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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白发剑歌行》


 前言

云山雾霭间，市井百姓，游人如织，鱼龙混杂，既有黄狗趴窝打盹，也有鸟雀屋檐鸣唱，一派盛世之中的祥和。
汪洋大海边，一人盘膝而坐，手中鱼线远远抛出，坠进海中，水面上浮着的云烟雾气，荡起一层圈纹。
细细看去，水面竟如镜面，有高山流水，竹海滔滔，春光涟漪，鹅毛大雪……


 第一章女子剑仙入长安

大唐，太宗五年。
武安王白昭和西楚大军在楚河对峙了两年之久。
两年间。
战场上小战不断，大战不起。
朝堂上议论纷纷，责骂白昭。
帝王的猜测也好，臣子的嫉妒也罢，或是西楚的离间。
总之，在一夜之间，“白昭欲反”这四个诛心大字挂在了长安城内每个人的头上，顷刻间，这太平已久的长安城内人心大乱。
流言蜚语四起之时，十八位白家旧将重披漆黑铁甲，跪于皇宫外。
死谏！
此时此刻的武安王府中却是沉寂的骇人。
大唐建国五年，封王不多，除赵氏一脉的功勋子弟外，唯一的一位开国功臣便是武安王，白昭。
武安，顾名思义，以武安天下。
白昭十五岁入军伍，二十岁升作校尉，麾下八百人便敢冲杀三千人铁骑大阵，二十五岁战功卓著，升为正五品，定远将军，后历经二十年，攻陷两国，坑杀十万降卒，世称‘人屠’！四十五岁，太宗帝亲自牵马，迎大胜而归的白昭入城，下旨封王，一时间风光无限。
随着时间推移，白昭在外领兵，几乎场场胜仗，朝堂上的臣子不免心生妒忌，得此机会，怎能放过。
再者，朝堂上肯为白昭说话的人并不多，即便说了，屁股底下的位置也不够高，那话还传不到太宗帝的耳朵里去。
“王妃，长安的探子传来消息，跟随王爷多年，正在长安城里颐养天年的十八位老校尉准备在皇宫外给太宗帝来场死谏”。一身粗布麻衣的李太白趁着吃晚饭的时候，告诉了武安王妃，李虞。
“舅舅”。世子笑着喊道。
李太白笑着点点头。
李虞则继续喂着儿子饭食，不时的拿起手绢给儿子擦擦嘴角，丝毫不提刚才的事。
李太白则站在一边，笑着看侄子撒娇。
等儿子吃饱之后便到花园中去散步消食了。
李虞这才拿起了筷子，夹了一口剩菜：“非要如此不可吗？王爷为陛下效力数十年，百战余生，连这么明显的把戏都听信？还真是雷霆雨露俱是君恩呐”！
“那太宗帝的心中恐怕早就忌惮王爷了”。
“哥，明日我会去长安，若是我有意外，王爷又在楚河……”
“放心，哥哥虽然不才，但会死保玥儿”。
第二天天还未亮，自凉州御剑飞行而来的李虞一身黑衣，手中一柄大夏龙雀剑，亦如当年初入江湖。
当她来到长安皇宫玄武门外时，抬头望去，巍峨皇宫尽在眼前，狭长的丹凤眸子所过之处，无人敢与其对视。
她依旧是那么风姿绰约，如同当年一露面就让无数官宦子弟倾慕不已，只有白昭那个大老粗厚着脸皮，屁颠屁颠儿的上去打招呼。
当天色渐白，只差那一抹朝阳映射大地时，绵延官道之上，十八位穿戴着漆黑铁甲的旧将缓缓而来。
“白昭之妻，白氏李虞，在此谢过众位”。这位自入江湖起从未弯过腰的女子第一次躬身，行大礼，只为敬这十八位老英雄的仁义无双！
“王妃，替我们向王爷要壶酒，洒在凉州边就行，当年的老兄弟都在那”。为首的老将笑道。
而后，十八位旧将回礼，身上铁甲擦擦作响。
一闪而逝的快风将李虞耳边的发梢吹得飞起。
朝阳洒下，晨钟响起，天亮。
这一日，十八位本该脱下铁甲，养老享福的老将集体撞死在玄武门外，以死明志！
数百米外，皇宫的一座高亭楼阁上，太宗帝坐在龙椅上，专心致志的下着棋，左手对右手，他眼皮抬也不抬：“白昭治军有方啊，不愧为，”一颗白色棋子落于棋盘之上，才缓缓吐出三个字：“武，安，王”。
一旁伺候的太监宫女似有默契一般，集体把头低得更低，秉持着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听到的奴才本分。
“陛下，钦天监袁天罡，特来禀报”。一身穿玄青色官服的青年拿着一卷丝帛来到了皇帝陛下的眼前。
“天罡，如何”？
“武安王之子，白玥的未来贵不可言，长于三教之中，若入江湖，必为绝顶，若居庙堂，必为帝王”。
“必为帝王，他会取代赵氏一脉”？
“臣核算数遍，具是此果”。
“告诉张居正谋划此事，但也不要误了与西楚的战事”。
“诺”。
楚河分两半，一边是以白昭为首的凉州铁骑，一边是西楚霸王率领的精锐之师。
凉州大营内，“陛下密诏我回长安城，在我还没有回来以前，按照之前的策略只守不攻”。
一众将领默然，也习惯了这样安排。
说完，白昭带着亲卫紧急赶回长安城。
此时，长安城中，流言愈演愈烈，皇帝密诏武安王的事，不知道怎么就传了出去。
传说上古夏朝有一柄绝世古剑，名大夏龙雀，后为剑道魁首李玄得到，代代相传，每一代有资格持剑者，便是当代剑魁。
李虞，放下剑是武安王妃，拿起剑便是当代剑魁！
十五年前的剑魁，今日的剑仙，拔剑只为家人。
月夜，有黑衣女子，袖袂飘摇，映入黑夜，孤身站在玄武门外。
一千四百铁甲如洪水般涌至玄武门，森严结阵。
三百名御林军在街道两端停马抽刀，虎视眈眈！
御林军统领沉声道：“武安王妃，请不要为难我们”。
握剑而立的李虞勾起一个动人的笑，轻轻叩指弹击剑身：“为难？我夫君何尝不是被太宗为难”！
“王妃不可直言陛下名号”。
李虞笑而不语。
“王妃既不给面子，那便留下性命吧”！御林军统领眉头皱成了川字，抽出腰间御刀：“迎敌”！
三百柄御刀赫然出鞘！
御林军前冲！
身穿黑衣的女子没有任何出手的征兆，任由御刀直刺胸口。
取舍之间，生死一线。
统领自认为能一刀透体，却突然从刀身上传回一股巨大劲道，刀如撞山岳，似以卵击石。
统领果断放弃御刀，正当松手之际，李虞已经一掌伸出，统领如遭受攻城锤的剧烈一撞，整个胸口瞬间凹陷，后背则瞬间凸出一大块。
一品境仅仅一招便被杀，当场死绝！
至于那柄高高飞起的御刀，李虞轻描淡写的随手一挥，御刀略做停顿，便归李虞所用，如剑仙御剑，一刀抹过一名侍卫的脖子，再一刀穿透旁边同僚的肩头，第三刀拦腰砍断一名高高跃起的举刀侍卫。
接着，御刀在李虞四周旋出一个大圆弧。
不见李虞有任何动作，御刀划出一个更大范围的圆弧。
与此同时，所有在圆弧范围内，来不及出刀便战死的御林军侍卫的御刀飞入空中，加入那条圆弧轨迹。
当李虞开始抬脚前行，那条有迹可循的弧线骤然间出现涟漪变化，某一柄御刀抹杀某一名侍卫后继续返回弧线轨迹。
又有数十名来不及反应的侍卫立即毙命。
就在此时，玄武门外，一百名御林军侍卫，每人的身前忽然出现一位黑衣冰山美人，一百御林军几乎都被一掌破甲击退，倒撞在外墙之上，整座厚重墙壁轰然倒塌。
此时，三百御林军几乎全死，剩余未死的，也是重伤倒地，余一口气。
剑仙未出剑，便杀三百！
许是那位高高在上的皇帝心急了，一千四百铁甲齐冲。
“铁甲了不起？我凉州铁骑才是天下无双”！
李虞立于万千剑气中央，依旧面色平静如湖面。
这一夜，她迈出了那无数剑道中人一辈子甚至几辈子都迈不出的一步。
后世记载，女剑仙李虞一剑斩敌破甲一千四。
城中百姓时隔半月，依旧闻得到血腥味。
第二天，武安王府中，李虞像往常一样叫儿子起床，只是脸色呈现出一种油尽灯枯的泛黄，已无半分气血之像，只好以纱遮面。
第二天夜里，收到紧急消息的武安王本该奉命入皇宫，却违抗皇命，连夜赶回凉州王府。
又是一天的到来，李虞本想叫两个孩子起床的，却被白昭按在了床上休息，嘱咐李太白监督，不准李虞出门，这一次他出奇的强硬，颇有一振夫纲的意思。
“爹，你怎么啦”？儿子看着在厨房熬药而且正在小声哭泣的爹好奇的问。
“没事，被这烟火熏得，你爹我还是头一次被烟熏的想哭”。眼睛的方向却望向了那座皇宫。
门内门外，一门之隔。
李虞的声音缓缓传出：“哥，日后还得麻烦你了”。
李太白蹲坐在门外，背靠墙壁，双手攥拳：“好，你放心”。
这一夜，王妃所住的闺房。
从门外望进去，只能看到一个坐在床边的背影。
李太白站在窗前，双手死死的攥住窗沿。
白玥脑袋低垂，红着眼睛站在床头。
躺在床上的女子竭力抑制咳嗽，缓缓说道：“我在遇到你之前，从未怕过死，可在嫁给你之后，我就怕了，然后有了玥儿，就更怕了，”女子的言语断断续续，总是被大口的喘气和咳血打断。
那个不算宽厚，可在战场上指挥上万人的背影没有言语，只是双手握住女子的手。
那个背影说不出话，因为自己的女人是为自己和儿子死的，他没有脸！
从未流过泪的剑仙终于泪流不止，泪水和嘴角的鲜血混成一体。
那个背影不敢抽出一只手去帮女子擦去泪水，怕一松手，就拉不住她了。
“我不允许你再找一个女人，知道吗”？女子勉强挤出笑，却皱起眉头：“我李虞的男人不许哭”。
那个背影点点头，浑身颤抖。
当女子说出这辈子最后一句话后，那个背影仰起头，不愿让眼泪流下。
“我好累啊，睡会儿”。
太宗五年，中秋。
凌晨，王府摘去所有大红灯笼，喜庆对联也换成了白底联子。
雨点敲在千万片攒簇的瓦上，如酒挂杯，敲击与滑音密织结网。
当府门外换了人人可见的联子后，整座凉州城一传十十传百，许多老人都壮起胆来到王府外头，亲眼见到了那幅惨白底子的春联。
一个时辰后，满城不再闻一声爆竹一声钟鼓，尽悬白灯笼，尽换白底联。
亦如当年白昭迎娶李虞，十里红妆，整条街道铺洒着数不尽的玫瑰花，满城的树上都系着无数条红绸带，她凤冠霞帔……
太宗十年，武安王白昭胜西楚，大唐吞并西楚。
同年，武安王日渐消瘦，思劳成疾，病逝前，他指着院中的桃花树，泪流满面。
他终于哭了出来。
白昭即死，十二岁的白玥承袭王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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