吴崖都不知道,苦苦思索之下仍找不出源头。对于想不明白的事,吴崖向来是懂得放弃的。正如当初,他不明白鬼泣为什么留个储物戒给他,也是想想便放下了。可以说吴崖本性里有一股惰性,亦可说吴崖本性里天生豁达,只是他不曾想到这一特性在多年后却差点害死他!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吴崖自我安慰道,按捺下心中的不安又开始了他的修炼。 第三轮……第四轮……第三十六轮,一个时辰后吴崖完成了第一个小周天三十六轮的运转。嗤的一声,下丹田里的混沌灵气突然冒了个泡。 第三十七轮……第三十八轮……第七十二轮,又过了两个时辰,吴崖完成了一个大周天的运转。就在大周天完成的刹那,丹田里的混沌灵气突然咕噜噜的翻滚起来,好似煮沸的开水! 吴崖大惊,以为这混沌灵气又要作乱,急忙就要引气平气。思绪一起却又突然发现自己根本控制不了体内的灵气,这一下吴崖心胆欲裂。骇然间,吴崖只道这混沌灵气再翻滚下去,自己的丹田非炸了不可,到时自己必死无疑!清晰的感受着越来越剧烈的混沌灵气,对这突然的变故,吴崖却又无可奈何。 本还欣喜经脉拓宽了,自己在短短三个时辰内便完成了一个大周天,速度不可谓不快。可现在却又突生意外,想到这吴崖心头突然无来由的涌起一股暴戾嗜血的冲动! “死!死!死!老天你在玩我吗!”吴崖心底嘶吼,“我吴崖自问机智过人,活了二十年却还不知道自己的老子是谁;体质特异不能修炼,只能成为别人的包袱,被人任意算计!你这破老天爷也来玩我,好,好,好!老子不干了!” “不肯散是吧,那就看谁狠!”丹田暴动,吴崖本该引动体内的灵气流转,可体内的灵气根本不受控制。吴崖大怒之下居然引动大量体外的灵气直直的冲击丹田!他竟妄想以体外灵气冲散丹田里暴乱的混沌灵气。 顿时,他周围三丈内的灵气激烈波动起来。 “怎么回事?”打坐中的周乱几人顿时惊醒。 “他,他竟能炼气!”此时吴崖周身紊乱的灵气卷得尘土飞扬,郭老一看之下忍不住惊呼道。 “臭小子的情况好像不太好……”周穆雪弱弱的嘀咕着。 “我们退后,郭老你去看看能不能助他一臂之力。”周乱眼中闪着异样的光芒。他现在与凡人无异,几人中就数郭老冥宗初阶的实力最强,在他看来由郭老出手才最保险。 “嗯。”郭老应了声,一边观察,一边缓缓移步向吴崖走去。 只见郭老盘膝在吴崖身后提气于胸,运气于掌,双手牢牢印在吴崖后心。大家见此都舒了口气,可仅仅过了几息时间,突然啊的一声惨叫,郭老应声倒飞出两丈,噗的喷出一口鲜血! “他!他……”郭老顾不得站起就急急的往后蹬了几步,似乎极力的想离吴崖远一点,他惊恐的声音像被掐断了一般突然顿住。 周乱三人还没回过神来,一股古老得好像来自洪荒的气息重重的压在了三人心头,让他们有种窒息的感觉,再也说不出话来。 “咚!”没有修为的周乱马上便抗不住了,跌坐在地,嘴角溢出了血丝。 “咚!咚!”斥腾周穆雪也没有比他多坚持哪怕一息。 “哇!”这气息来得快,去得也快。四人心头一松,体内气血瞬间翻腾,齐齐吐出一口血来。“又,又是这气息!”郭老和周穆雪齐声惊呼。斥腾虽没有惊呼出声,但他冷峻的脸上也不可掩饰的带了一丝恐惧。 “退后!”周乱喝道:“退到三十丈外去!” 却说几乎失去理智的吴崖引动周身三丈的灵气不管不顾,不入循环,直冲丹田。霎时,有如沸水中倒入大盆冰水,嗤嗤几声,暴动的丹田竟然奇迹般的平静了一些。可是平静不过几息时间,一股庞大的混沌灵气夹杂着大量的灵气,形成一道小气柱自丹田迅猛冲出!亏得吴崖见机快,经脉又比常人宽了两倍,这才险而又险的把这道气柱释放到体外引起那尘土飞扬。 丹田依旧翻滚着。吴崖似乎看见死亡正在向自己招手!二十年来的憋屈终于令他疯狂了! “贼老天!老子自杀也不让你杀!” 吴崖一发狠,他周围七丈的灵气便动荡起来,也正是这时,郭老的双手按在了他的后心。郭老见吴崖周身尘土飞扬,料想他体内的灵气必然暴乱,于是便想当然的导入一道灵气,想强行平复下吴崖体内的混乱。岂料,他的灵气一进入吴崖体内就不受控制的到处乱窜。此时若不是吴崖体内的灵气和混沌灵气斗得火热,他这一道灵气早被混沌灵气化得干净了! 郭老一举不奏效,反而添了乱,心下大惊,就要撤掌。可是吴崖正在狂猛的吸气,他们几人的话语也被他听得清清楚楚,感觉到后背渡入的灵气,他那还有不知道这是郭老的灵气之理?于是,吴崖立马分一股灵气来吞噬郭老的灵气。诡异的事情发生了:在吴崖体内温柔了二十年的混沌灵气竟然变得无比霸道!宛如有意识一般,见状也开始不要命的到处吸收郭老的灵气,连丹田里翻滚的混沌灵气也不甘落后喷涌而出!霸道的混沌灵气似乎不能满足于这一点外来灵气,乱窜了一圈后居然把目标认准了郭老! 吴崖体内的混沌灵气就像被人操控着一般,迅速向丹田汇聚,一息之间便形成了一个急速旋转的漩涡,一股巨大的吸力在漩涡形成的瞬间释放出来,牢牢的吸住了正要撤掌的郭老的双手! 感受到体内不断外流的灵力,郭老又惊又慌,想收掌却怎么也收不回,他下意识的运起大力想把吴崖推开。可是,郭老还没来得及使力,顿时便察觉似乎有一双冰冷,残暴,嗜血,凶悍的眼睛正盯着自己。“这气息……”这种感觉让他通体生凉,哪里还用得上半分劲道。他的额头渗出汗来,求生的欲望告诉他,再这么下去,他会被这种压抑的感觉活活震死! 只是郭老不明白,为什么这只有两人修为差距很大,低阶者才会感受到高阶者身上的气场压迫会发生在他和吴崖之间?极度惶恐中带着无比羞愧冲击着他的求生欲望,郭老竟然运起全身气力向吴崖狠狠的击出了双掌! 然而,他的举动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他的掌力刚接触到吴崖,就被一股异力以巧妙的手段返还在了他自己的身上!郭老猝不及防,这才吐血倒飞倒地。而那道气息也散发出来,席卷周乱三人! 再说吴崖。在他丹田里形成漩涡的时候,他便发觉自己不但不能控制体内灵气,而且外界的灵气也不再能引入体内。自从他开始修炼雷暴那得来的功法,二十年来第一次能把体外灵气引入体内成为自己的灵力。他甚至幻想着有一天能积累足够的灵气一步步走向巅峰。可是现在丹田的漩涡似乎要让这一切成为泡影,体内体外都已不受他控制,他连疯狂的资格都没有了…… 于是,吴崖奇迹般的冷静了下来。 第二十一章妖岚! “这混沌灵气有些诡异……”漩涡旋转的速度已经变得非常缓慢,此时吴崖体内所有的混沌灵气都汇聚在丹田之内,随着漩涡缓缓流转。估计暂时不会有什么危险,吴崖细细思量起来。 “似乎在我完成一个大周天后,体内产生了一股力量牵引着混沌灵气作乱……” “这股力量到底是从哪来的……妖变么?还是梼杌还留下了什么?”吴崖有点懊恼,做不到内视,只能凭感觉判断体内的情况,“根据有关妖变的记载,我这情况从未见过,是妖变的可能性不大。如果是梼杌的话,那前辈既然能轻易打败它,不应该连我体内还有异样都察觉不到。如果这两个原因都不是,又会是什么呢……” “我似乎忘记了什么,到底是什么呢?是什么………怎么一点头绪都没有……不对,不对,我一定遗漏了什么!” “难道……”吴崖突然想起了一件自己几乎要忘记了的事情:“在流星山脉昏迷时,我好像去过两个陌生空间……这难道是真的?在那腥红的空间里,我差点被一股音波震得魂飞魄散,后来却不仅没死,神魂还直接进入了冥宗初阶!” “对!就是这里!这期间一定发生了什么!” “这么说来,难道……难道我能炼气也是因为这个吗!”这个想法让吴崖徒然一震!紧接着又出现的一个念头更是让他激动得浑身颤抖起来:“若…若真是这样,那我现在是不是不局限于雷兄的功法,其实也能修炼人族功法了?!” 就在那股气息压迫着周乱等人的时候,距他们只有百米,绝壁后的山谷内,一处昏暗的地下密室内,一双眼睛蓦地睁开!这密室长宽高都不过一丈,没有门。时而闪烁的光芒下,隐约能看到,就是这么个小小的密室,它的四壁和室顶地面却都布满了符文!室内那双眼睛的主人是个三十有余四十不足的女子,一头火红的长发散乱的遮掩了面容,在她睁眼的刹那,似有一道如利剑般的光芒透过长发激射而出! 这女子团坐的地方正是密室的中央,时而闪烁的光芒正是源于她周身那些散发着隐晦光芒的符文。 “邪…朱…雀!”沙哑的声音自她口中发出,难以想象这竟是个女子的声音。 说话的时候,她嚯的站起。顿时她全身光芒大灿,只听她一声惨叫,又立马萎靡瘫坐在了地上。 “封…印族的贱民!”红发女子咬牙切齿道,“若得脱困,我妖岚必屠尽你的族人!!” 妖岚说着便盘膝坐下,左手捏了个指诀印在眉心,右手作剑指状点过全身几个大穴。紧接着,她双手皆捏着个指诀对接在胸前,霎时,妖岚全身巨颤,她的脸色变得异常苍白,一口鲜血狂喷而出。妖岚狰狞的笑笑,浑身腾起炙热的红芒,红芒照着她已由苍白变得绛紫的脸庞,显得无比诡异。她抬头望向虚空,其目光竟似能穿过密室看到谷外的吴崖! “我的族人,既已感应到本将,怎还不速来拜见!!” ……………… “嚟!!”妖岚召唤的时候正是吴崖激动不已,以为看到了希望的时候。但老天好像是真的打算玩他一把,他的脑中就在这时,响起了妖岚召唤的话语,那语音里有不可抗拒的威严,紧接着又是一声尖锐的鸣叫响彻他整个脑海!一只火红巨鸟应着叫声自意识海深处忽隐忽现,数息间便出现在吴崖神魂的眼前。 这巨鸟鸿前麟后,鹳颡鸳腮,龙文龟背,燕颔鸡啄,五色备举,啄末端多了个白圈,正是邪朱雀! 邪朱雀利爪一挥,神魂周身霎时冒出数跟气丝将其困了个严实。 “哼!”神魂被束缚住,吴崖眼眸内瞬间燃起了两团火焰,他痛哼了一声,身形不受控制的腾空而起向百米外的绝壁撞去!此时的吴崖完全失去了身体的掌控权,就这么眼睁睁自己自杀的举动。他从心底涌起一股无力感,“我永远是个被摆弄的对象……” “死吧,死了更好……” 吴崖心盟死志,意识海内的神魂也缓缓闭上了眼睛。可这时,异变再起! 意识海东面一个青色光团,西面一个白色光团,北面一个黑色光团,骤然出现!三个光团急速靠拢,汇聚成一个三色流转的大光球。刹那间,龙吟,虎啸,龟哞同时炸响,三色光球眨眼间逼近邪朱雀,吴崖的命运变故再起。 ……………… “拦住他!”眼见吴崖向山壁撞去,周乱大吼一声,神色间竟满是狰狞。 “爹爹…”周穆雪怔怔的唤了声,她从没见过周乱这副模样,不禁吓得呆了。斥腾担忧的看了眼周乱,又向周穆雪靠了几步。 “老爷,你……”郭老也不知道周乱为什么突然变成这样,迟疑道。 “你们都聋了吗!”说话间的功夫,吴崖距绝壁已不过三丈,眼见就要撞上了,周乱几乎要暴走了。 “原来被人抹去的神志……”密室中的妖岚眉头一皱,“难怪早有感应却不来参拜……” “从山缝中穿过来!”妖岚可不想吴崖就这么撞死,毁了自己唯一的脱困机会。 吴崖疾飞的身形一滞,瞳孔内火焰跳动,他机械的扭动着脖子寻找绝壁上的山缝。 “就是现在,快!”周乱指着吴崖大声道。 郭老三人尽管不知道周乱中的什么邪,现在却也只能先按他说的做。郭老斥腾对视一眼,一点头,向吴崖飞去。斥腾刚满二十二岁,现在却也有着冥王中阶的不俗修为。 “六合掌!”郭老暴喝一声,隔空往吴崖左方击出一掌。那山缝就在吴崖左下角,郭老这掌不为伤敌,只是想把吴崖逼向右边。 被控制的吴崖果然本能的向右退了三步,抬手挡住掌印,身形不禁又退了三步。刚稳住身形,又感觉一道冷冽的剑气袭来。他想躲,奈何身体已不由他控制。邪朱雀没有了神志,却又哪里还躲得开这迅疾的一剑。 轰的一声,吴崖重重的摔在了地面上,后背一道两寸长的伤口皮肉分明,鲜血直流。在着地的同时,他也终于找到了山缝,就像不知疼痛一般,吴崖毫不犹豫也毫无顾忌的向山缝冲去。早已蓄势待发的郭老又是一声大喝,迎身而上,拳腿不断的击在只知本能闪避的吴崖身上。但是郭老有所顾忌,不敢下重手;而吴崖又不知死活,蛮打蛮撞毫无章法,两人就这么一个奋力的打,一个麻木的被打,时不时的要往山缝里冲。 “没用的东西!”妖岚低声怒道,“哼!不知死活的贱民!本将脱困要让你等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此时不用焚界之炎,你更待何时!”当吴崖脑中响起这句话时,他瞳孔内的火焰剧烈的跳动起来,生硬的声音自他口中一字一顿的发出:“焚…界…之…炎!!” 顿时,吴崖有如置身淡蓝色的火焰之中,火苗轻拂,他周身一丈刹那间一片焦黑!亏得郭老退得快,在吴崖低吟的时候他就意识到不妙,疾退开来,饶是如此也弄得异常狼狈。 可这次吴崖没有趁机钻进山缝,他双手在胸前虚抱了一个圆,一个火球腾腾成形。“焚…界…之…炎!!”火球应声飞出,向几乎站在一条线的周乱,周穆雪,郭老三人呼呼而来。当是时,斥腾从斜边窜出,手持长剑,一剑竖劈下去。 这把早年周乱亲自为他打造的寒斥剑虽算不上神兵利器,却也非凡品。然而,现在却被这焚界之炎一触即化,瞬间化为虚无!斥腾冷峻的面容终于变色,只觉不用一息,自己也将化为虚无。就在这时,一股大力从他身侧传来,斥腾险而又险的被郭老一掌击飞,脱离了危险区。 但郭老再想躲却已经来不及了,即使能躲,他也不会躲。因为只要他一闪,站在他身后不到一丈远的周乱父女那就必死无疑! “走!快走!!”郭老架起一面气墙挡在身前,急急喊道。却见斥腾起身就要来帮自己,郭老一张老脸涨得通红:“快——带——老——爷——小——姐——走——啊!!” 斥腾眼中噙泪,飞身抓起早被焚界之炎的灼热烤晕在地的周乱父女就要远遁。 可,还是晚了。 斥腾只听到身后一声短促的惨叫,他回头一看,入目的只有一个淡蓝色的火球和一片焦黑的土地。 “结束了……”斥腾以为自己也死定了,下意识的挡在周穆雪身前,只想让她多活哪怕就那么一息。“小姐,斥腾尽力了……”斥腾心中默念。 一股灼热狠狠的打在他的后心,斥腾哇的吐出一口鲜血,却没有化作焦灰。身后吴崖微弱的声音传来,“快——走——”。 斥腾定眼一看,吴崖危急关头重新获得了身体掌控权,将焚界之炎绝大部分收回,这才没将他击杀。 “走——啊!!”吴崖嘶吼一声,一张嘴,斥腾却发现了他唇齿间布满鲜血,浑身痉挛般的颤抖着。 第二十二章错综复杂 斥腾看了眼吴崖,眼中满是复杂。很明显这人也是身不由己,现在正做着剧烈的挣扎,可是这个人害死了郭老,却又救了自己三人。此刻容不得斥腾多想,他略一点头,一手抱起周乱,一手抱起周穆雪,向远处飞掠。他知道此时不逃,等待他的也许就是死亡。 吴崖嘶吼中双手抱头痛苦的挣扎,他的身形宛若皮球,不时的弹撞在山壁与地面之间。 此时他的识海里三色光球正在大战邪朱雀。 轰的一声,吴崖再次狠狠的砸向地面。这次,吴崖没有再弹起,片刻的沉静后,一声**,他缓缓的想要站起,可他的膝盖尚未站直,便又重重的跪了下去。 随着他这一跪,一声响彻云霄的咆哮自他口中奔腾传出。 “轰隆隆……”那山壁应声坍塌,块块碎石四处飞射,百丈之内,大地剧烈的颤动,轰鸣声直传到了十数里之外。尘土翻滚,远远看去,宛若有万千巨兽在奔驰。 ******* 十里之外,斥腾来不及看不远处迷漫的尘土,来不及感受脚下微微的震动,吴崖的那声咆哮几乎令他魂飞魄散。刚才焚界之炎那一下,已然将他重伤,这会强自奔出十里,吴崖一声咆哮瞬间让他心神失守,终于扛不住倒了下去,手上的周乱父女也随之扔倒在地。 一天后。 周乱食指微动,他修为已失,但不知怎的,不仅没死,还最先醒来。他一醒来就慌乱的四处的张望,似乎在寻找着什么。待看到一旁昏迷的周穆雪时,连滚带爬的来到周穆雪身旁,确认周穆雪还活着后才舒了口气。自怀中取出一颗丹药,郑重的喂她服下,周乱这才去查看斥腾。可斥腾重伤之身又强行运气狂奔了十里,已然伤势极重,此刻虽一息尚存,但若不救治,只怕不出七天,必死无疑。发现了这一情况,周乱竟没有多看斥腾一眼,眼角邪异的挂着一抹弧度。 他从怀中掏出一样物什,竟是一截枯骨!咬破食指往上滴了几滴血。霎时,一道辉光射向他的眉心。 一个时辰后,辉光降降消失。周乱眼中利芒一闪,浑身顿时散发出无限接近冥神的气息!这气息一闪既逝,他舔了舔嘴唇,似乎意犹未尽。又静坐了片刻,周乱一把抓起周穆雪和斥腾,急不可耐的向没有了山壁遮掩的山谷飞去。 ******* 尘埃落定,现出吴崖的身形。 他深深的低着头颅跪在地上,散乱的头发在微风中轻拂。 意识海中,一个被火焰包围的三色小光团漂浮着。火焰跳动间可见吴崖的神魂正闭眼立在光团内。 离小光团不远,邪朱雀不时的喷出火焰袭向三色光球,它的利爪划动间光芒闪烁,煞是骇人。三色光球不断的躲闪,又不时的嘣出冰冷的气芒斩向邪朱雀。 而密室里的妖岚却是惊怒交加,“怎么……怎么会还有三灵兽!该死的!这三个该死的畜生竟然帮着这贱民与本将作对!” “吼!!”蓦地,跪地的吴崖昂起头颅,仰天又是一声咆哮,肆虐的音浪轰轰直冲天际,外散的音波再次席卷方圆百丈。飞扬的尘土中,吴崖长发怒放,身形腾空而起,不住的向上窜,直到万米高空才倏的停了下来。 他那血迹与尘土混杂的破烂长衫已看不出原来的白色,在风中,长衫咧咧作响。吴崖紧闭双眼,张开双臂,身躯缓缓向后仰,直到平躺在虚空之中。 一天过去了。周乱早已提着周穆雪和斥腾来到山谷外,看着一地狼藉,神色变了变,眉头一皱,思索片刻,扔下两人,盘膝坐下。 两天过去了。吴崖仍在高空静躺,周穆雪仍昏迷不醒。 就在吴崖身处虚空的第三天,修为只是冥将初阶的周穆雪才悠悠醒来,诡异的是她竟没有出现半点不适!当周乱对她说郭老已死,吴崖失踪的时候,周穆雪虽然知道吴崖也是身不由己,但仍大怨吴崖是个害人精,又为郭老的死嚎啕大哭了几场,几次哭着哭着就睡着了。周乱也不安慰,任凭她这样又过了三天。 这天,是吴崖深处虚空的第七天。周穆雪的情绪似乎稳定了些,周乱这才带着她进谷。说是谷中有可以为斥腾疗伤的圣药!周穆雪闻言,顿时强打起了精神。 而此时,山谷内地下密室的妖岚却已到了暴走的边缘,“该死的!该死的!这贱民到底的谁!他的体内除了三灵,怎么还有一股这么强大的力量!该死,该死!!是谁,到底是谁!!竟然阻断了本将的通玄之法!” “嗯?这气息是……”周乱父女一踏入山谷,暴怒的妖岚心神一动便已感应到,“是他!” “咦,这女娃儿……这是九阳真火的气息!”妖岚眉头一跳,“难道他竟成功了?!” “哈哈哈哈,天助我也,天助我也!”妖岚蓦地放声狂笑,这女人状若疯狂,“一百多年了,他竟然成功了!九阳真火,玄阴真水,哈哈哈哈……” ****** 万米高空,吴崖意识海内。 “嚟!”邪朱雀一声厉鸣,利爪狠狠的挥动几下,不仅挡住了三色光球的冰冷气芒,还有几道爪痕带着炙热之气袭向三色光球。七天来,他们都已打得筋疲力尽,攻势也慢慢缓了下来。 往常,面对这样的攻击,三色光球总是闪避,可这次,三色光球却不闪不避。球体快速膨胀起来,一息间便放大到了原来的三倍!朱雀之爪毫无疑问的击在了球体之上,可是这一击却在邪朱雀诧异的目光中,消失了……仿佛被被三色光球吞噬了一般! 邪朱雀没有多少意识,此时却本能的感觉到了危机,它又是一声厉鸣,好像在给自己打气,紧接着它的双翅猛烈的扇动起来。 飓风,起! 邪朱雀似乎真的受刺激了,斗了七天都没奈何对方,现在却还闻到了死亡的气息,它的凤冠凤目终于燃起了愤怒的火焰。 烈焰,焚! 三色光球越胀越大,邪朱雀越来越歇斯底里,本能也燃烧吧! 利爪,破! “昂!!” “嗷!!” “哞!!” “嚟!!” 四灵兽之声同时响起,就在此时,一道灰色气膜蓦然出现,将四灵兽笼罩在一个大球之内。蛮横的气劲在灰色气膜上却掀不起一丝漪涟,灰色气膜甚至没有颤动那么一下。与灰色气膜同时出现的还有一道紫色气膜,紫色气膜更是夸张的几乎将吴崖整个意识海包裹起来! 而膜阻断妖岚与邪朱雀之间的通玄之法的也正是这紫色气膜。 膨胀的三色光球在灵兽之声中化成一条墨黑巨龙。这巨龙口吐蓝色冷冽气芒,爪挥白色破金气芒,在飓风中与全身燃着火焰的邪朱雀野蛮的缠斗在一起。 四灵兽,青龙,朱雀,白虎,玄武。这墨黑巨龙正是朱雀以外的三灵兽,以一种奇异的方式暂时结合而成。它拥有青龙龙身,却是玄武所属的墨黑色,攻击却又是白虎所主的金行,玄武所主的水行的结合。 飓风不断的摧残着巨龙,可它凭着强悍的防御力与自愈力对此浑然不顾,厚实有力的龙爪一次又一次的划出气芒,苍劲有力的龙尾一次又一次的鞭向邪朱雀。 邪朱雀的利爪也一次又一次的与龙爪碰撞,龙尾击在它身上只破开了几层火焰,却没有造成多少的实质性伤害。 双方似乎再次陷入了僵持状态,但邪朱雀本能的生死感应可不是错觉。只见墨黑巨龙骤然发出一声龙吟,龙身盘旋而上。邪朱雀想也不想,喷出一口烈炎烧向龙尾。然,墨黑巨龙蓄势已久,此时大有一飞冲天之势,邪朱雀一击不中,立马振翅追赶。 蓦然,自它上方一声雄厚的虎啸响起,电光闪石之间,只见一只背生双翼的白色斑斓巨虎从天而降,以饿虎扑食之势迎向邪朱雀。 邪朱雀哪曾想巨龙会变巨虎,它只道那巨龙身躯颀长,要转身迎敌定然不易,这才奋起追赶,可现在巨虎扑来,它哪里还躲得开。巨虎一爪正中邪朱雀胸膛,邪朱雀一身火焰顿时消散,一只虎爪贯穿了它的身体,奇异的是没有一滴鲜血流出。 “嚟!!”被洞穿的刹那,邪朱雀凄厉悲鸣,巨头一晃,嘴椽同样疾而又疾的刺穿了巨虎的头颅! 竟然是两败俱伤,同归于尽! “呼……”时间仿佛经历了瞬间的停滞,直到呼的一声,巨虎与邪朱雀身上分别燃起两团灰色火焰。须臾间,两兽便被火焰完全包裹。 火,轻轻的燃烧着。紫色气膜迅速退去,灰色气膜熠熠生光,逐渐没入吴崖体内,吴崖依旧在虚空中沉睡着,神情安详中多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气质。 时间缓缓流逝,日升日落,平静中两天又过去。 “滴哒!”两滴褐色的液体分别自两团火焰中滴落,悬浮在意识海上。 “聚!”一直闭目的吴崖蓦然睁开双眼,他的瞳孔中两滴液体轻轻跳动,不带感情的话语自他发出。 第二十三章雷劫! 两滴褐色液体宛如得到了指令,迅速靠拢,可当他们接触时却又猛的分开,似乎两者之间有一股强大的斥力。 “聚!!”吴崖加重了语气,但依旧不带感情。 “嗞——嗞”两滴液体不断的极速碰撞分开,嗞嗞两声终于合二为一。与此同时,一个火形印记在其额头辉光一闪而逝,仿佛从未出现过。 吴崖的双眼猛然睁开,两道精光一闪即逝,他的神魂张嘴一吸,液滴顿时消失无影。立时,他浑身一颤,身形直立而起。飘扬的黑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了整整三寸, “哼……”吴崖突然闷哼一声,其眼中立刻露出挣扎之色,显然在逐渐恢复神智。其脖颈处赫然布满符文,那符文缓缓向其脸庞覆盖。 吴崖脸上青筋暴起,似忍受着极大的痛苦,他浑身痉挛般的抖动着,紧握的拳头发出啪啪之声。 此时,他的体内正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 外界的灵气源源不断的涌入体内,与之前的情况又有了不同。它不再如云入泥塘,而是相互混杂在一起,共同参与到经脉的运行中去!从未发生过的:混沌灵气,天地灵气一同参与到了功法的运转中。而它们运转的功法也不再是雷暴的功法,而是一篇突然出现在吴崖脑中的残缺到连名字都不全的功法! 随着功法的运转,六道印诀瞬间在吴崖脑中演练了无数遍,吴崖身上的气息也越来越强…… “冥士!!” 不到一刻钟,吴崖的修为迅速攀至冥士! “冥将!!” 从冥士到冥将,三刻钟! 接下来的三个时辰里吴崖修为一路飙升,从冥将,过冥王,超冥皇,直至冥帝! 可是,随着修为的极速提升,两种灵气夹杂流转的时候,产生的排斥力越来越大,其造成的疼痛让吴崖忍不住想打晕自己,可修为的巨大诱惑让他咬牙坚持着! “啊!!”吴崖感觉再不把这股斥力导出体外,自己就要爆体而亡了,他双手猛的向外一推,顿时,两道气浪翻江倒海般涌向远方。气浪带着阵阵罡风大有风云变色之势。 推出两道气浪后,吴崖在空中翻滚了几下,其身形终于急急落下。咚的一声,凭着最后一丝清明,吴崖在落地的刹那,借力打力,虽没被摔死,却还是在地上砸出个深坑。 而他所砸的地方正是山壁后的山谷! 挣扎中,吴崖盘膝坐起,就这么个动作他花了整整百息才完成。他面色骤然潮红,嗓子一甜,一口鲜血终于喷了出来。 吴崖脸上的符文开始剧烈的闪烁起来,他感觉到浑身的血液流速瞬间加快,一丝丝血线自毛孔溢出,片刻间,吴崖已成了一个血人! “我不能死!我不能就这么死!”吴崖盘坐间,双手十指紧扣地面,他明白再这么下去,自己就没活路了,他怎会甘心就这么屈辱之后莫名其妙的死去? 在他睁眼的时候,脑中发生的一切都在他眼前迅速滑过,他还有很多疑惑。他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脑中会有四灵兽,他不知道那灰色与紫色气膜是什么,他不知道为什么记忆中会突然出现一篇功法。 他甚至开始想:自己到底是谁! 刚刚尝到了强大的滋味,连带着太多的未知,太多的迷惑,他不甘心,很不甘心! 于是,吴崖还在反抗,还在挣扎! “既然你出现在我脑中,我死了,你也就消失吧!” “极!!”吴崖按照记忆中的那残缺功法里六个完整字诀中的极字诀捏了个手印。 只见其脸庞上的血迹慢慢褪去,现出那狰狞的符文,符文蠕动间迅速收缩,遍布在他脸颊。 “冥宗!!冥祖!!”吴崖的修为再次突破,连破两级! “真!”吴崖一声低吼,又运了真字诀,那扭动的符文再次剧烈颤动,挣扎欲出,却仿佛被一股大力束缚。终于,符文好像放弃了挣扎,骤然收缩在吴崖耳后,形成两个指甲盖大小的印记。 “冥神!!”短短半天时间,吴崖从一个入门练气士直接踏入了天冥星域的顶阶修士行列! “时间不多啊……”虽然修为再次提高,体内的斥力也在几个字诀的作用中得到了短暂的压制,可吴崖还没有忘乎所以,他清楚的意识到当斥力再次爆发之时,就是他毙命之时,他必须尽快找到办法排除体内的斥力。 “且试试我如今的实力!”吴崖站起身,感觉到体内强大的力量,不禁有些跃跃欲试,可就在这时, 狂风骤起,天空轰隆隆的响起阵阵雷音!雷音中,只见高空中吴崖上方慢慢的汇聚起片片云朵,这云不是白色,而是墨黑颜色! “啪,啪” “嘭,嘭” 地面上不断有大树被狂风吹断,甚至连根拔起,之前被吴崖咆哮声震碎的石头漫天飞舞,相互撞击。 “轰隆隆!!”又是一声闷雷,吴崖上方的墨黑云朵越聚越多,一道道电弧在其上流窜。 “哗……”天空突然下了大雨,吴崖皱眉看着天空让人压抑恐惧的墨黑云朵,心中升起一股玄而又玄的感觉。 “雷劫,书上说的雷劫原来真的存在……”这雷劫给他一种被人窥视的感觉,这种感觉让他很不爽,任由雨滴要落到身上也不理会。 “呼啦……”风,越刮越大,雨越下越大,狂风卷着雨水洗刷着浑浊的天空和凌乱的大地,吴崖的心却随着风雨的加大越来越平静,他感觉到有一股强大的力量锁定了自己,他无法逃避! 骤然。 风停,雨止! “没想到啊,没想到。”数十里外,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人。一身灰白色长衫,看向吴崖的目光中无比复杂,这人正是那神秘人! “这个世界竟然还有雷劫,不可思议啊。”神秘人自语道,“风停雨止,雷劫将至,且看你如何渡劫,如若不顺利,说不得我也要冒险助你一助!” 劫云里的电弧愈积愈多,不时的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来了!”墨黑劫云上的电弧突然隐入劫云里,神秘人见状,心中低呼道。 果然,天空猛的一亮,紧接着啪的一声响,只见一道丈宽的巨型闪电带着长长的尾巴出现在天际。它以势不可挡之态,仿佛要将这天撕裂一般,不偏不倚的朝吴崖劈去。 吴崖嘴角突然挂起了微笑,仿佛浑然不觉危险来临。可神秘人却心中一紧,这雷劫的威力可比他想象得要大得多啊! 强行压下出手的冲动,眼看着那威力绝伦的一击劈在吴崖身上。神秘人目瞪口呆中发现那闪电居然缠绕在吴崖身上,剧烈的跳动着,不,应该是剧烈的挣扎着! 瞬息间,闪电消失在吴崖体表,他浑身散发出耀眼光芒。 “吞噬?!”神秘人惊讶了。“不对,不是吞噬!”神秘人紧紧的盯着吴崖,突然他身躯一震,尽管相距甚远,以他的神识还是清晰的看到吴崖双手不断的变幻着手印,看似使用了多种法诀,可他还是看出,吴崖明明就是在使用一个异常复杂的法诀! 只见那本已消失的雷电又突然出现在吴崖体外,有如给吴崖穿了件网状外衣。吴崖双臂展开,雷电啪啪声中涌向他的双手,片刻间其周身的雷电在他双手汇出两个雷电小球。 “换了个老天爷吗?”吴崖将两个小球按向眉心,他心底简直乐开了花,正愁怎么化解体内的斥力呢,却感觉到这雷电竟然锁定了自己。无巧不巧,他那残缺功法中总共才六个完整的字诀,恰恰就有一个融字诀!借用强大的外力,强行融合本来相斥的力量,而融字诀的作用就是借力! “相斥的力量可以融合,那么相斥的灵气应该也可以吧?!以雷电之力融合混沌灵气和普通的天地灵气,那么斥力自然就消失了。”这个念头一起,吴崖第一次感觉受到了老天的眷顾。 虽然没有如他所想将困扰了他二十年的混沌灵气‘溶解’,却给他带来了个意外收获! 想到这,吴崖不禁又露出了微笑。 “他竟借用了这雷霆之力!”看着吴崖把两个雷球按入眉心,神秘人神色大变,“天地之力,他竟能借用雷霆这天地之力!好厉害的法诀,不可思议!太不可思议了” “轰隆隆!!”雷声再次响起,将神秘人从震惊中唤醒。这雷音滚滚传向远方,似乎在震怒于吴崖的举动,顿时,方圆两百丈内陷入了一片黑暗。 这种黑暗对于已是冥神的吴崖来说并不影响视觉,可却给他一种强大的压抑感。 墨黑劫云又开始剧烈的翻滚起来,阵阵闷雷声不时传出,四处游走的电弧偶尔也从劫云中激射而去。 风,再起。 雨,又落。 吴崖心中一紧,从天而降一股强大的压迫感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来,似乎在提醒他,天地之力不仅不可逃避,还不可抗拒! “原来没换老天爷……”吴崖收起了笑容,将力量提升到了巅峰。 第二十四章伊木界 “啪啦!!”老天爷似乎洞悉了吴崖的想法,一道比第一道雷电更加凝实的闪电照亮星空,眨眼间又劈在了吴崖身上,外泄的雷电几乎将整个山谷毁于一旦,只有山谷角落里一个长宽丈许的清池给人以生机的感觉。 “嗤!”吴崖喷出一口鲜血,面如金纸,融字诀虽好用,可若外力强到施法者无法承受的地步,就会出现借力不成,被外力反噬的现象了。现在的吴崖就是勉强支撑住了第二道雷电。 “嗯?天地之力果然不是那么容易借的……这第二道雷劫不应该这么强的,看来剩下的雷劫他是渡不了了,可惜可惜!”神秘人目光炯炯,似乎想从吴崖的手印中看出些奥妙来。 “看来我得出手了。”神秘人抬脚就要一步踏出,可这时虚空中突然响起了一声怪笑,一道身影骤然出现在吴崖头顶上方! “桀桀桀,天冥的贱民,本将再给你加上一劫吧!”笑声中,这人一掌拍向吴崖胸口。 吴崖眼中露出讶色,却不慌乱,挥手间一个古朴八卦凭空出现,却是郭老当日用来对付被夺魄的他时所用之物。此物却在那日被吴崖收入了囊中,挥诀祭出,“定!” “住手!” “少主小心!” “妖岚!休伤我家少主!” 吴崖,神秘人,柏连阳,黑炎四人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这突然出手之人却正是妖岚! “黑炎?——少主!”妖岚抬眼一看,竟然喊出了黑炎的名字,二人竟然早已相识!听他口称自己眼前这年轻人为少主,她心神一颤,速度一缓,手中的力道也不自禁收回了大半。 饶是如此,在吴崖看来自己的八卦却连对方的速度都没缓上一下,他瞳孔一缩,当机立断,身形暴退中不断向前击出道道掌印,试图阻断对方的攻势。 这几下的功夫,神秘人已飞身拦在他俩之间,大手一抬,与妖岚硬对一掌。两人一触即分,他的身形稳稳站在吴崖身前,而妖岚却倒飞出一丈有余。 “三八!我主当年饶你性命,你这死三八现在竟然对我家少主动手,你是不是人呐!……呃,你确实不是人,真丢我们妖的脸!”黑炎也挡在了吴崖身前,指着妖岚破口大骂。柏连阳则仔细瞧了几遍吴崖,确定他没受伤才狠狠的盯着妖岚。 “你是何人!竟敢阻拦本将!”妖岚连正眼都没瞧黑炎两人一眼,死死的盯着神秘人,虽然自己只使了三成力,可眼前这人的气息却似丝毫也不弱于她,没想到这里竟然还有能令她忌惮的存在,先前竟未察觉。 “喂,喂,你这娘们恁不懂事,本龙在和你说话……呃”神秘人尚未开口,黑炎就又开始继续他的敦敦教诲,却见妖岚杀气腾腾的看了过来,顿时把话吞了下去,却还一副不甘心的样子,嘴里嘀咕着,“哎呀呀,好媚的眼,亮瞎我老龙了。” “原来你就是祝景风前辈门下四妖将中的邪朱雀妖岚。”神秘人依旧淡然,不温不火的样子,“鄙人受人之托,阁下若肯罢手……” “你!你也是来自伊木界!!”神秘人话没说完,妖岚已忍不住惊呼出声,对方既知道自己师尊,那就定然不是这天冥星域之人。 神秘人沉默。 风,呼啸而过,吴崖眼皮一跳,“不好!第三劫来了!” 他看了眼这突然出现的黑炎,柏连阳,虽然对他们对自己的称呼及态度感到诧异,可现在不宜细问,但看情形是友非敌,而那神秘人对自己更是多次出手维护,吴崖心中一定。 “各位帮吴某阻上此人片刻,此情他日必报!”吴崖冥冥中感觉这道雷劫给了自己一股强大的危机感,他不能有任何的分心。只见他伸手一探,天绝剑自远处飞掠而来,这才持剑向山谷外飞去。与此同时,妖岚怒叫一声,后发先至拦在吴崖身前,又是一掌拍下。 她快,神秘人也不慢,再次接下她的一掌,“小友,放心应劫,此人交给我便是!……那两个后辈,你们且离开,这里不是你们能应付的!”神秘人一边说着,一边向黑炎两人一挥手。 “乖乖,这老娘们还是这么厉害,老柏,风紧扯呼!”黑炎怪叫一声,想也不想,拉着兀自仍想要帮忙的柏连阳就跑。 正飞奔间,黑炎像是想起了什么,回头大叫道,“妖岚!你这三八给本龙等着,本龙这就去找我家主子来收拾你!” 与神秘人打斗的妖岚听闻此言,蓦地凄厉一啸,“贱民!给本将死来!” 她的身躯也如之前的吴崖一般,突然燃起了熊熊火焰。 “嚟!!”又是一声厉鸣,妖岚化身邪朱雀,一个火球喷向神秘人,振翅就向黑炎两人飞去。 “我滴那个娘诶!”黑炎拉着柏连阳跑得更快了。 “主子?”黑炎的话不仅激得妖岚暴怒,也让吴崖心中一震,脚步顿时停了下来,“他称我为少主……难道……” “轰隆隆!!”雷声再次一响,打乱了吴崖的思绪,“渡劫,我一定要渡过此劫,之后或许就能知道我是谁了!!”吴崖心中念道。 “天绝剑,且随我破了此劫!”吴崖再次加快速度,瞬息间已到了一里之外。 “悠悠!”六个完整的字诀里,‘奉’、‘极’、‘真’为引气运气的字诀,‘融’字诀是借力字诀,而‘虚’字诀是唯一一个攻击法门!‘实’字诀是唯一一个防御字诀!情知融字诀已经不抵事了,吴崖只盼能凭实字诀硬撑过此劫。吴崖口中不自禁的轻声念着,他的眼眸逐渐趋于混沌,可手中的天绝剑却越舞越快。 “大地!”吴崖脚踏罡步,身影越来越快,一圈圈无形的波纹以他为中心向四周荡去。 “噼啪!!” “化实成虚!”雷电声将吴崖的自语彻底淹没,一道巨型闪电从天而降,声势浩大,煞是骇人。 吴崖嘴角溢出鲜血,右手持剑,左手掐诀,状若疯狂,万道剑光盘旋在吴崖头顶,艰难的抵挡着雷劫。 ******* “你的朱雀本体情况似乎有些不妙……”神秘人悠悠说着,出现在黑炎妖岚之间,伸出两指,“破邪!” 一道凌厉的剑芒自指尖迸射而出,射向妖岚。 “本将的邪朱雀,不是朱雀!”妖岚尖声说道,巨嘴一张,“焚界之炎!” “我说了你的本体有些不妙……”神秘人轻声道,双手迅速挥动,在身前化出一道气盾,“你们两个,赶紧走!” 神秘人说完后,本欲一鼓作气拿下妖岚,却突然感觉到远处传来异常的波动,抬头一看,正好瞧见吴崖艰难的抵抗着源源不断的雷电,“这……这第三道雷劫怎么可能持续那么长时间!” 照这样下去,没有了喘息机会的吴崖定会被雷电生生耗死! “世间怎会存在如此雷劫!……难道有人改动了天地规则!!”神秘人被自己的这一念头吓得浑身一颤,气劲一松,妖岚抓住机会一爪破开气墙,狠狠的一翅膀把神秘人远远拍飞。 “嘿嘿,想到了吗?!”妖岚尖声一笑,“去死吧!”再次振翅杀来。 倒飞中的神秘人哇的吐出一口鲜血,猛地抬头向吴崖大声喊道,“梼杌!你还不出手吗!!” “嗡!!”吴崖手中的天绝剑闻声突然发出一声轻吟,剑身猛的震动起来。 吴崖全心应劫,没有听到神秘人的话语,他只道天绝剑承受不住了,嘶吼一声,忽的将天绝剑掷出,双手上举撑出一面气盾。 “啵……啵……”刺耳的两声气盾破裂声,气盾只抵挡的片刻便破碎开来.说时迟那时快,千钧一发之际,天绝剑急速飞来,瞬间放大数倍将吴崖牢牢护在剑身之下。咔咔几声自剑身传出,一道道碎痕出现在剑身之上。 数息之后,哗的一声,天绝剑终于破碎开来。所幸彼时雷电已到了势竭之时,威力大为减弱,吴崖被劈进了一个深坑,灰头土脸,狼狈不堪,生死不知。 随着天绝剑的彻底碎开,一个模糊的虚影出现在了虚空。 这虚影观其形观其形如虎而大,毛长二尺,人面,虎足,猪口牙,尾长一丈八尺,可不正是之前被神秘人逼得再次沉睡的梼杌吗! “梼杌!”妖岚眼中轻蔑之色一闪而过,又喷出一个火球追向神秘人,她翅膀一扇,又追向黑炎两人。哪知神秘人一反先前的淡然模样,大吼一声后,手中多出把利剑,他稳稳停住身子,连挥数剑将火球劈散。 “我说了,你的本体情况有些妙!”神秘人手持利剑,整个人突然多了股杀伐之气。 “破灭!”神秘人利剑横扫,妖岚避无可避,不得不抬爪来挡,两人你来我往,又斗在了一起,不过这次神秘人稳稳的压制着妖岚。 “梼杌,若不想血脉就此断绝,你且看着办吧!”神秘人一剑在手,对付起妖岚来虽显得毫不费力,但要胜出却也不易,更别说腾出书去救助吴崖。 第二十五章那人 梼杌复杂的看了看打斗中的妖岚,又低头看了看吴崖,“你早知道本座上次并未完全沉睡……最后那句‘你之一族固执如斯’,可是用了那人的净心咒?”梼杌犹豫了刹那,看向神秘人,终于开口。 “不错!”神秘人轻叹一声,“当年之事,谁对谁错,其实你心中也很清楚,你又何必还如此固执!” “梼杌!别忘了你的身份!是那封印的贱民将你封印在天绝剑中,是封印族的贱民用你之魂镇压本将!”妖岚见神秘人的功力仿佛瞬间提升了几成,知道自己不是对手,又见对方出手间并无杀意,索性恢复人形,收手退到了一旁,“若不是念及同门之宜,本将早就震散了你的魂魄脱困而出了!” “哼,如果你真有那本事,还会顾及什么同门之宜?那人的阵法符文之道何其厉害,若单论此道,只怕符灵门的几位前辈都不及他,你能破了他的阵法?!”梼杌好像变了一个人一般,没有了原来的暴躁,“若本座所料不差,你是借助了本座以外的其他凶兽中的气机牵引才破阵而出的吧?” “你……你!”妖岚诧异万分,她被困了几百年后才研究出这破阵之法,在她看来梼杌是个莽汉,断然不可能发现这一玄机的,没想到对方却一语道破。 她自以为聪明,却没有想到梼杌当日脱困,不正是感应到了她以外的另一只邪朱雀吗? 他们说话的功夫,跑得远远的黑炎两人又试探着靠近了几步。 “诶,诶,那个老头,你们别顾着聊天啊!先帮帮我家少主灭了这鸟雷再说啊!”黑炎知道这些人里,神秘人貌似是自己一伙,而且实力也是最强,说起话来便没了个正形。 “黑炎,你以为他在能压制我的情况为什么还要叫梼杌出来?”妖岚一脸杀气的瞪着黑炎,“因为他知道,只要他一离开,本将就会放开手将你诛杀,亦或者出手干扰他救人。” 黑炎嘴巴哆嗦了几下,想要说话,却听妖岚盯着神秘人继续道,“你到底是何人?为什么如此维护他们!” 几人的目光齐刷刷的看向神秘人,这个问题是他们都想知道的。 神秘人沉默了片刻,这才说了几个字:“手下败将,受人之托!” “我们好像都忘了一个人。”妖岚长长的哦了一声,死死的盯着黑炎,“你家主人呢!!”妖岚几乎是用吼出来的,“你即叫那小子少主,他儿子这次是福祸难料,他怎么还不出来!莫不是死了吧!” 妖岚心中对那人其实极其忌惮,再加上有神秘人的阻拦,是以她在听闻黑炎称吴崖为少主后,手中力道不自觉收了七分。此时她这话不过是想试探出那人到底是生是死。 是啊,他到底是生是死?梼杌的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当日他脱困,弄出那么大动静,那人都没有出现,如今吴崖渡劫,那人也没有来护法,莫不是真的死了吧? 黑炎心中惴惴,兀自没敢开口,却听神秘人说,“你们放心,他不会来。” 黑炎、柏连阳两人浑身一颤,紧张的看着神秘人,心道“他这话……难道是知道主子在哪!” “哦……”妖岚又长长的哦了一声,等待着神秘人的下文。 “但是,有我在,你们休想伤他们分毫!还有他曾对我说,他日持天绝剑者是唯一一个能带我们回到伊木界的人! 梼杌,只有回到伊木界,你才有可能重塑肉身。妖岚,在这片星域,老夫不会杀伊木之人,你在此为祸,老夫自不会阻拦,但若哪日那人归来,见你把他的家乡弄得生灵涂炭,以他的脾性,只怕不止你性命难保,你那本就为数不多的族人只怕也不够他杀!” 神秘人眼神从妖岚梼杌两人身上滑过,又对黑炎柏连阳两人示意般的点了点头,继而一心注视着吴崖。 “哼,那贱民敢杀本将吗!”妖岚心神一阵战栗,却犹自嘴硬。 “哎……”神秘人没有移开视线,依旧看着吴崖,“当年他在两年里突破神游八段,进入虚尘镜,又在短短十年里,由虚尘镜踏入若然镜!天赋到了这个地步,莫说人妒,连天也要忌啊!” 神秘人苍老的脸上,因激动忽的红润起来。 “什么?!他只用了十年就突破了?!不可能,绝不可能!!”妖岚和梼杌眼珠子都差点掉了出来。 “当年,你们带着各自的族人疯狂的追杀还只是神游八段的他。追杀中,他躲藏在梼杌一族栖息之地突破到了虚尘镜,可却不知为什么在突破的时候狂性大发,几乎屠尽了梼杌一族。 你们两个不也被打成重伤吗?你俩踏入虚尘镜多年,还有数百梼杌族人,却打不过他这个刚刚突破的虚尘修士,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若不是考虑到你们的师尊祝景风,你认为当年他会只是将你们封印,而不是斩杀?可如今,又过了千年有余,虽说越往后,修炼越难突破,但以他的资质,他的修为到了怎样的地步,你们能想象吗? 莫说你们的师尊祝景风,只怕一般的界主见到他也得忌惮三分!” 神秘人失落的笑了笑,“当年,老夫在若然镜困了两百年,自觉再难有进境,于是四处游荡,在伊木界听闻你们那一战,便对他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四处寻找之下,不想竟真的有幸遇上他刚好突破虚尘踏入若然境。当时老夫见他年纪轻轻,器宇轩昂,竟那么快就又有了突破,心中竟尔生出了嫉妒之念,毫不犹豫的就大打出手!结果嘛……呵呵,自取其辱啊!!” 说到这里,神秘人整个人都老了十岁一般,显得无比落寞,“他在我神魂种下印记,把我丢到了这里。后来我才知道这里竟然是传说中的封印角落!!封印一族啊,原来真的存在! 难怪当初你们这么疯狂的追杀他,因为你们都是监守者,而他是封印族!可笑你们两个监守者却被他封印在了封印角落,而伊木界之人还道你们是失踪了。” 几人都被神秘人的一番话说得呆愣当场,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 “不好!”神秘人突然惊呼一声,打破平静。几人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却见原来是吴崖的第四劫已然降临! 早在他们说话的时候,吴崖已经爬出大坑,抓紧时间修复起七伤八损的经脉。可悲剧的事情发生了,以前混沌灵气会自动缓慢的修复破损的经脉,可现在却没有了修复的效果! 无论吴崖怎么引导,混沌灵气都会老老实实按着他的意思运行,可就是不会修复! “有得必有失……”吴崖诧异之下,却也不恼,想到引雷入体的意外收获,吴崖心道。 感受着天空传来的越来越强烈的压迫感,吴崖一咬牙自怀中又拿出一物。 “就靠你了!” 却见吴崖三两口把那东西吞了肚,又盘膝打坐起来。 “难道我看走眼了?!”感觉不到自己有什么变化的吴崖不禁疑惑起来。 老天爷没有给吴崖更多的时间,黑暗已缓缓散去,可这第四道雷劫却依然在明亮的天空划出一道耀眼的光芒。 “跑啊!跑啊!少主赶紧跑啊!”黑炎见吴崖傻愣愣的摆弄着手中的一个平凡无奇的树根状事物,然后混乱吞了下去,浑然不顾雷劫降临,忍不住大叫起来。 吴崖苦笑,自己都被锁定了,怎么跑?这该死的破藤这个时候竟然没有反应!他吞的正是当初进孤星城的时候在地摊上买的那根所谓的逢春藤!此物他一眼便认出,正是自己的《奇株异兽珍宝集》中提到过的一个酷似逢春藤,真名叫做回生草的奇物。这东西只有一个作用,就是瞬间提升功力! 吴崖手中这根三百年份的回生草,普通冥祖修士食用,等待他的就是爆体而亡。 吴崖自以为捡了个大便宜,可现在生死关头,这救命的回生草却没有了反应! “跑啊!!”黑炎高昂的声音再次传入耳中,吴崖心底急了,也不管跑不跑得了,扫腿就跑,多活一刻就多一分希望! 于是,开天辟地的一幕发生了,众人只见一道闪电漫山遍野的追着一个人狂劈,而这个人总是险而又险的避开。 “这样也可以?”梼杌有点傻眼了,在他们的认知中,雷劫是不可逃避的,因此只有誓死抵抗,他们只会拼死一搏,而不会逃跑,因为跑不掉,雷劫会追得你筋疲力尽,到时就更加没了生存的机会! 孤星城的百姓也愣了,纷纷跪伏朝拜,他们以为这是天降神雷诛妖斩邪来了。而附近的修士却以为是机缘山真的出现大机缘,争先恐后涌向机缘山! 第二十六章天之眼 “他撑不下去了,我该出手了!”神秘人一脸严肃的看着狼狈飞奔的吴崖,他相信听了他的一番话后,妖岚梼杌不会再有什么动作。 然而不待他出手,却见吴崖惨叫一声,瘦弱的身形突然涨大,就在这一滞的瞬间,第四道雷劫狠狠的朝他劈去! “遭了!”神秘人大惊失色,急忙将手中长剑运力掷出。 当当两声,雷劫被长剑阻了几息后把长剑劈落一旁,几近碎裂,第四道雷劫终于落在了吴崖身上。轰的一声,地面又凹下一个大坑。 尘土飞扬中,吴崖浑身没有骨头一样,软软的躺在深坑中,抬眼看了看已在身前却相安无事的几人,虚弱道,“死不了,死不了……” 原来飞奔间,吴崖浑身血液流速加快,灵气不断运行,那回生草的药力却不是缓缓发挥,而是突然爆发!吴崖只觉全身经脉膨胀,血肉离身,这时若不立即处理这凶猛的药力,他就离死不远了。可一停下,那雷劫也足以将他劈死。 两难间,他的身形就这么慢了半拍,就这一滞的刹那,第四道雷劫眷顾了他。危机时刻,吴崖下意识的又运起了融字诀,药力的作用下他的修为隐隐已超脱冥神,但本来要应付这强悍的第四道雷劫还略显不够,可雷劫在长剑的阻拦下已经威力大减,我强敌弱,吴崖就这样再次幸运的活了下来! 神秘人一招手,将吴崖从坑中摄出,捏了捏他的手脚,“灵力损耗过度,经脉破损,伤势有些重了。”说着虚空一拖,手中就多了粒药丸。 妖岚漫不经心的瞧了一眼,轻笑道,“没有半点灵力波动,什么破丹!” 神秘人也不理她,叫吴崖服下丹药。 “你们两个按这个阵图赶紧布阵!”神秘人又拿出一个玉蝶对黑炎柏连阳吩咐道。 黑炎看了看吴崖,又握了握手中的玉蝶,,“老头,你得靠谱一点啊!” 片刻后,黑炎两人终于布下阵法,此时阵法里只剩下吴崖一人。 “轰隆隆!!”天空中那熟悉的雷音再次远远传来。 妖岚疑惑的看了眼神秘人,又凝神盯着吴崖,“这第五道雷劫好像不太对劲啊……” “最后一劫了!”眼见最后一道雷劫就要降临,吴崖的眼中有期待,也有担忧。 而此时,机缘山已经出现了数百修士,他们都好奇而又激动的时而看向墨黑劫云,时而看向劫云下的吴崖。看这阵势,他们也大概的猜到了之前那四处乱劈的雷电正是针对那个瘦弱的年轻人而去的! “轰隆!!”天空中的墨黑劫云翻滚的越来越剧烈,一声声闷雷响彻山间,足足酝酿了一刻钟后,突然一声炸响,墨黑劫云骤然散去,天空中一片清明,意料中的第五劫竟然没有出现! “这……”所有人都傻眼了,明明就呼之欲出的雷劫竟然莫名其妙的就消失了!人群中顿时炸开了锅。 “妈的,老子就说嘛,哪有雷会追着人劈的事!” “就是,他娘的,眼巴巴的跑来,光打雷不劈人!” “可不,刚才那雷,那个吓人啊,瞧那年轻人那身子骨,十个他也该劈散架了!” 神秘人眼中闪烁不定,他无法再掩饰内心的慌乱与惊恐,“天地规则……被篡改的天地规则……” 妖岚一脸得意的看着神秘人,看着他不安,他心中说不出的畅快。可她的得意只持续了刹那,因为她感觉到周围瞬间静得令她都渗得慌,接着她又看到神秘人,梼杌,黑炎,柏连阳所有人眼中的惊骇,那是一种凡人见了厉鬼般的神情。顺着众人的视线,她疑惑的抬头望去。 瞬间,她也呆愣了,整个人的眼中也只剩下震骇,整个身躯也已经麻木…… 这只因所有人都看到了同一幕: 只见天空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双巨大的眼!那双眼,冰冷,无情,没有瞳孔!那双眼,让人不敢直视,让人血液停流;那双眼,可定生死,可控轮回! 这些感觉,没有人比吴崖感触更深,因为那双眼瞬间扫过众人,目光最后停留在了他的身上。 吴崖的双腿不停的战栗着,自那双眼中传来一丝力量欲让他屈服,下跪。可他削瘦的身躯里,不知从哪里也冒出一股力量告诉他,不能跪! 他的心底一个声音告诉他:宁愿站着死,不能跪着活! “啊!!”吴崖歇斯底里的咆哮回荡在众人耳旁,可他们不敢做声,不敢移动,甚至不敢呼吸! “贼——老——天!!”吴崖双目中渗出血来,“玩——了——吴某——这——么——久” “终于舍得出来了吗!!”吴崖竟然顺畅的吼出一句,同时身形腾空而起,一指点向巨眼! “虚之道!!”残缺功法唯一攻击字诀,虚字诀!! 天空中的双眸第一出现了可以称作感情波动的变化,那就是蔑视。吴崖那放大了无数倍的巨指突然停滞在空中,片片碎开,慢慢消散。 随着它的消散,吴崖轰然落地,天空双眸中射出两道利芒直追吴崖。生死瞬间,一道青光一闪而过! 巨眸再次出现了情感变化:诧异与愤怒! 令人奇怪的是它没有继续诛杀吴崖,而是缓缓隐没在了云端,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嗤!”在场所有修士心头重压顿去,强大的反差令他们无不大吐了一口鲜血,不少人更是瘫坐在地,却没一人毙命。 “少主呢?!”黑炎终于从震骇中反应了过来,眼睛一次次扫过吴崖刚才所在的地方,却没有发现吴崖的踪迹,顿时慌了神。 他的声音在安静的山谷里显得那么突兀,神秘人几人立刻回魂般醒悟过来,都下意识的四处望了望。 “完了,都完了……”神秘人突然低沉说道。 “完了?什么完了?”黑炎以为神秘人说吴崖完了,眼中立马就红了,忍不住大吼起来。 在吴崖昏迷的时候,黑炎与柏连阳一商量决定先去找鬼泣,可鬼泣好像消失了一样,他们连半点线索都没找到。就在他们懊恼不已的时候却突然听闻了孤星城发生了大事,从旁人的叙述中,他俩愈发觉得那脚踩巨剑的年轻人就是吴崖,那臂膀被削去血肉的大汉就是雷暴!再也顾不得鬼泣了,两人火急火燎不断使用传送阵,这才赶到流月星流月城。却不想刚好遇上吴崖渡劫。 没有理会他的嘶吼,神秘人缓缓的抬起手,这么简单的动作,他却做得相当吃力,好像用尽了全身的气力。 顺着他的指向,黑炎几人看去,刚才只顾着寻找吴崖的身影不曾注意,现在有心之下,他们顿时发现了异常。当他们的目光把所有人都瞧了个遍后,他们的脸也变得惨白,惨白…… 只见除他们五人之外,其余众人都双目呆滞无神,一脸茫然,俨然都散失了心智! 整整数百修士,片刻间几乎都成了行尸走肉! “怎……怎么会这样?!”柏连阳瞪大了眼睛,嘴里喃喃着,其实几人都清楚,这一切都是刚才那天之眼所为,只是不愿或者说不敢说出来。 妖岚眼中也没了轻蔑与不屑,更没了欣喜与愉悦,“你们两个,一神游七段,一个神游八段竟没被抹去神志,心志挺坚定啊。” 妖岚的话让几人再次沉默。 “老头,我只问你,你知道我家主人在哪?”沉默后,黑炎也冷静了下来,跟神秘人传音道。 神秘人没有回答,反而问道,“你觉得现如今的六大高手对上我如何?” “再来六十个也是找死!”黑炎想都没想就答到。 “这一千年来,我的修为未进丝毫。”神秘人传音说完这句,又开口说道,“妖岚,梼杌,虽然你们是监守者,但我想你们也不想一辈子困在这吧?这二人,你们还是别妄动,还是先找着吴小友吧。” 说完后,也不管他们是何反应,他一步踏出萧瑟离去。 “阁下尊姓大名!”梼杌像想起了什么,雄厚的声音直追远去的神秘人。 “闲逸散人!”神秘人的声音也自天边传入几人耳中。梼杌,妖岚口念了几句,对视一眼,也各自离去。 柏连阳推了一把身边傻愣愣的黑炎,“老哥,我们也走吧。” “他刚才说一千年来,他的修为未进丝毫……”黑炎宛若未觉,呆呆的看着柏连阳说道,“一千多年前他不是主子的对手,一千年后的东方贱人六个再加上六十个也不是他的对手,可一千年前主子被东方贱人六个再加了个垫底的莫离给打败了!你觉得可能吗?” “你说什么?!”柏连阳可不知道黑炎和闲逸散人传了音,听得此言,他也变得一脸呆滞。今天给他们的震骇实在是太多了,两人都有点迟钝起来。 许久,还是黑炎从迷惑中挣脱出来,拉了把柏连阳,“我们也找找吧,少……哎,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少主……先找吧,三日后在这里汇合!” 第二十七章结界 而此时,山谷下,原来封印妖岚的密室内,一个身影疯狂的撞击着墙壁,嘴里不干不净的骂着,听其声音,赫然便是周乱! “骗人的!骗人的!!”周乱疯狂中一把从怀里掏出那片刻间令他修为暴涨到冥祖的物什——却是一根散发着妖异绿光的三寸腿骨。 “都是骗人的!”周乱狠狠把腿骨砸向地面,那腿骨落在地上弹了两下,却没有摔断。周乱仍不解恨,又上前狠狠的踩了几脚,并啐了一口唾沫。 “白骨森森,骨破尘封,藏宝谷中,空穴来风!!”周乱并不像妖岚那样被困在中间那一寸之地,他可以在密室内走动,嘶吼中他不断的对那腿骨出掌,想要把它击个粉碎。 “阳月之女,火红之身,诚心入阵,祭奠今生!”无论他怎么打,那腿骨却连痕迹都没留下一点,周乱骤然停下动作,仰天怒吼:“果真是空穴来风,果真是命中注定!!” 他的声音有如穿透了层层壁障,某个角落,一个少女突然眼皮颤了颤,缓缓睁开眼。她之前似受了什么惊吓,一醒来就慌乱的看了看四周,待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小山洞,洞口处一道光幕将洞外清澈的湖水隔绝在外,这才舒了口气。 “爹……”少女下意识的开口,却又马上顿住,心中一阵揪痛,两行清泪无声滑落,她一把抹掉泪水,换上了一副勉强的笑容,“周穆雪,你不准哭!” 周穆雪正在强颜欢笑,却见洞口处青光一闪,一道身影轰的一声落在了自己身旁。少女惊叫一声,本能的往后蹬了几步,却见那飞进来的人躺在地上毫无反应,她又怯怯的瞧了瞧那人。 一瞧之下,却觉得有几分眼熟,可那人的头偏向一边,看不真切,少女状着胆子起身上前仔细看去。 “臭小子!扫把星!!”少女发出了比刚才更尖锐的惊叫,抬脚就踹了过去! 在周穆雪的“深情呼唤”下,吴崖悠悠醒转。还没回过神来,后背骤然一痛,吴崖噌的一下站起,冷冷的盯着周穆雪,就要斥责,却又想到跟这女人越扯越不清楚,到嘴的话又吞了进去,冷哼一声,往旁边一坐来了个眼不见心不烦。 周穆雪一见吴崖,就想到就是因为这人出现,自己才落到这般田地,忍不住就踹了一脚。本以为他会生气,自己都做好了准备,吴崖却理也不理她。吴崖那冷冷的样子,让她想到了斥腾,周穆雪心中一急,大声说道,“臭……诶,那个吴崖,你有没有看到我斥腾哥哥?” 吴崖抬头看着周穆雪,又往四周瞧了瞧,“你父亲呢?” “诶,我在问你话呢,你这人怎么还反问起我来了!”周穆雪眼中闪过伤痛,却立刻做出一副不高兴的样子,故意教训起吴崖来。 可吴崖还是捕捉到了她眼中的变化,其实吴崖心中对周乱早有疑虑,于是他说道,“是不是你父亲出于某个原因把你们都给……” “住口!”周穆雪一脸怒色,差点没忍住泪水。 “哎……”吴崖轻叹,不在说话。周穆雪却又立刻收起怒容,骄横道,“诶,诶,问你的话还没答呢?” “没见到。”吴崖随口一答,开始查看体内的状况,却发现那天之眼竟没有给自己造成什么伤害。由天之眼又连想到救了自己一命的那道青光,吴崖心头闪过一股熟悉的感觉,这种熟悉不同于自己对雷暴功法的熟悉,他觉得自己应该在哪见过这道青光的。 接着他又想到了黑炎柏连阳,想到了自己的身世,想到妖岚口中的伊木界,心头的疑云越来越多,吴崖心头忽的烦乱起来,索性站起身来打算出去探个究竟。 周穆雪正在为斥腾着急,见吴崖站起径直朝洞口走去,她急忙道,“带我出……” 话没说完,却又见吴崖猛的倒退几步,神色阴沉的盯着洞口,“阵法?嗯?结界!” 吴崖从小在鬼泣的强制下不知道看了多少书籍,他不知道那些书籍中记载的内容有太多太多在天冥星域不存在的,是天冥星域的人不了解的。比如那雷劫,那天之眼,还有这结界! 吴崖抬手一指点去,虚字诀! 顿时,洞口光芒一闪,一股巨大的弹力重重的把吴崖向后推出,正好撞上他身后的周穆雪,两人同时狼狈落地。 “啊……痛死我了,扫把星!”周穆雪痛得呲牙咧嘴,抬手就又要去打,却见吴崖一个箭步冲出,又是一指,却仍是被弹开。他的目中精光一闪,若有所思。 刚才被弹开那一瞬,吴崖清晰的发现结界出现了细微的变化,自己全力一击都无法破开的结界带给吴崖震骇的同时也引起了他的兴趣。要知道,此时的吴崖虽然因为雷劫重伤,能发挥的实力有限,但他也不再是那不能修炼的书生,而是论境界已然是超越冥神的虚尘境!尽管自己急着出去,却也不急这一时,吴崖也懒得再去找别的出口,索性研究起这结界。 他抬手,缓缓向结界摸去。 这时,周穆雪看得奇怪了,说道,“一层光幕怎么就把你弹飞了!”边说边伸出手也向结界摸去。 两人的手同时接触结界,吴崖意料中的弹力却并没有出现。 “没什么奇特啊!”周穆雪说着便要松手。就在她松手的瞬间,吴崖却又被一股弹力往后推出了两步! 吴崖心中大奇,“你去摸一下试试。” “你什么你啊,本姑娘有名字!你叫我去,我偏不去!”周穆雪一撇嘴,下意识的就想给吴崖找点麻烦。 “越迟出去,斥腾的危险就多一分。”从周穆雪担忧斥腾的情况看来,他们分开之时,斥腾的处境定然不怎么好,吴崖对自己的这句话能达到的效果很自信。 果然,周穆雪瞪了瞪吴崖,赌气之下,抬手就向光幕一按。 “咦?……好凉。”感觉手上湿漉漉的,凉凉的,周穆雪偏头一看才发现自己的手已经穿过了光幕,她可不知道这层光幕就是结界。 “这结界是对女性不起作用,还是只对她不起作用,还是只针对我!”吴崖眉头皱起,有了天之眼针对自己的先例,他越发相信这结界只是阻止自己出去。于是,他更觉得自己很有必要研究研究这个结界,这里估计也没有别的出口了。 “你不是想出去吗,还不赶紧?你也看到了,这结界我过不去,你却可以,你先走就是了。”吴崖打定主意,先赶走这个野蛮的女人。 “我什么时候走,你管不着!”周穆雪眉头一扬,“结界?你说那层光幕啊?你穿不过?那你怎么出去?”周穆雪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子。 “我暂时不出去。”吴崖说着运气于指,“你问题是不是太多了?” “不知好歹!”本来还担心自己走了,吴崖没办法出去,听他这么一说,周穆雪一抿嘴,抬脚就要走,却顿了顿,坐回吴崖身旁,“那个,臭小子,外面都是水,也不知道有多深。我看你好像突然变得很厉害了的他样子,我这受了点伤,以防万一,你先给我治治伤呗。” 想着在外面生死不知的斥腾,周穆雪咬咬牙,还是选择向吴崖求救。 吴崖看了看周穆雪,也不说话,点点头后并指点在周穆雪印堂,打算先给她梳理一下经脉。他的灵力片刻间在周穆雪体内游走了一圈,当吴崖把灵力向她丹田汇聚时,变故突生! 周穆雪体内突然冒出一股黑气,瞬间吞噬了吴崖的灵力。吴崖大惊之下就要收手,那黑气却紧追不舍,周穆雪浑身黑光一闪,吴崖不防,被震得手指一麻。 凝神看去,周穆雪却浑然不觉,仍闭目端坐。 按捺下心头疑惑,吴崖道,“你体内有个神秘存在,我不敢妄自下手。” 周穆雪闻声睁开眼,却没有丝毫意外,也没了先前的活泼骄横,淡淡道,“那就算了,我先出去看看。” 起身便走,结果这才发现,伸出手可以,但也仅仅只能探个手出去,整个人却依然是出不去的!她又回来了,也不说话,就坐在一旁。 见此情况,“想必那黑气和她这次的遭遇有关。”思绪依旧还在刚才那黑气上的吴崖才想到一个早该问的问题,“对了,你怎么在这?” “我……”周穆雪下意识的要答,却又突然变得野蛮起来,“本姑娘还想问你呢,你是怎么到这来的?!” 吴崖无语了,这女人还真是不肯吃亏,得,不说拉倒。他干脆又来到结界面前,一次又一次的触摸观察,推演。 周穆雪却也奇怪的没有再说话。 这洞里没有白天黑夜,也不知过了多久,吴崖停下推演,思量自己的所得,却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奇怪的声音,转身一看,这才想起还有个周穆雪。 看到吴崖转身,周穆雪小脸一红,“看什么看!本姑娘就是肚子饿了!”敢情吴崖听到的声音是她肚子的咕噜声。 看来得赶紧想办法送她出去,自己如今的修为几个月不吃都行,可她……吴崖心中这般想着,起身开始寻找还有没有别的出口。 看出了吴崖的意图,周穆雪道,“我找过了,没机关暗道。”她在吴崖专注着结界的时候,已经把这狭窄的洞穴反复找了多次。 摸索了一圈,确如周穆雪所说,吴崖想了想将全身气力化作一掌,狠狠的的打在了洞壁上。 第二十八章祭奠今生,得见故人 “果然!”正如他所料,全力一击根本没有对洞壁造成破坏,一股奇异的力量将自己的力道化为无形。 “这结界晦涩难懂,只怕花个十年八年我也参悟不透,刚才只顾着钻研却忘了时间…看来得另想办法出去。”吴崖眉头紧锁,再次细细打量起这大约二十平米的小洞,“那救我之人既然把我扔到这里,必有其目的……这洞中什么都没有,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吴崖正沉浸在思考中,身后周穆雪弱弱的声音传来,“喂,我好饿……” “难道!”吴崖心头闪过一道灵光,“这洞中除了我,就是她,难道答案就在她身上!”吴崖看向周穆雪的目光开始发亮。 “喂,你……你想干嘛!”吴崖的目光在周穆雪看来就有如饿鬼见了大餐一样。 “如果你想出去,最好告诉我你进来这里前到底发生了什么!”末了,吴崖又加了一句,“即便你不为自己想,也要为斥腾考虑一下。”从她愿意向自己求助的举动,证明斥腾对来说,还是很重要的。吴崖已经看出这女孩必然经历了她无法接受的事,不然一个本来那么活泼的人,不可能变成这样故作轻松,强颜欢笑,不屑生死。 周穆雪闻言,清秀的容颜上立刻笼罩起一层寒霜,冷冷道,“你果真狡猾!” “哦?还有别人这么说吴某?是你父亲吧!”吴崖故意又提起周乱。 “他不是我父亲!”周穆雪果然大怒,“他是坏人!是坏人!他想害死斥腾哥哥,还想要杀我!我不过是他的棋子,他的祭奠品!” “祭奠品?” “他是来找宝藏的!可是他被骗了,哈哈,即便是把斥腾哥哥推进了黄沙,把我推进了寒池,他还是失败了!哈哈”周穆雪大笑中泪流满面,“他拿着一根破骨头乱叫,他发疯样的把我推进寒池,嘴里叫嚷着‘玄月之女,火红之身,诚心入阵,祭奠今生!” “他疯了……”周穆雪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脚下一软,吴崖见状急忙上前,却见周穆雪已然晕了过去。 “哎,你又何必这么折磨自己。”吴崖放下周穆雪,心中轻叹。周乱对她的无情,是周穆雪心中的最痛,吴崖以斥腾逼得她再次说起,饥饿加之心力交瘁,周穆雪最终晕了过去。 “爹爹……”昏睡中的周穆雪突然梦呓,双手慌乱的在空中挥舞,恰好抓住吴崖的手臂,她像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紧紧抓住,“爹爹……我怕……我怕” 睡梦中的她,终于放下了那份坚强。吴崖本要抽出手来,终是没忍心。不经意间,吴崖瞥见周穆雪的左手腕上有一个淡淡的太阳痕迹,若不是此时两人近在咫尺,还真不易发现。 吴崖呆呆的看着那痕迹,心底掀起了巨浪,回想起刚才她的几句话,急忙就要去抓她的右手臂,一看周穆雪那柔弱的模样,吴崖的动作又慢了下来,轻轻转过她的右手,一轮浅浅的弯月痕迹赫然入目!吴崖的瞳孔猛的一缩,“九阳真火!玄阴真水!” “玄月之女,火红之身,养育多年,只为了诚心二字……祭奠今生……祭奠…她既还活着,那祭奠就失败了。可这与我有什么关系?”吴崖怔怔的抓着周穆雪的手陷入了思考,浑然不觉周穆雪打了个冷颤。 “啊欠!”周穆雪打了个大大的喷嚏,人也随之醒来,她盯着吴崖愣了几秒,吴崖也盯着她愣了。 “啪!”惊叫中,吴崖实实的挨了一巴掌! “你……你!”周穆雪倒退了几步,指着吴崖说不出话来。 吴崖尴尬中也有了几分怒气,“是你做梦死抓着我不放!” “呃”周穆雪回想刚才,自己的双手好像真的紧紧抓着吴崖,她的脸也不禁红了红,可又拉不下脸来道歉。 正尴尬时,她的肚子又不凑巧的叫了起来。于是,她把头低得更低了。这时,她感觉身上好像多了什么,抬头一看,原来吴崖把自己破烂的外衫披在了她身上。 “谢……谢谢。”周穆雪的脸更红了。 看着周穆雪娇羞的模样,吴崖到嘴的话又吞了下去,他实在不忍心再让她回忆那段痛苦。 “你想到怎么出去了吗?”反倒是周穆雪觉得这气氛有点……她没话找话道,一说完却又想起了生死不明的斥腾和狠心的周乱,眉宇间多了些忧虑,眼底多了些悲伤。 “还缺了点什么……你还记得进入寒池后的事情吗?”吴崖终于狠下心肠问了出来。 “我只记得当时眼前一片黑,头好疼,听到的都是些刺耳的嘶嘶声。”周穆雪没有像吴崖所料的那样表现出愤怒或者悲痛,尽管她的眼神还是有那么一颤,但却立刻变现出淡然,看来刚才说出来后,他的心结也不再是死结了。 吴崖眉头再次皱起,她说的这些并没有什么价值,那么一定是他们两个中有一个甚至两个弄错了什么,或者遗漏了什么。思考间,身后又传来的声音。 “咕噜……”周穆雪羞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可当她看到吴崖古怪的表情时,又立刻恢复了她魔女的本性,“看什么看,没见过肚子饿的美女啊!” “你的手可以通过结界,先喝点水吧。”吴崖见过了她无助的模样,心中对她的蛮横也不恼。 周穆雪哼哼几声,当真去喝起水来,她突然说道,“下辈子本姑娘要做一条鱼,就不会困在这了!” 她本是随意的一言,却不料吴崖猛的抓住她,显得非常激动,“你刚才说什么?!” “我…我说下辈子做一条鱼就不会困在这了。”周穆雪吓了一跳,呐呐回答。 吴崖却又神色一黯,松开周穆雪,喃喃道,“今生,来世,今生尚不能控,枉论来世……” 听着吴崖莫名其妙的话语,周穆雪先是一愣,接着像是想到了什么,“诶,我想起来,有个事不知道重不重要。” “什么事?”吴崖也没在意她的话,随口问道。 “嗯,我当时头很痛,昏迷前隐约听到什么‘祭奠今生,得见故人’,不过……”周穆雪说着说着,突然顿住。 可吴崖本来的不在意却被她说得变成是诧异,急忙问道,“不过什么?” 周穆雪却没有马上回答,反而上上下下的打量起吴崖,完了才说,“不过想来应该是我的幻觉,我别人没见到,就见着你了,你怎么看都不是我的什么故人! 呃,不过上辈子你就肯定是我的‘故人’了,不然这辈子怎么会每次遇上你都这么倒霉!” “难道真的是前世曾相识吗?”周穆雪不相信前世今生,吴崖也不相信,虽然他的身上发生了很多奇怪神秘的事情,但从黑炎等人出现后,他隐约猜到这一切应该与那个从未出现过的,却可能是自己父亲的人有关。 “喂,我估计活不到你找到出去之法那天了,你如果出去了能不能帮我个忙?”周穆雪脸上少有的变现出了郑重。 “如果能出去,我会帮你找斥腾的。”吴崖不用问就已经猜到了周穆雪的心思。 “嗯,谢谢你!”周穆雪大大咧咧的走到吴崖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做出长辈的样子,“小伙子,以后要多行善事,看你还不算个坏人又愿意帮我的份上,本姑娘破例浪费的时间和你聊聊天。 来来来,坐这,别客气!听我一席言,胜读百年书,你还真是好造化!”周穆雪大言不惭的说着。 “小伙子,给我说说,你是哪人?那天看你进城的时候东张西望的,肯定不是孤星的人,别骗我哦。” 看着周穆雪嘻嘻哈哈的样子,吴崖心底突然一疼。她这是觉得自己不久于人世,她想快快乐乐的过完剩下的时间!她不愿在身边明明有个人的情况下,还要孤独沉默的死去!她其实很脆弱,却想让别人看到她的坚强…… “我来自流月,那是我第一次去孤星,本来是打算直接去机缘山的,却没想到后来发生了那么多事。” “哦哦,对了,你得感谢本姑娘!你进城那天有两个士兵跟踪你,要不是本姑娘的出现把他们吓跑了,你小子,嘿嘿……” “哦?那可得多谢姑娘当日的仗义出手了!”吴崖适时的做出感激涕零的样子。 周穆雪咯咯一笑,“不用谢我,你应该谢斥腾哥哥,那天他跟着我,肯定也发现那两个家伙,人是他帮你打发的!” “出去后我再谢他,嗯,他好像只负责你的安全,对与你无关的事情,他好像都懒得去理。你们好像不是一般的主仆关系?” “我们当然不是主仆啦!我记得是我五岁那年,有次偷跑出去玩,看到斥腾哥哥总是盯着街上的包子铺,我就买了几个包子给他吃。 从那以后,我每天都出去买包子给他吃,后来被…被他知道了,就把斥腾哥哥带回了府。 对了,你还有别的亲人没?” “我?我应该有吧……” “什么叫应该有!我知道了,是不是在家里藏了个小媳妇儿?!”周穆雪坏坏的笑着,此时在吴崖看来竟有种凄美的感觉。 吴崖轻轻一笑,“媳妇儿到没有,本来有个叔叔和堂弟,后来他们都走了,我才来孤星的。不过嘛……”吴崖也故意一顿,等着周穆雪发问。 第二十九章岁月里,前世今生…… “不过什么?赶紧说!” “不过你要是做我媳妇儿的话,那这里就是我的家,这样我就真的是在家藏了个小媳妇儿了!”吴崖生平第一次开了个玩笑,还是和异性,他的脸上也第一次浮现出刚才出现在周穆雪脸上的坏笑。 “要死了你!”周穆雪随手捡起一块小石子就扔了过去,“敢占本娘娘便宜,砸死你!”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闲扯,却都有意无意的避开谈论在机缘山后的事情。 “哎呀呀,让你小子占了大便宜了,和你说了那么久,记得以后感谢我哟。本姑娘现在要就寝了,你给我看门,要是吵醒了我,本姑娘为你是问!”周穆雪伸了个懒腰,就地而睡。 “放心睡吧……”吴崖轻笑,怜惜的看着周穆雪清秀的容颜。 等到周穆雪发出均匀的呼吸声,吴崖才收回目光,看向结界,他暗下决心,一定要迅速找到办法出去! “彻底了解结界是不可能的,如今应该先找到办法让我能够穿过结界!”吴崖再次一指又一指的点向结界,然后不断的推演。 “阵法,禁制,结界都是以一种巧妙的方式窃取天地力量!”不知什么时候,吴崖的眼睛已经布满了血丝。 “天地力量可毁灭众生,可封锁空间!”周穆雪又去喝了几次水,可吴崖沉浸在推演中,都没有发现。 “可这天地力量强横无匹,又怎能窃取?”吴崖的脸涌起妖异的艳红。 周穆雪已经睡醒了三次了,每次醒来都看见吴崖瞪着个眼睛,机械的出手,然后惯性的皱眉。 据她估计,自己已在洞中度过了三天,虽然有水喝,可她还是越来越虚弱。她知道吴崖这么拼命的推演是为了让自己有活命的机会,看着吴崖满眼血丝,脸色艳红,她还是越看越心惊,终于忍不住说道,“喂,臭小子,你别忙活了,来陪我说说话。” “诶,我叫你过来和我说说话!”周穆雪见吴崖没反应,又说了一遍,并顺手拣了个石子扔了过去。 岂料这石子刚碰触吴崖,他便哇的喷出一口鲜血,脸色刷的一下就白了,晕了过去。 “臭小子!”周穆雪惊叫一声,慌忙起身急走两步,可情急之中一个不察脚下一拌,整个人向前扑倒。她的手刚好被一个沾有吴崖鲜血的锐石擦破,两个人的血液瞬间相溶,一股凄凉之感毫无来由的自周穆雪心底涌起。 那种感觉刹那间弥漫周穆雪心头,终于,她忍不住滑下两行清泪。当泪水滑落的时候,周穆雪缓缓闭上了双眼。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突然出现在一个美丽的云海。这云海让她的心隐隐作痛,她的脚步不自禁的向云海深处走去。拨开云雾,呈现在她面前的是一片世外桃源。一条小河横在她眼前,一座小桥架在桥上。河对岸芳草茵茵,鲜花遍地,也不知道尽头在哪里。一间小木屋静立在草地上,花丛中,周穆雪渡步来到木屋前,轻轻的抚摸那扇干净的木门,她的心更痛了。 门开了,周穆雪却没有进去,她呆呆的看着屋子里的一桌两椅,看着屋里墙壁上的一副字。 “我冰冷指尖 拂过你清秀容颜 虽不见半点漪涟 亦惊动了我的心弦 可恨风记的流年” 周穆雪香檀轻启,喃喃念道,她早已经泪流满面。 泪水迷离,恍惚间,她好像看到在一个星光灿烂的夜晚,一男一女依偎在草地静静着看着夜空。 她依稀看到在一个夕阳西下的黄昏,一男一女沐浴着夕阳的余晖,安静祥和。 她依稀看到在一个白雪飘落的早晨,一男一女漫步在白茫茫的世界里渐渐远去。 就在那一男一女就要消失在她的视线里的时候,周穆雪再也忍不住了,大声喊道,“别!别走!” 那两人好像听到了她的呼喊,扭头来看。瞬间,周穆雪如遭雷击,“你……我……他……” 那一男一女却好似没有看到她,就在这时,周穆雪突然歇斯底里的叫了起来,“小心!!” 可是,迟了。 就在那一男一女回头的时候,一个漩涡骤然出现在天空,那对男女不防,双双被吸了进去! “不!!”周穆雪只觉眼前一黑,万念俱灰。她拼命的奔跑,双手在空中不停的抓拿,似乎想拉住已经消失的那两人。她的眼睛紧紧的盯着那就要消失的漩涡,猛然,一道耀眼的亮光自漩涡里闪出,那女子的身影竟又出现在了周穆雪的眼中! 这是一副怎样的场景?周穆雪看到那女子身形时不时的腾跃侧移,就在她移动的瞬间一道风刃从他原来的位置划过! “空间风刃!”周穆雪几乎是脱口而出。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说出这么一个词,她只知道那女子现在处在一个空间乱流里。防不胜防的空间风刃随时可能夺去她的性命,更有一个个诡异的空间黑洞可能隐藏在某个地方,她随时都有可能碰触到,那么等待她的就是被吞噬! 一次次的闪躲,终于,女子露出的疲态,但她没有绝望。周穆雪感觉到,那女子的内心在权衡。 最终,女子下定了决心,她一咬牙,用最后一层功力封存了自己的记忆!她的脸上现出了笑容,双眼缓缓闭上——陷入了浑噩的沉睡! 周穆雪再次流下泪来。 她懂,她在那瞬间与女子产生了心灵的互通。女子想,她只怕坚持不下去了,她也不知道是否有今生来世,是否有因果轮回。但是她只求能凭自己微薄的力量留下一丝今生的记忆,今生与那男子一起的美好记忆。她只求若有来生,自己还能想起,曾经,有一个人和自己一起数星星,看日落,踏雪地。她可以不顾此时的危机,她可以放弃求生的机会,但,她不能放弃那份美好。她权衡的也仅仅是要封存哪部分的记忆! “不要……”周穆雪眼中泪水弥漫,模糊中她看着那女子在沉睡的不久后就被一个黑洞吞噬。摄人心魄的黑洞让周穆雪深深胆寒,她强迫自己抹去泪水再看,却再也找不到那女子的身影。 也许是过了百年,也许是过了千年,周穆雪眼中的黑洞降降化开,现出一片蓝天,一声清脆的女子欢笑声传入耳中。周穆雪笑了,那女子终于又出现了,只是……她好像变了一个人…… 岁月流转,女子降降老去,终于归去。 又不知过了几多光阴,周穆雪又看到了那女子,就这么不知过了几生几世,终于,他看到了一个人,一个熟悉的人,一身火红衣裙的女子。 “你原来就是我,我原来就是你……”映入周穆雪眼帘的是在孤星城门口,一个女子正叉着腰对着一个青年说着什么。 “终究是成功了,你还记得我吗?” ……………… “诶,醒醒!”吴崖的声音在周穆雪耳边响起,“怎么晕了还满脸是泪……” “你终于醒了!……你这么看着我干嘛?”叫了半天,终于把周穆雪叫醒,吴崖正高兴,却见周穆雪一醒来就呆呆的看着自己,也不做声。 “祭奠今生,得见故人……故人……”在吴崖诧异的目光中,周穆雪轻轻的抬起手,温柔的拂在他的脸庞。 “你……”吴崖心神一颤,下意识的往后退了退。 看到吴崖退后,周穆雪眼中泛起无尽伤痛,近乎哀求道,“让我……好好摸摸你的脸,好吗?” 看着周穆雪失魂落魄满怀悲伤的模样,吴崖心中一酸,鬼使神差的往前走了两步,蹲在周穆雪面前。 “她……我成功了!”周穆雪不知道这是今天第几次流泪,她不想哭,可当她的手终于摸在吴崖脸上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轮回千百世,终得今生,唤醒不悔记忆……” “你…怎么了?”吴崖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好痛,这痛令他心头压抑,他压抑为什么连这痛都这么熟悉? 周穆雪愣住了,一股凄凉席卷全身,整个人失去了生气,摇摇晃晃的站起,她的眼中有悲凉,有愤怒。她看向洞外,仿佛看到了远不可及的虚空尽头,蓦地,她浑身黑气萦绕,在吴崖的骇然中,只听周穆雪发出一声凄厉泣血的悲啸,“君已忘往生,为何又相遇今生?是谁!是谁让你也坠入了轮回!!” 生命,她不惜;修为,她不惜;可换来的是,君已忘往生! 山洞在她的啸声中剧烈颤动,洞外之水猛的倒卷而去,结界碎! “我怎么有种心悸的感觉?”闲逸散人飞行的身影猛的一滞,警惕的四处看了看终没有发现,才带着疑惑继续远去。 结界破碎,山洞再也坚持不住,哗啦啦一阵响动就要坍塌,这时吴崖嗤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倒退几步,瘫倒在地,周穆雪身上强大的压迫感是他无法承受的! 第三十章陨 听到吴崖摔倒的声音,周穆雪这才回过神来,凌空一摄,托住吴崖,两人就这么诡异的消失,然后又诡异的出现在一片湖泊上空。顿时,那片空间剧烈颤动,随时都会破碎的样子。周穆雪眉头一皱,一身气息一压再压,这才没导致空间破碎。 “你是谁?!”吴崖一站定,就远远退开,与周穆雪保持五丈的距离,这人的气息怎么看都不像周穆雪,当下他也顾不得修为的巨大差距,冷喝出声。 “我……你不认得我了吗?”周穆雪眼中悲痛更浓,失神喃喃,“你竟然不认识我了……你真的就不认识我了吗?我是小雪啊…” “小雪?那她呢!周穆雪呢?你把她怎么了!”吴崖大吼,运转全身灵力,只要对方一说出他不愿听到的话,拼得一死,也要跟她斗上一斗! 然而对方却说出了一句让他又惊又愕的话,“小雪就是周穆雪,周穆雪就是小雪……你真的对小雪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吗?” 吴崖嘴里咀嚼道,“小雪……小雪……”,他念叨了两声,丝毫不觉随着他的轻喃,其眼眸渐渐迷离,一股熟悉感萦绕心头,整个人竟陷入了茫然。 周穆雪一看有希望,眼中又涌出泪花,“世外幽土,愿执子之手,忘却旧路……你还记得吗?” 吴崖眼中的茫然更甚,“执子之手……执子之手……”说着说着,他竟突然说了句,“风记流年!” 听闻此言,周穆雪浑身一颤,捂嘴而泣,“你没有忘记……我就知道你不会忘记……” 可她的激动只持续了刹那,吴崖说完那句后,突然散发出剧烈的灵魂波动,周穆雪大惊就想助他。可当她一运气才发现体内根本不是自己所熟悉的灵力,她的体内仅有一股令如今的她都心悸不已的力量!这股力量无比躁动,给人的感觉不是破坏,而是毁灭!周穆雪不知道,她体内的这股力量就是那诡异的黑洞力量,若不是她那被九阳真火与玄阴真水两种极端相斥却又无比强大的力量改造后的奇异体质,她的身体根本不能存在黑洞的力量!周穆雪怕了,她不敢把这样的力量用在吴崖身上。 看着惨叫翻滚的吴崖,周穆雪只得用巧劲把他移到岸边。 吴崖抱头惨叫着,他的双眼一片猩红,长发无风自飘。周穆雪紧张的盯着吴崖,猛见在吴崖长发飘起的瞬间,现出其耳后的符文印记,她失声惊道,“烙…印……奴役烙印!” 仿佛上苍要给她更大的‘惊喜’,她的呼声未落,又见吴崖的身上一股灰色气流到处流窜。 “这,这是幽冥死气!天啊,你到底遭遇了什么!”周穆雪一脸惊讶与骇然。 “永世为奴……生不如死……歹毒,是谁这么歹毒!!”周穆雪听着吴崖的惨嚎,心中又痛又怒,“我会救你的,我会救你的!” 只见周穆雪左掌拍向自己印堂,右手连点上中下三路丹田,更是封住了自身奇经八脉,完成这些,她已经是香汗淋漓,脸色也变得蜡黄。 此时,她看向吴崖的眼光更加温柔,左掌缓缓离开印堂,衣裙一飘,一股无形的力量牢牢束缚住吴崖,让他不得动荡。 她的右手死死按在丹田,左手缓缓压在吴崖天灵盖上,伴随着她头顶的白气丝丝冒出,吴崖终于停止的嚎叫。 “不,不要!”可吴崖看了一眼周穆雪又顿时大呼起来,他的语气甚至也带着哀求,更多的却是痛苦——他一眼看出,周穆雪是在疯狂的燃烧灵魂获得力量,以这种自杀的力量在帮助他…… 周穆雪轻轻一笑,吴崖在为她担心,她很高兴! 在她的推动下,吴崖耳后的两个符文在吴崖不知觉中,到处移动,周穆雪心中暗急,可一想到不把这两个符文消去,吴崖将面临的是永世为奴,她又加大了力量。 当她的脸变成了绛紫色,两个符文也变成了两条细线,最终彻底消失。可还有幽冥死气……周穆雪黯然了,但她已经尽力了…… 一种无法言喻的疲惫感充斥着她的身心,周穆雪按在吴崖天灵盖的玉手缓缓滑落。 吴崖感觉身上束缚顿去,一把抱住就要倒地的周穆雪,声音哽咽,“为什么?为什么?……”他已经看出,周穆雪的灵魂力量已经用尽。刚才他的意识里,似乎有某段记忆要觉醒,可脑中的灰气却不断侵蚀着他的大脑,若不是周穆雪出手,此时,吴崖的灵魂必然重创。他还不知道自己的耳后竟有两个奴印。 “叫…我一声小雪,好吗?…小雪好…好想听你…这么…叫…叫我……”周穆雪艰难的举起手,想要抚摸吴崖的脸,可她连这个简单的动作都力有不逮。 吴崖急忙抓住她的手放在自己脸上,一张嘴想要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可周穆雪在吴崖抓住她的手的时候却露出欣慰的笑容,“你的手…还…还是…这么温暖!…”周穆雪,嘴角溢出血来,“有,有人对你…种下了…奴役烙印,虽已清除,但你体内的…幽冥死气…我…没有清除…对…不起……以后……你一个人了……要担心……我真的……好……好舍不得……你啊……”周穆雪断断续续的说着,一脸的眷恋。 吴崖听得心绞痛,抱住周穆雪的手越来越紧,他怕自己一放手,怀中的人就会离他而去。他的心在滴血,周穆雪的每一个字都砸在他的心头,让他不能呼吸。 “小雪,不要说话,别怕,有我在,有我在!”吴崖轻抚怀中的佳人,前所未有的温柔。 “你……叫得……真……好听!……记住……我的……笑容……”周穆雪艰难的吐出最后一个音节,带着幸福与不舍,她的身躯渐渐化作粒粒光点,消失在吴崖怀中。 光点消散的瞬间,吴崖脑中的某个区域的阀门似突的自动开启,一幅幅画面不断涌现在脑海。 他看到了一片草地,看到了一座木屋,看到浩渺星空,看到了娇艳夕阳,看到了茫茫雪地,也看到了一个火红的身影和一个白色身影,看到了那男子回头的瞬间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看到了那女子回头的瞬间和周穆雪一模一样的脸,看到了他们被吸入漩涡,看到了小雪用最后一层功力封存了记忆,他也听到那白衣男子称那红衣女子‘小雪’。 隐约间,他又看到孤星城初遇刁蛮的周穆雪,看到小山洞中恬静的周穆雪,看到了周穆雪燃尽最后一丝力量为自己化解奴印。他的耳中响起周穆雪清脆的声音。 “诶,臭小子!” “扫把星!” “吴崖小兄弟!” 小雪和周穆雪两人的身影逐渐融合,小雪就是周穆雪,周穆雪也就是小雪…… 天空不知怎的,突然下起了细雨。 在雨中,吴崖就这么保持的那个姿势,久久不见动静。雨依旧在下,时光依旧在流逝,日落了又升起,升起又落下。 这下了几天的细雨猛然大了起来,一声声震耳欲聋的雷声不断回响,骇人的闪电无情的划过。 吴崖的头终于微微抬了抬,他的双手缓缓的抱住头,嘴里发出低沉沙哑的‘呀呀’声,却始终没有说出一个完整的音节。 他的眼中没有泪水,泪水都在往心里流。 当又一道闪电啪的一声劈下时,吴崖嘴里终于停止了含糊不清的呀呀声,大笑中,他腾空而去,仰天狂呼,“祭奠今生,得见故人!汝不死,怎能谓之祭奠?汝一死,吾忆往昔,故人,故人,已故之人!!如此故人!!哈哈哈……” 吴崖傲然一立,怒指苍天,“曾有言,顺天者悲,逆天者哀。顺亦悲,逆也哀,吴某为何还要看你脸色!” “轰隆!!”话音刚落,雷声大作。 “来吧!让我这蝼蚁看看你这苍天有多大能耐!”当日,吴崖融雷劫欲化体内混沌灵气,却得到个意外收获。这收获便是,他意外的发现,雷电进入体内后,竟有少量的融入了他的骨骼经络血肉之中!这意味着,他的体内可以蕴养雷电,假以时日,他吴崖或许可以如天地一般释放雷霆! 现在吴崖体内仅有少许雷电,要达到释放的程度还遥遥无期,但,他却可以把雷电引向自己! 此时天空中的雷电虽远不如当日的雷劫之电,但也非常人能忍受。那雷电在吴崖的牵引下果然朝着吴崖猛劈,吴崖是来者不拒,统统摄入体内。 “哈哈哈,不过如此,不过如此啊!”吴崖周身电光流转,骨骼发出的噼里啪啦声清晰可闻,他却浑然不惧,近乎自残般的将雷电之力引向己身。 他正吸收得疯狂,可雨却慢慢小了下来,乌云散去,雷声降消。 吴崖怔怔的立在空中,没了外界的纷扰,他感觉到从未有过的孤独,他不再想去追查自己是谁,不再想去知道任何事情,他好想,好想那个活泼的女孩能再出现在自己面前叫自己一声“臭小子!”。 他茫然的四处张望,似在寻找她的身影,可却只看到一个湖泊,和不远处的城池。那城池给他些许熟悉感,再看才想起原来便是孤星城。 “孤星……”吴崖茫然的眼流露出无尽悲伤,“真的是孤星……我的一生都不在自己的控制之内,宛若一颗孤星,不如去找你吧……” 第三十一章药前 吴崖停止的灵力运转,他的身形自高空呼呼坠下…… “吴崖……吴崖……”下坠间,吴崖仿佛听到了周穆雪的声音,他的嘴角露出了笑意,可这时他又听到那个声音说,“不要死……不要死……我要你活着……不要死……” “我好累……”吴崖听着那熟悉的声音,鼻子一酸,终于落下泪来,“我一个人,真的好累……” “活下去……吴崖……一定要活下去……”周穆雪的身影仿佛出现在了吴崖的眼前,依旧是一身火红,清秀可人,笑颜如花。 吴崖止住下坠的身形,急急的想要去抱住她,可就在拥抱的刹那,周穆雪化作辉光消散不见了…… “不要走!不要走啊!!”吴崖歇斯底里的呐喊,却没能多挽留哪怕那么一息。静立了许久,吴崖眼中的悲伤逝去,取而代之的是无限的恨意与狠色,“我会找出是谁对我们下手!我会的,我一定会的!!”他甚至对那用一道青光将他救出之人也产生了丝丝恨意,在他看来那人将自己送到此处的目的就是唤醒周穆雪的记忆,然后令她为自己驱除奴印致死! 想到这,他忍不住仰天一声长啸,距他已不远的湖泊顿时掀起了大浪,吴崖任由大浪把自己浇了个湿透。 “孤星城外,此湖应该就是‘落湖’了。”吴崖深吸了口气,脸上竟又浮起了一丝笑意,似想要掩盖住他眼底的落寞与萧瑟,“看来那小洞应该是与这落湖相连,机缘山与落湖……” 思绪纷乱间,吴崖一时死志萌生,一时恨意涌涌,眼下既已决定好好活下去,追查那背后阴谋者,便开始细细分析起来。 “要知道是谁在幕后,就必须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做,那么,我应该先知道我自己到底谁!所以,我应该先找到那个所谓的父亲,只要找到他,也许我就能知道为什么我体内会有混沌灵气,为什么会有幽冥死气,为什么会有紫色气膜。甚至所有的一切都能知道!包括那天之眼为何针对我,包括为何记忆中会出现那残缺功法,包括我那所谓的前世!” “先找到黑炎两人或者……鬼叔!他看着我长大,必然知道些什么吧?”吴崖心中有了计较,腾空就要向渡劫地飞去,一看自己外衣都没穿一件,这才转身向城内略去。以他现在虚尘境的修为去偷件衣服,那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完事之后本要离开,却无意的发现城里出现了满脸呆滞的修士,他的脚步停了下来。 随手拉住一个人问道,“这位大哥,这些人怎么……”他抬手指了指那些白痴模样的修士。 被吴崖拉住那人长得尖嘴猴腮,相当猥琐,耳边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他一跳,他根本不知道身边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个人,瞟了眼吴崖那削瘦的身板,秀气的面容,他慢悠悠的竖起一个手指。 吴崖一愣,抬头望天,“天气不好?!” 那猥琐修士一把抓住吴崖胸口,恶狠狠道,“小子,你消遣大爷来了?” 吴崖脸上现出惧怕之意,慌乱的摆了摆手,“不,不,不,小弟怎么敢,小弟初到贵地,什么都不懂,还请大哥赐教。” 猥琐修士一脸不屑与轻蔑,“一个灵石,中品的!” “哦哦,大哥你早说嘛,这是灵石,笑纳,请笑纳!”吴崖满脸微笑,手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枚灵石。 “嗯,算你识相!”猥琐修士眉开眼笑,要不是吴崖还在,他几乎要欢呼雀跃了。他乐不可支的抚摸着手里的灵石,突然,他感觉到怀中有些异样,心中一突,伸手入怀,他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活脱脱就一个猴子屁股。对方竟偷自己怀里的灵石又拿给自己!他怒了。 “兔崽子……”可他凶狠的话却蓦的一顿,怒气顿消,换上一副谄媚的样子,“呃,那个,兄弟,呃不,大哥,这是您的灵石,笑纳,自家兄弟别客气啊!”原来刚才那个胆小怕事的秀气青年又不知什么时候一指按在了他的丹田,他全身的灵力瞬间被封,这下他再傻再冲动也知道眼前这人不是自己能招惹的了,“小弟药前,零幺的药,前途的前,跟您开玩笑呢,嘿嘿……” “要钱?”吴崖恶趣的想了想,看着猥琐修士惶恐的样子,他人畜无害的笑了笑,学着药前刚才的模样,竖起一根手指,“十块灵石,上品的!” “啊!”药前都快要哭出来了,颤抖着手往怀里掏,不知道的人看他那痛苦的表情,估计会以为他是在掏心掏肺,“大哥,最后十块了!真的是最后十块了!” 吴崖状若无意却又刻意的瞥了眼药前的腰带,这下药前的手抖得更厉害了,涕泪横流,边解腰带边嚎,“大哥,求你了!这真的是最后的家当了!” 当他看到吴崖的视线开始继续向下移时,药前扑通一下就给跪下了,抱住吴崖的双腿哀鸣,“大哥啊,我上有八十……呃不,我上有一百八十老母,下有……” “行了!”吴崖哭笑不得的开口,“说吧,怎么那么多修士变成了这般模样。” 听到吴崖出声,药前长长的舒了口气,麻利的系好腰带,下意识的又要竖手指,脑中闪过刚才掏钱的画面,他的心抽了抽,这才收回手指,讨好道,“大哥,这你可问对人了。这些个王八蛋,几天前去机缘山寻宝,回来时就变得这般傻傻愣愣的德性了。很多人都以为是上天要惩罚他们的贪婪,所以降下神雷劈坏了他们的脑子,嘿嘿,其实嘛……” “其实什么?”吴崖一听药前说的时间和所谓的神雷就猜到肯定是自己渡劫那天,可他却不知道他在天之眼下逃生,剩下的那些人却遭受了天之眼的怒火。 “其实嘛,据说那天,天空中突然出现了一双巨眼,当那双巨眼消失后,在场的所有的人都傻了……除了一个人之外!”药前得瑟得不行,好像他说的那个人就是他一样。 “谁?!”吴崖心中一紧,如果黑炎他们也变得呆头呆脑的话,那他要找到父亲就变得更麻烦了。 可药前说出来的名字却令他大吃一惊,“书笑白!” 当日,书笑白在一众高手离开后也去了机缘山。他到的时候刚好发现周乱父女和半死不活的斥腾进入山谷,他还惊讶的发现周乱身上竟散发出远远强于自己的气息,于是悄悄的尾随其后。眼见周乱不知鼓捣了些什么,山谷中央顿时出现了一片黄沙,周乱随手将斥腾扔进了黄沙,又将自己的亲生女儿推入山谷角落的那个小清池之后,山谷微微一震,黄沙蠕动间形成一个阴阳太极图!周乱自阳鱼眼进入后约一刻钟,书笑白也跟了进去,可他却早已追踪不到周乱的踪迹,于是迷失在了山谷地下迷宫之中。 书笑白在迷宫中乱转,居然来到了一面光亮铜镜前。他尝试性的往镜中输了一些灵力,不见反应,遂下了狠劲,把全身灵力都输了进去。终于,铜镜光芒一闪,现出山谷外数百修士喋喋不休的场面。可此时他灵力已尽,于是他耗费了数十颗上品灵石再次把灵力输入铜镜,这次他恰好看到天之眼扫了一眼众修士后消失,留下一群已失神智的修士,却没有看到另一边的闲逸散人五人。惊得心胆欲裂的他立时瘫软在地,许久之后,也许是一天,也许是三天,他自己都不知道是多久,书笑白感觉身下一阵巨颤,他这才回过神来,抱起铜镜不要命的跑。眼见前方一股丈许清泉,想也不想就跳了下去,却没想到就这么跑了出来!当他再次出现在山谷时,那阴阳太极图早已消失不见,他也根本没顾及这些,只是闷头往山下跑。 这些事情药前通通不知道,他只是在山脚偶遇了惊慌失措的书笑白。两人本就相识,惊魂未定的书笑白见着熟人这才稍稍平息,只说了句,“天空那双巨眼,就只看了他们一眼,他们就都傻了,都傻了啊!”就又急急离去。 药前冲着远远遁去的书笑白的背影狠狠的啐了一口,“呸,老子看你才傻了!”不信邪的他还想去机缘山捡个漏,却在半路碰上了数百号浑浑噩噩的修士跌跌撞撞的下山,这才意识到书笑白所说不假。 “书笑白?你可知他现在在哪?”听到这个名字,吴崖不自禁的散发出一股杀气,吓得药前舌头都打结了。 “我……那老白脸往南跑了,我也不知道他去哪了呀!”他开始后悔自己不该说出书笑白的名字。看见吴崖不在言语,他试探性的说道,“那个,大哥,要不您向南追追?以您的盖世神功,追上那老白脸那还不是小菜一碟吗!” “先留他几天命!”吴崖敛去身上的杀气,再次沉思,“那书笑白冥宗修为都能保留神智,那黑炎他们应该无碍,只是也可能是这书笑白凭借某个逆天的法宝才躲过一劫也说不定……偌大个天冥星域,我上哪找他们去。还是先看看这些修士里面有没有他们吧!” “大哥?小弟这个还有些事情,就先走了,您看,这个,您是不是能恢复小弟的功力啊?”药前敏锐的捕捉到吴崖眼中主意已定的神色,他开始着急了,万一人家这撒手一走,他功力被封,那还得了? 第三十二章独孤放 吴崖似笑非笑的看着药前,突然将他倒提起来,强行脱下他的鞋,“哎哟,我就说嘛,你好歹也是个冥宗,没有储物戒难道还没有储物袋吗?敢情是绑在小腿上藏这鞋里了!哎,我也不嫌弃,勉为其难就收了吧!乖一点,自己抹去上面的气息吧,要我来的话……哼哼”鬼泣留给他的幽戒早已破碎,吴崖还真没有储物袋,当下不阴不阳的打算霸占了药前的储物袋。 “大哥啊,我的亲大哥!”药前再次痛哭流涕,可他拿不准吴崖的心思,也只好边哭边解了自己的气息,这下那个储物袋就真成了无主之物了。 “谢了!”吴崖一指恢复药前功力,把储物袋往腰间一挂就要离开,突然他一转身,正好看到身后的药前把一副恶狠狠的模样迅速换成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还对他灿烂的笑了笑,吴崖心中蓦地一黯,“要是周穆雪还在,看到这个活宝也会很开心吧……” 按捺住心头的伤痛,吴崖腾空而起,“不送了啊!”忽的,他又想到了什么一招手抓起药前还没敢穿上的鞋,随手从药前储物袋内拿出一方砚台扔下,“多读书写字,你这名字不吉利!”一边说着,他的身影瞬间消失在空中。 药前愣了片刻,捡起砚台,突的跳起,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嚎,“你个天杀的直娘贼!大爷的穿云靴啊!!” 其实吴崖还在城中寻找,看是否有黑炎等人的身影,听到药前的悲鸣,他大叹这药前是个好人,送了东西又送祝福。又找了片刻没有发现黑炎等人,吴崖折身向机缘山而去。 他不知道黑炎与柏连阳一日前在机缘山再次碰头后已经离去,在机缘山等了数日也不见人来,吴崖想了想还是决定先回流月星,看能不能找到鬼泣的消息。离开之前,他收集了天绝剑的碎片,那第四劫的时候,要不是剑中怨灵操控天绝剑,只怕他吴崖早已陨落。虽然不知道天绝剑当初为什么跟着自己,但它帮过自己多次,再怎样也不能让它就这么散落一地。 一日后,流星山脉上空。 吴崖俯视默然,是在这里他莫名其妙的踏上了修炼之路。现在他已经明白,当初自己体内力量错综复杂,也不知是哪一股力量影响了雷暴,将其功法复印在自己脑中,“不过那邪朱雀的出现应极有可能是雷兄意外唤醒,却不知雷哥的本体是什么……” 吴崖现在修炼的功法虽然残缺,却是正统的人族功法,这也证明他确实是在那个奇怪的梦后就奇迹般的能够修炼了。 “那个梦,太真!”对于那个梦,吴崖一点头绪也没有只得放在心底,希望有一天能弄个明白。 再次凝望了片刻这绵绵山脉,吴崖抬脚踏出几步,却突然停住,眼中厉色一闪而过! “看了这么久,有意思么?”吴崖头也没回,冷声说道。 “果然有些道行!”五个身影突然出现在吴崖身后,其中一个黑袍男子应声答道。除这黑袍男子外,还有一女子,头带面纱,一袭黑裙;一壮汉,上身几乎**,满是横肉;一书生,面白无须,带着浅浅的笑意;一青年,一身华服,傲气尽显。 华服青年不屑的瞄了眼吴崖,“杀气这大,想动手?” 吴崖来到流星山脉时就已经发现了这五人,却没想到他们一直盯着自己,自己举步要走,他们竟然也跟上自己,这才出声。 “我与各位素未谋面,几位总跟着我,意欲何为?”吴崖转身冷冷的扫了一眼这五人,发现他们年纪看上不都不到三十,修为却都不低,除那书生是冥宗中阶外,其他四人都达到了冥宗高阶。可不知为什么,吴崖觉得那个书生竟给他这个超脱冥神级达到虚尘境的高手一种神秘感! 黑裙女子闻言拿出一轴画卷一展,“阁下可是吴崖?”见吴崖不语,女子眼中浮起怒色,就要发怒,那书生却接过话匣。 “还是让在下给吴兄介绍一下吧。”书生抱了抱拳,“在下千机楼独孤放!” 从独孤放的介绍中,吴崖得知那黑袍男子是魔门厉兵义,黑裙女子是幽府幽兰,壮汉是战阁战天罡,华服青年是神殿罗杰。可他不知道这五大势力的弟子怎么凑到一块,还找上了自己,“有什么话就说吧!” “呵呵,吴兄真是快人快语。”独孤放笑得很真诚,很阳光,“我等找阁下确有一事!”他的笑容突然顿住,整个人变得异常严肃,“传闻我千机楼逆徒周乱掌握了突破冥神级的方法……” 独孤放说得很慢,眼睛一眨不眨的观察着吴崖的表情,可他失望的发现对方的表情一直很冷漠,没有半点变化,“我等几人对此却深表怀疑,我们认为那个可能掌握了突破之法的人不是他!而是……” 他又故意停了下来,状若无意的移动了几步,身边四人的脚步也微微动了动,做好了出击的准备,独孤放的声音徒然拔高,“而是你,吴崖!” 吴崖依旧不语。 独孤放暗惊此人年纪不大,怎如此镇定,他又爽朗一笑,“呵呵,据在下所知,吴兄之前是没有半点修为的,可现在……惭愧啊,我们竟已经看不出你的修为了,只怕已进阶冥祖了吧?吴兄进步之快简直是骇人听闻! 我等愚昧,不知吴兄这身修为是自己修炼所得,还是哪位前辈耗神传功,或是另有什么机缘,还望吴兄不吝赐教!行为鲁莽,言语唐突,吴兄万勿见怪!”独孤放哪敢想吴崖已经超脱冥神级了,他说完又有模有样的施了一礼。 “吴某之事,不足向你等说道,告辞!”吴崖想到自己这身修为既有四灵微末的些许精华,也有回生草的效用,更有雷电的洗礼。生死之间而来,哪里还有心情和他们继续纠缠,转身就要走。 却不料刚一转身就觉背后剑风袭来,罗杰高傲的声音随之传来,“想走就走,你想得到美!” 吴崖心头火起,转身怒视那距自己不过一丈的利剑,那剑顿时停在空中。 “雕虫小技!”罗杰隔空控剑,一声低喝,“去!” 那剑果然再次刺向吴崖,罗杰嘴角上翘,仿佛看到了吴崖被刺个对穿的场景。然而,在他们震惊的目光中,吴崖瞬息间伸出两指,稳稳的夹住近至眼前的利剑,他的发丝都不曾被剑风吹动分毫。 “找死!”罗杰恼羞成怒,掐了个手诀,独孤放见状急呼,“慢!”。可是已经晚了,罗杰已经完成了手诀,“爆!” 几人又急急向吴崖看去,顿时心底一颤。只见那意料中的爆炸声并没有出现,一股气劲不知何时已将利剑笼罩在内,吴崖冷冷的看着罗杰,“你想要它爆是吗?如你所愿!” 那利剑应声调转头来,速度快得惊人,罗杰避无可避,忙运起灵力护身,另外四人也齐齐出手护住自身。 轰的一声炸响,伴随一声惨叫,接着又是一声重物落地之声。独孤放怔怔的低头看去,只见躺在地上的罗杰已气丝游离,离死不远了。独孤放又艰难的抬起头看向身边的同伴,几人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骇人二字。 他们骇然的是吴崖如此精准的控制力,他们五人相距甚近,几人原以为自己会受到波及,可吴崖竟独独把罗杰炸了个半死,他们四个连衣角都没沾一下! 再向吴崖那个位置看去时,吴崖早已遁去,他们在骇然中也不曾察觉。 “这还是冥祖的实力吗?”一直没有出声的战天罡握了握拳头,喃喃开口。 “不像!”幽兰和厉兵义异口同声。 “不是!”可独孤放却如是答道。 看到这三人的目光都盯着自己,独孤放打了个哈哈,指了指罗杰,“我们就不管他了?” “怎么,难道你要为他报仇吗?”幽兰对于罗杰的死似乎还很高兴,听到独孤放貌似关心罗杰的话语,她不禁讽刺道。 “那现在我们怎么办?”独孤放尴尬的笑笑。 “我想到处走走,要不是地上那家伙,我早就自个闯荡去了。”战天罡首先表态。 “一样!”独孤放笑道,又问幽兰,“你呢?” “与你何干!”幽兰一瞪眼,对战天罡、厉兵义抱了抱拳,“就此告辞!”说罢,扬长而去。 “我也走了!”战天罡也说道。一时间只剩下厉兵义和独孤放两人,不待独孤放说话,厉兵义也一挥手走了! 独孤放看着他们各自离去的方向,喃喃道,“都走吧……” ******* 流月星,无名院落前。 “冬天要来了……”吴崖看着熟悉的庭院,感慨莫名,不知不觉自己已经离开了几个月。 出神许久,吴崖收回目光,向清雅茶楼缓缓走去。他记得鬼泣离开那天提到一个人:小宇嘴里说书的楚先生。在他的印象中,鬼泣从来不和周围的人打交道,可鬼泣却不仅知道那个楚先生,还知道那人离开了流月星,而且在他离开后,自己也马上离开,这其中一定有联系。 当吴崖来到清雅茶楼时,这里只零星的坐了几人,不复当初的热闹。 看到有人进店,伙计热情的招呼吴崖坐下。吴崖要了壶茶后,问道,“伙计,这里怎么变得这么冷清?”吴崖明知故问。 第三十三章吴冥! 伙计叹了口气,“哎,自从楚老爷走了后,没了乐子,就没什么人愿意来了。” “不知那楚老爷是何许人也?” “这个……我也不清楚,不过有人说是什么楚家的家主!”伙计想了想,嘿嘿笑道,“多半是骗人的,谁会放着家主不做,跑这来说书啊!” 吴崖却是心念一动,“那这楚家又在哪里?” “这小的就不知道了,要不我给您问问我们掌柜的?或许他知道。” “哦,知道了。谢了,小哥。”吴崖随手递给伙计一个银币,伙计感恩戴德的走了。 不一会,伙计乐颠颠的回来了,“这位爷,问到了,楚家在翠竹星!” “翠竹星……”吴崖咀嚼着这个名字,起身离去。 吴崖离开清雅茶楼,径直来到刘老头的书社。 “刘老哥。”看到小老头刘老正埋头专心摆弄一张破烂发黄的羊皮纸,吴崖不自禁微笑起来,心中泛起阵阵暖意。 “哟!”小老头闻声抬头,看到吴崖,眼睛一亮,连忙招手把吴崖叫到跟前,“来来来,你来的正好!快帮我看看这东西!” “什么东西让您老这么上心。”吴崖边说边凝神去看小老头手里的羊皮纸,“没什么特别啊!” “你这孩子不懂了吧!”小老头得意道,“你知道这上面写的是什么吗?” 吴崖摇头,羊皮纸上那弯弯曲曲的的线条,他甚至无法把它与文字联系起来。 “嘿嘿……”小老头更得意的笑了,“我把这些文字叫做域外文,我也是从这个玉碟里学到的!”说着,他拿出一块玉碟递给吴崖,却又想到了什么,歉意的笑笑,“噢,瞧我这脑子,我忘了你不能炼气了……” “无妨。”吴崖不想改变他在小老头心中那个沉默寡言,不能炼气的形象,于是也没有解释什么,抛了抛手中的玉碟,不着声息的放出神识浏览了一遍,然后才还给小老头,“您老这都研究出了什么了?”奴役印记消除后,他自己揣摩了一番,已经可以简单的使用神识了。 “呃,这个,也就跟你我才说。”小老头小心翼翼的折好羊皮纸,“说之前,我先问你,你可知我天冥星域的修为境界?” “从低到高,冥士,冥将,冥王,冥皇,冥帝,冥宗,冥祖,冥神!每个境界又分初中高以及大圆满四阶。”吴崖答道。 “那你觉得冥神是修为的最高境界吗?”小老头继续问。 “不是!”吴崖毫不犹豫的说,众所周知六大高手都是冥神,可面对神秘人(他还不知道神秘人叫闲逸散人)时都毕恭毕敬,很明显神秘人的实力应该不止是冥神。而且以他现在虚尘境的修为,已经隐隐感觉到,六大高手的修为只怕还不止是冥神。 对于吴崖的反应,小老头愣了一下,拍手道,“好!有见地!且不说前段日子出的那个让六大高手都忌惮三分的神秘前辈有没有超过冥神,他们没打起来,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曾经有一人,他必然超脱在冥神之上!” “哦?谁?”吴崖一惊,鬼泣曾跟她例数过这世上的一众前辈高人,而神秘人是他见过的最厉害的人物了,他没想到这小书社里的小老头口气中竟似知道一人不比那神秘人差! “此人说来还跟你同宗!”小老头整个人精神一抖,从未有过的肃穆,“他就是一千年十大高手之首,吴冥!” “一千年前?十大高手之首?吴冥?”吴崖连问了三问,他心中蓦地一突,莫名其妙的觉得现在小老头说的话与自己有莫大联系。 “啊咳……”小老头干咳几声像是要掩饰什么,“呃,那个一千年前老头我也还没出生呢,我也是听我祖爷爷说的! 此人如今早已淡出了人们记忆,可在当时,却是整个天冥耳熟能详的人物!当年,除了如今的六大高手之外,其实还有另外四位惊才绝艳之人!他们就是并列第二高手的魔门门主东方紫锋和神殿殿主罗无量,还有第八高手莫家家主莫离,以及公认的第一高手吴冥!”小老头说得很激动,“你可知千年前那惊天动地的一战?!” 吴崖皱起了眉头,这些事情鬼泣都不曾和他提过,他摇了摇头。 “哎,不知道也正常,这都过去一千年了……”小老头一叹,“老头来给你说说吧! 一千年前,至今除了当事人,仍没人知道他们为什么会大打出手。当时,第三高手弥迩,第四高手千机子,第五高手东方紫衣,第六高手战殇,第七高手夕夜,第八高手莫离,第九高手雾月,他们七人共战第一高手吴冥! 那场大战在枫叶山持续了三天三夜啊!将枫叶山硬生生打成了如今的巅峰之谷!由此,他们的强悍可见一斑。最后,嘿嘿,莫离当场陨落!六大高手重伤逃遁! 吴冥此人可谓有仇必报,当时世人只道他必会追杀这六人,不死不休。可事实是到现在都已经过了千年,他却消失得无影无踪,所以大家都觉得他当时只怕也已经受了重伤,如今想来早已伤重不治陨落在某个角落了……一代天骄啊!可是,他确确实实以一敌七,还力毙一人,重伤六人,他的实力毋庸置疑!”小老头说得铿锵有声。 “吴冥……吴冥……”吴崖听得心潮澎湃,“那东方紫锋和罗无量呢?” “哦。”小老头捋了捋胡须,“这两个人在发生大战前他们就已经失踪许久了,身在何处,是死是活至今仍是个迷。” “失踪?”吴崖心中又是一突。 “嗯,我想如果他们不失踪的话,那场旷世之战就要改写了。那东方紫衣是东方紫锋的亲妹子,罗无量和东方紫锋据说也是生死之交,如果真打起来,他们会不帮忙?”小老头仿佛有点意兴阑珊了,叹了口气道,“哎,不说这个了,回到正题上,我这纸上说的就是修为境界的问题!” 小老头目光炯炯盯着吴崖,“你小子都有点见地,天冥星域之修很多都认为冥神是修为的最高境界,虽然先前传言孤星城主周乱疑似掌握了突破的秘密,后来不也证实不过是一个圈套?但据这纸上所说,嘿嘿……”小老头不屑的笑笑,“冥神不过才入门而已!修为境界从低到高分为神游境,虚尘境,若然境,至于再往上是什么,这里就没说了。而神游境又分为神游一段至神游八段,冥神正是神游八段!” “怎么样小老弟,震惊吧,不可置信吧?” “确实很难置信。”吴崖经历了那么多,小老头的这番话已经激不起他心中的漪涟,“听得我都差点忘了此行的目的了。” “呃,对,怎么突然又回来了?敢情是回来过冬啊?我看哪,这几天就会下雪了哟。”小老头边说边拿起手边的茶壶慢悠悠的喝起水来。 “我想要一份星域的地图或者玉碟也行。” “嗯?”小老头手上的动作一顿,“你们年轻人呐,就是闲不住……”他缓缓放下手中的小茶壶,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我也不问你要去哪了,不过到有个建议。如果有机会,天冥星域有几个地方你可以考虑去瞧瞧。 这个自然是前面说的巅峰之谷,在紫幽星。说不定你能从残留的战斗痕迹中悟出点什么……” 吴崖看着小老头的眼精光一闪。 “别这么看着我。”小老头继续道,“既然你说玉碟也可以,那就是说你能炼气或者有办法看到玉碟里的内容了。我虽然老,但不糊涂!” “刘老哥,我……”吴崖有点赧颜。“嘿,小子,不用不好意思,你那点心思,我还不了解吗?”小老头到爽朗的一笑,从储物袋中掏出一个玉碟,感慨道,“喏,送你,这是我多年的珍藏啊!” “送我?这怎么可以……”吴崖说着就想在怀里掏出点什么,可他身上又有什么呢?他的手尴尬的保持着掏东西的动作。 “哈哈……你小子啊!”小老头大笑道,“行了,行了!你今后估计也不会再回这流月了,这东西我也用不上,就送你得了,拿去吧!”小老头一把拽过吴崖的手,把玉碟塞到他手里。 “多谢!”吴崖郑重的抱拳道。 “哈哈哈,少矫情!东西拿到了,我知道你马上就要走,我也没别的东西送你,只有一句话!”小老头此时就是一个长者,一个看到自家孩子即将远行,心中不舍与担忧并存的老人。 “吴崖恭听教诲!”吴崖的鼻子忽的一酸,几乎落下泪来。二十年来,和他说话说的最多的人就是眼前这个老人。二十年来,对他关心最多的也是眼前这个老人。如今,自己即将远行,也确实没有再回来的打算,与自己做别,给自己忠告的还是这个老人! “呵呵,好孩子……”小老头慈爱的抚了抚吴崖的头,道,“记住,纵使天下人厌你,恶你,也要坚守本心!” “吴崖紧记!”吴崖深深的躬身一礼,生平第一次把一句话不加思考的紧紧记载心底。他没有去想为什么小老头会给他这样一句忠告,他只知道,这是小老头对自己的忠告。 “去吧,去寻找属于你的天地吧!”小老头扶起吴崖,鼓励性的拍了拍他的双肩。 “吴崖告辞!”吴崖后退一步,再次躬身低头施礼,他不敢抬头,他怕自己看到小老头那苍老的身影会忍不住流泪。 小老头的眼圈也红了,嘴唇哆嗦了两下,转过身去。直到感觉身后的人已经走了,他才回转身来,看向天空,“修行路,莫迷失,前尘往事如何知……” 第三十四章灵力消散 三天后,一座小城的某个小酒馆里,吴崖半个时辰前来刚来到这里。这小城已不属于流月星,而是属于莫家星,当年十大高手之一莫离的故乡! 从玉碟中吴崖得知翠竹星离流月甚远,他没有使用传送阵,只是以自己最快的速度全力飞行,因为他要利用这些时间彻底熟悉自己这一身相对来说突兀的功力,还要摸索一些作为虚尘境可以掌握的能力,比如瞬移。 修士进入虚尘境,他的功力和身体的强度已经足已支持他瞬移,虽然可能只有短短十来丈。而有些冥神高手依靠一些特殊手段也可以做到空间移动,比如黑炎和柏连阳,罗向辰和东方翰。而冥宗在空间法阵的帮助下可以做到的仅是双向的空间传送,比如当年在流星山脉的那黑袍使者。 但是,这几天里,无论吴崖怎么尝试,却连一点门道都没找到。于是,他来到了这个小酒馆稍作歇息。 几壶酒下肚,吴崖已稍有醉意。他没有利用修为克制,或者说在没必要的时候,他不想用修为来做这些事。他觉得自己很没用,这么久了还没找到瞬移的门道,或许醉了更好…… 窗外吹来一阵寒风,他眼皮轻抬,这才发现原来窗外飘起了雪,“雪……”吴崖痴痴的将手伸到窗外。那雪花落在他手上,几息间便融化,手上凉凉的感觉让他头皮一紧,好像想到了什么,再想时却又什么都抓不住。 “下雪喽!下雪喽!”窗外几个小孩欢愉的笑声传到吴崖耳里,他循声望去,只见三个小孩在街上欢呼雀跃,脸蛋红扑扑的却丝毫不觉冷一般。 吴崖看着这一幕,醉眼朦胧,他的心底却又闪过一丝亮光,可也是一闪既逝。他是真的醉了,伸在窗外的手无力的搭在窗框上,其手上的水顺着指缝缓缓流出。吴崖又狠狠的灌了一口酒,头部瞬间传来一股胀痛感,他随手扔掉酒壶,整个人软绵绵的趴到在桌上,双眼一张一合间他模糊的看到一滴水从眼前滴落,透过水滴他看到三个小孩在雪中蹦跳。 雪越下越大。 三个小孩已经打起了雪战,在吴崖的眼中他们的额头甚至出现了汗滴。 就在这一刻!吴崖眼中水滴与汗滴重合的这一刻,他的双眼精光闪烁,他忽的一下站了起来,可站起后他的眼眸又黯淡了下去,正要坐下时,其眼角的余光瞥见一个小孩额上的汗水缓缓滑落。吴崖眼中再次精芒一闪,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冲动,不禁跟随着心中那种玄而又玄的感觉一步踏出! “咦,那个人呢?”吴崖刚才站起的动作引起了酒馆中一些人的注意,他们没想到刚才还站在那的人就这么在眼前突然消失了。 “挨千刀的,他还没给钱呢!”店小二闻声朝吴崖的桌子看去,立刻便开骂了,“吃白食,挨千……” “给你酒钱!”店小二的话还没说完,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他尴尬的回头,“嘿嘿,这位爷您回来了,那个,嘿嘿,您稍等,我给您找钱去。”店小二讪讪的笑着接过钱就要走人,心底却骂开了,“妈的,耍老子玩呢!” “不用找,再给我来壶酒。”吴崖淡淡的说道,此时他心头大喜,刚才他那一步踏破了近日来的困扰,也不在意四周众人诧异的目光,他继续坐在窗旁,看着那三个小孩。 “还多亏了你们……”吴崖心底念道。当他的眼中雪水和汗水重合的那一刻,他心头猛的一亮,这个空间难道就不能看作由无数个小空间叠合而成吗?瞬移不过是由一个小空间移动到另一个小空间,而要完成这种瞬间的距离移动,必须要找到两个空间的结合点,汗水滑落时,小孩脸上每个地方都可称之为点,那么……我踏出这一步为何不能是空间的结合点? 吴崖现在不知道他的这一步已经超出了瞬移的界线。 正在沉思中,吴崖心头猛的一突!这酒馆突然变得……**静了!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吴崖竟尔现在才反应过来。就在此时,他感觉一道火辣辣的目光牢牢锁定在自己身上。 吴崖回头看去,却见一老人身着蓝衫,领口处一个血红的‘莫’字甚为醒目。此人面容苍老,身材高大,颧骨高突,那双眼爆射着狼一般的阴狠,正紧紧的盯着他。 吴崖眉头一皱,不欲理会,起身就要走。岂料那人暴喝一声,“想走?没那么容易!”将其脚边的凳子一脚踢来。 “阁下何意?”吴崖随手拂开飞来的凳子,眼中厉色一闪而过,强压住了怒气。这人不过冥宗高阶,虽然模糊的感觉他似乎压制了修为,但吴崖有把握十息之内将其拿下! “哼!”那人见吴崖轻易挡开自己凝聚了三成功力的一击,微感诧异。他虽看不透吴崖的修为,但见其年轻面生,料来厉害不到哪去,只当吴崖用了特殊手段掩盖了修为,于是恨声道,“你记好了,老夫莫千本,今天想给你点教训!”他说完时,手中蓦地多了把银白长枪,话音落,长枪毫无征兆的点刺向吴崖,端的是狠辣无比。 “嗯?!”莫千本以为吴崖没有防备之下,此击定可将其重创,岂料自己一枪刺出,吴崖却瞬间在自己眼前消失了!他心头一颤,却不慌乱,顺势就长枪一轮,护在身前,警惕的扫视着四周。 “你这是在找死!”一声冰冷得让人胆寒的话语在莫千本耳旁响起之时,吴崖身影凭空出现,并指成剑点向莫千本胸口。 “瞬…瞬移!”莫千本大骇,他没想到吴崖竟可空间移动,危机关头,他浑身蓝光一闪,一身气势徒然拔高,赫然已是冥祖中阶!他的眼中露出懊悔之色,不料这次踢到了铁板,本以为这下不死也得重伤,却见吴崖来势汹汹的一指蓦然一顿,凌厉的气劲顿时消了大半,又见吴崖脸上一道紫色气流四处游走。人老成精,莫千本知道吴崖身上出现了变故,这是自己反击的最好机会! 他毫不犹豫的运起全身元力,甚至不惜喷出一口精血,振枪就是一刺! “嗤!”两人近在咫尺,吴崖虽然见机临时变招,勉力使了个‘实’字诀,身形疾退,虽没被刺个对穿,但仍被击出窗外,口吐鲜血,已然重伤! “怎么会这样!”吴崖心头大震,就在刚才,他本要一指击杀莫千本,却发现自己一身灵力正在以极快的速度消失。片刻间,他的修为已跌至冥祖中阶,加上已经重伤,自觉不是莫千本的对手,吴崖借着倒飞之势,就要瞬移离开,可灵力却在他瞬移时以更快的速度消散,无奈之下,吴崖只得再次现出了身形,可修为却已经跌到了冥宗高阶。 莫千本紧跟吴崖飞出窗外,见其瞬移逃走,心忧吴崖他日来寻仇,正惶惶不安,却见吴崖在不远处现身,而且修为赫然只是冥宗高阶,心绪刹那百转,“此人想来修为不高,不然刚才不会那么容易就被我打伤,那么他身上一定有可以帮他瞬移的重宝!”莫千本眼中露出毫不掩饰的贪婪,大笑中举枪袭来,“你怎么不跑了!” 眼见一道枪芒就要给自己来个透心凉,吴崖只觉浑身胀痛难忍,却又动荡不得,心中焦急万分。可那枪芒临近身前却又顿住,莫千本上前阴沉道,“小子,交出身上的宝贝,说出使用之法,老夫或可饶你一命!”原来莫千本担心这等奇异宝贝或有什么特殊用法,这才停下杀招。 听到莫千本的话,吴崖心中不解,可那种要撑破身体的痛楚让他根本说不出话来。只见他衣裳突然鼓胀起来,削瘦的身体此刻显得无比臃肿,他那张脸也红得要滴出血来,而他的双手仿佛被人抓住,伸展出去五指成爪似欲挣扎而不能,其手背上暴起的青筋也宛若立马就要爆裂一般,如此持续半晌,终于,吴崖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嚎,半空中的身形疾坠而下。 莫千本阴阴的看着这一切,阴险多疑的他甚至还在考虑这是不是吴崖故意为之,是不是有什么阴谋,如果他贸然出手会不会阴沟里翻船。而空中的两人早已引起的城中人的注目,只是待他们看到莫千本的时候都不约而同的收回了视线,有胆大的也只敢偷偷的瞧着,敢上前查看的人却是一个没有。 说时迟,那时快,眼看吴崖就要被摔个稀吧烂,莫千本终于使了道柔劲缓解了吴崖下坠的趋势,饶是如此附近居民还是听到了轰的一巨响。这么大的响动令莫千本一愣,就要上前的脚步又停了下来,“怎么会那么大动静?” 他哪里知道恰恰是这一摔,吴崖体力的气力似得到了宣泄口轰隆隆的往外冒,这才在吴崖落地的同时炸出一个大坑来。好在吴崖坠下的地方恰是一大户人家的庭院,地方宽敞,而且没人在,这才没有伤及无辜。 “咳…咳…”吴崖灰头土脸的从坑中爬出,心中无比苦涩,“冥宗初阶,竟然降到了冥宗初阶……”所幸他的修为没有再继续下跌,身体也恢复了常态,吴崖克制住心中的苦涩,抬头看向莫千本,“吴某与阁下素未谋面,阁下是不是欺人太甚!” 第三十五章独孤放? “你姓吴?”莫千本仿佛被人揭了逆鳞,在听到吴崖自称吴某的瞬间,浑身散发出浓烈的杀气,“姓吴——很好!那么——你——受死吧!!”他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落—星—枪!!” 随着莫千本的话语,一道华丽的光芒在空中绽放,城中众人只觉眼前闪过流星划落的场景,流星中一道绚丽的枪芒横扫群星,那份豪气直冲云霄! 而吴崖的感觉却好似被一条毒蛇盯住,他想使出‘实’字诀,可冥宗初阶的修为根本不足以使出这等法诀。遭来这无妄之灾,吴崖心头窝火,死亡就在眼前,却无能为力,吴崖心底再次涌起了强烈的屈辱感——任人宰割的屈辱感!同时,他那不想成为累赘,想变强的决心也前所未有的强烈起来;他那找出阴谋操控者,找回自我的信念也前所未有的强烈起来! 可是,他无法逃避,无法抵挡莫千本这致命的一击,他的不甘化作了一声让城中众人心头一颤的怒吼,“我—不—甘—心—啊!!” 吼声未落,枪芒已至,再过一息吴崖就要命陨枪下,就在这危急关头,只听唰的一声响,那迅猛的枪芒瞬间破散,接着一声爽朗的大笑吴崖耳旁响起,“吴兄稍作休息,小弟来也!”一个手拿折扇,清逸飘然的青年不知何时站在了吴崖身旁。 “独孤放!”吴崖诧异道。来人正是几天前在流星山脉遇上的独孤放! “呵呵,正是小弟,万分荣幸,吴兄还记得小弟。”独孤放呵呵一笑貌似熟络,一指莫千本道,“且由小弟来理会!” 独孤放说完,一个潇洒的转身,也不见有什么动作,身形蓦然出现在莫千本前方不过三丈处,这一举动让吴崖与莫千本瞳孔俱是一缩。 “莫家主好兴致啊!”独孤放好像在拉家常一般,竟似对莫千本甚为熟悉。 “阁下何人?你认识我?”莫千本瞳孔又是一缩,刚才连对方怎么到自己跟前的都没看清,现在对方又一语点破自己的身份,他的心中已多了几分忌惮。 “哈哈哈,当年十大高手之一的莫离前辈何等样人物,他老人家的嫡子,当代莫家家主,在下又怎会不认识?”独孤放大笑道,“说到我是谁嘛……在下独孤放不过区区小人物,但是家师与令尊到是颇有交情!” 莫千本闻言细细一打量独孤放,“阁下是千机子前辈的高徒?”见独孤放微笑点头,他冷冷一笑,横枪一摆,脸色阴沉得要滴出水来,“今天老夫一定要杀了这小子,你要么走开,要么……嘿嘿,咱们练练!不过刀枪无眼啊!” “在下很疑惑为什么莫家主先是没来由的对吴兄出手,接着知道吴兄姓氏之后更是痛下杀手,更是在知道在下是千机门人的时候也一点面子不给!此中缘由,不知莫家主可否告知一二。”独孤放丝毫没有让步的意思,好像没听到莫千本的话,淡淡的问道。 “可以,当然可以。”莫千本脸上竟泛起了笑容,“这原因嘛,就是……”莫千本笑容徒然一敛,又使出老套路,蓦地提枪就是一刺!可独孤放却早在莫千本突然发笑的时候就做了提防,虽然躲开了这一刺,但他也开始有了怒气,折扇一挥低喝道,“莫家主!在下虽然修为不济,但此番定要讨教讨教!”说完,就要施法相斗,可这时吴崖却飞身拦在他身前,平静得让人察觉不到生机。 “多谢独孤兄相助,但是……还是我先来吧!”吴崖目光冷冽,铿锵有声。 莫千本见吴崖区区冥宗初阶竟然不自量力的冒出来,顿时有一种被羞辱了的感觉,“好,好,好!之前你不是说老夫找死吗?哼哼,现在自己找死来了?不要说老夫欺负你,你若是能接下老夫这一招,今日就饶了你!”连说了三个好,带着怒火,莫千本将手中长枪向上一抛,双手掐诀,霎时银白长枪散发出耀眼的光芒,“残—月—枪!!” 一轮弯月虚影忽的一现,枪身诡异的弯了几弯,竟然变身弯月状,带着凌厉的气势刺啦一声斩向吴崖。 且说吴崖在那声大吼后发泄出了心中的郁气,终于平复下心中的激荡,思量起自己为什么会修为骤跌。平静时的吴崖很懂得抽丝剥茧,想来想去却也没有丝毫头绪,他完全没有感受到刚才紫色神秘力量的异动。 当初,那四灵兽所化的两滴褐色液滴不断的改造着吴崖的肉身,而吴崖的肉身经过混沌灵气多年的蕴养,具有强大的恢复力的同时具有极大的可塑性!就这样,吴崖在经历了剧烈的痛楚后,在短时间内修为暴增到冥神,后来又被雷劫洗礼,他的肉身再度强化,加之回生草的药力,在差点爆体的情况下,吴崖险而又险的突破到了虚尘境。 并且再经历雷劫的时候,他的身体竟然蕴养起了雷霆。 再说莫千本一式残月枪杀来,吴崖在身前虚抱了一个圆,他的两手之间电弧闪烁,霎时就形成了一个电弧球,此时枪式已近,吴崖双手一提,再一推,电弧球与那轮弯月般的‘长枪’碰撞在一起。 在长枪的推动下,吴崖身形暴退,嘴角更是溢出血来,电弧球光芒一黯,似要消散,他的眼中露出狠色,一声低喝,“爆!”电弧球应声炸开,吴崖再次被推出近十米,咕咕的吐了几口鲜血。可那弯月长枪却只是一滞,又迅猛的杀来。 危机关头,独孤放运劲一把推开吴崖,其折扇脱手,在空中迅速移动,一个阴阳太极图凭空而现,弯月长枪在击在太极图上后倏的弹了回去。 莫千本阴冷一笑,“独孤放!别以为你是千机子的弟子,老夫就不敢杀你!识相的就一边呆着去,不然就别怪老夫枪下无情!” “莫家主以冥祖之身欺我这不过冥宗的兄弟,也不怕人耻笑?!再说……你莫千本枪下何时有过情!”独孤放已然看出莫千本此人极度阴毒,今天只怕是不能善了,是以此时出言也不再客气。 “你找死!!”莫千本怒喝一声,提枪就要杀来,这时吴崖清冷的声音再次传来。 “且慢!”吴崖面色苍白,但神色平静,他向独孤放抱拳道,“独孤兄,多谢!”继而冷冷的盯着莫千本,“再来!” 独孤放见状眉头一皱,欲言又止,他知道吴崖有吴崖的高傲与自尊。他与吴崖根本没有交情可言,吴崖不愿轻易接受他的恩惠! 而莫千本见吴崖又不要命的来挑衅,怒的一声大吼,长枪一挑,一掌推在枪末,长枪顺势飞出一丈又蓦然顿住。 “陨——日——枪!!” 随着莫千本歇斯底里的咆哮,长枪猛的一震,一生二,二生四,竟瞬息间衍生出六十四杆银白长枪,密密麻麻的杀去,这一下连独孤放也笼罩在了攻击范围之内。 吴崖就像一只狩猎的狼,眼神冷得骇人,静静的看着莫千本瞬间完成这一切。就在刚才,为了抗住莫千本的残月枪,他不仅几乎抽空了浑身灵力,还调动了所有能调动的雷电! 那雷电携带着大量的混沌灵气与天地灵气顺着吴崖的路线运转,汇聚成那个雷球。彼时,莫千本残月枪袭来,在击碎雷球的那片刻间,吴崖只觉五脏俱焚,经脉撕裂般的疼痛,可是,他还惊奇的发现,在着强大的压迫下,他体内的混沌灵气竟然再次修复起他的经脉! 与此同时,吴崖感觉体内迸发出一股强大的力量,这力量不是灵力,不是天地之力,而是纯粹的肉身之力!这股力量让他觉得,即便是以座山在自己面前,他也能以拳轰碎它! 于是,吴崖默默的积累起这股力量,再次向莫千本发出挑战,他要通过莫千本给自己更大的压迫来获取更大的肉身之力! 可是,当莫千本使出陨日枪的时候,他发现自己错了,能轰碎一座山只是自己的错觉。他不过冥宗初阶,莫千本冥祖的全力一击根本不是他能力敌的。 所幸,同样的攻击范围内的独孤放折扇一开,爽朗一笑,“哈哈哈,吴兄,小弟这可不是在帮你啊,这老东西连我也一起打了!”他终于找到了出手的理由。独孤放右手持折扇,左手掐诀,双目中阴阳八卦图旋转,“阴!”他折扇指向大地轻声喝道,继而又指向天空,轻喝,“阳!” 顿时,一柄剑指苍天的无刃巨剑凭空而现,眼见就要挡住所有长枪,这时莫千本阴冷一笑,似早有所料。他手诀一变,分出十六柄长枪跳过独孤放杀向吴崖。 独孤放全部气力都使在了那把巨剑上,一时不能再分心帮助吴崖,正焦急时让他震惊的一幕发生了。 第三十六章天地雷林 只见吴崖一个腾跃,双手握拳齐齐轰出,那十六柄长枪瞬间被轰散十二柄,但砰砰两声随之响起,吴崖的双臂竟同时血肉横飞,双双化作碎肉! 莫千本心底一震,眼中杀机大盛,但此时他与独孤放僵持不下,也没办法腾出手来,只能盼那最后四杆被轰飞的长枪能立下奇功。 独孤放也大吃一惊,“好强大的蛮力!”他也在欺盼着吴崖能化解那已经再次杀回的最后四杆长枪。 而吴崖呢,之前本就已经重伤,此时双臂被废,浑身鲜血淋漓,剧烈的疼痛感让他几欲昏厥,勉强落回地面,还来不得歇口气,那长枪已然临近! “啊!!”吴崖双目赤红,再也不能平静,他疯狂的一声嘶吼,衣袍又忽的涨起。 独孤放见状大喊道,“不要!!”他已经看出吴崖想要自爆的意图! 莫千本却似乎松了口气,桀桀怪笑一声。 瞬间,长枪距吴崖不过一寸,吴崖的脸色也已经红得灼人,“爆!”只听吴崖沉沉的一声闷哼,紧接着一声炸响响起。 轰的一声,长枪碎,尘烟起。 莫千本终于哈哈狂笑起来,大声道,“小子,你还要打吗!”其实莫千本也没想到独孤放能和他拼个不相上下,在他看来独孤放不过冥宗中阶,定可轻易拿下,可现在和自己僵持了那么久,却也不露败象。 “哼!”独孤放怒哼一声,手上的劲道却收了几分,莫千本再次大笑,也收了几分力,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收手退出一丈,眼睛却紧紧的盯着对方以防对方突然袭击。 就在二人相互提防的时候,刚才吴崖自爆的地方却蓦地窜出一个灰色光团,隐约可见光团内一个婴孩脸若金纸,在婴孩的印堂与丹田处时不时有一道紫光闪现。那光团出现后,毫不停留,向小城南方遁去,其速度也是极快! “神魂!!”莫千本与独孤放几乎同时发现那灰色光团,独孤放想也不想连发数掌拍向莫千本,他要给吴崖足够的时间逃跑! 莫千本在刹那的震惊后恢复过来,瞟了眼极速逃遁的吴崖,嘴角斜起阴沉的笑意,他不急不缓的应付着独孤放只为拖延时间却并不凌厉的招数。 独孤放斗了一番后顿觉有异,只是他一下子还没明白怎么莫千本怎么一点也不着急去追杀吴崖。待他疑惑的向吴崖逃遁的方向看去时,双眼立马睁得老大,整个人都颤了一颤,“天地 雷林!!”。 再也顾不得莫千本,独孤放抽身就想去追吴崖。莫千本也不阻拦,高声道,“别白费劲了,那小子刚才的速度只比老夫全力飞行慢上一丝,此刻已过去一刻钟,嘿嘿,他马上就要进入那天地 雷林了!” 独孤放抬起的脚一顿,想想确实追不上了,他脸色一寒,低喝道,“莫家主!在下知道当年七大高手合攻吴冥前辈,其他六位都安然至今,独你家先祖陨落当场,是以你对姓吴之人可谓恨之入骨,这也就好理解为什么你知道吴崖的姓氏后不死不休了。如今他确难活命,在下很想知道你开始为什么突然对他出手!” “哼!”莫千本冷哼一声,继而笑道,“不错,他死定了!那老夫就告诉你为什么,因为……他长得和吴冥有两分相像,所以他该死!” 独孤放顿时为之气结,他没想到莫千本竟偏执如斯,仅仅因为长的有两分像就痛下杀手。 “好了,老夫回答了你的问题,你也该回答回答老夫,你和这小子什么关系,为什么替他出头?”莫千本自以为吴崖死定了,心情大好,不由问道。 “因为我看他顺眼!”独孤放不齿莫千本此人,随口说道,举步就向天**林飞去。莫千本一愣,自语道,“哼,一个神魂进了天地 雷林还想活着出来?痴人说梦!”他四处瞄了瞄,认准了方向,身形一闪朝莫家的方向而去。 天地 雷林占地不过方圆千丈,从远处或从空中看,这森林被一股灰白雾气笼罩,隐约看见雾气下密密麻麻高木林立。 靠近了看,森林最外围零星几堆矮小灌木,稍往里大约十丈开始迷雾萦绕,人处其中只能勉强看清一丈之距。再往里,迷雾更甚,仅可见身前一手之距。 曾经,这里只是一个普通的小树林,罕有人至。可是,大概六百年前,这里开始起雾,世人初始不觉。但这一雾一起就是一百年!终于有人察觉到了异常,那人是一名冥帝强者! 那冥帝决定孤身进入树林查探情况,请其师弟在外随时接应。可是,在他踏入树林一刻钟后,林中猛的一道耀眼的闪电划过,接着一声撕心裂肺的的惨叫随之响起!其师弟大骇,连滚带爬的跑回师门找来半只脚踏入冥祖的师傅。 可是,当他师傅进入森林后,却仅仅过了半刻钟,又是一道闪过,接着其师弟更是听到了他师傅的一声惨叫! 此事传出,不知引来了多少探险者,却都是有进无出,由此这片森林声名大噪,由于每次有人进入都会有雷电划过,故世人称之为天地 雷林! 又过了一百年,闭关中的战殇突然出现在天地 雷林外,消息灵通者才知道战殇来此是为了一人:他最喜爱的二弟子战天辰!因为战天辰进入雷林后再也没有出来。 尽管世人不知道此中缘由,那不妨碍他们对一代高手的狂热,一时间无数修士纷纷涌向天地 雷林。 奇怪的是,战殇到了雷林外,一呆就是三天。在他身后数万修士远远的看着他,心情激动,都想见证一下他战殇如何创造传奇。 但,四天过去,五天过去了……直到第十天,战殇还是一动不动的站雷林外的上空。人群开始躁动,开始喧哗。 到了第十五天,战殇仍没有动静,没人知道他低着头在看什么,没人知道他是怎样一副表情,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可是,他能平静,不代表围观的众人也能。终于,有一冥祖初阶强者状了状胆喊道,“战前辈!晚辈李四,多年前曾得前辈指点,日夜感恩。今日终有幸又见前辈,不知有什么需要晚辈效劳的吗?”这人也不蠢,先拉点关系,明明是想问你怎么还不动手,却偏偏说得好像自己是来帮忙的一般。 令人没想到的是,战殇闻言竟抬转过头看向那名冥祖!虽说众人与战殇相隔有一段距离,但他们修为皆是不弱,仍能看清战殇模样,此时一看,顿时一惊,只见战殇双目布满血丝,竟是一脸疲态。 “李四?帮忙?好,很好!”战殇原本厚重的声音此刻有些沙哑,再次让众人一惊,他的话语更是让人产生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李四背脊一凉,但话已出口,只得唯唯诺诺道,“不…不知道前辈需要晚辈做点什么?” “不需要你做什么,本座只想向你借点东西……”战殇似笑非笑。 李四越发觉得自己此番招了祸事,紧张的搓了搓手,眼中时而惶恐,时而狠戾,似在挣扎。 “怎么,你不愿意?”战殇再次开口。 “我…我愿意!”李四突然大声喊道,战殇不由一愣。 “就是现在!”李四在战殇愣神的刹那,身形化作流光向远处急飞。 “哼!”战殇冷哼一声,迅速伸出右手,虚空就是一抓!那已经逃出数十丈的李四立刻倒卷回来,李四一阵慌乱随手向战殇扔出一件兵刃,不料此举令战殇眼中戾气一闪,只见战殇爪状的右手猛的一紧,李四竟尔惨叫一声,肉身破碎!战殇眼疾手快,左手一探,将还想逃跑的李四神魂扣在手中,“叫你借,你就得借!现在本座借你的命一用!” 战殇说着便运力将李四掷入天地 雷林之中,在场众人无不下意识的退了几步,唯恐下一个被扔进去的就是自己。 把李四扔进去后,战殇死死的盯着下方的雷林,刚发猛的一摇。 众人也随之紧紧的注视着雷林。 半刻钟不到,雷林中传出李四的惨嚎,众人再次骇然退了数步,惶恐的看着战殇,却没人敢逃跑。可是战殇却没有理会他们,他的身形突然直线拔高,大喝一声,双拳奋力击出,与此同时,雷林中一道丈粗雾气柱滚滚向他轰去! 气柱迎上双拳立时破散,没人发现战殇的身子同样颤了一颤,他没有再出手,雷林中也再没有动静。 片刻后,战殇嘴唇微启,也没有人知道战殇说的是,“他若是死了,我若不死,必屠你一门!” 众人只知道战殇就这么突然来了,又突然走了。众人只知道战殇亲来,却没进雷林已然退去!从此,天**林声名鹊起,成为天冥星域一处不可涉足之地。 此时,吴崖踟蹰在天**林百米之外。之前他本能的想跑得越远越好,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往哪跑,也顾不上环绕着自己的幽冥死气。可是当他距天地 雷林千米时,幽冥死气却开始发出不愿前进的意念,吴崖大惊,他万万没想到这幽冥死气竟有意识!更令他心底掀起轩然大波的是,就在幽冥死气欲改变方向的时候,吴崖心中忽然升起了一股奇异的感觉,那感觉来自天地 雷林深处,那感觉是来自雷林的呼唤! 似乎在雷林深处有什么人,或者有什么事物在等待着自己,而且已经等了很久,很久! 第三十七章锻魂炼魂 直到感觉到那强烈的呼唤,吴崖才发现自己竟然在朝天地 雷林飞奔,他早就听闻过雷林的凶险,自是不愿轻易涉险。可是周穆雪口中会对自己不利的幽冥死气不愿去的地方,按理说自己是应该去上一去的! 就这样,吴崖矛盾是呆立在雷林百米之外。 从千米处,到此时的百米处,幽冥死气越来越躁动,雷林深处的呼唤也越来越强烈。突然,幽冥死气蓦地平静了下来,可这平静也只持续了刹那,神魂状的吴崖猛觉一股大力托住自己就要背离雷林而去。 就在此时,方圆千丈的雷林似突然打了个颤一般,地面一震,整林的雾气迅速移动,其中一道异常浓郁的雾气速度更是快得骇人,在吴崖还没来得及挪动的时候已将它团团裹住。在那瞬间,幽冥死气似有了焦躁,急急的自吴崖的口鼻钻入,可一息之后,它好像受了什么阻挠,又一股脑的冒了出来。 然而,吴崖已完全笼罩在雾气之中,幽冥死气一出来又不得不往里钻,如此来回数次,幽冥死气似被激怒,竟汇聚在吴崖胸口数息后渐渐隐没在吴崖胸口! 这一番纠缠结束后,雷林雾气又迅速回撤,与此同时吴崖被夹裹在雾气内眼看就要带入林中。 “把人给我留下!”独孤放终于赶到,恰好看到吴崖被动的将卷入林中,他手中的折扇瞬间扩大十倍,横手就是一扇! 包裹吴崖的雾气在风势来袭时,恰到好处的分出一股,那小小的一股雾气眨眼间凝聚成球,一现即逝,出现时已在近在独孤放身前! 独孤放骇然失色,避无可避,手诀一变,折扇诡异的横在身前险之又险的挡住了着一击,只听咔咔几声,那不知是什么材质所制的折扇忽的出现了裂纹,独孤放眼中浮现出惊恐,急忙自怀中掏出一张千里符,顾不得心疼这逃命利器,催动符纸,消失在原地。 那雾气再没了阻拦,终于携着吴崖进入了天**林! 吴崖已经放弃了反抗,任由一团雾气裹着自己来到雷林中央,正当他疑惑传言中凶险的天**林怎么这么平静时,一个威严的声音传入耳中。 “你终于来了!” 吴崖大惊,奈何肉身已失,神魂尚只是婴孩,无法开口。震惊中,他眼前的一片迷雾随着声音渐渐散开,他终于看清了那说话之人! 此人一身明黄色华服,衣上九爪金龙栩栩如生,其面容不怒自威,宛若人间帝王。吴崖一见此人,心中蓦地一突,竟有种在哪里见过的感觉!刚欲用意念表达自己的所想,黄袍男子已经收回打量他的目光,仰天一叹道,“神衍术啊,神衍术!果然窃窥千年啊!” “此人似乎没有恶意……”吴崖心念一动,决定看看此人接下来会做什么。 黄袍男子说完,右手一伸,手中凭空多出三把小幡旗来,他也不再说话,将三杆幡旗一掷。吴崖细细一看,发现这三杆幡旗分别立在自己正前方和左右后方约九步处,旗上萦绕着与雷林雾气相同的迷雾。那人做完这一切,手诀数变,浑身闪现起耀眼的白芒,不过瞬间,白芒隐去,黄袍男子向吴崖大声道,“准备好吧,罗某今天就来兑现千年前的承诺!” “淳木之气,聚!”随着话语,男子腾空而起,方圆千丈的雾气随声剧烈的旋转起来,其速度越来越快,约莫半柱香的时候,竟形成一股骇人的龙卷风状,磅礴的气势似欲直冲天际! 吴崖不是没想过表达自己的疑问,只是他一想,如若这人欲对自己不利,他也没有反抗的能力,干脆静静的看着这一切,感受着淳木之气带给自己酥骨的轻松愉悦感。 可是,他能平静,不代表别人能,那高高卷起的雾气,那博大的气势已引起了无数人的注意! “那…那里是天**林!!难道……吴崖还没死!!”莫千本心神一震,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立刻就联想到吴崖,只是心中忽地有了种强烈的不妙的感觉,他眼中露出狠厉之色,对身边的中年男子道,“莫才,召集家族所有八十岁以上修为达到冥皇初阶之人速来见我!其余人等即刻撤离莫家星,你留下!若一天后我们还没回来,你还来不得及走的话,就也走吧!” “家主,这……”莫才也感受到了那浩瀚如海的气势,却不知道莫千本为何说出这番话来,大骇的同时又有些莫名其妙。 “滚!照我说的去做!”莫千本大吼道,“召集人后令他们速来天**林!”他似有些急不可耐,一边说着,身形已跃到了空中。 “出什么事, 出什么事了……”看着急匆匆走了的莫千本,莫才终于慌乱起来………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独孤放盘膝在地的身子猛的站起,他的胸前还有点点血迹,苍白的脸色哪还有之前的潇洒模样,“去还是不去……”来回渡了几步,独孤放一咬牙,向天**林掠去。 流月星,一个小村落的小茅屋内,闲逸散人悠悠一叹,“锻魂术,旷世奇才啊!” 一个树林密布的星球,妖岚的身影从一片密林中窜出,一脸惊色,“千年淳木之气!!” “锻魂圣物!锻魂圣物!!”某个山巅,梼杌异常激动,脚下不停,展开了最快的速度。 而六大高手却处在六识封闭的修炼中,对外界之事浑然不知…… 黄袍男子居高临下,神色严峻,看了眼吴崖脸上越来越愉悦的神情,他身形再次拔高,双臂一张,“九霄雷霆,为我所用,炼!” “啪!!”他话音未落,几道丈宽的闪电至天而降,同时,那龙卷风状的雾气上电弧流转,煞是耀眼。 “刺啦!!”天空中劈下的闪电越来越凌厉,那转速已趋于平稳的淳木之气再次疯狂的旋转起来! “淳木——锻魂!”黄袍男子肃声开口,一指点向吴崖眉心,他与吴崖相距数十米,身形不动,可那一指就这么诡异的点在了吴崖眉心! 就在那一刹那,旋转的淳木之气徒然一滞,紧接着开始缓缓涌向吴崖神魂。 吴崖双目紧闭,随着淳木之气的不断涌入,他婴孩般的神魂渐渐趋于透明,体型不断向成人发展……如此持续了一炷香! 而此时莫千本已来到了天**林之外,在其身后是数百莫家修士,其中两个白发发苍苍的老者站得笔直,丝毫不见老态,他们的修为赫然都达到了冥祖高阶!可是现在他们都如其身后数百冥宗冥帝的后辈一般,如莫家修士身后密密麻麻的低阶修士一般,他们都目瞪口呆的盯着天**林上空那一袭九龙黄袍的男子! 那男子君临天下的气势,那男子不怒自威的神色,让所有人噤若寒蝉! 没有人看到,莫千本呆呆的看着伫立空中的黄袍男子,他的眼中闪烁着不可掩饰的惊诧,似看到了什么不可置信之事,甚至连他的嘴唇都有些发白。 “那…那人是……天神吗?!”人群中终于有人喃喃开口。 “嘘!”立刻有人做了噤声的动作,人群又立刻静了下来,宛若朝圣般的望着那黄袍男子。 就在这时,莫千本忽的转过身来对莫家众修喝道,“你等即刻回去,这里不需要你们了!” “家主……”其中一个白发老者回魂般抖了一抖,下意识的开口,尚未说出个所以然,莫千本又大声喝道,“怎么?大长老还有话说?!” 大长老闻言忙到不敢,带着还呆愣愣的莫家众修迅速离去。莫千本看着他们消失去远处,长长的舒了口气,他整了整衣袍,上前几步,刚欲开口,猛觉一道利剑般的目光盯上了自己!莫千本的心猛的一颤,他赶紧又退了几步,到嘴的话又吞了进去,他知道那人也认出了自己,他在告诉自己:不要开口!! “天雷——炼魂!”黄袍男子不容置疑的声音再次响起,顿时,淳木急剧收缩,瞬间竟浓郁得飘出清香,可黄袍男子却眉头一皱,手诀立时一变,“天雷——炼魂!!” “啪!!”天空中数道闪电应声劈下,那淳木之气再次收缩!片刻间,淳木之气液化!众人只见一个大大的水球自天**林缓缓升起,一个半虚化的成人之影盘膝期内! “吴崖!”莫千本瞳孔猛的一缩。 那水球像一个无底洞一般,狂猛的吸纳着尚未汇聚的淳木液滴,到最后一滴吸尽时,水球已墨绿墨绿,再也看不到里面的吴崖。 “啪!”又是几道闪电劈下,精准的击在淳木液球上,嗤嗤几声,电弧立刻布满了整个球体。 黄袍男子伸手一引,地面的三杆立时飞到空中,将液球团团围住,极速旋转起来,做完这些,黄袍男子双手一托,幡旗连同液球开始缓缓向高空飘去…… 就在这时,一个震惊中夹杂着愤怒的声音在空中突兀响起,“是你!” 黄袍男子一怔,旋即脸上竟泛起了一丝笑意,“是我!” 那个声音响起的同时,一个头发火红的女子诡异的出现在黄袍男子不远处,一脸怨毒之色,此人正是匆匆赶来的妖岚。 “竟然是你!!”妖岚刚出现,空中又响起一个震耳欲聋之声,一个略微模糊的虚影由远及近,赫然便是梼杌! 黄袍男子见梼杌肉身已失,又是一怔,但脸色的笑容更甚,“好久不见!” 第三十八章仙术天倾 “当年让你逃了,今天就是你的死期!”妖岚与梼杌却没有点滴笑容,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说话之时,妖岚已唤出一团淡蓝火焰,奋力击向黄袍男子,而梼杌更是欺身上前,一拳轰出。 黄袍男子收回一只高托的手迅速击出两掌,一掌不仅将那火焰打散,其速度更是丝毫不减,击向妖岚;另一掌遥遥迎上梼杌的一拳,其脚下一步未动,但梼杌却倒飞而去。本要趁机上去的妖岚见掌风袭来,脚步不停,随手就是一记手刀劈下,本以为能轻易破去掌力,岂料那掌力击散手刀仍威力不减,妖岚再想躲闪已然不及,被击出十丈之外,脚步三晃终于停了下来。 “两位监守使者还是如以前那般冲动……”黄袍男子的笑容徒然一敛,没有继续出手,冷声喝道,“真当罗某还如千年前那般吗!” “今日既然见着了,那我们就来算算旧账!!”黄袍男子说话之时,右手已成爪状,向妖岚做了个虚抓之势。妖岚顿觉周身空间将自己牢牢锁定,浑身力气也宛若抽干了一般,身子不由自主的飞向黄袍男子,任由他扼住自己喉咙! “你的声音很难听,没让你说话的时候,你最好别说话,不然——死!”黄袍男子手上加了几分力,将妖岚捏得几乎喘不过气来,他说完又顺手就是一耳光将妖岚扇出十数丈! 妖岚倒飞中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嚎,只见她的头颅红光一闪,那半张已被打得稀烂的脸迅速恢复原状,但她的脸色再也不见之前的杀气,其目中透着无法掩饰的震骇!听到黄袍男子的话,她的目光厉色一闪而过,却真的没敢再开口。 黄袍男子冷哼一声,这才对站在远处的梼杌道,“本尊很欣赏你的忠诚,你也知道祝景风根本不在乎你的死活,现在本尊给你个机会选择,臣服认主,本尊送你淳木之气;愚昧反抗,本尊送你灰飞烟灭!” 在听到黄袍男子说出祝景风这个名字时,梼杌眼神复杂,有怨恨,甚至是仇恨,也有感激与崇拜,他喃喃两声,终于缓缓开口,“我想知道,我的族人后来是否都灭绝了?!”梼杌说得很慢,他的声音里透着浓浓的悲伤,当年他眼睁睁的看着那人屠杀自己的族人,他嘶吼,他祈求,他疯狂,可他的族人还是一个个倒在了他的面前…… 他的嘶吼没有让那人的动作慢上一丝,他的祈求没有唤来他敬畏的师尊,他的疯狂没有令他的族人站起来,逃走…… 他知道那人不会停手,可他没想到直到他肉身破碎,神魂被封的那一刻,他敬畏的师尊竟远远的看着那一切不曾出手!! 自他脱困天绝剑以来,他曾无数次的以族中秘术寻找同族血脉,可是,他失望了…… 一句话问完,梼杌似下定了决心,蓦地盯向黄袍男子大声道,“难道他真的没有出手阻止吗!?!” 黄袍男子再次笑了,他很高兴梼杌称祝景风‘他’,而不是师尊,“你——”他的话语一顿,似想起了什么,“你这算两个问题吗?本尊可以回答你,不过有个条件!” “好!!”梼杌毫不犹豫的答道,目中露出急切,这两个答案,他已等待了千年! “哈哈哈……”看到梼杌急不可耐的样子,黄袍男子放声大笑,“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你还有族人尚存!” “什么!?!你,你没有骗我??这是真的吗?这是真是吗!”梼杌双目猛的睁大,激动的浑身颤抖,“那他们都在哪,啊?在哪?你说啊!” “听我说完!”黄袍男子丝毫不恼梼杌打断自己说话,依然自称‘我’,而不是本尊,他神色一正道,“我已经回答了你一个问题,现在我该说说我的条件了!” 梼杌一愣,宛若一泼冷水迎头扑下,他的眼中露出犹豫之色,“既然已经知道还有族人幸存,是否还要答应他的条件……” “哼!”黄袍男子蓦地冷哼一声,“你有十息时间考虑!” “好!你说!”梼杌铜目一瞪,他清晰的看到刚才黄袍男子眼中的鄙夷之色,这是**裸的羞辱。 黄袍男子近乎咄咄逼人的盯着梼杌,一字一句道,“我的条件是,你要认他为主!”他说的同时,食指一竖,竟然指向了高空的吴崖! “什么!?不是你?他是谁?!”梼杌来时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黄袍男子身上,虽然知道高空中有一人,但却不知道那人就是吴崖。 “他是谁不要紧,你只需告诉我,你答应还是不答应!”黄袍男子声音徒然拔高,似乎只要梼杌说个不字,他立时就会出手将其击杀,“还有三息!” 梼杌闻言浑身一震,右手在身前一拂而过,一面镜子骤然出现,镜中情景正是此时静坐高空的吴崖! “吴崖!!”梼杌忍不住惊呼出声。 “吴崖?他?你们已经见过了?”黄袍男子一愣。 梼杌没有回答,其心中念头瞬间百转,从吴崖脑中的邪朱雀唤醒自己,到闲逸散人所说的要回伊木界,非此人不行,再到那天之眼的刻意敌对,梼杌明白,吴崖此人来历极度神秘,跟这样的人在一起,福祸难料,他的眼中再次露出挣扎之色。 “时间到了……”黄袍男子眼中露出杀机,然而其话语忽的顿住,脸色微微一变。 与此同时,天空徒然一暗,天**林上空蓦然间积聚了大量浓郁的黑云,一股沉闷的气息无声的压在众人心头,令人几欲崩溃。 “扑通!扑通!” 莫千本脸色也有些发白,他身后众多修士更是多有跪伏在地,不是他们想跪,是那气息将他们生生按倒! “哼,呆会再与你理会。”黄袍男子瞟了眼梼杌,高举的左手猛的一收,负手而立,低头望向天**林,沉声道,“哪来的畜生,既然来了,又何必躲躲藏藏!” 其话音刚落,立时响起一声震耳欲聋的吼声,“嗷!!”。只见风云突变,从天**林地下忽的窜出一道长长的蓝光,隐没在黑云之中。其声音响起的刹那,梼杌妖岚神色俱是大变,显然是听出了来者身份。 “哼,看来是要本尊请你了!”黄袍男子说着,右手缓缓平举在身前,手掌竖立,五指张开,其手臂缓慢转动,手掌缓缓伸平,直至掌心向天,霎时,所有人都觉得周围空间猛的一缩,眼前猛的一亮,阵阵不知从何而来的清风拂过每一个人的脸庞,掠起丝丝凉意,一股磅礴的气势瞬间驱散了之前那压抑的气息,同时所有人心底不由涌起了一种难以抑制的心悸感,梼杌妖岚更是惊得目瞪口呆,“仙——仙术天倾!!” “嗯?看来你们的传承记忆并不像外界传言的那么少啊。”黄袍大有深意的打量起梼杌妖岚。 妖岚梼杌顿时收起惊容,神色慌乱,两人对视一眼,相遇以来,第一次向对方靠近了几步。黄袍男子却微微一笑,收回目光,再次冷冷的望向高空,一字一顿道,“天——倾!!” “轰……轰……轰!!” “嗷!!嗷!!嗷!!嗷!!……” 天空的轰鸣声,大地的轰鸣声,夹杂着数声兽吼,顿时响起! “一,二,三……八,九!!”妖岚默数着空中响起的几声咆哮,其身躯一颤,“九条雷龙!!” 黄袍男子眉头也不由皱了皱,心中轻语,“你可没说会来九条雷龙啊……真看得起我……” 心中这般想着,黄袍男子左手亦如先前右手那样伸到身前,又是一式天倾,紧接着他小臂回收,掌心相对,顿时,以他为中心,一圈无形的波纹微微一荡,其衣袍无风自飘,阵阵威压自然释放,其神态宛若帝王! “毁灭第一式!”黄袍男子身形骤然消失,在场众人中唯有梼杌妖岚能隐约的看到一个身形穿梭在黑云之中九道蓝光之间,即便是他们也看不到这九道蓝光的雷龙真身! “嗷!!”蓦然,一声凄厉的龙啸响起,只见一条蓝光由百丈骤缩成十丈从高空直线坠落,其后黄袍男子紧追不舍,蓦地,黄袍男子狠狠的一拳轰向下坠的那雷龙。嗤的一声,那蓝色雷龙被击中的瞬间竟化作数缕黑烟融入滚滚黑云之中,黄袍男子眉头再度皱起,神色愈发严峻,“分身!” 此时,他才发现自己一式毁灭击杀的竟只是一个分身! 容不得他多想,因为在他出拳的同时,八条巨大的龙尾已骤然将黄袍男子围在中间,眼看就要将他夹在中间拍成肉泥。 “你们太小看本尊了!”黄袍男子说着的同时双手已迅速掐诀,一朵金黄莲花蓦然出现在其头顶,在出现的瞬间,莲花光芒一闪,由小而大,一道光柱将黄袍男子严严实实的裹在其中,这一切瞬间完成,彼时,八条龙尾悍然而至! “噌!!”一声脆响,黄袍男子头顶的莲花猛的一颤,顿时化住片片莲花散开,光柱也随之消散。 那八条龙尾在那一声脆响后,其中五条瞬间化为了黑烟!另三条雷龙凄厉一吼,身形再缩又隐没在黑雷云之中。 黄袍男子脸色也有些发白,但其眼中厉色一闪,依旧毫不停顿的一步踏入黑雷云中。可就在他没入的瞬间,黑雷云中忽然‘戚’的一声响,紧接着黄袍男子的身影竟然倒卷飞出! 第三十九章神魂成影 在其身后带出一条长长的浅灰雾气,黄袍男子踉跄几步终于站稳,他瞳孔一缩,捂住胸口的右手紧了紧,“厉害!厉害!”黄袍男子脸色阴沉,“以九具雷龙分身做前锋,打掩护,迷惑于我,藏真身于黑雷云中伺机而动!” “雷龙一族,龙息之力果然厉害!”黄袍男子松开右手,顿时,其胸前的衣襟化作飞灰,其胸口一片绛紫赫然可见。 “嗷!!”其话音刚落,黑雷云中即传出一声龙啸,只见黑雷云中蓦地伸出一条天蓝色龙尾,以不及掩耳之势,带着嗤嗤的破空之声荡向黄袍男子,与此同时,一个如洪钟般的声音自黑雷云中传出,“再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神龙摆尾!!” 先前在黑雷云中,黄袍男子六识受制,一时不察里面竟还藏匿了一条真正雷龙,不慎被其龙息击中,已然受伤!此刻龙尾袭来,黄袍男子只觉周身空间一滞,根本没有躲得可能,但自己受此地规则限制,无法展开修为,此刻若硬接下来只怕要伤上加伤。瞬息间龙尾已至身前三丈,再容不得他多做考虑,其脸色瞬间数变,蓦然间其眉头展开,继而他竟然收手悠闲的站在原处,其脸上甚至浮起舒畅的笑意。 就在他神色变化的同时,其上方不到一丈的空间蓦然探出一只巨大的手掌! 手掌始一出现,就如长了眼一般,瞄着龙尾狠狠拍去!嘭的一声,掌至,龙尾退! “千年不见,罗无量,你有些落后了。”人未现,声先至,这个声音不带丝毫感**彩,却给人一种奇怪的愉悦感,随着话语一个一身黑色长衫的男子诡异的出现在黄袍男子身旁,就宛若他一直就站在那里,只是你之前不曾留意一般! “这完全是个意外……”黄袍男子罗无量苦笑,“你料理了这畜生吧,我得先把他的炼魂完成!”黄袍男子说着,指了指黑雷云上方不远安详的盘坐在淳木球中的吴崖。 黑衣男子微微点头,似丝毫不把雷龙放在眼里,他转过身看向那滚滚黑雷云正要开口,蓦地,他头一偏却是看向了莫千本! 原来,在黑衣男子出现的刹那,莫千本竟浑身一颤,脸刷的一下就白了,小腿不住的哆嗦,仿佛见了死神一般! 那目光不锋利,不冰冷,有的只有漠视!那是一种宛若人类看蝼蚁般的眼神。在这目光下,莫千本又是一哆嗦,再也说不出话来,就这么呆呆的站在原地。 黑衣男子一瞟之后,却似没有看到莫千本,又看向黑雷云,语气中不带丝毫情感,“敖光烈,出来受死吧。” “哼,东方紫峰,我在这里舒服得紧,还真不想出去!”黑雷云中敖光烈洪钟般的声音再次传出,但其声音很明显的透着一股忌惮。 “那好吧……”黑衣男子东方紫峰抬脚向前轻迈一步,其双肩一沉,双臂缓缓提至胸前,忽地,他又转过头对罗无量道,“罗兄,且品一品本座自创的这招‘逐道’比你的天倾之术如何!” 言罢,东方紫峰五指张开,双臂在胸前来回移动,随着其手臂的移动,天地元气剧烈波动起来,天**林中所有树叶瞬间尽数飘到半空。几息之间,树叶似进入了一个特定的轨迹,开始急速移动起来。 “嗷!”不过三息,树叶移动间赫然形成了一条青色长龙,在其形成的刹那,一声嘹亮的龙啸奔腾而出,强大的音波集中推向黑雷云,令黑雷云隐隐有驱散之势,与此同时,东方紫峰一步踏出,其身影出现在青色长龙双角之间,整个人瞬间散发出一种浩渺无边的气质。 青色长龙携东方紫峰一头扎入黑雷云中,它那一双龙目散发着翠绿的光芒,在黑暗中格外醒目耀眼。一时间,黑雷云中绿芒所到之处龙啸阵阵,猛然间只听东方紫峰大喝一声,一个身影在一声闷哼中骤然出现在众人眼前,他没有丝毫停留,急速向远处遁去! “我也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神龙摆尾!”东方紫峰的声音从黑雷云中悠悠传出的同时,一条绿色龙尾诡异的出现在那亡命急飞的身影身前,狠狠的一扫,那身影躲闪不及,被击出几百丈,哇的吐出一大口鲜血。 “敖光烈,你连逃跑的本事都没见长啊!”东方紫峰再次诡异的出现在那被称为敖光烈的身影身旁,干净利落的一指点在其印堂之上,敖光烈又是一声闷哼,任由东方紫峰将他随手提起。 东方紫峰提着敖光烈,不见其脚步移动,其身影再次出现时已在罗无量身前。 罗无量虽然把注意力都集中在炼魂之上,但还是完整的看到了东方紫峰擒拿敖光烈的过程。他边变换着手诀,边道,“不错,不错,老二,你能耐!” “再叫老二,我灭你神殿!”东方紫峰杀气腾腾,右手一挥,其身前瘫倒的敖光烈立时消失无踪,“时间不多,我来助你。”他说的同时,也不管罗无量同不同意,遥遥的控制着高空的三杆幡旗连续变换了数次位置。 罗无量哈哈大笑,也不多言,手诀再变,只见淳木之球随着三杆幡旗急速旋转起来,约莫一刻钟后,只见三杆幡旗似被什么物什生生拉住,伫在空中动荡不得,唯有那漆黑旗帜哧哧作响。罗无量、东方紫峰对视一眼,略一点头,两人同时低喝出声,“神魂成影!!” 随着他们的话语,三杆幡旗嘭的一声炸开,淳木之球中亦有丝丝淳木之气哧哧的向四周疯狂的飞散,不过十息,淳木之球已然淡然无存,隐藏其中的吴崖终于再次出现!只是现在的吴崖已不再是先前的婴孩模样,而是一个成人虚影! 这就是神魂成婴之后的神魂成影! 在吴崖虚影出现的刹那,其周身光点隐现,那些光点悄然汇聚,赫然汇聚出了一杆与先前那三杆幡旗一模一样的小巧幡旗! 小幡旗成形的同时嗖的一下竟尔融入了吴崖虚影,只见吴崖虚影那个瞬间似有一分为二的迹象,却只是躁动了几下没有真正的分离出来。 “刚才是什么情况?”罗无量一脸凝重的看着这一切,老练如他此时也无法再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下意识的把头转向了东方紫峰。 “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刚才我怎么在他魂中感受到另一道灵魂力量?”东方紫峰神色有些冷,顿了顿,又说,“不过这锻魂术定然是成了。” “那么,是时候了?”罗无量神色忽的严峻。 “嗯!”东方紫峰的语气里也第一次让人感受到了郑重。 两人说完,突然同时转身,对空连挥数掌,顿时,空中凭空出现一个“令”字!二人再次郑重对视,略一点头,异口同声道,“以罗无量、东方紫峰之名,传神魔令,邀天下修士赴紫幽星共商要事!!” 他们威严、不容置疑的声音虽然不大,却以一种奇特的方式回响在莫家星所有人的耳中!与此同时,二人各施秘法联系昔日天冥星域站在巅峰之人。 幽府密室,早已封闭六识的东方紫衣娇躯猛的一震,其美眸颤动间睁开,两行清泪不住滑落,“大…大哥……”。 千机楼山巅木屋,千机子哇的吐出一口鲜血,他那黑白参半的头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几息之间变得灰白,“神魔令!!” 战阁瀑布之底,一股水浪猛的向四周冲出,现出隐身其中修炼的战殇,他脸部肌肉剧烈的抖了几下,却又归于了平静。 罗无量二人神魔令一出,各方势力齐齐出动,天冥震动!东方紫峰向吴崖,梼杌,妖岚一招手,此三人顿时凭空消失,两人身形也在那一刻消失在原处,在场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他们已消失无影。 ******** 话说在吴崖被淳木之气包裹的刹那,那种酥酥的感觉似乎令他的灵魂都有了一种说不出的舒适。那一刻,吴崖放开了所有顾忌,忘却了所有烦恼,抛开了一切忧愁,他不管不顾,他只想好好的享受这种穿透灵魂的滋养。 可是,这种安逸没有一直持续下去。当东方紫峰控制三杆幡旗的时候,吴崖顿觉时间在急速的飞逝,空间在不断的转换,一股大力似要将自己的灵魂生生撕裂!他想咆哮,他想歇斯底里,可是,他惶恐的发现自己竟尔不能发声,甚至连双眼都无法睁开! 他不知道这种疼痛持续了多久,当他浑噩间隐约觉得自己即将魂飞魄散的刹那,一道浑厚的淳木之气又迅速给以滋养,将他从死亡的边缘拉回一小步,如此循环,硬生生留住了吴崖神魂不散! 时光仿佛流逝了千年,空间仿佛也随着时间流转了千载,终于,吴崖的神魂已脆弱得弹指可破,自其深处透出一股深深的疲惫,他…已无法再坚持下去…… 那一刻,吴崖想起了小宇,想起了鬼泣,想起了刘老头,想起了周乱,想起了周穆雪……他想起了自己短暂的人生种种,他没了怨恨,没了疑惑,没了执着,没了留恋,有的只是即将解脱的快意,“我好开心……”吴崖心底念道。 “嘭!”就在这个刹那,嘭的一声在吴崖神魂深处响起,吴崖的意识就此陷入无尽黑暗…… 他不知道若不是他这种无欲无求的顿悟,他若如以往那般愤怒、不甘,那么他还将继续承受那无尽的灵魂撕裂之苦,直至魂飞魄散! 第四十章有徒名曰路千一 这是与莫家星相邻的一个无名星球,凌空俯视,一片荒芜。 此时,漫漫无边的碎石中央,东方紫峰两人神情严俊,默默无言。 “不对劲,他的神魂波动怎么越来越弱了!”东方紫峰大手一挥,吴崖的神魂随之漂浮在二人身前,同时,他手中掐诀大喝道,“醒来!” 只见吴崖神魂如水波一般,微微一荡,却没有丝毫苏醒的迹象。一旁的罗无量见状一惊,“他…这是心萌死志?!” 东方紫峰显然也看了出来,其眉头微皱,“死心,尚可救;心死,无药医……想不到他竟如此脆弱!……难道我们找错人了?” “不可能!”罗无量道,“时间,地点,以及此人的状态,都和神衍术推演的毫无差别,绝不会错的!” 东方紫峰看向远方,似在沉思,“再这般下去,只怕不出一个时辰,任你穷极天道,也救不回他了。” 一时间,两人又回到了刚才的沉默状。 片刻后,东方紫峰沉声道,“如今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说着,他一挥手,梼杌二人立时出现在他们面前,“梼杌,只要你与他签订灵魂契约将其唤醒,我承诺百年后还你自由!”语气虽然平淡,却带着一股不容再议的口吻,他直视梼杌,只要对方说个不字就会立刻将其灭杀。 梼杌看了眼吴崖,以他之能自也看出如今情形,可是一旦签订灵魂契约,主死仆亡,这个风险太大!唤醒了,他将面临百年奴仆的生活,唤不醒,他将随着吴崖魂飞魄散!可如今,自己没了选择的余地……他沉默了。 且不说他们,当吴崖的神魂成就虚影状态的瞬间,他本以陷入黑暗的意识渐渐苏醒,此时他发现自己赫然处在一个漫无边际的充斥着灰色雾气的世界里。与此同时一个来自心灵最深处的呼唤隐隐传来。 吴崖不知道就在他意识苏醒之时,在罗无量两人的感知中,他的神魂越来越弱。他在那灰色世界里伫立片刻,其眼中的迷茫慢慢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淡然,他已放开了一切……生不由己,何不放弃?这是他在之前昏迷时所悟。 然而,随着那呼唤之声愈加强烈,吴崖平静的内心开始泛起波澜,“这呼唤,好熟悉……”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但他的脚步却不由自主的向那呼唤传来的地方迈去。 当吴崖来到一片灰色雾气浓郁得他看不清前路的地方时,他停下了脚步,“我来了,出来吧。” 随着他的话语,其面前的雾气缓缓向两边移动,一个身影从里面缓缓走出。此人行至距吴崖一丈处蓦地站定,在吴崖愕然中,此人竟然单膝跪地,“弟子拜见师尊!”他的声音透着与亲人久别重逢的欣喜,也有对长辈的敬畏,甚至还有一股狂热! 吴崖心下惊诧,却没有开口,只是细细打量起身前这人。这人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一脸平和之气,只是他的身上却隐约散发着沧桑。 “我不是你师尊。”吴崖淡淡的说道。 那人兀自跪着,闻言浑身一颤,把头深深低下,“师尊,您只是记忆尚未完全开启,弟子无用!” “哦?记忆尚未开启吗?你叫什么?”吴崖依旧淡然,可是他内心苦涩却更浓,“我原来竟不是我……” 那青年头微微抬起,其目中竟然已有泪花,他不在是单膝跪地,而是双膝一跪,郑重的磕了三个头后,才道,“师尊连弟子名字都尚未想起吗?弟子不孝!”说着,他又重重的磕了下去,“蒙师尊赐名,弟子君不息!” “君不息……”吴崖轻声喃喃,“君子自强不息……” “当年师尊正是此意。” “你先起来吧,我有话问你。”吴崖看着泪流满面的君不息,心中一叹。 “多谢师尊。”君不息站起身来。 “我是谁?”吴崖神色复杂,一个人连自己是谁都不确定,这该是怎样的悲哀。他本以为自己已然心死,可是在感受到君不息的呼唤时,那种无法抹去的熟悉,让他不由自主的迈步,那一刻,他知道自己放不下。他有他的执着,他想知道自己来自何方,姓谁名谁;他想知道很久的以前在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师尊乃伊木界,最强星域,落天星域域主!”君不息掷地有声,域主二字一出,其目中的敬畏更浓。 然而这不是吴崖想要的答案,他根本没觉得域主这个身份有多值得他欣喜,反而令他莫名的烦躁起来,仿佛这个身份曾经给他带来无尽烦恼!蓦地,吴崖一把抓住君不息领口,一字一顿道,“我是问你,我叫什么!!” “师…师尊……”君不息不知道为什么吴崖会突然间狂躁起来,但他对吴崖往日的敬畏令他不敢直视吴崖,此时吴崖问话,他也不敢看向别处,于是他的眼神开始游离不定。 然而他的这种眼神在吴崖看来,却似想要隐瞒什么一般,当下吴崖心中怒气更甚,一把将其推开,喝道,“把你知道的原原本本说个清楚,但有一丝隐瞒,以后别在叫我师尊!”吴崖心中虽怒,却也看得出君不息对自己的情是真的,他能感受到君不息初见自己时的那份欣喜。 君不息闻言脸色一变,慌乱中急急跪倒,“师尊明察,弟子不敢欺瞒,求师尊千万别抛下弟子!”。他的这般模样,有如做错事的孩子,在承认错误的同时,心里惴惴不安,唯恐长辈责罚。看着君不息这副模样,吴崖忽的只觉神魂一震,眼前似浮现出记忆深处的一幕,画面是在一个小树林里,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吃力的追赶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小男孩的相貌,依稀可看出几分君不息的影子。 那少年看似在全力奔跑,细看就会发现他只是一直在保持一种状态,一种一直和小不息维持十步之距的状态!突然,前面的少年猛然止住身形,小不息见状脸上一喜,脚步自然快了三分,十步之距,三息即到。小不息哈哈一笑,一把抱住少年的大腿,“大师兄,我抓到你喽,我要吃烤肉!” 这,是他们的赌注,若他君不息赢了,大师兄就要做烤肉给他吃……直到后来他才明白,大师兄是不会让他输的,他也确实从来没输过…… 少年没有像以前那样抱起小不息,爽朗的笑笑,然后说,“好!小不息越来越厉害了,大师兄愿赌服输!”他眼神异常凝重,甚至还有几分少年人不该有的肃杀之意,然而这些君不息没有看到,因为当少年蹲下身的时候,他的脸上是带着微笑的,“不息,大师兄再跟你玩个游戏好不好?赢了呢,大师兄以后天天做烤肉给你吃!” “好啊,好啊!”小不息大喜,拍着小手,“什么游戏,大师兄你说!” “很简单的,喏,师兄这里有一张隐遁符,你有十息的时间催动它回到落天峰,然后想办法带师尊到这里来,要是一刻钟内你能把师尊带来呢,就算师兄输了!”少年做出一副有点不甘心刚才的败局,想找个机会赢回来的样子。 “哈,好玩,好玩。”小不息一边说着一边抢过隐遁符,只用了八息时间就催动了,在隐遁的最后一刻,小不息欢快的叫道,“大师兄,回来吃烤……”他的话语还没说完,声音戛然而止,显然人已远去…… 少年深深的呼出一口气,他缓缓起身,整了整衣衫,又实实的双膝跪倒,向着落天峰的方向郑重的磕下三个响头。 磕第一个头前,他右手握拳捶了一捶路面,左手在心脏处拍了两拍。磕第二个头前,他右手一掌按向地面,霎时,一条蔓延数百丈的裂缝出现在地面,在少年手掌接触地面的一瞬,他变掌为爪,那裂缝正在扩大,却被他硬生生拉拢!同时,他的左手再次在心脏处拍了两拍,只是他的力道似乎较之前更重了些。在他磕第三个头前,他突然扇了自己三个耳光,这才重重磕下,缓缓起身…… 当吴崖看到这一刻的时候,他的心骤然一紧,随之而来的是撕裂的疼痛,疼得令他几乎不能呼吸。那三拜,他吴崖又怎能感受不到其内的诀别之意,那诀别里的不舍,那诀别里的毅然,让吴崖身形不禁踉跄几步几乎要摔倒。君不息正要开口,见状急忙起身扶住吴崖,急切的唤一声,“师尊!” 吴崖脑中充斥着刚才画面里少年跪拜磕头的场景,心中的伤痛令他有种抓狂的冲动…… 少年跪拜的那一刻他的脑子里突然冒出了一个名字,一个之前从未听过,此时却倍感熟悉,万分心痛的名字…… 看着眼前的君不息,他颤声道,“你…大师兄可是叫路千一?” 君不息闻言徒然一震,浑身开始不住的颤抖,神色蓦地变得木然,他失魂般的喃喃,“大师兄……大师兄……”说着,说着,君不息突然嚎啕大哭起来,“我错了!师尊,我错了!大师兄,我错了!”直至哭嚎了半个时辰,君不息才缓过神来,宛若浑身的气力都被哭尽,软软跪倒在地,“师尊……弟子又失态了……”。 “现在回答我的问题吧……”吴崖强忍着心中的悲痛,也暂且放下了对自己身份的探究,他现在只想知道那个曾经自己生命里至亲的大弟子是否是叫做路千一。 “是!弟子当年曾听……曾听大师兄说过。他是您在路边捡回的孩子,故以路姓之,他也是您修道千余年收的第一个弟子,故名之千一!” 第四十一章拘魂之术 尽管心中已有感应,但得到君不息的确认,吴崖仍是心神一震。路千一那三拜,直如三道一道比一道凌厉的雷电劈在心头。 第一拜,路千一右手捶击地面,意指当年吴崖在路边将其捡回,左手拍在心脏,意为他心中铭记吴崖的养育之恩! 第二拜,他展示了自己的修为之力,左手再次拍打心脏,意为他心中铭记吴崖的授业之恩! 第三拜,他狠狠的扇了自己几个耳光,那是……那是他在责怪自己,他在责怪自己尚未报答师尊的养育和授业大恩…… “后来怎样了,说!”吴崖的双目已然赤红,他无法忍受他感应到的路千一悲惨的结局,那股浓浓的不甘化作无尽寒意从魂中蓦地散出! 就在他魂中散出寒意的刹那,天冥星域,终于下定决心正和吴崖签订灵魂契约的梼杌哇的吐出一口灵魂精血,身形被弹出十丈之远,灵魂气息瞬间弱了四成! 与此同时,东方紫锋,罗无量神色大变中,两人掐了同样的手诀,身形暴退,“一叶障目,封!” 话声落,两片纹路极密的树叶凭空出现在两人身前,在与煞气碰触的瞬间,树叶幽光一闪,竟贪婪的吸收起那煞气,那鲸吸般的方式,似蕴含了千年等待,终于如愿以偿的欣喜若狂。 他二人祭出树叶,脚步一挪已闪身到了萎靡在地的梼杌身旁。可怜那妖岚,没有他两人的神通手段,反应也没有他们那般迅速,在那寒意出现的一瞬,她的身躯似被万斤之力碾压,眨眼间变成了人干,她一身精血在东方三人惊骇的目光中缓缓凝聚出一个面孔,那模样……正是吴崖!! 此时那吴崖模样的面孔,他的眼,无眸!但东方三人却有一种被恶鬼凝视的感觉,一股寒意从心底涌起,更为令人颤栗的是,那面孔竟然阴阴的“看”着他三人,蓦地露出狰狞的笑容……好在那笑容只是一闪即逝,那面孔慢慢化作虚无散去。 而此时,君不息也已在吴崖恐怖的气息下战战兢兢的讲述了当年发生的事…… 那天,小不息回到落天峰,匆匆跑到师尊洞府前。 可是师尊闭关中,任凭君不息接连发了三到传音符,都没有得到回应。眼见时间流逝,一刻钟转眼过去近半,小不息急了,扯开喉咙大喊。 可是师尊洞府紧闭,还是没有回应。 短短的一刻钟终究还是到了,再也无法抑制内心的不甘与委屈,小不息跌坐在地嚎啕大哭,那模样和千年后,他在吴崖面前的哭泣……一模一样。 但那次,他没有哭太久,因为一个身影的蓦然出现。 这人一身黑衣,一头灰白的头发,了无生机,他的脸,很平凡,但他的眼,很璀璨!此人,他的模样和吴崖只有两分相像,他们的气质也有些类似,要说差别,可能就是此人显得更加深邃。 “你大师兄呢?”黑衣人轻声开口。之前他从修炼中惊醒,似有什么事发生扰乱他的心神,不得已之下只好停止修炼,立刻就发现了哭泣的君不息,顿时,一股不祥之感萦绕心头。 “师尊!”君不息看到黑衣人,哭声顿止,当下,他便把之前和路千一的赌约说了一遍,当他说道路千一在小树林将隐遁符给他时,黑衣人脸色一变,一指点在君不息额头,瞬间读取了他之前的记忆,黑衣人的脸上顿时阴沉的可怕,一把抓起君不息,他抬脚一迈,急急赶去小树林。 无人知道他此时有多焦急。那隐遁符是他特制,此物本是他给路千一逃命之用,可是路千一却拿来和君不息玩游戏,此事…… 然而,很多时候,你越是担心的事,就越会发生。当他带着君不息来到小树林时,眼前那令人目眦欲裂的一幕,让黑衣人仰头狂啸,而小不息也没有对黑衣人的行为表现出任何惊恐,因为眼前的一幕,让他忘了惊恐,让他木然。 摆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头颅,那是路千一的头颅。 他头颅的眉心处,一个黑色的桃花印记触目惊心。他的双眼已被人挖去,空洞的眸子里几缕黑气持续飘出…… “拘魂之术!”黑衣人一声低吼,咬牙切齿。 此术之歹毒,在伊木界都称得上凶名在外。受此术者,必是在最清醒时被生生挖去双眼,封其魂中气门。再以凡间钝刀切下四肢和头颅,断其魂中生门!要施展此术,施术人的功力必须远超被施术者,不然必招反噬!而此术的作用却是让有些所谓的正道中人也偷偷修炼。此术,修至大成,可令所拘之魂成为自己的分魂! 分魂,不同于分身。此魂可融入自身本魂之中,也可夺舍身躯,自行修炼。而分身,低层次的不过是寄托了本魂的一缕意识,高层次也仅仅的存在一缕不完整的魂,他不可以自主修炼,本体强则分身强。 而如今的路千一,定是被人看中其魂的某种特性,受戮目,断肢之苦,魂魄被拘,此时或许正受着被人祭炼那生不如死的痛苦! ******* 深深的几个呼吸,吴崖强制按捺住激荡悲愤的内心,他知道此时悲也好,怒也罢,无用!思索了片刻,吴崖道,“路千一之仇,他日,必报!现在你回答我几个问题。第一,把我……之前的那个我的来历,原原本本的说于我听。第二,你怎会在我的魂中!还有你这次现身的原因。” 君不息闻言,面露难色,道,“师尊,关于您的来历,伊木界多有流言,真实与否,弟子确实不知。”说到这里,见吴崖眉头皱起,君不息心中稍一思量便继续说道,“据弟子所知,您为世人所知是由于落天星域监守使者的追杀。当年您以神游八段的修为硬生生在两个虚尘中期修士的追杀中抵抗两年,并顺利突破。尔后,更是以初入虚尘的修为,在需要同时保护三个同伴的同时,屠杀数百神游修士,传闻也灭杀了那两个监守使者!之所以说是传闻,是因为没有人相信一个初入虚尘的修士能同时斩杀两个虚尘中期修士,而且还是两个虚尘中期里的强者!但是,您吴冥之名在当时仍然震惊伊木!” “吴冥!!”吴崖心底狂震,万万想不到,当初在书社小老头听闻的传奇名字如今竟然扣在了自己头上,心底莫名的觉得这绝不是同名的巧合。 “监守使者?”脸上没有表露出震惊,这个陌生的概念引起了吴崖的疑问。 “说到监守使者,这还涉及一个传说。相传在遥远的过去,有一个时代,叫做远古。那是个人、妖、魔三族比邻而居的年代,强者纵横。可是,忽有一日,妖、魔两族竟然联合起来对人族发动了全面战争! 战争的原因,已经湮没在了岁月的长河里。只知道那一战,人族毫无防备之下伤亡惨重,一个个天骄之辈相继陨落,甚至传言连人族至尊也在妖尊、魔尊以及数百万顶尖妖魔的伏击下陨落…… 就在这人人皆以为人族的灭族之灾就要来临的时候,不知为何,妖魔两族相继收兵,一如战争的突然爆发,其结束也非常突然。只是,所有人都知道,人族已经元气大伤了。 妖魔两族收兵不久,人族在几位大能的带领下生活在如今的人界,而妖魔两族也各自划分了妖界和魔界,三族各守其界,种族之分,由此开始。 而有一界,却又不归属三族中的任何一界,这就是伊木界。伊木界称之为界,其实言不符实,它其实只有三个星域,不像其他三界那样,存在不下亿万星域。此界人迹罕至,妖魔两族并存,那监守使者便是此界三个星域里特有的存在。至于两族监守的什么,随着时光的推移,人们渐渐知道和一个叫做“封印族”的族群有关……” “封印族?!”吴崖浑身一震,惊讶之下不禁说出声来。 “师尊知道这个族群?” 吴崖没有理会君不息的问题,此时他的内心万般思绪似被这三个字隐隐的牵在了一起。 当初他重伤昏迷中,曾在一个黑暗的空间里听闻一个声音这么称呼他。醒来之后,他的魂,他的身体,似乎都存在了一些他从不曾察觉的秘密。先是他意识海不知何时存在的邪朱雀力量苏醒并操控着雷暴的精神力烙印下了雷暴的修炼功法,接着体内满是混沌灵气的他竟然诡异的可以修炼妖族功法!再然后,邪朱雀唤醒了沉睡的梼杌,尔后,在四灵兽精血以及奴役烙印的作用下,他修为暴增,天劫降临,天之眼的刻意针对。接着他知道自己有个曾经,那个曾经和周穆雪关系匪浅;他知道他的体内还存在幽冥死气;他遇上了似等待了他许久的罗无量…… 一切的一切,都是从那次昏迷开始!一切都与封印族,与“余孽”脱不了干系! 猛然间,他的心底闪过一道亮光! 妖尊,魔尊率百万妖魔围攻人尊……他记得自己脑海中曾经出现过一幕,正是一个孤寂的身影被另外两道身影带领着数不清的身影包围…… 第四十二章长生经! 这个念头一闪,没了躯体的吴崖也忍不住打了个冷颤,自己似乎陷入了远到世人都模糊了记忆的远古的一场阴谋之中。未知的,总让人恐惧,惶恐。 好不容易平复下那心悸的感觉,吴崖问道,“你对封印族知道多少?” “这个……”君不息迟疑了一下,还是道,“当初那两个监守使者追杀您的原因,就是……据说就是因为怀疑您是封印族,所幸后来祝景风前辈出面澄清。对于此族,伊木界多有流言,称其嗜杀,且战力极强,其他却知之甚少。” “哦?这样吗……此族以后再说,你继续说你知道的。”按君不息的说法,对于封印族,伊木界知道的人似乎不多,这种情况让吴崖有了棘手的感觉。 听吴崖不在纠结自己不知道的封印族,君不息也是松了口气,继续道:“在那两个监守使者失踪不久,您也消声觅迹。直到六十年后,再次出现时,您与那三个同伴。黑衫的东方紫峰,帝袍的罗无量,无良的黑炎。你们……你们疯狂的在伊木界不断的猎杀妖魔修士。 终于,你们在伊木界的举动引起了妖界和魔界的注意,他们竟然各出动了三名魂涅镜的强者! 就在你们陷入困境之时,一位人族大能蓦然出现,他以强悍的修为,瞬杀了那三个魂涅强者!这让所有人都觉得匪夷所思!至远古大战后,一直默不作声的人族,这次竟然姿态如此强硬!然而,意外并没有就此结束。意料中妖魔两族的强势反击并没有出现,反而伊木界三域之一的落天星域,妖魔两族迅速撤离,人族修士大批而至,而您,也在那时成为了落天星域的域主! 如果这是一个传奇人物的崛起故事,那么到了这里,应该是要走向辉煌了。可是,事实不是这样的。 在您成为域主后,那些对妖魔心存极大仇怨的修士听闻你等对妖魔的铁血事迹后蜂拥而至,甚至不少修为高过你们的修士也甘为效力,短短十年间,您的势力之大即便是伊木界妖魔两族联合起来也恐之不及!而您也果然如众人所料那样,在集结了众多修士,形成绝对优势之后,立刻发动了对伊木界妖魔两族的全面围杀! 这一战,伊木界血流成河…… 这一战,从爆发那一天起,人妖魔三界出人意料的都没有干预。 这一战,人族似乎压抑的太久太久,他们的表现让人觉得……似乎,他们不是人,而是妖魔。 这一战,持续了短短的一年,压倒性的优势决定了这场战争的结局。 可是,让人们记住这场战争的不是它的结局,而是一个意外,一个战争末端发生的意外。说到这里,君不息突然闭口不言,脸色的犹豫之色显而易见。 “没什么好顾忌的,知道什么就说什么。”吴崖知道这个意外定然与自己关系重大,以致于君不息犹豫不定。此时他的脑中正在描绘一个自身生世来历的脉络,由“封印族”三字以及那条龙,形成的脉络——毕竟当初他渡墨黑雷劫时曾听到黑炎称自己为少主,且自称为本龙,那么或许找到黑炎,许多事情就明朗了。 “这个……”君不息仍就犹豫不定,沉默了片刻才道,“那时,本可大军压境,将妖魔两族赶出伊木界,可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师尊您下令停军,并与您那两位友人约战魔族的燕安农域主,以此战胜负确定以后的伊木界三族共同治理,还是人族独享。 这燕安农,当时的修为是魂涅中期……” “慢着!”吴崖突然打断了君不息的话,神色有点不自然道,“你且先说说这个修为境界是怎么划分的。” 弟子给师傅讲解修为境界,这个,这个,确实是件很让他这个名义上的师尊很不好意思的事情,吴崖心中闪过这么个念头…… 君不息也是一个愣神,眼神怪异的看了眼吴崖,见吴崖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轻咳了一下,当下也讲解起来。 在人妖魔三界,修为境界的划分是统一的。神游八段为筑基,突破八段进入虚尘镜,可称入门。之后若然镜,可为一方强者,若然镜之后尚有脱凡镜、魂涅镜。魂涅镜,已经是在人妖魔三界中一些小家族的绝顶强者。 魂涅镜之后便是化仙镜,道真镜,还有那几乎不在凡世行走的纳虚镜,据说在纳虚之上,还有一个境界,只是万万年来,从不曾有人达到。与其说那是一个境界,不如说是一个众修奋斗的目标,人们称之为太初之境! “当时,你们三人,除了师尊您达到了脱凡中期,您那两位朋友都还停留在脱凡初期。大家都不明白为何在胜券在握的情况下,还要进行这场……这场看似找死的生死对决。” 结果正如众人所料,那两位随您征战的友人,陨落当场,你本人也重伤,从此在落天峰上,深居简出…… “那场对决之后,伊木界开始传言,说……说是一直以来的胜利,让您盲目自大,自以为能胜过燕安农。谣言日久,往日您积累起来的威望见见削弱,那些聚拢的修士也慢慢散去。” 听到这里,吴崖忍不住冷哼一声,“世人莫过于此,积再多的善,为恶一次即为恶,过往再多的对,只错一次,便付诸东流。” “师尊当年也是这般说的。”君不息点头说道,“至于弟子为何隐匿在师尊魂中,却又和大师兄有关……” 当初,吴冥四处追查路千一下落的同时,也在研究那拘魂之术,以期日后找到路千一能顺利解救。然而,数年之后,不止路千一下落不明,这拘魂之术也毫无进展。痴狂之下,吴冥竟决定先修习此术,再寻破解之道。此时,君不息恰也想到这点。得知吴冥想法后,君不息立刻冒出另一个想法,他竟然更为疯狂的认为以自身受此术,将受术时的感受变化告知吴冥,或能更快的找出拘魂之术的破绽。要知道这世上还没有哪个受术之人是心甘情愿的成为被拘之魂的! 心知吴冥断然不会以自身习这拘魂之术,君不息遂以傀儡术自戮双目,自残躯体,逼得吴冥不得不施术。但是,吴冥一直狠不下心肠专注修习拘魂之术,遂此术的研习,一直进展缓慢。 如此,也不知过了多少年,直到有一天,吴冥突然让君不息熟记一段口诀,而后郑重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今日你且记好这段口诀,若来日你我师徒还有相见之日,不论当时情形如何,切记要将此诀转述于我……”吴冥说完,眉头微皱,行剥离之术,将君不息神魂暂时剥离,封印寄养在万魂幡中,再次说道,“现在我暂将你封印,且待来日……” “若无不久前淳木之气的滋养,弟子只怕再过个三年五载就要彻底消散,既有短暂清醒遂唤师尊前来。”君不息说完便站在一旁,默不作声。 “那……你可有发现我魂中的异常?”吴崖沉默片刻,想起周穆雪曾说过,自己被种下了奴役烙印,神魂也被幽冥死气侵蚀,按理说,在拘魂之术下君不息与自身神魂贴合度极高。虽然这许久都被分离在万魂幡中,但如今再入神魂,此事,他应该有所察觉。 “嗯。”君不息点头道,“弟子刚刚便发现师尊的魂中有一股奇异的力量纠缠不清,应是那邪异的幽冥死气,弟子试图探究一二,却不想刚刚碰触,就被震退。 可惜,周穆雪与君不息似乎都没发现,吴崖的魂中还有另外一股紫色力量的存在…… 吴崖不置可否的点点头,又问了些问题,两人再次陷入沉默。君不息犹豫了片刻,终是开口道,“那篇口诀,师尊您看……” “哦。”吴崖似乎才想起口诀这回事,淡淡道,“你且念来听听。” “口诀名曰长生经!微尘众,即非微尘众,是名微尘众。何以故,若世界实有,即是一合相。一合相,即非一合相,是名一合相。须菩提,一合相者,即是不可说。虚实之间,须弥之际,即道,即……”君不息朗朗念道,丝毫没发现吴崖由起初的不经意,慢慢变得慎重,他的眼中精光一闪即逝。 吴崖自己也没想到,才听了几句,他猛然觉得这口诀异常熟悉,再听几句,他心底不由想起那残缺功法,这段口诀隐隐与那功法相辅相成! 片刻功夫,君不息已念完口诀,见吴崖眉头紧锁,似在思考,便没在出声。足足一柱香的时间,吴崖才从思索中回转神来。这段口诀就如那残缺功法的总纲一般,之前他对功法中的术法虽能运用自如,却不甚了解,如今却又多了一层理解。 “师尊。”君不息见吴崖神色,就知道他已思索完毕,遂开口道,“先前为唤师尊前来,弟子遮掩了外界对您的感知,现在估计他们该急坏了。当务之急,师尊当回到外界重塑肉身。” “嗯,那你……”吴崖话语一顿,隐隐感觉到什么,再也无法说下去。 君不息神色一黯,又瞬间恢复,“除非师尊破解出拘魂之术,弟子此生都只能这样依托在师尊魂中。师尊嘱托,现在弟子神魂羸弱,就要再入沉睡,日后师尊万万小心,福寿安康。”一言说完,君不息恭敬叩拜,又隐匿在吴崖神魂中沉睡去了。 “哎。”吴崖内心暗叹,只觉胸口一阵压抑。 第四十三章往事秘辛 无名星球上,东方紫峰三人成品字形盘膝而坐,他们身前各有一盏燃着黑色火焰的油灯,忽隐忽现。在他们正中间吴崖的神魂随着油灯的印照下,显得颇为诡异。猛然,东方三人齐齐睁开眼,只见吴崖的神魂微微起伏,缓缓睁开了眼。见状,东方三人立刻手中掐诀,三盏油灯嗖的一下飞到罗无量身前,继而消失。 吴崖看到刚才的阵势,已然猜到之前他们一定是以阵法在维持自己的神魂,也不言语,抱拳一拜,以示感激。 “我叫罗无量。”黄袍男子道。 “我,东方紫峰。”黑衫男子接着说。 此时,吴崖已然知道他们就是君不息口中吴冥的那两个挚友,微微一顿,心中只闪过一念,“你们没有陨落?”。这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转瞬间便明白,当时肯定另有隐情,只是君不息不知道。那时候,君不息应该还没出生!吴崖口中说道,“我是吴冥?” “如果神衍术没有出错,那你是的。”罗无量微微一笑。 吴崖沉默片刻,“我是吴崖。” 罗无量两人对视一眼,东方紫峰说,“这个先不急争辩,如今且去紫幽星巅峰之谷助你重塑肉身。路上,我们再细细说道。” ******* 大概两千前,一个名叫吴冥的十岁少年加入当时天冥星域第一大门派,魔门。十年后,他由于惊人的修炼速度以及在阵法一道的妖孽天赋引起了魔门门主的关注,被收为入室弟子,并因此结识魔门少主东方紫峰,尔后,二人成为至交。再三年,二人在一次外出历练时误入险地,危机关头被神殿罗无量救下。之后,三人相交莫逆,此事,却鲜有人知。 岁月匆匆,在吴冥两百岁之时,他三人已站在了这个世界的巅峰,创造了天冥星域的神话。在其两百岁诞辰寿宴之时,魔门门主突然宣布,这寿宴也是他的女儿东方紫衣与吴冥的订婚宴,吴冥愕然无语。 再五十年,魔门门主寿终正寝,东方紫峰接任。 又五十年,吴冥失踪。 虽说失踪,实际上只有东方紫峰和罗无量知道,吴冥在这百年里,一直在研究一套阵法。他说,他隐隐感觉到这片空间似乎存在某种制约,以致于千万年来,从没有人突破冥神级。至少明面上,世人所知的,没人突破冥神级。可是,他不信冥神级就是修炼的尽头,他要打破这个禁锢! 他说,他要跳出这片空间,看看到底为何修为不得寸进。 谁也没想到,吴冥真的成功了,而且成功的那么快,只用了百年时光。 再说吴冥,在伊木界,被监守使者梼杌、妖岚疯狂追杀之时,误入迷阵,竟得天妒机缘初步领悟了古往今来,鲜有人能参透的神衍之术。尔后,他立刻逃回天冥星域。再次踏足天冥之时,吴冥隐隐感觉到一股异样。起初不觉,当他传讯邀约东方紫峰、罗无量二人,与二人见面时,罗无量一句,“我以为你会消失个百八十年,没想到才十年就出现了。”。这句话让吴冥脑中一阵轰鸣,猛然惊觉,原来天冥星域时间的流速竟然是伊木界的十倍!!他才在伊木界呆了一年,可天冥星域已经过去十年! 按下激荡的心情,吴冥告知东方二人其实天冥星域之外,还有伊木界,还有广阔无边的世界。并道出的自身被外界不容,被称为封印族的种种。而且,他隐然能感受到,天冥星域之所以千万年来,没有人突破冥神级,是因为天冥的规则被人篡改。只是他没意识到,若不是他的阵法禁制之道已然登峰造极,不然,以他神游八段的修为是万万觉察不到异样的。 他也不知道,天冥星域的规则之内,最高只会有虚尘境修士,然而天冥灵力稀薄,多年来却连虚尘境也没出现过一个。这才让人误以为规则之内,最高也就冥神级,也就是外界的神游八段。 他此时还不知道的是,天冥星域空间相对脆弱,最高只能承载魂涅修士。若是出现堪比化仙级的斗法,只怕整个空间都会破碎。 震惊,这下罗无量两人完完全全的震惊了。 而吴冥更多的是无奈。这些秘辛说出去,且不说会有多少人相信,即便大家都相信,到时候被封印的恐慌只怕也会远远大于被封印的愤怒。再者,他的阵法虽然可以让人离开天冥星域,但是在穿越星域壁障的时候,没有从神游八段巅峰踏出半只脚,是根本承受不住。可是,整个天冥,达到这样修为的只有他们三人。 三人商讨之后决定,此事必须保密,以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由他三人先去伊木界,待日后修为上来了,再做打算。东方二人也做的绝,竟然也学吴冥,不声不响就走了。却不知道,他们这番举动直接导致东方紫衣性情大变,并脱离魔门创立幽府。也间接导致了后来吴冥遭遇大祸。 可怜的东方紫衣,先是自己名义上的双修伴侣吴冥,百年来对自己不闻不问也就罢了,却还不声不响突然失踪。接着自己唯一的亲人东方紫峰也来了个突然失踪,生死不明。好死不死,吴冥给东方二人传讯之时,这两人恰好在对弈,身旁都各带了一个亲信。两人失踪后,经那俩亲信将东方二人接到传讯后的情形表述一番,熟知东方紫峰的东方紫衣,想来想去,这世上能同时有罗无量和东方紫峰传讯气机,又让几乎没有朋友的东方二人看到传讯后出现瞬间欣喜表情的人,只有一个,吴冥!偏偏此事泄露后,世间传言,东方二人遭遇吴冥诡计,凶多吉少…… 试想,换了谁遇到这样的事情,都会变得有些不正常。只是东方紫衣比较极端罢了。 世间的事,总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吴冥的阵法,只能保证一同传送的人出现在伊木界同一地点,却不能确保每次都传送到的地方和之前传送到的地方一致。当三人出现伊木界的时候,吴冥悲哀的发现竟然不是上次传送到的森林,而是一座海岛。这岛,大小不过方圆百里。岛上的植被稀少,树木最高也不过三丈。诡异的是,所有植被皆被一股黑气萦绕。 起初,三人打算速离海岛,却不料岛上有禁制笼罩,只许进,不许出!吴冥研究一番后发现,要破阵,以他的本事,估计没有百八十年是搞不定的。无奈之下,三人干脆深入岛内,以期另有他路可直通岛外。 却不料,岛中心,竟有一座古墓。墓室之大,足有岛屿的十分之一大小。一番机缘巧合,三人各有所得。罗无量得到在远古时代结束万年之后的上古年间,有仙帝之称的战无邪传承,还有宝塔“遮天”。此塔虽没有自成一界,却是防御,或者镇压困敌的利器。东方紫峰获得的则是一颗拳头大小的珠子,名曰千幻。此物可破天下幻术,并且可让人进入幻境,乃是修炼神通术法、锤炼心性神魂的无上神器。而且,千幻珠自身还有数个镜像,据说是远古时期几位大能之间的切磋论道画面。这千幻珠来历神秘,有传言说是是由远古时期九尾天狐的内丹炼制而成。世人对此却大多嗤之以鼻,一来狐族在远古时期出现过不止一个九尾天狐,但记载中没有失踪或意外陨落的九尾天狐。二来九尾天狐若论修为,即便是妖尊出手,只怕也要付出一定代价才能将之击败,想得到完好的内丹却几乎不可能。如此,又有何人能取其内丹炼制成宝呢? 至于吴冥,他到底得到了什么,却一直讳莫如深。东方二人只知道他带出了一条魂魄不全,记忆缺失的黑龙,也就是后来的黑炎。至于其他,见他不愿意说,二人也就没有多问。只是,在他走出古墓时,岛上所有植被瞬间化作飞灰,那些萦绕的黑气则没入地面消失不见。所有禁制也自动消散,海岛缓缓沉没在海中。三人凌空而立,默然无语。 “此物名为障目叶,可破幻术,可抵邪魅。祭出此叶,十丈之间,百息之内可不受天冥规则对修为的限制!”吴冥突然开口,并拿出两片树叶递给东方二人,“这宝物,我只有三片,我们一人一片,且先回天冥去。天冥的时间是此界的十倍,我们在天冥摆下聚灵阵修炼,灵石供应,我这有!待遇上瓶颈时再到伊木突破。” 东方二人虽不知为何刚脱离海岛,吴冥却这么急切的要回天冥去,但数百年来的信任,他们也没有多问。反倒是吴冥见他二人疑惑却不语的模样,又多说了句,“我起初自以为触摸到了神衍术的奥妙,此番遭遇才发现,之前却是连略懂皮毛也算不上!在这古墓里,我几度面临生死危机后,曾使用了此术,意图窥探此番吉凶。却不料……被莫名的存在牵引,看到了意想不到的画面……且先回去吧!” 第四十四章千年前,那一战 吴冥祭出一飞行法器,三人在海上飞行数月,终于回到陆地。却不想还没来得及布传送阵,梼杌妖岚已带人杀来。不得已,三人只得落荒而逃。然而,数月时间,三人轮换催动飞行法器,体内法力消耗甚大,如今都不是鼎盛状态,很不幸的被妖岚的先锋队伍追上。东躲西藏,几番激斗,生死危机之下,吴冥竟然意外突破,晋级虚尘境!尔后,他隐藏修为,以东方二人为饵,设计封印妖岚梼杌二人,反杀追踪而来的梼杌一族。 当他们再次回到天冥后,吴冥寻到一片小树林,布置数月后,告知罗无量,日后他可在此林闭关修炼,并留下一块玉碟,说是日后听闻他吴冥陨落的时候,才可查看。最后,他又将来往天冥与伊木的传送阵布置方法教给了罗无量。这树林,也就是后来的天**林。 而东方紫峰,则被吴冥带到了红叶山,也就是后来被周乱刻意之下世人眼中的机缘山,而不是所谓的黑衣人将之命名为机缘山。在这山上,吴冥重新封印了妖岚与梼杌,并以堪堪达到灵器级别的天绝剑镇压。同样的,吴冥也给了东方紫峰一块玉碟,说了同样的话,教了同样的阵。 对于兵刃,一般而言,神游八段修士所用,只能称之为兵器。虚尘境,一般使用法器;若然境,灵器;脱凡境,法宝;魂涅境,灵宝;至于化仙境,则是仙器。 如此之后,吴冥自顾离去。只是天冥两百年后突然带着闲逸散人出现在二人面前,并显示出自己若然境的修为。 再四百年,三人修为都到了脱凡境,吴冥更是到了脱凡中期。忽一日,吴冥找到东方二人,道,“这六百多年来,天冥星域格局大变,五大势力群雄割据。如今,达到冥神级的已有数人,我打算出关去伊木打下一番势力,避免他日,这些人传送过去,又如我们一般被人追杀。” 他的想法得到东方二人赞成,于是三人一龙开始他们在伊木的传奇征伐。 可是,就在整个伊木界都要被他们控制的时候,吴冥又突然对东方二人说,他神衍术窥得天机,不久后,天冥星域将有大祸。此祸由他三人引起,具体因何,却没言明。有道是,解铃还须系铃人,他道出了假死金蝉脱壳之计暂归天冥。毕竟二人随他征战多年,突然消失必然引起他人的注意。假死之后,他二人需在天冥星域闭关,不论听闻任何消息,都不得出关,直到他吴冥陨落之后,才可依据之前玉碟行事。 于是,便有了三人与燕归农的一战。此战,吴冥使用的傀儡之术,骗过众人,使得计策成功。 而吴冥,世人只道他在那战之后一直在落天峰闭关。却不知他也回到了天冥星域。 时光如水,又是三百年过去了。吴冥再一次从天冥传送到伊木的时候,降临在一条山间小路旁。也是在那里捡到一个婴孩,取名,路千一。 这一次,他在伊木界与天冥之间折返,按时间算相当于伊木的近三十年,期间不止修为达到脱凡之境大圆满,无限接近魂涅境,还收养了君不息,发生了路千一之变。再后来,吴冥遭遇强敌,不得已封印君不息。那一次,他重伤而逃! 逃回天冥后,吴冥没有联系东方二人,而是到了齐云星。他对这里的楚家家主楚南天有救命之恩。起初,他的本意是借助三百年前,他在楚家不下的聚灵阵疗伤。奈何当时还是一个小家族的楚家,时常遭人欺压。不得已之下,吴冥只好放出几个堪比冥祖的傀儡相助楚南天,由此,楚家迅速崛起,成为后来齐云星的霸主,并将齐云星改名楚云星。 不曾想,一年后,他的伤不止没有丝毫起色,甚至还隐隐有恶化之势。一日,夜观星象,隐隐有一种危机感萦绕心头,默运神衍之术,骇然发现先前已有预料的那场竟然将在千年后降临天冥。吴冥只得离开楚家,意图去往天冥星域枫叶山寻一味药引炼丹恢复修为。谁知,他的行踪意外被东方紫衣获悉。已然偏执成魔的东方紫衣便传讯当时天冥的其他六位冥神级高手,假言说吴冥此人狼子野心,竟然悟出了一套邪法,可以吸取其他冥神级高手功力,借以突破千万年来从未有人突破过的冥神级!而他一千多年前失踪的兄长以及神殿殿主罗无量皆已遇害。 由于吴冥性格一向孤僻,世人了解不多。只觉得他沉默寡言,此时听东方紫衣这么一说,其中几人顿时觉得沉默寡言的吴冥变得阴险狡诈起来。再加上东方紫衣乃是吴冥的双修道侣,那几人对东方紫衣之言更是深信不疑。而夕夜对此,虽然不信,但哪里耐得住其他人以天下大义为由的说道。最后她思量着,不想看着吴冥堕入魔道,更不想看着他出事,于是答应了几人的围杀计策,心底却想着倒是随机应变。 当七人在枫叶山布下七星绝杀大阵后不久,吴冥果然现身。其实以吴冥的眼光,怎会看不出那道杀阵,而且还是他自创的阵法。虽然他重伤之身,境界顶多算半步虚尘,但多年来的经历眼界,却着实没有把这些人放在眼中。自觉天冥无人可威胁到自己。 直到他踏入阵中,几道凌厉的杀机袭来,他才赫然惊觉小瞧了天下人。东方紫衣没有给他申辩的机会,心灵已然几近扭曲的她悍然出手。吴冥看清众人,心头又惊又怒,本以为与那人的一战已然印证了神衍术里的生死危机,却不想真正的生死大劫竟然会是在天冥星域出现!深知这次自己是凶多吉少了,吴冥不顾幽戒里悲嚎怒吼的黑炎,毫不犹豫的几道手印连拍,幽戒封印……这黑炎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么多年来修为一直没有寸进,此时放他出来也改变不了今日的杀局。 想着自己为了天冥星域几经生死,费尽心机,如今天冥之人却一句话也没有,反过来困杀自己。吴冥心头火起,他的性格不屑于问出个缘由,只是出手间也毫不留情。奈何伤势实在太重,若不是夕夜频频留手,弥迩、雾月对此事多有疑虑,出手也并不迅猛,只怕吴冥早已命陨当场。 在生死一线间,吴冥顿觉一片空灵,神衍术自发运行,他的脑中浮现出四个扭曲古字:“不破不立!” 瞬间,吴冥有了种飘然的感觉,他相信,如果是在伊木界,此刻,只要他愿意,境界上立马就能迈入魂涅之境!然而,这里是天冥星域,他不能。 吴冥抬手间,左手中多了一物,其状椭圆,通体银白,几道紫痕有如血丝般纵横在其表面,若隐若现。闪躲间,吴冥口中不断发出古怪的音节,同时,右手手决不停变换。他的脸上渐渐涌起异样的潮红。 这番举动,自然引起了东方紫衣七人的注意。东方紫衣银牙一咬,吐出一口精血,浑身灵力凝聚,赫然是打算倾尽全力做出最后一击。其他几人见状,也有样学样。夕夜犹豫再三还是只祭出一绢薄纱,护在身前。弥迩心底叹息,虽没有做出拼死之举,却也祭出了降魔杵。雾月也是眉头紧皱,抬手打出三根碧鳞针。 只见吴冥脸上潮红逐渐退去,继而一道黑气、一道灰气纠缠交错。吴冥的面孔不断扭曲,似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他嘴唇微张,却没有发出声音。眼见几人凌厉的攻击就要落实,吴冥站在阵中,身体不断的颤抖,但脚步却一步未动。这一击若是落实,只怕不魂飞魄散,也要尸骨无存。 夕夜终究是不忍,危急关头,她手决一变,身前白纱飞旋而起,将吴冥裹了个严实。雾月见状,心头想到,何不先将吴冥擒下,把事情弄个清楚?之前一直觉得此番围杀确实疑点重重,只是没人牵头坚决反对,自己也不想冒天下之大不韪,此时既然有夕夜做了出头鸟,她心下也有了决断。当即收回碧鳞针,挥手间一根青藤向吴冥卷去。和雾月有同样想法的弥迩也不在瞻前顾后,收回降魔杵,一个紫金钵盂向吴冥迎头罩去。 三人这番举动,使得七星绝杀阵杀敌之威不在,只余困敌之效。东方紫衣四人自是大怒,只见莫家当代家住莫离,一杆莫家银枪振臂一掷,将紫金钵盂震开,接着,他双手身前虚开,莫家祖传金枪已然在手。没有一丝犹豫,莫离须发皆张,身枪合一,迎身而起,赫然是要近身击杀吴冥! 说时迟,那时快,谁都没想到莫离会舍弃阵法,近身攻击。夕夜三人欲要阻止也已然不及,金光一闪,众人便看到莫离手持金枪将吴冥刺了个对穿。 “不!!”夕夜一愣,接着发出歇斯底里的哀嚎,身子一软,几乎摔到。好在冥神级高手的心性不至于这么差,夕夜当即手决变换,就要控制白纱击向莫离。而就在这时,身旁传来巨力,她一个不妨,被击飞吐血。抬头一看,却是东方紫衣出手,显然这女人早就防着她了。 眼见,情况瞬息数变,弥迩重重的叹息一声,干脆收手站立一旁。雾月那青藤却也被战殇后发先至击落后,见这番情景,也不再出手。 第四十五章血战 再说吴冥,身体成为两道强大力量的战场,身不由己。当莫离枪来之时,他根本没有躲闪之力。然而,当他被刺穿之时,一股鲜血喷射而出,恰有几滴滴在他左手里银白椭圆之物上。顿时,紫芒闪耀,此物嗖的一下隐没在吴冥丹田之中,一身紫气萦绕,顷刻间压制住黑灰两股力量。 吴冥浑身骤然散发出一股远古洪荒般悠久的气息,那气息透着深深的沧桑。正催动着灵力,一脸狰狞,意图摧毁吴冥五脏六腑的莫离,徒然一惊,头皮发麻,强烈的生死危机在心底炸开。就要后退,却见把吴冥包得严严实实的白纱嘭的爆裂,那杆金枪刹那间化作金粉。莫离顿时有一种魂飞魄散的感觉,浑然忘记了自己冥神级高手的身份,手脚并用,连退数步。 不是他不想逃,而是,他骇然发现,重新出现的吴冥,眼眸腥红,死死的盯着他!一股无形的束缚之力,令他动荡不得。 “咊…咍…噠”吴冥口中发出模糊不清的音节,脚步僵硬缓缓向莫离移去。又惊又骇的众人相互看了看彼此,此时,即便是弥迩,也一脸凝重,不知何时已握在手中的降魔杵紧了紧。每个人都能发现,如今的吴冥不像是人,更像是一只没有灵智,嗜血的凶兽!他正张牙舞爪向伤他的猎人发动反击! “南无大自在,如是我闻。”率先出手的竟然是弥迩,这老光头双臂弯曲,降魔杵架在臂弯,双手合十,随着话语,老光头沐浴在柔和的金色光芒之下显得愈发**。蓦地,呔的一声低喝,降魔杵骤然出现在吴冥头顶,一变二,二变四,眨眼间幻出一百二十八杆降魔杵,带着弥迩降妖除魔的决心向吴冥迎头砸下。 然而,吴冥那腥红的眼眸中,只有已经近在咫尺的待宰羔羊莫离。密密麻麻的降魔杵也只是让他僵硬的脚步颤了几颤。他嘴角撩起邪异的弧度,随手一抬,漫天杵影顿时消散。弥迩受到反噬,噗的一口鲜血喷出,倒退数步才勉强站稳。 这刹那功夫,“哧”一声轻响,吴冥已收回抬起的手,又击出一拳将莫离打了个对穿,连打位置也和他身上伤口的位置一模一样。他裂开嘴,无声的笑着。 “哧”又是一声轻响,吴冥抽出了拳头,而莫离从始至终都没发出一声。 此时,除了已经受伤倒地,没有攻击力的夕夜外,其他几人都已经凝聚出了最强一击! 吴冥似乎丝毫没有意识到危险的临近,他没有做任何反抗亦或者反击。貌似,击杀了莫离,他已经心满意足了。当几人的攻击残忍的将他击飞,吴冥茫然的看着胸口上拳头大小的血洞。想要伸手触摸,却发现,右手已只剩下白骨,左手也已血肉模糊。 “咊!!”吴冥发出一声怒啸,他的身影一晃,由一变二,两个遍体鳞伤的吴冥疯狂的冲向东方紫衣与战殇,刚才,这两个人打得他最痛! 一直默不作声的千机子见此,目光一闪,竟然飞身而起,想要就此遁走。东方紫衣对千机子的行为不管不顾,怨毒的看着吴冥,出手间浑然是不要命的打法,一时间到也和只剩下不到半条命的吴冥斗得旗鼓相当,只是时间一长,最终也会死路一条。 另一边没有拼死之心的战殇则被处处压制,千机子想要临阵脱逃自是让他肝火燎燎,又怎会让千机子如愿。 战殇猛的与吴冥硬拼一拳,借着倒退之势,向千机子追去,同时,不断运力向千机子掷出一些乱七八糟的兵器。这么多年来,死在他战殇手上的人,没一千也有八百,这些兵器,都是鸡肋般的战利品,想不到这会儿派上了用场。 千机子心底诚挚的问候战殇祖宗十八代,却也无可奈何,他可没有多余的兵器可以砸。老家伙不时回头,眼见距离越来越近,他无语了,干脆停了下来,“联手!若再胡来,我死了,你也别想活!” 意思很明确,我们一起搞死吴冥。你别偷偷对我放冷箭,惹毛了我,保准掉过头来干翻你! “哼。”战殇冷哼一声,却也没有反驳,联手之下,隐隐还能占点上风。 另一边,发现这边情形不对的吴冥,本能的将东方紫衣也引到了一块,于是形成了三打二的局面。 你来我往,拳打脚踢,掌飞爪扫,几人打斗的场地不断变换。好好的一个枫叶山沙飞石走,树林压倒一片又一片,地面刮了一层又一层。在几人三天的狂轰滥炸下,终于变成了一座狭长的山谷,也就是后来的巅峰之谷。也亏得此时的枫叶山在一个荒无人烟的星球,不然早有人发现他们了。 到了第三天,东方紫衣三人都已精疲力尽,灵力也所剩无几。偏生吴冥凭着本能,虽然出手的力道越来越弱,但精神头却似乎愈战愈猛。一直没在出手的雾月,这三天来一直护在弥迩、夕夜身旁,唯恐战斗的余波将两人震死。本想带着二人暂且离去,却因为千机子这厮的榜样在先。只要她一动,战殇和千机子立马向她移动。 再这么打下去,非被吴冥生生耗死不可,千机子三人都意识到了这点。这厮贼目四处乱瞟,当他看到雾月似乎丝毫无伤时,心头想到,只要这女人参战,打赢半残的吴冥,胜算应该挺大! 当即,他以传音入密之术分别和东方二人说了自己想法。东方紫衣打了三天,也渐渐从当初的疯狂中缓过神来,如果不是她越打越惜命,说不定他们三已经赢了。 三人一拍即合,当即牵引着战场向雾月移去。雾月立时了然,自己本来想先把弥迩和夕夜弄到安全的地方,再回来帮忙。结果这几人寸步不让。现在好了,打不过了,又想着拉人下水。 结果是,把雾月殃及进去,非但没有帮上忙,还是个累赘。因为雾月要花更多的精力护住自身的同时还要护着至今没有一击之力的弥迩二人,哪还有功夫抽空去偷袭闪躲腾挪的吴冥。 千机子心底大骂雾月妇人之仁,守着弥迩两人,到最后六个人都得死,放手一搏,他们四个还有很大希望生还。 弥迩显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双手合十道,“雾月居士,不用顾忌老光头,当以天下苍生为念。吴居士已然入了魔道,今日万万不可让他离去。” 说完,弥迩看向夕夜。 夕夜哪还不懂他的意思,这是要自己也表个态啊。奈何,她心中实在不愿看着吴冥身陨。可是吴冥这般模样,确确实实不像个人类,她也只得含泪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弥迩的说法。 就在雾月也打算放手一搏的时候,却又听弥迩轻咦一声。抬眼一看,却见一分为二的吴冥已经合二为一,正艰难的抵抗着战殇几人亢奋的攻击。 只见吴冥周身上这次浮现出黑灰紫三道气流,蓦地,啊的一声惨叫,吴冥冲天而起,状似逃窜。战殇三人毫不犹豫立刻追上,有道是趁你病,要你命。很明显,吴冥身上出了变故。再说吴冥,身影不由自主四处乱窜之时,他体内的黑气与灰气竟隐隐然有了合力之势,貌似是要找回之前被紫色镇压的场子,于是之前三足鼎立的平衡瞬间打破。 尘土飞扬,吴冥狠狠的砸在地面上,没在动静。几个呼吸的功夫,他的体内紫色被彻底压制,吴冥眼眸中的腥红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双诡异的重瞳! 一股不同于之前的沧桑,而是一种阴沉,心悸的感觉顿时浮现在众人心头。吴冥目光所及,东方紫衣三人只觉浑身灵力被瞬间抽空,身影宛若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捏住,俱是一顿。三人相顾骇然,若是刚才吴冥趁着他们一顿的时间出手,完全能斩杀他们中的任何一人! 可是,吴冥似乎还没适应现在的身体,仍躺在距离雾月三人不过二十丈的地方一动不动,眼眸无神晃动。 “还不一起动手!”东方紫衣蓦然向着雾月一声低喝,同时,双手迅速舞动,还不熟练的噬血化气掌力急速凝聚。 千机子,战殇毫不迟疑,也拿出了压箱底的神通。雾月无言,也只得飞身而起,双袖舞动,远远击向吴冥。 轰的一声巨响,吴冥顿时湮没在滚滚沙尘之中。夕夜顿时一口逆血吐出,心下大痛,晕了过去。弥迩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闭上了眼。 似乎一切,就这样结束了。大战三天,终于诛杀了此獠!众人心中念道。 就在众人松了口气之时,只听沙尘之中传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接着一道身影冲天而起。却是吴冥浑身血肉模糊,凌空而立,散发出强大的力量。一股无形之力将众人牢牢制住。 “啊!——”吴冥惨叫连连,只剩下白骨的双手不断挥动,足足盏茶的功夫,他神色抽搐了几下,接着在自己身上狠狠的连拍数掌,这才停下来。思索刹那,吴冥拿出四块玉碟,将之前发生的事印入其中两块,掐诀一弹,两块玉碟向远处遁去。接着又拿着第三片玉碟,匆匆几句,又迅速弹出。而第四块玉碟则在几个呼吸后,才郑重收起。 第四十六章追本溯源 恢复清明的目光扫过众人,吴冥五味陈杂,“吴某生性孤傲,不善言辞。行事虽但凭喜好,然,心中善恶之念却也分明,所做所为也称得上光明磊落!你等机关算计,行小人之举,欲致某于死地,吴某本该除尔等而后快。但,大难当前……”吴某话语一顿,想到,这些人的品行,自己不甚了解,域外之事,还是不能告知,言语一转道,“如今,吴某身不由己,随时会失去对身体的掌控,你们速速离去!” “吴冥!我大哥到底去哪了?!”东方紫衣大声吼道。 “他……啊!!”吴冥刚一开口,大脑骤然一阵剧痛,忍不住又是一声惨叫,他神色绝然,手中多出了一块玉佩。几个手决打出,玉佩嗖的遁入地面,紧接着吴冥身影落地,咔咔似物件破碎之声随之传出,一道透明的气罩顿时以吴冥为中心笼罩方圆十丈。 “道法无极,开造化之门!”气罩内,吴冥大喝一声。 只见吴冥肉身刹那间化作飞灰,那银白色椭圆事物再次显现。通天彻地般的力量在气罩内流转,突然一股气机外泄。 “噗…”东方紫衣几人猝不及防,无一不被打中,转瞬之间人人皆被打成重伤,吐血倒飞数丈之远。 银白椭圆事物的出现也只是一瞬,接着也如玉佩一般遁入地面,就此消失。 “一代天骄,竟落得粉身碎骨的下场。”弥迩看着化作光点消散的气罩,一声长叹。老和尚慢慢起身,向远处一步步走去,他的背影似乎瞬间苍老了百岁,“何为善恶?何为是非?”他心中问道。 战殇深深的看了眼东方紫衣,“多行不义必自毙!”先前东方紫衣口口声声称东方紫峰已然遇害,刚才却又问吴冥东方紫峰去哪了,很明显自己被利用了! “千机楼需要你幽府给个交代!”千机子狠狠道。 雾月长袖衣甩,卷起夕夜,飘然而去,没再瞧上东方紫衣一眼。 东方紫衣看着吴冥消失的地方怔怔出神,浑然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许久,两行清泪流下,“吴冥……你总说我刁蛮任性,视人命如草介,又怎知,当初我温柔善良之时,你却从没看过我一眼。你我名为道侣,实际上,你一心修炼,偶有闲暇,陪伴左右的,也不是我。”东方紫衣自言自语,说着说着,眼中的伤痛又被痛恨取代,“即便是那夕夜也比我强!至少她曾陪在你身旁!她不过是你已故友人的妹妹,而我是你的双修道侣,你愿意指点教她修炼,却不愿意和我说上只言片语!这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 她痛苦的呐喊着,呐喊着…… 罗无量拿出一片玉碟,“我们知道的大概也就这么多了,基本都是当时他送出的两块玉碟里所说,我和东方一人一块。还有一块在鬼泣手里,至于第四块,我们也不知道在哪,里面说了什么,也不清楚。” 吴崖久久不语。本以为自己或许是吴冥之子,如今,自己却更有可能就是吴冥。只是,不知道是转世?还是残魂夺舍? 之前有太多的疑问,本以为找到那臆想中的父亲,或许就能明了。如今,虽已明了几个,却又增了诸多疑问。 他同样没想到的是,自己体内,即便是强如周穆雪当初都没有发现的紫色不明力量,原来是来自那神秘的椭圆物件。那三股力量中的黑色,定是那奴役烙印,灰色的便是那幽冥死气。这紫色曾几度力压烙印与幽冥两股力量,想必定然不凡。 细细想来,当前要做的事情很多。首先,自然是恢复肉身。其次,他要问问黑炎凭什么认定自己是吴冥之子,或许由此可以确认,自己到底是吴冥不知以何种方式的存活体,还是吴冥之子了。再者,也是重中之重,修为必须尽快提升上来。且不谈找出那背后的阴谋操控着,即便是寻找路千一,也是必须要有强大的修为支撑的。 理清思路,吴崖问道,“现在去巅峰之谷还是……?” “给你找肉身。”罗无量接口道,“当初,你留下的那块说是要等你陨落后才能看的玉碟里说的。等你的神魂出现后,就带到你陨落的地方找回肉身!” 吴崖一愣,“天道缥缈,人力有时穷。那神衍术虽然玄妙,却也只能算出个吉凶大概,不能趋吉避凶。然,遇不可逆之事,却可留下后手,如此,却也真是匪夷所思。” “人定胜天。”这会答话的却是东方紫峰,“若你当年神衍术再参悟几分,趋吉避凶又有何难?!” 一路无话。 又过了一日,几人终于到了巅峰之谷。在踏足那一瞬间,吴崖立刻感觉到从地底从来一阵欢呼雀跃的呼唤,当即不再犹豫,神魂一闪,已没入地底。 当他来到呼唤的源头,一个透明气罩出现在眼前。气罩内,一块破碎的玉佩旁放着一块玉碟,而让吴崖陷入呆滞的赫然是一个成人大小,通体银白的椭圆球体! “这……”眼前之物明明给自己异常亲切,血脉相连之感,但它的模样让吴崖一下子没法接受。 “这当是那第四块玉碟。”吴崖拿起玉碟,神识进入其中。里面的内容,让吴崖心底莫名复杂,先前还在纠结的身份问题就有了答案,“终于知道自己的来历了……” ******* 当初,在那古墓之中,吴冥得到的赫然便是这银白色椭圆球体。此物其实是……一个胎体。 它具体的来历,神秘莫测。上古时期,战无邪偶然得到此物,消息走漏,竟引得大量神秘人物的联手追杀。这些人的修为最低也到了道真中期。几经生死,战无邪逃到那小岛之上,堂堂仙帝,因为一个莫名的胎体,竟落得有如丧家之犬的下场。如今,道基已毁,也没几年好活了。战无邪深知那些人的厉害,此物干系重大,若他们得到胎体,十之八九要惹出天下大祸。 自己死不足惜,但此物绝不能留! 刚兴起念头,战无邪就要动手毁去胎体。另一个念头又起,顿时令他打了个寒颤。万一,那帮人没找到自己,回头去找自家族人,那该如何是好?没了他的战家,哪经得住那帮人的折腾。 左右思量,战无邪计无可施之时,脑中灵光一闪。自己命不久矣,要保全战家已然不可能。当前也只能为战家留下一丝血脉不绝了…… 战无邪之计也着实歹毒,他竟然对胎体种下世世为奴的奴役烙印!但凡使用灵气温养过胎体之人,必受奴役!如若战家血脉断绝,则此印永无磨灭之时。除非有修为高过他的人出手解印。战无邪有着传说中太初之境的修为,那是世界巅峰的存在,他可不认为这世上有人能高自己一个境界。 同时,战无邪将昔年斩杀一名邪修所得的幽冥死气,打入胎体之中。他下手极有分寸,即能让胎体不被侵蚀而亡,也牢牢控制住了胎体的生长。长久下去,胎体与幽冥死气不分彼此,致使以后胎体的成长空间变得有限! 做完这一切,战无邪静静的等着追杀之人的到来。却不料,十年过去后,仍不见有人来,而自己大限将至。将死之人,战无邪想到自己一身道统,若就此消失,心有不甘。于是,他干脆又布下禁制,以千幻珠遮掩,在岛上留下传承。 时光荏苒,在千幻的作用下,小岛竟一直无人发现。直到吴冥等人的到来…… 而吴冥在得到胎体之后,施展神衍术,却意外的知道了比战无邪更多的东西。 “千万前的秘辛……”神衍术下,吴冥看到的赫然便是当初在流星山脉时吴崖脑中出现的那毁天灭地万星齐落的一幕幕。 吴崖心神大骇,震惊的无法言语。 他万万没想到,这胎体来头竟这般大。远古时期,那场莫名其妙的三族大战竟然也和它有关!! 一个个先前还无解的疑问,现在渐渐明朗。然而答案却是这么的让人恐之不及,那遥不可及的远古,遥不可及的上古,遥不可及的太初之境,冥冥中向他扑来。无形的压力让即便是冥魂状态的他也有一种心跳加速,呼吸不畅的感觉。顷刻间,他过往所有的不甘,所有的向往,都烟消云散。 他甚至有了恨,恨当初吴冥为何不死个干脆。偏偏要以肉身为引,布下养魂之阵。接着又施展移魂大法,拼得神魂支离破碎,精血几近枯竭也要植入胎体之中。就这样,他的神魂在胎体之中,玉佩的守护下,隐藏在养魂阵下滋养了千年。 千年里,他破碎的神魂和胎体本身的意识相互融合,血脉相溶,不分彼此。千年时间,他已不是吴冥,也不是胎体之魂,他是一个崭新的,完整的存在。 将近千年之后,感知到鬼泣出现,崭新的神魂裹着一滴精血利用吴冥最后残余的意识之力携胎体内青龙邪朱雀等四灵兽之力脱体而出!借玉佩之力,聚天地间混沌灵气,凝血肉之躯! 而当初,鬼泣收到的玉碟里,只有一句话,“千年之际,吾陨之地,收养婴孩,静待吾归。” 第四十七章性情大变 之所以要神魂离体,也是无奈之举。千年光阴,神魂才得以完整,血脉得以相溶。然而,幽冥死气与奴役烙印同样深深的侵蚀其中。若是再不魂体分离,重新修炼,只怕以后的前景也是有限。 吴崖体内之所以充斥着混沌灵气,也正是因为他的肉身先前一直是在混沌灵气的滋养中。 只有他修炼出一丝修为之力,回归肉身,才有可能指引那与胎体一体而生的神秘紫色力量驱除幽冥死气。至于奴役烙印,正常情况下只能找到战家后人,让其解除烙印。但天道飘渺,不曾想多年后,却被周穆雪以更为诡异的黑洞之力,燃烧神魂硬生生抹去了印记。 这一切的真相,让吴崖再也提不起一丝力量走下去。 从远古延续至今的阴谋,隐隐藏在身后的命运之轮。惊才绝艳如吴冥,到最后也落得和胎体合二为一的下场。 而自己呢?既不是吴冥,也不是胎体。是人?是兽?他也不甚明了。若为人,可偏偏当初不能修炼人类功法。若为兽,却在成功修炼妖族功法后,又能修炼那残缺的人族功法长生经。 看不清的未来,不敢想的以后,让吴崖深深恐惧和疲惫。 他只想逃,回到流月星去,做一个平凡的人,走一段平凡的路。管他什么浩劫降临,管他什么阴谋诡计。 转身的一瞬,他脚步一顿。小宇的调皮,鬼叔的严厉,周穆雪的活泼,雷暴的氓痞,路千一的悲惨,在眼前不断闪过。他又开始踌躇了。忽的,他悚然一惊!恍觉自从修炼伊始,他的思维情绪起伏不定。忽而敢拼恨死,忽而消沉堕落,忽而疲怠懒散……这不是他!以前的吴崖,生性平淡,少言寡语,看似温和,内心自有一股坚韧。然,修炼后,心智心志竟如此变化,看来还需磨练啊。 想到这,内心又忍不住叹息,“浩劫降临,又岂是我能化解的!”一咬牙,吴崖抬脚就要走。他的眼前又赫然出现刘心田的贪婪,天之眼的针对,莫千本的追杀。他又开始挣扎了,难道就这么认输? 感受着眼前欢呼雀跃里带着一丝焦急的胎体,吴崖心底万千思绪一一闪过。 吴冥,天资极高,性格孤傲,行事光明,最后在诡计之下,却粉身碎骨成就了如今的自己。 东方紫峰、罗无量,同样的孤傲,却为了天冥苍生蛰伏千年。 周乱,处处心机,事事算计,到最后还是一场空。 一个个身影在心中闪过,吴崖终于轻叹一声。吴冥之辈也好,周乱之流也罢,都不是自己想做,或者做得到的。他们或为了苍生,或为了私利,费尽心机,或谋算千年,或阴谋百年。这样的人,在吴崖看来,难分对错。他不想如吴冥一般,为了天冥几经生死,最后却陨在天冥,殁在天冥之人手中。他更不想如周乱一样,为了一己私利,把所有人当做棋子,连亲生女儿也不放过。 他想的很简单,自己和身边的朋友不受伤害…… 这个念头出现的瞬间,一个身影在他心底闪过。那人竟是……药前。 贼眉鼠眼,欺善怕恶。但是,他毫不掩饰自己的欲望。 “真豪杰、伪君子,或许都不如真小人来的简单。谁人能说,真小人没有大义,没有善恶,没有是非……”吴崖喃喃的同时,身形缓缓向胎体飘去。 ******** “梼杌兄,这天绝剑原是你族圣器,难怪你当初能逃脱封印。只是你也太不小心了,刚脱困又被东方逮住,再次封印。只是有一点我很奇怪,梼杌一族在远古之后曾出过一位大能,你族圣器怎会只是堪堪达到灵器级别?更奇怪的是,区区灵器,竟然产生了意识!不知梼杌兄可否解惑?” “诶,我说,你怎么不理人啊!大个子,小爷问你话呢!这么看着我干嘛?喏喏喏,给你就是了。还看?哎,这不怨我啊,你也知道这剑是被那贼老天劈断的……” 有一点吴崖不知道,那就是当初梼杌借他之力从天绝剑中脱困,一身暴虐的气息远远传出。东方紫衣等几大高手瞬间感知到,却误以为是吴冥又出现了。毕竟当初吴冥可是也这般嗜血过,毕竟当初虽然他已粉身碎骨,但是那胎体,他们也是见过的,谁能确保吴冥就已经魂飞魄散了呢? “哎,算了,我长得帅,你看看也无妨,小爷不和你一般见识。呃,那个无量兄,小弟也有一事不明,可否指教一二。” 看着眼前这个二十出头,眉清目秀的青年,东方二人神色抽搐。若不是亲眼看着他融入胎体,然后又过了数天才变成这般模样,二人几乎以为这厮被人调了包! 模样还是吴崖的模样,可回归肉身后,怎么就变成了话唠? “什么事,但说无妨。”罗无量目视前方,一副焦急赶路的样子,意思是我很忙,你别说太多。事实上帮吴崖回归肉身已耽搁了几天,从发出神魔令算起,已过去半个月,确实该赶路了。 吴崖嘿嘿一笑,“是这样,按理说这天冥星域,域外之人除非能撕裂空间,或者能创出如吴……如我当初所创的阵法,不然绝对无法进入我天冥。那当初那条雷龙,叫什么来着,哦,对对,那个叫敖光烈的家伙是怎么进来的?” “你到心思缜密。”罗无量一愣,显然没想到吴崖还记得这事。 却说当年,吴冥三人在伊木界大杀四方之时,某次遇上从龙族偷偷跑出的敖光烈。三人追杀千里,才把他逮住。龙族向来护短,当时若杀了敖光烈,只怕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于是,吴冥只得把他暂时制住。 再后来,在布置天**林时,吴冥把敖光烈也关押在雷林之下。他把时间掐得极准,本想敖光烈脱困之时,可借雷龙一族的雷电之力,助罗无量炼魂煅魂。当然,这个“借”不会那么容易,这也是他曾告诉罗无量,炼魂时或有意外来客的原因。 而敖光烈在天**林雷电之力下,千年不惙的修炼。同时他龙族只有进阶化仙之时以及之后的境界突破才会有天劫降临,种种原因之下,他修炼到了魂涅初期。本以为脱困之时,就是雪耻之日,却不想自己完全在别人的算计之中。 “原来如此。”吴崖点点头,接着又道,“这次神魔令邀天下修士,可是和即将来临的浩劫有关?” “不错。”罗无量神色凝重,“如所料无差,三年之内,妖魔两族必然大军压境!” 东方紫峰接着说,“因为莫名的原因,我天冥星域,从万万年前就被人封印。外界称我等为封印族。 千年前,我三人在伊木界名声大噪,只怕早就引起了有心人的关注。三个凭空出现的人,又是出现在伊木界,稍微有心的人就会猜到我们的来历。 而且,你知道为何当初你一到伊木界,还有我们三从小岛上回到大陆就立刻遭到了他们的追杀吗?”东方说着,手指向了梼杌。 梼杌很识趣的接着说,“我们监守使者的职责就是监察伊木界,只要出现封印族,立刻诛杀!妖魔两族手中各有一件仙器,名曰镇界旗,只要伊木界传送阵以外的地方出现空间波动,镇界旗就会示警,并指引我们到达异常的地方。 有能力撕裂空间的,至少也到了化仙境。而封印族修为最高也就是虚尘境,如果我们到异常地后,发现引起异常的并非化仙境前辈,剩下的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好家伙!”吴崖盯着梼杌怪笑道,“你们够狠的,亏得当年老子生猛,不然这世上又少了天才一枚。”转头又对罗无量问道,“现在咱去哪,干啥,需要我做点什么。具体点,说说。” 罗无量上下打量了吴崖一番,还是挺不习惯这家伙突然由一副高冷的样子,变成现在这么市井。 “去魔门,现在天冥有头有脸之人应该都到齐了。时间不多,该是让他们知道真相的时候了。”罗无量话语一顿,神识扫过紫幽星,有些沉重道,“没想到千年已过,整个星域达到冥神级的也不过这寥寥数人,还都是当年旧识……若我早些出关,带他们去伊木界,如今应当都到了脱凡境了。” 东方紫峰神色也显郑重,“若非你我蛰伏千年,只怕天冥早就毁了!” 当年,他们虽然只是在伊木界“兴风作浪”,事实上却早已引起了妖魔两族某些高层的关注。如果不是在他们之后,再也没有新的封印族出现,且他二人传出陨落的消息。妖魔两族早就不顾一切的大军压境,强行撕裂空间,覆灭天冥了。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现在会突然劫难降临,但是看到天冥连冥神级修士都越来越少,东方二人也不想再耽误下去了! 吴崖却是若有所思,他想起自己当初莫名的进入过几片空间。有人称他余孽,有人称他封印族。他能看到对方所在的血腥空间,黑暗世界,对方也能看到他所处的地方。或许他们误以为封印族出了某个大能之辈,是以决定不再拖延,需灭杀! 没有注意到他的思索,东方紫峰继续道,“我们不需要你做别的什么。只需要你……活下去!”他的话语突然变得阴沉,甚至有些咬牙切齿,“即便天冥星域的人都死光了,你也要活下去!” “不错!”罗无量亦神色绝然,“我等祖祖辈辈竟然被他人视猪狗一般圈养,封印!这是仇,大仇,不共戴天之仇! 你的天赋是最好的,如今又有这等神秘肉身,以后的路还很长啊。你,是我们报仇的希望!也是天冥星域的希望!” 第四十八章东方紫衣的执拗 吴崖徒然一震,随即没心没肺的笑笑,“那啥,你们俩就比我强多了。为啥不带几个资质好的先逃,多个人多份希望是吧?” 罗无量盯着吴崖看了好一会才道,“看来吴冥留给你的记忆不多……你可知道当年是谁令你重伤而逃,最后才落得如此下场?”也不待吴崖回答,他自继续说道,“魔族十三长老夜寂羽的徒孙齐恒,化仙初期修士!” “乖乖。”吴崖无语道,“小爷当时还只是脱凡境大圆满吧?来个化仙境的搞老子?他妈的魔族不按套路来啊,啧啧,小爷果然牛逼,化仙期的来了都没搞死!” “此人多半会接手魔族镇界旗,而妖族想必也会有一名化仙修士出动,镇守伊木。我人族既然放任你一个域主被人追杀而不顾,落天星域只怕也早已不在人族控制之下。 你说,若我们带几个人去伊木,有活的希望吗? 若不是天冥承载不了化仙期的威能,到这的化仙修士也不得不压制在魂涅境,只怕那齐恒早就来把我们屠了个干净了! 如今,我们只能等他们到来,到时趁机逃离,能逃几个算几个吧!”罗无量深深叹了口气,越说,他的心底越是沉重。 凝重在吴崖脸上一闪而过,又换成了嬉笑。只是他的眼底,一丝悲哀无法掩饰。 当他回归肉身时,心底那个声音一直在告诉他:我没有吴冥的惊才绝艳,没有吴冥的天下大任,我也不管自己是人是兽。我只是我,我只愿做一个简单而又快乐的人,管他天下与春秋。 有意无意的,吴崖开始表现得粗俗,或者说在他心底觉得粗俗才更真实。 然而,言行能迥异往常,本性却非一朝一夕可移。 而此时,魔门议事厅内。近百平米的议事厅,或站或坐,共有四十一人。正对大门的主坐上,坐的不是现任魔门门主东方翰,而是他的姑姑,幽府府主东方紫衣。东方翰则站在她的身旁。 主坐左右两边各有十个座位,除了夕夜之外,其余人等都各带了一名亲信。 议事厅内十分安静,却见东方紫衣查看完手中传信玉碟后,神色一闪,看向莫千本,心中默默思量。根据刚才的信息,东方紫峰与罗无量应是出现在天**林。探子查得,莫千本当时就是在附近。正要开口,却突然发现坐在左下手的战殇神情隐隐有一丝期待。 东方紫衣一愣,不明所以,又看向莫千本,本要问天**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当“天**林”四个字从脑中划过时,她的心底猛然闪过一道亮光!噌的一下站起,瞪大眼睛盯着战殇,“你见过罗无量,对不对?!!” 她已然想到当年,战殇为了其弟子战天辰,在天**林外逗留数日,却徒然离去。事后,她曾问起此事,战殇却一直讳莫如深,只字不提。 战殇被她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听到她的问题后,眉头一皱,知道瞒不住了。不过此时既然东方紫峰已经出现,到也不必再瞒,于是淡淡说道,“不错!当年为了我那弟子,在雷林之外,确与罗兄相谈数日。” 此言一出,大厅之内,瞬间落针可闻。 东方紫衣怔怔一会,咬牙道,“那你可从他口中知道了些什么?”她想问自己大哥的消息,也想问吴冥的消息,是以干脆不点名,问出这样话来。 战殇岂有不懂之理,却不想搅合她们的恩怨纠缠,“有什么要问的,到时当面问便是。神魔令已出,时间已过数日,我想他们应该快到了吧!” 战殇话音刚落,一道不轻不重的笑声又在众人耳边响起。 “战兄也能掐会算了么?哈哈……”吴崖四人凭空出现,说话的是罗无量。 在场诸人噌的一下全部站起,淡定的弥迩也不例外。夕夜目光急切的在吴崖四人身上移动,似在寻找什么。 东方翰、罗向辰同时上前一步,一人对着东方紫峰,一人对着罗无量单膝跪地,声音哽咽道,“父亲!”。 东方紫峰身子颤了颤,虚抬右手,“你是翰儿?好,好!到我身边来,让为父看看。”千年前,东方翰还是个十岁大的孩子,东方紫峰飘然而去,此时再见爱子,冷漠如他也不禁有些激动。 一眼看出东方翰此时修为早已到了冥祖高阶,却因为天地限制,迟迟没有突破。 “大哥……”正要对东方翰说点什么的东方紫峰,耳边突然响起东方紫衣熟悉的声音,神色骤然一寒,“你还有脸见我?!”话语出口,东方紫峰心头的愤怒却犹如被点燃,抬手就是一掌。一旁同样欣慰的看着罗向辰的罗无量眼疾手快,一指点出,虽化去绝大部分力道,仍有一丝劲气将东方紫衣打得倒飞两丈,吐血倒地。 “东方且莫动怒!”罗无量拦住还要出手的东方紫峰,目光却对着吴崖连使眼色。 吴崖立刻抬头开始数看不到的星星,这厮心底已经骂开了,“想要小爷说情,门也没有!这娘们当年坑小爷可没带留情的。” 罗无量无语了,没想到吴崖这么不上道,只得开口道,“吴……老弟,你到是也拦一下啊!” “那个,在下区区虚尘中期的零丁修为,哪拦得住东方兄含怒出手。”吴崖双手一摊,状若无辜。回归肉身后,他的修为固定在了虚尘境中期。 罗无量神色有些抽搐,却见东方紫峰已经一步踏出,站在了东方紫衣身前,正要过去,只听东方紫峰道,“你可知道我为何打你?” 知道他已按捺住怒气,遂退在一边,没在打扰。可是,东方紫衣还没出声,吴崖又嘴贱了,“我知道!东方兄可是在为我出气?哎,其实也没什么,不就是差点被她弄死吗,没事,没事,都过去了,反正我现在也活得好好的,只是修为低了点。我不介意的,不介意的。” 早在罗无量让他帮忙的时候,众人已经注意到了这位“吴老弟”。此时听他这么一说,众人霍然一惊,仿佛意识到了什么。夕夜更是双目泛泪,期盼着盯着吴崖看。 东方紫衣听到吴崖一番话,怔然,有些无法相信的盯着吴崖,“你,你,你是吴冥?不,不,我认识你,你是当初那个小鬼。你也姓吴,你叫,你叫……”一下子没想起吴崖的名字,东方紫衣目光有些呆滞。 “混账!”东方紫峰见自家妹子就要魔怔,低喝一声,抬手就是一耳光抽过去,“从小,我就对你呵护有加,父亲更是溺爱无度。却不想造就了你这乖张极端的性子,以致后来蛊惑他人,酿成大错。你知不知错!” 一巴掌下来,东方紫衣眸子动了动,恢复神彩。挣扎站起,猛的看向吴崖,眼中满是怨毒,她嘴角带血,指着吴崖嘶声道,“当年若不是我从外面将他捡回家,若不是我求爹爹收他为徒,若不是我千辛万苦为他寻来各种阵法典籍,他焉有之后的成就!! 我对他痴心一片,可他呢?!从来没正眼瞧过我,从来没有!! 我哪错了?我哪错了?!!” 吴崖闻言一怔,他还真不记得当年自己是怎样对东方紫衣的。偷偷看了眼罗无量,发现那厮也正盯着看,那眼神就是,“都是你造的孽!”再偷偷瞟了眼众人,似乎大家都在鄙视的看着他,心虚之下,吴崖向罗无量挪了几步,想要找点安全感。 啪!正心虚着,却听啪的一声传来,吴崖愕然抬头,只见东方紫峰怒容满面,“你还不认错!当年,你带他回来是为何?是因为你发现无论你怎么打他,他从来不喊疼,你想打到他服输! 你以为是因为你,父亲才收他为徒的?那是因为他天资聪颖,虽性格孤僻,但心术光明!父亲起了爱才之心! 你以为他的阵法之道是学自你给的典籍?我告诉你,那些典籍在他眼里就是小孩子玩的东西!他所学完全衍生自《阵法初解》!” 一番话说完,东方紫峰拂袖转身,不再看她。东方紫衣怔怔无语,场面顿时静了下来。 “咳咳…”吴崖干咳两声打破平静,“那啥,过去的就过去了吧,咱还是谈谈正事?”这家伙有点担心东方紫衣再爆料出啥让他尴尬的事情。 听到他的声音,东方紫衣从回忆中缓过神来。她心底承认自己最初的目的不良,但后来却是付出了真心,然而得到的又是什么呢?再次怨毒的看了眼吴崖,“我绝不认错!”言毕,身形闪动,不知所去。 东方紫峰也不阻拦,只是紧握的拳头又紧了紧。 恰此时,一个粗狂的声音,带着一股欣喜的情绪,传入众人耳中,“老大,老二!老子黑炎来了,哈哈!” 只见黑炎一马当先,身后跟着数人,却是柏连阳,闲逸散人,雷暴,还有一人赫然便是鬼泣。 在他出声之时,罗无量脸上便是一黑,“吴冥都要叫我一声大哥,你既认他为主,理当称我作大爷!” “啊哈,称呼而已,称呼而已。”黑炎打着哈哈。 第四十九章弥迩传功 吴崖见到雷暴、鬼泣自是早已上前打招呼。黑炎见此,刚好借他躲过罗无量的数落,插话进去,开始胡吹。这几人都是在紫幽星上偶遇后,一道前来。 吴崖自然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问清了之前一些迷惑的问题。 敢情黑炎是因为自己破解了血脉玄印,这才断定自己是吴冥之子,却没想过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吴崖和吴冥就是同一个人! 震惊,狂喜,磕头认主,自不需多言。吴崖心底也是唏嘘不已,神色上却是一副放浪形骸的模样,“这主仆之类的,我不是很喜欢。我称你声黑炎老哥,老柏,雷哥,鬼叔,你们呼我一句吴崖老弟,这就行了!” 雷暴两眼发光,立马叫道,“对对,还是吴崖老弟有觉悟,嘿嘿……唔……” “没大没小!”黑炎一巴掌打在雷暴后脑勺上,一本正经的神色变得怪异起来,“那我岂不是比这小子低了一辈?又和这混小子平辈了?”说着,他伸手先指了指鬼泣,又指了指雷暴。 “啊,这个,咱各交各的,不影响,不影响!”吴崖一边说,一边探头向外面望了望,对鬼泣问道,“鬼叔,小宇呢?” 在知道吴崖就是吴冥后,鬼泣神色十分恭敬,没有黑炎他们那般洒脱,听到吴崖问话,他脸色一正,继而又变得沮丧,“大人,小宇他失踪了……”他默了默说道。 “什么?!”吴崖先前两步,急声问道。 在鬼泣带着小宇离开流月城不久,俩人途径孤星城。谁知那天夜里,鬼泣莫名的睡得前所未有的沉,醒来的时候小宇就不见了。 吴崖神色阴沉,这孤星城与他有千丝万缕的联系,看来是有些诡异了。想想当初在机缘山,他就发现困住他的山洞与落湖竟然相连。看来这孤星还有一些未解之谜啊! 吴崖又向闲逸散人问了好,就要闲话一番,却听战殇的声音突然响起。 “说到失踪,罗兄你该给我个解释了吧!”战殇目光炯炯,盯着罗无量。 罗无量犹豫了一瞬,道,“战天辰的事,是我疏忽了。当年我也跟你说过,他意外闯入天**林,我在他身上隐隐看到一位故人的身影。于是现身相见,并告知了域外伊木界相关隐秘。此子心性端的不凡,短暂的震惊后,毅然决定要去伊木界! 哎,当时是我冲动了。只想着要是把他带到伊木界,或许会有更大的空间让他发挥。于是偷偷的带他去了伊木界,也不知他如今……哎” 战殇闻言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当初,他找到天**林的时候,罗无量已经隐晦提及域外之事,让其莫要坐井观天,当奋力修炼。再到后来闲逸散人出现,观其言行,他心中已经基本肯定确实存在域外一说。 只是这一刻,他心底突然涌去阵阵羞愧:自己只是不愿意,或者说不敢相信有伊木界的存在,自己连自己那区区冥皇修为的弟子相比也是远远不如…… 然而,罗无量的这番话在其他人耳中却是另一番反应。 除了楚南天之外,其余诸人尽皆神色大变,域外、伊木界之类的字眼让他们心神大震。而闲逸散人,梼杌关注的却是罗无量等人竟然也有办法离开天冥,不过想想也就释然了,毕竟当初他们就离开过。 “域外……域外,域外真的存在?” “那臆想中的域外,竟然是真的?” 弥迩深吸一口气,郑重道,“两位道友消失千余年,如今忽然道出这等隐秘,可是天冥出了什么变故?”这老光头人老成精,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心神失守,敏锐的抓住了关键点,一边说,目光一边移动在闲逸散人与罗无量,东方紫峰之间,“这位前辈难道就是来自域外,伊木界?” 闲逸散人苦笑一声,“在这二位面前,我可称不上前辈。” 顿时,众人心中皆是一凛。黑炎眼中精光闪烁,“诶,我说,你们俩现在到底怎么个境界?” 罗无量抬手不表,神色一正道,“弥迩大师说的不错,天冥浩劫将至!这场浩劫三年之内,必然会降临。到时,妖魔两族修士从伊木界杀来,我等若不早做好应对措施,只怕那将是我等灭族之日!” 千机子急问,“人族呢?难道域外人族就眼睁睁看着异族侵略?” “哼!”罗无量冷哼一声,“若是人族靠得住,我天冥星域会被封印这么久吗?会被堂而皇之的称为封印族吗?!” “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众人一片颓靡,仿佛看到了世界末日。 东方紫峰幽幽说道,“此番劫难,避无可避。天冥……我们是保不住了。为今之计,只能是能保几人,则保几人。天冥空间薄弱,又有规则限制。此番异族大军前来,想必领头者应是魔族齐恒,妖族却不知会是谁。这两人自有我和罗兄应付,届时,你等抵御其余妖魔,掩护我天冥资质优异者伺机逃离。无人援助又怎么样?只要能留下我天冥一线血脉,他日,总有报仇雪恨之时!既然被称之为封印族,那就让这屈辱的名字成为他日域外所有存在的噩梦!” “好!”黑炎首先一笑,拍手称快,“老子虽然是半路子封印族,这话听来也是大快人心,干他娘的!呃…”黑炎见众人仍是一副萎靡的样子,干笑一声,“你们莫不是怕了吧?!” “谁怕谁啊!哎哟!”雷暴昂头挺胸正要信誓旦旦,却又挨了黑炎一巴掌,讪讪不敢开口,估计是一路上被打怕了。 “嘿…”罗无量神色有些不善,尽管早有预料,真相一旦曝光,引起的惶恐很可能大于愤怒。只是他万万没想到,严峻的形势摆在眼前,众人竟然连拼死一搏的勇气都没有! “不要想着委曲求全,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之前没有覆灭我天冥。但是这次,既然大军压境……”罗无量话语一顿,冷冷的目光扫过众人,“嘿嘿,除了豁出命去,绝无其他办法。既然你等怜惜自家性命,也罢,也罢,就随你们去吧!”说完,大袖一挥,“东方,吴崖我们走!”罗无量怒气难平,作势就要离开,却听身后传来弥迩声音。“罗居士请留步。” “大师有何赐教?”罗无量神色不善。 弥迩上前一步,双手合十,“区区皮囊,老僧也没什么舍不下的。老僧唯一牵挂的,是我这弟子。”说着,他把身后那年龄大约二十,一脸憨厚的青年拉到身前,“这孩子天性敦厚,心地善良。我若去了,实在是放心不下啊!”弥迩一脸慈祥,继而又看向罗无量,神色间带着诚恳,“是以,老僧有一个不情之请!” “哦?可是要我代为照顾这小光头?”罗无量讥讽道。 弥迩摇头,继续说道,“老僧师承地藏佛门,本门有一门秘术:佛光普照。可将施术之人毕生功力,近乎十成十赠于受术者!” 众人心头骤然一惊,都意识到了弥迩的意图,唯独那青年光头一脸木讷。 抬手阻止了想要说话的罗无量,弥迩道,“只是我这弟子修行之日尚浅,根基未稳,只怕无法承受。是以,望居士施以援手,在旁辅助。”说完,弯腰一拜。 “大师何必如此!”吴崖刚才传音问过东方紫峰,得知这佛光普照,施术者完成术法之时,也即命陨之际。看那青年光头似乎毫不知情的样子,受不了这种苦情,于是说道,“我等尽量照顾他便是。”一边说,一边左拉一下东方紫峰,右拉一下罗无量,还不忘再拉一下黑炎,好像也知道自己能力不够,多扯几个实力派增强话语的可信度。 “能够再次见到吴居士,老僧幸甚。”弥迩看向吴崖,又是弯腰一拜,也不知道他这话的意思是指在孤星城后再见吴崖,还是巅峰之谷一战后再见吴冥,“居士好意,老僧心领了,然则……老僧寿元无多,恐怕撑不了三年了!” 吴崖一怔,呐呐说不出话来。 这下那青年光头到是终于听懂了,噗通就给跪下了,抱着弥迩的大腿痛哭流涕,“师傅,你会长命百岁的!不要把我送给别人啊!” 吴崖大汗,小光头行为说话都很实在啊。 “痴儿!以后你就跟着吴居士,听他的话,知道么?”弥迩老光头苦笑,对吴崖恳请道,“以后就劳烦居士了!” “这…”吴崖是真的无语了,发个慈悲,多句嘴,怎么就捡了这么个麻烦?可是瞧人家那样,也不好意思拒绝啊。正在想着怎么随便找个借口甩开这包袱,却见那青年光头听了弥迩的话后,哦了一声,竟然一抹眼泪,眼巴巴的站到吴崖身后,那叫一个温顺。 第五十章八阵图 弥迩目光扫过罗无量,点头致谢,又看向那青年光头,“度化,你过来。”度化低着头,脚下不动。“痴儿……”弥迩脸上挂着让人如沐春光的笑容,衣袍无风而动。他右手一抬,向度化一招,度化愕然抬手,自身已在半空,向弥迩飘去。 “师傅……”度化圆目瞬间涌起泪水,想要挣扎,却不能动弹。 弥迩衣袍一鼓,弹指如飞,只见度化宛若泥人,时而身躯变得庞大,时而有如侏儒,时而瘦若竹竿,时而头颅放大数倍。罗无量先是一声轻叹,抬手就要一指点去。东方紫峰忽的按下他的手,不理他疑惑的目光,东方紫峰目中厉色闪过,伸手成爪一股无形之力散出将弥迩外散的修为牵引封印在度化体内,只待日后度化身体足以承载,自会自行破印。同时,弹指如飞,连点弥迩几处大穴。见状,罗无量道,“你封他穴道虽可让他偷生一刻,但这一刻经脉寸寸而断,生不如死,又有何意?” “他日,两族杀来,修为最低的也不是天冥的人可以抵挡的,留着他的肉身有大用!”东方紫峰冷言一语。 罗无量先是一愣,接着神色一变,“你,你想用尸魂阵!” “此时不用,更待何时!”东方紫峰说着,猛的一指点下。只听度化一声惨嚎,如皮球般弹出数尺,嘴里咕咕几口鲜血,头一歪,晕了!弥迩面部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松弛下来,宛若无骨人一般,在东方收指的一瞬,瘫倒在地。一条条血丝霎时在弥迩脸部若隐若现。东方手上指诀数变,口中似有秘诀。蓦地,一股黑气一闪没入弥迩眉心。弥迩整个人一抖,那黑气忽的一下弥漫全身。东方紫峰手诀再变,不时打出,片刻功夫,黑气逐渐消散,露出里面的弥迩。顿时,众人倒吸一口凉气。吴崖这厮鬼叫一声,后撤一步躲到黑炎身后。“诈尸!还返老孩童!” 此时的弥迩皮肤光滑,比先前确实年轻了不少。只是其神情木然,神色呆滞。 “咦…”吴崖一手抓住黑炎,两眼紧紧盯着弥迩,又疑惑道,“只是返老还童,没诈尸?呃……”这家伙还想再说,突然发现周围气氛不对,眼眸一扫,只见众人看向东方紫峰的目光都有些莫名。 “嘿…”东方阴冷一笑,“放心,这尸魂阵有他一具主尸,足以。”众人刚舒一口气,东方紫峰又道“不过这辅尸嘛,自然是越多越好!” 看着众人瞬间紧绷的神情,东方紫峰一声长笑,突然衣袖一挥,卷住楚南天及其身后的少女化作遁光远去,“罗兄,这下我们可以走了!” 罗无量心中一叹,“一个月后带着你们看中的族人弟子来此,每人限带两人。如若你等另外打算,请自便。”言毕,法力外放,裹着吴崖等人化作长虹扬长而去。 其余众人神色各异,相互间看了看,满是担忧。 “老楚,唔,你罩的场子不赖啊!”吴崖一行人从紫幽星离开后,径直到了楚云星,此时在楚家后山,吴崖一边啃着水果,一边含糊不清的说着。 楚南天微笑道,“当年若不是吴兄弟帮忙,这里也轮不到我楚家称雄!”摆摆手,吴崖似不想提起以前,转头看向东方二人。 “诶,我说,你们俩不累吗?都七天了!看出花了吗?眼看花了吗?”说完又自顾自嘀咕,“神经病!一堆破石头还能有啥玄机?老子就不信…信了!……我靠!”吴崖话语一顿,只觉一股诡异的气息无中生有,忽的浓厚起来。然,就在那诡异气息弥漫的一瞬,罗无量腾空数丈,手诀变换,快速施法,蓦地一声大喝,双手平推,一道气浪翻过,遍地乱石齐齐一颤。严正以待的东方紫峰目光一冷,一个闪身抓住吴崖,又一个闪身已到罗无量身后,一掌抵在其后心。随着罗无量又一声大喝,双手再推,他的脸色随之一黯,方圆近十里的乱石顿时缓缓移动起来,一道若有若无的幽光自苍穹而来,直通乱石中央!东方紫峰毫不犹豫,也不理会吴崖的怪叫,一把将吴崖甩入乱石之中,幽光之下。顿时,幽光大盛,几乎凝成实质,天冥可见! 紫幽星一处僻静地,静坐的东方紫衣霍然而起,目光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其他诸如千机子等人,皆遥望楚云星,眉头紧锁。 在把吴崖扔入乱石之后,东方紫峰双掌向罗无量一按,两人脸色同时一白。再看吴崖,自落入石中开始,怪叫不停,破口大骂。“东方老二!赶…赶紧把小爷弄出去!这光邪的很,是冷的!!” 东方紫峰二人对视一眼,心领神会,同时撤掌,飘身而退。与此同时,察觉异象的黑炎,梼杌联袂而来。“你们这是做什么?!”知道东方二人不会害吴崖,黑炎不解的问道,随后不等回答,又自顾自的说到,“我怎么看着这乱石好像一个阵法……好像在哪见过……” 旁边的梼杌本来一脸不可思议,此时听到黑炎的话,诧异的看了他一眼,默默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是八阵图!没想到,人妖魔三界都是传说一般的存在,会在这里看到。” 黑炎眼中精光一闪,显然是想起了什么。却听罗无量轻笑道,“我也没想到你梼杌一族的传承里,竟然会有八阵图的记载!” 梼杌默然,“我是数万年来,血脉觉醒最强的一个……” “你多虑了。”觉察到梼杌似有所顾忌,罗无量了然,道,“既然你已经和吴崖达成契约,你传承的越多越好,我没什么好忌惮的。别说你现在血脉只是觉醒,即便以后有机会激活,也未必会对他有什么影响!” “杀千刀的东方孙子,天杀的罗崽子,冷死小爷了!”吴崖毫不客气的咒骂不停,东方紫峰眉头微皱,“他似乎话有些多了……”抬手一指,一股劲气向吴崖激射而去,骂声顿止。 其实吴崖也骂累了,心底早就在默默思量目前的情形。东方二人耗费七日等待时机,先前更是损耗灵气激活着八阵图,引出异象。将自己困于阵中必有其因,只是或许他们也不知道这阵法对自己有什么用,不然自当言明。自从重塑肉身后,君不息便没了踪影,现在看来只能靠自己摸索了。 默默的感受着这妖异的幽光,吴崖盘膝而坐,岿然不动。事实上,这光只是倍感清凉,远谈不上寒冷,先前不过找个由头想出阵,才装的似乎很冷的样子。不过片刻,吴崖渐入忘我之境,忽的福至心灵,运起奉字诀,一股凉意自头顶而下,流向全身,最后汇于丹田,成一团阴柔之气。再运极字诀,那团阴柔之气一分为二。与此同时,他左右手各自掐诀,赫然以一种匪夷所思,几乎不可能的方式,一心二用,在体内同时运气极、真两种字诀。 极字诀不断凝练丹田中那股阴柔之气,而真字诀则将另一团阴柔之气再次推向全身。也不知过了多久,丹田中的阴柔之气终于凝成一滴深蓝液滴。顿时,一股微微的**感让吴崖一颤,紧接着浑身说不出的充盈感,让他忍不住又是一颤。毫不停滞,很自然是手决蓦地一变,吴崖再次运气奉字诀引导外界气机入体,进入第二个阴柔化液的运转。却不知在东方等人的目光下,吴崖自静坐不久,脸上幽深之色忽隐忽现,煞是诡异,足足三个时辰,那幽深之色才忽然隐没,在那一瞬间,吴崖浑身散发出妖异的幽光,其背后曾出现过一次的七彩羽翼再次一闪即逝。 “好了,老三交代的最后一件事看来是完成了。”脸色有些苍白的罗无量舒了口气说完,神色有些抽搐,“老二,你说他这德性哪点像老三?莫不是老三神衍术出问题了?或者咱找错人了?” “再叫我老二,我灭你满门!”东方紫峰杀气爆棚,冷冷说道,拂袖而去。 罗无量张狂一笑,闪身离开。 黑炎看着离去的两人,“这么多年了,还是这德性。” “主子没事就好!”鬼泣说着,盘膝坐下,看样子是打算守在吴崖身旁了。梼杌默了默,也坐了下来。度化扯了撤黑炎的袖子,弱弱问道,“我们是走还是也坐下?” “我走,你躺下吧!”黑炎看着着傻大个就不舒服,一个爆栗过去,转身就走。 度化揉了揉头皮,心中默念,这世上唯有师傅对自己是慈爱的。可是,师傅已经……既然他老人家让我跟着这个吴崖,那我就跟着吧。左右瞧了瞧,这货施施然还真躺下了。 第五十一章尸魂阵 时间缓缓流逝,不知不觉就过去了七天。幽深的光柱,已远不如先前阴寒。吴崖从静坐中回过神来,默默感受了下身体,总觉得哪里不一样了,却又找不到源头。不去理会,吴崖眉头皱起,又思索起其他。说起来,已经有段时间没有这样静静思考。 首先,我是吴崖,吴冥已经是过去式了。在悠悠岁月前,那个有小雪的年代里,那个人,或许是我的某个前世吧? 其次,我现在可以正常的修炼,而且经脉异于常人。先前以为体内运转的是天地灵气,后来发现依旧是融于混沌灵气。而现在两者竟可以各行其事又可以互补互助,简直匪夷所思!另外,我的身体可以蕴养雷霆,肉身力量也潜力无限。 再者,我的身体,我的魂,一体而生千余年,在当初移魂大法之后都存在两股力量。一则幽冥死气,二则紫色神秘胎体的力量。特别是这胎体,来历悠远,蕴含莫测之能,当初魂体分离,裹挟的四灵兽精魄力量也源于此,往后当多做研究。 最后,我陷入了一个来自远古的阴谋之中,唯有强大的力量才能不被抛弃,才能守护我身边的人,才能得到我想得到的! 就目前来说,妖魔两族即将兵临城下,我要做的就是增强自己的实力,增加到时逃命的几率! 思路理清后,吴崖干脆继续修炼起来,难得的平静,不能浪费啊! 日升月落,这一日光柱终于消散,阵法自解。吴崖双眼猛的睁开,噌的站起,双眼四顾,发现已经是傍晚时分,冲鬼泣嚷道,“鬼叔,我这坐了多久了?那俩老小子呢?” 鬼泣回道,“大人,已经是第十五天了。大爷、二爷在议事殿和众人议事。” “啥?!”吴崖怪叫一声,“这就十五天了!议事?也对,今天那些人也该带着人来了,走,咱也去瞧瞧。” 踹了脚还睡的香甜的度化,吴崖三步并作两步向议事殿奔去。 刚靠近,就听到大殿内传出东方紫峰不屑的声音,“死个十万人就有违天道了?难道要等着天冥亿万人都覆灭?妇人之仁,愚不可及!” 心头疑惑,吴崖一步踏进大殿,“哟,东方崽子,前几天才阴了我,嫌不够爽?今儿要玩大手笔,坑十万人?”一句话说完,发现气氛不对,左右看了看,发现众人神色有愤怒,有不甘,有哀伤。吴崖心底一颤,这怎么那么像自己这一年间一路走来的心理变化,“那啥,当我没说,你们继续聊。”吴崖尴尬干笑,脚步往后挪了挪,也不转身,就想要退出去。 “舍得来了?”罗无量一招手,把他抓到身旁,“正要去找你,你就自己送上门来了。你得在这听着,哪也别去!” “行,行,你撒手!我搁这,哪也不去。”吴崖甩了甩肩膀道。 被他这一打岔,本来的商议顿止。场面静止了几息,东方紫峰悠悠道,“天道或不仁,苍生涂炭来。屠十万人,也许不能挽救天冥,仍免不了灭族的下场。”话语一顿,东方紫峰声音徒然拔高,“但是!至少可以让在座的各位选出来的人活下来的几率增加一成!他们是天冥的希望!” 瞬间,在场众人尽皆沉默。 半晌,吴崖这货憋出一声,“那啥,我有个问题。”眼见众人看向自己,吴崖继续说道,“妖魔大军来临之时,老罗你和东方必然要去牵制对方的高手。届时,我们这些所谓的希望,当由传送阵传送到伊木界的对吧?” “不错。”东方紫峰回道,“这阵法晦涩,布阵的材料当年也没留下多少,只能布十个传送阵,而且每个阵法只能负荷十人。” “嗯,明白。”吴崖莫名其妙的轻笑,“那么问题来了。如果,我是说如果。当这群修为最高不过神游七段的小修士到了人生地不熟的伊木界。嘿嘿,你以为他们都是吴冥啊!!”最后一句,吴崖几乎是吼出来的。 一旁的黑炎瞳孔一缩,立刻明白了吴崖的意思,“对啊!妖魔大军来犯,到时,伊木界定然也会草木皆兵,传送过去不是自投罗网吗?!” “此事,我们早有打算。”东方紫峰挥手间拿出一纸黄符,“这是伊木界的千里符,天冥的千里符在伊木是没用的。你们一到伊木界就立即使用,各自逃生。我这还有伊木界的地图,逃生之后就靠你们自己了。” 众人恍然大悟。 “这样啊,哦,对了,你们刚才说什么屠十万人来着?”吴崖慢了一拍的节奏终于回来,想起刚才他们的话语,疑惑道。 众人尽皆不语,一旁的黑炎传音道,“大人,先前东方老二说要…要屠杀十万天冥修士,布尸魂大阵,此阵乃当年大人在伊木界所创,主尸便是弥迩大师。以他无限接近虚尘境的修为作为主尸,结合十万辅尸,当可困住一千虚尘境的修士!” 吴崖悚然一惊,难怪即便要行血腥之举,东方仍坚持要布尸魂阵,原来这阵这么厉害。 默了默,吴崖突然嘿然冷笑一声,语不惊人死不休,“既然尸魂阵这么厉害,嘿嘿,十万人怎么够!不如直接屠他个亿万生灵!” “什么?!” “你疯了么!” 众人神色剧变,唾沫横飞,指着吴崖一顿乱骂,全然没有一家高手风范。东方紫峰等人也是瞳孔缩了缩,看着吴崖的目光有些发寒。完全没想到吴崖竟然这么冷血。 东方紫峰道,“一具主尸最多只能承载十万辅尸,而且还需要一百名至少冥祖初阶修士自愿以身入阵,成为副尸,此阵方可成型。天冥有多少冥祖?又有多少会自愿入阵?” “好吧。”吴崖一耸肩,“当我没说。你们赶紧商议,我听着。” 这时,千机子狠狠的瞪了吴崖一眼,说道,“异族来犯,事关天冥生死存亡。我想是时候告知天下了,恐慌也好,愤怒也罢,都让大家有个准备吧。” 又是一番附和。 最后大家决定,把相关事项全部公开,包括尸魂阵。号召大限将至的冥祖舍生取义。 数日后,天下震动。 数月后,经过不断的求证,天冥星域所有人终于都开始相信生死浩劫即将来临。他们开始恐惧,开始疯狂。 又数月后,当得知有名额可以逃离时,最疯狂的事情发生了…… 上百万人涌现楚云星求见东方,均表示自愿成为辅尸,只求给自己子孙一个名额!这上百万人了有隐修的三百余名冥祖请求成为副尸…… 当人们面临绝望时,只要给他们一丝希望,他们求生的欲望是可怕的。当面临生死抉择时,父母之爱是可敬的。 可是,现实是残酷的…… 你说,我不要复仇,不要什么尊严,也不在乎是不是所谓的封印族,我只想我的孩子能活下去。 我告诉你,你的孩子天赋一般,心志不坚,即便逃出天冥,在伊木也最终难逃一死。 你回答我,即便最后还是要死,我也希望孩子多活哪怕那么一刻。 我又告诉你,家没了,亲人没了,希望没了,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你沉默,然后说,我只是想我的孩子能活着…… ************** 楚家后山,一处山巅,东方紫峰,罗无量两人负手而立。 东方紫峰俯瞰脚下茂盛的树林:“吴崖很有问题。” “嗯。”罗无量回道,“上次接引太岁阴星之力为他洗魂练体之后,似乎就出了问题。现在的他比你更冷血,相当凶残啊!” “太岁阴星毕竟过于邪异,吴崖修为不够,受些影响也正常。心志漂浮,性情不定,帮他处理下吧,再过两年,他就得靠自己了。”东方紫峰冷冷的瞥了眼罗无量,转身向山下飘去。 此时,楚家演武堂内。吴崖,黑炎你来我往,劲气横飞,正打得起劲。这段时间来,两人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吴崖的实战能力得到了很大的提升。 东方紫峰蓦然出现,也不说话,一把抓住吴崖,直奔后山乱石堆。毫不理会吴崖的嚎叫,东方紫峰左手一使力将吴崖按跪在地上,右手一指点在吴崖眉心,左手一松,迅速掐诀,“梦魂!” “混账!”罗无量见状,大骂一声,抬手就向东方紫峰挥过一掌,东方紫峰不闪不避,硬接一掌,嘴角溢出血来。 罗无量气急败坏:“你怎么不躲开!” “哼!”东方紫峰冷哼一声,“你就是太过优柔寡断!梦魂之术虽然有些风险,熬过来,对他好处可不小。” 罗无量无语,心道,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在千幻珠里千锤百炼吗。事已至此,他也懒得再多说什么。看了眼躺倒在地的吴崖,摇了摇头,转身走了。 “你可别让我失望啊,老三……”东方紫峰喃喃自语,随手布下一个结界,身形远去。 第五十二章吴小山 这是一座深山,山里有个村,村外有条溪,溪中有个青年。 此时天色已开始暗了下来,夜幕即将降临。这个年轻人上身**,下身粗布短裤,手持尖锐长棍,正目不转睛的盯着清澈见底的水面——溪水之中常有肥鱼,酷暑之际,他喜以长棍捕鱼为乐。最是喜欢这等粗**脆的法子,而不像老人,喜好一根鱼竿,一坐就是一下午。 年轻人双腿紧驻,不敢妄动,唯恐惊跑过往的鱼儿。其上身不时转动,寻找目标,伺机下手。 只见他转动间,身形徒然一紧,接着缓缓扭转身子看向正前方的水面。原来他余光瞥见一条肥鱼正悠闲向他游来。 握了握手中长棍,嘴角上扬,他已经开始想象待会儿的晚餐又要加一碗鲜美的鱼汤了!轻轻抬起手臂,慢慢的将长棍尖锐处指向目标,心中默默倒数着,再过五息,就是绝佳时机! 五……四……他已蓄满了力气,只差三息了。 三……二……“嗯?!”就在要出手的一瞬间,近在咫尺的肥鱼竟尔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消失无影,“鱼呢?”年轻人环顾一圈仍不见那肥鱼踪影,懊恼的一跺脚,看了看降晚的天色,心中虽有不甘,还是抬脚准备离去。 就在他抬脚的一瞬,水波漪涟,这年轻人目光一闪,刚才似乎看到了什么!好奇之下,他又停了下来,顷刻之间,波纹已缓。他的双目骤然放大,时间仿佛已经静止,空间也好似已然凝固,他浑身的血液好像停止了流动,整个人的思维在这一刹出现了停滞。眼前的一幕让他心胆欲裂——他看到的,赫然是一张脸!一张女人的脸,面容娇好,面色苍白,面无表情,还有一头乌黑长发…… “哗啦”青年手中的长棍不知不觉间滑落,击出一片水花。击水的声音,让他徒然惊醒,脚下一软,跌坐在水中,无意识的手脚并用,连挪数步,水面顿时一片混乱。少年呼哧几口,惊恐的眼中没瞧见水中人脸,他慌乱的站起,脚步一迈,水中的阻力让其向前扑倒。再次手脚并用,跌跌撞撞跑上岸,头也不敢回,向村落跑去。 还没跑出三丈,只听一个懒散的声音从他前方传来,“我说彪子啊,你跑这么快做甚!你娘是叫你吃饭,不是叫你投胎哩!” 青年乍闻声响,哪还分得清这声音是平日里关系最铁的吴小山。他只觉这声音让他心惊肉跳,不禁啊的一声尖叫,不管不顾,埋头继续向前冲。 吴小山一身干净的短衫,腰间两侧各有一个微微鼓起的大口袋。左手腕上一圈铃铛,有六个之多,走起路来叮当响个不停。他的模样到是清秀,貌似斯文,很难想象刚才那“放荡不羁”的话语是从他口中说出。 其实这厮老远看到彪子在溪水中捕鱼,本想过来凭他的“聪明才智”坑条鱼回去打打牙祭。毕竟以前经常这么做,彪子被坑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尔后却见彪子那奇怪的举动,心下疑惑,于是故意出声,想来个投石问路。却不想,彪子听到他的声音就像见了鬼一样,那声尖叫到把他给吓了一跳。眼见彪子没头没脑的跑来,吴小山往路中间一站,双手一展,“呔,给小爷站住!跑啥呢?你爷爷从幽冥地府爬上来揍你了?” 可怜的彪子别的没听清,但那幽冥地府四字却听得真切,当下魂飞天外,脚步更快了几分,一边尖叫一边使力一推,将吴小山推到在地,狂奔而去。 “哎哟我去!” 吴小山麻利的爬起,揉了揉屁股,喝骂道,“孙子!君子动口不动手!” 眼见彪子兀自狂奔,吴小山朝彪子的背影喊了一嗓子,?“小爷今天不吃鱼,你丫别瞎跑了!”没见反应,当下疑惑的摆了摆头看向小溪,“难道真的看见恐怖的东西了?” “什么东西能把那小子吓成那样……”吴小山一边嘀咕,一边慢慢向小溪走去,他似乎一点都不害怕的样子,脑子里分析着到底是这溪水里有什么可怕事物,“蛇,那小子不怕,这水里还能有什么……难道是……死人骨头!”吴小山猛的站住,自以为找到了正确答案,嘴角一撇,不屑道:“早就听说这小溪以前是条颇深的河,没少淹死人,有几根人骨也正常得紧嘛!以后就等着小爷管你叫胆小彪吧,还以为你真见鬼了呢!”念叨着,吴小山已走到溪水旁一尺处,足够他看清溪中全貌。 “咦……什么都没有啊?”吴小山探头四处一看,“上当了?”他不由得这么想。 “装得还挺像!”吴小山忿忿道,转身就准备回去找彪子算账,就在这时,他手腕上的一颗铃铛‘噹’的一声脆响!吴小山神色骤然一变,连退两步,“哎哟!真的有鬼!”瞬间的惊恐后,吴小山神色竟尔变得兴奋,“哇哈哈,终于有机会亲手捉鬼了!看小爷如何大展神威,哇哈哈。”一边神经质的狂笑,一边从左边衣兜里熟练的夹出一张黄纸,“五行术法,阴阳眼,开!” 黄纸呼的一下燃成灰烬,吴小山双目中幽光一亮,眼前景象立时一变。 但见清澈的河面上不知何时已经萦绕着层层迷雾。吴小山举目四顾,心中疑惑,“咦,什么都没有啊,铃铛误响?”惊疑不定间,猛觉身旁一股大力袭来,不及做任何反应,整个人便被狠狠甩到了岸边。 “哎哟喂!”吴小山一骨碌爬起,定眼看去,只见一白衣女子由远而近顷刻间飘浮在他面前。白衣女双眼无神,怔怔的看着吴小山,突然右手一挥,衣袖见风而长,迅速朝吴小山击去。 “臭娘们!”吴小山早有防备,身形往右后方连退数步,同时双手翻飞,几张黄符齐齐飞出! “五行火符给我烧!” “厚土符可得护住小爷!” “金剑符扎死她!” “哈哈哈,去了幽冥记得鄙人姓吴名小山!哎哟,我滴亲娘!”吴小山一通乱打,卷起阵阵迷雾,自以为胜券在握,嘴里贱兮兮不饶人。待得迷雾散开,却见白衣女毫发无损,依旧怔怔的盯着他看,顿时心中恶寒,掉头就跑。 刚跑出几步,腰间一紧,却是白衣女衣袖一卷,吴小山较力不过,身子倒飞跌落回女子身前。“死定了!”吴小山心里默念,干脆埋头在地,倒地不起。片刻间毫无动静,吴小山忍不住翻身坐起,嬉皮笑脸,“那啥,姑娘,我一瞅你就面善,刚才误会,误……”话未说完,本来一直愣愣的白衣女在他说到面善的时候,双目骤然厉色闪过,浑身气息徒升! “噹!噹!噹!噹!噹!噹!六响!罗刹!”吴小山默数铃铛响声,顿时心生绝望。一铃响,小鬼现;双铃响,恶鬼出;三铃响,厉鬼来;四铃响,鬼将到;五铃响,鬼王降;六铃响,罗刹临!罗刹,堪比化仙境修士的存在! 一把掐住吴小山的脖子提立而起,白衣女一身煞气,言语冰冷,“面善?你认识我?说!” “呃…呃…”吴小山呼吸受制,口不能言,手脚乱舞。白衣女后知后觉,松手一扔,喝问到,“我是谁,你说!” 猛烈咳嗽了几嗓子,吴小山心道,我哪知道你是谁,嘴上却是张口就来,“你是我远房表姐的邻居,对对,我想想,叫什么来着,哦哦哦,是了,你姓罗,叫罗刹女!”一个能问别人自己是谁的鬼,脑子能正常?这还不随便我忽悠?眼见白衣女毫无反应,吴小山这番话越说越顺,“话说上次见你还是五六年前了,一别至今姑娘愈发姿色动人,是以刚才没有一眼认出来。小时候,我去表姐那的时候,我们还经常一块玩耍呢!” 眼见白衣女眼中迷茫渐起,煞气急降,吴小山越说越起劲,直说得自己都差点信了两人小时候感情深厚,“哎,后来你家搬走,不知去向。为此,我还哭了好几天。师傅看我哭得可怜,带着我四处打听你的下落。对了,你还记得我师傅吗?我带你去见见?小时候,我师傅那老道总说你乖巧懂事,要是再看到你,可不得多高兴!”危机暂时解除,不过他可没忘眼前这女鬼是个罗刹,东拉西扯终于说到家里老头身上去,一边说着还抬手往村落的方向指了指。老道一身道法深不可测,他曾亲眼见到老道随意的拿出一张六阶紫符为村民开山凿路! 要知道六阶紫符蕴含的是化仙境巅峰的一击之力! 老道在村里威望极高,自称封道人。吴小山打小无父无母,由封道人拉扯大,不过老道从来不承认有这么个徒弟,“只要见到老道,我就安全了。我的乖乖,你可要听话跟我走啊!” “你师傅?”白衣女下意识的喃喃出声,眼神愈加恍惚,脚步轻抬向吴小山靠了靠 成了!吴小山心中一喜,手脚并用迅速爬起,热络的挥挥手,“来,来,跟我走,我带你去见老道!” 第五十三章黎攸儿 脚步尚未迈出,抬眼一望,却见数十丈外,早前离开的彪子正拎着打鱼棍,迈着大步急冲冲往这跑。糟了!这憨小子定然是回过神来,担心自己出事,就又傻乎乎往回赶。 吴小山心电急转,额头冷汗直流。惶急间,竟尔想不出半点办法。那一头,彪子已然看见白衣女,脚下更疾,一声大喝,“小山别怕!那女鬼,有种冲我来!” “女鬼…女鬼…他是说我吗?我是女鬼?我死了?”白衣女一愣,神色变幻,有茫然,有醒悟,有痛苦,有挣扎,一股远超先前,充满杀戮的戾气冲天而起卷起阵阵罡风!吴小山首当其冲,在罡风临身的刹那,一道青芒凭空而现护住周身,避免了被撕成碎片的下场。饶是如此,强大的劲道让其身形瞬间倒飞而去,喉咙一甜,一口鲜血喷在地上。 浑身剧痛,吴小山此时已经顾不得这些,这几个时辰的功夫也不知道被摔了多少次。躺倒在地,吴小山双眼充血,挣扎着转身往彪子的方向望去,这个距离,彪子肉体凡胎只怕是尸骨无存了!但,他还是要看一眼,他的内心还报有一丝期盼! 没有!彪子刚才的位置空无一人!地上几缕衣服碎片,满是鲜血…… “噗!”吴小山胸口一窒,又是一口鲜血喷出。也不知哪来了力气,摇晃站起,死死的盯着不远处在失控边缘的白衣女。 哆嗦着掏出一张传音符,先前以为只是个小鬼,这才没传音通知封道人,不想竟害得彪子……一念及此,心如刀绞。此刻吴小山手诀一变,脸色顿时阴沉无比,丹田内提不起半点灵气来激发符咒。却见那一头,白衣女目光又锁定了他,眼中杀气萦绕,抬手间长袖再飞,吴小山又恨又痛,再一次闭目等死。恰此时,一个苍老却中气十足的嗓音突然响起,乍闻此声,吴小山猛然睁开双眼,再也忍不住,涕泪横流。 眼前是一个老人,着一身破烂青衣,蓬头垢面看不清面容,拄杖而立将吴小山挡在身后,“黎攸儿,三千年还没抹平你这一身戾气吗?!” “师…傅……”吴小山泣不成声,极力想说出报仇的话语。 封道人未回头,目视白衣女鬼黎攸儿,语气里没有半点除魔卫道的杀气,反而隐隐透露着叹息。 “黎攸儿……”白衣女再次愣神,嘴里不住喃喃,“黎攸儿…黎攸儿…” 封道人见状继续说道,“四千年前你拜在贫道师门好友门下,天赋异禀,短短千年修为突飞猛进。后来因故叛离师门,被贫道镇压在这天一河下。 不曾想,三千年悄然而逝,你竟然化为鬼修,破印而出,一身修为更是破而后立!既有造化,你还不醒悟么?!”话到尾末,封道人运起神通,低喝出声! 黎攸儿双眼无神,一片迷茫,嘴里仍旧喃喃不停。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眼神逐渐恢复清明,继而涌起一股狠色,“呵,呵呵,醒悟?封老道,你且说说黎攸儿错在哪里?我自恩仇快意,虚情假意凭何阻我?!” 话音落,黎攸儿抖袖横扫,封道人随手迎上。几招争斗,黎攸儿突然消失无影,继而天空徒然一暗,她摄魂之音阴冷而来,“九幽深渊,地狱门开,浊浊尘世,罪恶无间!” 霎时,阴风阵阵,地面剧烈颤动,沙石腾空,带着厉啸声铺天盖地奔袭吴小山二人。 “九幽冥决!”封道人神色一凛,右手伸出,虚空一旋,微微后撤又往身前轻轻一推,“破!” “你竟得了九幽王的传承!看来还得暂留你性命!” “哼。”黎攸儿的声音自虚空传来,“封老道,你堂堂道真大能,两次三番对我出手,羞也不羞?” 封道人并不接话,左手抓住吴小山,右手指诀一变,一道紫符捏在手中,身形腾空而起。周遭风刃未有间断,他也毫不在意。紫符脱手的瞬间,封道人一指点出,紫符瞬时化一尊巨大貔貅,大嘴一张,这方天地都似狠狠的颤抖起来。 在貔貅张嘴之时,黎攸儿只觉周身遭遇一股庞大的吸力,一声惊恐惨叫,再也藏身不住,就要施力逃离。只见封道人目光骤然看向她藏身之处,又是一指点出。貔貅大嘴方向一转,瞬息间已然将黎攸儿吞入腹中! “师傅,彪子他……”吴小山没有惊讶封道人举手投足间,一纸符箓就将强比化仙的罗刹擒下,对于彪子之事无法释怀,低声开口,只盼师尊能有回天之力。 “哎。”封道人一声轻叹,看向吴小山的眼神若有所思,“小山,这些年你顽皮打闹,疏于道术,贫道从不曾管教干预。我也一直不应允你唤我师尊,你可知为何?” 不待吴小山回话,老道悠悠说道,“她不是她却还是她,你还是你却不是你了……” 吴小山有点懵,他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满脑子对彪子的愧疚,甚至于出现了幻听。什么乱七八糟的她不是她却还是她,你还是你却不是你? 封道人伸手一探,貔貅化作紫符被他收起,老道扶杖而立,目光望向村落里那个破旧道观,“小山啊,老道给你讲故事,你且耐心听上一听。” 在七彩星域有个宗门叫混元宗。不过寥寥数百人,鲜有人知其宗主扶印却是个修为通天的大能!扶宗主座下亲传弟子四人皆乃人中龙凤,却也如其一般,低调,名声不显。 数千年前,扶宗主外出归来,带回一名十来岁的女童,并收为第五弟子。此女本就性情跳脱,加上她那四位师兄又是异常宠溺,慢慢的也就养成了乖张的脾气。 但是,此女确实天资不凡,短短千年时间,修为一路势如破竹直入化仙之境。扶宗主思量,化仙乃是修真途中一道分水岭,不知道有多少人生生世世困死在这个境界。先前可以不管此女心性,此时若再不加以干涉,只怕有碍她修行大道。几经琢磨,遂遣了这女娃出山历练。 扶宗主另外几名弟子中,三弟子最是温文儒雅。他心忧师妹安危,于是主动请了暗中保护的差事,也随之下了山。 不曾想,这女娃的历练之路却搅起了七彩星域的一场血雨腥风! 一个尽皆凡人的村落,此女路遇地痞流氓,俗人出言不逊,令其大怒,挥手间杀之。村民见状,惊骇奔逃,口呼妖女。不料此举竟激起她的凶性,一式神通顷刻间覆灭了村子百十口人!男女老幼,无一幸免! 暗中的三弟子发觉,想要阻止,已然不及。心中既悲伤这些无辜凡人,又焦虑师妹这暴戾性子。左思右想,终于有了定计,变换身形欲强行封禁小师妹七成修为。 那女子只当来了个多管闲事,替人出头的,本想一并打杀,却发现自己根本不是对手。当机立断,一纸千里符逃离而去。 三弟子处处留收,生怕出手过重,误伤师妹。不曾想师妹虽是初下山,战斗觉悟却异常机警,竟在眼皮子底下消失。无奈之下只得传讯师尊,望得一二指示。 扶印宗主却似早有所料,也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唤回三弟子,遣出平日里最是严肃的四弟子。 这四弟子按着扶宗主的提示,去了七彩星域的西南方。不日,他传信师门:浣花别院满门被杀,弟子追踪而至,虽重伤五师妹,但未能擒获。 又几年飘然而逝,西南大姓张家,上上下下万余口人尽数被吸干精血。 再十数年,某一日,人界七大宗之一的万剑阁附属宗门残阳剑宗被发现血腥滔天,好事者登门探查,看到的尽是断肢残臂。一门尽万人,死绝!尸体无一完整! 万剑阁震怒,执法长老诸葛安山亲率门下弟子追查此事。整个星域的力量几乎都被调用,抽丝剥茧之下,最终找到那女子的线索。 一路追杀而去,若非存了拷问的念头,此女只怕连诸葛安山一击也接不下。数问之后,毫无所得。诸葛安山想着罪首伏诛也算稍稍挽回了宗门颜面,抬手一掌按下! 生死关头,四弟子终于赶到,硬接下诸葛那一掌,借着掌势,一把拽起那女子就逃。毕竟诸葛安山一身道真中期的强大修为,不是化仙巅峰的他可以应付的。 诸葛安山大怒,若是一个化仙小辈都能从自己手中将人救走,岂不沦为世人笑柄?先前还拿捏着前辈高人的姿态没有放手施为,此刻却也顾不得什么以大欺小了,出手便是全力! 如此下来,四弟子压力倍增。逃窜间,眉头一皱,一咬牙腾出手取出一粒丹药,不由分说塞进去那女子口中。想了想又取出一枚猩红丹药自己服下,瞬时,他的眼眸一红,一股嗜血的气息浮现,却被他强行压制。 “万剑阁这等大宗为了颜面绝然不会放过你,此番你闯下大祸,师门自不会舍你不顾。但你杀戮太深,罪责难逃,师门也不会轻饶。我混元门人打杀惩戒自有师尊定夺,五师妹,你若还念及师尊养育授业再造之恩,还记得往日千年的同门之谊,先去自行躲藏,择机潜回山门接受师尊责罚。”四弟子说完,运劲将那女子藏入脚下一片深山老林之中,一边远去,又一边故意留下自身逃匿痕迹。 第五十四章初闻通天路 那女子心头不禁涌起万千思绪,她想起了大师兄的宽厚仁爱,二师兄的幽默风趣,三师兄的温文儒雅,还有最像师傅的四师兄,面冷心热。 她明白四师兄的意思,他既担心自己返回师门被人发现,为师门遭来祸端;又不忍看到自己被人就此打杀,是以冒着生命危险救了自己性命后,又独自引开追兵。如此,他将面对的是道真大能的怒火,只怕最后终是十死无生的结局! 女子一念及此,再也忍不住心中酸楚,流下两行热泪。 “你们不知我为何杀那村凡人;你们不知我为何灭张家万余口人;你们不知我为何屠尽残阳剑宗;虽然你们想抓我,但根本上,不是想责我,罚我,杀我,你们是想保护我……我都懂!” “整个星域都有万剑阁的势力,一旦行踪暴露,师门大难,我于心何忍;弃师兄不顾,我又情何以堪!”女子炼化体内丹药,沿着四弟子留下的痕迹,极速飞掠而去。 当她追踪而至时,正看到遍体鳞伤的四弟子被诸葛安山掐住脖子逼问。想也不想,一柄长剑破空而去。 诸葛安山一手抓住四弟子,一手伸出二指,间不容发的夹住长剑,“米粒之珠,也放光华?!本想让这小子感受下搜魂的滋味,你到自来送死了!” 话语刚落,虚空中一道平静淡漠的声音响起,“我的徒弟,要杀,你还不够资格。”人随声至,一男子,灰白头发,面容看上去却不过二十七八,黑色长衫,诡异的出现那女子身旁,毫无表情的看着诸葛安山。 那女子霍然跪倒在地,泣不成声,“师…师尊,弟子,弟子错了……” 来人赫然便是混元宗宗主扶印! 诸葛安山心神大震,他完全不知道这男子从哪冒出来的,“哦?阁下何人?这女魔头残杀我近万门人,本座万剑阁执法长老还不够资格杀她?” 扶印冷哼一声,右手前伸,五指一曲。诸葛安山骇然失色,只觉体内灵力受制,一股无形之力笼罩周身,整个人连带着四弟子一起不由自主的飞向扶印,有如飞蛾扑火! 一手托住四弟子,一手掐住诸葛安山脖颈,扶印道,“你还认为自己有资格吗?” “纳虚境!”诸葛安山神情莫名,“尊驾当面,敝人自没有资格对令徒指手画脚。尊驾修为不俗,绝不该是无名之辈。但敝人眼拙,竟毫无印象,敢请指教一二。” 扶印松开诸葛,又提起仍跪在一旁的女子才道,“你万剑阁不过是想要个面子,而非所谓的替门人弟子报仇。过几日我昆仑山混元宗自会给你们个交待。”一语言罢,一步踏出,消失在原地。 诸葛安山喃喃自语:“昆仑山混元宗?不曾听闻啊……” “长老,现在怎么办?”一旁的弟子上前问道。 “回山!”诸葛安山招呼一声,化作长虹找到最近的传送阵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万剑阁执法堂,未作耽搁,直奔执法堂堂主李不权庭院。 万剑阁设执法堂,炼器坊,传功殿,杂务处。除了杂务处只有一名长老,一名管事。其他三部各有长老三人,堂主或坊主或殿主一人。 “你的意思是那自称来自混元宗的人,可能境界上不低于我?”李不权早在万年前便已踏入纳虚境,昔年行走天下,更是以青莲剑决傲视同辈,号称青莲剑仙。 诸葛安山略一思量,把握了下说辞,“师侄自问若非如师叔这般战力超群,普通纳虚修士,尚可抵抗片刻。但那人举手投足间便能将我制住,只怕论境界已是中期!” “哼。老虎嘴上拔毛,即便他是纳虚巅峰,我万剑阁也要让他付出代价!”李不权冷哼一声,“只是对方毕竟是高阶修士,还是先行禀明阁主的好。正好阁主传讯我等商议秘境之事,你且随我一同前去。” 议事大殿,当诸葛安山再次把事情从头到尾讲述了一遍之后,万剑阁阁主邱不远不悲不喜,随口问道,“昆仑山混元宗!你可知那人姓谁名谁?!” “属下不知。” 邱不远追问,“那人长得什么模样,衣着打扮,你且细细说来!” 听完诸葛安山描述之后,邱不远霍然站起,神情激动,战意冲天。恰此时,门外弟子来报,“启禀阁主,山外灵真道观掌教、须弥禅院首座、药王谷谷主求见!” 众人神情莫名,邱不远眉头一皱,已然想到什么,目光看向杂务处长老田不归,“田师弟,你去接待一下,就说本座正在闭关。” 田不归也不多问,应了一声就要出去,门外却已有话语传来,“哈哈哈,邱阁主这般不好客,可让老夫好生伤感。” 随着话语,三人并肩踏入大殿。一人须发皆白,一身玄色道袍,正气凌然中偏偏又有一丝狂放不羁。一人光头麻衣,手中一根似木非木的长棍格外显眼。还有一人,锦帽华衣,左袖上九道云纹赫然在目。 “扶明子掌教、了尘首座、药谷主,三位不请自来,擅闯我议事大殿,当我万剑阁无人吗?”邱不远冷声开口,大有一言不合就要兵戎相见的感觉。 扶明子哈哈一笑,“邱阁主言重喽,我等因何而来,相信阁主心中有数。都是‘万寿无疆’的老头子了,我们也不必绕那些弯弯道道,就划下道来,商讨商讨,如何?” “哦?那本座要是不肯商讨呢?”邱不远依旧神色寡淡,言语清冷。 药王谷药活命道,“我药王谷愿出七转灵丹三枚;无条件为你万剑阁炼丹一次,当然材料你们出;呼尔山秘境之行,我药王谷五个名额,愿让出其中一个。阁主以为如何?” 了尘和尚立马接口,“须弥禅院也愿让出一个秘境名额,我院炼体秘技罗汉金身前三层可供贵阁观之一年。” 七转灵丹!丹分九转,七转可入道,绝对是道真强者都有莫大助力,有价无市的存在。 炼体秘技罗汉金汉!须弥禅院不传之秘,虽然只有前三层,但其威能必然不凡。若是能从中开拓出新的炼体思路,意义更是深远。 众人动容,全然不知这几位站在金字塔顶端的一派之尊在说些什么,却下意识的将目光看向扶明子。扶明子竖起大拇指朝了尘和药活命比了比,“两位大气啊!财大气粗啊!那老道也不能小气,名额我让出两个,七转灵剑一柄,灵飞经第一卷送你,如此可行?” 邱不远哈哈大笑,“刚才我只是怀疑那昆仑山混元宗就是当年的扶印真人,待你们来时,我就已然明确。扶明子啊扶明子,此人早已不是贵教嫡传,本座还真不明白何以区区小事,竟能让三位亲临,许下重诺!” 扶印?李不权,田不归等人心底一动,皆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显然对这个名字并不陌生。传功殿松不二更是嘴唇颤动,眉目间的激动显而易见,“竟然是他!” “松师弟,你失态了!”邱不远转头有些不满的看了眼松不二,才继续说道,“当年通天路之行,扶印真人生死之间,力挽狂澜,救我等诸派众人于水火,自身被困其中,今日方再闻其踪迹。此番恩情,邱某铭记! 但是!通天路上,他扶印杀各派精英,夺众人造化,此等大仇无异生死!数万年弹指间,恩怨两消,本座也不是那小肚鸡肠之辈。” 扶明子三人听到这里,微微松了口气,却听邱不远口风一变,“宗门恩仇,本座可以放下。但当初他杀了舍弟邱不合,这是私仇,邱某不可不报!” “师兄…”松不二欲言又止。当年的是是非非,他也是亲历者,确实不好做对错的评判。 “残阳剑宗一事,诸位好意,本座就不推迟了!”邱不远拿人财物,既不手短,也不嘴软,“稍后我会放出消息,说是残阳剑宗修习阴邪功法被混元宗发现,尔后灭之。我万剑阁有失察之责,后来是追杀那女子之事,实属误会。此事还需各派天下行走出来做个见证。” 各门各派再各地都有天下行走一职,既负责收集修行界的信息,也负责收罗那些有修行资质而不自知的凡人。 扶明子三人神色变幻,却也有种无可奈何的感觉。多年前,他们这一辈人都还是道真境。扶印,邱不远,赤炼魔教血无极,须弥禅院了凡禅师,四人可以说是各派对外的灵魂人物。 邱不远此人心胸狭隘,自视甚高。血无极阴险嗜杀,了凡禅师虽然宽厚,但佛家那套慈悲让很多人都无法理解。 扶印虽然为人淡漠,但胜在坦荡,加上他修行体悟颇深,也从不藏私,是以各门各派都有他的好友。众人隐隐有推崇他为道真第一人的意思。 第五十五章通天之秘 明知道邱不远还不忿多年前那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扶明子道,“通天路上,各派当年只有寥寥几人脱身,最后却归咎于扶印师兄。师门无奈之下将他除名,而他也被困通天路数万年! 功也好,过也罢,邱阁主还请自行拿捏,我等就此告辞!” 了尘,药不死二人对视一眼,皆摇头而去。这邱不远为人,他们心里也是清楚的。不过是早年便心中嫉妒扶印名望,只是忌惮他的实力,才不曾发难。 但那通天路上灵气淡薄,很多地方环境恶劣,凶险遍地。扶印被困多年,修为能有多少进程?顶多也就是侥幸踏入纳虚,那诸葛安山现在不过道真中期,不知纳虚神妙,才会以为此人修为高深。 不止他二人这般思索,松不二心底也是这么认为的。他望向邱不远道,“师兄,扶印真人交友广阔,当年承他恩惠之人不在少数,如今不少身份实力皆不容小视……” 邱不远神色一敛,屏退诸葛安山,留下四部主事之人,缓缓说道,“我知诸位皆以为我在嫉妒扶印,其实,呵,区区虚名,镜花水月尔,我邱不远不屑之!” 四人心底一震,面露疑惑,炼器坊李不树,“师弟是个老粗,不明白师兄的意思。” “我现在离太初之境……哎,只差半只脚了!”邱不远莫名其妙的感叹一声后轻声说到,“这一步多则两千年,短则一千年,我必然能跨越。到时我退居宗老阁,你等四人辅助新任阁主,关于通天路的秘密还是得交由你四人转述新阁主。” 李不权四人神色再变,当年他们也是走过通天路之人,心中对此早有猜测,只是从不曾宣之于口,没想到,通天路果然另有玄机! 事实上在没有出现数万年前的变故之前,通天路千年一开。人界万域,知道此事的也只有七大派的高层。 每次七大派都会各自派出十名最精锐的弟子,这十人会被告知通天路的大部分秘密,而只有下任继承人才会知晓最核心的秘密!同时,各派还会派出两三百人不等,跟随那十名精英弟子,这群人却只以历练之名告知。 稍微理了理思绪,邱不远开始讲述他所知的通天路! 何为通天路?东海深处,有一孤岛,方圆千里大小。空间之力笼罩,隐匿之时,纳虚强者也发现不了。那里是神之墓地! 传闻远古之时,妖尊、魔尊联手进攻人族。不防之下,人族大败,大能强者纷纷陨落。其中不乏太初强者,甚至有传说中凌驾于太初之上的不灭之境! 这场三族大战,起得突兀,散得快速。大战结束后,一个匪夷所思的信息在人妖魔三族中传开。据说,当时战场上出现了一名收尸人!此人穿梭在各个战场,专门收罗纳虚境以上的尸体,无论人、妖、魔,统统收拢! 更有传言,妖尊、魔主曾联手与此人激战!最后…… 李不树听得心潮澎湃,问道,“最后如何?” 最后妖尊,魔主闭关至今!而那收尸人从此消失得无影无踪。若非此人凭空出现,并且精材绝艳,只怕人族早已灭族。 邱不远默了默,“阁中秘闻记载,当时妖尊魔主共战收尸人,从无尽虚空一路打到东海。” 事实上,他们挥手间撕天裂地的威能强势无匹,刚刚降临东海便已被恰好在那的七派祖师发现。远远观之,不得近前。当时,东海之上,波浪滔天,无数岛屿灰飞烟灭。数日后,一道嘶哑的嗓音突然出现在七派祖师耳中,“千年后,此地通天路开,汝等八人,福兮祸兮,各自造化!” 不待几人惊诧,先是一声巨响,接着妖尊魔尊坠入海中,足足五个时辰后才从海中窜出,隐约可见均是脸色苍白,身形略有踉跄,战场就此平静…… 邱不远一口气说完,五人数目相对,都在消化其中秘辛。站在金字塔顶端万万年的妖魔两族至尊,联手之下竟然重伤而逃,即便对手或许已然魂飞魄散。此事,也端得不可想象。片刻,松不二道,“我等七派祖师七人,何以那收尸人说八人?还有一人是?” 邱不远道,“当时三位至强者威能隔绝天地,能远远观战的,当时只怕也有着临近不灭的修为。七位祖师到是不曾发现此人踪迹。” 千年后,七人联袂再临东海。秘岛现世,这岛便是那收尸人所称的通天路。万剑阁祖师在岛中历经凶险,最后悟得万剑归宗,创立万剑阁。其余六人各有所得,相继创建了如今的其他六大派:须弥禅院,灵真道观,药王谷,赤炼魔宗,无极魔教,圣炼大宗。 经过数次通天路,七人突破至不灭境后,也总结出了这秘地的规律。魂涅以上,不灭以下可入。魂涅境踏入就是找死,不灭境在通天路会被强烈压制。每千年一开,每次持续三年。 “七派祖师最后一次从通天路出来后,互通有无,最终得出一个结论。这个结论就是我七派掌门代代相传的秘密!”邱不远郑重道,“那收尸人集人妖魔三族强者尸身,施逆天秘法,凝练出了一个物件!” 四人大惊失色,一个物件?什么意思?灵宝? 邱不远继续说道,“到底是件神兵灵宝,还是百炼精血,我也不知。多年来,毫无头绪。但是,当年不知何故,通天路生变。那扶印是关键之人,如今他又莫名脱困,此中必有牵连! 其他各派抱着什么心思,你等还认为只是简简单单维护当年老友么?” 松不二神色变幻,“师兄,师弟有一言。” “但说无妨。” “扶印真人心思缜密。”松不二一脸担忧,“此番突然现世,看似因为不得不出手救其门人,实际上,他完全可以遮掩身形出手!谁知道他到底脱困了多少年? 谁知道他为何不偷偷返回宗门,反而创立混元宗? 谁又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得到通天路里的东西!而谁也不知道当年天资卓越的他,如今修为到底到了哪一步! 是侥幸入了纳虚?还是……已然突破到了太初!” 松不二字字轰鸣,直说得众人目瞪口呆。李不权呐呐,“太…太初?不可能吧,师兄都……”话到嘴边,终觉不妥,忍了下来。 “没什么不可能的。”邱不远淡淡道,“三派前来阻我,不也是想着先与那扶印结个善缘吗?不过据我估计,扶印多半还没踏入太初。 这个时候出现,多半与五千年前妖尊魔尊威逼我人族太初以上万年不得现世有关!” 几人又是一惊,都是几万年的老怪了,今天这情绪波动确实有点起伏了啊。 五千年前,也不知道这妖魔二尊又发什么疯,反正就是突然出关,既限制了本族太初,也威逼了人族太初。 邱不远翻手一伸,一柄紫色小剑浮现掌中,“扶印既敢现世,必有依仗。不管是阴谋也好,巧合也罢,通天路牵涉重大,我不得不去。 掌门令剑,现交予松师弟,此行若有不测,松师弟代理阁主之职。呼尔山秘境之后,休字辈若有人突破至纳虚境,诸位择一担任阁主。” 交待完毕,邱不远满腹思绪,一步远去。松不二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突然有一种陌生的感觉涌起。似乎这个认识几万年的师兄,实际上,自己从来不曾认清过。 “再之后,混元宗满门三百六十二口人尽皆被灭。贫道…贫道随师尊出山之时,却只留得扶印真人神魂不灭,而那女子,为保其残魂不死,贫道也不得不出手镇压。”封道人悠悠一叹。 吴小山目瞪口呆,不知封道人为何讲了个如此精彩的故事,心中隐隐有了猜测,“那女子就是这黎攸儿?” 他不明白,这故事与自己何干?他只知道,黎攸儿杀了彪子,得偿命!他从封道人的讲述了也猜到,这老道只怕便是灵真道观出身,与这黎攸儿算得上同宗同源。 但,黎攸儿生前便惹事生非,杀戮无数。如今成了鬼修,刚刚苏醒又造杀孽,不除她,除谁?! “老道士是铁了心要放她一马?”吴小山目露凶光,声音低沉。 封道人直视吴小山,“你不问我混元宗何以覆灭?不好奇扶印真人结局如何?” “与我何干?”吴小山内心了然,即便封道人不出手,他也没师门好怨怼的。别人凭什么帮你报仇?斗米恩,升米仇的道理他懂。他也不是那样的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和顾忌,怪只怪自己实力不济。 封老道正要开口,整个人徒然一定,望向天边,“果然,七大派怎么放任此女由我封印,必然留有后手……” 吴小山顺着老道士目光方向望去,却不见风云变化。正自疑惑,猛觉一个宽厚手掌印在头顶,一阵刺痛传来,同时耳中响起封道人的声音,“扶印师伯,沉寂数千年,你还不醒来吗?!” 第五十六章是真是幻 吴小山只觉头痛欲裂,无数记忆画面冲击脑海。 他隐约看到一人在尸山血海中剑指苍穹!他又似见一人在无尽黑暗中沉眠。他还看到一道魔焰滔天的身影,自九幽深渊中冲天而起! 林林总总,吴小山已经分不清是真是幻。嗤的一声,他的神魂禁受不住,终于出现的裂痕。 但,封道人似无所觉,手诀不变,继续施力。 啵…啵两声轻响,吴小山神魂破碎。这个瞬间,他只觉眼前忽的出现亮光,那光的源头出现一个暗室,一人盘膝而坐。蓦然,那人竟似觉查到他的目光,骤然睁开双眼! 那个刹那,吴小山神魂彻底消散,但最后关头他也终于看清了那人模样。 与此同时,天冥星域楚家后山中的吴崖噗的喷出一口鲜血,苏醒! 吴崖目中惊疑不定,隐隐还有一丝骇然,最后出现的那人竟然……竟然是吴冥! 扶印,吴小山……他原以为已经大部分理清的思路,现在似乎又乱了套。脱离了幻境的瞬间,他已然明白幻境中,自己的身份就是那吴小山! 那幻境中的最后,封道人说那话是何意?吴小山就是扶印? 那扶印和吴小山和吴冥,和他吴崖又是什么关系?轮回中的一世又一世? 早先他神魂生变之时,便已然看到过一人被两人以及大军围困的画面,难道那人便是幻境中所知的收尸人?亦或者是那存在却从不曾辉煌过的人族至尊?! 如若不是,那又是怎样的境界才有那般移山填海,摘星逐日之威? 吴崖有些茫然,一切的一切在悠悠岁月长河里丢失得太多太多。他并不想追寻什么真相,他只想自己和身边的朋友能轻轻松松简简单单的活着。 但是,他脱离幻境的瞬间就明白了。身在局中,要超脱,已然不可能。唯有强大的实力,才能左右局势,甚至成为那执棋人! 他又想到那扶印有五位弟子,感观上似乎和吴冥的两位弟子极其相似。大弟子宽厚仁爱,恰如路千一;二弟子幽默风趣,从君不息幼时行径推断,也有几分可能。 三弟子的温文儒雅,四弟子面冷心热,吴崖心中莫名浮现出两个面孔,没有来由,好似这幻境中的人物自动在现实里匹配到了相应的身份。 但若是彼此都经历的轮回,也不知过了多少世,几人还能在数千年前和如今再续师徒情分? 冥冥中,到底是天注定,还是有人在幕后操纵一切! “管他刀山火海,我自风雨兼程。”吴崖自语。一场幻境,一场梦,他不在纠结于自己是谁,不再纠结于局势变换。他要做自己,做自己可做当做之事。 一念及此,豁然通达。这才有心体悟心境之外的修为情况,不禁轻咦一声,“莫名其妙,这就又到虚尘境了?” 正要仔细查看,猛觉几道神识扫过,紧接着几道熟悉的身影降临。 东方紫峰一脸异色,迫不及待,“心幻之中,你到底看到什么,竟然耗去三年之久。” 他确实很好奇,千幻珠神妙无比。配合他的梦魂之术,开启千幻中的心幻,相传可观前世,可探今生。其中神异,端的匪夷所思。 但,此术他也曾多次自我施展,仅能窥得一二心境缺陷,短则三五日,长则月余即可破镜而出。 可吴崖却足足耗时三年,若说其中没有变数,他是决然不信的。 吴崖心中一动,幻境中不过数个时辰的功夫,实际却已然过去三年了吗? “心幻?此术所见到底是虚构还是真实发生过的?” 此事极为重要,他心中早有判断,但必须得到确认。 东方紫峰精光一闪,能这么问,难道这小子还真看到了前世? “心幻之中,传说能看到前世今生。过往为真,将来是幻,堪破即当下!你可是看到了什么?” 原来如此!吴崖心神大震,幻境中竟能看到过往将来,此事…… 莫非这千幻珠还有轮回之力不成?自苏醒的一瞬,他的脑海中似记忆跟随复苏一般,多了很多很多不是记忆,而是常识或者说见识一般的东西。 这世间,时空之力最是莫测,而轮回之道便是时间,空间,生死,因果诸多大道的重叠应用。毁灭容易,创造难。 轮回便是有别于无中生有的另一种创造! 从古至今,有人可以左右轮回,但从来没有人更掌控轮回! 但是现在,且不说自身是否被人左右轮回,算计在历史长河中。这千幻珠却是摆在眼前,疑似有轮回之力融入其中的宝物。 哎,没有足够的实力之前,一切皆为虚妄,不可能摸得清来龙去脉。吴崖定神摆脱心中所想,“确有所见,不足道哉。” 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罗无量突然道,“行了,既然出关,就同来议事,如今战事要紧。”他已然发现吴崖修为又稳固在虚尘境,虽然不高,对如今的天冥来说,却也是大助力。 看着吴崖如今淡然模样,罗无量东方紫峰对视一眼,心中皆是松了口气。这厮先前言语不羁,情绪起伏,现在终于是恢复正常了。 战事?吴崖一愣,随即恍然。三年已至,只怕伊木界大军压境之日随时就会到来。 现在的楚家几乎网罗的整个星域所有强者,原来的议事大殿已经扩了数倍。桌椅尽皆除去,只留有上百个蒲团。吴崖等人进殿时,里面众人眼皮都没抬一下,依旧在你一言我一言的商议着。 从众人的话语中,吴崖推断出了个大概。 按东方二人的推测,以天冥只能容纳魂涅施为的情况来看,妖魔两族这个级别的修士最多也就各两位。一旦人多了,罗无量二人发现毫无生机来个鱼死网破,这也不是外界想看到的。 再者,即便是六位魂涅混战,一个拿捏不好,也有可能空间破碎。 至于其他修士,伊木界来人只怕最低也是虚尘境。数量上,来犯之敌预计在百万左右。一样的道理,人多了,一或他们自己击碎天冥,二或逼得天冥众人击碎天冥。 在吴崖眼中,蝼蚁尚且偷生,好死不如赖活,谁没有求生之念?但传送的名额只有一百个,早已内定。没有自家子孙,谁又甘愿赴死? 但事实是,虽然不知道外界为何只封印而不毁灭天冥星域,但谁也不愿如猪狗般任人圈养,而且如今外界大有来灭族之意。此时什么缘由都不打紧,只要能留有火种,天冥就要战! 魂涅修士自有罗无量二人应对,只是那剩余的百万大军……单打独斗,天冥无一人是一合之敌。 上千座尸魂阵虽能困住百万大军,但毕竟域外随便出一人在天冥便可如入无人之境,任他宰杀! 这个难题不解决,莫说传送百人,只怕灭族之劫,也是避无可避。现在大家集中讨论的,也是此事。 东方紫峰主张以每个尸魂阵为一个单元结成玄武阵,攻防一体。 罗无量认为如此的话,一旦一个尸魂阵被破,玄武阵也就跟着失去效用,实用性不强。 他们的主要目的是趁着伊木界敌军破界降临时空间脆弱且伊木界防守相对空虚之时,将天冥百位天骄传送过去。 这百人修为不足,轻易传送或被空间之力碾碎,只能趁着伊木界破开空间之时传送才有生机,若非如此,他们早就开启了传送。 吴崖默了默,说道,“容我一言。域外来犯,或屠我天冥生灵,却没有毁灭星域的意思。虽不知其因,但于我等而言,若亲友尽丧,天冥星域是否还存在又还有什么意义? 复仇?人都死了,即便报了仇又有何意? 既然对方有所顾忌,我们为什么不加以利用!不知二位可有神通可借星辰之力,便是拼得星域支离破碎也在所不惜!”说到最后目光已经看向罗无量二人。 众人一听便明了。吴崖此言意在让对方投鼠忌器,或分出力量维持星域不破,届时己方便多了一分胜算。 而吴崖之所以会这么一问,也是想起之前东方二人曾借太岁阴星之力。 罗无量沉吟片刻道,“你当年曾交待,这天冥藏有大秘密,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放弃。” “呃……”吴崖愣了下才反应过来,罗无量说的是吴冥之前所言,组织了下语言,道,“什么秘不秘的,我早已忘记。现如今就是万不得已之时。若有可为,当全民皆兵,共御外敌!” 罗无量神色微动,却没有接话。他很清楚,即便抵挡住了这次的入侵。不日,伊木界还会组织第二次,第三次,天冥又拿什么抵挡? 说到底,这一次的目的就是保留一丝天冥的香火,而不是击退外敌。 “吴崖所言,你等认为如何?”东方紫峰环视一圈在场众人,突然开口。 “人之不存,何以为家?某赞同!” “与其世世代代封印其中,不如破碎这牢笼!王某也同意!” “可行!” “应当如此”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竟尔无一人反对。 第五十七章兵临城下 见无人异议,罗无量二人也不再多说,挥手间一块块玉碟分发众人,起身便走,“我二人去布置阵眼,你等依照此中要求,各自安排势力范围内布置妥当。” 二人一去便是三个月,这一日,伊木界,万丈虚空,有三人凌空而立。其中一人,一身玄衣,头发斑白,不怒自威。乃是灵真道观易封子,不知为何外人却更多唤他俗家姓名朱易。 另一人是个面容粗狂,身材高大的壮汉,往那一站,宛如铁塔。乃是妖中神兽,玄武一族的龟无边。 最后一人,一身狰狞战甲,看上去不过三十出头,却满头白发。正是魔族十三长老夜寂羽! 易封子道,“按照约定,你们有三天的时间。三天之后,必须撤军。” “哼。”龟无边一声冷哼,“朱老鬼,你觉得三天后,这世上还会有封印族?” 易封子目露杀机,“老乌龟,万事不可说太满,月满则亏的道理你没听过吗。”不待龟无边答话,一旁的夜寂羽悠悠说道,“今日,必灭封印一族!” “哦?”易封子沉声道,“二位如此自信,不若打个赌如何?” 夜寂羽目光一闪,感觉似乎这朱老鬼早就备着这话在等着了。不过高傲如他,却丝毫不觉得自己会被算计,眉角一挑,反而起了心思,想看看易封子到底做的什么打算。 “贫道知道你们留有后手,一则封禁了整个天冥星域,里面众人如今想要传送出来,难上加难。 二则,这伊木界也有几位化仙修士手持镇界旗,大有守株待兔之意。即便有人传送过来,无论降落何处,万里而遁,都有人可以以最快的速度进行追捕。 这些贫道不管,并且愿助二位布下五行封门阵,彻底封死天冥传送之路!二位当知晓当年那吴冥阵法之道出奇的强悍,难说这次会不会有其他人用他的阵法暗渡出来。 有五行封门阵在,除非有人修为力压我三人,能遮掩规则,否则天冥绝无可能有人遁出!”易封子不急不躁,淡然说道。 龟无边神色怪异,心道这老道士莫不是魔怔了?眼角瞟了瞟面无表情的夜寂羽,又有些怀疑是不是这厮暗中做了什么手脚。 要知道魔族不少强者引动心魔之术,着实令人防不胜防。 易封子左手微微往前一伸,掌中浮现一个小瓷瓶,一块漆黑玉石两样物什。夜寂羽二人瞳孔骤然一缩。 “圣祖精血!” “摄魂玉!” “不错!”易封子道,“这瓶里是一滴太初玄武精血,这玉相传藏有九幽王传承的线索,各中功用,二位心中有数了吧?” 龟无边呼哧两声,眼中火热难掩,大手一挥,上百件物什漂浮眼前,有丹药,有秘技,有神兵,“老鬼,看上哪样,你随便挑!” 夜寂羽稍显镇定,默了默,“赌了!此玉对本座确有大用,老鬼你且划出道来!” 易封子神色骤然变得狰狞,“你妖魔二族如今势大,老道奈何不得!但要灭我人族一域,老道怎么也得为这亿万生灵谋一线生机! 就赌即便有五行封门阵之助,此次天冥之内依旧会有人逃出生天!若真如此,你等立即收兵,千年之内不得再起刀兵!” 事实上,易封子也很无奈。这次出行之时,门中疯疯癫癫的小师弟浮封子硬拉着他说什么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 偏偏路上又遇须弥禅院的酒肉和尚悟闲大师。这和尚除了喝酒吃肉,出了名的能掐会算,也大有深意的嘱咐了一句:你行为虎作伥事,他人虎口脱身时。 他也理解不出其他的意思,干脆做了这么个赌局,破而后立,只盼天可怜见,能保存天冥一丝血脉。 远古之后,妖尊魔主虽然闭关,却偶有现身。但人族至尊人皇一直不曾出现,致使人族相对势弱。一念及此,易封子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倘若真的没有生机,不如就封死退路! “好!” “一言为定!” 龟无边生恐易封子后悔,一口应下。在他看来,天冥星域已是死地。夜寂羽虽有犹豫,但摄魂玉对他意义重大,见着了,岂有放手之理。 虽然二人都没有权力做主千年不起刀兵,但他门都不认为这个赌约会输,那赌便赌了,又有何妨。 既有决议,三人也不啰嗦,当即布下五行封门阵。阵起之时,夜寂羽、龟无边同时掷出一枚令牌,手中掐诀,大喝道:“无尽虚空,开!” 只见两道虚空之门浮现空中,各有黑压压一片整装待发的将士踏着辉光,一步步迈出! 易封子面色阴沉如水,“人族不灭,终有一日,洗刷今日之辱!” 不稍片刻,妖魔两族各自两百万大军集齐。魔族这边,两名浑身猩红战甲之人行至夜寂羽身前,其中一人单膝跪地请示道: “弟子齐恒,向师祖请求出战!” 另一人则是抱拳,微微弯腰道,“憨憨,向长老请求出战!”听声音却奇怪的辩不出男女,显然做了伪装。 夜寂羽诧异的看了眼那名叫憨憨的战将,“你怎么来了?” 憨憨下意识的要挠头,待发现带有头盔,又尴尬的有些手足无措,“这个,是…是魂岸大长老让我来给小齐做个副将。” 夜寂羽目光看向自家徒弟齐恒,意思是当真如此?齐恒心领神会,有些无奈的点了点头,神色怪异。 说起来这憨憨也不知跟在魔族大长老魂岸身旁多少年了,反正自他齐恒记事起,就有这么号人物。他不知道的是,其实打夜寂羽记事起,就已经有这么个人了! 憨憨身份特殊,既不是魂岸弟子,也不是仆人。这辈份不好论,还是魔主亲自开口给封了个特使,与长老平级,但没有半点事务和权力。 妖族这边没有穿战甲,而是男的统一蓝色短衫,女的蓝色短裙。 一男一女同样单膝跪在龟无边身前,“噬灵鼠族鼠谦拜见龟前辈,请求出战!” 男的面容猥琐,干瘦。若是吴崖在此,定会惊奇发现这名噬灵鼠族的鼠谦与他在机缘山下碰到的药前模样神态竟有八分相似! “邪朱雀妖烟儿拜见龟前辈,请求出战!” 女子面容姣好,额前一缕红发煞是醒目。此女一直眉头紧锁,似有心事。 人员集合完毕,夜寂羽,龟无边对视一眼,再次祭起令牌,“无尽虚空,开封印之路,破!” 与此同时,天冥星域众生惊恐的望着苍穹,两个庞大的漩涡不知何时出现在天空,有如巨兽一般,似随时会张开血口,吞噬一切。 罗无量喃喃,“终于来了……” 东方紫峰大喝一声,“传令,布阵!不死不休!” 第五十八章神! 十座传送阵亮起光芒,不过两息骤然熄灭。东方紫峰心底一颤,瞳孔骤然一缩,抬头望天,神色阴沉如水,“好狠!我恨啊!” 罗无量也是心中发寒,他没有想到竟然有大能封锁了整个天冥星域的传送之路。外界人族懦弱至此了吗? 他们不知这是易封子刻意所为,只叹连一线生机都没了…… 看着慌乱的众人,东方紫峰无奈开口,“传送之路已断,你等百人……”一时间,他也呐呐说不出话来。 一名年轻男子突然大笑道,“既如此,那便战!不死不休!” 又有几人响应。但更多的是一脸绝望,有时候就是这样。没有希望只会失望,而看着希望破灭,才是绝望。 吴崖内心一叹,事实上,他不愿在知道族人将灭的情况下逃亡。只是罗无量几人将复仇的希望全寄托在他身上,他也不愿做无谓的牺牲。 踌躇之间,数百万妖魔大军密布在苍穹之上,浩浩荡荡,杀气凛然。 齐恒扬声道,“本将魔族十三长老座下齐恒,东方紫峰、罗无量何在?!” “战前聒噪,罗老大,莫搭理他,哥几个联手先弄死这厮再说!”黑炎瞥了眼罗无量,恨恨的盯着齐恒的方向,咬牙说道。 罗无量东方二人对视一眼,东方朝着妖族方向,罗无量向着魔族方向飞掠而去。没有言语,抬手间就是生死杀招。齐恒四人虽未化仙修士,碍于天地规则,不得不压制在魂涅大圆满,初时出手间难免生疏,是以一时竟斗得旗鼓相当。 他四人在虚空大战,卷起阵阵轰鸣。数百万大军则散落各星球,各自为战。但他们修为远高于天冥之人,全然是单方面的屠杀。 罗无量这边打斗间,憨憨突然收手,飘然后退,“那个小齐,你适应这方天地了吧?你俩打,我要吃饭了。”说罢,不管不顾,几个起落,已经失去了踪影。 “……”齐恒无语。 什么情况?罗无量有点懵。但眼见一个修为高绝的魔族离开,不免大急,抬手间九柄利剑飞出。 “九莲剑阵,开!”一声大喝,九剑在身前一旋,嗖嗖几声将齐恒笼罩其间,此举只为困敌,并无杀招。于此同时,一根捆仙索极速卷向憨憨。 不料齐恒于阵中祭出一杆血红大幡,瞬息间便令剑阵一颤,罗无量不想对手有这般宝物,竟能让剑阵出现须臾停顿。 眼见困敌不行,眼中露出狠色,手诀一变,九剑气息骤然暴涨! 齐恒一惊,毫不犹豫的将血红大幡往身上一裹,只听轰的一声炸响,九剑崩碎。不待细看,云浪中一道身影快速闪现,一掌劈来。 罗无量不慌不忙,抬手对掌,各自飘退数丈。却见此时齐恒气息不稳,手中大幡残破不堪。而憨憨趁他二人激斗之时,早已遁走。 “九柄灵宝,想不到区区贱民,身家到是不菲!”齐恒又惊又怒,大意之下,温养多年的血幡屠幽竟然就此破碎。摸不准对方手里是否还有如九剑一般的灵宝,一时间踌躇不前。 事实上罗无量心里更是震惊,九剑齐碎,威能直逼化仙一击,但齐恒却仅仅是气息稍微不稳,连轻伤都没有……于是,他也站住了,不愿轻易出手。 另一边东方紫峰身形飘逸,腾挪在鼠谦、妖烟儿之间丝毫不落下风。这却不是他修为缘故,而是鼠谦本身不善斗法,再加上天生的胆怯,出手时往往犹豫不决;而那妖烟儿却不知何故,依旧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三人缠斗不休,谁也奈何不得谁。东方心里默默计算着下方被屠戮的星球数量,出手骤然猛烈。鼠谦一面抵挡,一面贼眼瞅了瞅妖烟儿,怒道,“妖烟儿!你待作死怎的?莫不是在想哪家汉子?还不快速速助我诛杀此獠!” 妖烟儿似有所觉,冷冷瞥了眼鼠谦,竟尔蓦然抽身后退,几步间就要远去。 “……”鼠谦懵了。 “……”东方紫峰无语。不过他可不会放任此女离开,一指点出,化作一张大网向妖烟儿收拢。 妖烟儿口吐烈焰,顷刻间萦绕全身,作势就要强行冲破大网。 东方紫峰冷哼一声,左手一式逐道化作万千剑光铺天盖地向鼠谦奔去,右手一式逐道化作万千冰锥顺着大网缝隙,极速杀向妖烟儿。 鼠谦眼露惊恐,顿时现出噬灵鼠真身,高达两丈,鼠毛根根绷直,宛如刺猬。只见其前肢护住头部,只用两条后腿以一种极其怪异的跳动方式,险而又险的闪避剑光。 邪朱雀妖烟儿见状,面露不屑,她是真的没想到噬灵鼠族竟然还会有族人习练这低等鼠族的“抱头鼠窜”神通。不过也不得不承认,这法子这会能救命!眼前这封印族的男子,虽然只是魂涅中期,但功法神通确实了得。 虽然自己压制了修为,但以现在魂涅大圆满的境界,竟然被压着打,足见不凡。在她看来,这次剿灭封印族不会有任何悬念。而她此来,却是另有目的。 族中长辈告诉她,曾经有部分被贬的族人在伊木界经过近万年的繁衍生息,自成一部,也慢慢的又开始与族中建立联系,每十年都会遣人返族朝拜。然而千年前,族中却发生了盗窃事件!丢失的是一根神骨,一面通天彻地镜! 如此重宝,层层防护,纵然太初降临,也不可能悄无声息的盗走。但,偏偏就是被盗了! 于是,老祖震怒,彻查全部可疑人员。当时在族中的伊木界同族名叫妖长宗,修为不过脱凡中期,经过简单的审问也就排除了。 但是现在,临行前自己却被老祖召见,告知当年宝物八成就是被此人盗走。几日前老祖心有所感,宝物的线索似就在这封印族中。 这次出征,妖烟儿的任务不是清剿封印族,而是寻回宝物! 可是她很犹豫,纠结,甚至狂喜而又惶恐!朱雀也好,邪朱雀也罢,天生炙热。不论男女,尽皆阳气十足。是以,一般情况下,本身便可克尽天下阴邪。 但万物相生相克,世上仍有许多地方阴气充盈,可以反制朱雀。而且邪朱雀一族血脉中的一缕邪性更是容易被牵引,在这些邪恶之地,稍有不慎,甚至会沦为傀儡。 那通天彻地镜是族里可以排进前三的重宝,正是可以上抵苍穹,下探幽冥的圣物,足可护得邪朱雀进出平安。这本宝物足以引起她妖烟儿的无尽贪念,但除了这镜子,丢失的还有一截神骨,此物却另她几乎要当场疯魔! 据说那神骨是朱雀一族一位始祖所留。始祖啊!!那是传说中存活在远古时期的存在!那个时期的人妖魔有多强?据后世推断,那个时代,有着超越太初的存在,不论是人是妖还是魔,大家统称他们为:神! 这一截神骨,顾名思义,来自一个朱雀族的神!在族中传承万万年,这般重宝竟然会失窃,简直匪夷所思! 而让妖烟儿如今思绪纷乱,隐隐要入疯狂的原因是另一个关于神骨的记载:若能将神骨融入自身,则自身就有了成神的可能! 神!成为传说中的神!到那时,天大地大,唯我独尊,世间族群,皆为俘虏! 神骨,妖烟儿想要! 现在她要思量的是如何将宝物拿到手,再如此解除老祖给她下的禁制,再避开族人接下来的追杀!如若成神,叛族又何妨? 一念及此,妖烟儿目光一定,现出邪朱雀本体,周身骤然青色焰火纷飞,似要焚毁一切。东方紫峰面露狠色,一声大喝,身躯徒然大涨,直达三丈之巨。紧接着,他双手伸出,一前一后,做握绳状,那早前被他擒获的雷龙敖光烈赫然出现。 此时,敖光烈被东方紫峰握住龙尾,当作武器奋力甩打! 妖烟儿烧破大网,来不及遁走,就看到巨大龙身迎面碾来。也发现了其气息尚存,不愿出手击杀,沾染因果。自己已然决定拿到宝物就叛出邪朱雀一族,此时要斩杀了这雷龙,再增龙族这一死敌,实为不智。 是以,她巨喙猛张,一道音浪喷薄而出。东方紫峰顿觉握立不稳,顺势一挥,又甩向鼠谦。 鼠谦怪叫一声,心中哀嚎。老祖啊老祖,你说这次有莫大机缘在这封印族等着我。如今小子性命难保,为之奈何啊! 眼见龙身携势扑来,鼠谦避无可避,吱吱鼠叫,一盏无芯铜灯浮现身前。咬牙吐出几口精血,铜灯立刻燃起微弱亮光。此时龙身已至眼前,不过三寸,劲风扑面。间不容发之间,鼠谦惨叫一声,“千里光阴!”整个人,连带着灯忽的消失在原地。 东方紫峰眉头紧皱,一心要拦住这邪朱雀,不曾想竟跑了只噬灵鼠。 其实鼠谦好歹是化仙大妖,虽然也压制了修为,但真要搏命,怎会落败如此真快。概因鼠族骨子里的怯战怕死,打起来能发挥的实力十不存一。 第五十九章我以我血,诛杀仇敌! 妖烟儿又惊又怒,两个魂涅大圆满打一个魂涅中期,竟然被打跑了一个大圆满!!这噬灵鼠族天生胆小怕事,妖族这次怎会派这样的族群出战? 成神的机缘还在等待自己,岂能与这贱民多做纠缠。利爪身前一划,一道火红长绫飞出,迅速卷住敖光烈,作势就要拉到自己身旁。 东方紫峰岂能让她如愿,已经跑了一个,剩下的这只鸟,以命换命也要留下!松手敖光烈之际,一缕玄阴之气悄然释放。同时他身形疾掠,快速靠近妖烟儿。抬手祭起千幻珠,几口精血喷出,东方紫峰顿时萎靡下来,但此时千幻珠光芒大作,瞬间笼罩二人。 “如……梦……令!”东方紫峰眼眸幽光闪烁,无比妖异,直射心魄,嘴里如痴梦语。 妖烟儿将敖光烈摄入虚无,只觉胸口一窒,眼见千幻光芒万丈,顿觉不妙,但并无受伤异状,又顿时放下心来。手中红绫一抖,卷向东方。 不曾想东方紫峰有如失魂,眼中光芒黯淡,呆愣不动,竟尔轻易被俘。妖烟儿大喜,裹住东方,手中气劲一提,就要将他勒死在红绫之中,魂魄也不得超脱! 忽然胸口又是一窒,手上劲道不免跟着一顿。妖烟儿有些狐疑,难道受了暗伤?思虑及此,巨喙一张,数道青色火焰漂浮在红绫周边。她要尽快斩杀东方,以查自身,为了防止东方神魂遁出,不惜以真灵之火防御四周。 随着力道加深,妖烟儿胸口巨痛,一时大惊失色,怎会如此!她能感应到被裹在红绫内的东方紫峰毫发未损,闭目其间,貌似已然酣睡? 试探着稍微减轻力道,疼痛也跟着缓解。这下她真的震惊了,竟然在睡梦中转移伤痛到施术者,世上怎会有这般神通术法。妖烟儿惊怒交加,却也不敢再下杀手,裹住东方紫峰直接扔到虚无。 修为到了魂涅就可以开辟出属于自己是储物空间,活物死物都可以存放其间。这空间一般称作虚无,不过和尚一般称之为须弥。 收拾了东方,妖烟儿略松了口气,掏出一块玉佩,施法其上。此玉是老祖临行前赐予,用来感应神骨之物,虽说多年来无人成功融合神骨,但多少还是有些收获,玉佩微微一闪向远去飞去。 妖烟儿喜不自禁,连手都有些控制不住的微微颤抖,跨步跟上。片刻后,她神色凝重,抬眼打量四周,赫然又回到了刚才打斗的虚空!凝神思索片刻,忽的拿出一枚铜钱,轻轻一抛,掐诀一指。 只见铜钱在空中旋转不休,猛然停住,妖烟儿死死盯住,突然咔咔两声,铜钱应声破碎。妖烟儿面色愈加阴冷,又拿出一块龟甲继续施法。龟甲忽大忽小,东飞西窜,妖烟儿额头渐汗,但依旧咬牙坚持。 足足盏茶有余,龟甲骤然顿住,一道若隐若现的老龟虚影自龟甲中浮现。妖烟儿大喜,细细看去,却模糊看不真切,下意识往前踏出一步。落脚瞬间却只觉天旋地转,光怪陆离,沧海桑田,一切归于虚无,而她也跟着意识泯灭…… 再说齐恒稍稍思量片刻便又试探着出手,虽然明知此战封印族必然面临灭族,毕竟自己带来的兵将,修为最低的也站在了这片星域的巅峰。但,若是自己不能斩杀对方顶尖战力,如何在妖族面前抬得起头?回族之后估计更是会被师兄弟笑死。 他不愿意休战,罗无量更是拖延不起,这次出手就是酝酿许久的仙术天倾,瞬间打了齐恒一个措手不及。趁此机会,罗无量祭出遮天塔,轰隆隆向齐恒迎头罩去。 齐恒心神大震,遮天一出,威能强势无匹,远远超出自己以往所见任何宝物。即便是师尊的纳虚之宝天魔戟也是远远不如! 这方天地怎会有如此重宝?此宝现世,何以没有撑破这方天地? 不合理…… 没有道理…… 没时间容他多想,仅威压临身就让他七孔流血,肉身出现裂痕。齐恒面色狰狞,生死关头,他泣血大喝一声,飞腾而起,周身魔气滔天,“八臂摩罗,战八方,杀!” 天雷滚滚,电闪雷鸣,天上地下阵阵腥风大作,宛如末日降临。赫然是齐恒解开了修为枷锁,以化仙之躯临世! 孤星城郊,一处破落小院,一个佝偻老头,咕噜咕噜喝着酒,一脸肃杀与不甘,猛然抬头望天,似能看到苍穹之上的情形。 机缘山,正闲庭信步般的魔族憨憨,诧异抬头,喃喃自语,“何至于此啊。” 一个荒芜星球,鼠谦躲在低地百丈,瑟瑟发抖,“老祖误我,老祖误我啊!” 楚云星正被几名妖族围攻的吴崖心中一紧,继而攻势愈加猛烈。 看着战力全开的齐恒,罗无量全然无畏,飞身遁入遮天塔,一次又一次粗暴的砸向齐恒。堂堂魔族长老弟子,此时被打得毫无招架之力。 蓦地,齐恒心地一道灵光闪现,似乎有什么不对。念头一起,转瞬即明,整个人惊骇呆住:我以身入化仙,天地规则怎么没有对我出手? 这贱民的宝塔竟然能遮掩天地规则!! 就在他明悟的瞬间,愣神的刹那,遮天塔轰然袭来。魔族天骄般的人物,就此灰飞烟灭! 罗无量现身出来,收了宝塔,脸色苍白,哇的吐出一口鲜血。以他现在的修为驱动这遮天塔,千难万难。实际上,他也只是粗暴的将塔当作棒槌使用,凭借宝塔自身的威能镇住齐恒,这才将其灭杀。 只要齐恒护住心神,再坚持个一时半会,无需他出手,罗无量自己都会虚脱,再无战力。 就在这时,远处熟悉的气息传来,须臾之间,东方紫峰飘然而至,看了眼罗无量,松了口气,“动静这般大,我只当要来给你报仇了。” 罗无量笑笑,“本想逼他晋入化仙,引来天罚。不曾想这遮天宝塔果真有遮掩天地之能,竟然给他躲过一劫,不得已只得乱棍打死了。只是还有个魔族不战而走,你那边如何?” 东方紫峰道,“幻境中擒了一个,打跑了一个。” 两人相视不语,低头看了眼四处战火,哀号遍野,嘶声怒吼,“传神魔令,尸魂阵,开!我以我血,诛杀仇敌!!” 二人声音自天际而来,浩浩荡荡,顷刻间回荡在天冥星域的角角落落。 “我以我血,诛杀仇敌!” “我以我血,诛杀仇敌!” 整个天冥星域,群情激愤,大家泣血而鸣,声震九霄。 “杀!杀!杀!” “犯我天冥,不死不休!” 几息之间,遍地尸体机械爬起,满城丧尸,漫山傀儡,没有意识唯有本能的冲向那没有天冥气息的外敌。 吴崖眼中蓦然涌起泪水,看着身边早已倒下的战友再次爬起,呲牙咧嘴的奔向敌人,他心痛得几近窒息。 伊木界。 夜寂羽脸色铁青,就在刚才,他感应到齐恒的魂灯灭了!豁然看向易封子,杀机涌动,“朱老鬼!你使诈!” 易封子不知这老魔莫名其妙动什么肝火,眼见到现在都没有人从脚下那片星空出来,心底也不由憋着一股无名火,“夜老魔,你待如何?” “二位莫恼,好好的又吵什么,这才过去一天,还有两日,嘿嘿嘿……”龟无边心心念念那滴圣祖精血,可不想这二人现在打个你死我活。 “我那徒孙……死了!”夜寂羽恨声道,“若非你暗中遣出高手,以我徒孙之能,这封印角落,岂有人能伤他!” 龟无边、易封子都愣了下,易封子继而哈哈大笑,笑着笑着眼中泪花涌动。看来是终于出现了变数,天冥或许还真可能绝处逢生,他怎能不喜? 夜寂羽冷哼一声,不再多言,看易封子这模样,当是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就在这时,一道传信令箭飞来,龟无边挥袖一扫,神色微动,不怀好意的盯着易封子上下打量。 “老乌龟,你也要和老道做过一场?”易封子止住笑声,瞪着龟无边,大有一言不合就拼命的架势。 龟无边心底有些打鼓,就在刚才,那令箭是邪朱雀一族族长妖绿盈所发,问他为何妖烟儿陨落了。都是活了万年的老怪物,他此刻也不由得不怀疑是易封子搞鬼,毕竟他开始提出的赌约就很不正常。 但是有五行封门阵在,再加上封印角落的特殊性,他们还真没办法探查到底发生了何事。 天冥星域。 刚刚恢复了些许,东方紫峰便召出依旧沉睡在幻境的妖烟儿,罗无量祭起遮天塔直接砸成肉酱。四位高端战力已去其二,逃了个胆小低战的鼠族,走了个莫名其妙的魔族。罗无量二人一合计,觉得或许还有转机,不必发动引爆整个天冥的绝阵。 本来以为一旦逼得来敌晋入化仙,引来天罚之后,不是同归于尽就是两败俱伤,甚至自己这方还是处于相对弱势。而千幻出奇制胜可以不可二,一旦敌人有了防备,一样不可奏效。不曾想其他人没有见识千幻的妖异,而遮天塔又出其的强悍。 那么他们完全可以配合起来,罗无量牵制对手,东方紫峰用千幻偷袭致幻,罗无量再强势锤杀! 第六十章初见 默默感应片刻,不得鼠谦和憨憨踪迹。罗无量二人各择方向,在妖魔两族间肆意杀戮,被尸魂阵稍有拖延的妖魔联军半日功夫便被杀得十去其三。 躲在地底的鼠谦封锁了自身全部气息,他可不想被封印贱民临死托去垫背。虽说这会妖烟儿那娘们估计已经成功斩了东方紫峰,这功劳咱不要,地下多待一会,没有功,也不会有过不是?心中这般想着,他又耗了半天功夫,这才鬼鬼祟祟钻出地面。 刚冒头就看到眼前一个贼眉鼠眼的身影在不远处刨坑,而那人也恰好看到了他。俩人瞬间都是一怔,紧接着都发觉对方身上隐隐传来藏于神魂深处的召唤。 天冥星域虽不广阔,却也有数百星球。在血脉燃烧的瞬间,两个家伙似乎都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独独选择了这么个毫无生气的地方隐匿。一切都是冥冥中已经注定好的。 那贼眉鼠眼之人,要是吴崖在此,定能认出,正是当初在机缘山下偶遇的药前。不过此时他虽与鼠谦有着同样的神魂感应,但心里所想却不大相同。 他只觉眼前这从地下冒出来和自己长得有八分相似的家伙,身上气息虽然丝毫不露,但他还是莫名感受到一股威压。就好似自己未入修行前,在山里遇上一只熟睡的老虎,那种感觉,几乎一样。 不做他想,药前转身就跑。 而鼠谦初时一愣,紧接着瞬间明了,这人定然就是自己此行的造化所在!正自打量,却见对方竟要逃跑。欺善怕恶是他的本性,当下毫不犹豫的伸手一抓。手爪迎风而涨,后发先制,须臾间捏住药前脖颈,一提溜,已将人扔到眼前。 指诀一点,制住药前。鼠谦也不多说,一掌印在药前脑门,细细读取记忆。虽然不损神魂的前提下读取他人记忆极为困难,但二人修为相差巨大,倒也可以勉强为之。 鼠谦眉头紧皱,从头到尾读了一遍,没有和自己有关的半点信息。但是来自神魂越来越清晰的意念,又没有半分虚假。 “融合……”鼠谦踌躇万分,神魂剧烈波动欲要融合眼前这人神魂。他很是担忧,自己从未修炼分魂之术,怎会有魂可融?再者说了,虽然此人弱小,但贸然融合,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合魂之后,自己还是自己吗?不会变成眼前这个叫药前的人吧? 正打算先行收押药前,回妖族后请老祖定夺。猛然发现药前怀中飞出一物,漂浮二人头顶。定眼一看,却是一方砚台。 不待他思量,砚台上无中生有冒出一道虚影,看模样,分明是只大老鼠。鼠谦心中诧异,犹豫着打出一道法诀。那虚影却瞬间由一化二,一道飘向药前,一道直崩自己。 轰的一下,脑中剧痛传来,昏迷前的一瞬,他隐约看到本来到底受制的药前正一脸惊恐不受控制的向自己飘来…… 在砚台出现的刹那,远在机缘上的憨憨蓦然一顿,眼中幽光流转,竟显现出鼠谦二人的情形。 “启智之砚?分魂术?奇哉怪哉。”憨憨心中诧异,腾空而起,认准方向,飞掠而去。 另一边,由于罗无量二人的强势,战局逆转。吴崖早已杀红了眼,一路追杀一个魔族竟然也莫名奇妙到了这个荒芜星球。 逃命中的魔族,远远看到憨憨伫立石土之间,一动不动,惊喜大叫,“特使大人,救命!” 吴崖闻言,瞬间清醒三分,自家修为自己最清楚,打一个还行,打两个决计是不行的。更何况还有一个特使。 就要调头走人,猛觉远处魔族特使脚旁躺着那人有些眼熟。稍一思量,不得思绪。不经意间又看到憨憨手里把玩的砚台,这才恍然,想起地上那人不就是有过一面之缘的奇葩药前吗。那砚台还是他当初‘打劫’药前时,唯一留下的物件。当时随手掏出,见那砚台边缘刻画着各种图样,有些不喜,故扔下不要的。 既认出了人,自己断然没有毫无作为见死不救之理。 “你魔族兵败在即,留下那人,我放你们离开!”吴崖远远站定,指了指药前,大声道。他手上掐着法诀,灵力灌注双脚,一旦事有不谐,立马走人,非是不救,而是不能。 那魔族已落在憨憨身旁,闻言大笑,“封印族的余孽,休要猖狂,我魔族特使,此战副将大人在此,竟敢妄言兵败?!” 憨憨此刻仿若才缓过神来,接口道,“不,是你错了。我们确实已败,主将已陨。”一边说着,不顾目瞪口呆的魔族小兵,抬眼看向吴崖。 “天冥的……人族,我叫憨憨,想和你打个商量,这人归你,我再以此物换这砚台,如何?”早就知道此方天地自称天冥,憨憨开口道。 在那魔族小兵称这叫憨憨的魔族为副将时,吴崖就准备跑路了。开玩笑,自降修为的化仙修士,根本不是他现在能匹敌的。 只是听其言语,他强行按捺住慌乱的心,再看到憨憨手中所持的所谓交换之物,吴崖不假思索,“成交!” 憨憨手中拿的,赫然是一枚电弧闪闪的奇石。虽不知为何物,但自己肉身曾经温养雷霆,此物一出现,便产生了到莫大的吸引力。 笼罩在铠甲下憨憨的嘴角,微微上扬,颇为欣喜。一挥手将地上不知是鼠谦还是药前的人送到吴崖跟前。又送出奇石,轻声道,“我对你们并无敌意……”默了默,他掷出一枚令牌,“这是我魔族长老令,见令如见长老,他日有……暇,可来寻我。”本来想说他日有难的,不知为何,话到嘴巴,他又改了口。 该说的说完,憨憨收起砚台,转身的一瞬,一掌拍在一旁呆愣的小兵身上。小兵化作飞灰,憨憨抬脚踏出,消失在天际。 他这一切作为,在吴崖看来莫名其妙,甚至在大部分人看来都是莫名其妙。只有憨憨自己心里清楚,就在吴崖出现在这个星球的瞬间。一道隐晦却无比强大的神识立刻便锁定了星球上的一草一木,一沙一石。若非自己身怀异宝,断然发现不了这道神识。 但是他相信,只要自己稍有恶意,必有雷霆一击等待自己。 当然,实际上他也确实没有半点恶意。即便没有那神秘而强大的存在,他也有对吴崖示好的缘由。 此行本要得到的东西没有拿到,却意外的获得了启智之砚,对他来说也不错。更何况,还意外的提前遇到的吴崖,他更是心底欢喜,“大长老推衍卜算还有待提高啊……”。 也不管被杀得溃不成军的魔族众人,憨憨身影蓦然出现在伊木界。夜寂羽三人瞳孔一缩,易封子惊道,“你是如何出来的?” 按理说,有五行封门阵在,断然不会有错漏。更何况,这愣愣的魔族,竟然悄无声息的出现了自己三人身旁,他才发现! 憨憨又下意识的挠头,依旧是挠在头盔上,“我打不过那个叫罗无量的,连小齐都被他打死了,我就用大长老赐的太初符宝跑出来了。” 易封子、龟无边对视一眼,又齐齐看向夜寂羽。夜寂羽脸色铁青,闭口不言。 憨憨唯唯诺诺又道了声,“夜长老,要不,我先走了?” 夜寂羽骤然爆发出强烈的煞气,直冲得憨憨身形一晃,眼角瞥见他手中有意无意露出的血色符宝一角。夜寂羽胸口剧烈起伏,强行按住心头怒火,吐出一个字,“走!” 没有回应,得到应允,憨憨拔腿就跑,转眼间已然远遁。 龟无边嘿嘿笑道,“这厮不会是魂大长老的私生子吧?啧啧,连太初符宝都给他了,爱护有加啊。” “再有半日,三天之期即至。”夜寂羽冷着脸,盯着易封子道。 易封子心情舒畅,大笑,“你魔族一死一逃,已然战败。妖族,估计也差不了多少,你们还认为这赌约能胜?”他要是知道妖族也一死,一失踪,估计此刻更会喜不自禁。 “朱老鬼,你是不是会错了意。”夜寂羽冷冷道,“我们何时赌过此战胜负?” “魔族十三长老是要耍无赖吗?”易封子神色狰狞,一把长剑寒光闪现,“我手中的剑可不答应!” 龟无边默默的往夜寂羽身边挪了挪,他对易封子手中的太初玄武精血可眼馋得紧。要是二人打起来,自己一旁协助,若是侥幸抢到此物,那也不错。 “我没记错的话。”夜寂羽悠悠道,“我们赌的可不是此战胜负,而是三日之内,封印族余孽能否遁出那方天地!” “你!”易封子大怒,却一时间找不到话头反驳,正自懊恼自己弄巧成拙。突然神色大变,夜寂羽二人也是一脸震骇。 与此同时,诺大的天冥星域蓦然一震,万千寂灭的生灵顷刻间化作虚无。一颗颗渺无人烟的星球破碎,大地开裂,山河崩破,苍穹之上风云涌动,电闪雷鸣,似末日降临! 第六十一章万剑破天长生歌! 东方紫峰,罗无量身形疾略,迅速将相熟之人聚集到身后,以便随时出手相互。 “可曾见到紫衣?”东方紫峰扯住罗无量问道。 “不曾,吴冥……吴崖这小子也不知道跑哪去了,竟然感应不到他的气息。”罗无量焦急道。 乾坤突变,山河破碎,以他们的修为见识也感到阵阵心惊。此时此刻,来自天地的威压,也只有他们能隐约感受到。 毕竟妖魔两族都有领头之人不见踪迹,二人不由怀疑是不是那两个家伙狗急跳墙搞出这般大的动静。 而在他们没有注意到的一个角落,一个佝偻老头脚踩玄步,手诀瞬息千变,在一个繁琐的阵法中忽隐忽现。只见其身影骤然凝实,与此同时浑身气势每一步的踏出,节节攀升。 一步破神游,虚尘! 何为神游?何为虚尘境?外练筋骨皮,内炼一口气,纳天地灵气自如,筑自身与天地沟通之基石,便是神游八段的意义所在。而虚尘境,更多的在于突破神游八段筑基的限制,能够稍稍开始通过天地灵气的运用达到脱离本身桎梏的境界,比如长时间腾空。 而当初吴崖是怎么做到在机缘山上的高空滞留多日的,却不是他本身的力量。 两步,若然! 若然,若然,状若自然。这个境界已经开始体悟天地,用古老的一句话来形容就是:看山即山的境界。 三步,脱凡! 多少人生生世世都无法超脱的境界,名为脱凡,即为蜕去肉体凡胎。当然不是真的脱离肉身,只是一种说法而已,也便是:看山不是山。 四步,魂涅! 这一层境界,已经开始升华到神魂的突破。如果说,脱凡境千里挑一,那么魂涅则是万里挑一!关于神魂的修炼,难如登天。譬如分魂术,譬如拘魂术,要么修炼条件苛刻,要么九死一生。 五步,化仙! 这老人五步踏出,已然化仙。诡异的是,天地虽依旧风云变色,却没有将他排斥出去,也没有天罚降临。所谓化仙,到了这个境界,便拥有了诸多不可思议的能力,比如穿越空间。 一切并没有结束,六步,道真境!! 道可道,非常道,修真即求真。不入道真,不知天地何以存续。在化仙境体悟天地规则,明悟即可顷刻化仙入道! 老人那第六步落实,终于停住了脚步,微驼的背脊直了直,右手扫了扫左肩上的灰尘。他抬眼望天,嘴唇微动,不知在说些什么。 双手自然后扣,宛如农家老翁,抬起脚,第七步,轻轻踏出! 轰隆隆!!轰隆隆!!天际传来阵阵雷鸣,其声之大,骇人听闻,大地上残存的万兽匍匐,瑟瑟发抖。老人浑然不惧,任周身罡风四起,又抬起了脚,欲要踏出那第八步!! 就在此时,天冥星域之外。 妖族圣地,一处即便各族族长老祖也鲜有知晓的密地,一个原本盘膝闭目的青年,骤然睁开了双眼! 这青年,雌雄难辨,额头竖着一道伤痕,清晰可见,为他的清秀俊俏的容颜凭添三分乖戾,又似眉宇间万千愁苦难解。 “不自量力!”一声清叱,青年微微沉吟,打出一道法诀。片刻后,一威猛大汉,一妖艳女子,神色肃穆,进入密地。 魔族有死地之称的万魔墓地,一座巨大墓地之下,别有洞天。那里有一池血水,此时一个男子冲天而起,激起阵阵水花。 男子浑身萦绕着浓郁的黑气,看不清面容,胸口一个拳头大的伤口时而清晰可见内脏,时而恢复如常人。他身影一晃,出现在一座大殿,高坐黑龙大椅之上,传出一道煞气逼人,威严遮天的话语,“屠人间何在,速来见我!” 话音落,殿门轰然自行打开,一个**上身的丈二巨人,扛着大斧,大步上前,单膝跪地。 这一切发生只在刹那,彼时,天冥星域那瘦弱老人,第八步落地生根! 瞬间,沿着他的脚盘,百草生,万花艳。风停,云止,雷渐消。 更有一股冲天的剑意如酝酿万年,蓄势待发! 伊木界,夜寂羽二人只觉道道杀戮铺面而来。什么圣祖精血,什么摄魂玉,都见鬼去吧。 “破天剑诀!” “万剑阁!”夜寂羽,龟无边惊呼一声,调头就跑。 易封子同样心神大震,但他不甘心就此离去,重要的是,他没有从其中感受到对自己的杀意。破天剑诀乃是万剑阁仅次于万剑归宗的神通术法,所习者廖廖,而能有这般境界者,似乎只有如今万剑阁执法堂的李清远。此人气息明显不是,他又到底是何人? 而与外界感受不一样的是,天冥星域众人却有一种拨开云雾见青天的感觉。吴崖扛着昏迷不醒,不知是鼠谦还是药前的猥琐汉子。看着漫山遍野的鲜花野草,恍如一梦千转,内心没有平和,反而涌起阵阵不真实的感觉。 前一刻还是喋血戮战,这一刻却是鸟语花香。 忽然,一股剑意笼罩全身,毫无招架之力,他只觉自己身化剑光,朝着九霄天外,激射而去! 不止是他,东方紫峰,罗无量,黑炎,闲逸散人等待众人,包括许许多多天冥幸存之人,尽皆化作万千剑光冲天而起。 易封子终于大惊失色,“万剑归宗!!”同时,他心底也是彻彻底底的松了口气。有这般大修在,难怪能轻易破去五行封门阵。这遣送出的万千百姓,后路如何,那自也不是自己该去操心的了。 正要离去,忽然怀中传来异样。伸手一掏,却是一片七彩斑斓的羽毛正剧烈抖动,似感受到了极强的召唤。 “咦!”易封子诧异,微微思量,掐指一算,顿时明了。虽然他不善推演之术,但依仗修为高深,无人遮掩天机的话,一般多少还是能算出个大概。这羽毛却是临行之际,自家师弟浮封子拉扯自己时,偷偷放下。 一时不明其意,顺着羽毛指向的方向望去,隐约可见是一个肩上扛着人的青年。 “那青年肩上之人,似乎有些眼熟啊……”易封子喃喃一句,抬脚就要追去。忽然神色再次惊变! 只见天明星与的方向传来毁天灭地的灵气波动,大半还在飞驰的剑光崩碎! 一柄巨斧自虚空而来,群星避退,势如破竹,一往无前!噌的一声,自天冥星域飞出一道剑光,将其死死抵住,两者在天冥星域和伊木界的星空壁障处,殊死角力。 “呵,呵呵。”星空中突然响起一阵清澈的女声,银铃无暇。笑声落,咔咔两声响,剑光出现两道裂痕,却见青光一闪,又在呼吸之间恢复。 又见一只大手撕裂空间而来,一把抓在剑光上,怒喝一声,“给我碎!” 天冥星域的老者目露寒芒,长身而起,遁入苍穹,一手持剑,一手抱葫。老朽的身躯,透着无尽洒脱惬意,剑芒挥洒间,高声唱道: “拨开弥天烟幕 但觅轮回往生 再入浩渺苍穹 不尽滚滚红尘 归去兮,归来兮 长生步,天神护 真修无苟且 青丝生白发 何处是功果? ……” 随着他的吟唱,剑芒时而飘渺,时而刚烈,时而开合,时而狂放。远处的易封子短短时间已经被震惊了无数次,看着老人一人以剑歌压制三人,早已不年轻的他也不禁有些热血沸腾,“生而为人,当如此老!” 激斗片刻,老人长剑一抖,再次凝聚出一道莫大剑芒。同时,三道身影从虚空中踉跄而出,一巨人持斧,一男子握刀,一女子素手,三人合力抵挡剑芒。 握刀壮汉打量了一眼身旁的巨人,艰难开口,“屠兄可知这老头是谁?这剑歌恕我眼拙,竟不曾听闻!” 巨人屠人间摇头,瞥了眼那妖艳女子,摇了摇头,声音有如金石敲击,“九尾狐族传承悠久,夔兄放着狐七妹不问,反过来问我,这是何意?” 娇笑一声,狐七妹香汗淋漓,有意无意的喘着粗气说道,“两位师兄见笑了,小妹也不识得这剑歌,不过……着实厉害得紧呢……” 壮汉本体乃是一只夔牛,便是在此生死存亡之际。闻得狐七妹之声,仍旧心神激荡,想入非非,手中力道微松。 屠人间大怒,喝道,“狐七妹,夔巴木,你们要作死,莫拖本座下水!”他只当狐七妹故意引诱夔巴木。 狐七妹一脸委屈,夔巴木更是满脸尴尬。实因功法原因,狐七妹媚态天成,而夔巴木又刚好新修了一门玄功,是以出了岔子。 二妖也不解释,纷纷现出本体,勉力抵挡。夔巴木嗡声道,“这老头快要灵力耗尽了,咱们拖也拖死他!” 那老者一手维持剑芒,一手收其葫芦,手决数变,再次化出万千剑光飞入天冥卷起幸存生灵远远飞去。一应事了,一口鲜血涌上喉头,老人悄然咽下。只有他自己清楚,前前后后破天剑诀,万剑归宗都施展了一遍也就罢了。偏偏万剑归宗这大杀招,他却另辟蹊径用来救人,委实难为他了。 再加上强行使用长生剑歌,此时的他,徒有其表,实则已是强弩之末。 第六十二章碧螺 暗思脱身之策,眼见丹田灵力就要告罄,脑中灵光一闪,计上心头。老人眉目一敛,状若惊异,又带有几分自得,悠然道,“果然江山代有人才出,三位修为不俗。老朽虽尚有一击之力,但……今日咱们谁也奈何不得谁,就此作罢如何?” 他此言八分是诈,长生歌诀即能乱人心智,还能吞噬对方灵力,杀伤力更是惊人。而老人修炼不到家,仅能稍稍乱人心神,强行使出,反而伤了自己六分。但他就是要赌这三人惜命,只要及时收手,自己尚有三分脱逃之机。 夔巴木就要回应,屠人间一眼瞪去,传音入密,“休得搭理,封印族已然脱困,这首恶若不能擒下。何以面对吾主?二位又如何应对贵尊上?此人若真有余力,岂会多言,早已脱逃!”他故意传音,不让老人觉察到他们的思量,以免狗急跳墙。 这魔族巨人对事情前后判断有据,思虑详尽,夔巴木不由多看了他几眼。相识多年,斗法较技也是有的,但合力御敌却是第一次。此刻才忽觉,自己却像刚认识对方一样。 他二人主意已定,却忽略了这番话没有同时传音狐七妹。盖因夔巴木以为屠人间既警戒了自己,定然会告知狐七妹。而屠人间误会先前狐七妹战中作死,又认为夔狐二妖必会互相通气,自己无需多此一举,是以也没有传音。 这一个疏漏可就坏了事,狐七妹见他二人‘眉来眼去’,又顶着剑芒的死亡威胁。深恐二人弃自己于不顾,心神微乱。 老人目光如炬,自己考虑的后半部虚与委蛇之策还不及实施,如此良机摆在自己面前,岂会放过。当下默运法诀,一柄金光小剑浮现身前,独独朝着狐七妹激射而去。 狐七妹心道果然,惊怒交加,暗道莫非这是针对自己的一场死局?女人的心思啊,果然就是爱多想,女妖也不例外。 这狐狸精惊恐中,天狐九尾妙法已修到第七层,身后七尾齐齐舞动。咬牙间,她甚至狠心自断三尾。一条迎向金光小剑,一条卷向当头剑芒,一条赫然扫向身旁二人!一口鲜血喷出,化作流光远去。 电光火石间,战况大变。屠人间怎料三人竟然窝里反了,心胆欲裂,全身心都在抵御剑芒,哪料到这般变化。心头念头百转,只道此番非死既伤了。 拼着硬受狐七妹一尾之力的想法,屠人间抬斧奋力一扬。本欲趁机脱身,不料老人借着他的劲力倒翻出去,身形几个闪烁,就此远去。 情知到底还是中了计,屠人间大怒,对着一脸木然的夔巴木怒道,“此事需你妖族给某一个交待!” 远处看着已经远去的四人,易封子惊叹连连,怀中羽毛早已失去了感应,微微摇头,认准方向,向师门飞去。 另一边,吴崖打量着周边的环境,有些无语。自己赫然出现在一座岛屿上,放眼望去,四面八方尽皆一望无际的大海,离自己最近的另一个岛屿,大概估计也在百里之外。 嘀咕了句,莫不是自己跟海岛有缘?当初吴冥三人到伊木界时,也是落身海岛上。幸好记忆里那座岛已经沉没,不然他都要怀疑是不是天下事真有那般巧了。 想到吴冥,心底不禁又泛起阵阵迷惑。按照先前理解,自己应当就是吴冥本人,而从千幻中脱离出来时,为何会看到一张吴冥的脸?本身这也不足为奇,毕竟自己连更久远的自己都见过,看到千百年前某个吴冥静修的画面也正常。 但不知为何,吴崖总觉得最后看到的那个吴冥不是历史长河里的某个片段,而是真真实实现在已然存在的。 摇摇头,抛开那些想不明白的过往,看着脚旁依旧昏迷不醒的药前,吴崖轻踹了两脚,又号了号脉。明明生命体征正常,怎么就是不醒?有心四处看看,但总扛着个人还是显得过于怪异吧? 正自懊恼,远处传来几人脚步声,以他虚尘中期的眼光扫去。来者四人,三男一女,男的两个修为与自己相当,一个已是虚尘大圆满,突破在即。反到是那女子,看着不过十七八岁,却已然有着若然境的修为。 一般来说,修士如果不刻意隐藏自身功力,化仙以下都可以看个大概。而到了化仙期,涉及到规则的参悟,所以自身显得迷蒙,即便不有意隐藏,修为逊于自己的,也是难以看出虚实。 那四人数息就到了眼前,吴崖暗自打量,这四人身穿同样制式花纹的衣裳,显然师出同门。其中一个虚尘中期的精壮男子道,“你们是什么人?”语气中毫不掩饰的警惕与排斥。 多说多错的道理,吴崖还是懂的。连这里是什么地方都每搞清,他可不想因为自己说错话而身死道消,当即做出一副迷惑的样子,指了指头,“受了伤,不记得了,我醒来就在这了。” 事实上,吴崖还是过于青涩,以为推脱什么都不知道就可以没事。 那四人对视一眼,另外一个虚尘中期的男子,眉宇间一股子阴厉,恶狠狠道,“说不清白,干脆……”这厮完全不避讳吴崖,一边说着,一边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那女子和领头的男子都眉头微皱,男子道,“许师弟,杀气重了!两条人命,岂能说杀就杀!” 阴厉男子躬身一礼,貌若受教,“白师兄教训得是,师弟谨记。” 姓白的男子看向吴崖,温言道,“这位师弟,我叫白昼,这是我师姐柳小柔。”他先是指了指那女子,又指着阴厉男子和精壮男子分别介绍道,“这两位是我师弟,许四平,陈硕辛。” “现在伊木界都在排查不明人员,我玄天宗也有责配合。你二人来历莫测,莫道在下小人之心,但此地委实留你们不得,还请速速离去。”白昼微微拱手,徐徐道来。 吴崖点头,又问了些无关紧要的问题,白昼都耐心回答,并在稍稍犹豫了片刻后,竟然送出一张方圆数千里海域地图。 “涠洲岛……”一条简易木筏上,吴崖扛着药前,望着远方,心中思量。 从白昼口中得知,现在他身处伊木三域中的碧螺海域,整个星域远比天冥来得广阔。这里几乎遍地海水,密密麻麻的岛屿点缀其间。 这一小片区域的中心正是先前所待的紫瞳岛,岛名以岛上最大的势力紫瞳魔族命名。而现在他前进的方向是地图里这一小片区不起眼的一个小岛:涠洲岛。这里贫瘠,是以没有势力驻扎。选这里也是没办法,外来户,他还是得低调啊。 忽然,吴崖猛的转头望去,三道身影正向他疾掠而来。运转目力,其中一人赫然便是小半天前才打过照面的许四平。来者不善啊。 不远处,终于寻到吴崖二人的许四平,两眼放光,对身旁另外两名男子道,“周师兄,陈师兄,前面那两个家伙就是了!来历不明,修为平平,抓到紫瞳魔族去领赏最好不过!” 如今的伊木三域,妖魔当道,人族虽说不至于被鱼肉,当处处受制还是有的。不久前妖魔两族联合发出了通缉号令,擒拿一切身份不明突然出现之人,送往两族即可领取丰厚的赏赐。 大部分人族对此不理会,也不配合。但任何地方都一样,必然有这种利欲熏心祸害同族之辈。 捕猎的三人没有过多言语,猎杀对象二人组更懒得多说,吴崖眼见不妙,扛着药前,灵力催动到极致,撒腿狂奔。后面的三人大惊,那肩扛一人的青年警觉不说,飞逃之间赫然竟有几分空间挪移的味道! 瞬移可以理解为是空间点对点的穿梭,在类似天冥这种天地规则有缺陷的地方,甚至神游八段都可以做到。而挪移则是空间面对面的移动,没有一定的肉身基础,没有一定的空间理解,断然是做不到的。唯有到了化仙境才有可能做到强力撕开空间,进行空间传送。 而此时,许四平三人眼中,那仓惶逃命的吴崖步履之中赫然有挪移的痕迹。以他虚尘中期的修为该是怎样精才绝艳的领悟能力才能悟道这般神通,而他的肉身又怎么可能承受得住? 追捕的另外两人,被称为周师兄的男子唤作周福寿,五短身材,脸上一道由眉斜过鼻梁的刀痕格外醒目。另一个全名陈涛,模样到是俊朗,只是脸色微微发白,一双丹凤眼自带一股子邪气。 周福寿惊咦道,“此人身法高深,许四平,你确定他没有来历背景?” 陈涛也阴测测说道,“若有半句诓骗,陈某的分筋错骨手可是技痒难耐啊!” “……”许四平心下惴惴,但已然露出了歹意,此刻回头也早没了半点意义。神色坚定而阴狠,“断然无碍,这紫瞳岛一带,有家有底的,我们谁不认识?最近也没有外来人员,更没有厉害的海兽出没,这二人定然是封印族无疑!” 一边说着,一边掏出一面黑色中透着腥红的残破面具扣在脸上。瞬间,许四平整个人气息大涨,隐隐然有着虚尘圆满的味道,更有令陈涛二人心惊的戾气透体而出。再挥手,一柄长矛浮现,施力掷出,带着滚滚黑气和嗤嗤的破空之声朝着吴崖激射而去! “某先出手,二位师兄且助师弟一臂之力!”迥异往常,沙哑的声音从许四平口中传出。 第六十三章劫杀 这面具是许四平百年前斩杀一名小修士所得,后来偶然发现此物竟有提升境界的功效,遂一直当作杀手锏隐藏。现在一则要震慑住这两位师兄,二则他确实已经按捺不住最近愈加躁动的杀戮欲念! 其实不管是身边熟人,还是他自己,都从没意识到。其实他的性格日益乖张,戾气日益厚重,皆是随着他一次又一次的戴上面具而致。这个过程并不迅猛,潜移默化,是以竟无人察觉有异。 周福寿二人对视一眼,目露惊色,继而又露出些许贪念,心中都各自有了计较。 奔逃的吴崖内心不悲不喜,脑中不断翻过已经浏览数遍的地图,认准一个方向继续飞遁。身后已然临近的长茅,让他下意识的感觉到诡异,不愿碰触。实字诀运起,身后海水荡起一面水墙,紧接着又分心运起融字诀试图牵引那长矛偏移方向。 但那长矛如影随形,认准了他的方向,丝毫不见移位。瞬息间,长矛刺破水墙,不见半分阻碍,吴崖大惊失色,硬生生止住身形,间不容发的转身,双手死死握住长矛。肩上的药前立马掉入海中,但他已经顾不上了,不按住这长矛,他们都是必死之局。 双握长矛,顿时一股**的感觉自指尖席卷全身,吴崖不自禁抖了抖,在长矛的推动下,不断后退。这须臾之间,他与许四平三人间的距离反而再次拉开。但他不能也不敢松手,一旦松手,长矛必将透体而过。 那股子**之意愈加强烈,猛然间长矛上的黑气有如活物一般,迎着吴崖一扑,将他整个人完全笼罩。 许四平见状,有些错愕,以往御敌。对方要么被长矛**到无力抵抗,要么就挣脱长矛之类,从没见过这黑气还能主动扑敌的。难道长矛进阶了不成? 黑气之中,吴崖面色古怪无语。自从恢复肉身之后,几乎没有动静的幽冥死气,自胎体而生蔓延神魂的紫色力量,还有依旧盘踞在体内的混沌灵气,就在刚才齐齐舞动!而这***就是那长矛上的滚滚黑气。 当然,惹事的其实是幽冥死气。没错,是它先动的手。感受到丝丝黑气飘荡,幽冥死气先是试探,继而有如恶狼扑食一般,在吴崖体内凝聚出一个漩涡,妄图主动吸纳!黑气傲娇反击,就出现笼罩吴崖的一幕。 幽冥死气作乱,紫色力量哪能让它如愿,自是一番争斗。某个瞬间,幽冥死气吸收两股黑气后,又吐出一股灰白,混沌灵气饿虎扑食般将其吞没。紫色力量似乎顿了顿,赫然有样学样,也凝聚出一个漩涡,不过只吸,不吐! 三者骤然有了相同的敌人,转眼间黑气消失无影,漩涡散去,体内归于平静。吴崖感觉修为就在这几息之间竟然增进了几分,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许四平一声惊怒大喝,一掌劈来。 避无可避,吴崖抬掌一对,身形后退丈余。环首四顾,已被三人包围。 许四平提起已然普通法器一般的长矛,直指吴崖,“小贼!快把老子的黑气还来!” “我与你们无冤无仇。”吴崖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三位紧追不放,出手就是杀招,是要杀人越货还是另有指教?” 抢在许四平之前,陈涛出言试探道,“揣着明白装糊涂!道友打哪来的,我们因何追捕不是很明显的事吗?”他也不傻,需得防止许四平这混蛋玩意借他们之手招惹敌对。加上先前吴崖的神奇步法,多花几句话的功夫摸摸情况总是没错的。 从之前和白昼的沟通,吴崖早已明了,现在伊木界都在缉拿他们天冥之人。见这三人追来,只当他们是有了什么方法可以分辨出自己乃是来自天冥。此刻陈涛言语中的试探,他岂能不知。而这试探却反而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说明了他们并不能确定自己身份。如若真的确定,那许四平和陈涛都不应该会称自己为小贼或者道友,而应该是封印族之类的! 转眼间心中定了三分神,表面上则是哈哈大笑,“三位何需遮遮掩掩,杀人放火金腰带。但是,你们可要想好劫杀在下的后果!”吴崖笑容猛的一敛,目光逐一扫过三人。 本就产生疑虑的周福寿当即问道,“道友且报上名号,我玄天宗立宗千年,这方圆千里,大大小小的宗门族群,基本还算熟识。” 心底暗骂这两个自作聪明的蠢货,许四平以实际行动打断了他们的试探。抡起长矛,以矛为棍,狠狠砸下。 吴崖见状不慌反喜,侧身躲开,双掌齐推,水浪翻滚。故意怒意难平状,喝道,“要灭口?许四平,今日你等围攻在下之仇,他日必报。莫说玄天宗,便是紫瞳魔族也保不住你们!” “混账!”许四平眼见周福寿二人还在犹豫不决,此时却也没有功夫和耐心多做解释,边打边道,“已经出了手,两位师兄以为还有缓和的余地吗?” 二人悚然惊醒,就要出手,却听吴崖再道,“二位可要考虑清楚了!并未对在下出手,某可以既往不咎。真当我掉入海里那师弟是个摆设吗?”就在刚才,吴崖神识扫视海中,竟然发现搜寻不到刚掉入海中的药前踪迹!又惊又奇,当下也不得多想,顺势这般说道。 此言一出,莫说周福寿二人,连许四平也有些惊疑不定。同时扫向海中,消失了!刚才那人真的消失了! 前有眼前之人诡异步法,后有海中之人神秘消失。莫非这两人真是哪个精通空间神通宗门中的历练子弟?如此的话,到也解释得通他们突然出现在这了。毕竟别人对空间掌握得精妙,左一脚,右一步,说不定就跨越了空间。 抱拳一礼,周福寿道,“此事与我无关,与我玄天宗也无关,道友自便,在下告辞!”一旁的陈涛有样学样,两人转身就走。 许四平心底大骂这两个蠢货,本来想着他们好忽悠,为求万无一失,这才邀来当个帮手,结果却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这般想着,手下却不慢,左右横扫,力求快速拿下吴崖。 刚飞出不到盏茶功夫,陈涛突然站定,“不对!我们上当了!” 周福寿疑惑的看着他,等待下文。陈涛道,“许四平遇到那小子的时候,我那堂弟陈硕辛也在。我记得他说那小子跟白昼说的是受了伤不记得自己是谁了,而刚才又胡吹大气,说什么师弟之类的,此当有炸啊!” 一种被戏耍后的恼怒涌上心头,二人再次转身,杀气腾腾直奔吴崖而去。 当他们再次出现的时候,吴崖就知道要糟。对于长生经六字诀他的理解还过于浅薄,毕竟脑中能记得的只是残篇。即便有后来君不息提示的总纲辅助,至今为止,他还是没有太多的进境,依旧停留在最基础层次。 缠斗中,一直没有找到机会逃生,心底哀叹,说到底自身就神通术法而言,几乎没有掌握任何一种能拿得出手的。眼见陈涛二人就要临近,一个许四平已经让他勉强招架,再来两个,哪还有还手之力。吴崖心底一横,硬接一击,身形爆退并趁势一个下沉,直接没入海中,并直奔海底而去。 越往下,周身感受到的压力越大,吴崖甚至感觉灵力的运转都不如先前那般流畅了。身后同样追来的许四平却比他要强上不止一筹,两人间的距离越来越近。吴崖暗道失策,这些人常年生活在海域,在水中只怕也如陆地一般纯熟。 就在这时,吴崖感觉一股强大的意念牢牢锁定自己,身形竟然就此再难动分毫!艰难扭动脖子,余光中看到原来是后面也已经入海的周福寿二人联手祭起一枚成人头颅大小的鳞片。其上蓝光湛湛,说不出的神圣。 只当死到临头的吴崖,这次没有再怨天怒地,只是有些无奈:兜兜转转,刚踏出天冥,哎。 许四平一个俯冲落在吴崖身旁,施法封住他全身修为,这才摘下面具,恶狠狠道,“我那亡灵之气呢?”这是他自己给那黑气取的名字,若非妖魔两族只收活人,他此刻真恨不得弄死吴崖。 不待吴崖作声回应,一阵诡异水纹波动从距他们不远的海底荡起。许四平骤然神色大变,一把抓起吴崖,踩水疾升。不远处的周福寿二人更是再次调转身形,快速向海面窜去! 随着那水纹波动的骤然猛烈,许四平几人渐渐乏力,却不敢有半点停顿。吴崖法力受制,此时已有窒息之感,头昏脑胀之间就见一条足有耕牛大小的尾巴自海底飞出,海水避让,转眼间卷起几人,直拖海底深处! 第六十四章面具 在那巨尾出现的一瞬,它鳞片上奇异独特的花纹印入眼帘。吴崖脑海中立刻浮现出奇珍异兽珍宝集里的一句话:其鳞异,若天定。一青独生,命微寒;双青并茂,修行难;三青鼎立,海中王! 这话说的是稀有海蛇一族的青环海蛇,意思是青环海蛇的鳞片很奇异,从出生时就已经基本注定。如果鳞片上只有一颗青草,那么它生存困难,易夭折;两颗青草,那么可入修行,但进阶困难;三颗青草,那么它可在浅海之中称王! 而现在将吴崖四人牢牢勒住的这条蛇尾的鳞片上,赫然有两颗青草!吴崖现在算是明白什么叫祸不单行了,这畜生怯弱,一般不主动招惹敌人。稍一思量,吴崖估摸着它定然是被先前周福寿二人祭出那绽放蓝光的鳞片吸引,暗叫倒霉。而许四平也想到了这一茬,在心底再次大骂果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吴崖修为被封,此刻整张脸因为窒息憋得通红。危急关头,一道剑光从他身上射出,朝着海底某处,凌厉一刺!哞的一声惨叫自海底传来,顿时海水翻滚。吴崖只觉身上立时一松,求生的本能让他迅速往海面游去。 许四平惊诧的看着他,一时间竟也不敢出手。四人齐齐奔命,但前有鳞片吸引,后有刺伤之仇,青环海蛇岂能甘休。又是一声哞吼,密密麻麻的水箭扑面而来,同时一颗硕大蛇头人立而起,巨哞扫视,锁定吴崖,蛇尾撑地,嗖的一下弹起,巨嘴大开,一副要将吴崖一口吞下的架势! “咕咕…”吴崖想要开口大骂,奈何没有修为伴身,反而吞了几口海水。一时手忙脚乱,水箭眼见就要将他刺成马蜂窝,一道剑光一闪而逝,又一股剑意迸发,水箭立时崩散。另一边许四平三人各自施法挡住水箭,速度也就跟着降了下来。 而青环海蛇可没有停滞,蛇头方向不改,蛇尾呼啸着再次横扫许四平三人。它身长数十丈,刹那间如神龙摆尾,委实威势赫赫。 “快把那鳞片扔了!”许四平一口鲜血喷出,朝着周福寿嘶声大吼,双手死死抵住蛇尾,身体被推动着爆退。周福寿恍然惊觉,一面挡住蛇尾,一面分心祭出鳞片,下意识的扔向朝他呼喊的许四平。 “直娘贼!”许四平心胆欲裂,向周福寿祖宗十八代致以最诚挚的问候,不得已祭出面具扣在脸上,其气息再次大涨。 天地良心,我周福寿真没有坑人的意思。看着一旁大有深意看着自己的陈涛,周福寿内心呐喊。 青环海蛇发现鳞片,眼眸露出激动之色,竟然连伤它的吴崖也不顾了,掉转蛇头急切的奔向鳞片。许四平正在它前进方向,想也不想,青环海蛇大嘴一张,上下颚几乎变成一条直线,一团青色液体自口中飞出,扑向许四平。 许四平面具下的脸,神色大变,双手合什高举头顶,左手掌心朝左,右手掌心朝右,自上而下顺势划下,到腰间又往身前再次合什,一个闪着金光的钟罩浮现,将他牢牢护住! 青液打在金光罩上,发出滋滋之声,许四平双手颤抖,拼命维持着金光罩。青环海蛇冷冷看他一眼,没有浪费时间,庞大的身躯微微偏移,迅猛穿梭,一口将那鳞片吞下。趁着这功夫,周福寿二人终于逃出升天,而吴崖也坚持到了极致,再也扛不住,两眼一闭,昏了过去。 青环海蛇吞了鳞片后,转头又一口将昏迷的吴崖囫囵吞下。不料就在这时,一股磅礴的剑意轰然释放,眨眼间就把青环海蛇斩得七零八落。刚昏迷的吴崖在剑意的刺激下,冲破修为封禁,又苏醒过来。顺手收起漂在眼前的鳞片,裹挟着逐渐衰弱的剑意,吴崖速度大增,窜上海面,认准涠洲岛方向,疾掠而去。 身后趁机脱逃青液腐蚀的许四平略一犹豫,化作流光继续追赶。 许四平传声喊道,“道友,将亡灵之气还我,你我就当没见过彼此可好?” 吴崖头也不回,继续奔逃。开什么玩笑,那黑气早就被幽冥死气吞噬消化反哺自身了,怎么还?略微沉吟,还是回道,“那黑气?被我身上的剑意冲散了。许兄这般追着在下不放,委实不智。若是再遇上什么厉害海兽,在下尚可凭借剑光剑意逃生,你可如何是好?”其实在刚才斩杀青环海蛇之后,吴崖就明白,剑意当是送自己逃出天冥之后的残留。几次自发保护自己,已经挥散耗尽,此时不过扯扯虎皮,要是能吓退不知情的许四平则最好不过。 果然,许四平露出犹豫之色。莫说现在追不上,即便追上了,自己敢下死手?那该死的剑意自动护主,宛如若然境的青环海蛇都毫无招架之力,自己岂能抵挡?人没抓住,妖魔两族的赏钱自不作他想。 但自己对自己战力增益良多的长矛没了亡灵之气,就普通法器无异,就此放弃又实在不甘心。稍稍沉吟,许四平喊道,“道友籍此多事之秋匿名游历至此,必有缘由,许某也不多问。但你只要还在这伊木界,若没有正经身份遮掩,只怕还是会麻烦不断!”他见吴崖既有神妙步法,又有剑意护身,虽然不见其他斗法神通,但心底已经八分确认此人必是出自宗门世家。 “笑话,这里海岛林立,宗门遍地,难道谁还能认识所有人?凭什么说我身份有问题?”吴崖虽觉他话有理,还是作出一副嘴硬的样子。 听出他话里的退缩之意,许四平继续说道,“并非如此,就好似你在紫瞳岛,我不认识你,必然要过问身份,查实起来那还是容易得很。再者说了,你真当会有谁尽心去查证?说到底,你差的不是一个身份,而是一个背景!” “只要你将那亡灵之气还我,许某可引荐道友入紫瞳岛云隐门,做个寻常弟子,既不惹人注目,又可护你周全。” 听许四平一口气说完,吴崖暗暗思量,颇为心动。以他目前修为,遁出伊木界不现实,确实需要个身份作掩护,不然只怕寸步难行。但那亡灵之气确实已经被消化掉,自己又拿什么还他。 见他没有回应,许四平只当他不信自己,于是继续开口,“道友若是不信,我可以发下道誓,绝不会再对道友出手。”所谓道誓,不论修为高低,只要没有超脱在天道之外,都格外重视,不敢违背。否则,必遭天遣,轻则修为不得存进,重则身死道消。 自己心里的苦,只有自己心里清楚,他是真还不出来啊。吴崖回头正要说话,一瞧许四平脸上面具,突然心底涌起一个大胆的念头!默了数息,沉声道,“许道友,那长矛上的亡灵之气真的已经崩散了。但是在下观你脸上面具隐隐也有同样的黑气,只是更加内敛。在下有一法,可助你滋养亡灵之气……” “当真?”开始听到长矛上的黑气找不回来,许四平按捺的杀意再起,而后立马又听有方法可以滋养亡灵之气,喜出望外,不禁打断吴崖。要知道,自从他得到这面具和长矛以来,不知想了多少办法,就是不能壮大半分。 看他这么急切,吴崖心底更多了几分把握,抬手一指前方隐约可见的岛屿,说道,“前方便是涠洲岛了,飞遁一路,灵力也有些吃不消,不若上岛之后,在下示范给许兄瞧瞧?” 许四平欣然应允。 盏茶之后,二人终于着陆落地。论斗法,许四平并不惧,这番劫杀下来。他很清楚,吴崖若是真有手段,断然不会被逼到跳海。而那剑光也好,剑意也罢,似乎也只能在危机关头自主迸发,而不由吴崖主动操控。只要他自己不出手,想来不会招惹出来。 这般想着,许四平依言取下面具,丢给吴崖。 刚一上手,吴崖体内的幽冥死气立马蠢蠢欲动,紫色能量一样蓄势待发。这两位老大哥是吴崖至今无法掌控的,现在稍稍可以掌控的只有那原来将他挡在修行门外的混沌灵气。 勉力催动混沌灵气在体内流转,幽冥死气顿时爆发,却被紫色能量牢牢按住。在没有第三者侵入之时,它们依旧视彼此为最大的敌寇。 但终究还是有一丝幽冥死气透体而出,只见残破面具忽然一颤,从吴崖手中挣脱,漂浮在他身前。又见其上本来隐而不发的黑气,骤然喷发!那黑气气势汹汹,翻滚之时化作一头巨兽,羊身人面,目在腋下,虎齿人爪,一声如婴孩般的啼哭响起,震得吴崖二人大惊失色。 “饕餮!”吴崖脑中立刻浮现出这兽的名字,心下惴惴。要说天底下哪种凶兽最好以人为食,莫过此獠! 那黑气所化的饕餮现身之后,死死的盯着吴崖,又似有本能的忌惮,迟迟不敢下手。 第六十五章三兽脸谱 与此同时,一个正在疾驰的虚影豁然顿住,目露精光,向吴崖所在的方向潜行飞掠,正是失去肉身的梼杌。冥冥中似乎真有天定,他却正好也在碧螺海域,离吴崖不过百里而已! “善,大善!”吴崖将神色变化隐藏得极好,许四平见面具果真亡灵之气浓郁,又诡异神秘的幻化出了饕餮凶兽,误以为是吴崖刻意演示,喜不自禁,拍手称赞。 吴崖暗道此人自觉天下聪明,他属第一,实则错误连连。一则错判吴崖背景身份,忌惮他身上剑意;二则误断已然拿捏住吴崖急需此地合理身份的短板;三则长矛已损,仅余面具,关心则乱。 眼前饕餮虎视眈眈,吴崖后背冷汗直冒,指望‘体内三杰’出来相助是不可能的。本来他瞧见许四平身高胖瘦与自己并无太大差别,带上面具后声音又迥异平时。于是恶从胆边生,想出了激发面具亡灵之气滋养自身,再暗算许四平,取而代之的想法! 怎料这该死的面具竟然冒出一只饕餮凶兽!一种作茧自缚的感觉在心底蔓延…… 此时后悔无用,吴崖悄然运力,准备随时跑路。脚尖不着痕迹的向岛上密林方向挪了挪,就在这时,饕餮猛然作势一扑!好在吴崖早有准备,脚随心动,整个人弹射数丈之远,堪堪避开。 自打从千幻中洗练之后,吴崖性情变化终于趋于平稳正常。不再如以前那般,时而恨天怨地,时而生无可恋,时而油嘴滑舌,也不再是修炼之前那般沉默寡言,郁郁寡欢。如今说不上开朗,但也不阴沉,就只是普普通通的一种常人心态,喜怒哀乐皆自然而生。就像他自己说的那般:我是吴崖,只是吴崖而已。 现如今,面对如此局面,按照以往他或许会歇斯底里,但这不正常!正常的应对当是如现在这样:吴崖踏入密林的一瞬,探手折叶,弹指而飞。带着一丝幽冥死气的树叶,在许四平尚未回过神来之时,飘然而至。 待许四平从原来的喜悦中后知后觉醒悟时,黑气所化的饕餮已经向他伸出了利爪,一掌拍下!尘起,尘灭,血横飞,许四平身首异处,饕餮昂首嘶吼! 已然入林的吴崖闻声回头,骇然失色,完全没想到许四平竟然非饕餮一合之敌!这却是他想差了,饕餮也就差不多虚尘后期的样子,比他和许四平强那么一小境界。但许四平毫无防备,这黑气本身吞噬腐蚀能力极为霸道,是以眨眼间就落了个身死道消的下场。 饕餮吼叫中一阵宣泄,吞下树叶后望向吴崖逃跑的方向,再次出现了犹豫。四脚原地焦躁几步,终于眼中疑惑与忌惮齐齐隐去,只留下如本能般欲要吞噬万物的贪婪! 在天冥时就已经自行体悟出的遁法,吴崖也没正儿八经的给起个名字。虽说无名,但速度却是极快。可在密林之中,树木林立,穿行不便还是拖延了他的速度。 而饕餮却没有这层障碍,它直接化作滚滚黑气,无视前面任何树木,直线冲刺。吴崖终究还是逃跑经验不足,一路上根本没有设法遮掩自身气息。 待他发现就要追上来的饕餮时,恍然大悟继而后悔不迭。一个弹射,窜上树林上方,吴崖焦急中实在无计可施,不得不奋力凝聚肉身中还残留的丝丝雷霆。重塑肉身后,本以为会随之消失的雷霆,诡异的再次出现在肉身血脉之中。但极为微弱,根本不足以御敌。 他此刻凝炼雷霆之力,目的却不是退敌,而是试图召唤苍穹之上那威能无匹的神雷!不说高高在上的九天神雷,便是一道轻轻的阳雷劈下,也够饕餮喝上一壶! 但是显然,他的打算无法实现,饕餮不会给他这个时间。一人一兽的距离拉近到不足百丈之时,饕餮大嘴一张,一声凄厉婴啼随之响起。吴崖只觉神魂刺痛难当,身形立刻不受控的直坠林间。 又一道婴啼传来,吴崖一声惨嚎,抱头翻滚。也是他运道欠佳,饕餮一族善吞噬,偶有异种啼声对神魂伤害极大,名之:碎魂刺。 受了两击碎魂刺,吴崖再无还手之力,饕餮此时也一个起落降临在他面前。正要张口就吞,就在此时,身后劲风袭来,饕餮后足使力灵活避开。调转身躯的同时,其前肢地面横扫,一片土刺极速飞射而去。说是前肢,其实饕餮的前肢腕部以上是羊腿,腕部以下与人掌无异。 饕餮目露凶光,看向坏自家好事的敌人,却正是堪堪赶到的梼杌! 实际上由于梼杌与吴崖神魂上的契约关系,在距离不是很远的情况下,他是完全可以感应到吴崖的位置的。但是当他终于回到渴望已久的伊木界时,满心想的都是回到族地,看看是否真的还有幸存的族人。 而刚才意外发现了饕餮的气息,梼杌心底立刻想起传承记忆里的一句话:善吞善蚀,于吾族,性相合,食其魂,蕴己魂。 意思如字面,说的是饕餮善于吞噬和腐蚀,跟梼杌一族天性相合,相互吞噬对方的神魂可以蕴养壮大自己的神魂! 于是本就只剩下神魂的梼杌,当即决定远远跟踪这只突然出现的,早已在各界都消失多年的饕餮。没想到,稍微近了一点点后就发现,这只不知何物演化出来的饕餮竟然在追杀吴崖! 晴天霹雳,吴崖若死,他也得跟着烟消云散,没有选择,危机关头,他不得不出手。 抬脚地面一踏,几片落叶漂浮眼前,双手前推,落叶分别刺向饕餮上中下三路丹田和四肢头颅。饕餮前肢一掌按下地面,一面土墙骤然立在身前,牢牢抵住袭来的落叶。 但梼杌本意可不在伤敌,趁着这个饕餮注意力从吴崖身上偏移的瞬间,伸手朝着吴崖就是隔空一抓。稍稍缓过神的吴崖顿时贴着地面被拖移了丈余,饕餮立马一口黑气吐出,直奔吴崖而去。 梼杌就要帮吴崖挡下这黑气,耳中便传来吴崖的声音:“这黑气不用管,我能应付。” 这黑气似曾相识,却一下子想不起来究竟是何物。但可以想象,本来的饕餮肯定是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变成了现在这般模样,这黑气定然极难应付。对于吴崖自认可以对付,梼杌也是微微一愣。不过也没有多说什么,毕竟他现在的状态,打斗起来并不见得能稳赢,多个人分担总是好的。 但,吴崖所谓的能应付,却立马骇得他几乎魂飞天外。原来吴崖竟然不管不顾,反而等着黑气笼罩自己。 饕餮眼见黑气建功,却没有半点欣喜,因为黑气包裹的那人没有被腐蚀!这让它本来被幽冥死气牵引出蠢蠢欲动的吞噬之心,瞬间暗淡了三分。先前他就本能的感觉到吴崖身上有一股子难以形容的气息,令他极为忌惮。这人身上果然有问题! 黑气向吴崖袭来之时,他就感觉到自己体内的幽冥死气一副欢呼雀跃的样子,此物大补!是以,他才出声制止梼杌。 不过数息,黑气隐没尽吴崖体内。感觉灵力又浑厚了几分,他朝梼杌道了声,“拖住他,我马上回来。”言罢,腾身而起,往树林外飞掠而出。 他要去捡回面具和许四平的储物戒,查找将这饕餮收回的方法! 当面具再次入手的瞬间,吴崖一阵心悸,似乎这面具里还有什么远比异种饕餮更可怕的存在!许四平已死,他的储物袋自然成了无主之物,吴崖仔细翻找,终于发现了一块老旧羊皮卷上简单的写着几句话语,对面具的有了个粗略的了解。 此物是一个叫做辛牙的人所制,名为三兽脸谱,内藏三只兽魂。一为饕餮,二为腾蛇,还有一魂却是辛牙也不知道的不明残魂,此魂虽然残缺,但异常强大。这三兽脸谱本来功用极为不凡,会根据脸谱主人的身体承受能力,提升修为战力!完全催动饕餮兽魂之力为己用,相当于若然境巅峰;完全催发腾蛇兽魂之力为己用,相当于魂涅境巅峰。 而完全引动那残魂之力,更是相当于纳虚境巅峰!甚至按照辛牙的推测,若能修补残魂,发挥出太初一击也不是不可能! 这面具竟这般不凡,难怪许四平不愿放弃。应当是没有炼化的缘故,这面具在许四平手中竟然连第一层的功用都没有完全体现。这面具……有点吓人啊…… 没有捡到重宝的喜悦,吴崖总觉得这三首脸谱过于诡异,似乎并没有辛牙所写的那么简单。至少羊皮卷上就没有说,这饕餮兽魂会幻化显形,自主御敌! 握着羊皮卷,吴崖眉头紧皱。这脸谱仅有催动法诀,却根本不存在回收之法。因为本身这修为的提升,就是暂时的,只有一个时辰。时间一到,兽魂之力自动消散,需得自身灵力蕴养一段时间才能再次使用。 第六十六章辛牙 这可如何是好?三兽脸谱应该是出现了辛牙也不知道的变故。现在饕餮显形,打吧,不一定打得过。逃吧,万一再遇上什么人暴露身份,那更加后患无穷。 心念急转,不得万全之法。林中打斗声越来越近,吴崖犹豫着把脸谱扣在脸上。果然,没有炼化脸谱,简单的戴上,它不会对修为有提升作用。 炼化宝物只需用自身灵力蕴养即可,时间长短问题而已。现在时间上已经不允许吴崖慢慢蕴养,他必须尽快提升修为,将饕餮灭杀。 一咬牙,吴崖将脸谱置于身前,一滴精血融于其内。他要用血炼之法尽快炼化部分脸谱!血炼之法还是在天冥时,东方紫峰所传。一般情况下,如果用血炼之法的话,时间上会大大缩短。有利自然就有弊,此法炼化的宝物一旦损毁,对物主也会造成一定的损伤。虽不致命,但元气大伤,境界跌落这种弊端依旧让人难以接受。 精血彻底融入脸谱后,吴崖运起法诀,就在这时,一股阴寒骤然降临。吴崖神色大变,死死盯住眼前的脸谱。 一道虚影自脸谱内,骤然出现! 白发黑眉无须,年三旬,身高七尺有余,稍稍清瘦的脸庞带着愁容,“道友勿惊,某名辛牙,乃是这脸谱原主。”温和的嗓音,自虚影口中传出。一句说完,辛牙苦着脸看了眼三兽脸谱,又看向吴崖道,眉头紧皱,似有不解之事,过了几息终是叹了口气感叹,“世事难料啊!” 料你娘亲叻!老子在逃命,老子在自救!你这突然冒出来吓老子一跳,感叹个什么劲!吴崖强压心底的气急败坏,尽量平和又略带警惕道,“前辈便是这三兽脸谱的炼制者?我那亲友尚在林中与脸谱中的饕餮兽魂打斗,恳请前辈出手搭救。”他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也没功夫去问这老道怎么会在脸谱之内,当务之急是解决饕餮,拯救好歹还算自己人的梼杌! 不曾想辛牙听他说完之后竟明显愣了愣,紧接着陷入了沉思……只见他眉头皱的更紧,左右徘徊,时不时满脸疑惑的瞅一眼吴崖,嘴里甚至开始嘀嘀咕咕。 “梼杌?亲友?是亲还是友?” “咦,当真奇怪。莫非刚才的感应没有错?” “不对啊,明明是人。” “也不对,确实感应到兽的气息。” “兽?对啊,这到底是什么兽?” “妖兽?凶兽?神兽?好像都不是……到底是什么呢?” 眼见这老道就要深陷自我迷局,吴崖赶紧大声打断他的思路,“梼杌乃是晚辈契约凶兽,性命寄于某身,似亲如友,还请前辈赐下解救之法!” 辛牙一愣,眼中迷茫快速散去,尴尬的看了眼目光灼灼盯着自己的吴崖,点点头,手决数变后,右手一指脸谱。霎时,脸谱亮起柔和的白芒。同时林中饕餮嘶吼一声,身形不可逆的化作黑气窜出林间,涌入面具。梼杌也紧随其后,飘落在吴崖身旁,警惕的盯着辛牙。 看到梼杌没有肉身,辛牙又一次愣神。吴崖额头见汗,这什么毛病?不过也能理解,不爱思考怎么能炼制出三兽脸谱这样强大的宝物。 不能让他放肆自己的思绪啊,吴崖内心也跟着感叹起来。 “前辈是这脸谱炼制人,为何会隐匿在自己这脸谱之内?”稍稍琢磨,吴崖决定引导辛牙的思路跟着自己走。 嗯?辛牙完全没有高人姿态,又一次尴尬的笑笑,“这个,这个,考虑不周,考虑不周,呵呵……” 虽然一次次犯迷糊,还一副羞涩的样子。但是辛牙的表达能力没有半点问题。从他的讲述中,吴崖收起了心底的不敬,看着辛牙神色动容,一旁的梼杌也目光闪动。 多年前,辛牙已记不清是什么年月了。那时候他是一个叫问仙宗的真传弟子,整天醉心阵法和炼器。 宗门发现他在这方面确实天赋异禀后,也是大力支持。于是,从一转到九转一件又一件,辛牙炼制起来似乎毫无瓶颈。而问仙宗的防护阵法,御敌剑阵也在他的帮助下威力大增。 有一次他炼废了一个面具,看着已然废品的面具结构,脑子里突发奇想,构思出三兽脸谱的炼制之法。想到便做到,辛牙立即着手炼制。 在宗门内,宗主亲自开辟了一处洞府与库房相连,让他居住,也方便他随时取材炼器。在拿到饕餮和腾身兽魂后,他久久选不到符合心意的第三魂。直到发现了这以他的阅历也认不出来的不明神魂,鉴于此魂足够强横,虽然可能导致炼制后的面具有缺陷,稍稍犹豫后,还是决定试上一试。 他还记得,宝物练成那一刻,不知是巧合还是冥冥之中天意的召显。他的心底突然响起了阵阵鬼泣哀嚎,脑海中尸山血海,满目疮痍…… 心中纷乱,难以平静。于是,自入门以来,沉迷炼器阵法,不知岁月流逝的辛牙,第一次没向宗门报备,走出了洞府! 到那时,辛牙才后知后觉,猛然发现以前自己在门内门外,所见所闻,都不那么真实…… 同时入门的师兄弟,只剩他一人而已。 原本只有千余人的宗门已然是泱泱数十万人的大宗! 那个最近千年时常来看自己,自称小辈的徒孙辈中年男子,赫然高坐在宗主之位上。 辛牙悄无声息的走出了山门,没有惊起丝毫波澜。那护山大阵,虽不是他亲手布下,但他一眼看出,完全是他演化创下的阵法。 山门之外。 一个偏远村落,一孩童啼哭不止,妇人喝道:再哭就把你送到问仙宗去!小儿哭声顿止,求仙问道不应该是凡人毕生所求吗? 一间繁华酒楼,一浪荡公子脚踩书生,手提长剑,环顾四周,一脸乖戾:我大哥是问仙宗外门弟子,你们谁敢上前! 一处辉煌皇城,御书房内,气氛压抑。一身皇袍的青年天子满脸不甘,低沉恨声道:问仙宗又要加重纳贡,置苍生于何地?置皇权于何地?众爱卿,何以教朕? 一片灵气山林,一小宗门,某座洞府下的密室内。一个黑衣男子手持令牌,向跪在他脚下的三人,阴沉指挥,“奉问仙宗指令,三日后诛灭四灵门,鸡犬不留!你三人届时做好内应,不得有误!” 辛牙走了很多很多地方,他看到一个个问仙宗弟子拿着他炼制的法器杀戮;他看到一个个俗世王国对问仙宗敢怒不敢言;他看到一个个市井泼皮依仗问仙宗之名为虎作伥。 看到的越多,辛牙内心的愤怒愈加浓烈,同时也有深深的愧疚。没有他炼制的威能法器,没有他改良的御敌剑阵,问仙宗怎能崛起肆虐? 当他发现一伙邪宗门徒四处捕杀待产孕妇,剥离胎盘,秘供问仙宗某个长老时,怒火轰然爆发! 乱人伦!侵皇权!造杀孽! 这样的问仙宗当灭! 既然是自己一手扶持起来的,那么也由自己一手而灭吧。 那一日,辛牙回到问仙宗,在祠堂扣拜师尊灵位。转身,抬头,化身杀神,一股强大的气势席卷问仙宗,引来一道又一道神识探查! 辛牙腾空而起,抬脚一踏,灰飞尘起,祠堂轰然倒塌,朗朗之声传遍问仙宗。 “师傅引辛牙入道,然宗门无道,祸乱苍生。今,辛牙斩断孽首,为己身赎罪,为苍生求存!” 那一日,辛牙一身白衣换红衣。 几番杀戮,宗门高手尽出,将他团团围住。一太上长老指着自己身后的数十人,冷声喝道,“孽障!你看看这群人,他们都是你的子孙后辈,难道你也要杀吗?” “后辈?呵。”辛牙凄然一笑,“如此宗门,还能安然处之,出淤泥而不染?宁杀之!”一道剑光划过,数十人身首异处。 再后来的事情也就简单了,辛牙寡不敌众,不得已戴上了早已炼化的三首脸谱。大杀四方,一战屠灭问仙宗。而他自己也肉身破碎,残魂融于脸谱。 亲手断绝了自己的血脉亲人,是个狠人! 听他说完,吴崖平复内心的个中滋味,也震惊辛牙强悍的实力,呐呐问道,“敢问前辈修为到了哪般境界?还有这法器一转,九转是何意?” “修为?道真大能翻手可灭。”辛牙温和一笑,云淡风轻,“纳虚大修抬掌能杀。” 稍微想了想,又补了一句,“太初……没打过,不知道能不能打赢。” 吴崖:…… 梼杌:…… 一个一门心思炼器研究阵法的奇才,竟然没有落下自身修为,这资质……确实让人找不到词语来形容。 辛牙不以为意,继续说道:法器也好,丹药也罢,皆分九转。此乃常识,你们怎会不知? 听他这么一说,吴崖立马意识到可能是说法不一样。现如今的修行界,神游八段即能发挥出最大威能的武器称之为兵器,虚尘境能发挥出最大威能的武器称之为法器。以此类推,若然境称灵器,脱凡境称法宝,魂涅境称灵宝,化仙境称仙器,再之后就是道真之器,纳虚之宝如此之类的了。 按照这个对应关系,兵器、法器分别对应一转二转,其实就是说法不一样。 想到这一点,吴崖心底突然划过一道亮光,冒出了一个极为震撼的想法,脱口问道:“晚辈冒昧,敢问前辈高寿?年约几何?” 法器法宝之说已经流转了不知多少万年,眼前的辛牙竟然全然不知。那么,他到底是什么时代的人物?!! 第六十七章吴崖之密惊天变 辛牙呵呵一笑,“我辈修行,弹指千百年,哪还记得什么年岁。”环顾四周,略微感叹道,“而且,我这残魂自我封禁在脸谱内,对世事变化全然不知,年龄这种小事,早就忘了。” 他也是天资卓越之人,吴崖意识到的事情,他也立刻反应了过来。于是试探着给了个概念。 “我虽不知今夕是何年,岁月时光几多流转,但我生活那个时代,叫做远古!” 一旁的梼杌闻言神色大变,豁然看向吴崖。封印族之谜源自远古!梼杌一族传承记忆源自远古!如今的妖尊魔主源自远古! 远古!一个强者辈出的时代,一个众星陨落的时代,一个埋葬了无数秘密的时代! 吴崖目光闪动,他的身上不能宣之于口的事情太多。肉身,扶印,收尸人哪个跟远古没有关系?他现在也隐隐感觉自己第一次神魂异变时看到的三人大战场景,那似乎和收尸人大战妖尊魔主极为相似。只是其中还有太多他不知晓的内幕,所以他也不能确定。 看他二人神情变化,辛牙心中有了一些自己的判断,目光再次锁定吴崖,犹豫着开口,“小友,贫道也有些许疑问想请小友指教一二。” 想到他之前的嘀嘀咕咕,吴崖已经猜到辛牙要问什么。 果然,就听辛牙疑惑的声音传来,“道友,你到底是……”他下意识的把称呼由小友改成了道友,开了口才发现不知道怎么问。思量片刻才继续接口,“道友到底是人,还是妖兽?亦或者是其他?” 不待吴崖回答,辛牙自顾自的把他的想法说了出来。 首先,他能感受到饕餮对吴崖的忌惮,那是一种低阶凶兽对高阶妖兽的本能恐惧,而不是弱者对强者的那种惧怕。 其次,他自我封禁在脸谱内,一则是残魂无处寄托,二则是要镇压那不明跟脚的第三兽魂。当初激发其中力量的时候,他才骇然发现,原来脸谱竟有乱人心智的作用。而且这么多年来,即便有他的镇压,这第三魂依旧不要侵蚀同化饕餮和腾蛇之魂。对外的具体表现便是那滚滚黑气。 而,此番他能脱身出现在外界,皆缘由吴崖精血中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强压第三魂,让它龟缩其内,不敢妄动。这股力量类似于妖兽间的血脉威压,类似于遇上天敌的下意识避险。能确认的是,这应当只出现妖兽之间,而不会出现在妖兽和人之间。 最后,辛牙与三兽之魂共处了不知多少岁月,与第三魂更是不断的在相互影响。他也隐约的感受到吴崖身上似乎确实有妖的痕迹。 “我自然是人族。”吴崖有一种冲动,想把自己的秘密疑问,一股脑都跟眼前这人说叨说叨,说不定能得到一些答案。但是理智告诉他,不可以。 “不过,我修炼过妖族功法,出现过妖变。”吴崖继续说道。 眉头微皱,好在没有再次陷入迷糊,辛牙盯着吴崖,目光忽明忽暗,口中话语不停,“不对!你的肉身……极为不凡,闻所为闻。区区妖变,对你无碍。” “你的魂,也很奇怪。咦,你魂中还有一魂。拘魂术?”辛牙赫然竟发现了吴崖魂中沉睡的君不息!! 吴崖大惊失色,有一种被脱光了的感觉。辛牙不由绕着吴崖渡了几步,眼中精光闪闪。 “匪夷所思,鬼斧神工!好强悍的经脉!好浓郁的混沌灵气!”听他口吻,俨然把吴崖当作了一件法宝在研究。 “啧啧,幽冥死气!难怪异种饕餮躁动……”似乎觉得自己失言,看了眼吴崖梼杌,发现他们似无所觉。心下稍定,又继续盯着吴崖研究。 “嗯?这是……嗯?不可能!!这不可能!!”辛牙突然失声叫道,有兴奋,有震惊,甚至还有一丝惊恐,指着吴崖,语不成句,“你…你…你……” 嗯?这是终于发现紫色力量了?吴崖仍由他观察自己,就是想让他看个真切,这对自己利大于弊。毕竟对自身不熟悉的情况下修道,危机重重。如今有个来自远古的高人在侧,不加以利用,太浪费了!反正不论他怎么看,都不可能知道自己看到过怎样的画面场景。 “道友,可否敞开心神,让贫道仔细观察?”辛牙一脸期待与忐忑。 “嘿。”吴崖似笑非笑,“自无不可,晚辈自无保留。不过前辈似乎对那第三魂其实心里有了猜测或者说已然确认,何故装作不知,不愿明言。” 看出来了?辛牙有些尴尬,他的心思相对还算简单,全然没有高人风范,唯有对炼器喝阵法的热衷,“这个,呵,确实早有猜测。不过也是刚刚才有定论。幽冥死气乃是天地间至阴的存在,唯九天神雷之类少数至阳之物可破。 亦或者你体内这般天地初生时才有的混沌灵气方可与此共存。 不过你体内的那紫色……这是例外。 而天上地下,能够直接吞噬幽冥死气,或者说能和幽冥死气彼此吞噬壮大的,唯有当年九幽王坐下奇兽:幽冥通天兽!” 幽冥通天兽……九幽王……吴崖不语,九幽王之名,他在千幻中化身吴小山之时曾有耳闻,不曾想今日再闻其名。辛牙果然发现了他体内即便是当初周穆雪都没有发现是紫色能量。 盘膝而坐,示意辛牙可随意观察。辛牙有些激动,掐了几道手决,右手一翻,掌心朝天。一朵六叶白莲浮现,缓缓漂浮吴崖头顶,射出一道白光将吴崖笼罩之内。 足足盏茶之后,辛牙残魂暗淡如雾。收了白莲,数息之后,身躯再次凝练。他突然一指点向梼杌,将其六识封闭,打晕在地。 紧接着,在吴崖震惊的目光中,辛牙退后两步,面色肃然,一指向天,朗声开口,“人族前问仙宗弟子辛牙,虽残魂漏体,力有所限。但为我人族,愿发下道誓,道消不离,魂散不弃……” 就这么突然的,辛牙竟洋洋百语,许下道誓! 什么情况?吴崖都有点懵。半晌无声,吴崖呐呐开口,“那个,前辈,你这是做什么?” “哎。”辛牙仰天长叹,“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冥冥之中皆有定数,发下道誓意在表明我对道友绝无恶意。道友可愿将所知的自身情况说于贫道,或许贫道可为你坎坷前路,扫一片尘土,搭一座孤桥。”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吴崖目光骤冷,他愿意任由辛牙探察。并非出于信任,只是简单的打不过,逃不脱,不做无谓的反抗罢了。还想让自己交底?什么种族大义,振兴人族,他自认扛不起如此重任。也不认为自己是什么天之骄子。 天冥之时,东方紫峰等人视自己为希望,尚可理解,毕竟自己还挂着个吴冥的惊艳前例。但是现在,和辛牙不过初次见面而已。 漠然不语。 料他心意,辛牙再次叹息,也不强求,组织好话语,详详细细的开始讲述自己看到的吴崖整体情形。他必须要让吴崖意识到自己的不凡,意识到自己义不容辞的责任! “贫道当年痴迷炼器,为了提升自己的技艺,不知看过多少玉碟秘文。后来宗门强大了,虽然贫道足不出户,但是送到我面前的天材地宝何止凡几。 然而,即便我自认眼光不俗,天下无物不曾闻,地上无物不曾识。你这肉身,你这魂,我却只能窥其三分真意。 如我所料不差,你的魂,你的肉身根本就不是天地自然生成!” 轰隆隆! 仿佛触动了天机,逆反了天意。辛牙话语刚落,一阵雷霆之音响起,整个碧螺海域骤然间乌云密布,海浪翻滚!苍穹之上,一股强大到让人窒息的威压快速凝聚! 与此同时,人界东边,一座笼罩在云海之中的高山。山里散落着一片又一片瓦舍,看似零星,实则暗合天道,自成阵法。山巅上一间茅屋,屋内一个不修边幅的老道正捧着一只烤鸡大快朵颐。他的身后,跪着一个更加邋遢的中年道人,眼巴巴的望着,狠狠的吞着口水意在提醒老道,这里不止他一个人,好东西要大家分享! 老道豁然起身,手中只吃了小半的烤鸡悄然落地。抬手,又轻轻放下,目光往西边望了望。 “小浮啊,你二师兄要回来了,你去拦住他。你二人同去伊木界,接一人回来。”老道嗓音轻弱,面容枯槁,给人一种行将就木之感。 中年道人目光犹自盯着地上的半只鸡,嘴上应道,“好叻,接什么人?” 老道一脚将半只鸡踢到中年道人身前,犹豫半晌,“故人!”仿佛这两个字让他异常疲惫,老道挥挥手,中年道人捡起烤鸡,一溜烟的跑了。他没再问故人是谁,似乎这是个多余的问题。 同样是人界,西边满地黄沙,深处人迹罕及之地,一座又一座宫殿般的庙宇林立。那居中的大殿之内,仅有一个正在诵经的青年和尚。只见他骤然抬头,眉宇间一片欣喜,对着身前木鱼屈指一弹,虽不闻声响,但遥远的碧落海域那漫天威压顷刻间溃散! 和尚起身渡步,蓦然站定,传音唤来一老僧。 老僧合什,“祖师召唤,老和尚有何可为?” 这老僧一身酒气,青年和尚没有如以往那般斥责,吩咐道,“悟闲,你去一趟伊木界,接引一个有缘人回来。” 没有描述有缘人模样特征,老僧悟闲也没有问,却也没有应声,木然不动。 青年和尚无奈摇头,“接得回来,允你三年不戒荤腥。接不到人,禁足百年!” “喏!”悟闲眉开眼笑,“祖师稍待,老和尚去去就回!” 第六十八章入狱 妖界,妖族圣地那个额有竖痕的青年眼中杀气一闪而过。一只牛犊子大小的黑猫匍匐在他脚下,瑟瑟发抖。 妖族青年冷声开口,“毛七君,传我法令:噬灵鼠、邪朱雀诛敌不力,灭族!传我手书,命狐婉君遣人前往伊木,诛杀一切身份不明之人!” 黑猫喵呜两声,缓步回退。青年抚了扶额头,叹息,“这伤,还真是碍事啊。” 魔界,万魔墓地,看不见面容的男子没有狂躁,恨声自语:“是谁一语道破天机……”。默了默,低声道,“请魂岸大长老出关一见。” 这一切吴崖不知,虽然心底掀起了惊涛骇浪,表面上却波澜不惊。辛牙收回望天的目光,心中有些迟疑。他不确定刚才到底是触怒了天意还是破坏了规则。 稍微组织了下语言,辛牙继续说道,“看来我所料不差,有些话是不能挑明了说了。现在这里不知吸引了多少目光,且换个地方我再说于你听。” 在辛牙的要求下,吴崖戴上三首脸谱,辛牙重新隐于其内,拍醒梼杌,急急离去。飞驰中,吴崖忽觉不对,海上飞行多半会与他人撞个正着,于是一个千斤坠没入海中。 一边潜行,一边思索到底该去哪里。由于先前的天变,现如今这附近只怕万众瞩目。他必须尽快找到落脚点,并且身份不引起他人怀疑。 左思右想,吴崖最终决定回紫瞳岛找白昼!虽说此举冒险,但相比去其他人的完全不确定,吴崖至少还能确定此人在一定程度上对自己没用恶意。否则初见自己的时候,就不会轻易放任自己离开,并且还送了一份地图。 再一个,紫瞳岛本身就是这小片海域的中心,最危险的地方也便是最安全的。只要在这能落脚,自然短时间内无忧了。 退一步说,即便此人不愿帮助自己,甚至生出歹意。有辛牙在侧,当可保他无虞。虽然辛牙表现得心思简单,纯粹。但一个能一念起,屠灭宗门几十万人,对于血脉亲族亦一剑枭首的狂人。一个一门心思炼器,研究阵法,竟能一路修为不落的大修。一个明知一言出,可引惊天之变的残魂。 没有自保之力,没有其他思量,他辛牙会将自己,将吴崖至于万劫不复之地? 所以,吴崖必须回紫瞳岛。要躲避可能的追杀,没有比这更合适的地方。而要暴露,也没有比这更合适的地方!不到最危险的地方,怎知辛牙藏了怎样的心思。 看了眼身旁的梼杌,其实吴崖心里也没有多少信任感。只是比较自己与他性命相连,相比其他人,自然更少了一份警惕。指了指自己的手臂,梼杌会意,化作一个凶兽图纹隐没在吴崖手臂。 一路潜行,第二日傍晚时分吴崖终于再次来到紫瞳岛附近。 此时,他也不敢再前进半步。无论是海面还是海底,都时不时有三五成群的紫瞳魔族出没巡视。这一族,人身貂首紫眸,天生对空间规则亲近,是以族中多有来去无影的神通。 好在吴崖躲在一只巨蚌之中,这才没有被发现。 就这样躲了两天,期间也看到过和白昼穿同样花纹衣裳之人,他却不敢现身。毕竟玄天宗能出一个许四平,就有可能出第二个。 到了第三天,吴崖偶然听到巡视的几人闲谈,说是从明日开始将由紫瞳魔族领队。对周边岛屿,海底进行大规模排查。知道自己不能再这样继续等下去,吴崖冲天而起,掠上海面,朝紫瞳岛大摇大摆的飞去。 果然,不过片刻,吴崖就见几个紫瞳魔族在前方好整以暇的等着自己。 心中早有计较,主动飞身上前,经过三首脸谱篡改,吴崖声音沙哑道,“某是玄天宗许四平,几日前同周师兄、陈师兄捕杀青环海蛇,意外受伤。今日才疗伤出关,诸位可联系我这两位师兄印证。亦或者,我白昼师兄亦可证明某家身份。” 先声夺人,吴崖必须做出配合的样子。如果能说得过去更好,若是说不过去,那么就只能见招拆招了。 “可惜我传信令符用尽,不然必定早早联系师门前来接应。不至于让几位师兄劳神查验。”一副我很无辜的样子,吴崖叹息着继续说道。 那三个紫瞳魔族男子对视一眼,左边那人懒洋洋道,“面具,摘下来!” 瞳孔一缩,吴崖万般念头闪过,抬手就要将面具摘下,他可不信这些人能认识许四平师门模样。不过身侧一道声音传来,让他动作一顿。 “许师弟?” 顺着声音偏头看去,吴崖先是一惊,继而一喜。来人竟然是刚刚才说的周福寿和陈涛。看来这二人是看到自己脸上的面具,误认为自己就是许四平。只要不露出马脚,他二人就是自己最好的身份证人!而一旦出现破绽……那就准备逃命吧。 定了定神,吴崖朝他二人行礼,招呼道,“周师兄,陈师兄来得正好。前几日被那青环海蛇重伤,至今方得恢复。储物袋尽皆损毁,实在没有证明自己身份的法子。”吴崖言语滴水不露,既是说给这三位魔族听,也是说给周陈二人听,料想出不了岔子。 好在换了衣裳,戴上面具后,吴崖和许四平发出的声音又都是一样的沙哑,周陈二人果然没有听出差异。再加上他有意说出青环海蛇之事,更在周陈二人心中落实了他的身份。毕竟这事,在他二人看来,只他三人知晓。吴崖早就被当作死人,自动排除了。 几个起落,两人飞到近前,向紫瞳魔族三人行礼,周福寿道,“三位师兄有礼,此人确是我师弟许四平。我家大师兄白昼和大师姐柳小柔就在左近,三位师兄应当识得,某这就唤他们前来。” 事实上也是这样,谁都不可能认识所有人。现在各宗各派出门基本都是几人同行,而遇上魔族查验,都要门中有头有脸的人出来证身。而各门拔尖的那几人,必然都是在魔族露过脸面的,几乎无人不识。 听说白昼几人在附近,吴崖心底又紧了紧。不过如今赶鸭子上架,他硬着头皮也只能装到底。那三人也没再坚持让吴崖脱下面具,一时间场面安静下来。 盏茶功夫,吴崖左右同时各出现了两人。神识一扫,左边来的正是白昼,带着一个虚尘中期的青年男子;右边来的是柳小柔和一个虚尘初期的少女。 四人来到近前,和魔族三人又是一番见礼。当中的魔族指着吴崖三人问白昼,“这三人是你玄天宗同门?” 白昼目光扫过,脑中突然响起吴崖的传音,“白兄,我名辛牙,是几日前海滩旁曾有一面之缘。不过现在我的身份是你师弟许四平,稍后在下会给你一个交待。” 非常顺手的用了辛牙的名字,吴崖没有丝毫别扭的感觉,一语说完,也做好了随时跑路的准备。白昼眉头一皱,不着痕迹的看了他一眼。 “没错,许四平,周福寿,陈涛。这三人皆是我同门师弟。”白昼分别指了指吴崖三人,开口证身。 一旁的柳小柔娥眉微蹙,却也没有多言。 吴崖心底大松了口气,赌对了!谢天谢地,白昼不是那种唯利是图,胆小怕事之人。柳小柔也不是那种话多,坏事之人。 这一劫,算是暂时躲过去了。 三个魔族确认了身份,没有多作停留,一拱手,又巡视去了。眼见三魔远去,柳小柔淡淡的看了一眼白昼,不言不语,飞身掠到一旁。白昼心领神会,“许四平跟我来,你四人稍待片刻。” 已经打好腹稿,吴崖也不慌张,抬步跟上。 “说吧,怎么回事。”柳小柔声音清冷,语气里既没有责备,更没有好奇,就好像只是在为了问而问。 背过那四人,吴崖摘下面具,“我名辛牙,曾与二位有过一面之缘。那许四平同刚才的周陈二人当日追杀于我。却不想意外之下,招引了青环海蛇来袭。周陈二人落荒而逃,许四平身死,而我由于有家中长辈布下的传护身剑意,侥幸逃脱。” 三言两语,吴崖又把周陈二人为何误以为他就是许四平解释了一遍。同时也有意无意的透露出,自己并非封印族,实则另有身份,只是暂时不便言明。现如今,伊木界风声鹤唳,他实在不便继续游历,希望能暂借许四平身份。 听他说完,柳小柔丝毫没有追究同门身死真相的意思,面无表情,脚步一动,走了!白昼叹了口气,“许师弟为人确实……如今既已身死,我也无意追查其中因果。我虽有意助你,然,你来历不明,我也深恐为师门引来灾祸。” 说到这里,话语一顿,意思不言而明。 没戏?吴崖有些慌了,冒险来此,核查的一关都过了。你现在想让我离开? 不待他再作争取,白昼又说道,“先前既替你遮掩过去,断不能让你就这般离去。”说到这里,话语再次一顿。 怎么的,还要动手? 之前没有发现,这白昼说话又一停一顿的毛病,吴崖满心戒备的时候,白昼再次开口,“唯今之计,我打算将你关押在我玄天宗牢狱之内,避免他人与你接触发现破绽。稍后再议,后续如何处置。” 呼,有没有人说你这么说话很容易出事?吴崖心里默念。好在目的达到,待哪无所谓,保命就行。 他也不认为白昼会使诈,如果真有恶念,完全没必要搞这么复杂。刚才揭穿他就是了。不过须臾之间,能想到将他入狱,面面俱到,这白昼心思到也算极为敏捷。吴崖现在有些惊弓之鸟,对于聪明人总有些忌惮,是以多少还是更多了一份警戒之心。 第六十九章同族互助 一抹幽芒在指尖忽隐忽现,皱眉看了许久,吴崖收手继续打坐。这已经是他入狱的第八天了。期间,他梳理了一遍自己所知的功法,神通。 功法方面,有残缺的长生经。虽然从君不息那里得知了总纲,但其中的六字诀也好,行功法诀也罢,吴崖总感觉残缺不全。还有就是雷暴主修的部分功法,不过之前因为妖变的关系,他没有再习练过。 神通术法,除了自己在莫家星顿悟的遁法,其他还真什么都不会。左思右想,猛然想起楚云星重逢鬼泣时,他曾告诉自己,那本《奇株异兽珍宝集》里面藏有吴冥当年的绝技术法——逆灵指!于是,这几天吴崖勤练不辍。 逆灵指分三层。第一层指方画圆,第二层指点江山,第三层誓天指日。当初鬼泣不过学了第一层的一些皮毛,而吴崖习练多日也不过稍稍掌握了指方画圆。这指法也确实了得,专破护体灵气,只要不是修为高过自己太多,几乎是一点一个准。 几天的时间里,辛牙也再次出现过,把能说给吴崖听的都详细的说了一遍。 让吴崖没有想到的是,先前从辛牙嘴里再次听到了九幽王之名,尔后又从辛牙嘴里听到了一个曾经令他心潮澎湃的名字:收尸人! 和邱不远所讲有些许出入的是,据辛牙所述,那个远古年代,是有人皇的。妖尊魔主突然联手发难在世间存在感极低的人皇。这一点严格来说,也不算出入。毕竟对于处在时代后端的邱不远来说,一个估计只是被当时的大修公认的人皇,他不知道也很正常。 人皇生死不明之后,妖尊魔主发动了对人族的灭族之战。危机关头,收尸人凭空出现。一场惊世骇俗的大战,天崩地裂,日月无光。虽然最后收尸人再也没有出现过;虽然人妖魔三族鼎立,人族势弱,但至少没有灭族,至少妖尊魔主双双重伤闭关,鲜少露面! 可以说,收尸人为整个人族争取到了喘息的机会和时间。如果在这期间,人族不能培养出一个可以抗衡妖尊魔主的人物,那么等那二位修复伤势,谁都清楚,人族将面临的还是灭族! 正是因为这三族皆知的缘由,从远古后期到上古时期,到如今,有的人心中有一份坚持,以复兴人族为最高道愿。有的人,向现实屈服,做了妖魔的仆人傀儡。有的人,与世无争,不倾倒,不执拗,只活在自己那一方乐土。 不过辛牙却没有提通天路的事情,按吴崖理解,或许除了当初在东海的八人,其他人都不知道此事。 世人都有自己心中的活法,而辛牙,在他的概念里。生而为人,他族来犯,虽远必诛!乱世中,开太平,他不行,那么至少力之所及,需以命守护。是以,在认知到吴崖的潜力之后,他毫不犹豫的发下道誓,便是为奴为仆,他也愿扶持吴崖登顶人皇,振兴人族! 这些想法,他也透露给了吴崖,即便他很清楚吴崖对自己并不全然信任。 吴崖肉身与魂都极为不凡,碍于天地所限,辛牙没有说明,只是力劝吴崖不要有任何顾忌,尽情去开发其中的潜力。 而吴崖体内那股紫色能量,辛牙称之为鸿蒙。它和混沌灵气本为一体,在一定程度上,吴崖的躯体甚至可以演化一方天地!世间什么最难?是创造! 一方天地里,可以开辟独立空间,可以演化无数星域,唯独不会存在另一方天地。这也是为什么辛牙当时说出吴崖肉身与魂不是天地自然生成的原因所在。 当吴崖问起,为何当初他不能修炼,后来又莫名其妙可以的时候,辛牙思索了好一会才回答。天地初始,世间灵气皆为混沌。桑田变化,岁月弹指,万物竞泽,混沌归于万物,始有灵。 灵的出现,才有了修行。最开始有灵的生物,严格来说,是妖。 基于此,辛牙推断,吴崖的体内类似于混沌天地,而他本身有神魂,也就是有灵。若要开始修行,也需要如世间第一场修行一样,从妖法开始。而一旦开启了修行之门,之后自然是人妖魔,任他施为。 即为天地,何物不可容?何法不可修?妖变之说对他而言,太过荒谬。 认真消化了许久辛牙的话语,吴崖没有全信,却也找不到其中的破绽。不过他现在的第一要务还是提升修为,反正身边有高人在侧,若是出了意外,想必他也不会坐视不理。 因为长生经的残缺,除非自己突然顿悟,否则再怎么折腾也修炼不出什么浪花来。既无妖变之祸,吴崖索性又修炼起雷暴的功法来。 “前辈可识得这是什么功法?”突然想起自己还不知道这功夫名由,吴崖简单说了一遍后问道。 辛牙的声音在他脑中响起,“自然识得。从你功行周天发出的气息就已明了,这功法当是朱雀一族的九变之术。休,生,伤,杜,景,死,惊,开,还有一变外族皆不明了。” 点点头,没在深究。在吴崖的脑中,也就只有第一休变的功法而已。每一变又分九层,按他估计,给他三五个月,就可将休变修至大成。 看来,自己一直疏忽的功法问题,得想办法解决了。 就在这时,走廊尽头脚步声响起。吴崖以为是日常巡监人员,不料那人却径直朝自己走来,到得近前,一股若有若无的清香传来。 已然认出乔装而来之人,不过不明其意,吴崖也没有作声。 “辛牙?万剑阁来人,这是你离开伊木,前往人界的机会。”来人却是柳小柔,依旧淡漠的言语传出,单刀直入,毫不拖泥带水。 脑中几个问号在飞,吴崖看着她没有接话。 似乎很少一次说这么多话,柳小柔思索片刻,继续说道,“你是个极大隐患,留在玄天宗,迟早生出祸端。你尚未为祸,身为同族,我不愿下杀手,也不愿致你于险地。 此次本是万剑阁选中我入阁修行,我可携带一人。这个人本该是白昼师弟,但他央我带你离开。他或施恩不图报,但,我仍望你知晓。 人族本弱,理当相互扶持,莫顶着许四平的名字行许四平一般恶事。” 一番话说完,柳小柔转身离去,空气中残留着丝丝清香,沁人心脾。显然,她压根就不相信吴崖之前所谓的家族,估计已然认定他就是那所谓的封印族。 “同族互助,理当如此!”脑中辛牙赞叹声响起。吴崖眼神闪动,颇为动容。万剑阁,人界七大宗门之一!能在其中修行,那是莫大的机缘,白昼竟然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拱手让人。 他们不过点头之交而已,甚至他吴崖连真实姓名都不曾透露。 一时间羞愧难当,他人待我以诚,我视他人小人。起身,弯腰,拱手,吴崖向着柳小柔离去的方向,向着白昼可能出现的方向躬身一礼。 这份恩情他只能愧受了,为自己,也为他人。留在这里,确实迟早暴露,害人害己。 第二天,白昼早早来到吴崖狱门前,欣喜道,“许师弟,万剑阁选中了大师姐,午后将带她前往人界。这次可携带一人,师姐想来考虑你在此尴尬境地,欲带你前往。届时,你若要离去,自有大把机会。”言语中,白昼叫他为许师弟,没有像柳小柔那般称他辛牙。 顿了顿,白昼补充道,“师姐苦心,切勿辜负。也……莫生事端。” 呐呐说不出话来,这对师姐弟……真的让人生不恶念来。“多谢白师兄,柳师姐深情厚意,某铭记于心。”吴崖深深一礼,让白昼有些手足无措,连忙摆手。 “许师弟多礼,我是提前来知会你一声,稍待有人来请,也好有个心理准备。” 白昼没有多做停留,交待几句便匆匆离去。 午后,昏暗的走廊尽头再次响起脚步声,这次有数人。吴崖定言瞧去,当先的是个中年男子,步履悠闲,目光温暖如玉。他的身后除了柳小柔,白昼,还有四人。 吴崖目光在中年男子和柳小柔之间徘徊两次,他们眉目间几分相似,估摸着这便是玄天宗宗主柳生楼。当下赶紧起身,却又不敢开口叫礼,万一叫错人了,那还了得。 尽管白昼远远的就连使眼色,吴崖依旧躬身做出一副惴惴不安的样子。随着众人走来,吴崖心里也开始发慌,自己是该来句参见宗主还是说点其他的啥,就这么干站着不合理吧?万一这不是宗主,是她柳小柔的其他什么亲戚,自己一开口岂不就是找死? 这档口,忽听柳小柔清喝一声,“许师弟,看到宗主还不行礼!” 对喽!还好有个聪明人!吴崖赶紧把腰更弯了弯,“弟子举止无状,冒犯宗主,恳请恕罪!” 柳生楼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突然示意其他四人离开,独独留下白昼和柳小柔。 第七十章节外生枝 “诶,你们说为什么大师姐要带许四平这奸人去万剑阁呢?” “谁知道呢,按理说应该是白昼师兄的。” “莫不就是有什么内情?” “胡说八道,难不成大师姐看上那姓许的了?德性!” 监牢外的四人,你一言我一语,讨论得十分热烈。监牢内,柳生楼突然目光一凝,“说吧,你们几个怎么回事?四平,你是不是该摘下面具与我说话。” 身为一宗掌门,柳生楼一点也不傻。不过这次他是真的搞不懂,自己这个对谁都爱答不理的闺女和一直都与人为善的大弟子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难道说闺女真的是看上许四平了?于是,他决定仔细瞧瞧这小子,莫不是这小子有什么特质,自己之前没有发现。 吴崖先看了一眼柳小柔,希望这个聪明人给点指示。柳小柔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漠然而立。但是他在这瞅,落在柳生楼眼里,又有了新的解读,于是柳生楼的眼神更加玩味。 聪明人没反应,那么就换个实在人吧,吴崖又把目光转向白昼。 女人心,海底针,果然还是爷们靠谱。白昼眼见四下没有外人,上前一步,“师傅,呃,他不是许四平。” 习惯性的,白昼话语一顿,正在组织着一下句。他怎知就这短短一句话在柳生楼心中瞬间生出了无限的遐想。 不是许四平?那真许四平去哪了?小柔点名前往万剑阁的是这个假货?难道说……这假四平与小柔有奸情?!不巧被真四平撞破,二人错手将真四平杀害。刚好此时万剑阁来人,于是他们将错就错,欲假借真四平之名脱离此地,远走高飞?! 那昼儿在扮演着什么角色?是了,昼儿宽厚。昔人已矣,眼前活着的还得继续活着啊。 “他……”白昼刚要说后半句。 “不要说了!为师明白!你们去吧!此事勿要让第四人知晓!”自己已经完美臆想了一出恩怨情仇的柳生楼肃然打断,深深的看了一眼吴崖,又转向柳小柔,温和而又无奈道,“哎,女儿大了,会自己做主了。” 抚了扶爱女秀发,柳生楼转身离去,女大不中留啊! 嗯??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吴崖有些懵,茫然的看着白昼,这位柳宗主明白什么了? 呃,白昼回了个我也懵了的眼神。我什么都没说,师傅怎么就明白了。 二人一同将目光转向柳小柔,意思很明确:你已经跟你爹说了?不然他怎么就明白了? 知父莫若女,柳小柔大概猜到了父亲心中的想法。不过那又怎样呢,她从来都不屑,也不擅长去解释什么。看着仿佛智障的二人,突觉又气又笑,摇摇头,也走了。 “这个,许师弟啊,你随我来。”白昼一边打开牢门,一边示意吴崖跟上自己。后知后觉,以他对师傅柳生楼的了解,他也似乎想明白了。 依旧糊涂的吴崖跟着貌似明白的白昼,左转右进,两步三移,终于来到一处后院。只见先一步出来的柳生楼后居半步陪同着一中年女子,正在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在他们不远处,是静立一旁,白衣飘飘的柳小柔。 那中年女子名为秦红梅长相平庸,右眉上一颗红痣,虽小却格外醒目。白昼上前引见吴崖,那女子只是稍稍点头,回头对柳生楼道,“柳宗主,既然人已经来了,我就不多做打扰。日后令爱入我阁中,还请放心,自不会亏待了她。”一拱手,就要带着柳小柔和吴崖离去。 柳生楼忙不迭的回礼,就在这时,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窜了进来,张嘴就喊,“不行!凭什么带他许四平去万剑阁,不带白昼师兄!” “放肆!” “小师妹不得无礼!” 柳生楼,白昼齐齐变色,提声呵斥。 那少女眼泪瞬间涌起,却犹自不忿,“许四平阴险狡诈,师傅师姐,你们莫不是被他骗了!白昼师兄修为人品都是一流,万剑阁机会难得,为什么不让白昼师兄去啊!” 在这少女出现的一瞬,吴崖就知道事情要糟。自己的人生什么时候顺利过?天杀的许四平,这人品得有多差。偷偷窥了一眼万剑阁那中年女子,果然就看到她脸色阴沉。 我万剑阁收谁拒谁,岂容你一个黄毛丫头指手画脚?中年女子冷着脸,盯着柳生楼。 同样暗查此人脸色的柳生楼额头见汗,赶紧拱手致歉,“秦长老恕罪,柳某教徒无方。”说完又转头怒视那少女,“珊儿还不退下!”。 “小师妹不要胡闹,万剑阁是莫大机缘,师兄自是想去的。但我同样不舍师傅和诸位师弟师妹,快快退下。”白昼也有些着急了,这个时候要是出问题,玄天宗危矣。 珊儿其实也是听到门内的风言风语,生性直爽,嫉恶如仇的她料定许四平一事定有猫腻。守在院外的她,眼瞅着就要一切成定局,哪里还忍得住,这才出声搅局。 哪曾想,一向温和的师傅竟然是非不分;一向儒雅的师兄竟然也不知好歹。越想越气,就要继续据理力争,眼光不经意扫过眼前五人脸色。 面具遮掩,瞧不见神色的吴崖。 面色不虞,冷眼旁观的秦长老。 愤怒中眼含急色的柳生楼。 一脸焦急,连使眼色的白昼。 从来波澜不惊,此时隐隐有些焦躁的柳小柔。 突然的,一抹灵光闪现。猛然醒悟,自己闯大祸了!万剑阁看中的只是柳小柔一人而已,她带谁不带谁,对万剑阁来说不重要。自己在参合一脚算什么事?质疑万剑阁的决定?惹毛了这庞然大物,说小了会斩断师姐机缘,说大了玄天宗摊事了! 想通此念,她哪里还想纠结为什么是许四平不是白昼,扑通一下跪倒在地,“长老恕罪,,长老恕罪。珊儿修行岔了气,刚才行不由心,行不由心。”头如捣蒜,磕头不止,只望还能弥补。 秦红梅很满意自家威严能够震慑住这无知少女的冲动,心中不快消散大半。为了彰显大宗大派的气度,甚至露出了和善的笑容,“你到没有得罪我,你该向这位许四平道歉才对。毕竟,你刚才针对的是他。” 珊儿心中已然泛起了惊慌,深恐自己再一个言语无状为师门招引灾祸。闻言,惶恐的朝吴崖磕头,“许师兄恕罪,师妹错了,师妹错了。” “无妨,师妹快快请起。”吴崖心底略微松了口气。 不料他此言一出,心神失守的珊儿豁然抬头,脱口而出,“你,你不是许四平!!”话音刚落,珊儿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泪水哗的一下就流了下来,完了,要出大事了! 冥冥中天注定,若非她听信谣传,就不会冲动之下横生枝节;若不是她刚才念头通达,就不会低头认错。若不是她惊慌失神,就不会脱口而出。许四平从来都是叫自己珊儿师妹,何曾称呼过师妹二字?! 眼前的许四平,是假的!这事师傅他们是不是早已知晓?如今曝光,万剑阁作何感想? “呵,呵呵。”秦红梅冷笑一声,抬手就要将众人尽数拿下。猛觉一道神魂一震刺痛,闷哼一声,护体灵气开启,忍痛身形冲天而起。 早在珊儿出现的时候,吴崖就暗中沟通了辛牙,以备不时之需。此时,辛牙通过吴崖使出碎魂刺,惊扰猝不及防的秦红梅。 如今,他若一走了之,玄天宗只怕要遭受万剑阁的猜忌怒火,非他所愿。趁着秦红梅全力防御的刹那,吴崖冲向柳小柔,右手食指一点,辉光闪烁,逆灵指随心而动。 顷刻间破去柳小柔护体灵气,吴崖一把扼住她的咽喉,制住她一身修为。此时秦红梅终于回过神来,身形飘下的同时一抹剑光毫不理会被吴崖挡在身前的柳小柔,激射而来! 混蛋!这不是你们要收的弟子吗?吴崖搂住柳小柔,自我领悟的遁法自然使出,脚步一踏消失在原地,又出现在丈许之外。 “嗯?灵飞步?”秦红梅收住又要弹出的剑光,冷眼盯着吴崖,“你是灵真道观的人?” 小爷自己悟出的步法,关它灵真道观屁事!不过这话,吴崖是肯定不会宣之于口的,对方不动手,他也乐得继续忽悠。 摆出一副你觉得呢的表情,吴崖继续把柳小柔挡在身前,“秦长老,这都是误会。小子游历到此,不想此地莫名搜查陌生修士。个人原因,实不愿透露身份,这才利用了贵派看中的这弟子。实在不愿与贵派为敌,与长老为敌。”一边说,这厮还提升手上力道,掐得柳小柔脸色涨红。 话里话外,吴崖都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自己和灵真道观的关系。还有意无意的撇开了玄天宗的关系,毕竟是被利用的嘛。同时又提醒对方,你们的弟子在我手上。 只言片语,他也真是煞费苦心啊! 那柳小柔也极为配合,微歪着头,虽口不能言,却目露愤然,恨恨的盯着他。聪慧如她,岂能听不出吴崖口中为自家开脱之意,但是这么用力掐她脖子是几个意思?刚才搂她腰是几个意思,提肩不行吗? 第七十一章玄天宗许灵牙 秦红梅先前一门心思认为玄天宗有异,才会对柳小柔的性命不管不顾。此时冷静下来,也觉不妥,毕竟这女子是现如今的执法堂主看中的弟子。 再看吴崖,既然会灵飞步,又能远游至此,多半是灵真道观核心弟子。这种人在宗门都有命牌存在,一旦陨落,宗门必有察觉。 只是自己不能就这么轻易的相信他的话语,且不说真假,即便是真的,这般欺瞒之举,也大大落了自家面皮! 冷笑一声,秦红梅开口,“既是友门高徒,若有难事,作为长辈,我岂会视你不顾?何必遮遮掩掩!” 摆摆手,无视连连告罪的吴崖,秦红梅继续说道,“你也说了是误会,还不放开小柔?” 没有尴尬,吴崖身子甚至还往柳小柔身后躲了躲,干笑道,“秦长老,按说,晚辈当叫你一声师叔。只是这,哎呀,师叔剑光凌厉,刚才委实骇得师侄不轻。若非小柔师妹舍身相互,师侄可真就要当众出丑了。” 此时的吴崖俨然和千幻时的吴小山如出一辙,胡编乱造套近乎,张嘴就来,毫无生涩。 所谓聪明反被聪明误,几天前,吴崖还在如此感叹许四平。岂知现在的他也犯了同样的错误。先前还称不愿透露身份,现在就开始一口一个师叔,这是自承来历了? 前后矛盾必有诡!秦红梅久经江湖,心中疑虑顿起,悠悠说道,“小子慢来,家师青莲剑仙。便是你灵真道观那云封道人看到我,也得叫一声师姐。你唤我师叔还是师伯有待考究,师侄可莫乱了辈分!” 修行界一般以修为境界互称师兄弟,师姐妹。但有的人背景深厚,同一大境界,即便小境界低于他人,也会被尊为师兄师姐。若是大境界都低于他人,有的考虑背景原因,长辈可能会称之为某某小友,某某道友之类的。 都是心智如妖之辈,你这突然冒出个我不知道的人名,敢说不是要试探老子?其一,青莲剑仙,他到有些印象。只是这般巨擘,现在还活着?即便尚在,还收徒? 其二,所谓云封道人,存在与否。即便存在,这人是什么辈分? 其三,呃,也想不到其三了。反正其中若是有坑,我该如何接口!自己挖坑埋自己,平白无故,叫个屁的师叔啊。 吴崖有些气急,果然这世上的傻子就是那个把别人当傻子的人。 继续干笑,吴崖讨好道,“师叔莫要试探小子,我放人便是。”松开柳小柔的同时,吴崖暗通辛牙,稍有不利,立马跑路。 缓步退开几步,吴崖正待继续斡旋。就见秦红梅身形掠动,直面而来。 女人心,海底针。越老的女人,越会骗人!吴崖脚步急踩,身影瞬间消失,辛牙也再次发出一道碎魂刺。 不过秦红梅早有防备,额头一柄翠绿小剑若隐若现,显然是一门保护神魂的术法。她的神识也已经笼罩方圆,下一息吴崖现身的时刻,她就能瞬间发出一道催命剑芒。 她聪明,吴崖也不傻。他这次一步踏出,出现在了柳生楼的身后。果然,秦红梅动作一顿,没有即刻出手。吴崖趁机又是一步踏出,同时指尖辉光闪动,逆灵指化作道道指印,直奔秦红梅! 抬手一挥,修为上的巨大差距,几缕剑光闪现破灭了指印。嗯?秦红梅心中一动,又一次停了下来。先前吴崖突袭柳小柔的时候,她还不曾发现。此时亲身感受,再看这指法,已经有了自己的猜测,问道,“师侄,你即会这破灵指,当是灵真道观传人无疑。我也不问你为何不以真面目示人,但也不会无故替你遮掩。” 那破灵指是灵真道观口口相传的绝技,再加上之前的灵飞步。此时,她错认吴崖指法,认定吴崖便是灵真道观传人。自然不愿再下杀手,但是也不会莫名其妙替吴崖隐藏身份。 当下双手一负,秦红梅说道,“你自离去吧。” 什么狗屁破灵指,小爷这是逆灵指!吴崖脚踩遁法,忽隐忽现,始终没有往院外跑。无他,这里至少还有几个‘肉盾’,出了院门,那他的发挥空间小了,秦红梅却可以任意施为。 哼,秦红梅眼看吴崖依旧‘我行我素’,遁法不停。冷哼一声,也知他忌惮,左手虚探,柳小柔身影立刻向她飞去。右手掌心向天微抬,一枚令符漂浮半空,化作一道光怪陆离的光圈。秦红梅一手提着柳小柔,略一犹豫,又伸手虚抓,将白昼扣在手中。 紧接着,秀步轻抬,跨入光门,消失在半空。瞬息后,光门消散,吴崖抬头望去,叹了口气。既是庆幸没被秦红梅打杀,又是哀愁好好的逃离机会就此失去。 回头瞧了眼柳生楼和那个叫珊儿的姑娘,吴崖朝柳生楼鞠躬拱手,也没有再说别的。自己差点给人遭来大祸,刚才还把人父女当‘挡剑牌’来着,着实是没脸待下去了。腾空而起,就要离去,却不想身后柳生楼出声喊道。 “道友留步!” 这柳生楼此时此刻,也是很有些无语。以他的智慧,从吴崖的言行举止中自然也能发现眼前这小子性子还算良善。只是,拿他和他闺女挡剑这事……太不厚道。 当着他的面,把小柔搂也搂了,摸也摸了,这事……也太不厚道。 女儿临行前在自己与这小子之间回望的那眼神,哎,再次感叹,果然女大不中留啊。实际上,天地良心,柳小柔只是想提醒父亲妥善安置吴崖这个烫手山芋。 奈何这姑娘着急忙慌,口不能言,忽略了柳某人超凡的想象力。 “道友此去,如何安身?事有缓急,若不急一时,道友可继续暂住我玄天宗。” 天籁之音啊!柳生楼的话对吴崖来说,那真真就是天籁! “柳宗主厚意,辛牙愧受!”吴崖今天不知道弯腰鞠躬了多少次,脸皮练得极厚。 柳生楼摆摆手,“道友客气。”顿了顿,犹豫道,“不过有一事,还需道友应允。这个本名辛牙自是不能用的,许四平的名字……我叫着别扭。但,不可无牙,你既顶替他之名,又来自灵真…呃,就叫许灵牙吧!” “珊儿,带你灵牙师兄在宗门里逛逛。”柳生楼似乎对自己起的名字很满意,心情瞬间转好,吩咐一声,渡着碎步,潇洒而去,甚至隐约还听到他哼着小曲。 “……”寥寥数语,吴崖悚然心惊,对这位柳宗主感观大变!无牙,吴崖同音,不可无牙,不可吴崖……是巧合还是另有所指?可能是自己想多了吧,区区小宗,哪来的隐士高人。 “咱们这位宗主是个妙人。”施施然跟在这个叫做林珊儿的姑娘身后,有一句没一句的扯着闲天。 其实林珊儿也是个极为聪慧之人,不然不会敏锐的发现吴崖这个假货,也不会三言两语就发现自己闯祸。她只是冲动,心理防线较弱。 一路指引,林珊儿自顾自的把宗门介绍了个遍,完全不接吴崖的话。吴崖也不尴尬,你说你的,我问我的。 末了,两人来到祠堂门外。 突然,一个顶着羊角辫的小女孩兴冲冲奔出来,一把抱住林珊儿小腿,仰头道,“珊儿姐姐你给妞妞带糖果了吗?” 林珊儿抱起妞妞,举过头顶,立地旋转,衣裙飞舞,秀发飘扬。她一脸宠溺,跟妞妞顶了顶额头,碰了碰鼻尖,惹得小女孩咯咯笑个不停,这才笑眯眯道,“姐姐今天是带人熟悉宗门环境呢,明天再给妞妞带好不好。” 妞妞搂住林珊儿玉颈,在她白皙吹弹可破的脸颊上亲了一口,奶声奶气道,“好!” 夕阳下,那一大一小两个身影,笑靥如花,光彩照人。 看着这一幕的吴崖,突然放下所有防线,内心从未有过恬静。抬眼望天,回转看人,不禁露出会心的笑容。可惜,隐藏在面具下,无人可见。 也无人知,往后悠悠岁月对吴崖来说,有花一朵,在心间,不常开,不胜收。 小丫头一双晶亮的眸子,清澈,灵动。似乎才发现多了吴崖这个陌生人,指着吴崖脸上面具,认真道,“哥哥,你面具破了,妞妞有新的哦,送你一个好不好?” 吴崖轻笑,刚要开口,突然想起此时自己声音沙哑。有些担心唐突眼前小人儿,吴崖默然。想了想,从旁边地上捡起一根枯木,运指如飞,两三下便捣鼓出一个不倒翁。 逆灵指这般使用,独他一份。 将新鲜出炉的玩具递到小女孩面前,妞妞眼睛瞬间亮了,欢呼道,“送给妞妞吗?谢谢哥哥!” 接过不倒翁,妞妞从林珊儿身上跳下,蹦蹦跳跳就往祠堂里跑。吴崖哑然。转眼间,又见妞妞一手拽着不倒翁,一手提着面具,雀跃着到了吴崖跟前,“这个花脸的送给哥哥,妞妞还有一个花脸的哟。” 怔怔接住面具,吴崖点点头,轻轻抚了抚妞妞的头发,无限感慨。 妞妞鼓着眼睛看了吴崖好一会,突然叫了声,“哥哥,你再等我一会。”说完又往祠堂了跑。不一会儿,小丫头抱着一个碎布缝制而成的布娃娃跑了出来,举到吴崖跟前,奶声道,“这是娘亲留给妞妞的,现在妞妞送给哥哥。她也不会说话,以前别的小朋友也说娃娃不好看。不过没关系的,以后娃娃和妞妞都和哥哥一起玩。” 落日的余辉映在她的身上,似乎有着别样的光芒。那一刻,吴崖心弦阵阵颤抖。 第七十二章失魂引 心之所及,行之所至。 妞妞童真无邪,吴崖一直没有说话,她便误以为吴崖不会说话。又看他脸带面具,很自然的以为是面容丑陋,才遮掩面容。 离开祠堂,林珊儿问道,“你之前不是话挺多么,刚才为什么不说话。” 指了指嘴,吴崖开口,“此非我本音,沙哑刺耳,我怕惊扰了妞妞。” 林珊儿沉默了好一会,似乎在消化吴崖新的人设。吴崖也沉默了一会,终是问道,“妞妞是……?” 先看了一眼吴崖怀中的碎布娃娃,又盯着吴崖看了好一会,林珊儿才做了介绍。 十年前,柳生楼外出归来时就抱着妞妞。当时他颇为疲惫,随手把孩子交给门中一老妇喂养,便休息去了。 不料,当第二天柳生楼缓过劲来去看妞妞的时候,却发现那老妇双目紧闭,七孔流血,脸上却挂着诡异的笑意,早已死去。而妞妞当时躲在桌子下,一脸惊恐,瑟瑟发抖。 柳宗主少有的脸色铁青,严令跟随的众人不得将此事传言出去,否则必有重罚。虽然没有多说其他,但当时柳小柔,白昼和林珊儿三人还是细心发现,柳生楼双手微微颤抖,竟似有些恐惧!身上更是有一丝杀意,直指妞妞! 从那以后,柳生楼带着妞妞住到了祠堂后院。闭门不出一年后,才搬出来,留下妞妞一个人。 而也是从那以后,门内传言说妞妞受了诅咒,跟谁近,谁倒霉,不死则伤。宗主不愿杀生,不得已将她安置在祠堂,借历代祖师之力镇压诅咒。 直到柳生楼搬出祠堂,听到这些流言,竟然一改往日温和,直接废去了部分造谣者的修为,此事才慢慢消沉下去。但这也让大家对妞妞更为排斥抵触,嘴上虽然不说,心底却认为柳生楼雷厉手段是受了她的影响。 于是,在往后的日子了,大家将祠堂视为禁地,如非必要,方圆百丈绝不踏足。这些年,除了林珊儿,柳小柔,白昼三人,再无人去过祠堂,包括柳生楼。 再加上……这十年来,有不少人远远见过妞妞。却发现,整整十年,妞妞模样身高,没有丝毫变化。 她,长不大!无论外貌还是心性。 众人心中更觉诡异,视妞妞如鬼魅蛇蝎,避之不及。 将吴崖送到居所,是个小院子。临走前,林珊儿忽然回头,“连最宝贝的娃娃都送你了,你若不害怕,闲暇多去陪妞妞玩耍。门内其他人,你的身份,尽量避免接触。” 认真点头,这事不需别人提醒,吴崖本身就对妞妞喜爱得紧。 刚关闭院门,辛牙的声音便在脑中响起,有惊诧有疑惑,“那个孩子,确实诅咒之力浓郁。不过很奇怪,为何你们接触的时候,我在你身上也感受到一丝诅咒的痕迹。” “可有法子驱除妞妞身上的异状?”吴崖没有在意辛牙的后半句,在心中回应道。 “有,但你现在办不到。”辛牙直接回道,“那孩子并未修行,我传你一法,你熟悉后教她便是。让她活得长久些,待他日你修为上去了,区区诅咒能耐你合。” “小友,你身上的诅咒非同小可。虽有高人抹去,但时日尚短,仍留有痕迹。日后你若与那女娃接触,恐死灰复燃啊!”辛牙言语中透露着丝丝焦急。 思绪回到几年前,吴崖自动过滤了辛牙的言语。想起了那个红衣女子,活泼,善良,以命相互…… 少顷,从回忆中折返,毕竟回忆那么少。又开始思量从见妞妞开始,她的第一句话,以及她对自己的亲近。 没有修为,却提前知道祠堂外有人到来,看来妞妞是有一定的感知能力。而对自己亲近,一则可能是孩童因为自身经历产生的怜悯之心;二则可能再次印证那感知力,她能发现吴崖身上的诅咒痕迹。 不管怎样,她无害我心,我就绝不可有伤她意。问明了功法要点,吴崖简单说了下奴役烙印的事。关于战无邪,他也只是从吴冥的留书中知道一二,而且时至今日,他都不觉得对方有什么过错。 不过是死到临头,为家族后人留一线生机罢了,何错之有? “好贼子!”辛牙却是大怒,目中愤愤不平,眼眸转动间恶上心头,“既有如此歹意,他做初一,你做十五。我有一法,不但可以消除诅咒隐患,更可以反客为主,他日奴役战家也不是不可能!” 有些古怪的看着辛牙,吴崖道,“莫不是你跟这家子有仇?我已经说过了,战无邪也是为了家族,并非针对我个人。再说,我现在得了人家宝贝,岂有反过来谋害他人的道理,此事休要再提!” 辛牙只觉吴崖便是人族的希望,谁伤害吴崖,谁就是罪人。现在听吴崖再这么一说,又觉得似乎也有那么些道理。他本就是个恩怨极为分明之人,当下也不多言,督促着吴崖赶紧修炼。 他传的这门功法名为《失魂引》,既是功法,也是曲谱。 这法子另辟蹊径,竟然可以将深入骨髓的诅咒化为自身可以使用的力量。不过其中也有难点。其一,要外用诅咒之力,需以长笛辅助。这长笛的炼制材料是佛叶竹,古今少有。其二,一旦通过失魂引外用诅咒之力,若是遇上更为强大的诅咒,必遭反噬。至于反噬后是什么结果,辛牙估计很严重,具体怎样他也不知。 此时吴崖沉浸在失魂引的修炼中,气机流转,整个人迷蒙飘渺。刚才他也问了那佛叶竹,辛牙有些‘羞涩’的告知。当年辛牙不止是独自外出了,还携带了不少奇珍异宝。其中就有树枝佛叶竹。 因为回山时打定主意就是要灭问仙宗,所以他早早的把材料都藏了起来。以他不逊于炼器的阵法造诣,相信即便时过境迁,东西应该还在。 对此,吴崖心头叶闪过一丝异念:这厮不会在谋算自己吧! 不过大家都是聪明人,辛牙立马赌咒发誓,证明一切无害。他当时不过是个人习惯,多带一些材料在身,什么时候有灵感了,什么时候就能着手炼制。 一时恶趣,吴崖又问有没有藏什么厉害的大杀器。对此,辛牙很惭愧,他只有带材料的习惯,成品少之又少,自己都不记得了。 末了,吴崖想起一个极为重要的问题,“你把东西都藏哪了?” 辛牙顿时得意洋洋,“自然无比隐秘!便在那东海之滨的一处秘地,敝人内置绝天无神大阵,外设九极迷踪阵,谁人能破?再说了,当初那妖尊魔主东海大战收尸人,呃……” 说着说着,辛牙脸色胀红,喏喏做最后挣扎,“也许,可能,大概,或许,应该还没人发现吧?” 当年大战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东海几乎成为绝地,自然无人敢靠近。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余波消散,这种巨擘决战之地必然会成为参悟道法的圣地。 不说别的,吴崖就知道连那通天路都在东海,七大派这些年不知道去了多少人。 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辛牙,吴崖吐出几个字,“前辈,深谋远虑,吾不及也!” 说一千道一万,不管东西在哪,眼前对吴崖开说,最重要的还是提升修为。没有修为在身,去哪都是找死。一夜无话,吴崖先是熟悉失魂引,再修炼朱雀九变,然后才是残缺的长生经。 和许四平争斗的时候,同化了部分幽冥通天兽的黑气,吴崖修为略有寸进。再加上牢狱内辛牙为自己矫正修行路,此时吴崖距离虚尘后期只差临门一脚。按他的估计,等三五个月后,朱雀第一变大成的时候,多半也就能踏入后期了。 所谓矫正修行路,其实也确实是吴崖对自身的了解还不如外人辛牙。他一直以为修行所需的是外界的天地灵气。 是以,呼吸吐纳时,灵气一入体,他便小心谨慎的避开与混沌灵气的接触。这一切在辛牙看来舍本逐末,大错特错。 当然,这只是一个认知的错误。对于一般人而言,吴崖的想法没错。但是他的情况特殊,既有混沌灵气,不加以利用,实在暴殄天物。 吴崖的修行应该是,外引天地灵气入体,融于混沌,状大混沌。而混沌,并不是如吴崖感觉的那样不可控,只是他用错了方法。 七窍不开,擎天不立,混沌不明,两仪不分,天地纷乱。 何为七窍?以食、视、听、息。目能外视万物,内查自身;耳能闻万物发音,五脏挪移;鼻能吸吐浑浊气息;舌能尝酸甜苦辣;心能辨喜怒哀乐。 此之为开七窍。 现在吴崖开窍了吗?开了。为何混沌不能自用? 因为擎天未立,何为擎天? 话说混沌时期,天地间出现了一棵树,它没有灵,但长势飞快,永不停歇。直至有一天,它撑开了这天地,枝叶散布九霄,根须密集九幽。自此,天地分,混沌开。 第七十三章出行前夕 如何立这擎天? 按照辛牙的说法,并不复杂。吴崖需要在魂涅境之前通过融合其他脊骨,将他自身脊椎骨强化到一个极为强悍的程度!否则,他的修为将永生止步在脱凡境。 就当下来说,吴崖战力普通。而一旦脊骨锤炼完成,混沌灵气运转自如,届时,对抗天骄妖孽,越级杀敌不在话下! 接下来的几天里,吴崖闭门不出,勤练不辍。又几日,终于大概熟悉了失魂引后,吴崖开始每天清晨和傍晚都去祠堂外教妞妞一同修炼。 不过他还是装作不会说话,好在妞妞识字,他便在泥沙上一句一句写给妞妞看。二人感情与日俱增,对妞妞来说现在每天最快乐的事情不再是珊儿姐姐送糖果,而是灵牙哥哥在她身边…… 而玄天宗这段日子又有了新的流言风传。 “听说许四平那厮被宗主把脑子打坏了,还给改名了?” “可不,珊儿师妹大闹后院,怒斥许四平无品无德,没有资格去万剑阁。” “嘿嘿,也不知大师姐为何点名那厮随行,莫非真有……奸 情?” “我听说啊,小师妹会去闹,也是因为对大师兄心存爱慕。” “啧啧,多角恋?小师妹爱大师兄,大师兄爱大师姐,大师姐爱许四平,难道许四平真正喜欢的是小师妹?!” “哈哈哈,我玄天宗真的乱啊。对了许四平现在叫什么?” “我好像记得是许伶牙吧,说是宗主怒他伶牙俐齿,哈哈哈……” 每天除了自己的院落就是往祠堂跑,对于这些流言蜚语,吴崖也偶有耳闻。不过他毫不在意,毕竟议论的是许四平,他又不是许四平! 可是有人介意啊,林珊儿对此大为恼怒,她不知道这些话是从哪传出。这天傍晚,她照常给妞妞送吃食,毕竟妞妞没有修为傍身,做不到辟谷。远远就看到一大一小两个身影,面对面蹲在地上比划着什么。 这样的场景,这些天她也见怪不怪了。本来还有一腔烦闷,对吴崖大为不满的她,慢慢发现这厮对妞妞的关爱真真切切而不是装出来的。因此,对这人的感观也略有改变。 她既没有隐藏行踪,到了左近,吴崖自然发现。抹掉地上本来的口诀和行功路线,吴崖顺手画了一只小猪,又加了个箭头指向林珊儿。 妞妞顺着箭头看去,顿时咯咯笑个不停。林珊儿眼尖,一个箭步冲到近前,揪住吴崖衣襟,咬牙切齿,抬手就打。 吴崖也不躲闪,只是突然有些失神,又想起了那个看似蛮横,实则极为善良的红衣姑娘。故人身影逐渐和眼前佳人重叠,吴崖愈加失神,怔怔看着林珊儿。 似乎也觉得拉拉扯扯有些不合适,暗骂这厮怎么也不知道躲开。正尴尬时,妞妞抱住林珊儿小腿,奶声道,“好朋友,不打架,不打架!” 她口头劝个架也就算了,一边说着,妞妞左手伸出拉着林珊儿玉手,右手伸出拉住吴崖大手。没有生涩,极为自然的把两人的手搭在了一起,“珊儿姐姐,灵牙哥哥在一起,打架不乖哦。” 瞬间回神,吴崖满头黑线。林珊儿飞快的抽手,满脸通红,“死丫头,胡说什么呢。还要不要吃饭了!”递出食盒,略微犹豫,林珊儿柔和道,“妞妞先到祠堂里去吃饭,姐姐有事和你灵牙哥哥说。” “好的。”妞妞提着食盒,也不费力,一路小跑,欢快喜悦。看着她消失在祠堂门口,林珊儿目光轻柔,头都没回,宛若闲谈的问道,“你有没有觉得这几天妞妞一天一个样,好像跟以前不大一样了?”。 诧异凝视,辛牙明明说过除非同样修有诅咒之力或者修为高深,一般人绝难发现失魂引的修炼痕迹的。 “呃,有吗?我就才认识她几天而已。” “也是。”林珊儿突然轻笑,回转身来,“宗主命我将外面的情况说于你听,不要问,你听着就好。” 莫名其妙,我也不想问的好吧。只要能保安全,现在外面的情况翻天覆地,吴某人也懒得去搭理。 不过听着林珊儿的讲述,吴崖还是陷入了沉思。他有些摸不透三族对他们天冥星域到底是个什么态度了。 这段日子,不止人族七大派,包括一些隐秘组织都派出了门中强者到伊木界各自带走了一两个他们所谓的‘有缘人’。甚至妖族和魔族也遣出了使者,除了捕杀他们嘴里的余孽、封印族之外,他们也带走了一两人。 妖族带走的是一个壮汉,据说当时这汉子骂骂咧咧,嘴巴相当恶毒,差点被妖族的美艳使者当场诛杀。幸亏当时一旁一名锦袍中年男子出手相救,才得以活命。而直到这锦袍人出手,大家才震惊发现,此人竟是早已不问世事的龙族! 相比妖族这些插曲让人茶余饭后,魔族使者却鲜有人知。只是据伊木界魔族内部传出的消息,来使身份不凡,貌似带走了一名女子。真实情况,却不得而知。 之所以说三族的态度,吴崖摸不清楚了。就是因为,之前天冥封闭,伊木界才不伦不类的独立于人妖魔三界而存在。而人族势弱,不得不眼睁睁看着天冥被圈养,封禁,被称为余孽,封印族而无能为力。 甚至连人族自己也称天冥之人为封印族,人族内部也多有传言,说封印族嗜杀,不详之类的传说比比皆是。 可是如今天冥已破,幸存之人四散。伊木界还有存在的必要?若是依旧不可作为,为何又明目张胆的各自派出门人接引天冥之人呢? 七大派也各自接引了一两人回山,几乎是波澜不惊。唯一的插曲便是须弥禅院。那个被接引的年轻小光头一副呆愣的模样,却格外的倔强。 不管引渡的老和尚怎么‘花言巧语’,也不管旁人怎么的鼓动叹息,嘴里只是反复的说着,“师父说了,以后跟着吴崖小施主。” 直到后来,那个奸猾的老和尚也无可奈何了,说,“吴崖小施主他日必会到鄙院来的。”在小光头怀疑的目光中,老和尚不得不补了一句,“出家人不打诳语!” 终于,小光头信了,弱弱的说,“打诳语是要下阿鼻地狱的!”这才老老实实跟着走了。 正是因为这般,吴崖的名字几乎传遍的伊木界。 当林珊儿说起这个名字的时候,大有深意的看着吴崖。似乎早已料定眼前这个带着面具的男人,绝不是什么灵真道观弟子,而是隐匿于此的封印族! 只是林珊儿也从没想过眼前这人便是那‘声名赫赫’的吴崖,她只是从宗主让她透露的情况中猜测,这人是封印族而已。毕竟所有的消息都和封印族有关! 脸皮极厚的某人自然是目不斜视,坦然对视。 开玩笑,名字而已,无凭无据,我干嘛要认? 听她讲完,吴崖突然松了口气,心底又莫名叹了口气。一则庆幸族人得到了庇护,至少暂时来说安全无忧。二则自己既然‘无人问津’,想必不是什么好材料,或者说不是多么重要的人物;那振兴人族,为天冥复仇的重任应落不到自己身上才是。三则又有些惭愧,从闲逸散人把自己当重回伊木的希望;到罗无量东方二人视自己为天冥的希望;再到辛牙将自己当作整个人族的希望;吴崖的心底其实已经隐隐生出了一份自己都不愿承认的责任。 但是现在突然好像大家的目光,大家的希望都不在自己身上了。吴崖既如释重负,又愧疚失落。 给了吴崖足够的消化时间,林珊儿继续说道,“外面的情况呢,大概就是这样。另外,你准备准备,明天跟我去一趟牛舌岛。喏,这个拿好,渡一律自己的气息进去。” 说到最后,林珊儿递给吴崖一枚袖珍令牌。 如今的伊木界,各门各派,包括散修联盟,都将自家门人的一缕气机存储在一枚令符里送到了各自区域的妖魔两族手里。然后妖魔两族又发放了现在吴崖手中这样的袖珍令牌,往后若是再遇上巡查,只要自己的气息能经得起巡查手中的令牌查验,自然无碍。 抛开那些思绪,吴崖回了句,“牛舌岛?有事?改善伙食,吃牛舌?” “出门在外的时候,最好闭上你的臭嘴!”林珊儿白他一眼,“明日辰时,我去寻你,你跟着便是。” 点头应承。不知是在林珊儿身上能看到故人的影子,还是这姑娘确实招人喜欢,吴崖跟她相处,话总是格外的多,“有两个问题,之前就想问来着,还请珊儿师妹解惑。一,我们第一次到这里时,妞妞在内堂,又没有修为,怎么就跑出来了,知道我们来了? 二,别人不进祠堂也就罢了,为何你也不进?昨日我想进去来着,妞妞拼命拦着就是不让,这是为何?” “我还想问妞妞怎么就和你这么亲近呢!”林珊儿一脸嫌弃,一副不愿意和吴崖多说话的样子,“祠堂是禁地,我没说过吗?宗主当年搬出祠堂的时候就说了,除了妞妞,任何人不得踏足!” “呵,不说便不说。”吴崖哑然失笑,看了眼跳脱的林珊儿,又凝视着宛若深渊的祠堂大门,低声自语,“宗主,真是个妙人啊……” 第七十四章顿悟 待林珊儿拿回食盒走后,吴崖又细心指导了妞妞一会才回到自家院落。 脑中适时响起辛牙的声音,“你们这位柳宗主看似魂涅境,实际上应该和那万剑阁的女人一样,都是化仙境。只是当时时间太短,你就收回了身体的自主,我也不能确认。 那祠堂嘛,下次你压制幽冥通天兽,让我观察一下才好说。” 有他这句话就够了。当初吴崖躲在柳生楼身后时,秦红梅立刻便停了手。一个原因是之前已经不管不顾柳小柔了,若再对柳生楼也毫不在意,对大宗门的面皮有碍。 但这还不足以让他停手,排除对吴崖本身的猜疑,更多的应该就是对柳生楼的忌惮。不说柳生楼时不时的怪异言语,单从玄天宗能在这紫瞳岛仅次于紫瞳魔族,并且话语权不低,足以说明这位宗主不简单。毕竟,紫瞳魔族坐镇此地的,有两位化仙。 而玄天宗外门尽皆神游境,内门弟子除了柳小柔全部虚尘境。到了若然境则为执事,脱凡境为长老。若柳生楼仅仅只是魂涅境,确实不够看。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吴崖也不想去深究。既然对方目前对自己没有恶意,那就暂且将其当作一个热爱人族的‘种族人士’吧。 一夜苦修,三兽脸谱已经炼化。有他的血脉压制,辛牙终于稍稍实现对外界的探查。本想先去祠堂,院外却响起了林珊儿的声音,“灵牙师兄,可准备妥当?” 说好的辰时呢?现在是卯时好吗!你是不是对时间概念有什么误解?孤家寡人一个,他有什么好准备的。腾跃而起,抬脚一踏,吴崖骤然出现在林珊儿身后,故意冷着声音开口。 “卯时,珊儿师妹,现在还是卯时!” 林珊儿吓了一跳,往前急冲几步,下意识的拔剑回头。看到吴崖调笑的眼神,怒气横生,“以后离本姑娘远一点!一丈!至少一丈的安全距离。不然我怕我不小心刺死你!” 不知道为什么,看林珊儿气急败坏的样子,吴崖没来由的舒心,一阵大笑,“好叻,敢问姑娘天色未明,何以就要急急赶路?”一边说着还故意比划着两人之间的距离。 瞪他一眼,林珊儿又抬头看了眼天色,道了声跟上,就自顾自的飞掠而起。吴崖话痨附体,偏要问个不停。实在受不了了,林珊儿只得道出缘由。 碧落海域这个节点,辰时天亮,酉时天黑。别人都说海上生明月,风景世无双。可她林珊儿偏偏认为朝阳更有活力,日出之时,景色更加动人。 她想着反正要出门的,不如提前一个时辰,还能赶上看日出。于是……吴崖听完,悠悠吐出两个字,“矫情!”。 二人飞了小半个时辰,远方天际出现了鱼肚白,一缕柔和,无声绽放,透着丝丝温暖。吴崖虽然嘴上吐槽林珊儿矫情,心底却不由自主的对这日出有几分期待。飞行之余,全部心神都注视着这一切。 当那抹仿佛世间第一抹光明映照苍穹大海时,吴崖心头猛的一阵,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萦绕心神。整个人顿时止住身形,浑身散发着与那晨光类似的祥和气息——大道的气息! 顿悟! 他的气息变化立刻引起了林珊儿的注意,一眼就看出吴崖陷入了修士梦寐以求的状态,一时惊讶不已。 所谓顿悟,也就是修道之人心有所感,或对修为境界,或对术法神通,或对规则大道。无论是那般,对自己都有莫大好处。远古时期,甚至有人一夕顿悟,一步太初!当然,那肯定也是厚积薄发才会那般。 此时在吴崖的眼中,海天之间柔和的白光逐渐变化炙热的金光。任你黑暗笼罩,我金光所及,便可照亮凡尘。任你凉风冷水,我金光所覆,便也温暖怡人。 随着金光不断的扩大,它又逐渐转为淡红色。映着天际的云,霞光万道;照着无边的海,色彩斑斓;海天相接的地方悄然出现一道浅浅的。它还在不断我扩大,稳重,不急不躁,片刻之间,已然升起一个半圆。光芒愈加强烈,炙热,原本的无尽黑暗早已被撕得粉碎! 当太阳完全升起的时候,吴崖随之气势徒升!缓缓睁眼,舒了口气,“逆灵指三境界,指方画圆,指点江山,誓天指日。没想到盏茶功夫跳过了第二层,先把第三层给融会贯通了!更重要的是,他对立擎天有了自己的理解!” 先前辛牙指明了他的修行路,道出了立擎天之树的重要性。本来他也打算踏踏实实的锤炼脊骨。但是就在刚才,当吴崖看到从白光初现,到红霞弥漫,再到骄阳升起。 他猛然意识到,这太阳也有如擎天巨树,撑开了黑暗的天地。以太阳为核心,光之所及便如枝繁叶茂,世上何处无光?!那么他吴崖又为何不可以脊骨为核心,化作那擎天骨树。无论头骨腿骨,骨之所及,便是那巨树枝丫! “醒了?瞧你那点出息!好不容易顿悟了,才跨出一个半小境界!”林珊儿毫不留情的打击。 “嫉妒我就直说!”吴崖哈哈大笑,“好歹虚尘圆满了,若然境指日可待,不像某的人估计还要个二三十年!” 林珊儿气得咬牙切齿,“三丈!离本姑娘三丈!”。 其实她到不是真的要打击吴崖,只是忍不住想损几句。更多的,还是为他高兴,两人有小怨,无大仇。都不是小心眼的人,没放在心上。再者有妞妞这个纽带,二人隔阂早已消散。 吴崖也懂,你说三丈就三丈?抬步就落在林珊儿身旁,伸手比划着,“好叻,三掌距离,刚刚好!” “三丈,不是三掌!”林珊儿抬手就打,“我赏你三掌!” 几步跳开,吴崖摆手轻笑,微默。稍微组织了下语言,一边走一边把刚才自身关于境界的感悟细细说出。 神游八段,一段一筑基。不说吴崖这个异数,正常情况下,从皮肉筋骨到经脉神魂,都会有一番锤炼。 看林珊儿侧着耳朵,仔细听着,一边不自主的点头,吴崖继续讲解。 到了虚尘境,一定程度上就不在是肉体凡胎,在俗世眼中已经是有飞天遁地的神仙中人。实际上,虚尘只是对天地灵气的运用由内而外,可以腾空飞行,飞天还远远说不上。 两个境界之间是一个水到渠成的过程,资质悟性不是太差,天地大道对此境界还是相当宽容的。天冥那时候规则被篡改,才会导致无人虚尘。 而要破尘入然,就不那么容易了。如果说虚尘境是天地的大度,那么若然境就是看你能不能融入天地。 我让你跟我混,结果,你跟我不是一条心,那么你就不要蹦跶了!人是人,树是树,山是山,水是水。但是,你们都是我天地的一部分。 你若不能摆正自己的位置,明白自己的处境,就永远也不能真正踏入这片天地。 宛如天空那白云,旭日东升,身披霞衣。你依旧还是白云,不是金云,也不是红云。也好似这苍茫大海,微波荡漾,你也裹挟不了这大地。 有些恍然,对于吴崖粗糙的解说,细细品味,林珊儿若有所悟。感激的递了个眼神,却见吴崖正好低头看向海面,眼眸闪烁,有意动,有犹豫。 “珊儿师妹去牛舌岛可有急事?如若不急,稍待片刻,这海底有一物,我欲取之。”凭着残留的大道余韵,吴崖敏锐的感知到脚下海底竟恰有一物,于己甚益! 但这一切过于巧合,好似冥冥之中早已安排好的。是以吴崖很是纠结,暗中询问辛牙,他回了句天予之,不取即为罪。这才下定决心。 “无妨。”林珊儿点头,“我陪你一起去。” 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呃,不对。是没答应,没拒绝,也没招呼,吴崖一个下沉,直坠海中。循着感知,快速潜到一片礁石左近。 这时,余韵消散,再无感知。吴崖皱眉打量,一无所获。暗中询问辛牙,“前辈可有发现此地何处有异骨?刚才明明感应到就在这附近。” 辛牙没接话,反而无奈道,“小友,你既炼化了这脸谱,以你的奇异血脉肉身,对三兽会有自然的威压。无需再耗费心神镇压,如此反而限制了在下的能力。 此时,我也只能探查你周身数丈,帮不上什么忙啊。” 略微有些惭愧,毕竟辛牙对自己多有指导,吴崖回道,“这世上夺舍之类的诡道,不可不防。对于前辈的了解,终究还是流于言语,虽有大道誓言,但吴某确不敢敞开心扉。还请前辈理解。” 一声叹息,辛牙也没在多说,默默探查周边。吴崖绕着礁石搜寻数遍,仍旧没有所得。跟在他身后的林珊儿终于忍不住问道,“你在找什么?什么模样,我帮你找。” 皱眉摇头,吴崖也很无奈,“先前大道余韵之下,我发现这里有一物件对我有大用。但到了此地时,刚好余韵散尽,我也不知此物是什么模样。” 第七十五章三生石 无语,这也行! 眼眸一闪,林珊儿计上心来,迅速拔剑,腾空,凌厉劈斩!吴崖骇了一跳,还当这女人失心疯了要杀自己。赶忙侧身遁出数十丈,转身一看,礁石碎散四射,水花滚滚。 抬步一踏,遁回原地,伸手按住一脸兴奋,还要再劈的林珊儿。吴崖脸都黑了,“你干嘛!寻宝还是毁宝来的!” “傻不愣登!”林珊儿自信满满,“撒手!一起劈啊,宝物哪那么容易被打碎,打碎的都是没用的东西!” 呃,竟然很有道理的样子! 二人一顿横劈竖砍,倒腾半刻,看着满地泥沙碎石,吴崖冷冷开口,“珊儿师妹,你为何如此优秀!” 林珊儿面红耳赤,提剑有一下没一下的挑飞地上的碎石。正当她又要挑飞一块二指大小的碎石时,吴崖目光一闪,赶忙制止。 伸手一探,将石头握在手中。脑中辛牙的声音响起,“嗯,果然没看错,这是一块三生石!虽是奇物,不过对你修行无用,应该不是你感知到的物件。” 三生石,算是传说中的东西了。只需要滴一滴鲜血上去,据说就可以观前世,看今生,探来世。每块三生石都只能用三次,换句话说,只能供三个人看自己的过往现在和未来。 观摩了一下,吴崖心底躁动。对他来说,所谓的前世不知隐藏了多少秘密,若能窥视一二,当有大用! 再一个,他还记得当初周穆雪的话语:祭奠今生,得见故人。他很想看看是怎样的情感,让一个女子跨越了无尽岁月,也要找到自己。 便是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依旧无怨无悔。 “你要找的就是这块石头?”就在他思绪翻滚的时候,林珊儿看他愣愣出神,一把抢过三生石,看不出特殊,又递回去,“没什么特别的啊!” 按捺住不平的心绪,没有接过三生石,他得缓缓,“我找的不是此物,不过这东西天上地下也没有几块,它叫三生石!” 啥?你确定?林珊儿一愣,又一喜,赶忙拽紧石头,“我也出了力的,我不管哦,我要用一次!”三生石虽罕见,但是它的传说却是人尽皆知。 虽然嘴里说着要用一次,东西也在她手上。林珊儿还是眼巴巴望着吴崖,等待他的许可。 “瞧你那点出息!”吴崖把片刻前林珊儿损他的话语原封不动的回敬了,“赶紧的吧,用完就赶紧还我。” 施了个隔水法术,林珊儿迫不及待的滴了一滴鲜血上去。三生石迸射出一道幽芒直指林珊儿眉心印堂,吴崖就看到她时而惊诧,时而羞涩,时而幽怨,时而悲伤,时而决然,最后只留下了失落…… 幽芒倏然散去,林珊儿一个激灵清醒过来。略微怔了怔,一脸狐疑的看向吴崖,“这真是三生石?你莫不是蒙我?” 嗯?有问题?吴崖心中一突,辛牙适时出声,“不会错的,辛某眼光从来不差。” 听他这么说,吴崖就有底了,“虽不曾见过,但曾看过古籍上的记载,不会有错。何以有此一问,看到什么了?” 略微犹豫,不过林珊儿从来不是扭扭捏捏的人,当下也不隐瞒,张口说道,“开始是一片黑暗的空间,但是很奇怪,明明伸手不见五指,我却能看到一个白衣女子。她给人一种很特殊的亲近感。 我看她好像是睡着了,然后肉身骤然崩碎,同时神魂一分为四,消失了。” 说到这,林珊儿轻笑,吴崖心有灵犀一般,立刻明白了她笑的意思。这段时间,辛牙也好,门中藏书也好,都给他恶补了不少修行有关的知识。 神魂的修炼极为艰难,却无比重要。譬如拘魂术,为什么明明不为世人所容,仍旧有人偷偷修习。因为此术有炼出分魂的作用。 而实际上,远古时期是有分魂术的,而且很多人都知晓修炼之法。只是能炼成的,百万人中也难出一个。没炼出来的,要么疯了,要么傻了,要么死了,没有一个有好下场的。 是以,慢慢的,大家也就自动放弃了这门术法。 林珊儿笑的,正是这般。神魂一分为四,不正是那分魂之术吗?一分二已然千难万险,一分四?可能吗?简直就是个笑话。 只听她继续说道,“多半是我看错了,那么黑。再然后我就看到自己幼时的一些经历,然后入玄天宗,再然后……”顿了顿,明显再次犹豫了,林珊儿才继续说道,“我看到一个男子……他教了我很多东西,但是后来……他杀了我!” 嗯?吴崖一怔,想起她刚才的表情变化,问,“他是你的道侣?”。 有些沉浸在自己看到的画面里,林珊儿点头又摇头,“我不确定,哎,你没拿个假货蒙我吧?不带这么玩的啊!” 这女人的情绪变化太快,吴崖送了个鄙夷的眼神。没有说她来世如何,在她的催促下,吴崖接过三生石,发现上面多了一道裂痕,心道原来用一次便会多一道痕迹。也滴了一点鲜血上去,霎时,三生石幽芒大作,吴崖眼中顿时迷蒙一片。 紧接着,画面一闪,他便看到一个男子背对着他,面朝大海,负手而立。吴崖凝神看去,那人竟似感受到了他的目光,豁然回头! 明明看不清对方的面容,吴崖却清晰的感受到,那人真的看到了时空之外的自己! 一时惊骇莫名,依稀间看到那人弹指往海底掷出一物,金光闪闪。再然后,画面破碎,吴崖倏然回神,手中三生石悄然皲裂。 “还敢说不是假货!”林珊儿瞪大了眼睛,气鼓鼓的说道,“三生石水火不侵,利刃不破,怎么会用了两次就碎了!” 同时吴崖脑中也响起了辛牙不可置信的声音,“这怎么可能!”紧接着,他又惊骇出声,“莫非传说是真的!” 没有理会林珊儿,三生石意外破碎,肯定和自己看到的那个极有可能是自己前世的男子有关。不过他不会说出来,能够让辛牙如此意外和震惊却引起了他的兴趣,“什么传说?” 对吴崖的问题,辛牙都不会置之不理。但是这次他明显有些失神,喃喃着不可能,吴崖也不催促。少顷,辛牙终于恢复些许清明,“我明白了,这……兹事体大……” 以他古往今来鲜有人及的见识和智慧,辛牙似乎明悟了什么。 吴崖疑问式的嗯了一声,示意辛牙继续。组织好语言,辛牙徐徐说道,声音显然有激动有震撼,还有担忧。 修为到了化仙就该体悟规则,明悟大道之时便是踏入道真之刻。而大道万千,其中最强大,最难以领悟的,便是大家熟知的时间之道和空间之道。 这两道规则尽管难比登天,古往今来精彩绝艳辈出,依旧有人领悟,甚至有人精通时间和空间双大道!一直以来大家都将这两道法则视为至高无上的至尊法则,直到远古时期第一块三生石的出现。 此石看似平平无奇,但任你修为通天,也妄想将其击碎。当时一度被视为炼制神兵利器的极品材料,但却无人可以将其炼化塑形。 偶然之下,三生石流传到了人皇的手中!悚然心惊,竟然事设人皇! 人皇之名吴崖听了数次,除却妖尊魔主的围攻之事,其他事迹,这当算第一件! 传说当时人皇一见三生石,极为激动,连道果然如此,果然如此。再之后就传出了三生石的功用。同时还有一个只有少数巨擘才知道的消息传出:三生石内蕴含可与时空两大法则并驾齐驱的第三法则,人皇称之为——轮回! 关于这一法则,人皇的说法让知之者非常震惊,暗中满天下疯狂寻找三生石,意图参悟,但真正找到的寥寥无几。因为人皇说,明悟轮回可长生,甚至永生! 人生而有寿,任你寿与天齐又如如何?面对天地衰劫,天地都不存在了,你如何处之?身死道消,在所难免。 于是,为了追求长生,追求永生,巨擘大能穷极一生都在追寻超脱之法。当轮回之说传出时,虽然人皇说其中同样存在着一世修为,再世重修的风险。但所有人都觉得既然追求的是与世长存,那么即便从头再来又如何?只要活着便好! 那些找到三生石的人经过无数次的尝试,也终于彻底相信三生石内三大法则极为稳固,非外力可破。 辛牙的语气一时不知是喜是忧,“如今你令三生石意外破碎,依我估计无外乎两种可能。其一,我之前便说过你的肉身……”说到这里,辛牙顿了顿。吴崖明白他是指自己肉身并非天地自然生成一事,心有忌讳,不便说出。 “你肉身奇异,或与三生石一样蕴含时间,空间和轮回三大法则!当你使用三生石的时候,就有如侵犯他人领域,导致三生石崩碎。这三大法则,我都不会,是以给不出确切答案。” “其二……这几乎不可能,但又极为可能。” 第七十六章夜话 眉头一挑,在辛牙说出第一种可能的时候,吴崖就猜到所谓的第二种可能是什么意思。无外乎就是吴崖身体内蕴含着第四道至强法则,扰乱了三生石的平衡,以致皲裂。 心底出声制止了辛牙,吴崖心道,“我另有计较,此事就此告一段落,先找到我所需之物再说。” 一旁见吴崖沉思没有打扰,却早已不耐的林珊儿看吴崖回过神来,气道,“许灵牙!我好心帮你找东西,你整个破石头戏弄我,有没有良心的!” 不时弹指点飞眼前碎石,吴崖耸肩表示也很无奈,“那真是三生石,我发誓,绝无戏弄之意。为什么会碎我也不知道。” 懒得理你!林珊儿白他一眼,继续挑弄着她的长剑。又搜寻了片刻,仍旧一无所获,林珊儿暴脾气上来,拉起吴崖浮升三丈,“一边瞅着点,看我给你掘海三尺!砍坏了,我不负责的啊。” 说完,这姑娘舞了个剑花,掷出长剑,手决数变。只见长剑闪烁,一生二,二生四,刹那间化出十六道虚实难辨的长剑。林珊儿左手掐印点在眉心,右手剑指直指海底。 顿时,十六道长剑齐刷刷迅猛出击!一阵轰鸣,海底泥沙交织着海水翻滚,一时遮掩了视线。 吴崖心念一动,这剑诀颇有点类似送自己来到这伊木界的剑式。莫非那前辈高人与玄天宗有关?亦或者与万剑阁有关?毕竟就目前来看,玄天宗和万剑阁明显有着某种联系。 不待他深思,眼前一片泥沙中突然一道金光闪烁,吴崖大喜,横冲出去,一把将那物件握在手中! “变态!”林珊儿收了剑诀,定眼瞧见吴崖手中之物,撇嘴吐槽。 也难怪她说叨,此时吴崖手中拿的赫然是一个早已化作枯骨的手掌。只是刚才还金光闪闪的,现在却平平无奇,瞧不出半点神异。 东西到手,吴崖眉开眼笑,“此番幸得师妹智计百出,又出人出力。师兄惭愧,他日若有差遣,定不推辞!”半似调侃,半认真的行了一礼。 给了个嫌弃的表情,林珊儿踩水飞起,跃出水面,瞥了眼紧跟上来的吴崖,朝牛舌岛方向疾掠而去。 大半日功夫,眼看天色渐晚,二人寻了一孤岛落脚。 火堆前,吴崖殷勤的烤着鱼,突然想起当初和雷暴也曾多次露宿林间。想到雷暴,不由又想起天冥一个又一个故人,不觉有些失神。直到林珊儿清喝一声才猛然醒悟。 “笨手笨脚,连个鱼都烤不好!” 可能人都有多面性,对不同的人,我们经常会有不同的沟通方式。若是别人,吴崖可能就轻笑而过,但此刻却没有。他一边翻滚手中快要焦糊的海鱼,一边连连告罪,“是,是,师妹教训的是。师兄愚笨,不及师妹之万一。” 瞧他一副不经江湖的样子,林珊儿大不放心让他担任守夜之责。不能沉心修炼,闲着也是闲着,遂开口搭话,“也不知就你这般脑子怎么活到现在,欸,我说,你真名叫什么?” 略一思索,自己又不是什么大名鼎鼎的人物,对方对自己也算有几分恩情,说说也无妨。吴崖正色道,“惭愧,之前情况特殊,对白昼师兄亦有所隐藏。我名吴崖,此番碧螺海域,多承贵宗恩情,铭记于心。” 一副你果然嘴里没有实话的表情,林珊儿下巴抬了抬,“那谁,乌鸦,把面具摘了,让我瞅瞅你这小贼生得哪般模样!” 吴崖郑重强调,“是吴崖,口天吴,悬崖的崖。” 不过显然他的强调没有用,林珊儿摆摆手大气得很,“嗯,乌鸦的乌,乌鸦的鸦,赶紧的。丑则丑矣,天授父母生,坦然受之就好。” 名字没人知道,模样也无人知晓,反正这里也没其他人。这般想着,吴崖依言摘下面具。 本来一脸好奇的林珊儿脸色骤然一变,眼神闪烁变换。吴崖略感诧异,故意调侃道,“怎么?被在下俊朗的外面折服了?” 林珊儿一个激灵,身形弹起,冲到吴崖跟前,“说!那三生石是真是假?赌咒发誓!” 愣了愣,怎么又说三生石这茬了? “你莫不是在三生石里看到我了吧?”吴崖面色古怪,笑道,“那个弄死你的男人?也是,就你这样的,搁我手里就是个死。” 神色数变,林珊儿恨恨退到一旁,也不知在想什么。吴崖心中其实也很诧异,此刻虽觉气氛不对,但一时却也不知当如何应对,只得跟着沉默。 片刻忽闻林珊儿不温不火不咸不淡出声,“我饿了!” 吴崖条件反射般递出烤鱼,一副我怕了你的样子。林珊儿眉角狠狠抽搐了几下,“你是双生子不是?你与万剑阁渊源深厚?你……你这只该死的乌鸦!!” 不可理喻! 见她气急败坏的样子,吴崖本抱着调笑的心思。倏然间,夜风拂过,一片枯叶从眼前划过。刹那,似乎有道灵光心头闪过。 不对,不对!自己对眼前这姑娘没来由的太过信任,甚至有种莫名其妙的亲近。莫不是她前世恋人当真是我? 好似当初的……周穆雪。任岁月变迁,时光流转。轮回了千百世,她依然执拗的要找到我,并且甘愿为我赴死!那她林珊儿又是怎么回事,我以后会杀她?! “喂,这么盯着我干嘛,不要瞎想,敢想,砍死你!”吴崖一时入神,目光久久停留在林珊儿身上,引起了她的不满。 旁人无法理解当初周穆雪消散在自己眼前,对他的冲击有多大。此刻佳人靓影再现心头,吴崖突然有些惶恐。 他害怕自己的前世还与别人有纠葛,害怕今生又和他人有牵扯,害怕自己的无能为力…… 林珊儿发声拉回了他即将恍惚的心神,吴崖状若无意,“之前没注意,现在仔细瞅瞅,师妹姿容秀丽,举止洒脱,情感真挚,确是道侣良配。” 眼看林珊儿双目圆瞪,势要袭来,吴崖继续说道,“可惜在下沉心大道,且……” “且什么且,谁看得上你啊?德性,满肚子阴谋诡计,看着就烦人。”林珊儿劲气一扫,一块石子弹射吴崖,打断他的碎碎叨。 怎么好好说话,还带动手的?无语,吴崖转移话题,“我看玄天宗和万剑阁似乎才是渊源深厚,不知其中是何缘故?” 微微一愣,怎么又扯到这来了。林珊儿略一思索,狐疑的看向吴崖,“嗯?你不知道?即便你不是出身灵真道观,碧螺一散修多半也是知道此事的啊。” 话至此处,林珊儿眯眼打量起吴崖。 “呃,咳……”吴崖干咳一声,“爱说说,不说拉倒!” “黑乌鸦,不论如何,我玄天宗于你,有恩无仇,你莫失了本性良知。”林珊儿突然严肃的说了一句,吴崖心头一凛,郑重点头。 两人都是聪明人,吴崖自然知道林珊儿话中别意。 玄天宗和万剑阁的关系对七大门派中人来说,属于常识。在玄天宗所在是碧螺海域,也一样属于常识。 而吴崖既然不知道此事,那么无外乎两种情况。其一,他既不是七大门派中人,也不是碧螺海域中人。其二,他是真的孤陋寡闻。 若是一,那为何他会灵真道观的嫡传绝学,难道秦红棉认错了?这可能吗?若是二,呵,这才更不可能。 林珊儿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两个不可能都是真得不能再真的事实。 自以为想通了关节,林珊儿难免心有芥蒂。万一眼前这厮偷学灵真道观不传之秘,玄天宗与他牵扯颇深,难免遭遇池鱼之祸。 不过,多日来的接触,她自觉吴崖心地不坏,再加上玄天宗和万剑阁的关系也不是什么秘密。嘱咐了句之后,也便将缘由三言两语说了一遍。 多年前,前任万剑阁阁主邱不远不知何故奔赴昆仑山。途中可谓威势赫赫,万众瞩目。据传,当他驾临昆仑山时,一步破镜,气势如虹,彰显太初神迹。无人知山中发生何事,尔后不久,昆仑山成为绝地,禁绝了一切神通术法。 整整十年,外人不可入,道法不可视。十年后,忽一日,隔绝昆仑山的力量消散,而彼时,昆仑山已经沦为废墟。 又是在众目睽睽之下,邱老阁主丝毫没有隐匿形迹,招摇过市般一路飞驰。路过碧螺海域时,不知为何骤然停住了步伐,仙踪莅临玄天宗。 不久后,他老人家便通告天下,万剑玄天同宗同源,是为友宗。敌玄天如犯万剑,协力诛之! 再然后,邱老阁主就失踪了…… 吴崖怔怔说不出话来。别人不知哪邱不远因何远赴昆仑,他岂能不知?这番故事如今听来,吴崖心中忽的有了新的感触。 那邱不远的举止是不是太过大张旗鼓?刻意的痕迹很是明显。那么有没有可能,他自昆仑山出来后,看似一路奔驰,偶然落地碧螺。而实际上,他的目的地就是此处! 真亦假时假亦真,假亦真时真亦假。 站在吴崖的角度,他难免把涉及自身的事就往自己靠。再往深了想,他又开始怀疑邱不远和扶印肯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而邱不远的目的地,可能真不是碧螺海域,而是……天冥星域! 只是在路过碧螺的时候,确实发现或发生了什么,导致他不得不停下脚步,进而也导致了他的失踪。 停更一段时间 停更一段时间 第七十七章杀机 忽然间,吴崖感觉背脊发凉,自心底涌起一股寒意席卷全身。什么叫细思极恐?越想,他越觉得可怕。 早在天冥的时候,他就发觉打从自己踏上修行路开始,就似有一张无形大手在幕后操控着一切。后来随着一些谜团的解开,他恍然,这大手原来似乎就是以前的自己。 本以为脱离了天冥,桎梏已开。如今再细细想来,竟有一种大手化大网更将自己牢牢束缚的感觉! 伊木界三域,为什么偏偏落在碧螺?碧螺广阔,为什么偏偏偶遇玄天?那历史长河里的邱不远为何碰巧在碧螺消失? 先入为主,假定这一切都真的关联自己,推敲起来,似乎有一个勉强而又合理的答案:邱不远在碧螺,或在玄天宗为他吴崖布置了什么,或者说留下了什么。 这是一种很恐怖的体验,被人在万年前推衍。即便那个人可能是过往的自己,吴崖依旧觉得极为不适。 神衍术……取字有神,当之无愧啊! 心中一动,不知辛牙是否也在神衍术算计之中?他存在的时间可比扶印,邱不远更为久远! “辛前辈,不知你可曾听闻神衍术?” “嗯?”辛牙先是诧异,继而苦口婆心,“市井小道,小友万不可沉迷其间,得不偿失。” 这下轮到吴崖诧异了,按捺心神,仔细询问。 在辛牙的那个年代,神衍术和分魂术一样属于人尽皆知的术法。神衍术不像分魂术那样修炼难度极大,且隐患骇人。 但此术如同鸡肋。修士本身就可以随着修为的增进在一定程度上趋吉避凶,运用此术作用不大。话本里常有人出门前掐指一算,就是基于自身,通过感悟天地自然,感知福祸。 而用以推衍他人,修为高过自己的,无法推衍。修为低于自己的,凭借道法或者借助法器推衍结果也差不了多少。 至于说前知五百年,后推五百年,纯粹是胡说八道,天机飘渺,岂容窥探? 吴崖皱眉思索,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他清晰的记得当初罗无量东方紫峰二人就提到过,吴冥就曾推衍千年。怎么到辛牙嘴里,这神衍术如此不堪? “难如分魂术,当是有人修成后,惊世骇俗,才受到追捧。那这神衍术既这般无用,又是怎么流传开来的呢?” 左右思量,吴崖问出了心中的第一个疑问。 嗯?辛牙有些愣神,“分魂术,我记得是某位大修讲道时,提出的一个方向,后来就慢慢有很多人试着去钻研。” “至于这神衍术……我想想,容我想想……” 有问题!吴崖并不催促,耐心等待。 寂静的夜里,谁也没有说话,火堆木柴发出劈里啪啦的声音。 “我记忆里,有那么一天师父指导我道术的时候说过,这神衍术好像是突然之间就在修行界流传开来。” “不过最开始的时候,各门各派各散修,大家手中的神衍术修行法诀略有差异。当然,也仅仅的稍有不同而已。” 说着无心,听着有意。也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吴崖养成了阴谋论的习惯。这番言语落在耳中,顿时有了种种猜测。 首先映入脑中的是一个凡间故事。说的在某个国度,有一个叫赵富的猎人,偶然得到一张藏宝图。考虑到一人势单力薄,赵富便邀请了几名好友准备一起去寻找宝藏。 岂料,临行前赵富酒后大意,竟意外丢失了藏宝图。几经苦寻,始终不得。而他丢了藏图的消息也不胫而走,引起数不尽的百姓放下手中生计一门心思的寻找宝藏图。 国主发现这一情况又惊又怒,严令禁止百姓废劳寻宝,甚至还杀了不少人以示警戒。然而,大家都已经沉浸在一夜暴富,从此锦衣玉食的美梦中,又哪会因为区区阻挠而放弃。 国家狠狠动乱一段时间后,当朝太子进言:堵不如疏。 在他的指导下,大量画师集体协作,绘制了一张又一张大同小异的地图。法令之下,短时间内,全国各地都出现了皇室散发的藏宝图。 一个月后,数之不尽的藏宝图几乎是全国人手一份,谁都认为自己的真的,却又谁都不敢确认自己的不假。 真真假假,再难分辨。 到了这时,太子又开始掀起舆论。 有人说其实一开始就没有什么藏宝图,只是赵富酒后胡言罢了。有其邻居佐证,赵富此人嗜酒,时常酒后无状。 有人说其实藏宝图是有的,而且没有丢,只是赵富临行反悔,想一人独吞宝藏。 有人说真正的藏宝图早就被皇室暗中收入囊中…… 有人说从始至终这都是敌国谋划的毒计。 故事说完,辛牙也是若有所思。默了默,似有深意,问,“这个故事可有后续?” 吴崖悠悠回复,“有的。” 经过太子接二连三的运作,民生终于渐渐恢复往常。这一日深夜,一群寒铁重甲的将士,人人手持特制倒刺长枪,整齐划一,涌进东宫太子府邸。 御书房,看似老迈的国主看着跪在跟前默不作声的太子,许久许久。 “其实没那么麻烦,不是么?”国主突然开口,如闲话家常。 没有回应。 “呵,呵呵。”国主负手渡步,“随便找个荒山野岭,埋些金银珠宝。找一些侍卫宫女扮成村夫猎手,上演一出挖宝大戏,再一传十,十传百。” “或者找份地图,拆分数份,我皇家持其一。当众毁之。” “如此这般,比皇儿几番计谋,更简单,更有效吧?”国主蓦地停步,弯下腰去,几乎和跪地的太子额头相触。 太子豁然抬头,老国主下意识踉跄后退,周边侍卫哗的一下拔刀上前。老国主一扬手制止侍卫,眼中透着阴沉,盯着太子。 “哈哈哈…”太子蓦地凄然大笑,“为人臣就怕功高震主,也怕兔死狗烹。我为人子……哈哈哈,父不以子为子,子当死!” 老国主眸中怒色清晰,顺手抓起琉璃杯朝太子砸去,一声怒喝,“来啊,把太子押入天牢。传寡人口谕,令太宰、太保携寒甲军肃清太子一系。宁杀错千人,勿放过一个。” “若有差错,九族尽诛!” 那夜,皇城深处有人歇斯底里。 那夜,街头处处有灯火有……鲜血。 那夜,无人知,深宫里那个颁下血令的老人,撕碎了皇袍,捂胸血泣。 故事戛然而止,吴崖心底发问,“前辈觉得是有人以假乱真,还是神衍术子虚乌有?” 辛牙没有正面回答,反问,“你这么关心这个术法,是自己想修习还是另有缘由?可以不说。” 这次吴崖倒没有隐瞒,如实相告,“你说这是市井小道,我却知道一人,预言千年,算无遗策。” 辛牙大惊失色,继而皱眉不语。良久,“此事有异,待我细细思量再与你分说。” 吴崖也没想着立马能得到什么答案,转过头看着正一副提防模样看着自己的是林珊儿,眸中一闪。眼前还有个大活人,为何不问? “你这么看着我作甚,且不说这万剑阁老阁主与你玄天宗的渊源。我这还有一个事,想问问你。” “打住!”林珊儿抬手作停,“你哪来那么多问题!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外来户?!” 一语说完,二人皆是一愣。 彼此心照不宣的事,突然挑明……你就说尴尬不尴尬。 一时间,两人都没了言语。尴尬后的沉默,空气都似乎有几分凝固,你就说,是不是更尴尬了? “那个……嗯?”吴崖正要挑个话头,忽然没来由一阵心悸,似有危机顷刻间就要来临。一念起,他眉头倏然皱起,警惕的环顾一周,却一无所获。 看着他迷惑的举动,林珊儿有些懵,不待发问。“我暂离一会,你不要跟来。五个时辰未归的话,也不要找我了。”吴崖冲天而起,向远方遁去,风中传来他急急留声。 一口气疾掠数十里,那危机感不仅没有消散,反而愈加强烈,危机变杀机! 谁要杀我?!!吴崖心头大震,按理说以他的修为,不可能如此清晰的感知到未知的危险。如今这般,有两种解释。 一,有修为高绝之人锁定了自己,并刻意释放出杀意让自己感受到! 二,同样是有修为高绝之人锁定自己,并让自己感知到,但来执行杀意的,却是另有其人。 更大概率是第二种情况,若是一,只怕自己对方要杀自己易如反掌。 锻炼后辈还是不屑出手?亦或是其他? 不是强者亲临,自己就还有生机!吴崖眼见前方一座孤岛,方圆不过数千丈,杂草横生,毫无遮掩。心中略一思量,落地其上。 细细考量如今自家手段,只怕单凭自己,难有生路。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