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玫瑰剑》 第一章 月下七色剑 插花庙面,有一座小山,山不升高,却有苍松翠柏、危石奇岩之胜。初更时分,一钧新月,斜挂在白云如絮,略至幽暗的天空,月色朦胧,夜影朦胧! 这时正有一条娇捷的人影,从山径上奔行而来。 这人身上穿一件宽敞的大褂,腰间束一条阔带,足登薄底靴,头发已经花白,把一条长辫,盘在头颈里,手中提着一柄青萍剑,目光不住的左右打量,看样子,像是赴约来的。 朦胧月色,照在他脸上,首先可以看到的是,他两道又白又浓的眉毛,和领下一把苍白的胡子,就凭这一面,你已可猜想得到这位老人至少已有六十以上了,但只是他被白眉覆盖下的一双眼睛,却是明亮如星,脸色偏偏又焦黄如土。 小山顶上,地方不大,只有十来丈方圆,四周疏朗朗围着几颗高大的松树,风声细细,几方巨石,或卧或立,点缀其问,使得这片山顶,有宁静古朴之感。 白眉老者连纵带跃,还没有走到中间,突然目光一注,举步朝右首一方大石迎着走去。 这方大石,不到一人来高,石藓斑剥,并无出奇之处,白眉老者当然并不是欣赏这方大石来的,他炯炯目光所注,是在大石前面地上,竖立的一支小剑! 一支八寸长,色呈腥红的小剑! 这支小剑从剑穗、剑柄,以至剑刃,莫不腥红如火,而且也打造得十分精致! 白眉老者只看了一眼,就举步朝前走去,他虽然没有出声,心里却默默的教着步数,一直走到第七步,地上又发现了一支竖立的小剑。 这支小剑,形式和先前那支一般无二,只是剑穗和剑身,色如蓝靛! 白眉老者知道在山顶上既已发现了两支小剑,自然还会有第三支、第四支…… 他既己来了,自然要看个究竟,于是他又默默的数着步数,折而向西,果然每隔七步,就可发现一支小剑,坚立在地上,但每一支的颜色,各不相同,分为白、黑、黄、绿、紫,连同先前的红蓝两剑,一共正好七支。 这七支剑在山顶中间,居然列成北斗七星之状! 白眉老者目中星芒流动,握剑左手不自觉的握紧了些,微微昂首说道:“七色剑,果然是北岭七星!” “不错!”有人低沉的应了一句。 白眉老者倏然一个旋身,喝道:“什么人?” “我!”刷!一道人影疾如飞乌,从一棵高大的松树上飘落地面。 白眉老者横剑凛立,目光直注对方,那是一个身材和自己差不多高矮的青衣中年人,生得面如淡金,目如霜刃,腰间也束着一条青布腰带,左手同样提着一柄连鞘长剑,只要看他从树上飞下来的身法,此人一身武功,就相当高明。 那淡金脸青衣人落到地上,就冷冷说道:“阁下既然认得七色剑,可知下面的一句话么?” 白眉老者问道:“下面一句怎么说?” 淡金脸汉子冷傲的道:“北岭七星,见则终凶。” 白眉老者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问道:“阁下究系何人?” 淡金脸青衣人道:“你方才不是说过了么?” 白眉老者疑惑的道:“你是北岭七星?” “差不多。” 淡金脸青衣人冷然反问道:“你是白眉昆仑甘春霖?” 白眉老者道:“正是老朽。” 淡金脸青衣人道:“你是赴约来的了?” 白眉老者道:“正是。” 淡金脸青衣人哂然一笑道:“这不就对了么?” 白眉老者道:“老朽既已应约而来,北岭七星,怎么还没来呢?” 淡金脸青衣人傲然道:“我不是已经站在你面前了么?” 白眉老者道:“北岭七星,从不分散,怎会只有你一个,还有六位呢?” 淡金脸青衣人傲然一笑,举步随着地上直坚的七柄小剑布成的北斗七星,走了一圈,脚尖挑处,就有一支剑离地飞起,投入他的大袖之中,走完一圈,己把七支小剑全收了起来,才做然道:“你只要认得七色剑就好,管我们来了几个人?” 白眉老者双目寒光闪动,点头道:“那好,你拔剑。” 淡金脸汉子稍停,又续道:“你不问问我的来意?” 白眉老者断然道:“不必了。” 淡金脸汉子道:“你不问,我也要说。” 淡金脸汉子道:“二十年前那句话,不知你是否还记得。” 白眉老者道:“老朽记不得了。” 淡金脸汉子道:“那句话是‘献珠得命’,现在事隔二十年,要改一个字,那就是‘献珠献命’,不过我可以不为己甚,饶你全家不死。” 白眉老者听得勃然大怒,“锵”的一声掣剑在手,况喝道:“狂徒,拔剑!” 淡金脸汉子同样左手一摆,“锵”的一声,长剑出鞘,冷做道:“甘春霖,我可以让你发剑。” 白眉老者冷哼道:“我先发就先发!”长剑一圈,正待刺出! “老伯且慢!” 一道蓝影,随着话声,疾掠过来,好快的身法,一下就落到两人之间。 白眉老者斜退一步,喝道:“你是什么人?” 淡金脸汉子岸然不动,两点明星般的眼睛同时朝来人投去。 蛾眉新月,月光虽然朦胧,但依然可以看得清来人面貌,那是一个年约二十来岁的少年,生得浓眉如剑,目若朗星,身上穿一件天蓝长衫,右手握一柄古铜色斑剥剑鞘的长剑,硕长的人影,站在月光之下,斯文中带着一股英气! 蓝衫少年朝白眉老者抱拳一礼,说道:“老伯请了,小侄云飞白,家父云薄天,传闻昔年横行关外的北岭七星,向老伯寻仇,特命小便赶来相助。” 白眉老者被他一口一声“老伯”,叫得有些发怔,目光相对,就偏头移了开去,点一点头,道:“你……啊,云……贤侄,多谢你了……” 淡金脸汉子冷冷一笑道:“甘春霖,你来了帮手啦,那就不妨两位一起上。” 他虽在和白眉老者说话,但亮若晨星的两点目光,却凝视着云飞白。 云飞白朝白眉老者一抱拳道:“老伯请后退几步,这位朋友,就让小便来打发他外了。” 淡金脸汉子轻笑一声道:“云朋友好大的口气。” 白眉老者一摆手道:“贤……侄,不,不,你先歇息,老……朽今晚非要亲自领教领教他的七色剑,到底有些什么名堂?” 他敢情是被淡金脸汉子激怒了,连说话都有些碍口。 淡金脸汉子大笑道:“好极了,我就足为了领教你的“乾坤剑、掌”来的,你尽管出手使来好了。” 白眉老者冷哼一声,右手长剑向空一举,眼看云飞白还站着没退,不觉朝他轻喝道:“你还不退开些?” 云飞白慌忙躬身应了声“是”,后退了几步。 白眉老者口中大喝一声:“看剑!”刷的一剑,朝淡金脸汉子攻去。他这一剑既无起手式,也不开门户,剑化惊天长虹,直取那淡金脸汉子左乳心脏要害。 这一剑,端的厉害无匹,只要被他剑风扫上一尖点,淡金脸汉子不死也得重伤。 淡金脸汉子左手一抬,竟用手肘撞向扣尖。 白眉老者心头暗暗冷笑,翻手之间,剑锋侧转,往上挑起,疾向对方手腕削去。 但听“当”的一声金铁交鸣,白眉老者的剑锋削在他左腕之上,犹如削上了钢铁,被他一下震开。淡金脸汉子趁机一个左旋,右手长剑已如银蛇出洞,反刺过来,他出手又狠又快,火辣辣凌厉惊人! 白眉老者没想到他手腕上戴着铁制的护腕,刺去剑势一下被他荡开,反而刺来一剑,一时之间,回剑护身已是不及,脚下连换三个方位,才避开对方一剑,但他这一剑堪堪避开,淡金脸汉子第二剑,又带着一片轻啸,急袭而来。 白眉老者心头甚是气怒,口中大喝一声,手腕一振,挥剑向淡金脸汉子剑上撞去。 淡金脸汉子忽然手肘一收,缩剑变招,又是一剑刺了过来。 白眉老者本想和他硬拼一招,见他又是一剑刺来,口中“嘿”的一声,斗然一剑向右撩。 本来是他先发的剑招,不过一两个照面,就被对方抢去了先机,自然心有未甘,一剑甫出,剑势突然加急,连续三剑,一剑接一剑的刺出,分袭对方三处大穴。 不!玉剑未已,人己紧随着逼上,长剑卷起一片冷风,又是六剑,如影随形而走,直压过去。 这九剑正是白眉昆仑甘春霖驰眷江湖“乾坤剑法”中的杀着,由“干三连”,变为“坤六断”,剑势连绵,三剑一组之后,又是六剑一组,寒芒飞洒,九道剑光,排空齐飞,快速已极! 淡金脸汉子冷冷一笑,手腕连点,剑光如灵蛇乱闪,使得和白眉老者同样快速,只听一阵“叮”“叮”轻响,己把白眉老者攻出去的前三、后六,九剑全数封开。 白眉老者发觉自己攻出九剑,竟然无法把对方通退一步,心头止不住暗暗惊奇,忖道:“此人剑上功夫,果然不弱,哼,我倒不信……” 淡金脸汉子也在此时开口了:“白眉昆仑,也只有道点能耐么?” 白眉老者听得不由气道:“七色剑也没有什么了不起?” 这两句话出口,两条人影,两支长剑,又快捷无伦的一凑而合,剑光缭绕,互相纠缠在一起。 两人这回各施所学,愈打愈快,云飞白站在三文以外,仔细观察,只觉这位世伯(白眉老者)剑发如风,出手轻巧有余;但对“乾坤剑法”大开大阔之势,力道似乎稍嫌不足!心里暗自觉得奇怪,忖道:“看来年岁不饶人,甘老伯究是年过花甲,体力已衰,对这套仗以成名的剑法,使来已有力不从心之感了!” 就在此时,但听淡金脸汉子清叱一声:“你也接我七剑试试!” 喝声甫出,一阵“锵”“锵”剑呜,急如连珠般响起! 白眉老者连人带剑,被震得脚下跟路,连连后退,口中一声恕哼,突然脚尖一点,平地飞身,轻如燕掠,飞扑了过去,青萍剑扬空一闪,人到剑到,朝淡金脸汉子当头劈下。 淡金脸汉子身躯一矮,从侧闪出,使了一招“举火燎天”,迎着青萍剑截去。 白眉老者手腕连抖,刷刷刷一连几剑,左右分刺,剑花错落,银花飘闪,但淡金脸汉子身形左右移动,任你白眉老者快剑飞刺,竟连他一点衣角也没碰到! 白眉老者这一气非同小可,手中青萍剑也使得更急,剑光颤动,千百点寒芒,密集刺出。 要知名家对剑,讲究以静制动,绝对不能动怒,白眉老者剑势虽然急骤如雨,看去极为凌厉,但只顾进招,不能攻守兼顾,是谓躁进的结果,往往会造成予人以可乘之机! 淡金脸汉子现在已经连退了三步,他脸上依然冷漠得不见丝毫表情,但他双目之中已经隐隐有了笑意! 云飞白眼看白眉老者着着进击,忍不住叫道:“甘老伯小心!” “啪!”淡金脸汉子以退为进,此刻趁机出手,一招“秋水横舟”,长剑一翻,一下压住了白眉老者的剑势,左手剑硝闪电般朝白眉老者右肩窝下侧“肋池”穴上点去。 白眉老者吃了一惊,急忙身形一恻,左手剑鞘同时格出。 淡金脸汉子剑尖突然一桃,“嘶”的一声,剑光从白眉老者的颔下撩起,把他白长髯扫出老远。 白眉老者口中禁不住惊啊出声,急急往后掠退。 淡金脸汉子听得微微一怔,正待纵身追击过去。 云飞白身形一闪,拦在他前面,说道:“现在该由在下向阁下讨教了。” 淡金脸汉子目光凝注,冷然一笑道:“你真要和我动手么?” “不错!”云飞白昂然道:“在下既然赶上了,自得领教领教阁下的高招。” 白眉老者被淡金脸汉子一剑削去垂胸苍须,心头更是怒不可遏,手执长剑,冲了上来,大声道:“云……贤侄,你让开,我和他拼了!” 淡金脸汉子目中神光不定,望着白眉老者冷冷的道:“你不是甘春霖?” 白眉老者沉声道:“谁说老夫不是甘某?” 云飞白看他光着下巴,形状确是有些狼狈,急忙拱了拱手,劝道:“老伯且请息怒,小便奉家父之命,兼程赶来,自当稍效棉薄,老伯还是替小侄押个阵吧!” 话声一落,右手已经“呛”的一声,抽出剑来,目注淡金脸汉子,一拱手道:“阁下请赐招了。” 白眉老者双目盯着他,咬着嘴唇,似乎很欣赏这位“贤侄”,便一声不响的退后了两步。 淡金脸汉子长剑一摆,爽朗的笑道:“直要动手,云朋友只怕也不是我的对手呢!” 他一张淡金脸,冷漠无情,很难得有笑容,此时这一笑,露出了两排整齐而洁白的牙齿。光看他这副牙齿,就该是温文尔雅的人;但七色剑的主人北岭七星,却没有一个不是穷凶极恶之人,淡金脸汉子似乎有些不类! 云飞白对面之下,不由看得一呆,但此时大敌当前也顾不上思索其中道理。 云飞白仰首朗笑一声道:“云某是不是朋友对手,要动手之后,才能分晓,朋友这话,不嫌太早了么?” 淡金脸汉子道:“你试试就知道了。”扬手一剑,迎面刺来。 云飞白举剑迎击,淡金脸汉子一剑甫出,忽然运剑如飞,鹰翔阜刺,左挑右戳,打着进攻,一口气朝云飞白运攻了十数剑之多! 云飞白少年气盛,那肯示弱,口中发出一声轻啸,剑势展开,回环如风,一口长剑紧护身躯,缭绕起一片青光! 这番拼搏,因两人发剑都快,剑光缠绕,倏合倏分,煞是好看,一丈周围,剑风激荡,声如裂帛! 白眉老者光着下巴,一双明星般的眼睛,只是盯着云飞白,流露出无比的关切之色,云飞白闪到东,他眼光跟着到东,云飞白闪到西,他眼光跟到西,比他自己跟淡金脸汉子动手,还要来得紧张。 激战之中,只听淡金脸汉子轻笑一声道:“好一手“白鹤剑法”,云相公果然高明得根!” 这两句话,说得声音相当柔和,好像老朋友互相推许一般,这和他冷漠得没有一丝笑容的表情,大相迳庭;但在他话声中,剑招却突然为之一变,时而凌空高蹈,如飞鹰扑免,时而贴地平飞,如霞蝶穿花,时而剑发匹练,寒光盘旋,时而银芒如线,寻暇抵隙,一道人影,忽上忽下,忽左忽右,令人捉摸不定。 云飞白只觉周围剑风飒然,人影晃动,生似自己已经陷入一片剑影之中,无暇旁注,只好聚精会神,连封带拆,紧守门户,耳中突听一声轻笑,眼前剑影云时尽敛,只见一点寒芒,缓锾朝自己飞来,急切之间,逼得向后退出一步。那知后退了一步,并没有躲闪得开,那点寒芒,依然追击而上! 正因为这一点剑尖飘忽不定,使人无法捉摸,云飞白不敢举剑去封,只得又后退了一步。 但淡金脸汉子那点剑尖,依然如影随形而来,一直笼罩着身前七八处大穴,这时也响起了淡金脸汉子的笑声:“云相公,你认不认输?” 云飞白“我”字堪堪出口,一点冰凉的剑尖,已经抵上了他的咽喉! 云飞白方自一惊! 白眉老者也不禁惊“哦”出声,这时即使他想出手相救,也已经来不及了! 淡金脸汉子忽然轻声一笑,回腕撤剑,扬眉道:“看在云相公的份上,今晚咱们就到此为止。” 话声一落,人已翩然飞掠而起,往山下投去,一点人影,去势奇快,眨眼之间,就己消失在夜色之中! 他走得实在太快了,云飞白几乎运想喝住他的话都来不及出声,一时望着已经消逝的人影,和黑黝黝的山林,错愕得说不出话来。 白眉老者重重的冷哼一声,返剑入鞘,和声道:“此人不败而退,必然另有诡计,资侄且随老夫到家庄一叙。” 他长髯被人家一剑削去,自然是脸上无光,因此在说话之时,缓缓转过身去,不愿让云飞白看到。 云飞白恭敬的应了声“是”,也返剑入鞘,躬身道:“老伯请。” 白眉老者也不客气,举步走在前面,云飞白跟着他身后而行,两人相继下山。 甘家庄在插花庙之南,相距不过十来里路,自然不消片刻,便已赶到,夜色之中,偌大一片庄院,已无半点灯火。 白眉老者对云飞白道:“贤侄,夜深人静,我们只能越墩而入了!” 云飞白道:“老伯说得是。” 白眉老者道:“贤侄随我来吧!” 说完,双足一点,当光飞身而起,登上了培头,等云飞白跟着纵起,才翩然朝中庭落去。 云飞白跟着飞身落地,白眉老者朝阶上一抬手道:“贤侄请。” 云飞白谦虚的躬身道:“老伯请先。” 白眉老者领着他走上石阶,跨入大厅,厅上当然一片黜黑,并未点灯! “请坐。”白眉老者又拾了抬手,说道:“长夜客来,只好委屈贤侄,在这里稍待,老夫去去就来。” 云飞白没有坐,拱拱手道:“不要紧,老伯只管请便。” 白眉老者道:“老夫那就少陪了!” 话声一落,匆匆出厅而去。 云飞白留在厅上,夜深更沉,万籁无声,厅上一片黑暗,不觉举步跨出大厅,在走廊上负手站了一回。 只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了过来,回头看去,白眉老者光着下领,左手依然提着带鞘长剑,急忙奔了出来。 云飞白慌忙迎了上去,叫道:“老伯……” 白眉老者气急败坏的道:“云少侠,我……爹不见了。” 他本来话声一直说得很低沉,现在变成又脆又嫩的女子声音,而且几乎哭出声来! 云飞白不由得一怔,举目望着他问道:“你……不是甘老伯?” 白眉老者脸上一红,低头道:“你说的是我爹,我……我……是甘明珠……” 云飞白这下听懂了! 他听爹说过,甘世伯膝下只有一位千金,叫做明珠,比自己还小一岁,爹和甘世伯是三十多年的老朋友,这次爹派自己到颖州来,似乎另有深意,好让自己给甘世伯瞧瞧,两家本是世交,如能结为姻亲,未尝不是好事…… 只听甘明珠接着道:“事情是这样的,爹前天接到七色帖,要爹三天之内,献出一颗宝珠,否则一家鸡犬不留,爹急得不得了,三天期限是到明天子夜为止,我瞒着爹偷偷写了一张纸条,贴在半里外的一棵大树上,约他们今晚到插花庙后山赴约,今晚我偷了爹的青萍剑,假扮成爹模样,一个人赶上山去。” 是她假扮了白眉昆仑甘春霖,这就难怪淡金脸汉子一剑就挑去了她的假须。 云飞白只是静静的听她说着,没有作声。 甘明珠续道:“后来……你和我一起回到庄上来,我已经觉得好生奇怪,这两天我们庄上防备得很严密,但我们一路进来,却投见到有人阻拦,连暗桩也一个不见,我赶到爹书房里,没找到爹,再赶去上房,也没见到人,爹怎么会不见了呢?” 云飞白等她说完,才道:“姑娘不用焦急,老伯是不是会发现你瞒着他到插花庙后山去,他也赶去?” “这不大可能。即使我爹赶去后山,我们去了这许多时候,应该会在路上碰到呀!”甘明珠急急答道。 一面用大袖拭着涂在脸上的一层黄泥。 现在,月色虽然不算明亮,但己可隐约看到她脸上的轮廓,那是一张清秀的鹅蛋脸,弯月般的眉毛,乌黑明亮的大眼睛,挺直的鼻子。薄薄的嘴唇,只是脸上笼罩着一层焦急之色! 她几乎已经没了主意,只是拿眼睛望着云飞白,希望他拿个主意,其实云飞白只比她大了一岁,也是初出茅庐,哪有什么江湖经验? 云飞白沉吟着道:“那么府上其他的人呢?” 甘明珠撰著眉道:“我们庄上,除了我和爹,只有两个使女,和十几名长工,爹平日教他们练武,这几天,都轮流守夜,但方才进来,一个人也没见到呀!” 云飞白道:“我们先去找找看,只要找到一个,就可问出庄上方才可曾发生了什么事故?” 甘明珠点头道:“你说的对,那就快走。” 她迅速脱下宽大的长袍,露出一身天青劲装,一手提剑,走在前面。 两人穿过大天井,跨出二门,左右雨运各有一排房屋,正是庄丁们平日休息之所。 甘明珠一下冲到左首第一间,刚跨进门,就看到地上横七坚八的躺着八九个人,不觉惊得后退了一步,啊道:“他们都在这里!” 云飞白从她身后闪出,掠入屋中,俯身查看了一阵,仰首说道:“他们只是被点了穴道。” 伸手在一名庄丁身上,连拍了两掌。 照说,这是解穴手法,穴道一解,人就立时会清醒过来,那知拍了两掌之后,那庄丁好似一无反应,依然酣睡如故? 云飞白有些不信,举手再拍了两掌,那人仍然浑如不觉,口中不禁轻咦一声道:“奇怪,他穴道明明已解,怎会仍然昏迷不醒的呢?” 转过身,举手朝另外一名庄丁身上,拍了两掌,那人也和先前一人一般无二,并未醒转。 甘明珠有云飞白作伴,胆子也大了些,同样出手在一名庄丁身上,拍了两掌,那人当然也没有清醒,忍不住道:“难道他们不是被人点了穴道吗?” 云飞白站起身道:“这只有一个解释,这些人可能是被特殊手法所制,普通解穴手法,无法解得开他们的穴道。” “阁下颇有自知之明。” 一个冷漠的声音,从两人身后传了过来! 云飞白、甘明珠同时吃了一惊,迅快的转过身去,只见一个全身黑衣,面蒙黑布的怪人,就站在门外不远之处。 黑夜之中,明知他是人,但见了都会吓上一大跳! 甘明珠惊“啊”一声,不由自主的往云飞白身边依去。 云飞白左手紧握剑鞘,横胸作势,沉喝道:“你是什么人?” 黑衣人冷声道:“在下是谁,并不重要。” 甘明珠道:“这些庄丁是你点了他们穴道?” 黑衣人道:“就算是在下点的吧?” 甘明珠道:“那我爹呢?” 黑衣人道:“在下无可奉告。” 云飞白冷笑道:“朋友既然敢来,何用黑布蒙面?” 黑衣人道:“在下一向如此。” 云飞白大笑道:“在下希望见见你的本来面目。” 突然双肩一晃,直欺过去,右手探出,动作奇快,抓向黑衣人的蒙面黑布。 黑衣人嘿了一声,左手抬处,五指如钩,向云飞白手腕扣来。他虽比云飞白出手较迟,但拿脉认穴,却是准确无比。云飞白这一抓,竟似自己送上去的一般! 云飞白大吃了一惊,急忙斜退半步,往侧闪开,冷冷的道:“朋友手法果然高明得很。” “呛”的一声,掣出长剑,喝道:“朋友……” 黑衣人没待他说下去,冷漠的道:“在下并不是和你们打架来的。” 云飞白道:“那你是做什么来的?” 甘明珠一下闪到了黑衣人左首,和云飞白一左一右逼住了黑衣人,口中娇声道:“云少侠,不用和他多说,我们先把他拿下了,再问他不迟。” “锵”的一声,同样抽出青萍剑来,举剑就刺。 黑衣人左手轻轻一格,发出“当”一声金铁击撞之声,把甘明珠的长剑震了开去,就没去理她,转过脸来,从蒙面黑布两个眼孔中,射出两道目光,望着云飞白,问道: “你就是云飞白?” 云飞白道:“不错,在下正是云某。” 黑衣人又道:“她呢?是不是白眉昆仑的女儿?” 甘明珠一剑被他手腕撞开,还震得手心隐隐生痛,心头十分震惊,闻言盛气的道:“是又怎样?” “那就好。”黑衣人缓缓的道:“在下是奉主人之命,前来邀请两位的。” 甘明珠问道:“你主人是什么人?” 黑衣人道:“二位见到主人,就会知道。” 云飞白道:“贵主人现在何处?” 黑衣人道:“插花庙。” 甘明珠又道:“我爹在不在那里?” 黑衣人道:“在下奉命前来邀请二位,旁的都不知道。” 云飞白道:“这里所有庄丁,都被你们用特殊手法点了穴道,朋友先解了他们穴道,我们就走。” 黑衣人道:“这些人天明自会醒过来,用不着解穴,造时也无法解得开他们的穴道。” 甘明珠望望云飞白,征求他的意见,问道:“你看我们谈怎么办?” 云飞白道:“据在下看,老伯可能已在插花庙也很难说,我们自该到插花庙去看一看了。” 甘明珠点头道:“好,我们那就入吧!” 云飞白朝黑衣人一抬手道:“朋友请吧!” 黑衣人探手入怀,取出两张七色柬帖,递了过来,说道:“这是敝人的请柬,二位收好了。” 云飞白没有伸手去接,一面说道:“有朋友给我们带路,何用柬帖?” 黑衣人冷哂道:“在下要先去覆命,没有这两份柬帖,二位休想见到主人。” 云飞白听他说得神秘,心想:“不知他主人究是何人?” 一面只好伸手把两张请柬接过,凝目看去,请柬上除了七道颜色,不见一宇。 黑衣人突然一言不发,“刷”的一声,身子往上直拔而起,一下穿上屋檐,此人身法之快,有如一缕黑烟,站在他对面的云飞白,急忙双足一点,跟着纵身上屋,举目看去,这不过一瞬间的事,那里还有黑衣人的影子? 甘明珠也相继跃起,问道:“他走了么?” 云飞白轻轻吁了口气道:“这人好快的身法!” 两人回落地面,甘明珠道:“云……大哥,我们到插花庙去,这里怎么办呢?” 她如今一个人弧掌难鸣,只有云飞白可以商量,不自觉的改了口,叫他大哥啦! 云飞白道:“他既然说这些人要等天明之后自会醒转,大概不会有假,目前还是先去插花庙看看,也许甘老伯也在那里。” 甘明珠道:“万一我爹不在呢?” 云飞白道:“就算老伯不在那里,我们见到了他们的主人,也可以探听出一些眉目来了。” 说到这里,忽然问好似想到了什么,口中“哦”道:“你说两天前甘老伯接到他们的七色帖,要甘老伯交出一颗宝珠,那是什么珠呢?” 甘明珠道:“不知道,我从没听爹说过。” 云飞白道:“这就奇了,他们的目的,似乎就在那颗宝珠之上,甘老伯怎会没和你说过呢?” 甘明珠道:“我真的不知道嘛!” 公飞白道:“我们走吧,见到他们主人,也许就可分晓了。” 两人离开甘家庄,一路施展轻功,不消一刻工夫,便己赶到插花庙。 逍遥谷扫描tyvm30OCR逍遥谷独家连载 第二章 空蒙插花庙 插花庙前面,有一片广场,那是一年一次赶集时用的,多年春天的一场庙会,称之为“插花庙市”附近数十里,甚至百里外的人都会赶起来,其是人山人海,允称盛况! 你想,要容纳数万人集会,加上各式各样的摊位,这片广场要有多大? 正因为广场甚为辽阔,黑夜间就使人有空旷阴森之感! 两人刚走到广场中间,只见一个蒙面黑衣人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冷冷的道:“来者何人?” 云飞白看他和方才那个黑衣人装束一般无二,这就说道:“我们是应贵主人之邀来的。” 黑衣人道:“可有请柬?” 云飞白道:“自然有了。” 随手取出两份请柬,朝他递去。 黑衣人只看了一眼,就冷然道:“二位可以进去了。” 甘明珠哼道:“他们把插花庙当作了皇宫!” 越过广场,登上几级石阶,就是插花庙的大门了。 大门敞开着,里面黑黝黝不见灯光,就在两人走近大门之际,门内有人喝道:“插花庙中,步步杀机,二位请亮本门信物。” 云飞白走在前面,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心想:“他可能隐身暗处,故作神秘。” 一面昂首道:“我们二人是应贵主人之邀来的,现在请柬在此。” 伸手把两张请柬送了过去。 只听那人道:“二位既然是晋见主人来的,请把随身兵刃留在这里,就可以进去了。” 云飞白道:“在下一向剑不离身,这个歉难道办。” 甘明珠道:“是啊,我们应邀而来,来者是客,你们这样自大,又是什么待客之道?” 那人道:“这是敝门的规定,并非专对二位而设,但二位只要闯得过这一开,就可以佩剑进去了。” 话声甫落,只听他轻轻击了两掌。 造自然是暗号了,里面忽然亮起七盏七色灯笼,每一盏灯笼下面,站着一个汉子,这七个汉子衣分七色,(白、黑、黄、红、蓝、紫、绿)手中长剑,也分为七色,在门内列成了北斗七星阵势。 云飞白看得暗暗皱了下眉,暗道:“凭自己两人,只怕不易闯得过他们这座‘七色剑阵’呢!” 甘明珠道:“闯就闯,云大哥,我们进去!” “不错。”云飞白朗笑一声道:“他们已经摆出阵仗来了,我们想不闯只怕也是不行呢!” 左手紧握长剑,当先举步朝大门跨入。甘明珠紧随他身后跨了进去。 大门内,是一问穿堂,越过穿堂,就是大天井。 两人很快就从穿堂进入天井,走入“七色剑阵”。 “锵”、“锵”、“锵”、“锵”……一阵快如连珠的七声拔剑轻响,铿锵入耳,就使人感觉到一阵砭肌的寒气,迫人而来! 又是“锵”、“锵”两声,云飞白、甘明珠两口长剑也同时出鞘! “七色剑阵”中站在天枢位上的红衣汉子一声不作,挥手划起一道红光,直奔云飞白当头。 云飞白长剑还未架起,一排七道剑影,同时排空而至,朝两人当头飞来。 这不用说,也可以想得到,对方只要一剑出手,其余六剑就会相继袭至,不然,还叫什么“七色剑阵”? 云飞白、甘明珠长剑同时挥起,两道剑光交叉而起,向左右击去。 这是一招硬拼的打法,但听一片震耳欲聋的金铁击撞之声响处,两人己把对方七剑一齐架开。 但架开并不是把对方击退,那七个人一剑出手,立即身形晃动,循着阵式,穿行游走,一剑接一剑的攻来。 游走愈来愈快,发出来的剑光,也愈来愈快,愈来愈密,两人左右前后,出现了一排接一排,红、黄、蓝、白、黑、绿、紫的剑光,攻势连绵,配合得到了毫颠! 云飞白、甘明珠同时展开剑法,一连解拆了十几剑,但觉四周剑风如啸,人影晃动,几乎已分不清对方的人影,好像身在一片狂风暴雨之中。一波接一波的攻势,就家惊涛拍岸般撞到! 不!惊涛拍岸,不过只有一面,但这七个人却在两人四面八方围着游走攻敌,故而两人四面八方都受到敌人的攻击。 云飞白不由得吸了一口凉气,心中暗道:“对方剑阵如此绵密,自己两人如何冲得出去?但如不奋力往前冲去,只顾困守在一起,岂非只是挨打,坐以待毙吗?” 心念一动,这就回过头去,低喝一声:“甘姑娘,咱们准备冲!” 话声出口,突然舌绽春雷,大喝一声,左鞘右剑,全力奋起,左手剑鞘抵挡对方攻势,右手挥动长剑,云飞白掣电般刷刷刷,一连三剑,往前面敌人猛刺,欺身直进,朝前刺去。 甘明珠听到他的招呼,同样抖擞精神,左腕扬起,剑鞘护身,右腕挥舞,长剑疾发如风,跟着云飞白身后,一路冲了过去。 两人这一奋不顾身的发动攻势,朝前猛冲,原也十分凌厉,如果对方不是列下阵式,光是七个人围攻他们,这一面之势,自然很可能突围而出;但对方布的是一种阵势——“七色剑阵”。 既然称之为阵,这七个结阵之人,必然久经操练,讲究首尾相应,互相支援,何况他们阵法发动之后,七个人本来就在穿插游走,七支长剑围着你轮流发动,运用灵活,并不是只是站着不动的困住你们而已! 因此两人这一猛力前冲,他们的阵势也就随着移动,两人冲到东,阵势随着围到东,两人冲到西,阵势也随着围到西。 结果“七色剑阵”,还是“七色剑阵”,丝毫没有因两人的前冲,稍呈紊乱。一排一排的七色剑光,依然挟着强烈剑风,一排接一排的卷涌而来! 两人连冲了几次,依然被困在剑阵之中,难越雷池一步。 只听刚才在门内发话那人造时高声说道:“二位身困剑阵之中,现在大概知道厉害了吧?只要二位愿意放下兵刃,即可安全出阵来了。” 云飞白少年气盛,闻言大笑一声道:“要云某弃剑投降,办不到。” 喝声出口,一时杀得性起,剑招一变,剑势如长江大河般使出,左手剑鞘也在拒挡对方剑势之际,连点带劈,一齐出手,一时之间,只见他全身青光缭绕,翻翻滚滚的一味向前抵冲。 甘明珠也咬紧牙关,跟着他硬闯,但在连番苦战之下,女孩儿家内力有限,额上汗珠,已是涔涔而下! 那人哈哈大笑道:“二位不肯弃剑,老夫的心意总算尽到了。” 话声一落,又听到他举手击掌的声音!清晰的两记掌声甫起,“七色剑阵”形势顿变! 本来那七个汉子只是围着两人出手,如今七支长剑忽然汇成了一道十余文长的七色剑芒,把两人层层的裹了起来,而且愈裹愈紧! 云飞白、甘明珠在这刹那之间,但觉四周压力越来越重,手中长剑每一招都有如挽千斤重物之感,就算想把它竭力支撑开去,都己挣不开了! 对方剑阵逐渐逼近,两人所占的空隙,也越来越小,现在两柄长剑几乎已被卷裹而来的七色剑光压迫到无法施展的地步! 甘明珠汗流浃背,娇喘吁吁,两只手上虽然分握着剑、鞘,但手腕己被震得酸软无力,眼看再也无法支挣下去! 正以此时,两人耳中突然听到一阵“噗”“噗”轻响,眼前剑光倏然尽敛,压力顿解!定眼看去,“七色剑阵”七个衣分七色的汉子,在这一瞬之间,居然横七直八,一起躺倒在地,一动也不动! 这一变化,直把两人看得如梦似幻,目瞪口呆,一时怔立当场,不知这是怎么一回车? “哈哈!”只听得方才那人打了个哈哈,说道:“二位果然高明,剑阵己破,二位请啊!” 云飞白听得暗暗纳罕:“听他口气,认为这七人是我们制住的了!” 他虽然弄不清这“七色剑阵”是谁破的,但此时此地,也没有和他们说明的必要。 这就“呛”的一声,返剑入鞘,回头道:“甘姑娘,我们进去。” 甘明珠不知就里,还只当这七个人是云飞白出手制住的,她同样返剑入鞘,举手抹了把汗水,心头有着说不出的喜悦,口中轻“嗯”一声,跟在他身后,朝石阶上走去。 大天井中七盏七色灯笼,在这一瞬间,也倏然熄去,但在这同时,大殿上忽然出现了两盏六角纱灯,从里面缓步走出,那是两个身穿红衣的童子,持灯迎了出来,到得阶上一齐躬身道:“二位贵客请进。” 破了他们剑阵,就成为“贵客”了! 云飞白、甘明珠迈步上阶,跨入大殿。 只见一个身躯高大的紫袍老者,岸然站在殿上,一手摸着他胸前飘垂的花白长髯,面情冷肃,炯炯目光望着两人,颔首道:“二位请进来吧!” 云飞白昂然问道:“阁下就是邀约我们来的主人了?” 紫袍老者呵呵一笑道:“老夫只是主人手下的一名总管而已!” 甘明珠道:“那么你们主人呢?” 紫袍老者左手一拾,说道:“二位请坐。” 大殿上果然已经预先设置了两把交椅,想是为自己二人而设! 云飞白冷笑道:“在下二人,是应贵主人之约而来,贵主人怎么不出来会客呢?” 紫袍老者嘿然道:“敝上还不知道二位已经来了,请二位把敝上的请柬取出来,交与老夫,老夫方可入内禀报。” 甘明珠冷笑道:“他好大的架子!” 云飞白探手取出两张请柬,随手递了过去。 紫袍老者本来神色倨做的人,这回却居然恭敬的伸出双手来,接过请柬,才道:“二位请在此稍候,容老夫进去票明主上,再来相请。” 云飞白道:“阁下请便。” 紫袍老者转过身,匆匆往里行去。 甘明珠长长吁了口气,回头看着云飞白,一手理著书发,娇声道:“云大哥,我们就坐下来歇息咯!” 她方才这一战,用出了全身气力,一个人早已娇慵无力,疲惫不堪,说话之时,便在下首一把木椅上坐了下来。 云飞白也在椅上坐下,只是并未朝甘明珠看来,也没有开口说话。 甘明珠又道:“云大哥,你看这邀我们来的主人,会不会就是山顶上那个人呢?” 云飞白道:“我们待会就可见到了,不就知道了么。” 甘明珠看他冷淡,连眼睛也没瞧自己一下,心中不禁有气,暗暗哼道:“就算你破了剑阵,有什么好神气的?” 只见紫袍老者步履弃弃从殿后转了出来,朝两人拱了拱手道:“敝上有请二位入内相见。” 云飞白站起身道:“贵上现在何处?” 紫袍老者举手击了一下掌,殿外两名红衣童子手提纱灯,走了进来,躬身道:“总管有何吩咐?” 紫袍老者一指二人,吩咐道:“你们送二位贵客进去。” 两名红衣童子躬身应“是”,各自手提纱灯,同声道:“二位贵客随小的来。” 说完,一左一右举步往殿后行去。 云飞白、甘明珠跟着绕过大殿,进入后进,穿行长廓跨出一道月洞门,那是另一重院落,但见眉月如钧,花影婆娑,小天井中花气袭人,分外显得清幽,却不见一点灯火。 迎面三间精舍,紧闭着一排花宙,除了门户敞开之外,室中幽暗得看不清景物,也静闻得没有一点人声。 两名红衣童子把两人领到阶前,脚下一停,躬身道:“二位贵客请进。” 话声一落,便自退了下去。 云飞白正待举步往阶上走去。 甘明珠道:“慢点,室中黝黑如墨,焉知不是他们安排的诡计,我们该看清楚了再进去。” 云飞白道:“我们应邀而来,来者是客,七色请柬的主人总不至于安排下埋伏,对待客人吧?” 他口中说着,脚下虽已举步踏上石阶,但左手紧握剑鞘,全神戒备,炯炯双目,宜往室内投射进去。 如论云飞白的目力,如今人已跨上阶石,相距不远,应该足可看清楚室内人物;但任你如何凝足目力,还是隐隐约约的看不清楚。 就在他话声方落,只听室中响起一个清冷的声音,笑道:“云相公说得极是,我要暗算二位,随时随地都可暗算你们,何用费这大的周折?” 甘明珠冷笑道:“你好大的口气?” 那清冷声音又道:“我已在室中恭候多时,二位可以则疑神疑鬼,还是请进来了一一谈为好。” 云飞白走在前面,当光跨入室中,但觉室中香雷空蒙,飘浮着一股如兰如麝的浓馥香气,身入室中,依然视线模糊,只看到两边一排凡椅,中间放一张圆桌,桌后队绰绰站着一个人影,却无法看得清那人的面貌。 室外是一钩蛾眉新月,本来就朦胧如晦,室内月光照射不到,自然更朦胧而幽暗! 甘明珠跟在云飞白身后,自然也闻到浓馥的香气,冷冷的道:“云大哥,这香味有些古怪,咱们莫要着了他们的道?” 只听那人格的一声轻笑,说道:“甘大小姐,你怎么老是不放心这,不放心那,二位是我邀请来的佳宾,所以特地点燃了一炉奇楠香,藉以去秽,如果这香中有毒,二位已经闻到了,此时退出,只怕也迟了呢!” 时间稍久,云飞白己可看到圆桌上果然放着一个古铜香炉,袅桑青烟,正是从炉中升起,香烟缭绕! 那人站在圆桌后面,正好被烟雾遮住了视线,看来是他有意如此安排,无非故作神秘而已! 甘明珠冷哼道:“北岭七星,惯使鬼蛾技俩,谁知你们安着什么心?” 那人冷声道:“甘大小姐,我好意邀请二位前来,把二位视作佳宾,你出言最好小心些,莫要伤了双方和气。” 甘明珠道:“我说话一向如此,就是要伤和气,也是你先伤了双方和气。” 云飞白道:“甘姑娘,咱们既然应约而来,总该先听听他邀咱们来的目的,事情没有弄清楚以前,还是好好谈谈的好。” 甘明珠轻哼一声,没有作声。 云飞白仰首道:“阁下还口口声声把咱们当作佳宾,难道这般怠慢客人,就是待客之道么?” 那人轻笑道:“我以西域最名贵的名楠香除秽,也早已替二位设置了绣被座位,几壶洵好西湖龙井,这还算是怠慢佳宾么?” 云飞白道:“阁下故作神秘,怎么不点起灯来,以真面目示人呢?” 那人淡淡一笑道:“你要见我真面目么?我一向从不以喜面目示人,二位请坐。” 他在说话之时,首先坐了下去。 云飞白回头道:“甘姑娘,咱们就坐下来,听听他邀约咱们来此,有些什么事?”两人在左首两张椅子上坐下。 甘明珠道:“我先要问他一句话,我爹在不在这里?” 那人道:“约我到山顶去的是你,不是令尊,对么?” “不错。”甘明珠道:“你怎么不回答我的话呢?” 那人道:“这是令尊的主意,对么?” 甘明珠道:“我问你的话,你怎么不回答我?” 那人轻哼一声道:“甘大小姐,等你回答了我这几句话,我自会答覆你的。” “好。”甘明珠道:“那是我的主意。” 那人问道:“甘大小姐何以要约我到山上去呢?” 甘明珠气愤的道:“北岭七星,凶名久着,二十年前我爹差点伤在你们七色剑下,幸为一位异人相救,把你们惊走,二十年后,你们依旧找上了我爹,我是爹的女儿,理该替爹分忧,所以我偷偷的瞒着爹,约你今晚到山上见面,这有什么不对?” 那人冷笑一声道:“不是令尊故意要你乔装了他,到山上去赴约,他自己趁机躲起一来了?” 甘明珠怨声道:“你胡说什么?” 那人泠冷的道:“那么令尊人呢?” 甘明珠听得一怔,霍地站起,说道:“你说我爹没在这里?他老人家不是被你们劫持来了?” 那人看她说得不像有假,口中不觉轻“咦”一声道:“这就奇了!”一面接着问道:“甘大小姐此话不是骗人之言吧?” 甘明珠道:“我骗你作甚?我问你,你们把我庄上庄丁,悉数放倒了,我爹无故失踪,难道不是你们劫持来了?” 那人道:“不错,你们庄上的庄丁,确是我手下放倒的,但却并没见到令尊的人影。” 甘明珠反问道:“你不骗我?” 那人忽然大笑一声道:“七色剑主人,言出如山,即使杀了人,也从不抵赖,为什么要骗你呢?更何况有云相公在此地,我筛你们也不好意思啊。” 甘明珠道:“好,你现在可以说约我来又是有什么事?” 那人道:“我约你来的原意,就是为了令尊之事,想和你谈谈,只要他肯交出那颗珠子,我可以看在云相公的份上,不再为难你们,如果想躲起来,那是天下虽大,躲不过七色剑主人的。” “谁说我爹躲起来了?” 甘明珠望着隐绰绰的人影问道:“哦,你说要我爹交出那颗珠子,那是什么珠子?” 那人道:“甘大小姐没听令尊说过?” 甘明珠道:“我知道还会问你吗?” 那人道:“好,我就告欣你吧,那是一颗驱龙辟毒珠。” 甘明珠问道:“这颗驱龙辟毒珠,到底是你们的,还是我爹的?” 那人道:“二十年前,令尊无意中得自一个海客之手……” 甘明珠冷哼道:“既是我爹得自海客之手,与你们何干?你们在二十年之后,还要苦苦逼着我爹?” 那人冷笑道:“七色剑主人要的束西,非得到手,决不干休?” 甘明珠道:“凭什么?” 那人淡淡一笑道:“就是凭七色剑主人道五个字。” 甘明珠道:“我爹不交出来呢?” 那人冷声道:“匹夫无罪,使璧其罪,这两句诸,你总应该懂。” 甘明珠哼了一声,她本待一口拒绝,但因爹不知去向,不敢太出言顶撞,随即问道:“我爹真的没到这里来吗?” 那人道:“我已经说过,绝不骗你,如果令尊真在这里,我何用要你传话给令尊呢?” 甘明珠道:“那我爹会到那里去了呢?” 那人道:“我想你会找到令尊的。” 说到这里,接着道:“好了,甘大小姐,我们谈话到此为止,你可以回去了。” 甘明珠问不出爹的下落,也急着要回去,这就站起身来。 她站起来了,云飞白自然也跟着站起。 那人道:“云相公也急着要走么?” 云飞白道:“难道阁下要把在下留在这里吗?” “你说对了。”那人道:“我要和云相公单独谈谈。” 云飞白道:“有此必要么?” 那人带笑道:“自然有此必要了。” 甘明珠道:“不成,云大哥是陪我来的,自然要和我一起回去。” 那人道:“云相公的意思呢?” 云飞白道:“阁下有话,这样说就是了。” 那人道:“不行,我只要和你单独谈谈。” 云飞白道:“抱歉,在下没有这个兴趣。” “你会有的。” 那人清冷一笑道:“我若是给云相公看一件束西,云相公就会愿意了。” 云飞白道:“你给我看一件什么束西?” 那人淡淡一笑道:“你过来。” 云飞白一手提剑,暗暗运气戒备,依言走了过去。 那人伸出一只手来,把东西放到古铜香炉前面,说道:“云相公自己看吧!” 云飞白伸手从桌上取起,那是一只小巧的锦盒,他不知锦盒中放的是什么?目光一抬,正持问话! 那人已经光开口了:“云相公,怎么不打开来看看呢?” 云飞白依言打开锦盒,只见盒中端端正正放着一串紫玉雕的葡萄,叶上还停着一只蝉,手工精细,每一颗葡萄都透明晶莹!云飞白看得脸色骤变,厉声道:“你……” 那人没待他说完,冷冷的道:“现在云相公可以留下来一谈了吧?” 接着又道:“甘大小姐,你先请回吧,我可以向你保证,你的云大哥绝不会有毫发损伤,而且很快就可以回去。” 甘明珠望望云飞白,问道:“云大哥,你真的要留下来么?” “自然是真的了。” 那人抢着回答,一面又向云飞白道:“云相公,我也可以向你保证,甘大小姐从我这里出去,回到甘家庄,我会派人暗中保护,没有你这护花使者,她也绝不会有什么闪失。” 甘明珠哼道:“我用不着什么人保护。” 云飞白道:“甘姑娘不如在这里稍候,我们一起走吧?” 甘明珠道:“不用了,我先回去也是一样。” 说完,掉头往外就走。 那人道:“来人哪,送甘大小姐出去。” 门口顿时有人应了一声,亮起一盏纱灯,引着甘明珠穿廊走出。 云飞白道:“阁下有什么话,现在可以说了。” 那人道:“云相公想必认识我这块玉佩了?” 云飞白道:“这是家父随身之物,在下自然认识?” “好!” 那人说了一声“好”,接着道:“那就请云相公先把这块玉收起来。” 云飞白也不客气,从锦盒中取出玉佩,收入怀中,把锦盒放回桌上,问道:“家父之物,怎么在阁下手中,阁下能否见告?” 那人道:“云相公请坐,我自然会告欣你的。” 云飞白回到椅上坐下,说道:“在下洗耳恭听。” 那人徐徐说道:“我只是为了让云相公相信一件事。” 云飞白道:“要我相信什么?” 那人道:“我要从令尊身边取来玉佩,就是证明令尊在三十年前,虽然在江湖上一帆风顺,颇有名头,但时至今日,过去的辉煌,已经过去了。” 云飞白怒声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那人道:“我不是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么?我手下能从今尊身边,取来玉佩,如探云取物,若是有人要取他性命,岂非也易如反掌么?” 云飞白霍然地站起身来,凛然道:“你这是在威胁我么?” “云相公请坐。” 那人柔声道:“我并不是威胁你,而且恰恰相反。” 云飞白哼了一声,回身坐下,冷声道:“愿闻其详。” 那人轻笑一声道:“看来云相公气大得很,其实我是一片好意,目前江湖上形势乱得很,像令尊这样,昔年在江湖上稍具名气的人,已有很多人出了事,所以我希望云相公赶紧回去,劝劝令尊,最好迁地为良,找个没人知道的地方隐居不出,庶可无事。” 云飞白道:“在下确然听到有不少成名人物,相继失踪,原来就是阁下这帮人干的了。” “你别冤枉好人了!” 那人轻哼道:“如果是我们干的,我还会劝你这些话吗?” 云飞白道:“不是你们,还会有谁?” 那人道:“那些成名人物,相继失踪,究竟是什么人干的,我一时也说不出来,但一目前江湖形势甚是险恶,我和云相公说的,句句都是忠言。” “好。”云飞白站起身来,拱拱手道:“在下多承指点,阁下如别无见教,云某要告辞了。” “我话还没有说完呢!” 那人轻笑一声道:“云相公是不是不放心甘姑娘一个人回去,急着要赶回去瞧瞧吧?” 云飞白被他说得脸上不禁一红,道:“阁下还有什么事?” 那人和声道:“云相公如果不是急着赶回去看甘姑娘,那就稍安毋躁,请坐呀!” 云飞白依然站着,不耐的道:“阁下究竟还有什么事,就请说吧!” 那人缓缓说道:“云相公初来之时,不是说要看看我的真面目么?” 说至此,不由犹豫了一阵,但最终还是下了决心,清咳一声徐徐说道:“你们都给我下去。” 他话声甫出,但听暗影之中,有人应了一声,接着但见两条小巧的人影,一闪而出,身法极快! 云飞白不觉一怔,忖道:“原来室内还隐藏着他两个手下,只要看他们身法轻捷,可见一身武功很高了!” 接着只听那人说道:“我一向不以真面目示人,今晚为你云相公,算是破例一次了。” 云飞白冷然道:“这么说,在下倒是深感荣宠了……” “嗯……” 突然间,室中亮起了一点火光,只见一只纤纤素手点燃了圆桌上一支烛台。 本来香露空蒙,幽暗的室中,忽然点亮了蜡烛,云飞白但觉眼前一亮! 烛光照耀之下,他看到一张无以伦比,绝世美丽的脸孔! 那是一个一身青衣的少女,只见她乌黑的秀发,长长的垂到肩上,红里透白的玉脸,配着两条不浓不淡的黛眉,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红菱般的樱层,瓠犀微露,带着轻笑,合情凝注! 看她年龄,最多也不过二十来岁。 云飞白看得目瞪口呆,一时之间,竟然怔怔的说不出话来? 长发女郎对他嫣然一笑道:“云相公看清楚了么?” 云飞白缓缓的吸了口气,抱拳道:“在下想不到七色剑的主人,竟然会是一位容貌绝世的姑娘。” 长发少女“嗤”的一声轻笑道:“天底下你想不到的事多着呢!” 云飞白心中暗道:“不对,七色剑的主人,应该是北岭七星,北岭七星纵横江湖数十年,凶名久着,不该是一个年轻少女,而且北岭七星,一共是七个人,也不会是一个。” 长发少女看他没有作声,不由美目流盼,含笑道:“云相公怎么不说话呢?” 云飞白隔着小圆桌正好作刘桢平视,答道:“据在下所知,七色剑主人,应该是北岭七星,姑娘似乎不像。” 长发少女微微一笑道:“我就是七色剑的主人,这有什么不像了?” 云飞白道:“姑娘就是北岭七星吗?” 长发少女娇笑道:“难道我还会是假的?” 她这话,自然是有意避重就轻,不肯正面作答,一面随着话声,缓缓举手,拢了拢披肩秀发,望着云飞白,又道:“云相公,我还有一事,要向你请教。” 云飞白道:“姑娘请说。” 长发少女伸出右手,掌心一摊,问道:“这是云相公的吧?” 她红匀而细腻的掌心,托着七颗菩提子,缓缓送到云飞白的面前。 两人只隔着一张小圆桌,她玉手伸来,隐约可以闻到一股淡淡的幽香。 云飞白看得一怔,不知她这是什么意思?这就摇了接头道:“这菩提子不是在下之物。” 长发少女凝眸注视,问道:“真的不是你的?” “在下从不说谎。” 云飞白问道:“不知姑娘这几颗菩提子是那里来的?怎会认为是在下的呢?” 长发少女脸色微变,目光闪烁,冷冷哼了一声道:“那是另有其人了!” 她造句话,似是在跟自己说的,然后又盈盈一笑道:“云相公大概记得刚才‘七色剑阵’七个剑士吧。” 云飞白听得暗哦一声,忖道:“原来刚才有人暗中相助,用菩提子制住了七色剑阵七人,用如此细小的菩提子,一下就能制住七人,此人功力之高,可以想见了。” 心中想着,一面问道:“姑娘怎么会认为是在下的呢?” 长发少女轻轻转了下身,斜睨着他,笑道:“第一、你和甘姑娘是闯阵的人,第二、使菩提子作暗器,必然是佛门弟子,你是峨嵋灵芝大师的传人,不是你还会是谁呢?” 逍遥谷扫描tyvm30OCR逍遥谷独家连载 第三章 回庄遭伏击 云飞白听得心头暗暗一怔,自己峨嵋学艺之事,外人知道的不多,她如何知道的呢?淡淡一笑道:“但事实不是在下使的。” “我相信。” 长发少女点头道:“我们动过手,你在剑法上还输我一筹,从这人一手暗器工夫上看,他功力之高,胜我甚多。” “姑娘相信就好。” 云飞白望望她,问道:“姑娘还有什麽见教麽?” 长发少女矜持一笑道:“没有了。” 云飞白抱抱拳道:“如此,在下告辞。” “慢点!”长发少女举起双手,把一张淡金脸的面具覆到脸上,然後用掌心轻轻熨贴著,一面轻声说道:“我叫蓝如玉。” 放开双手,一个绝世佳人已经变成一个淡金脸汉子,但她黑白分明的眸子里,还含著微有羞意的一脉情意,口中说道:“云相公好走,恕我不送了。” 这句话,连声音也随著改变了许多,接著提高声音叫道:“春雨、秋霜。” 门外娇应一声道:“婢子在。”两个青衣使女一闪而出,站在门口。 蓝如玉吩咐道:“你们送云相公出去。” 两婢答应一声,走在前面引路,云飞白随著她们出了插花庙,回身道:“二位姑娘请回吧!” 春雨嫣然一笑道:“云相公请吧,恕小婢不远送了。” 话落,低低的道:“我家主人,从未对人如此礼遇,云相公是第一个和主人如此谈得融洽的人了。” 秋霜走上一步,接著道二云相公请认清楚了,小婢二人,从小伺候主人,以後相见,不会忘记吧?” 这两个使女,眉目清秀,慧黠可人,蓝如玉如果是花中牡丹,她们就是陪衬牡丹的绿叶。 云飞白含笑道:“在下不会忘记的。” 说完,略一抱拳,转身如飞而去。 赶到甘家庄,已经快近四鼓,他依然越墙而入,刚飞落中庭,只听到暗中有人喝了声:“什麽人?” 云飞白站定身子,就看到两个劲装汉子从阶上走出,两人打量云飞白,左首一个沉声道:“阁下夜闯甘家庄,是那一条道上的朋友?” 云飞白心知他们不认得自己,只是听他们的口气,自然是甘家庄的庄丁无疑,上前一抱拳道:“在下云飞白,刚从插花庙赶来,你家小姐可曾回来了麽?” 右首汉子道:“阁下叫做云飞白,咱们从未听庄主说过,我家小姐,正在厅上,你随咱们进去。” 说完,抬了抬手,让云飞白走在後面。 云飞白不疑有他,举步跨上石阶,走入大厅,厅上也并未点灯,正待开口! 突听身後一人叫道:“云飞白到。” 云飞白一惊心道:“这是什麽规矩,怎麽我现在反倒变成陌生人了呢,要这样兴师动众的报告?” 方自猜疑,只听厅上有人喝道:“拿下了!”喝声入耳上时有四条人影从左右两边闪出,刀光一闪,四柄长刀,卷起凌厉的刀风,围攻而上。 好快的刀法,云飞白还没有看清人影,刀锋已逼近四周,心头暗暗一惊,在这间不容发之际,急忙抬手掣剑,挥剑封解,一面要待往後跃退! 突听身後两人厉喝道:“此路不通。” “刷”“刷”两声金刃劈风,两把刀交叉划起,封住了云飞白的退路。 云飞白几乎连说话的时间都没有,围著他的四人四把长刀又已疾攻而来。 你别小看了这四个人的刀招一发,势如流水,出手凌厉无比,就算是江湖上第一流使刀的名家,也不过如此! 黑暗之中,但见刀光如电,绵绵攻来,云飞白祗得展开剑法,护住全身,一面大声道:“你们快快住手,在下不是奸细,你们不信去叫小姐出来,便知道了。” 那四个围攻的人任你怎麽说,也不止月住手,而且刀势也愈来愈紧,卷里在一片交汇如流的锋利光了之中! 云飞白不禁暗暗一惊,心中暗道:“甘老伯一手训练的庄丁,果然厉害万分。” 长剑展处,顿时响起四声金铁大震,把四柄钢刀,四个人影一齐封闭,大喝道:“你们还不住手?” 他虽然架开了四人的刀招,但一条右臂,也被震得隐隐作麻! 四道人影对他的喝声恍如不闻,一退即上,刀光如雪,又向中间合围攻来。 云飞白心头甚是怒恼,瞠目大喝一声,右腕疾振,一柄长剑顿时展开,浑身上下,卷起一片剑光,精芒冷电,绩纷飞舞,剑风霍霍! 他施展出来的乃是峨嵋派饮誉武林的“乱披风剑法”,点点银光,如风飘柳条,千丝万缕,轻盈潇洒,如骤雨排空,千点万点,参差飞洒,剑势之奇,当真江湖罕见。 他在动手之初,还并没有把他们放在心上,因为他们祗是甘家庄的四名庄了而已,但几个回合下来,对方四人,四柄钢刀,倏分倏合,身法极为精妙,分时如附在自己身上的影子,能够随著你剑势进退,而且永远有一个人躲在背後,挥之不去。 合则刀光电卷,配合佳妙,此退彼进,互作呼应,任你剑光如何的凌厉,也休想伤得了他们。 云飞白一口气连发了三十六剑,四个黑影虽然被迫得连连退闪,但是一退三进,有时候二退二进,还是被他们继在大厅上,好像掉在泥潭里,无法自拔。 渐渐四柄钢刀的攻势又旺盛起来,云飞白迫落成为守势,但他一支长剑还是剑光缭绕,在封闭遮挡之间,偶而也发出几招闪电般辛辣的反击,连守带攻,正好抵挡得住对方四人的联手抢攻,却无法把他们击退。 这情形几乎和被困在“七色剑阵”之中,差相彷佛! 云飞白自心头又惊又怒,自己和甘明珠围在“七色剑阵”之中,对方乃是北岭七星手下,在武林中原有咒名之徒,自己两人抵挡不住,还有可说,如令对方这四个人,只是甘家庄的庄丁,自己也被他们四把钢刀给困住了,十年峨呢苦练,所学何来? 一念及此,口中不觉发出一声长啸,剑光陡然一紧,刷刷两声,刚把前面两个人击退,但闪到身後的一个人,却一记冷刀,竟被他森寒刀锋,划破了左肩衣衫! 猛听一声叱喝乍起,一下又有七八条人影窜入大厅,同时响起了一阵急骤的金铁击撞之声,四面压力,方自一缓,云飞白正待出手反击,突然间,四声惨嗥连接响起,四个人同时饮剑倒地,四面的刀光剑影也立即静止下来,心中方自一怔! 只听一个苍劲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云相公快请住手,四名贼党全已授首了。” 在他说话之时,人影飘动,那冲入大厅的七条人影,随著收剑,鱼贯退出厅去。 云飞白自然听得出来,这发话之人,就是那个自称七色剑主人手下总管的紫袍老者,这就手持长剑,走出大厅,目光抬处,果见紫袍老者高大的身形,就站在走廊之上,衣分七色的七个大汉,(七色剑阵)则一排站前阶上。 紫袍老者看到云飞白,立即拱手道:“老朽迟来一步,倒教云相公受惊了。” 听他口气,是他率领“七色剑阵”,来替自己解的围! 今晚之事,当真扑朔迷离得使云飞白敌友难分! 甘家庄明明是友,却四个庄丁围住自己猛攻不休,大有非把自己置於死地不可。 七色剑主人,明明是敌人,她却命总管紫袍老者率同“七色剑阵”及时赶来替自己解围。 “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呢?” 他心头疑念丛生,望望紫袍老者,冷冷的道:“老丈倒是来得很巧,你怎知在下被困在大厅刀阵之中的?” 紫袍老者深沉一笑道:“因为敝上料到甘家庄可能有变,要老朽率同创阵,赶来瞧瞧,没想到云相公果然被四个贼党围攻……” “甘家庄有变”,这几个字,钻到云飞白的耳中,心头不期一震,忖道:“对了,自己和四个庄丁动手,时间并不短暂,何以一直不见甘明珠出来呢?莫非围攻自己的四个庄丁,果然是贼党不成?” “不对,和甘家一壮作对的,乃是七色剑主人,贼党岂非就是七色剑主人的手下?” 他越想越迷糊,正待开口舐问。 紫袍老者忽然低低的道:“云相公,敝主人来了。” 云飞白回头过去,果然三道人影,已从墙外翩然飘落中庭。 紫袍老者和七色剑阵七名汉子,一齐躬身为礼。 来的当然是一身青衣的淡金脸人(蓝如玉),他身後则紧跟著春雨、秋霜二婢。淡金脸人目光一转,就发出低沉的声音问道:“云相公,甘明珠呢?” 云飞白心中暗道:“她连说话都改变了声音,敢情连她手下人都不知道她是女的了。” 这就略为抱拳,说道:“在下一进来,就遭人袭击,直到现在,还没有见到甘姑娘。” 淡金脸人目中神光”动,回头朝紫袍老者问道:“及老,可曾拿下活口?” 紫袍老者道:“四个贼党身手极高,均已格毙。” 淡金脸人口中“唉”了一声道:“冬老,你也真是的,遇上了对方的人,怎好不留活口的?” 云飞白突然想起自己进来之时,阶上迎下二人,厅内暗伏四人,至少也有六人了,心念一动,忙道:“难道他们不是这里的庄丁麽?” 紫袍老者微笑道:“他们布的是‘绝户刀阵’,怎麽会是导果的庄了呢?” 云飞白道:“老丈可知他们来历麽?” 紫袍老者道:“他们布的是河北沧州田家的‘绝户刀阵’,很可能是田家的门徒,但这些贼党的来历,老朽就不清楚了。” 云飞白道:“他们既非甘家庄丁,那麽来的就不止四人了。” 淡金脸人道:“你锐还有贼党隐匿庄中?” “是的。”云飞白道二方才在下进来之时,阶上有两个人,引我进入大厅!厅内埋伏了四个人,算来至少有六个人了。” “你怎不早说?”淡金脸人急忙一挥手道:“快搜!” 紫袍老者首先弹身而起,七色剑阵七名汉子久经训练,不待多说,也同时人影一分,朝左右长廊扑到。 淡金脸人望了云飞白一眼,说道:“我们也进去看看。” 云飞白道:“阁下且慢,如果这些人不是甘家的庄丁,二门前恻屋还有七八名甘家的庄丁,被你手下所制,合下不如先解开他们穴道,也许可以问出甘老伯的去向。” “唔!不错。” 淡金脸人点了下头,问道:“他们人在哪?” 云飞白道:“你随我来。” 说完,须著淡金险人急步跨出二门,走到左首第一间门下,脚下一停,说道:“就在这里面了。” 淡金脸人跟著站定身子,回头道:“春雨、秋霜,你们进去,替他们解开穴道。” 春雨、秋霜二婢应了声“是”,迅速闪身而入,纤掌连拂,不大工夫,便把八名庄丁的穴道一齐解开,退出身来。 那八名庄丁穴道一解,立即翻身坐起,各自手操单刀,跃了出来,其中一个目光一掠云飞白等四人,问道:“你们是什麽人?” 他似是为首之人。 云飞白含笑道:“在下云飞白,家父云薄天,和你们庄主甘老伯是数十年至交,在下奉家父之命,赶来助拳的,但甘老伯已经失踪,方才曾和你家小姐同去插花庙,你家小姐先行回来,等在下赶来,你家小姐也不见了,所以要问问该位,在你们被人点住穴道之前,甘老伯是否有什麽动静?或是去了那里?” 那为首的庄了抱抱拳道:“原来是云公子,小的甘禄堂,是庄上的管事,咱们庄上,一共有十六名庄了,今晚分作两班值夜,甘福率领的一班值前半夜,小的这一班值下半夜,所以都在屋中休息,後来忽然闯进一个脸蒙黑布的黑衣人,出手十分迅快,点了小的穴道,小的就不知道了?” 云飞白道:“那麽甘福他们呢?” 甘禄堂道:“小的这就不知道了。” 云飞白道:“你快带他们到处找找看。” 甘禄堂答应一声,率同七名庄丁,急步而去。 他们刚走,紫袍老者率著七色剑阵七名汉子已经从宅院中退了出来。 淡金脸汉子问道:“没搜到人吗?” 紫袍老者道:“没有,属下找遍了,不见一个人的影子,而且各处也均无打问痕迹,看来甘春霖和甘姑娘,均已遭对方劫持了。” 淡金脸人又道:“冬老可曾在那四个贼党身上,搜过麽?” 紫袍老者道:“搜过了,身上什麽也没有。” 金险人点点头,深思了下,说道:“冬老,我要留在此地,你带他们先回去人有,咱们形迹已露,所有的人,必须立即改变装束,随时听命。” 紫袍老者躬身应是,朝七名汉子挥了挥手,八道人影立即弹身飞起,捷如鹰集,飞身上屋,一闪不见。 云飞白看了淡金脸人一眼,说道:“今晚之事,除了你们,难道还另有神秘人物也会在同一时候,向甘老伯寻仇麽?” 淡金脸人道:“怎麽?你还不相信?” 她一面徐徐说道:“我不是说过,目前江湖形势十分险恶,有许多成名人物,已经相继失踪麽?大概是我们的行迹已露,被那股贼党来个鱼目混珠,抢先对甘春霖下手了。” 只见七禄堂气急败坏的奔了出来,朝云飞白道:“云公子,倘他们找到了…” 云飞白问道:“人呢?” 甘禄堂道:“他们那一班人,都已死了,在咱们庄子後园外不远的一片竹林中,死得很奇怪,身上找不到一点伤痕……” “有这等事!” 云飞白忙道:“甘禄堂,你快带路,我们到那里去看看。” 一面回头朝淡金脸人问道:“你去不去?” 淡金脸人微微一笑道:“我自然要去看看了。” 甘禄堂答应一声,急忙走在前面了路。 云飞白一多道:“蓝兄请!” 淡金脸人道:“你不用客气,只管先走。” 云飞白也就不再多说,跟著甘禄堂就走二行人穿行长廊,出了後园,不过一箭来这,果然看到一片浓密的竹林。几个庄丁,就守在竹林外面,看到甘禄堂领著云飞白等人走来,急忙迎了上来。 甘禄堂问道:“漠是可曾发现有人经过?”那几个庄丁忙答道:“我们一直守在这晏未曾发现有人经过。” “好!” 甘徐堂又道:一你们守在这里,我带云公子进去。” 一面回身道:“云公子请随小的来。”侧身往竹林中行去。 云飞白、淡金脸人和春雨、秋霜二婢跟著进入竹林,走没多远,甘禄堂脚下一停,回身道:“云公子,甘福他们就在这里了。” 云飞白走上几步,定睛看去,果见地上一排躺著八个人,他们排列得很整齐,当然看不出有打斗的模样,上前问道:“甘管家上面几个人的尸体,可是你们动过了?” “没有。” 甘禄堂答道:“方才小的一行,搜到後园,依然没有发现什麽,小的因这片竹林和咱们後园颇为接近,才要王大有、李志荣两个到竹林子里来看看,他们就发现了甘福一班人陈尸竹林之中,小的闻讯赶来,他们就这样躺著,没有动过。” 云飞白缓缓俯下身去,甘禄堂已经身边掏出火折子,晃著了替他照明。 云飞白仔细察看了一遢,八个庄了果然看不出身上有伤痕,而且神态安详,像是睡熟了一般,丝毫没有负伤之後的痛苦之色。 淡金脸人走到云飞白身边,说道:“云兄看看他们日中,是否有何异样?” 云飞白依一肓伸手朝一个庄丁的下颚轻轻捏了一把,那庄了张开了嘴,顿时从嘴角间流出一口鲜血,血中还杂有许多碎肉。 云飞白惊奇的拾起头来,望望淡金脸人,问道:“这是如何致死的?” 淡金脸人淡淡一笑道:“云兄不妨把他翻过身来,再看看他背後,就可知晓了。” 云飞白依言把那庄丁的尸身翻了过来,依然不见伤痕,心中正感奇怪。 淡金脸人道:“你不撕开他衣衫,如何看得到呢?” 云飞白心知蓝如玉江湖经验,胜过自己甚多,当下就用手撕开那庄了背後的衣衫,果见後心“灵台穴”,端端正正印著一个育黑色的掌印,而且掌印还凹人肉内,足有一分来深,不觉愕然道:“这是什麽手法?” 淡金脸人看得也有些意外,惊异的道:“此人一手‘混元摧枯掌’,竟然已练到十成以上火候了。” 云飞白缓缓站起,说道:“混元摧枯掌?在下怎会从未听说过这个名称。” 淡金脸人道:“我也是只听义父说过,‘混元摧枯掌’原是旁门异教阴功,练到八成火候,就可以在十步以外,撞击敌人,中掌的人,因为事前毫无戒备,一下就被震碎内腑,故而道血上冲,死後口中会含有被震碎的内脏,但死时并不觉得痛苦,所以和常人无异了。” 云飞白由衷的道::“蓝兄果然渊博得很!” 淡金脸人目中飞过一丝甜甜的笑意,但口中依然淡淡的道:“云兄夸奖了。” 一面回头朝甘禄堂道:“甘管事,天色将亮,你要他们先把这几人的尸体运回庄去埋了,还有,大厅上也有四具贼人的尸体,一并埋了,目前你们甘庄主和小姐下落不明,令晚之事,暂勿声张出去。” 甘禄堂只道他是云公子邀来助拳的人,连连躬身道:“小的省得,云公子四位,不回庄上去了麽?” 淡金脸人道:“你们先回去,我和云兄要在这片竹林中查勘一番再回去。” 云飞白看她处事有条不紊,心中暗暗佩服。 甘禄堂答应一声,立即招呼几名庄丁进来,把甘福等八具尸体运回庄去。 云飞白问道:“蓝兄是否看出杀害甘福等人的凶手来历来了?” 淡金脸人微微摇了摇头,沉吟著凝重的道:“江湖上会使‘混元摧枯掌’的人并不多,但一时也不易想得出是谁来?云兄,咱们在这片林中,仔细察看,也许可以找到一些蛛丝马迹,亦未可知,春雨、秋霜,你们守在这里,不用进来了。” 说著,缓缓举步,往竹林双处行去。 云飞白跟在她身後,说道:“这人要在竹林中杀害八名庄丁,其故仍在呢?” 淡金脸人边走边道:“也许今晚甘明珠的我到插花庙後山赴约之时,此人却和甘庄主约在竹林中见面,甘福等人忠心耿耿,暗中随著主人身後而来,那人不愿人知,自然要把他们杀之灭口了。” 云飞白听得一呆,连连点点头道:“蓝兄果然料事如神,这些事,在下想也想不到。” “我也只是依常理推测罢了!” 淡金脸人轻笑道:“你呀,你想不到的事情可多著哩!” 云飞白道:“麽说,甘老伯极可能是被他们劫去的麽?” 淡金脸人道:“这还用说?” 云飞白又道:“那麽甘姑娘也是被他们劫去的麽?” 淡金脸人回过头来,一只明亮得像星星般的目光,瞟了他一眼,说道:“你方才那句甘老伯被人劫持,应该是宾,这句甘姑娘被劫,才是主题吧?” 云飞白被她说得俊脸一红,说道:“蓝兄休得取笑,在下是因老伯遭人劫持,和甘姑娘回转庄上,中间相隔已有一两个更次,不知是不是这批贼人劫去的?” 淡金脸人道:“不是他们,难道还会是我劫持了她麽?” 云飞白突然心中一动,暗道:“白己和甘姑娘同去插花庙,是她坚持要甘姑娘先回来,如今甘姑娘无故失踪,究竟有没有回到一壮上来,也没人知道,是七色剑主人劫持了甘姑娘,亦未可知。” 淡金脸人看他没有说话,忍不住嗤的笑道二你一定是在怀疑我了,甘明珠有没有回来,如今没有一个人可以证明,说不定就是我把她藏起来了,对不?” 云飞白被她一猜中,心里暗暗一凛,忖道:“此女心思周密,料事如神,自己倒要小心应付才好。” 一面故意淡然一笑道:“这是你太多心了。” “不是我多心。” 淡金脸人低笑一声道:“换作是我也会如此分析,云相公聪明过人,当然也会作此设想的。” 她边说边走,一路看得十分仔细,但走渥偌大的”片竹林,依然毫无发现。 一会工夫,众人又已到原地,云飞白道:“兽兄可曾发现川麽了吗?” 淡金脸人道:“你不是和我走在一起麽,我发现了什麽,你也应该看到呀!” 云飞白道:“蓝兄现在有何打算?” 淡金脸人道:“我们回去再作计较。” 云飞白道:“蓝兄要回哪去?” 淡金脸人道:“自然回甘家庄去了。” 一行四人,回到庄上,天色已现微明。 甘禄堂已把甘福等人和大厅上四个黑衣人,一起在後园埋了,看到云飞白等人回来,立即迎上来,超道:“云公子,庄主和小姐无故失踪,全仗云公子二位去救人了。” 云飞白道:“管家只管放心,在下和这位蓝兄,自会尽力把甘老伯和甘小姐找回来的。” 淡金脸人道:“云兄请在大厅稍坐,我去换件衣衫就来。” 说罢,带著春雨、秋霜往右厢房行去。 天色只要有一点黎明,很快就会大亮了。 这不过一会工夫的事,只见从右厢屋中走出一个身穿天蓝长衫,手持摺扇的俊俏书生来,朝云飞白拱拱手道:“有劳云兄久候了,咱们走吧!” 云飞白一怔,才认出他是蓝如玉(淡金脸人)来,不觉轻轻笑道:“你怎麽换了装了?” 蓝如玉俏皮的笑道:“云兄风度翩翩,人如玉树临风,我那副样子,怎好和你走在一起?” 云飞白被她说得脸上一红,笑道:“蓝兄休得取笑,像蓝兄这样的人品,才当得如玉树临风呢!” 他这句话,把一蓝如玉三个字都嵌了进去。 蓝如玉自然听得出来,目中神采一闪,口中轻嗯一声道:“真的麽?” 接著又轻笑一声道:“云兄果然是绝顶聪明的人,我本来就想和你说,咱们这一路上,我叫你云兄,你就叫我蓝兄好了,我还没说,你就先称呼我蓝儿了。” 云飞白问道:“我们要到哪里去呢?” 蓝如玉道:“你心里不是急著想去找一个人麽?我带你去找她呀!” 云飞白道:“你知道甘姑娘在那里麽?” 蓝如玉嗤的笑道:“瞧你,一句话就说到你心坎里去了。” 云飞白脸上一红,说道:“其实我认识甘姑娘,和认识蓝兄,是在同一时候,祗是她无故失踪,在道义上,我们应该找到她才是。” “不用跟我解释。” 蓝如玉轻轻的道:“人家和你是世交,我可不是。” 云飞白被她说得脸上更红,故意岔开她话头,口中“咦”了一声,问道:“蓝兄还有二位姑娘呢?” 蓝如玉道:“我要她们从後园走了。” 云飞白问道:“我们这就要走吗?” “是啊!” “蓝如玉神秘一笑道:“你不用多问,只要和我一起走就是了。” 云飞白道:“好,在下不问就是了。”说著抬抬手道:“蓝兄请。” 蓝如玉朝他一笑,举步走在前面。 两人出了大厅,甘禄堂望望蓝如玉,心中觉得奇怪,但又不敢多问,只是朝云飞白问道:“云公子要走了麽?” 云飞白道:“我和这位蓝兄,是找你家小姐去的。” 甘禄堂发愁的道:“那麽庄主呢?” 蓝如玉叮嘱道:“我们此行,行踪必须十分隐秘,如能顺利先救出你家小姐,再设法去救你们庄主,不过管家不可吐露口风,只说我们已经走了,你知道麽?” 甘禄堂连连点头道:“小的知道,小的决不会乱说的。” “那就好。” 蓝如玉点点头,摺扇轻*,回头道:“云兄,我们走吧!” 逍遥谷扫描tyvm30OCR逍遥谷独家连载 第四章 夜探空堡 两人离开甘家庄,蓝如玉和云飞白在肩而行,还不时的用摺、扇指点看田圾村落,边走边谈,旁人看来,他们像是同窗好友,到郊外散步来的一般。 云飞白看她一路谈笑自若,举步从容,吐属集雅,果然一派书生模样,对她印像,不觉渐渐改观,心中忖道:“此女生性爽朗,不像是黑道中人,怎麽会是凶名久著的七色剑主人呢?” 但她一路行来,既未放腿奔行,并不像要赶去救人的样子,心中还是疑惑不止,几次要待开口探询,都被她拿话岔了开去,一时不知她葫芦里卖什麽药? 这样走了二十来里路程,蓝如玉摺扇一指,回眸道:“云兄,前面就是颖州府了。” 云飞白忍不住问道:“我们要去颖州府麽?” 蓝如王朝他微微一笑道:“云兄大概憋不住了,我不是和你说过麽,你只要和我一起走,一切由我来安排,你不用多问,我保证把你的心上人救出来就是了。” 云飞白俊脸一红,说道:“在下已经说过了,我和甘姑娘只是才认识的。” 蓝如玉披了下嘴,说道:“那你这一路行来,怎会老是心不在焉的?” 云飞白心中暗道:“好啊!你一再取笑我,难道我不会调侃你麽?”这就笑了笑道:“蓝兄这可不能怪我呀!” 蓝如玉道:“为什麽?” 云飞白浅笑道:“蓝兄人美如玉,与在下同行,在下自然要心不在焉了。” 蓝如玉格的一声娇笑,回目瞠道:“原来你也不老实。” 云飞白笑道:“在下本来很老实,若是不老实的话,那也是蓝兄带坏的了。” 蓝如玉道:“好啊,半天工夫,就把你带坏了,看来我这朋友,你就交不得了。” 云飞白一拱手道:“能和蓝兄论交,在下真是三生有幸。” 这回,蓝如玉的粉脸也飞红起来,轻啐道:“贫嘴。” 不多一回,两人便已赶到颖州(今阜阳)。这里地当颁、沙二水之会,为豫、皖交通要途,水陆码头,货积如山,可说是皖北商业重镇,又是府治所在,街道宽阔,市肆栉比,行人车马,熙攘往来,一片升平热闹景像。 蓝如玉回过头来低声的说道:“云兄,从现在起,为了防人耳目,你莫要再提什麽事了。” 云飞白知她年纪虽和自己彷佛,但江湖经验却比自己老练得多,她这麽叮嘱自己,必有原因,点头笑道:“我一切听你的就是了。” 蓝如玉乐然一笑道:“你真肯听我的就好了。”接著道:“目前离午牌还有一会,咱们先去找家客店落脚。” 云飞白道:“这时候就要找客店落脚麽?” 蓝如玉回头笑道:“你刚才还说一切都听我的,怎麽又问了?” 云飞白道:“好,我不问。” 蓝如玉浅笑道:“我知道你不问比什麽都难过,咱们昨晚已有一夜不睡,不养足精神,如何去办事?再说,救人之事,也总得到晚上才行呀!” 她这话说得很轻,生似防人听去一般。 说话之时,她已领著云飞白折入一条横巷,迎面正好有一家兴隆客店,一排三间门面,甚是气派,一看就知是上等客肆。 两人刚走近店门,就有一名伙计在门口迎著道:“二位公子爷要打尖?” 蓝如玉道:“我们要两间上等客房。” 这时候虽非落店的时光,但有些人到颖州来探亲访友,白然先要落店,可以洗把脸,换件衣衫,或是吃过了午饭再出门,这也是常有的事。 客店伙计都是势利眼,看到两位公子人品出众,那敢怠慢,连连哈腰道:“有,有,小的替二位公子带路。” 引若两人来至上房,打开两间房门,让两人看了,然後又陪笑道:“这两间最是宽敞,也最清净了,不知可合公子爷的意麽?” 蓝如玉道:“就这两间好了。” 店伙计连连应是,退了下去,一会送上脸水,又沏了一壶上品六安茶,才行退去。两人洗了把脸,蓝如玉倒了一盅茶,说道:“云兄,请喝茶。” 云飞白道:“我自己来。” 蓝如玉朝他温婉一笑道:“你还和我这样客气则甚?” 她自己也倒了一盅,在对面椅上坐下,玉掌托著茶盏,轻轻喝了一口,说道:“我真没想到会和云兄走在一起。” 云飞白道:“我也没有想到之事。” 蓝如玉轻笑道:“这大概就是古人说的不打不成相识吧!” 刚说到这里,忽然轻轻放下茶盅,口中喝道二什麽人?” 喝声出口,人已离座飞起,一下掠到门口,伸手拉开房门,动作极为轻捷。只见一名店伙弯著腰站在门口,陪笑道:“小的是冲开水来的。” 蓝如玉看了他一眼,冷声道:“你待会再来冲。” 那店伙唯唯应“是”,退了下去。 蓝如玉嘴角微微一撇,随手阖上了门,云飞白却并未在意。蓝如玉回到椅上坐下,两人隔著一张小几,品茗间联,快近午刻,只听门上有人轻轻叩了两下。 蓝如玉道:“是谁?” 只听先前那个店伙,在门外道:“二位公子午餐要出去吃,还是小的去叫?” 蓝如玉道:“你进来。” 那店伙推门而入,蓝如玉吩咐道:“你去大街上同庆酒楼要他们做几个可口的酒菜送来。” 店伙答应一声,又随手阖上了门,去了不久,就领著同庆楼的伙计走入,在房中摆好一张小桌子,端上七八式菜肴,和一小桶白饭,方始退出。 蓝如玉含笑道:“云兄,我们快点吃吧!” 同庆楼的徽菜,名闻遐迩,果然十分可口,蓝如玉只吃了一小碗饭,便自停筷,云飞白却连吃了三碗饭。 饭罢,店伙收拾过碗盘,蓝如玉也站起身来,低声道:“云兄昨晚一夜未睡,现在可以好好睡一觉了,必须养足精神,我也要回房去休息了。” 说完,翩然朝隔劈房中走去。 云飞白一晚未睡,确实有些困意上洹就掩上房门,和衣在床上躺下。那知睡下之後,闯上眼皮,甘明珠和蓝如玉两个倩影,不时的在脑际浮现出来。一个娇柔而带些娇气,一个爽朗明艳,有如春兰秋菊,各占一时之胜! 尤其从昨晚到今天,短短几个时辰之中,竟然一连串发生了许多如梦如幻,离奇变幻的事故,却又整理不出一点头绪来。想著,想著,渐渐也迷迷糊糊的睡著了。这一觉,直睡到上灯时分才被剥落叩门声惊醒,急忙起床,开门出去。 只见蓝如玉笑盈盈的走了进来,说道:“只兄,时间不早了,快去洗把脸,我们上同庆楼喝酒去。” 说著,朝他暗暗使了一个眼色。 云飞白不知她跟自己使眼色,究竟是什麽意思,只得含糊答应,洗了把脸,两人相偕走出客店。 这时华灯初上,正是街上最热闹的时候,同庆楼五间门面,灯光辉煌,两人上得楼来,找到一处临街的桌子坐下。 蓝如玉要过酒菜,就和云飞白”面喝茶,一面低声谈笑著。 云飞白从昨晚到今天,他和蓝如玉相处的时间稍久,越发觉得她内心善良,个性坦荡,决不是北岭七星那等穷凶极恶之人,心中有著疑问,几次要想伺机试采,但总觉对方是个姑娘家,不好出日询问人家隐私,话到口边,又忍了下去。 蓝如玉冰雪聪明,看他欲口又止的模样,自可猜得到几分,但她也故作不见,只是和他谈些不相干的话。 谈的虽是不相干的话,但两人还是谈得十分投机。 云飞白对她真有相见恨晚之感,只是有些话只能放在心里,不敢表露出来。 堂倌陆续送上酒菜。蓝如玉一手拿起酒壶,替云飞白和自己面前斟满了酒。 云飞白道:“蓝兄,我不会喝酒。” 蓝如玉笑了笑道:“不会喝,不会学麽?准备喝醉,很快就学会了。” “哦!不!”云飞白道:“我们今晚不是……” 蓝如玉急忙朝他使了一个眼色,大笑道:“今晚我们不醉不归,来,云兄,我敬你一杯。” 她举起酒杯,衔在嘴唇边,一面以“传音入密”说道:“云兄,你少喝一点就是了,但一定要装出喝酒的样子。” 说完,一口把酒喝乾。 云飞白不知她此举用意何在,但却依言拿起酒杯喝了一口。 两人边谈边喝,旁人看来,倒像是酒逢知己,不时的在乾杯哩! 蓝如玉喝了几杯酒,脸上已经浮现出一片配红,一双黑白分明的星目,也有些水汪汪了! (她脸上虽然经过易容,易容就是今天的化妆术,经过化妆的脸孔,虽可改变和掩饰去原来的面貌,但还是本来真实的脸孔,所以喝了酒,仍然会脸红。 这和戴面具不同,戴了面具,就看不到脸红了,蓝如玉改扮淡金脸人,戴的是面具,这回扮做少年公子,使的是易容术,两者白有很大的区别了。) 酒醉饭饱,两人会帐下楼,回转客店,一名店伙紧跟著两人身後走入,沏了茶,才躬身退去。 蓝如玉认出他正是下午在房门口窃听自己两人说话的那个伙计,心中不觉暗暗冷笑,举手端起茶盅,凑著鼻子闻了闻,才低声说道:“云兄,你看看咱们的茶水禀,有没有异样。” 云飞白依言端起茶碗,仔细看去,茶色澄黄,有著淡淡的清香,丝毫看不出异处,不觉一楞,抬目道:“怎麽?这茶中会有人做了手脚?” 蓝如玉轻轻点了下头,低声道:“我们就给他来个将计就计,不然,我们只要一走,对方立时就会知道我们行踪的。” 接著又和他低低说了几句,说完,站起身,把两盅茶倒入面盆之中,然後倚著茶几,闭上了眼睛。 云飞白也依一肓往床上斜躺下去,侧转身子,故意用衣袖覆盖住半个面孔,可以微启一目。 这样足足过了一刻工夫之久,果然听到房外走廊上响起极轻的脚步声,及门而止,接著房门缓缓开启,一条人影迅快闪了进来! 云飞白微启一目,朝他望去。这人正是方才冲茶来的那个店伙,只见他目光左右乱转,行动极为小心,看到两人都已昏迷过去,脸上不禁闪过一丝笑意,缓缓走近蓝如玉身边,突然双手齐发,十指如风,朝她身上疾落! 这假扮店伙之人出手奇快,认穴奇准,这下十指同发,使人摔不及防,若是挨了个武功较差的人,纵然早已有备,也会措手不及! 蓝如玉身为七色剑主人,一身武学,岂同等闲,没待店伙十指洒落,早已屈指轻弹,一缕指风,先弹中了店伙胸下“血阻穴”,那店伙立时被定在那里,上身微扑,两手箕张作势,再也动弹不得! 蓝如玉站起身,朝云飞白微微一笑道:“我等的就是他,现在我们可以走了。” 云飞白道:“你为什麽等他呢?” 蓝如玉看了他一眼,才道:“你呀,真是初出茅庐二点江湖阅历也没有。这人假扮店伙随时随地都在伺候著我们,我们若是不把他制住,只要我们一走,他就发出消息,等我们赶到地点,人家早已布下了天罗地网,别超救人,只怕连我们也要束手就缚了呢!” 云飞白经她一说,不觉恍然大悟,由衷的点头道:“蓝兄说得极是,如论江湖经验,兄弟比蓝兄差得太多了。” 蓝如王朝他嫣然一笑道:“你这句话,还差不多。” 伸手取一锭银子,放在几上,回头道:“云兄,我们快走吧。” 打开後窗,双脚一点,人已穿窗而出。 云飞白跟著赛窗而出,两条人影一前一後,直如两点流星,越过城墙,一路飞奔。 云飞白发现蓝如玉领著自己,又朝早晨来的那条路奔了回去,忍不住问道:“蓝兄我们又要赶回甘家庄去麽?” “差不多。” 蓝如玉回头一笑,说道:“我们早上离开甘家庄,现在又赶回去,你是不是觉得有点奇怪?” 云飞白道:“在下确实有些不解。” 蓝如玉道:“我们此去,是不是要去救人?” 云飞白道:“是啊。” 蓝如玉道:“救人是不是要乘人不备,才能救得出来?” 云飞白道:“不错。” “这就对了!” 蓝如玉一笑道:“我们早晨开甘家庄,对方自然认为我们已经走了,现在再赶回去,乘他们疏於防范,救人不就容易下手麽?” 云飞白道:“蓝兄真是机智过人,心思缜密,在下佩服之至!” 蓝如玉听了他的夸赞,心头也有著说不出来的喜悦,甜甜地一笑道:“你到现在才知道!” “哦”云飞白忽然低哦一声,问道:“蓝兄,我们到那里去救人呢?” 蓝如玉神秘一笑道:“你现在不用多问,到时自知。” 两人口中说著,脚下却丝毫没停,一路朝前奔行。渐渐甘家庄业已在望,蓝如玉忽然舍了大路,朝左侧一条小径上奔去。 不多一回,奔近一座小山,她循著崎岖小径,朝小山上走去。 这座小山上种的都是毛竹,竹林浓密,蓝如玉走到竹林深处,口中忽然发出一声夜枭的呜声。 巴紧投料,只听远处也传来了两声夜枭的鸣声。 云飞白的心中有些明白,忖道:“这大概是她和手下的连络记号了!” 心念方动,突听“嘶”的一声,一道人影,飞身落地,朝蓝如玉抱拳一礼,躬身道:“小婢春雨,磕见主人。” 蓝如玉点点头,问道:“他们可有动静?” 春雨道:“没有,庄上一直毫无动静。” 蓝如玉问道:“也不见有人出人麽?” 春雨道:“没有,小婢一直在山上隐身窥伺,始终不曾见到一个人,好像这座庄院,只是一座没有人的废宅。” “这怎麽会呢?” 蓝如玉正在沉吟之际,又是“嘶”的一声轻响,一道人影直射而入,落到地上,拱手道:“小婢秋霜磕见主人。” 蓝如玉问道:“你来得正好,我要他们分别在几处交通要道上占了椿,可有什麽消息吗?” 秋霜道:“入晚之後,小婢遵照吩咐,巡视了他们占椿埋伏之处,据他们说,从早迄晚这几条路上,都没有扎眼的人经过。” 蓝如玉皱下了眉,说道:“这就奇了。” 她似乎对自己的判断,具有深信,因此对二婢的报告,深感怀疑,一言不发,穿出竹林,朝山径上盘曲而上。 云飞白和春雨、秋霜三人只是跟著她身後而行,片刻工夫,已经登上山顶。 蓝如玉依然一言不发,迳自往小山北首走去。正好有一方大石,她举步跨上大石,一双明亮的眼睛一眨不眨,朝山下投去。 云飞白跟著她跨上大石,凝足目光,跟著看去,原来这小山後面,依然是一片浓密的竹林,山下右方,一片竹林之间,矗立著一座高大的庄院,时在深夜,看不清庄院中的情形,但觉黑压压的一片,似是覆盖极广,只是不见一点灯火。 蓝如玉回过头来,低低的道:“云兄看清楚了麽?” 云飞白道:“在下看不清楚。” 蓝如玉微笑道:“我不是问你看清楚这座庄院中的情形,我是说,你可看出这座庄院的位置来了?” 云飞白这:“这座庄院在一片竹林环绕之中……” 蓝如玉盈盈一笑道:一你只说对了一半。” 云飞白愕然道:“在下祗说对了一半?那麽还有一半呢?” 一还有一半你没有看出来。” 蓝如玉偏头斜睨著他,伸手一指左前方较远之处,说道:“你再看看那里是什麽?” 云飞白顺著她手指之处看去,说道:“那也是一座庄院。” “对了!”蓝如玉笑了笑道:“那里就是甘家庄。” 云飞白道:“在下只看到一座庄院,却没认出是甘家庄来。” “所以我说你祗说对了一半咯!” 蓝如玉轻笑一声,又道:“你看,从甘家庄後园出来,不过云之遥,就是这片竹林了。” 云飞白点点头,没有说话。 蓝如玉接下去又道二今天早晨,我们曾在那片竹林里搜索了一回,对麽?” 云飞白依然点头,他急於想听她的下文。 蓝如玉低声道二当时我走在前面,发现了一件事……” 这回云飞白忍不住问道:“你发现了什麽?” 蓝如玉道二竹林中,到处都是落下来的竹叶,铺得厚厚的,自然很难发现足迹,但在一株竹身上,给我发现了五道极细的指甲痕迹……” 云飞白道:“当时你怎麽没有说呢?” “那时也许附近有人隐伏,我如何能说呢?” 蓝如玉接著解释道:“我看那指甲痕迹极细,而且从指甲的痕迹看去上顶人手掌纤细,那一定是女子留下的了。” 云飞白叟然道:“你说是甘姑娘留下的了” “瞧你!说到她就急成这个样子。” 云飞白急道:“蓝兄千万别再取笑我了,我和甘姑娘也只是初识,说起来,我们接触的时间还没有我和蓝兄接触的时间长呢。” 蓝如玉斜睨一笑,续道:“这情形很可能是她被诱到这片竹林里来,为人所擒,她用手抓住了竹身,企图挣扎,但终於还是被对方强行擒去,才留下了五道指甲痕迹。” 云飞白道:“这和这座庄院有什麽关系呢” “自然有了。” 蓝如玉琊释道:“他们身上留的痕迹,就是朝这个方向来的,这座庄院和引家庄近在咫尺,如果有某一帮人,设谋对甘家父女下手,这是最好的落脚之处……” 云飞白道:“当时你不是也设谋对甘老伯下手麽?” “是的。”蓝如玉道:“但我只是要甘春霖交出驱龙珠,并不想劫持他们父女二人,用不著这座庄院作为落脚之点。” 她不待云飞白发问,接著又道:“但我来的时候是四天以前,我也曾在甘家庄四周,实地勘察过一遢,而且也调查过这座庄院,据说这座庄院的主人姓田,是一位退隐致全的老人,家中人口不多,很少和外人往来,决不是一座空宅……” 云飞白道:“那应该没有疑问的了。” 蓝如玉深深”笑道:“这些虽是我暗中调查来的,但也自然是他们自己说的了,对方如果早有计划劫持甘家父女,自然早就有了布置,怎会让人家怀疑到他们?” 云飞白道:“蓝兄确认甘老伯父女是他们劫持的麽?” 蓝如玉冷冷一笑道:“本来只是有些怀疑而已,现在则已可确定十之八九了。” 云飞白道:“蓝兄此话怎麽说?” 蓝如玉道:“我叫春雨守在这座山上,窥伺一壮院中的动静,她不是说庄院中一点动静也没有,一个人也没看到麽?如果是正常住家,人口最少,总会有一二个人走动,从早到晚,没看到一个人上通不是欲盖弥彰麽?” 云飞白道:“现在我们该怎麽办呢?” 蓝如玉爽朗一笑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们就下去闯它一闯。” 云飞白道:“好,我们这就下去。” “你又性急了!” 蓝如玉轻瞠道:“我看你一颗心早就飞下去了。” 云飞白被她说得脸上一红,还没开口。 蓝如玉接著又道:一我们是救人来的,最好不要打草惊蛇,行动务求轻快隐秘,非万不得已,不可轻易出手,还有一点……” 她望著他,盈盈目光闪烁一笑,说道:“你要一路跟著我,不可离开得太远,不可单独行动,遇到救人的时候,你只管救人,其他一切都由我来应付。” 云飞白点头道:“好,令晚此行,自然以你为主,在下都听你的就是了。” 蓝如玉忽然柔声低低的道:“云兄上顶是因为我在江湖上比你多走了几天,今晚之争,可能步步都有凶险,我这样安排,你不会怪我太自大吧?” 她这几句话,说得十分温婉,情意绵绵! 云飞白忙道:“蓝兄不用多心,在下怎麽会怪蓝兄的呢?” 蓝如玉目光如水,欣然道:“只要云兄不多心,我就安心了。” 说完,回身走下大石。朝春雨、秋霜二人招了招手。 原来春雨、秋霜眼看两人并肩站在大石上说话,故意退後了几步上顶时看到主人朝她们招手,才双双走了过来。 蓝如玉附著她们耳朵,低低说了几句。两婢躬身领命,转身飞奔而去。 蓝如玉回头道:“云兄,我们也可以下去了。”说完,举步山後觅路而下。 云飞白跟著她穿行竹林,朝山下走去。 两人一路提气疾行,不过盏茶工夫,便已到了庄院侧面。蓝如玉脚下一停,悄声道二云兄,咱们从这里进去,但你必须记住方向,待会如能把人救出,就必须循此路退出,自会有人接应。” 云飞白问:“蓝兄,你呢?” 蓝如玉看他关心到自己,心头不觉一甜,低声道:“如果甘明珠确在这里,你救了人,他们自然要全力拦截,那就难免有一场恶战,你不用管我,只管先走。” 云飞白迟疑的道:“这个……” 蓝如玉甜甜一笑道:“我自有脱身之法,你放心吧!” 她说出“放心”二字,脸上不禁微微一红。 云飞白道:“好,在下记下了。” 蓝如玉道:“那就进去吧!” 两人双足一点,同时纵身而起,一下跃上围墙。蓝如玉身轻如燕,抢先飞身落地,目光迅疾朝四周一瞥,发现自己两人进来的地方,正在庄院後面的花园之中,树木葱郁,隐隐有亭台楼阁,只是在夜色之下,烟景翳翳,看去极为朦胧。 云飞白随著蓝如玉落到地上,低声道:“蓝兄,这里像是後园,咱们该绕到前进去才是。” 蓝如玉道:“我们先查看了後园情形,再往前进逐一搜索,也是一样。” 说话之时,已经翩然朝一条石砌小径中行去。 这座花园占地极广,到处都是花林,中间穿插著不少石砌小径,两人穿行在花树之间,树影迷离,倒也用不若隐藏身形。 不多一回,已经铙行过一座高耸的楼宇,楼上不见灯火,也没有半点人声,再折而一一向南,是一泓略呈椭圆形的池塘,沿池适植杨柳,随风摇曳。 这一路行来,居然不曾发现有人拦阻。 云飞白心中暗道:“莫非这座庄院,真的没有人住?蓝如玉认为甘明珠可能被劫持到这里来,也只是凭她猜想而已!” 但既已进来了,蓝如玉是个自信极强的人,自己也不好多说,只得一路搜索过去再说了。 两人沿池而行,跨过小桥,刚走到一座凉亭前面,陡听一声女子的尖叫之声,从远处传了过来,夜深人静,这声尖叫,划破沉静,听来甚是凄厉,也十分清晰! 蓝如玉、云飞白不由得同时止步,云飞白低声说道:“蓝兄,这是女子尖叫的声音!” 蓝如玉道:“不错,听起来似乎不太远!” 云飞白道:“我们快走!” “不忙!”蓝如玉一摆手,低声道:“我们是来救人的,自以救人为主,从现在起,你我应该保持一段距离,记住了,遇到有人拦击,都由我出手,你不用露面,你的任务,只是救人,好,现在让我先行,你必须掩蔽行藏,等我走了一段路,你再跟上来和我会合。” 话声一落,身形疾掠而起,循著那声女子尖叫传来之处寻去。 云飞白依主口仗著路边花林作为掩护上远跟踪,和她保持了三丈左右的距离。 那声女子尖叫,只有刚才叫了那麽一声,就不再听到第二声了,黑夜之中,光凭一声尖叫,又在远处,自然很难找寻得到。 蓝如玉刚掠过一处花棚,瞥见左前方一座小楼之上,似有火星一闪而没,心中方一动上即停住身形,左手向身後打了个手势。 云飞白急忙跟了过去,低声问道:“蓝兄可是发现了什麽吗?” 蓝如玉悄悄用手指了指一角小楼,说道:“方才那小楼上似有火星闪动,咱们过去瞧瞧,不过,要慎防诱敌之计。” 云飞白点头道:“在下省得。” 蓝如玉当先朝小楼行去,她因刚才发现了一点火星,故而行动显得十分小心,一路耳目并用,随时隐蔽身形,但这处小褛,巍然独峙,四面是一片草坪,除了芋芋青草,周围只有一排修剪整齐的矮树,作为藩篱,人到了矮树附近,再要进入草坪,逼近小楼,就无处可以掩蔽行藏。 蓝如玉迅快掠近矮树,蹲下身子,云飞白也紧随著掠到,在她身边蹲下身来。 两人凝足了目力,看了一阵,小楼上黑沉沉的不见一点动静,但据方才那声女子尖叫的声音判断,极可能就是从这角小楼上发出来的。 蓝如玉悄声道二这里是小楼的正面,我留在此处,你绕到後面去看看,行动务必小心。” “云飞白点点头,矮著身子,刚走出几步,突听一个苍劲的声音喝道:“什麽人胆敢。夜闯民宅?” 云飞白急忙蹲下身子,回头看去,但见从小褛屋顶上飞起一道人影,火如凌空巨雕,直向两人伏身之处飞扑下来。 蓝如玉眼看自己两人行藏被人识破,她为了掩护云飞白,不得不缓缓从矮树後面站了起来,右手轻轻一挥,意思自然是示意云飞白速行,一面接口道:“是区区在下。” 云飞白看到蓝如玉的手势,那还停留,急忙贴地飞掠,烧到小楼北首,举目看去,只见後西两扇窗户间,正有一角窗帘,因风飘忽,似是开著,心中一喜,那还怠慢,双手一划,足尖点处,人已直拔而起,纵身上屋,再轻轻一掠,一下落到窗户右首,隐住身形,侧脸往里看去,只见一个青衣女子,面向南首窗户而坐。 他看到的虽然祗是一个北同影,但从身材、发型看去,极似甘明珠,心头不觉一喜,急忙悄然穿窗而入,低声叫道:“甘姑娘!” 那女子恍如不闻,只是坐著不动。 云飞白心中暗道:“是了,她一定被人制住了穴道。” 这就迅快闪近过去,低声道:“甘姑娘,在下救你来了!” 正待伸手去解开她身上穴道,那女子突然一下转过身来,双手疾发,朝云飞白肋下袭到。 云飞白在进入小楼,走近她身边之时,自然早有戒备,此时一见青衣女子转过身来,出手袭击,立即飘身而退,目光一注,看清了对方面貌,不由得神情猛然一凛,失声道:“你……真是甘姑娘!” 那青衣女子,不是甘明珠还有谁。 甘明珠冷冷一笑,说道:“是我,你还是束手就擒吧!” 云飞白一手按剑,双目祗是凝注著地;但小楼中既无灯火,仅凭窗前一点淡淡月光,实在很难看得清爽,细聆她声音,又似乎和甘明珠稍稍有异! 甘明珠的声音还带点娇稚,眼前此人却娇脆而成熟! 云飞白心中不觉一动,暗想:“看来这是预先布置好的陷阱了!” 他全神保持戒备,一面故意装作关心模样,望著她道:“甘姑娘,你怎麽了?是不是受了他们的要挟?” “我很好。” 甘明珠格的一声轻笑,说道:“我祗是劝你不用妄想顽抗了……” 身形倏然直欺过来,双手翻处,尖尖十指,舒展如兰,洒出一片指影,急袭而至! 就凭这一声“格”的轻笑,云飞白已可确定她不是甘明珠了! 就在此时,云飞白感到身後微风一飒,也有人以快速身法欺近过来,缕缕指风,袭向几处要害。 “哈哈!”云飞白朗笑一声道:“你并不是甘姑娘。” 身形一侧,从横里闪出,右腕抬处,“呛”的一声,剑光乍闪,使了一招“物换星移”一簇寒芒,流动如星,先左後右,(他从横里闪出,本来前後夹击过来的两人,就变成在他左右了)飞洒而出,把两人逼退了一步。 定睛看去,那袭向自己身後的人,也是一个女的,一身黑衣,看去身材苗条,年纪似乎不大。 假甘明珠又是格的一声娇笑道:“看不出你真还有一手!” “刷”一刷两声,两女同时从腰间撤出两柄银光闪闪的弯刀,身随刀进,但听“铃”“铃”两声,两道刀光,一左一右攻了过来。 云飞白剑使“白鹤亮翅”,“当”的一声,接住了假甘明珠的刀势,身形一转,左手顺势推出,立掌如刀,一下推开黑衣女子执刀右腕。 假甘明珠娇喝一声道:“师妹,飞琼乘辇,碧玉深藏。” 身形直欺而来,手中鸾刀却从右首划了个弧形,攻到左首。 那黑衣女子接口道:“绛仙画眉,玉痕点脂。” 假甘明珠接口道:“洛水惊鸿,素珠凌云。” 那黑衣女子又道:“锦衣施粉,花里闭门。” 两人口中连声娇呼,刀招却源源不绝的递出。 逍遥谷扫描tyvm30OCR逍遥谷独家连载 第五章 遭伏负伤 云飞白自幼拜在峨嵋灵芝大师门下,那灵芝大师原是由名士出家,云飞白自然也读了不少经史子集,此刻动手之际,听她们口中念的,每一句诗,都隐藏了一个古时美女的韵事,心头不禁蓦然一动,暗道:“自己曾听师父说过,华山玉女案下另有一个玉女门,不在华山派之中,据说有一套‘玉女刀法’,以奇诡著称,莫非这两人使的就是‘玉女刀法’不成?” 心念闪电一动,手中长剑连展,使出峨呢绝学“乱披风剑法”来,东一剑,西一剑,左攻右守,右攻左拒,使得一剑快过一剑,但见寒芒飞闪,快若流星,密若尖椎,一簇簇的剑光,排空乱钻,峨嵋剑法,用得精妙绝伦! 那两个女子使开了刀法,招招狠辣,刀刀奇诡,但云飞白剑光缭绕,紧护身躯,却也攻不进去。 眨眼工夫,便已打了二十个回合,云飞白因小楼上既非甘明珠,自然没有恋战的必要,只是二女忽左忽右,继攻不休,自己仅能保持不败,要想脱身,又谈何容易?就在他微一分心,手中稍微缓得一缓! 那黑衣女子陡然一刀斜卷过来,划到左肋,云飞白急忙闪身相避。 假甘明珠刷的一刀,由右划到,口中娇喝一声:“着!” 这一刀快逾闪电,已划上云飞白的大腿。 云飞白在匆促之间,左手倏出,使了一招“白鹤刷翎”,五指如爪,朝她执刀右肩推去。 这“白鹤刷翎”,原是他家传的白鹤门的手法,(他父亲云薄天,乃是白鹤门名宿)由下向上推去。 假甘明珠这一刀由斜带转,划向他大腿,上身自然向下微俯。 云飞白手势上撩,虽然志在推她右肩,但一个身子微俯,一个五指上推,这一错之间,便已错开了几寸光景,等他手爪推到,也正是假甘明珠身子斜俯之际,一下就推在她鼓腾腾的右胸之上。 假甘明珠被他禄山之爪,推到乳上,自然又羞又急,身躯一颤,口中尖叫出声,急急撤刀后跃。 也正亏云飞白有此”推,她刀尖只是轻轻在他腿上划过,但也被刀锋划破了寸许长一条,纵然不深,鲜血已是渗了出来。 这原是电光石火般事,云飞白一手推出之际,那黑衣女子的鸾刀又已递到。云飞白还不知道自己这一记“白鹤刷翎”,刺在人家什么地方?一见黑衣女子一刀递来,右手长剑顺势挥出“当”的一声,封闭了对方刀势。 那黑衣女子鸾刀被封出之际,耳中听到师姐惊叫之声,不知她伤在那里?不觉攻势为之一停,回头问道:“师姐,你可曾伤到那里吗?” 一个撤刀跃退,一个又停住了刀势上顶自然是好机会,云飞白不假思索,突然双脚一顿,一式“燕子穿帘”,从窗口穿出。 假甘明珠一见云飞白穿窗逃出,口中娇叱一声:“小贼,你往那里走?” 云飞白穿窗而出,落到屋瓦上,突听两声娇叱,人影还未追出,身后一阵“铃”“铃”清响,急如星火般袭来! 他和二女动手之时,已知她们鸾刀上系有银色小铃,却没想到她们这刀上鸾铃,还能当作暗器打出,此时听风辨位,这一阵袭来的银铃,竟有五六枚之多!哪敢大意,急忙身形一个飞旋,长剑向主连点,好在他练的“乱披风剑法”,专破暗器,又是一阵“叮”“叮”轻响上枚银铃,一齐被他剑尖击落! 但这一耽搁,为时虽暂,身恻疾风飒然,两女已经抢到身边,两道略呈弯形的刀光,又已一左一右像绞剪般攻来! 假甘明珠只当他方才有意轻薄,怒气上冲,粉脸凝霜,切齿道:“小贼,令晚我不剁下你一双手来,我就不叫王女双娇了!” 她们果然是华山玉女门下,玉女双娇! 云飞白急忙举剑封架!和两女又在屋上打了起来。 他大腿上刀伤虽然不重,但鲜血点点滴滴的流下来,裤管已被染红了一片,动手之际,伤口也感到隐隐刺痛! 两女因六枚银铃都被云飞白长剑劈落,刀招上的攻势越发凌厉狠辣,两个苗条人影,在云飞白左右前后,盘旋如飞,有如穿花峡蝶,着着俱是抢攻招数。云飞白一连解拆了十几招上是无法脱身,心头不禁暗暗焦急,任你峨嵋剑法如何精妙,招式如何错乱,依然只能和两人打成平手。 这还是要专心运剑,心无旁骛,若是稍一分心,想到蓝如玉不知如何了?这霎时之间,就会连遇险招,使得你手忙脚乱,穷于应付。 云飞白心头虽然焦急,但到了此时,也只好专心一意的使剑。 这一来,果然又稍稍扳回劣势,把对方两人的攻势,稳住下来。 这样刀光剑影,倏台倏分,又开了三五十招上个人在屋面上正打得翻翻滚滚,难。解难分,突然一道人影,疾如飞鸟,一下掠上屋面,冲入战圈之中!三人谁都不知来的是敌是友? 但见剑光飞卷,顿时响起“当”“当”两声金铁大震,玉女双娇连人带刀,被震得后退不迭! 这人一剑震退二女,口中急急喝道:“云兄快走。” 二女被震后退,不由任立当场,呆呆想道:“此人好俊的功夫。” 那是蓝如玉的声音。 口口口口口口 蓝如玉为了掩护云飞白进入小楼去救人,因此小楼屋顶有人沉喝:“什么人胆敢夜闯民宅?”一道人影如巨雕凌空,飞扑下来。蓝如玉就缓缓从矮树后站起,应声道:“是区区在下。”随着话声,又缓缓的跨过矮树,朝草坪中行去。 凌空泻落草坪的是一个瘦高青衣人,面貌沉冷,死板板一无表情,但目光却深集而锐利,盯着蓝如玉,冷峻的道:“你就是蓝如玉?” 他居然一口叫出蓝如玉的名字来! 就凭这句话,就有先声夺人之势!蓝如玉心头着实吃惊,暗道:“他如何知道自己名字的呢?由此可见,他们对自己的底细,已经摸得极为清楚了,自己倒要小心为是了。” “你们消息倒是灵通得根!” 蓝如玉手持折扇,微微一哂道:“不错,我就是蓝如玉。” 青衣人依然冷冷的道:“你自称七色剑主人,但本庄和你毫无遢节可主口,你夤夜潜入本庄,所为何来?” 蓝如玉心中暗想二此人面情生硬,分明戴了人皮面具。” 目光一注,问道:“阁下是什么人?” 青衣人道:“姑娘祗要知道我是本庄的人就好了,不必问我是什么人。” 蓝如玉冷笑一声道:“看你不似无名之辈,怎么连万儿都不敢报吗?” 青衣人道:“人都有姓名,我只是觉得咱们似乎没有通名道姓的必要。” 蓝如玉冷哼一声道:“阁下方才不是也问我了吗?” 青衣人道:“那是因为我想知道姑娘的来意。” 蓝如玉冷然道:“我没有来意。” “那好。”青衣人道:“姑娘如果不想和本庄为敌,此时退出去还来得及。” 蓝如玉朗笑一声道:“我本来没有和贵庄为敌之意,但阁下既然知道我的来历,我也必须知道贵庄的来历不可了。” 她因云飞白入楼救人,尚未出来,自然要拖延时间,以达到掩护的目的。青衣人目中寒芒飞闪,冷然道:“姑娘那是在找自己的麻烦了。” 蓝如玉折扇摇动,潇洒一笑道:“我是不怕麻烦的人。” 青衣人点点头道:“你是找人来的,因为你要的人,我们也要。” 蓝如玉道:“哦!” 青衣人忽然大笑道:“我知道和你同来的一个人,已经上楼去了,所以本庄也准备了两个人在等着他……”他笑得很得意,但他脸上,却连一丝肌肉都没有颤动! 蓝如玉听得暗暗一惊,迅疾忖道:“为了掩护云飞白,本是自己希望和他拖延时光,好让云飞白救人,但如今却变成对方故意和自己拖延时光,好让他们同党把云飞白擒下了!” 一念及此,右手折扇朝他一指,爽朗的笑道:“我看你身份似乎不低,先把你拿下了也是一样。” 口中说着,趁着折扇朝他指点之际,人已快速如电,直欺上去,折扇本已点出,正好随势朝青衣人身前三处穴道袭到。 青衣人岂会无备?口中沉哼一声:“来得好。”右掌一推,呼的一掌迎劈而出。蓝如玉自然希望速战速决,才趁他不防,抢先出手的,一招甫出,右手又是一记“兰花拂穴”,斜拂对方肩头,左手刚发,右手折扇点动,又已洒出点点扇头,袭向对方身恻穴道。 这一动上手,她以快速打法,双手交替攻敌,身法、手法,当真快到无以复加!青衣人被她逼得不由连退了两步,沉哼一声道:“丫头,你有多少道行?”身形突然一个飞旋,双手连扬,交替拍出。 这回他心头有了怒意,掌势出手,一击的威势较刚才强猛得多,何况他是双掌相互劈击,左发右收,右发左收上。一收一发之间,几乎每一记的掌力,都在增强。刹那之间,随着他掌势发出来一道道强劲无匹的潜力,变成了飞卷呼啸的掌风,在蓝如玉身前纵横交叉的掠过,当真狂台澎湃,掌力浪涌,声势之强,武林罕见! 蓝如玉真想不到会在此处遇上功力如此深厚的高手,一时之间,直被对方一道道的掌风,逼得连连变换身法,看去就像她一个人在不停的转动! 就在她转到第三转的时候,但听“刷”的一声,一道匹练般的剑光,应手而起,迎着青衣人劈出来的掌风劈去。青衣人双掌交替,劈出来的掌风,宛如壮阔狂澜,每一道掌风,都有寻丈来长,尺许来宽,可谓功力深厚,凌厉无匹,大概除了少林寺著名的“大力金刚掌”,江湖上再也没有比他强劲凶猛的掌力了。(掌功比他厉害的当然还多得是,但在外表看来,掌势沉猛,声势凌厉,青衣人这一手“破浪掌”已是数一数二的了。) 照说对方掌势如此强猛,决不能用剑去迎击的,你若是用剑去劈,何异螳螂挡车? 掌风还没有接住,你却早已被对方掌力击中了。但这是一般常理,天下武功,各具玄奥,有许多事情,往往出于常理之外。蓝如玉这一剑迎着青衣人掌风笔直劈去,说也奇怪,青衣人劈出来足有尺许宽的一道掌风,遇上蓝如玉的剑光,但却硬是被她齐中剖了开来。 青衣人看她举剑劈来,口中沉嘿一声,双掌加紧,一连劈出八掌。蓝如玉咬紧牙关,同样运剑如风,一口气劈出了八剑! 她功力虽然不如青衣人,但这套剑法,却似专破强猛掌风的一般,把他八记掌风,悉数破去。 青衣人骇然后退一步,沉声道:“七逆剑法,厉山君居然把‘七逆剑法’也传给你了!” 蓝如玉粉脸通红,杀得性起,口中娇叱一声道:“你要不要再接我一剑?”喝声出口,身形倏地平飞而起,长剑如风,朝着青衣人当头劈出。 青衣人目中厉芒连闪,但却不敢和她硬接,身形一晃,闪了开去。 蓝如玉心急云飞白安危,可不是真的追击过去,双足一点,身形飞扑而起,宛如划交流星,飞射出去数文之外,再是一个起落,就烧到小楼北首,果见屋面上两个女子拦着云飞白连番抢攻,双方刀光剑影,激战未已。 这就腾身飞起,直向战圈中投射过去,长剑抬处,一招“左右逢源”,把二女的刀招全都接了下来,一剑就把玉女二娇震得后退不迭!口中叫了声:“云兄快走!” 云飞白听到蓝如玉的声音,顿时精神一振,心头大喜,叫道:“蓝兄,是你!” 蓝如玉低声道:“快随我走。” 说完,正待转身! 玉女二娇祗被震退,可没伤到那里,假甘明珠怒哼道:“要走,可没这般容易,师妹,快截住他们!” 就在此时,只听青衣人的声音传了过来,说道:“蔡姑娘,让他们走吧!”假甘明珠听得一呆,但却恭身应了声“是”。 那黑衣女子披披嘴道:“便宜了这两个小贼!” 她口中说着“便宜了两个小贼”,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却盯着两个潇洒的“小贼”,有些神往! 蓝如玉“呛”的一声返剑入鞘,云飞白也收了长剑,两人连袂飞身落地,循着原路退出。 正行之间,但听身后响起一阵悠扬的竹哨之声! 两人脚下不停,一路傍花随柳而行,云飞白道:“蓝兄,这是什么声音?” 蓝如玉道:“也许是什么暗号,管它呢?” 不多一回,便已奔近围墙,两人同时纵上墙头,越墙而出,等到飘身落地,蓝如玉使感到不对!墙外一片空地上,距两人四丈来远,一声不作,高一同矮矮一排站了七个灰袍人!这一刹那,蓝如玉一颗心止不住狂跳不已,因为这七个灰袍人,虽然面目冷森,不是原来的面貌,但七个人的身材,她最熟悉也没有了!一时不知是惊是喜,口中叫了声:“义父!”飞身扑了过去。 但她还未扑到七人身前,站在边上的矮胖灰袍老人一声不作,就是一掌,朝她劈了过来。蓝如玉几乎毫无准备,口中“呃”了一声,一个人应掌飞起,砰然惯出一丈来远!云飞白看得大惊,口中刚叫了声:“蓝兄……” 突觉一股如山暗劲压到胸口,第三个字还未出口,两眼一黑,人也跟着往后便倒。一缕悠扬的箫声,缥缥缈缈的从远处传来! 似断还续,似抑还扬,既漫衍而络绎,又温润而优柔,令人有宁静的美的感受。七个高矮不等,面目冷厉,一点也没有表情的灰衣人,骤然聆到这一缕箫声,不禁同时怔得一怔,好像箫声给他们带来了回忆,每一个人都不自觉的昂首作出深思之状! 箫声依然柔和的随风送来,七个人的眼孔却在逐渐的收缩,渐渐流露出惊濯之色。这原是一瞬间的事,突然庄院中有人吹起一阵急促的竹哨之声! 竹哨吹得极为短促,只不过两三声,便戛然而止。 七个灰衣人不约而同的双足一顿,几乎是同一动作,纵身而起,夜色之中,就像七根灰线,腾空射去,瞬息不见。就在七人划空而逝之后,从竹林间飞出两条小巧的人影,轻快如同飞鸟,一下落到地上,各自抢起一人,又飞快的往竹林中投去。箫声不知何时,业已停止。 这时正好有一片乌云,遮掩了星月,竹林前面,一片幽暗,一片沉寂,就像刚才根本没有发生过什么一般! 口口口口口口 云飞白一阵清醒,一阵迷糊,有时候觉得身子像在云端里,有时候又觉得全身如在冰窖!这样迷迷糊糊的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忽然只觉口腔中有一阵异香,顺着喉咙,直下胸臆,本来沉闷得连呼吸都极度困难的胸口,却有说不出的舒服! 耳中依稀听到有人说话:“云公子服了这颗丹药,是不是可以得救了?” 另一个人道:“心脉已可保住,但要真正脱离危险,要等到明天中午,第三颗药丸药力行开之后,方可无虞。” 这两个说话的都是女子声音,但云飞白迷迷糊糊的想不起,也听不出是谁来?想睁开眼睛来瞧瞧,只觉眼皮沉重得像压上了沉铅,怎么也睁不开来,于是又昏昏的睡熟了。 云飞白第二次醒来,又有人在给他喂药,一匙一匙的从喉间流下去,口中有一股说不出的异香,胸口有一种说不出的舒畅。 他缓缓睁开眼来,发觉自己躺在一张榻上,身上盖了薄被,喂自己服药的是一个青衣少女,她正是蓝如玉的两个使女之一——秋霜。 秋霜一眼看到云飞白睁开眼睛,不觉喜道:“啊!云公子醒过来了!” 她放下药碗,迅快转过身去,叫道:“春雨,快告诉主人云公子醒过来了呢!”接着祗听另一间房里响起春雨的声音道:“主人,云公子醒过来了,大概已经不碍事了。” 云飞白待要翻身坐起,突觉胸骨剧痛,竟是动弹不得,口中不禁“啊”了一声!秋霜看得大惊,急忙伸手按住他的肩头,轻声道:“云公子你伤还没好,动不得。” 云飞白想问她这是什么地方,自己怎会到这里来的?那知连话也说不出口,只是“啊”了一声! 秋霜忽然脸颊一红,羞急的道:“对不起,小婢忘了给公子合上下颚了。”急忙伸手在他下颌一托,合上了下颚。 原来她在喂药之时,把云飞白下颚卸了下来,方才因云飞白醒来,心头一喜,竟然忘记合上了。 这时春雨已像一阵风般从隔壁房中奔了过来,一脸欣喜的道:“云公子,你总算醒过来了,主人今天一清早,要小婢来看过几次了,你一直没醒过来,主人不知有多焦急呢!” 云飞白经过这一阵工夫,已可渐渐想起,自己和蓝如玉夜入一处庄院救人,自己正在和玉女双娇在屋上激战,蓝如玉上来要自己快走,两人循原路退出,在墙外遇到七个面目冷森的灰衣人,蓝如玉被一个矮胖灰衣人一掌震飞,自己也只觉胸口中了一掌,后来是什么人把自己救来的?心头却是一片茫然。 心中想着,不觉急忙问道:“蓝兄没负伤么?” “主人如果没负伤,早就来看你了。”春雨神秘一笑,接着道:“她只是比公子醒得早,昨晚就醒过来了。” 云飞白吃惊道:“这么说,蓝兄也伤得很厉害了?” 春雨吐吐舌尖,说道:“被‘混元摧枯掌’击伤,怎么会不厉害呢?” 云飞白道:[那是二位姑娘把我们救来的了?” 春两抿唇笑道:“我们那有这么大的能耐,能救得了主人和云公子?”她忽然低“啊”一声,急急地说道:“小婢要去回报主人,云公子精神好像很好了。”说完,一个旋身,像蝴蝶般翩然飞出房去。 云飞白望望秋霜,问道:“秋霜姑娘……” 秋霜低低的道:“云公子叫小婢秋霜就好了。” 巴云飞白道:“在下想问姑娘,那是什么人把在下救来的呢?” 秋霜道:“是管姑娘。” 云飞白奇道:“管姑娘又是谁呢?” 秋霜道:“小婢祗知道她叫管姑娘咯!” 云飞白听得愈奇,问道:“这位管姑娘如何救了我和蓝兄呢?” 秋霜道:“小婢和春雨原是奉主人之命,在围墙外接应的,后来管姑娘走来告诉小婢二人,说今晚形势十分险恶,要小婢二人躲入竹林,不听到箫声,不可出去。” 云飞白道:“你们和管姑娘是从前就认识的么?” 秋霜道:“不认识。” 云飞白道:“你们从前既不认识管姑娘,怎么会相信她的话呢?” 秋霜道:“就是咯,小婢当时心里也这么想,我们既不认识她,怎好相信她的话呢?但说了奇怪,我们听了管姑娘的话,就觉得她说出来的话,千真万确,非相信她不可,就这样小婢二人就悄悄的退入竹林,伏下身来,她要我们不论遇见什么,不可妄动,我们就真的一动也不敢动。” 云飞白觉她说得天真,不禁笑了笑道:“后来呢?” 秋霜道:“后来围墙里面响起一阵竹哨之声……” 云飞白点点头道:“是的,那竹哨声我们也听到了,那时我和蓝兄已循着原路退出,快要到围墙了。” 秋霜道:“就在那竹哨声响起的同时,小婢就看到墙外忽然多了七个人,小婢二人看得不禁大吃一惊……” 云飞白道:“你们知道那七个灰衣人是谁么?” 秋霜神色微变,说道:“小婢不……不知道…” 云飞白没有注意她的脸色,又问道:“你们看到蓝兄和我都中了矮胖老人一掌?后来怩?” 秋霜似乎犹有余悸,说道:“看到了,小婢二人心头大急,只听管姑娘的声音在小婢二人耳边响起,要我们千万不可妄动,后来箫声果然响了,那七人忽然掠空飞射而去,管姑娘就要我们赶快出去救人,她就领着我们到这里来。” 云飞白问道:“那管姑娘人呢?” 秋霜道:“管姑娘昨晚就走了,她交待小婢转告,主人和云分子,只管安心在这里养伤,等伤势好了再走不迟上”里决不会有人来侵扰的。” 云飞白道:“管姑娘是怎样一个人呢?” 秋霜道:“她年纪不大,大概和主人差不多,最多也不过大一二岁,看去身体很孱弱,脸色有些苍白,穿的是一身白衣……” 她忽然低“哦”一声,又道:“她还有一支白玉萧。” 云飞白道:“那箫声就是管姑娘吹的了?” 秋霜道:“大概是吧!” 云飞白又道:“这里又是什么地方呢?!” 秋霜道:“这里没有地名,离甘家庄和那座庄院,约莫有十来里路,是在一座小山后面,地势很隐僻。” 云飞白皱眉道:“只有十来里路,贼人还会找不到么?” 秋霜笑了笑道:“管姑娘说这里很安全,那一定是很安全的了。” 她好像对管姑娘说的话,十分信服。 云飞白还想再说,只见春雨走了进来,说道:“云公子,主人说的,你重伤初愈,还是先休息一回吧,话说多了,会伤神的。”一面朝秋霜叱道:“你怎么老是和云公子说个没完?” 秋霜粉脸一红,低低的道:“是云公子问我的咯!” 云飞白忙道:“是我问秋霜姑娘的,你也不用责备她了。” 春雨道:“云公子快不可说话了。” 云飞白也确实感到有些累了,身子一动,就觉得胸口隐隐疼痛,就缓缓闭上眼睛,默运内功,调理气机,但真气一经运到胸口,还是感到并不舒畅,而且胸骨之闲,也有些隐痛,显见伤得极为严重,心头不禁大为凛骇,那矮胖老人这一掌,竟有如此的厉害! 由自己的伤又想及蓝如玉,不知她的伤势如何,自己和她萍水相逢,但她竟舍命相救,想至此,蓝如玉秀美绝伦的面容便时时在眼前晃动。哦!方才好像听春雨说过,自己中的是“混元摧枯掌”,这名称自己好像听谁说过? 想着,想着,竟自沉沉睡去。待得醒来,已是午牌时光,秋霜看他醒转,立即含笑道:“云公子,你醒来了就好,该服药了呢!” 云飞白道:“在下服的药,也是管姑娘留下的吗?” 秋霜道:“是啊!管姑娘说,服了一颗丹药,再有三天静心修养,就可以完全复原了。” 口中说着,取过一只瓷碗,把一颗丹药,用水调开,然后走近榻前,侧着身子坐下,缅腆一笑道:“公子动弹不得,还是由小婢来喂你服吧。” 她小用匙舀着化开的药水,一匙一匙喂他服下。云飞白自知确实无法动弹,也只好由她喂了。 秋霜昨晚已经喂过他两次,那是云飞白尚在昏迷之中,倒也没有什么上顶回他睁着眼看着自己,她究是小姑娘家,这样面对面的喂他服药,纵然是奉了主人之命来伺候他的,也总是有些羞意,好不容易把药水喂完,已经心跳面赤,手心都沁出了汗来。 云飞白忙道:“秋霜姑娘,谢谢你了。” “不用谢。” 秋霜低着头,嫣然一笑道:“服了药,药力很快就会发散,那就不可再说话了,不然,小婢又要挨骂了呢?” 收过药碗,转身往外行去。 药力果然很快就发散了,云飞白自己可以感觉到胸口伤势,渐渐的舒畅安适,于是又朦胧睡去。 下午,云飞白的伤势,果然大有起色,胸口已经不再疼痛,自己能够支撑着坐起。 隔壁房中的蓝如玉,伤势好得比他还快,下午已可起床,由春雨扶着她在房中走动了一回,就要春雨扶她到云飞白房里来。云飞白一眼看到蓝如玉走来,连忙叫道:“蓝兄伤势好多了么?” 蓝如玉脸色苍白,但看到云飞白脸上就有了笑容,只是笑容一现即敛,皱眉道:“云兄重伤初愈,怎么就坐起来了,快躺下才是。” “不要紧,在下已经睡了一天,坐一回才舒服。” 云飞白笑了笑道:“你呢,你不是重伤初愈,应该多休息,怎好起来走动?”两人说的,都是关切对方的话。 春雨、秋霜不禁相视一笑。秋霜急忙拉过一把椅子,让蓝如玉坐下。蓝如玉苍白的脸上做现红晕,说道:“我伤得比你轻,我昨晚就醒过来了,你一直到今天早晨还没清醒,真把人急死了,唉,昨晚若是没有管姑娘的‘九转夺命金丹’,我们只怕再也活不成了。” 云飞白道:“你看到管姑娘了?” “没有。”蓝如玉微微一笑道:“她救了我们的命,却悄然走了,但我相信我们总会遇上她的。” 云飞白道:“蓝兄伤势虽已大好,还宜运功调息,那就可以好得快些。” 蓝如玉嗤的笑道:“我方才就是在运功咯,运了一回功,才下来走走,一天没见到云兄了,仅凭春雨来告诉我,云兄伤势也大有起色,我还是放心不下,所以要自己来看看。” 云飞白心中又是感激,又是欣喜,忍不住道:“谢谢你,蓝兄如此关切,在下……在下真是过意不去。” 春雨道:“方才主人要小婢煮了一锅稀饭,现在快凉了,云公子一天也没进食了,小婢就去端来。”秋霜忙道:“我也去。” 两人借故走出,蓝如玉脸上不禁飞起一片娇红,云飞白也有些讪讪的不好意思,反而说不出话来。 蓝如玉轻轻叹息一声道:“甘姑娘没有救成,我们却都负了伤,真没料到事情竟然愈来愈棘手了!” 云飞白望着她问道:“蓝兄,你认识那七个灰衣人么?” 蓝如玉没有回答,只微微的摇了摇头。 春雨、秋霜已经端了一锅稀饭,和几碟小菜进来。秋霜移过一张小桌,放到床前,然后就装好了两碗稀饭,侍候着云飞白坐到床边,和蓝如玉共进稀饭。几碟小菜是虾米拌咸菜未、油炸小鱼、笑干炮火腿、油炸花生米,都做得极为色味可口。 两人一天没进饮食了,白然吃得津津有味,云飞白一口气吃了三碗,意犹未尽。蓝如玉也吃了两碗,她脸上一直含着欣喜之色,连眼光中也露出缠绵情意,和发自内心欢喜的光芒。 饭后,春雨扶着她回房休息,秋霜也扶着云飞白睡下。 经过两晚调治,第二天云飞白的伤势,果然又有了显著的进步,他已不须秋霜扶持,可以自己下床行走了。他在榻上运了一回功,气转百穴,自己可以感觉得到一身功力,大概已恢复了五成光景。 逍遥谷扫描tyvm30OCR逍遥谷独家连载 第六章 令 这一天,蓝如玉和云飞白除了吃饭,都各自在房里运气练功,希望早些恢复功力,就可及早离开这里。 蓝如玉、云飞白的伤势,好得比预期还快,照说,春雨、秋霜两人应该高兴才对,但她们两个从今天早晨开始,就有些忧心仲仲的样子! 虽然她们在蓝如玉、云飞白面前,脸上带著欢笑,不敢流露出半点来,但勉强的笑容,总是不开朗的,连眉结都未必解得开! 而且只要走出房间,两个人就窃窃私语,好像怕两个房间里的人听到一般! 她们这样鬼鬼祟祟的行动,让云飞白在无意中发现了,他心中暗自觉得奇怪,忖道:“春雨、秋霜是蓝兄的心腹使女,她们行动这般鬼祟,究竟为了什麽呢?” 疑念一起,待得秋霜走出房去,也就悄悄下床,悄悄的跟了出去。 这时,已是傍晚时光,春雨正在厨房里烧菜,秋霜迅疾问进厨房,就悄声问道:“现在怎么样了,是不是还是那个人?” 春雨摇摇头道:“我看情形不对,只怕他们会在今晚动手。” “那怎么办?” 秋霜神色紧张的道:“我听主人和云公子都说过,目前他们的功力最多也祗恢复了五成左右,万一…万一…唉!冬总管也真是的,照说就是我们不留下记号,他们也应该找来了,你早上出去留了记号,他们竟然一点消息也没有,真急死人了!” 云飞白心中暗道:“听她们口气,好像发现了敌踪!” 就在此时突见人影一闪,蓝如玉已经跨进房,问道:“春雨、秋霜,你们在说什麽?” 春雨、秋霜一眼看到主人,不由得机伶一颤,异口同声的道:“没……没什麽:….” 蓝如玉脸色一沉,喝道:“春雨,你说。” 春雨打了一个哆嗦,超道:“真的没什麽嘛!” 蓝如玉道:“你们说的话,我都听到了,你还敢欺瞒我?” 春两只得低著头道:“事情是这样,小婢昨晚发现有人在远处监视咱们这幢茅屋,今天早晨,小婢到屋外去拔菜!又看到前面山拗间也有个人影,远远的监视著我们,这就和秋霜说了……” 蓝如玉道:“你为什麽不告诉我?” 春雨道:“主人重伤初愈,这种事自然不能告诉你了。” 蓝如玉问道:“後来呢?” 春雨道:“後来小婢到山下去买米,悄悄放出了咱们的记号,希望悔总管会及时赶来,但直到现在还不见他赶来,对方的人,好像增多了,小婢怕他们今晚会有举动二蓝如玉道二他们人在那里?我出去看看?” 春雨、秋霜同声劝道:“主人,你不能出去。” 蓝如玉当然不会听她们的,推开两房木门,大步走了出去,举目四顾,并不见什麽人影,但目光一转之间,却发现门框左首贴著一张白纸。 纸上画了一柄长剑,剑坛上(即剑首,是剑柄後端等穗处)扎了一朵含苞欲放的玫瑰花。 “这自然是敌人留的记号了!”蓝如玉口中沉哼一声,举手就把那张纸条撕了下来,掷到地上。 春雨看得心头大急,忙道:“主人,撕不得!” 撕不得,已经撕下来了! 蓝如玉用力往地上一掷,气愤愤的道:“为什麽?” 春雨慌慌张张从地上把撕破了的白纸拾起,说道:“这是管姑娘临走时交代小婢贴在门上的,万一敌人发现了咱们的行踪,但看到这张纸,也决不敢进入屋去。” 蓝如玉不信的道:“一张纸上画了一把剑,就有这大的威力麽?” “有!”有人应了一声,缓步走来,一面接著说道:“因为它代表了一个人。” 蓝如玉回头看去,只见这说话的是个身穿湖绉长衫的秃顶矮胖老人,不觉问道:“你是什麽人?” 矮胖老人微微”笑,就裂开了一张大嘴,说道:“老夫莫元奇,你听人说过吧?” 蓝如玉自然听人说过,莫元奇外号癞虾蟆,是“南山十戾”之一。 说起南山十民,咒名久著,还在“北岭七星”之上。 昔年南山十宸横行江湖的时候,中原各大门派都不敢轻樱其锋,後来他们实在闹得太凶了,经七大门派联合围捕,七大门派高手,在这一役中伤亡惨重,十良也十去其四,馀下六人全负了伤,才逃出重围。 据说当他们逃到九官山,看中了一处山谷,那谷中原先隐居有一家人家,他们不问青红皂白,见人就下毒手,等到主人闻声走出,已被他们连伤了一个老仆,两个童子。 那主人看去年纪不大,是个中年文士,睹状大怒,问明来历,才知这六人是江湖凶人,双方一言不合,动起手来。 眼看那隐士武功极高,他们联手结果还被中年文士当场击毙了三个,其馀三人总算逃得快,才保全了性命。 於是“南山十戾”,剩下的祗有三人了。这三人当然不敢再在江湖露面,消声匿迹了将近二十年。 若非矮胖老人自报名号,蓝如玉再看他长相,生得颈肥腿短,走起路来,八字脚一爬一爬,煞像癞虾蟆,真还想不起来。 这时云飞白和秋霜,也已闻声走出。 蓝如玉想不到“南山十戾”的癞虾蟆莫元奇,会在此地现身,心头虽然暗暗震惊,但却力持镇定,一面问道:“前辈说的这张纸代表了一个人,那是什麽人呢?” 莫元奇眼看她听了自己名号,祗是眼神中露出一丝惊色瞬间即消,不觉呵呵笑道:“它代表什麽人,现在已经并不重要了。” 蓝如玉道:“前辈此话怎说?” 莫元奇得意的道:“因为……唔,哈哈!因为老夫已经来了。” 这话从他口气之中,依然可以听出,那是因为这张纸已经被蓝如玉撕破了;但他“唔”了一声之後,却改了口气,说成“他已经来了”。 蓝如玉聪明绝顶,怎会听不出莫元奇的口气不善?但她因白己和云飞白重伤之後,体力尚未完全复元,就算合自己四人之力,只怕也不是人家的对手,因此不想和对方决裂,依然含笑问道:“前辈这话,我还是听不懂。” 莫元奇自持身份,不好立即出手,闻一肓裂嘴一笑道:“老夫是说,老夫赶来了,这张纸贴在门口也未必管用。” 蓝如玉望了他一眼,说道:“这麽说,前辈是赶来帮我们的了。” 他当然不会来帮自己的,蓝如玉祗是想拿话套住他而已。 “哈哈!老夫和你们素不相识,怎会赶来帮你们?” 莫元奇裂著大嘴,说道:“不过你这娃儿很会说话,你就是厉山君的乾女儿麽?” 蓝如玉忙道:“前辈和义父原来是旧识。” “唔!”这回莫元奇倒是并不否认,口中沉“唔”了一声,才道二老夫看在你义父面上,也不难为於你,你跟老夫走吧!” 蓝如玉道:“前辈要我到那里去?” 莫元奇道二你跟老夫走就是了,何必多问?” 蓝如玉心知无法再拖下去了,淡淡一笑道:“莫前辈既和我义父相识,又是江湖前辈,蓝如玉对你自然十分敬重,但前辈如果自觉身份甚高,技压群伦,咱们就应该束手听命,那就错了。” 莫元奇睁著一双金光照照的小眼,朝四人一扫过,嘿然道:“怎麽?你们还想顽抗?” 蓝如玉冷然道:“不是我们顽抗,是前辈以大欺小,以强凌弱。” “利嘴丫头!” 莫元奇脸上微有怒意,嘿然道:“老夫话已说完,也曾好言相劝,是你不肯跟老夫走,老夫心意已到,日後传出江湖,也不能怪老夫欺负你了。”话声出口,人已跟著跨上一步,右手一探,朝蓝如玉抓来。 他平时走路,划著人宇脚,看去臃肿笨重,举步艰难,但这回一步跨来,身子就显得异常轻快,尤其这一举手问,五道指风已经笼罩了蓝如玉身前五处大穴,教人如何问避,也逃不开对方一抓之势。 春雨、秋霜在莫元奇和主人说话之时,早已手按剑柄,暗作戒备,此时见他突然出手,袭向主人,不约而同口中一声娇叱,两支长剑双双出鞘,精光一闪,同时朝莫元奇刺去。 两人护主心切上洹一剑自然刺得又急又猛,十分凌厉。莫元奇口中哼了一声,也不闪避,伸出去的右手忽然收回,一圈推出,左手同样一圈,似挽非挽,双手轻轻一合,手法十分奇怪。 春雨、秋霜两支长剑本来向他刺去的,但两人身子好像经人牵动,不由自主的一侧,春雨的剑势,忽然刺向了秋霜,秋霜的剑势,也刺向了春雨。 这下两人同时大吃一惊,此时要待跃开,都已不及,危急之中,慌忙撒手抛剑,“当唧”两声,两柄长剑同时落到地上,两人撞了个满怀,才算没伤到人。 莫元奇哈哈一笑,他合到胸前的双手,随著笑声,大拍一抖,两手骤然朝前拂起。 春雨、秋霜撞了个满怀,脚跟还没站稳,他大袖之风已经拂到,将二人抛出去寻丈之外。 蓝如玉心知令晚已经无法善了,在对方收回手去的一刹那间,也已抽出了长剑。 云飞白也已闪身而出,喝道:“蓝兄,让我来对付他。” 蓝如玉知道他武功不如自己,如今功力未复,自然更不是对方的对手了,这就柔声道:“云兄且替我掠阵,还是由我来出手的好。” 春雨、秋霜在地上翻了一个筋斗,一跃而起,两道人影快速的奔回,各自从地上拾起长剑,又待朝莫元奇攻去。 蓝如玉喝道:“你们退下。” 春雨、秋霜不敢违拗,只得悻悻退後了几步。 莫元奇裂开大嘴,看了蓝如玉手中长剑一眼,笑道:“你要和老夫动剑?” 蓝如玉道:“实逼处此,我也只好对前辈无榄了。” 莫元奇道:“也好,你不妨刺几剑试试,等你自知不行,再跟老夫走不迟。” 蓝如玉抱剑一礼道:“晚辈那就有僭了。” 长剑一起,局身发剑,一剑斜刺出去。 莫元奇身子不动,只是左手衣袖一挥,一点袖角朝蓝如王剑尖上迎来。蓝如玉知他武功甚高,白然不敢和他硬接,急忙身形一佣,抽剑闪开。说她闪开,无宁说她是挨了一个角度,又是一剑振腕刺出。 不!她身法轻捷上一剑堪堪刺出,身子一偏,又换了一个方位,一剑急刺而出。她身形不停的变换方位,一剑接一剑的刺出,愈转愈快,愈刺愈急,人影游走,好像有四五个人,围莫元奇抡剑便刺。 莫元奇身子站著不动,只是把一双衣袖左右前後摆动,两点袖角好像长著眼睛一般,你剑尖刺到哪里,它就跟著迎到哪里,居然丝毫不爽! 蓝如玉这一轮急攻,竟然没有一剑刺得进去。 莫元奇哼道:“小丫头,你已经刺了一十九剑,难道还没试出来麽?还不快快住手跟老夫走吧!” 蓝如玉没有作声,右臂连挥,长剑刺得更快。 云飞白手中紧握著剑,目不转睛的看著蓝如玉。 因为蓝如玉重伤初愈,十几剑刺下来,已经感到有些不支,娇喘吁吁,双颊已飞红,粉额上也已经有汗光! 云飞白担心她会支持不住,心中正在思索著自己该不该上去?心头这一紧张,剑握巴得更紧,握剑右手也随著有些颤动。 墓兀奇向他横了一眼,冷哼道:“小子,要一起来,就来试试好了。” 云飞白实在有些忍不住了,口中大笑道:“在下恭敬不如从命。” 突然飞身跃起,一招“峨呢望月”,剑势一送,向莫元奇右肩刺去。 就在他长剑堪堪刺到,耳中就听到“叮”的一声轻响,对方一角袖角,已经拂上剑尖,直震得云飞白右臂发麻,剑尖被直荡开去。 云飞白大吃一惊,怕对方使後著追击,急忙飞身跃开,心中暗道:“自己已经看了半天,蓝兄连番发剑,就是因为功力不如对方,才避免和他衣袖接触,自己一上场,怎地就忘了避重就轻?” 心念闪电一转,人已再次扑上,举剑朝他後心袭去。 莫元奇听到北月後金刃破空之声,竟不回头,左手衣袖朝後挥来。 云飞白出手第一剑差点就吃了大亏,这回自然学乖了,没待对方衣袖拂到,剑势立变,人已很快闪开,又是一剑刺了出去。 他练的峨媚“乱披风剑法”,本以快速著称,剑法屐开,东一剑,西一剑的乱劈,好像毫无路数可言,但在此时使来,就再恰当也没有了。蓝如玉一上手,就自知功力和对方悬殊,每一剑刺出,都避免和对方衣袖接触,只是仗若轻身功夫,在飞旋闪避中发招,但因对方两只衣袖就像两点流星,飞来飞去,十分灵活,不但长剑攻不进去,早已打得香汗淋潍,娇喘细细。 这回云飞白加入之後,莫元奇两点衣袖,要过去对付云飞白的攻势,压力顿时松了许多,精神不由一振,剑法忽然一变,使出“七逆剑法”,跟著挥创旁击,出手相助。 这“七逆剑法”,逆进逆出,和一般剑法,大异其趣,所谓逆进,就是在敌人攻出的时候;你乘隙柢暇,乘势逆进,所谓逆出,就是在敌人攻出的招式,将收之际,你一收即攻,收要收得比对方还快,那麽在对方收回之际,你已随著对方之收,攻了进去。这一套剑法,在这时候使来,也正好和云飞白互相配合。 两人对看一眼,不由心意相通,均想道:目下只有用此法互相配合,才能奏效。两人并不正式和莫元奇拼开,只是东问西窜,到处乱戳。 莫元奇原意想两人年纪极轻,武功有限,和他们动手,不需几招,就可把他们拿下,没想到两人始终不止目和他正面拼闻,只以小巧功夫,避重就轻,缠开不已,尤其一个使的是“七逆剑法”,大异常规,一个使的是峨媚派“乱披风剑法”,这一邪一正,两种剑法,联起手来,倒也不好应付。 巴他一双衣袖,忽左忽右,使得兴起,口中大笑一声道:“你们两个娃儿听著,老夫要在三招之内,把你们拿下……” 蓝如玉在他说话之时,右腕疾振二剑逆出,随著他收回左袖之际,朝他左助“吊筋穴”刺去。 云飞白同时使了一招“春风舞柳”一缕剑光,从对方右手衣袖下翻起,刺向他右腰“捉命穴”,这两剑两人都使得快建闪电,但听“嗤二嗤”两声,两剑分毫不差,一齐命中。 那知长剑刺在莫元奇的身体,竟如刺在铁石之上一般,再也刺不进去。原来莫元奇练的是“虾蟆功”,只要一鼓气,就气布全身,刀剑不入,难以伤得了他。 蓝如玉、云飞白眼看白己这一剑已经刺中对方要害,自然要全力送出,但前面创尖已经刺不进去,後面还在全力挺送,两柄剑顿时刺得弯了。 这原是电光石火般事,莫元奇又是一声大笑,从他大袖之中,倏地伸出一双又白又胖的手来,十指一拢,一下就握住了两人只在他肋下的双剑。 右手一抖,往外扬起,云飞白连剑带人,就像稻草人一般,“呼”的一声凌主飞了出去,砰然摔落到一丈外的草地上。 蓝如玉长剑被他左手捏住,心头大惊,立即右手一松,放弃长剑,身子在地上连打了两个滚,才滚出去一丈来远。 春雨、秋霜一直站在一旁凝视观战上洹时眼看情势危急,哪计厉害?两人同时娇叱一声,飞身迎出,两柄长剑交叉划起,急刺出去。 她们自然看到云飞白和主人的长剑,明明刺中莫元奇身上,但却刺不进去,连创都刺弯了上矮胖老贼身上,岂非练有“金钟罩”、“铁布杉”一类的横练功夫?强将手下无弱兵,两人武功原也不弱,何况平日听也听得多了,因此她们不约而同想到了要攻敌人最脆弱的地方。 娇叱乍起,春雨右腕一振,使了一招“画龙点睛”,飞洒出两点剑法,分取莫元奇双目。 秋霜使了二招“龙颇割须”,一点剑影,直奔莫元奇咽喉。 这两剑她们救主心切,自然全力施为,不仅快捷无比,也使得十分毒辣,相当凌厉。 莫元奇厉笑一声道:“他们两人联手,老夫尚不惧,小丫头也要来找死麽?”双手箕张,朝刺来的两柄长剑捉来。 他出手何等快速,双手五指一拢,便已抓住了两支剑尖,随著笑声,疾然朝前一送,两个剑柄同时击中两人肩头。 春雨、秋霜口中同声闷哼,往後连退了两步,依然站立不住,“砰”一砰”两声,朝地上跌坐下去。莫元奇双手一抖,又是“拍”“拍”两声,两柄长剑立被齐中震断,掷到地上。 这段时间,说来话长,其实祗不过是莫元奇摔出云飞白和蓝如玉就地滚出,不过前後一瞬间的事。 莫元奇拍拍双手,跨著人字脚,大步朝蓝如玉逼去,口中沉声道:“小丫头,你现在可以跟老夫走了吧?” 蓝如玉滚出去的人,堪堪一跃而起,口中娇喘了两声,突然一言不发,双手连扬,但见一连串飞射出红、蓝、白、黑、黄、绿、紫七支小剑,精芒电射,分袭莫元奇七窍! 这一下相距既近,取穴自然奇准,更何况一七色剑”上淬有奇主毋,只要划破一点皮肉,就会毒发,非蓝如玉独门解药不救。 莫元奇看她发出“七色剑”,取他七窍,不觉脸色一变,大喝一声,左手大袖猛地挥起,把七支小剑一齐震飞,右手振腕一指,点中蓝如玉“肩井穴”。 蓝如玉双脚一软,往地上栽倒。 莫元奇一阵尖笑,笑声中充满了阴森森的寒意,举步跨上,伸出大手就往蓝如玉抓去。 云飞白重伤初愈,经过连番出手,体力已感不支,方才被莫元奇抖腕震飞出去,摔到地上,就觉得双眼一黑,几乎昏厥。 他缓缓吸了一口气,略为调息,睁开眼来,就看到莫元奇俯身朝蓝如玉抓去,心头这一急,非同小可,急忙挺身跃起,挥手一剑,朝莫元奇手臂砍去。 莫元奇哼了一声,手臂一格,便把长剑格了开去。 云飞白突觉胸口一震,禁不住吐出一口鲜血。 蓝如玉穴道被制,眼看云飞白为了抢救自己,被莫元奇震伤,吐出血来,一定伤得不轻,心头甚是不安,惨然道:“云兄,咱们认栽啦,我……我跟他去……你自己保重……” 云飞白黯然说道:“蓝兄,咱二人要死也死在一块,我决不会舍蓝兄独生。” “哈哈!”莫元奇大笑一声道:“小丫头,你以为老夫会放过他麽?”巴蓝如玉情急的道:“我答应跟前辈去了,你就让他走吧!” 莫元奇道:“不行,这小子很会捣乱,他也非跟老夫去不可。” 蓝如玉凄凉一笑道,“前辈那是不答应了。” “你想想就知道。” 莫元奇道:“你这个请求,老夫碍难答应。” 盖如玉道:“前辈不答应,我也不能跟你去了。” “你不去?” 莫元奇大笑道:“你能作得了主吗?” “前辈最多扛著我的尸体去。” 蓝如玉坚决的道:“因为我可以自绝於此。” “不!蓝兄不可出此下策。” 云飞白举袖拭拭嘴角间的血迹,朝莫元奇大声道:“我愿意跟你去了。” 蓝如玉目中隐蕴泪珠,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说道:“你不能去。” “这是我自愿的。” 云飞白道:“蓝兄可以跟他去,我为什麽不能跟他去呢?” 蓝如玉心头暗暗著急,痛苦的道:“你真的不能去……” 莫元奇听得不耐,用手搔搔头皮,哼道:“你们两个真是噜唆透顶!” 突然双手连弹,他怕蓝如玉真的嚼舌自尽,出其不意,点了她“痘门穴”,左手中指弹出一缕指风,点了云飞白的穴道,回头朝春雨、秋霜二人大声喝道:“你们两个都过来。” 春雨、秋霜各白手仗长剑,说道:“你有什麽事?” 莫元奇道:“你们一人抱一个,随老夫走。” 春雨道:“我们为什麽要听你的?” 莫元奇道:“你们如敢不听老夫使唤,老夫就先废了你们主人的武功。” 春雨吃了一惊,急道:“你不能这样做。” 莫元奇阴恻恻道:“你们那就乖乖的抱起他们,随老夫走。” 秋霜朝春雨眨眨眼睛,说道:“好吧,我们就听他的。” 春雨立时会意,两人果然收起长剑,走了过来,一个抱起一个。 秋霜抱起云飞白,就娇声道:“你要我们跟你走,那你就该走在前面呀!” 莫元奇嘿然道:“你们两个丫头,莫在老夫面前掉什麽枪花,乖乖的跟老夫来。”说完,果然举步朝前走去。 春雨问道:“你要到那里去呢?” 莫元奇道:“你们不用多问,只要跟老夫来就是了。” 春雨、秋霜突然相互使了一个眼色,两人一下纵身掠起,一个向东,一个向西,用出全身力气,飞奔出去。 “哈哈!”莫元奇纵声大笑,身如大鹏凌空,飞扑而起! 只听有人娇叱一声:“慢点!” 山径上出现了一个青衫少年,手持长剑,急奔而来,一面喊道:“春雨、秋霜,你们不用逃啦,管姐姐来了。” 春雨、秋霜抱著人,纵使全力纵掠,也不过奔出十丈来远,她们当然也知道凭自己两人,决难逃得出癞虾蟆的追踪,她们只希望自己两人中,有一个逃脱魔掌就够了。此时忽然听说“管姐姐来了”,这是她们一直盼望的人,心头一喜,不觉全都脚下一停,回头看去,来的是一个面目清丽的青衫少年,她们很快就认出来人竟是甘明珠! 癞虾蟆莫元奇身子飞起三丈来一局,看去就像一个大肉团,他在空中轻轻一转,刷的一声,落到地上。 春雨老远的问道:“甘姑娘,管姑娘人呢?” 她不放心甘明珠。 甘明珠笑了笑道:“管姐姐马上就会赶来的。” 莫元奇当然不怕春雨、秋霜逃走,何况她们已在十丈外停住了身,他”双闪烁著金光的三角眼,朝甘明珠上下一阵打旦里,嘿然道:“这是一股什麽邪风,明明是小丫头,却都要女扮男装,穿得不男不女的。” 甘明珠望著他,冷冷的问道:“你就是癞虾蟆麽?” 癞虾蟆莫元奇,名列南山三戾之三,早在三十年前,就已纵横江湖,他最讨厌的就是有人称他癞虾蟆,就是三十年前,也没人敢当面这般叫他,甘明珠这句话,就触犯了他的大忌! 只见他双目突射凶光,面情狞厉,双手五指箕张,迈著八字脚跨上一步,冷厉的道:“小丫头,你死定了。” 甘明珠理也没去理他,只是冷冷的道:“管姐姐要我问你,你敢撕下玫瑰剑令,是跟谁借了胆子?” 玫瑰剑令明明是蓝如玉撕下来的,她却倒打一钉轴,说成了是莫元奇撕的。 莫元奇不由一怔,愕然道:“你那张纸是老夫撕的?” 春雨双手抱著盖如玉,站在十丈之外,立即接口说道:“不是你撕的,还会是谁撕的呢?” 秋霜也站在十丈之外,说道:“你撕了还想赖?真是癞虾蟆!” 莫元奇双目凶光暴射,厉声道:“丫头,你说什麽?” 秋霜披披嘴,哼道:“我说你撕了还想赖?” “哈哈!”莫元奇听得又气又怒,仰首大笑一声道:“就算是老夫撕的,你们又待如何?” 甘明珠道:“这是你自己说的,你承认了。” 她硬把撕玫瑰剑令这件事,装在他头上。 莫元奇怒笑道:“不错,老夫承认了。” 以他的身份,到了此时,明明不是他撕的,他也非承认不可! 甘明珠冷笑道:“管姐姐说的,你一定知道,撕毁玫瑰剑令,该当如何吧?” 莫元奇道:“老夫不知道。” “好!”甘明珠应声道:“那我告诉你,管姐姐说的,撕毁玫瑰剑令,自断三指,你自己了断吧!” 雨得意的道:“对,是该要他自断三指,活该!” 秋霜摇摇头,道:“应该要他自断五指才行。” 莫元奇气得脸色发青,厉笑道:“玫瑰剑令,已有五十年不曾在江湖出现,你是玫瑰剑的什麽人?” 甘明珠也不知玫瑰剑令是什麽?一时被他问得答不出话来。 “她是玫瑰剑令的执法使者。”一个清脆娇柔的少女声音,远远传了过来!春雨、秋霜看得大喜,同声欢叫道:“管姑娘来了!” 莫元奇忍不住回头看去,只见山径上正有一个长发披肩的白衣少女,飘然而来!这少女看去不过十七八岁,生得清新绝俗,像含苞初放的白百合花,淡雅宜人,丝毫不带人间烟火气! 莫元奇看得大奇,这白衣少女飘然行来,就如一朵白云,并未施展轻功,但却有如行云流水,以自己的眼力,竟然看不出她是否身怀武功? 白衣少女渐渐行近,她脸上带著淡淡的笑容,朝春雨、秋霜问道:“他们怎麽啦?伤还没好麽?”她一开口,声音柔和得使人如沐春风。 春雨、秋霜本来抱著人,一个往东,一个往西,各白掠出十丈开外,如今好像有人壮胆了,不待吩咐,又抱著人走回来。 春雨答道:“管姑娘,主人和云公子是被老贼制住了穴道。” 秋霜道:“好像还被老贼震伤了。” “不要紧。”白衣少女娇柔的道:“你们把他们抱过来,给我看看。” 春雨、二秋霜果然依主口抱著两人,走了过去。白衣少女伸出一只纤纤玉手,先用织指连点了两人几处经络,朝春雨、秋霜点头道:“现在可以把他们放下来了。”春雨、秋霜依言把两人放到地上。 白衣少女俯下身去,纤手轻轻在两人身上一拂。 蓝如玉、云飞白同时霍地睁开眼来,翻身坐起。 春雨欢欣的道:“主人、云公子,是管姑娘救了你们。” 蓝如玉、云飞白但觉身上一轻,双双站起身来,拱手道:“多谢管姑娘施救。” 白衣少女嫣然一笑道:“不用谢。” 莫元奇一直没有作声,他是要看看白衣少女的手法,是以并未出一肓阻止,但看了白衣少女方才纤指连点,下手之处,根本不是什麽穴道,心中已是暗暗纳罕,後来她只轻轻一拂,就解开了自己独门手法制住的几处穴道,心中更觉惊异,因为她这轻轻一拂,也根本不是解穴手法,但蓝如玉、云飞白却已同时醒来。 奠元奇心中虽觉惊奇,但他成名数十年,岂会对一个白衣少女,一个乔装男子的少女(甘明珠)放在眼里,闻言嘿然道:“就算来了两个丫头,也救不了他们。” 白衣少女回过头来,她晶莹如玉的脸上,不禁飞过一丝诧异之色,问道:“你还没有走吗?” 莫元奇大笑道:“老夫为什麽要走?” 白衣少女缓缓的道:“那你愿意接受撕毁玫瑰剑令的惩罚了?” 莫元奇大笑道:“什麽人能惩罚老夫?” 白衣少女笑容可掬的道:“自然是玫瑰剑令的执法使者了。” “哦!”莫元奇这才想起刚才白衣少女说的第一句话来,她指那女扮男装的小丫头(甘明珠)是玫瑰剑令的执法使者,不觉回头望了甘明珠一眼,怪笑道:“你说的是她吗?!” “嗯!”白衣少女柔声道:“我说的自然是她了。” “好!好!”莫元奇连说了两个好字,伸手朝甘明珠一招,说道:“来,来,小丫头,老夫让你砍上三剑,你只怕也削不下老夫一片指甲来!” 白衣少女道:“你不还手?” 莫元奇大笑道:“老夫不攻她就是了。” 甘明珠自己也知道,蓝如玉和云飞白两人联手,都不是这只癞虾蟆的对手,自己自然更非其敌了。 白衣少女轻笑道:“这是你自己说的,说了可要算数?” 莫元奇道:“老夫识出来了,自然算数。” 白衣少女道:“我要她攻你三招,就可以削下你三根指头。” 莫元奇道:“要是削不下呢?” 白衣少女道:“你不是要云公子、蓝姑娘跟你走吗?如果她削不下你三根指头,我们都跟你走上,这样可好?” 她说话之时,声音又娇又柔,稚嫩无邪,看去只是一个不懂世故的小姑娘,就像莫元奇这等成名多年的老魔头,也对她莫测高深。 “好!”莫元奇颔首道:“就这麽办!” 白衣少女笑了笑,朝甘明珠招招手道:“甘姑娘,你过来。”甘明珠依言走了过去。 白衣少女附著她耳朵,低低的道:“你要替我去削他左手三个手指。” 甘明珠心头甚是为难,也低低的道:“管姐姐,我只怕不是他的对手。” 白衣少女低笑道:“做事要有信心,你只要坚信一定可以削下他三根手指,就会削下来了。” 甘明珠道:“不是信心的问题,我武功比他差得很远……” “不要紧!” 白衣少女道二你只要听我说的就是了,我要你刺他那里,你就刺他那里这样总会吧?” 逍遥谷扫描tyvm30OCR逍遥谷独家连载 第七章 义结金兰 甘明珠点头道:“这个我会。” “那就好了!” 白衣少女微微一笑,又道:“你必须记住和他动手,千万不能用招式。” “不用招式?” 甘明珠惊异的道:“用剑怎能不使招式呢?” “用招式就落了下乘。” 白衣少女轻轻的道:“我叫你刺他那里,你举剑就刺就好,旁的你都不用管。” 甘明珠又点点头道:“好吧。” 白衣少女道:“好了,记着,你上去第一剑出手,就刺他右肋‘归阴穴’,好,你可以上去了!” 甘明珠一呆道:“就这么简单?” 白衣少女笑道:“出手攻敌,自然越简单越好了,你快去吧!” 莫元奇看两人窃窃私语,不耐道:“你们说好了没有?” 白衣少女脸含娇笑,说道:“好啦!甘姑娘,你可以上去出手了?” 三招就可以削下莫元奇三个指头,不仅癞虾蟆莫元奇不会相信,连云飞白和蓝如玉也极不相信。这时眼看甘明珠手持长剑,走了上去,几个人的目光,全都眼睁睁的望着她。 甘明珠自己更是毫无把握,因为管姐姐要她不使招式,举剑就刺上在她来说,自幼练剑,要她不使招式,上去就刺,她实在想不通。 如果不使招式,举剑就刺,就能克敌制胜,还有谁去下苦功,练剑法?但她对管姐姐说的话,又不能不听,因此,走是走上去了,心里祗是抱着姑且一试的心理,好在莫元奇说过不回手的。 不使招式,当然也用不着抱元守一、行气运剑这一套了。 看看距离莫元奇已不过数尺,甘明珠脚下不由得一停,昂首道:“我要出手了!” 莫元奇早已等得不耐,哼道:“你祗管攻来好了。” “好!”甘明珠好字出口,身形稍局,举手一剑,朝墓兀奇右肋‘归阴穴’刺去。她出手虽快,但只是随手发剑,毫无招式可言。 蓝如玉看她第一剑刺的毫无章法,不由暗暗皱了下眉,心想:“甘明珠一手‘乾坤剑法’,还有几分火候,像这一剑,简直刺得一无可取,这样剑法,就是再刺一百招,也休想伤得这魔头分毫!” 这一剑,莫元奇连身子都不须避让,一动不动,坦然承受,让她准准确确的刺在右肋“归阴穴”上。 “笃!”剑尖刺上莫元奇“归阴穴”,就像刺在铁石上一般,直震得甘明珠手掌心隐隐生痛,脚下不禁后退了半步。 莫元奇连看也没有看她,只是朝白衣少女道:“这算是第一剑了?” “不错。”白衣少女娇稚一笑道:“自然是第一剑了。” 莫元奇催道:“还有两剑,叫她快些刺吧!” 甘明珠在后退半步之际,只听管姐姐细如蛟呐声音在耳边说道:“你这一剑刺得很好,现在改刺他左喉‘气贯穴’,不过你要记住,这第二剑,他依然不会闪避,但你必须站稳,绝不能后退,在他口中叫出:‘这是第二剑了’,这几个字的时候,你立即举剑上挑,点他左眼‘睛明穴’(左眼目内附)剑上要用点力气,而且要准确快速后退,切记,切记!” 甘明珠待她话声一落,立即举步跨上,长剑一振,又是一剑朝莫元奇急刺过去。这一剑,当然还是不使什么招式! 蓝如玉看得大为泄气,她先前以为管姑娘和甘明珠低低的说了一阵,一定面授机宜,教了她三招精妙剑法,那知甘明珠这前后两剑,根本祗是胡乱发剑而已!云飞白当然也看得大是不解,甘姑娘这是怎么一回事呢? “笃!”这一剑和第一剑没有什么不同,剑尖端端正正刺在莫元奇喉头“气贯穴”上。他练成“虾蟆功”,颈如铁石,自然不在乎你毫无力气的一剑了。 甘明珠一剑刺在像铁石一般的喉咙上,回震之力,使她掌心又感到一阵震痛,但她双脚在跨上之时,早已站住了桩,是以并未因剑上受震而后退。 莫元奇又矮又胖,引颈受戮,连眼睛都没眨一下,阴笑一声道:“这是第二剑了……” 甘明珠等的就是他这句话,一言不发,暗暗劲运右腕,在他话声甫出,突然振腕发剑,一点剑光,疾若流星,朝他左眼“睛明穴”飞射过去。 这一剑当然还是不成章法,但剑势比方才两剑,却快得几乎增加了一倍!这一剑,莫元奇也大感意外!不!他一张老脸,不由得骤然变色,左手一抬,闪电朝剑尖上划出! 他练成了“虾蟆功”,自然不怕剑刃锋利,这一记他还是遵守承诺,不采攻势,只是想把笔直点来的剑势格开而已! 因为他练“虾蟆功”的窍门,就在“睛明穴”,他白然非加以保护不可了。就在莫元奇左手抬起的一瞬间,白衣少女左手也抬了一下,但此时大家目光都盯注在动手的二人身上,因此谁也没有注意到她的举动。 双方动作,快得有如电光石火,甘明珠长剑点出,莫元奇左袖也同时划到,但听莫元奇大吼一声,迅疾后退。 甘明珠也牢记着管姐姐的话,急速向后退下。 原来这一剑,居然真的把莫元奇左手三个手指(小指、无名指和中指)一齐削了下来。 莫元奇面如赤血,双目通红,射出两道棱棱凶光,又是一声大吼,双手箕张,活像一只大虾蟆似的凌空朝甘明珠当头飞扑过来! 甘明珠虽然急急后退,但叶元奇穷极拼命,加之来势奇猛,眼看将伤在莫元奇一扑之下。 白衣少女叱道:“莫元奇,你已经输了,还要逞凶么?” 右手抬处,凌空一指点了过去。 癞虾蟆莫元奇人虽凌空跃起,却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身体四肢,只有比平常更为灵敏,一见白衣少女振腕一指,凌空点来,他见多识广,看她单举一根食指,朝上点出,使的分明是“乾元指”了! “乾元指”是玄门中最厉害的指功,如被击中,可以震散一身真气,他虽然练成“虾蟆功”,但对“乾元指”却也心存顾忌,不敢以身轻试,双手一划,身子向左偏出,一下落到地上,厉声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白衣少女轻盈一笑道:“我是什么人并不重要,我祗问你,你是不是承认输了?” 莫元奇瞪着一双三角眼,心中暗暗忖道:“我一身刀剑不入,凭那丫头如何削得断我三根手指,方才自己以手格剑之时,突觉“脉筋穴”上微微一麻,分明是她暗中施展——‘乾元指’,震散了自己手上真气,看来这丫头的‘乾元指’功,果然是自己‘虾蟆功’的克星!” 他想到这里,顿觉留此无益,一言不发,双脚一顿,一团人影,划空飞起,转眼就走得无影无踪。 甘明珠返剑入鞘,喜孜孜的道:“管姐姐,他自知不敌,吓得逃走了呢!” 白衣少女轻轻舒了口气,说道:“他是给我唬走的,真要动手,我只怕也不是他的敌手呢!” 蓝如玉走了过来亲切的道:“管姐姐,你两次救了我们性命,我们真不知如何感谢你才好。” 云飞白也跟着过来,拱手道:“管姑娘相救之情,大思不言谢,我们如果说谢,就显得小气了。” 白衣少女粉脸忽然微微一红,一双明亮如同秋水的眼波,轻轻一转,嫣然笑道:“云相公说对了,我们都是江湖儿女,不可落了俗套。” 春雨在边上道:“管姑娘、甘姑娘,到里面去坐咯。” 蓝如玉经她提醒,笑道:“是啊,我们只顾说话,不是春雨说,我倒忘了,天都黑了,我们也不请管姐姐,甘姑娘到里面去。”于是大家回入屋中,在堂屋里落坐,秋霜点起一盏油灯送上。 云飞白问道:“甘姑娘,你怎么会和管姑娘在一起的呢?” 甘明珠道:“自然是管姐姐把我救出来的了。” 云飞白这:“你可知道那些贼人到底是什么路数么?” “谁知道?” 甘明珠道:“是两个黑衣人把我骗到竹林里去,说是爹就在那等我,我发觉不对时,已经建了,直到管姐姐把我救出来,我还没见过第三个人,也不知道他们究竟是什么路数。” 蓝如玉看他们说个没完,笑了笑道:“管姐姐,你救了我们两次,我们连你名字都还不知道呢!” 白衣少女脸上微微一红,说道:“我叫管练霞。” 蓝如玉道:“管姐姐武功通玄,教小妹好生羡慕,不知尊师是那一位高人?” 管练霞道:“我没有师父,我只是跟随家父随便练的。” 云飞白道:“在下想请教管姑娘一件事,姑娘在纸上画了一把剑,和一朵玫瑰花,那癞虾蟆看了似乎甚是忌惮,据在下猜想,这玫瑰剑可能大有来历,不知管姑娘可肯见告吗?” 管练霞看了他一眼,脸含娇笑道:“我只是听爹说过,昔年有一位奇人,武功高不可测,生平嫉恶如仇,黑道魔头莫不闻名丧胆,据说只要画一张玫瑰剑令,贴在门上,就会使群邪辟易,前晚云相公蓝姑娘都受了重伤,我又另有事去,一时之间,无计可施,才想到玫瑰剑令上去,姑且画了一张贴在门上,其实我也并不清楚。”她话声又娇又柔,粉嫩的脸上隐现娇红,使人对她有涉世未深的感觉。 蓝如玉看她神情,心中暗暗好笑:“她好像知道玫瑰剑令的来历,却不肯说出来,一个平时从未说过谎话的人,说了谎话才会脸红。” 甘明珠走到管练霞面前,噗的跪了下去。 管练霞吃了一惊,急忙伸手去拉,说道:“甘姑娘,你这是做什么,快快起来。” 甘明珠在地上磕着头道:“管姐姐把我从贼人手中救出来,我心里感激不尽,只是家父还被贼人所掳,还望姐姐救救家父,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姐姐大德的。” 管练霞把她硬拉了起来,娇笑道:“甘姑娘,你且坐下来,慢慢的说,我们是姐妹咯,干么这样磕头拜佛?令尊也被他们掳去了么?” 甘明珠道:“是的,我爹失踪,还是我被他们擒去前一天的事。”她把当晚和七色剑主人约在插花庙后山说起,一直说到自己被擒为止。 管练霞蛾眉微蹙,说道:“他们劫持令尊,有什么目的呢?” 甘明珠望了蓝如玉说道:“好像是为了一个什么珠子,但我从没有见过。” 蓝如玉道:“我听义父说过,令尊有一颗驱龙辟毒珠,功能善解天下奇主母,佩在身上,百毒不侵。” 甘明珠道:“当时你也是为这颗珠子来的了?” “不是。”蓝如玉一摇头道:“我是找义父来的。” 甘明珠道:“蓝姐姐的义父是谁呢?” 蓝如玉脸上神色微黯,说道:“这没有外人,我说出来也不要紧,我义父就是北岭七星之首的厉山君……” 甘明珠道:“所以你自称七色剑主人。” “不!”蓝如玉微微摇头道:“我称七色剑主人是有原因的……” 她口气微顿,接着道:“义父和六位叔叔,在江湖上人称七凶,一向名声不太好,但二十年前在接受了一位异人的警告,不准他们再在江湖为恶,从那时起,我义父和六——位叔叔隐迹保山,韬光养晦,从未出山一步,不料三年前,突告失踪……” 甘明珠惊异的道:“你义父也失踪了,你一直没有找到他们。” 蓝如玉道:“你听我说下去!当时我急得束手无策,四出打听,也没有半点消息,我只好去找义父的一个老部下悔元璋。” 云飞白问道:“就是那位及总管?” “是的。”蓝如玉看了他一眼,又道:“冬老就建议我,要找义父他们,只有一个方法,我自称七色剑主人,由他给我招募了一些人,加以训练,使江湖上都知道息隐多年的七色剑主人又重出江湖了上样一来,义父他们如果得到了这个消息,也许会找来,若是义父已经遇害,他们的仇家听到这消息,也会找上门来……” 云飞白道:“倒是个办法。” 蓝如玉道:“就这样冬老给我训练了一批手下,足足化了两年多时间,直到上个月才准备妥当、率着他们下山……” 她朝甘明珠笑了笑道:“下山,就是踏上了江湖,总得找一个在江湖上有名头的人做对象,才会很快传扬开去上洹第一件事,就选上了令尊,因为令尊虽已息隐林泉,但在大江南北,提起白眉昆仑,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而且我听义父说过,他老人家和令尊为了一颗驱龙辟主母珠,有过梁子,正好以此作借口,发了一封七色帖给令尊,你想想看,我真要对令尊不利,何用先发七色帖上顶就是想假令尊之手,把七色剑主人重出江湖的消息,传出去……” 甘明珠道:“但家父无巧不巧,竟会就在那天晚上出了事。” 蓝如玉颔首道:“我这次出山,在江湖上还听到了许多消息。”接着回头道:“云兄应该记得,那天晚上,我不是和你说过,最近一、两年间,江湖黑白两道上,稍具名头的人,已有很多人相继失踪,一去杳无踪影,说不定都是被人劫去的……” 云飞白道:“他们劫持了人,并未勒索,那是为什么呢?” “也许这是一个很大的阴谋。” 蓝如玉系深吸了口气,又道:“这次甘姑娘令尊和甘姑娘的相继失踪,总算给我找出了一点线索了?” 甘明珠眼睛一亮,问道:“蓝姐姐你有线索了。” “只能说是一点……” 蓝如玉道:“那晚我看到了义父和六位叔叔……” 云飞白想起那七个灰衣人,忍不住问道:“蓝兄号的就是那七个灰衣人吗?” 蓝如玉点点头道:“是的,那用“混元摧枯掌’,击伤我们的就是七叔井勿用,不过我看义父和六位叔叔神色有异,看到我都好像不认识了一般,说不定已是被人迷失了神智。” 甘明珠道:“这会是什么人呢?” 蓝如玉道:“我想上幕后一定有一个极神秘的组织,不但劫持了义父,也劫持了许多江湖上的知名人物,不但劫持,而且还控制了被劫持的人的身心,为他们所使用,这是一个很可怕的阴谋……” 甘明珠道:“他们想做什么呢?” “目前还不知道。” 蓝如玉道:“不过我和云兄虽然死里逃生,但也有了根大的收获,那晚假扮甘姑娘的玉女双娇是华山玉女门的门下,那批人至少和玉女门有着关……今天来的是昔年南山十良中的癞虾蟆莫元奇,当然和甫山十戾也有关连了。” 管练霞一直没有开口上时才道:“南山十戾,如今已只剩了三戾,天狐、地龙、癞虾蟆。” 蓝如玉道:“不管他们几房,我们苦于找不到线索,如今既然有了目标,总可以查得出他们的动机和阴谋来。” 管练霞道:“南山十戾,虽然只剩下三戾,但这仅存的三戾,是十民中武功最高的三个,凭我们这几个人,无异以卵击石,唉!不说三戾了,就是蓝姑娘的义父等七人,功力之高,在武林中已是很少有人能敌,所以我想我们只能智取,不可力敌。” 甘明珠忧形于色,说道:“管姐姐,这么说,我爹是救不出来了?” “这也不一定。” 管练霞安慰道:“照目前的情形看,令尊暂时是不会有危险的,人当然要救,但不能急在一时,我们要妥筹对策,谋定而动才行。” 甘明珠道:“我想不出一点办法来,这事只有听管姐姐、蓝姐姐、云大哥的了,你们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管练霞道:“对了,蓝姑娘不是训练了一批人手么?你手下一共有多少人呢?”蓝如玉道:“冬总管除外,一共是二十个人,练成了两座‘七色剑阵’,和六个预备剑手。” 管练霞道:“我们目前就以这批人作基础,有了人手才能和人家对抗,这件事,仍要蓝姑娘负全责……” “不!”蓝如玉道:“管姐姐武功最高,我们都听管姐姐的才是。” “才不呢!”管练霞摇手道:“我一点江湖经验也没有,怎能担当起领导之责,你江湖经验比我们多,自然是你最适当了。” 甘明珠道:“你们也不用推来推去了,管姐姐也好,蓝姐姐也好,我们四个人志同道合,不如结成姐妹,患难与共,生死不渝,你们认为好不好?” 蓝如玉也因管练霞武功极高,人生得清丽绝俗,也有心情论交,立即附合著道:“甘姑娘这话不错,管姐姐、云兄的意见呢?” 管练霞发亮的双眸朝云飞白一溜,嫩脸含笑,低低说道:“我没有意见,她们说好,我自然是成了,云相公你呢?” 云飞白道:“你们三位姑娘决定的事,在下岂敢不同意?” “这就好了。” 甘明珠喜得跳了起来,说道:“来,大家排排年龄看谁最大?” 云飞白笑道:“算年龄,自然是我最大了。” 甘明珠道:“快说呀,你几岁嘛?” 云飞白道:“在下二十四岁,正月里生。” 甘明珠道:“管姐姐呢?” 管练霞粉脸一红,推道:“你怎么不先问蓝姐姐呢?” 蓝如玉爽直的道:“我二十。” 管练雷红着脸道:“我十九。” 甘明珠道:“我也十九,管姐姐,你几月生的?” 管练雷道:“七月。” 甘明珠道:“我十一月,我最小了,云大哥最大,是我们大哥,蓝姐姐是二姐,管姐姐是三姐。” 这回大家结成了兄妹,大哥、二妹、三姐、四妹的叫着,自然比相公、姑娘的要亲切得多了。 春雨、秋霜正在厨下做饭,听到主人和云相公、管姑娘等结成了兄妹,赶忙奔出来跟四人贺喜,茅屋中一片欢笑。 少顷,春雨、秋霜端上饭菜,大家匆匆吃毕,秋霜洵了四盏茶送上。 甘明珠心切父亲安危,又道:“二姐、三姐,我们该如何行动呢?” 蓝如玉看着管练霞道:“三妹好像是专门帮我们的忙来的,她是不是已经胸有成竹了呢?” 管练震道:“我才投有成竹呢,不过我想对方发现我们几个人在一起,一定不会放心的,所以附近说不定有人在暗中监视我们的行动,我们最好装作不知,明天一早,就一同上路,让他们盯下来,我们再留一个人,暗中盯他们,这样就可以知道他们真正的巢穴在那里了。” 甘明珠道:“他们巢穴不是就在寒舍后面那座大宅子里么?” 蓝如玉笑道:“四妹,你真是一个大小姐,那座宅子,只是他们临时落脚之所,我和云大哥进去救你,虽没把你救出来,但三妹她把你救出来了,他们行踪已泄,岂会还住在那里?” 甘明珠道:“二姐说得是。” 蓝如玉道:“三妹这办法不错,只是谁去暗中跟踪他们呢?” 管练霞道:“自然是我了,你们三个人本来就在一起的,只有我独来独往,待回我和你们别过,出门而去,他们自然不会疑心的了。” 甘明珠道:“三姐到那里去呢?” 管练霞笑道:“我出去转一圈,就回来了。” 甘明珠道:“你回来,他们不会看到么?” 管练霞轻笑道:“要给他们看到,我还出去作甚?” 甘明珠道:“三姐回来,他们怎么会看不到呢?” 蓝如玉道:“三妹要让他们看不到,别说贼人留在这的眼线,就是我们一样看不到呢!” 管练霞嫩脸一红,说道:“才不呢!” 正说之间,只听远处传来了一声鸡啼! 蓝如玉欣然道:“冬总管找来了!” 她话声未落,只听屋后紧接着也响起了一声鸡啼的声音。 云飞白心中暗道:“原来这鸡声是他们的暗号了!” 这时秋霜已经奔了出去,迎着道:“冬总管,主人就在里面。” 冬元璋道:“这地方真不好找!”随着话声,举步走入,朝蓝如玉欠欠身道:“属下见过主人。” 蓝如玉道:“俺老来得正好,你听到什么消息么?” 冬元璋目光一抬,看到云飞白,就拱拱手道:“云公子也在这,那就最好不过了,在下从甘家庄带来了云公子一封家书。” 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递了过来。 云飞白说了声:“多谢冬总管。” 接过书信,拆开封口,拂出一张白纸,目光一注,不由得脸色大变! 白纸上只有四个字,那是“父危速回”。 云飞白自然认得上面四个字正是爹的手笔! 他自然也知道爹是个生性倔强的人,如果不到危急关头,决不会写这张字条,叫自己速回的,一时之间,拿着信笺的手,不由得起了一阵颤抖! 甘明珠奇道:“云大哥,你脸色好难看,信上怎么说呢?” 云飞白把信笺递了过去,一面惶急的道:“家父这信,少说也已有一二日了,我这就得赶回去。” “父危速回!”甘明珠吃惊的道:“云伯伯也有了危险!” 蓝如玉听得悚然一惊,说道:“果然不出我所料上批贼人当真可恶。” 管练霞道:“父危,不一定是云伯伯有了危险,也许是病危,云大哥先冷静一下,让大家计议计议,就是要赶回去,也不急在一时。” 蓝如玉回头问道:“冬老,这信是谁交给你的?” 冬元璋道:“是甘家庄的甘总管交给属下的,他不知云相公现在何处,所以交给了属下,要属下转交。” 蓝如玉点点头,又朝云飞白问道:“云大哥,信上笔迹是云伯父的亲笔么?” 云飞白道:“是的,家父的笔迹,我一眼就可以认得出来。” 蓝如玉心里也没了主意,望望管练霞道:“三妹,你看,咱们该怎么办呢?” 管练霞娇柔一笑道:“如果云伯父有危险,我们自该赶去营救,这和我们方才的计划,也没有抵触呀!” 她回过头朝甘明珠道:“四妹,你陪云大哥先走,二姐率领手下一批人,随后赶来。” 甘明珠脸上一红,说道:“你不会陪云大哥先走?” 管练霞嫩红的脸上也微微一赧,说道:“我们不是说好了,我还有事去。” 蓝如玉也道:“三妹说得没错,你陪云大哥赶回甘家庄,挑上两匹马先行上路,我们随后就会赶来。” 甘明珠祗好点点头道:“好嘛。”接着抬目问道:“云大哥,我们什么时候走呢?” 云飞白道:“家父可能已危在日歹,我们自然越快越好,立即就走了。” 管练霞道:“你们那就快些走吧!” 云飞白一手提起长剑,拱拱手道:“我们那就走了。” 大步往外行去。 甘明珠低着头,跟在他身后走了出去。 他们走后,管练霞也跟着起身道:“二姐,我也走了。” 蓝如玉只当她不放心云大哥和甘明珠二人,要暗中跟踪下去,于是就点点头道:“好吧!” 管练霞走了几步,回头笑道:“二姐!再过一会,你们也该走啦!” 说完,闪身出门而去。 蓝如玉转脸问道:“冬老,我们的人手……” “他们都在附近了。”冬元璋走上一步,低低的道:“属下听说老主人有了消息。” “哦!”蓝如玉问道:“冬老是听谁说的?” 冬元璋道:“属下亲眼看见的。” 蓝如玉问道:“你在那里看到义父的?” “就在……”冬元璋又凑上了些,低低的道:“就在……”他突然双手齐出,弹出十镂指风。 蓝如玉好像骤不及防,赶紧使了一记“铁板桥”,上身往后翻下,右足飞起,踢向冬元璋当胸,人已趁势就地一个急滚,滚出去八尺来远,一跃而起,喝道:“冬元璋,你这是干什么?” 春雨、秋霜听到喝声,也一起从后面问身而出。 冬元璋一袭落空,突然长叹一声,举手一掌,朝自己天灵拍去。 蓝如玉一个箭步,掠了上去,右腕一振,点了他“臂儒穴”,一面喝道:“冬元璋,你既有白戕的勇气,怎么没有对我说出原因的勇气,你这是受了什么人的指使?” 冬元璋右手废然下垂,满脸痛苦的道:“属下对不起主人,但属下也是为了救老主人心切,属下该死,主人就让属下死了算了。” 蓝如玉道:“你说什么?你出手偷袭我,是为了救老主人?” 冬元璋道:“是的,老主人受制于人,对方找到属下,答应只有用主人去交换,就可以释放老主人了。” 蓝如玉道:“你相信他们的话?” 冬元璋道:“但老主人落在他们手里,属下纵然不信,也只好冒险一试了。” 蓝如玉问道:“他们和你接洽的是什么人?” 冬元璋道:“是一个青衣人。” 蓝如玉道:“他们要你把我送到那里去?” 冬元璋道:“属下制住主人之后,以灯光为号,他们就会派人前来接应。” 蓝如玉笑道:“你怎么不早说?” 冬元璋吃惊的道:“主人是要将计就计?” 蓝如玉道:“不错,我们给他来个将计就计,逮住了对方的人,就不难问出义父下落来了。” “不成。”冬元璋连连摇头道:“投鼠忌器,老主人还在他们手里,万一……” 蓝如玉道,“我自小是义父一手扶养长大的,义父对我恩系如海,难道我会没想到他老人家的安危吗?贼人劫持义父之时,我只是一个十七岁的小女孩,无足轻重,但咱们化了三年时间,训练出一批剑手,如令已经有了一小股力量,他们才要你用我去交换义父,使得他们感到了威胁,如果你真拿我去交换义父,他们也未必真会放了义父,因此,只要我们存在一天,就不用想到投鼠忌器。” 冬元璋想想也有道理,这就点头超道:“好,主人要如何安排,属下悉听主人的好了。” “好!”蓝如玉道:“我和春雨、秋霜假装穴道强受制,你就用灯号把他引来就是了。” 说完,朝春雨、秋霜打了个手式,说道:“你们快卧下来,没听到我的招呼,不可妄动。” 自己当先在木椅边上,侧身卧下。 春雨、秋霜手握短剑,也各自在抢出房门的一二步之间,卧倒地上。 逍遥谷扫描tyvm30OCR逍遥谷独家连载 第八章 家仆变节传 冬元璋伸手取过灯盏,走近窗户,举灯朝左右晃动了三下。 没多久,果然听到一阵轻快的御步声自远而近,接着一个身穿青衣的中年人缓步行人大门。此人面貌森冷、死板板一无表情,但一双目光却保集而锐利,看了蓝如玉和春雨、秋霜一眼,说道:“冬兄果然办到了。” 蓝如玉闭着眼睛,不敢稍动,但听他说话的声音,心中暗道:“果然是竹林大宅中的那个青衣人了。” 冬元璋道二兄弟为了救老主人,只好出此下策了。”言下之意,似是深感愧对蓝如玉。 青衣人口中发出一声轻嘿,说道:“也正是俺儿对老主人的一片耿耿忠心了。”他在说话之时,已然缓步朝蓝如玉行去,只是走得很小心,就在快要行近之际,突然出手点了蓝如玉两处穴道。 蓝如玉本待发动,但为了想多听他几句,一时竟被他先行下手,突觉两处穴道一麻,心中不由大急,暗道:“这下自己弄巧成拙了!” 冬元璋看在眼里,嘿然道:“兄弟已经点了她三处穴道,阁下何用再费手脚?” 青衣人深沉一笑道:“办事还是谨慎些好。” 冬元璋身子移动,一下挡在蓝如玉面前,冷然道:“兄弟已经获嘱办理,阁下答应的话,该如何兑现?” 青衣人道:“兄弟答应过的话,自然算数,但必须等兄弟把此女带走,才能释放你家老主人。” 冬元璋道:“咱们讲好交换的,阁下把她带走,你要是不放老主人呢?” 青衣人大笑一声道:“冬兄若是不放心,可随兄弟回去,这样总可以吧?” 冬元璋道:“你事先布置好了陷阱,让俺某自己送上门去么?” 青衣人道:“全兄这么说,那就教兄弟为难了。” “本来这件事,一点也不用阁下为难。”冬元璋徐徐说道:“咱们有约在先,讲明了互相交换的,如今阁下要把敝主人带走,再放老主人,兄弟如何倩得过你?何况直到此时,阁下已知兄弟叫做冬某,兄弟连阁下是谁,都还一无所知。” 青衣人道:“冬兄祗是为了救你老主人,至于兄弟是谁,知不知道都是一样。” 冬元璋道:“这可不同,兄弟岂能把敝主人交给一无所知的人?因此兄弟有个不情之请,阁下大概戴着人皮面具吧,你把面具取下来给兄弟瞧瞧,也好让兄弟知道是什么人把敝主人带走的,这要求不该使阁下为难吧?” “不成。”青衣人冷然说道:“兄弟若是要以真面目示人,那就不用戴什么面具了。” 冬元璋道:“阁下既未依的行事,连真面目都不肯示人,那就显然毫无诚意了。” 青衣人冷嘿一声道:“冬兄一定要坚持己见么?” 冬元璋道:“冬某走了大半辈子江湖,在今晚这种情况之下,不坚持己见成吗?” 青衣人道:“冬兄既然这么说,咱们这笔交易祗好作罢了。” 说完,转身欲走。冬元璋在他转身之际,急忙迅快出手,推活了蓝如玉的两处穴道,一面沉声喝道:“慢点!” 青衣人站定下来,回头道:“冬兄还有什么见教?” 冬元璋一脸俱是激愤之色,喝道:“这件事是阁下找上悔某来的,冬某一时救老主人心切,才祗好牺牲小主人,如今冬某出其不意,已把敝主人制住,此事可一而不可再,阁下如此一走了之,你教冬某怎么办呢?” 青衣人微微一笑,才缓缓转过身来,说道:“冬兄祗顾自己,也不替兄弟想想,兄弟上面还有主儿,你俺老哥不让兄弟把人带走,教兄弟如何跟上面交代?兄弟可以保证,只要冬兄肯随兄弟同去,敝上说过的话,一定算数,释放冬兄老主人之事,保在兄弟身上。” 冬元璋既已解开了蓝如主的穴道,就跟着走上两步,说道:“敝主人已由阁下亲自加点了穴道,就可见冬某的一番诚意了,阁下上面有人,冬某也不好勉强,这样吧,兄弟跟阁下去可以,但阁下总该让冬某先知道贵上是谁?阁下自己不取下面具,也得亮个万儿,也好让冬某心里有个谱儿。” “这个确难从命。”青衣人冷哂道:“冬兄到了地头,不就全知道了么?” “咱们说了半天就等于白说了?” 冬元璋双目神光暴射,双手缓缓提胸,冷然道:“阁下如此不通事理,冬某实说此处,逼不得已,只好得罪阁下了。” 青衣人大笑道:“冬兄想和兄弟动手么?” 冬元璋道:“狗急跳墙,人急拼命,这是阁下逼我的了。” “兄弟岂会无备而来?”青衣人大笑道:“冬兄真要和兄弟动手,未必一定胜得了兄弟,就算制住了兄弟,不但冬兄救不出老主人,于事无补,蓝如玉和冬兄也走不出方圆百里之内……” “冬某豁出去了,连天都不怕。”冬元璋怒声道:“阁下不说出你上面的主使人来,今晚就不用离开此地了。” “哈哈!”青衣人大笑一声道:“冬兄铁掌名动江湖,看来兄弟也只好领教了。” 蓝如玉听他始终不肯说出他上面的人是谁,而且不惜一战,看来要想从他口中套出话来,已不可能,双足足跟在地上一点,迅即腾身跃起,叱道:“令晚你是来得去不得了。”她这一跃起,春雨、秋霜也迅疾一个翻身,贴地飞掠,从左右抄了过去。 “哈哈!”青衣人大笑道:“冬元璋兄弟没有料错,你使的果然是苦肉计了!”四人虽然围住了他的正面,但青衣人背向着大门,仍然保有了退路。 蓝如玉冷笑道:“不用点机谋,如何能把你引来?” 青衣人微哂道:“蓝如玉,你如要救你义父,就该束手就缚,跟兄弟走。” 蓝如玉哼道:“方才你表现的很好,这已经明白的告诉了冬总管,就是我蓝如玉束手就缚,你们也绝不会放了我义父的,现在该是阁下束手就缚的时候了。” “笑话!”青衣人冷声一哼道:“就凭你们这四个人,要兄弟束手就缚,只怕还早着哩!”突然身形一晃,双手连扬,交替拍出两掌,人已朝门外退去。 只听门外有人喝道:“阁下当心,刀剑是不长眼睛的。” 两支森寒的的剑锋,一左一右朝青衣人“笑腰穴”刺来。 门外两人,正是去而复回的云飞白、甘明珠。 青衣人发觉身后有人袭到,急忙又朝前跨上了一步。 冬元璋早已既愤且怒,一看青衣人双掌劈来,口中沉喝一声:“好!”同样双掌一抡,往前推出。 四股强劲掌风,有如狂飓乍阁,只听“蓬”“蓬”两声,震得两人上身各自晃动了一下。 蓝如玉乍见云飞白、甘明珠去而复回,心中大奇,忍不住问道:“云大哥、四妹,你们怎么回来了?” 甘明珠哈的笑道:“是三姐说的,云伯伯这封家书只怕有诈,很可能是贼人逼着家父摹仿云伯伯的笔迹写的,是贼人调虎离山、各个击破的狡计,要我们赶回来看看,这里如果出了事那就证明是假的了。” 白眉昆仑甘春霖和云薄天是数十年深交好友,要他摹仿云薄天的笔迹,自然可以乱真了。 蓝如玉轻轻叹息一声道:“三妹真是个心蕙质,料敌如神,这道理我怎么会想不到呢?” 青衣人退路已被人截住,心头也自暗暗震惊,口中大喝一声:“冬元璋,你再接我两掌!”喝声出口,又是两掌,直劈过去。 冬元璋嘿然道:“俺某岂会惧你?”双掌当胸,再次迎击而出。 这回双方在掌势上,都加了几成劲力,四只手同时击实,又是蓬然一声大震,各自被震得退后了一步。 青衣人这一步后退,自然又退到了门口。 云飞白剑尖一措,抵住了他的后心,冷然道:“阁下和冬总管过招,在下不好插手,但你若再往后退,须防长剑穿心。” 两人连继两招硬拼硬接,都已感到血气浮动! 因此青衣人虽被云飞白剑尖抵住后心,他也浑如不觉,长长的透了两口大气,突然又大喝一声道:“冬元璋,接招!” 双手作势,往前劈去。 但在掌势要发未发之际,猛地一个急旋,双掌一记“左右逢源”向两边急拍,身形一侧,快若闪电,一下从云飞白、甘明珠两人中间闪了出去。 云飞白、甘明珠不防他有此一着,何况他擅长掌功,这两掌快逾闪电,两道掌力,分袭两人,掌势如巨斧开山,强劲如同有物,两人不敢硬接,只好向旁门开。原来青衣人发现门口退路被人截住,和俟元璋硬对的四掌,故意隐藏了实力,进人出其不意,等到突围时才使出他的真本领来。 冬元璋看他夺门逃出,口中大喝一声:“你往那里走?” 凌空飞扑,有如大鹏展翅,直追出去。 云飞白、甘明珠避开了一掌,也同时喝了一声,双双挺剑掠起,蓝如玉叫道:“冬老不用追了。他走不了的。” 青衣人”下闪出大门,堪堪纵身飞出去三丈来远,忽然一个倒栽葱,从空中跌了下来。 原来他双脚膝弯上,被钉上了两支小剑,冬元璋疾掠过去,一脚踏在他的胸口上,冷喝道:“冬某倒要看看你究竟是何方神圣?” 右手一抓,从他脸上揭下了一张薄如蝉冀的假面具。甘明珠首先惊啊出声,叫道:“会是你!” 原来这青衣人赫然竟然甘家庄的管家甘禄堂! 这下连云飞白、冬元璋等人也大感意外! 甘禄堂一脸俱是痛苦之色,俯首道:“大小姐,你想不到是我吧!” 甘明珠铁青着脸,哼道:“你不用叫我大小姐,我爹一向待你不薄,没想到你竟是个忘恩负义的东西,甘愿为虎作伥,出卖甘家庄,出卖我爹,你现在还有何说?” 甘禄堂道:“大小姐责备得是,只是我有难言之隐……” 甘明珠气道:“你甘心附贼上有什么难言之隐?” 甘禄堂半晌不语,他似是不愿说出内情来。冬元璋沉喝道:“你到了现在上不肯说出上面的人是谁么?那就莫怪俺某要对你不客气了二不客气,就是说要用刑了。” “甘禄堂岂是怕死的人?”甘禄堂冷冷一哼,转脸朝甘明珠道:“我这样做,也是为庄主好。” “说得真好听!”甘明珠冷哼一声道:“你出卖了爹,还说是马爹好?” 甘禄堂道:“大小姐不相信,那就不用说了。” “你说!”甘明珠道:“我爹究竟怎么了?” 甘禄堂道:“大小姐对我不相信,我也明白大小姐的心情,但甘禄堂此举实在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老主人的安危,为了取信于大小姐,我先把我的来历交代清楚。” 甘禄堂原是赣江水寇,因犯案被官府缉拿,才投奔甘春霖,改名甘禄堂,当了甘家庄的副总管,这事祗有甘春霖一人知道,从没和人提过,是以连甘明珠都不知道。 甘禄堂道:“大小姐总记得庄主这几个月来,时常咳嗽吧?” 甘明珠道:“我爹咳嗽和你有关系么?” “有。”甘禄堂道:“我原是赣江水寇,十年前投奔庄主,幸蒙一壮主不弃,委我副总管,信任有加,庄主对我这份恩德,使我没齿不忘……” 甘明珠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甘禄堂接下去道:“去年冬天,庄主忽然咳嗽得很厉害,不但整晚无法睡眠,也咳出许多血来,先前祗当是伤风引起的,延医服药,始终不见效验,有一次,我上街采购物品,有一个小童递给我一张字条,我打开一看,只见上面写着:‘汝主人之病,可向插花庙观音殿求签,必有奇效’……” 甘明珠道:“这是什么意思?” 蓝如玉已经听出一点端倪来了,忙道:“四妹,别打岔,让他说下去。” 甘禄堂续道:“等我转过头去,那童子早已不知去向,我虽然不相信神鬼之事,但因事有蹊跷,就姑妄信之,回到庄上,抽空赶去插花庙,找到后进观音殿,为了要求签,就得先跪拜磕头,当我跪下之际,突听耳边响起一缕极细的声音说道:‘第九签’。我一听声音,就知有人以‘传音入密’说话,分明是武林人物扬的鬼,当即依言走到东首壁下的签橱中,找到第九签,抽开小木届,就发现有一个密封的信东,上面正写着我的名字……” 甘明珠忍不住问道:“密束上怎么说呢?” 甘禄堂道:“那密束上大意是说:庄主身上被人点了七处阴经穴道……” 甘明珠吃惊的道:“我怎么没听爹说过呢?” “庄主自己也并不知道。” 甘禄堂道:“那密束上说,庄主七处阴穴被制,如果七个月内不解,就得终身咳呛,变成一个残疾之人,我如要报答庄主大恩,就得听命于他,他每个月传我一种手法,可以替庄主解开一处穴道。” 甘明珠道:“你接受了?” 甘禄堂道:“我为了报答庄主大恩,生命尚可牺牲,自然要接受了。” 蓝如玉问道:“这人是谁呢?” 甘禄堂道:“我不知道他是谁,更不知道他的身份,也从未见过他的人。” 蓝如玉道:“你这话越锐越玄奇了,你不知道他的身份,还犹可说,怎会从未见过他的人呢?” 甘禄堂道:“事实确然如此,因为每次他有事交代之时,我就会收到一根竹签,有时在我床头,或房中桌上发现,有时是有人送来的,有时是有人躲在暗处,用甩手箭向我射来的,反正在各种情况之下,都会接到,我只要看到竹签上的号码,赶去插花庙观音殿,依照签上号数,打开签橱抽屉,就可以收到一份密束,指示我去办事。” 蓝如玉道:“这倒是闻所未闻的神秘之事,但你也是老江湖了,只不知可曾在暗中查过此事?” 甘禄堂道:“就因为事情太玄奇了,我自然也暗中留神,希望揭开他的真相,但对方处事缜密,你根本抓不到一丝头绪,而且对方对我的行动,了如指掌,还受过他两次警告,如果再要在暗中探究他的隐秘,会惹上杀身之祸,还暗示可能对庄主不利……” 甘明珠关心爹的安危,忍不住问道:“他后来有没有传你解开爹阴穴的手法呢?” “有。”甘禄堂道:“这五个月来,他在密东中指示我,已经解开了庄主五处阴穴了。” 甘明珠道:“你替爹解穴,爹会不知道么?” 甘禄堂道:“庄主那时咳得很厉害,我伪称精擅推官过穴,在替庄主推拿之际,就可轻而易举的解开了他阴穴了。” 甘明珠道:“爹也是他们劫持去的了?” “这个我就不详细了。” 甘禄堂道:“他有事交代,可以找我,我有事,就无法找他,在庄主失踪之后,我也曾赶去插花庙观音殿一再视涛,均没有得到回音。” 蓝如玉道:“那晚在竹林大宅中和我动手的就是你了,那也是他指示的?” “不是我。”甘禄堂道:“那天我并没有去竹林大宅。” “那就奇了。” 蓝如玉望望他,说道:“那晚和我动手的,明明就是你了。”她不待甘禄堂开口,问道:“那么今晚他如何交待的呢?” 甘禄堂道:“他要我在远处了望这屋子里的灯光,就前来把蓝姑娘押去。” 冬元璋道:“今天傍晚前,和伦某见面的该是你了?” 甘禄堂摇头道:“也不是,密束中只交代我,他已和你谈妥,要我前来带人,所以惨总管一再提及交换人质,我无法应承。” 冬元璋道:“这人果然狡犹得很,哦,他要你把人带到那里去呢?” 甘禄堂道:“插花庙观音殿。” 蓝如玉道:“我们那天也借插花庙落脚,可惜当时不知道,没有仔细搜上一搜。” 冬元璋道:“他可曾和你约定什么时候么?” 甘徐堂道:“今晚二更。” 冬元璋望望蓝如玉,说道:“看来咱们只好再来一次苦肉计了。” “对!”盖如玉道:“我们就这么办。” 甘禄堂道:“此人精细无比,只怕无法瞒得过他。” 云飞白忽然想起一事,问道:“甘总管,他会不会暗中派人跟着你来,若是有人跟来了,自然会发现你已经落在咱们手中,那么今晚二更,咱们赶去,却可能有两种结果。” 冬元璋道:“云公子是说他会避不见面?” 云飞白道:“可能他会不露面,让咱扑一个空,也可能预先设下埋伏,把咱们几人一网成擒?” 蓝如玉道:“扑个空也好,设下埋伏也好,反正咱们非去不可,到了那曩,再随机应变也就是了。” 甘明珠道:“二姐怎么还没来呢,有她一同去,我们的胜算就大了。” 云飞白道:“她不是说还有事去么,我想她一定会赶回来的,待会咱们走的时候,留一个人在这里,她来了,就会赶上插花庙去了。” 冬元璋朝门外望望天色,说道:“现在还不到初更,咱们可以坐息一会再去,去早了反而不好。” 云飞白问道:“甘总管,你交给住总管的那封家书,是谁伪造的,你可知道?” 甘禄堂道:“在下不知道,但确是有人送来的,我因云公子和蓝姑娘一起走的,所以交给了冬总管。” 云飞白道:“这么说,不知到底是真是假了?” 甘明珠道:“二姐疑它有诈,大概是假的不会错了。” 云飞白道:“万一家父有危险,那怎么办呢?” 蓝如玉道:“云大哥祗管放心,三妹既然说这封家书有诈,必有所据,此事等三妹来了,就可知道,就算伯父真有危险,咱们今晚事了,大家一起赶去,也来得及。” 大家在屋中坐息了一阵,直待一更过后,快要接近二鼓! 冬元璋起身道:“该是时候了,咱们走吧!” 当下取出一条绳索,说道:“主人,暂时委屈了。” 蓝如玉道:“没关系,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你快捆吧!” 冬元璋依言把蓝如玉两手捆了起来,但却打了一个活结,说道:“待会需要动手之时,主人只要就地一滚,拉开活结,绳索就可解开了。” 他把打成活结的一根绳索,交给了蓝如玉。然后由甘禄堂带路,冬元璋押着蓝如玉而行。 云飞白、甘明珠二人暗中尾随他们身后,远远跟了下去。春雨、秋霜则留在屋中,等候管练霞。 甘禄堂、冬元璋、蓝如玉三人,展开轻功,一路飞掠,不过顿饭工夫,便已赶抵插花庙,人越墙而入,由甘禄堂领路,直奔观音殿。 此时夜色渐深,万籁无声上俎后进因为殿前有两棵百年以上的老桂树,枝柯交叉,树叶茂密,几乎把偌大一个天井,都遮盖住了,看去更有阴沉之感! 甘禄堂领先走在前面,拾级而登,跨进大殿,除了神笼前面点着一盏油灯,四周一片黝黑,但在黑暗之中,在这么一盏袖灯,灯光虽然微小,却已可看清殿中的事物了。 观音殿,地方相当宽敞,此交静悄惟故不见人。 冬元璋问道:“冬某相信阁下,才跟随阁下而来,怎么一个人也不见,阁下究竟捣什么鬼?” 蓝如玉装作穴道受制,没有作声。 甘禄堂道:“冬老哥请稍坐息,这时还不到二更,到了时候,敝上自会来的了。” 冬元璋问道:“老主人也在这里么?” 甘禄堂急得低声道:“冬老哥,你见到敝上,不就全明白了吗?” 冬元璋重哼了一声,才道:“阁下如有半句虚言,冬某就绝不饶你。”他们这番话,一搭一挡,自然是故意这么说的了。 突听一个低沉的声音传了过来:“你们来了么?” 三人急忙举目看去,只见神宠右侧缓步走出一个人来,这人也是一身青衣,面貌森冷,死板板一无表情,和甘禄堂几乎十分相似! 当然他也戴着面具,面具的制作和甘禄堂脸上戴的同出一人之手,因此看去面貌就差不多了,也许是他们为了故弄玄虚,使人有神秘之感,才特地做成了一样的面具。 冬元璋跨上一步,问道:“阎下就是傍晚前找传某谈话的青衣人了?”那青衣人深沉一笑道:“冬老哥认为是兄弟的话,那就算是兄弟了。” 冬元璋道:“冬某已经如约把少主人送来,阁下应该把老主人释放出来了。” 青衣人冷然道:“兄弟答应过这句话么?” 冬元璋双目紧注着他,冷然道:“阁下如果作不了主,快去叫做作得了主的人出来,咱们就不用浪费时间了。” 青衣人大笑道:“你是真的制住了蓝姑娘穴道,送来的么?” 冬元璋道:“少主人不但穴道受制,而且绳索加身,难道还是假的不成?” 青衣人道:“七色剑主人肯束手就缚,很难使人置信。” 突然伸手一指,朝蓝如玉点了过去。 冬元璋怒声道:“你这是做什么?”一掌拍出截向对方手腕。 青衣人嘿然道:“看来你们果然没有诚意了。” 冬元璋瞠目喝道:“阁下如有诚意,应该把老主人先行释放出来。” 青衣人深沉一笑道:“及老哥不用再做戏了,你不妨先把蓝姑娘身上绳索解了,咱们好好谈谈。” 冬元璋一怔,问道:“阁下这是什么意思?” 青衣人道:“咱们敞上并没有和蓝姑娘为敌之意,只是要请蓝姑娘来此一谈。” 冬元璋道:“原来你还有主人?” “不错。”青衣人道:“敝上祗是要试试蓝姑娘的胆识,和冬老哥是否真心想救你老主人而已!” 冬元璋哼道:“你们这么做,不觉得太过份么?” 青衣人道:“大敌当前,敝主人不得不小心将事罢了。” 冬元璋心中暗道:“此人言词闪烁,不知是真是假?”口中沉嘿一声,突然跨上一步,喝道:“阁下反覆其词,教人如何相信,你且把面具摘下来,让俺某瞧瞧!”右手五指如钩,闪电般抓向他左肩,左手上扬,朝他面门抓去。 青衣人喝道:“冬元璋,你这是做什么?”伸手一格,脚下往后疾退。 蓝如玉眼看冬元璋业已出手,赶紧一拉活结,捆在双臂的绳索,由内而外瞬即散落,她一晃娇躯,拦到青衣人面前,叱道:“现在该你束手就缚了。” 青衣人急道:“这是什么地方,你们胆敢在观音殿上,如此发横!” 蓝如玉掌指齐施,连攻了三招,口中冷冷一笑道,“有什么不敢,观音殿上又怎么样了?” 青衣人似是不愿和两人动手,一面问避,一面叫道:“冬元璋,还不叫快你少主人住手,你们真的不要命了?” 冬元璋嘿嘿干笑道:“阁下祗要取下面具,束手就缚,我主人决无伤害你之意。”他在话声中往前跨上一步,一双铁掌,也呼呼劈出两掌,紧逼过去。蓝如玉右掌左指,更是记记指向青衣人要穴,手法变幻,令人目不暇接。 青衣人在两人指掌交道之下,一上手就失去了先机,此时除了闪避封架,根本毫无还手之能,他步步后退,口中焦急的道:“各位快快住手,敝上快要到了!” 蓝如玉哼道:“那很好,你主上此刻未到,我就先把你拿下了。” 双手加紧,指影翩飞,迅疾拍出两掌,青衣人被逼得退到了神笼左恻,眼看甘禄堂站着不动,忍不住喝道:“青字五号,你怎么了,难道也敢反了不成?” 甘禄堂冷声道:“我一再被你们利用,甘心效命,那是为了我主人,如今我主人也被你们掳来了,我何用再听命于你?” 青衣人听得大怒,喝道:“你胡说。” 冬元璋大笑道:“阁下黔驴之技已穷,再不束手就缚,那就迟了。”呼的一掌,迎面逼了过去。 青衣人堪堪躲开了蓝如玉的指风,此刻再待闪避,已是不及,只得举掌硬接。双掌交击,但听“砰”的一声大震,冬元璋外号铁掌,掌上力道甚猛,青衣人接下这一掌,不觉被震得后退了两步。 蓝如玉正待乘机欺上,突听一个极轻的声音喝道:“大家住手!” 这声音虽然轻,但在场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青衣人惶急的道:“敝上到了。” 蓝如玉不知这声音来自何处?果然也停住了手。 青衣人恭敬的朝神笼中一尊檀木千手观音怫像躬下身去,惶恐说道:“属下已把蓝姑娘请来,只是蓝姑娘不信属下之言,才动起手来,属下该死,还望主上恕罪。”蓝如玉看他虔敬的朝着佛像说话,心中暗暗觉得奇怪! 只听那声音道:“恕你无罪。” 话声虽轻,但蓝如玉、全元璋、甘禄堂都听到了,那声音正是从檀木雕的千手观音佛像日中说出来的。 声音出自木雕的观音神像之口,岂非神秘之至? “蓝姑娘。”那千手观音神像又开口了。 蓝如玉一手按着剑柄,目注神像,冷冷笑道:“阁下有话请谈,大家都是江湖人,似乎用不着装神弄鬼了。” 神像口中低沉一笑,说道:“蓝姑娘说得也是,只是我要和你谈谈,谈话只要听到声音就可以了,对么?” 蓝如玉道:“好吧!有什么话,阎下说就是了。” 神像又道:“蓝姑娘,还有两位朋友,一直躲在树上,怎不请他们下来呢?”他指的自然是云飞白和甘明珠了。 云飞白和甘明珠眼看自己行藏已被对方识破,不待蓝如玉招呼,双双飞身而下,大步走入殿来。 甘明珠问道:“是你点了我爹七处阴穴?” 神像道:“不错。” 甘明珠道:一还有两处未解?” 神像道:“不错。” 甘明珠道:“如何解法?” 神像笑道:“甘姑娘,你不用性急,等我和蓝姑娘谈妥了,我自会教甘禄堂如何解穴的。” 逍遥谷扫描tyvm30OCR逍遥谷独家连载 第九章 百步闻香 甘明珠道:“你既点了我爹七处阴穴,为何又把我爹掳来?” 神像低沉的道:“甘姑娘,你这错怪我了,令尊在不是我劫持的。” 云飞白问道:“那会是谁?” 神像道:“就是我要请蓝姑娘到这里来的主要原因了。” 冬元璋道:“那么我老主人呢?” 神像又道:“自然也不是我劫持的了。” 冬元璋道:“那你为什么要说把少主人送到,就可以释放老主人呢?” 神像笑道:“我不这么说,你们如何会来?何况对方耳目灵通,你们原来就在插花庙落脚,回到插花庙来,对方自是不疑有他,现在你明白了吧?” 蓝如玉道:“我义父他们和甘伯父都不是你劫持的,那你要我来做什么呢?” 神像道:“共商大计。” “共商大计?” 蓝如玉道:“你要和我们商量什么?” 神像道:“难道你不想救你的义父?甘姑娘不想救她令尊么?” 蓝如玉道:“你是为了帮我们的忙?” 神像道:“也可以这么说。” 蓝如玉问道:“也可以这么说,那是阁下另有条件了?” 神像道:“我正是这个意思,你们为了救人,我是为了对付对头,目的不同,手段是一样的了。” 冬元璋道:“阁下之意,是要咱们合作了?” “当然是阁作。” 神像道:“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蓝如玉道:“你说出来听听?” 神像道:“这也算不得什么,只是在尚未救出你义父和甘姑娘令尊之前,你们都得听命于我。” 蓝如玉道:“等救出我义父和甘伯父之后呢?” 神像道:“你们仍得听命于我,直到消灭了我的对头之后,咱们的阁作当然也就终止了。” 蓝如玉道:“你的对头是什么人?” 神像道:“这个你无须多问,目前你们只要回答我愿意不愿意接受我的条件?” “这个……”蓝如玉迟疑的道:“你是不是马上要我们答覆?” “那倒不用。”神像低沉的笑道:“你可以和他们好好的商量商量,在天亮之前,再答覆我不迟。” 话声说完,忽然低“哦”一声,接着道:“庙外有人来了,很可能就是跟踪你们来的了,蓝姑娘你们也许对我还存有一份怀疑,对不?现在不妨让你们开开眼界,好了,你们就在这里等着,对方若是闯进庙来,可由你们去对付,记着,对敌之时,不论是否对方敌手,只须口中喊出‘一二三’,然后伸指凌空点出,就可把对方拿下,等你们对我有了信心,再答覆我好了。” 说到这里,接着叫道:“青字三号、五号,你们退下去。” 青衣人和甘禄堂同时躬身应“是”,果然疾快的往庙后退去。 神像也寂然无声,不再说话。 蓝如玉听得将信将疑,回头道:“大家坐下来,看看他说的话是否应验?”大家依言各自席地坐下。 甘明珠惦念着管练霞,低低的道:“二姐怎么还没来呢?” 蓝如玉轻“嘘”了一声,示意她不要多说。 就在此时,只听“嘶”的一声,一道人影,凌空飞来,在殿前小天井中泻落!大家目光一注,发现来的竟然又是一个青衣人,月光之下,隐约可以看清对方面貌,此人面貌森冷,死板板的一无表情。 他装束、面情、竟和方才那个青衣三号以及先前的甘禄堂,几乎完全一模一样,若不是主月衣三号和甘禄堂奉命退去,几乎怀疑就是他们了。 几人之中,只有蓝如玉和冬元璋江湖经验较多,立时想到这神像几个手下,一身装束,敢情是仿照对方的了。 那青衣人泻落天井、目光炯炯,家猎犬般机警的向四周扫射了一下,他似乎对阴沉幽暗的观音殿极为注意,双手隐藏袖中,暗暗作势,举步朝石阶行来。 甘明珠悄声道:“二姐,待会我出手去对付他,试试“一二三”那句口号灵不灵?” 蓝如玉低声道:“先要悔老去探探他的口气。” 青衣人刚行近阶前,冬元璋就沉声喝道:“阁下止步。” 青衣人听到喝声,不觉脚下一停,抬目问道:“什么人?” 冬元璋举步走出,说道:“兄弟冬元璋,阁下何人?” “嘿嘿!” 青衣人深沉一声道:“果然是冬兄。” 蓝如玉细聆他声音可以证实,此人才是那晚在竹林大宅院中和自己动手的青衣人了! 冬元璋沉声道:“阁下何人?” 青衣人干笑道:“冬兄真是健忘,今天傍晚才和兄弟见过面,怎么就记不得了?” 冬元璋暗道:“原来傍晚和自己的定的竟然是他,如此看来,那神像手下的两个青衣人青字三号和五号甘禄堂,果然都是假冒他的了。” 心中正想,一面说道:“阁下是找兄弟来的了?” “正是。” 青衣人道:“兄弟据报,冬兄好像得手了。” “得手”是指蓝如玉被绳索绑了双手也。 冬元璋冷森一笑道:“兄弟虽然得手了,阁下呢?我老主人现在何处?” 青衣人道:“兄弟弄不懂冬兄何以跑到这里来了?” 冬元璋道:“阁下约定了记号(灯光),却不见你的影子,阁下该怎么说法?”他究竟是老江湖了,并未说出来的是甘禄堂,却要先探听他的口气。 青衣人点头道:“没错,兄弟刚才是因事耽误了。” 冬元璋冷笑道:“兄弟依你阁下约定的记号,打了灯光,最后却遭人袭击,该不是阁下出的点子吧?” 这自然是故意说的了,因为遭到袭击,所以要撤退到插花庙来了。再说依照约定是灯光,来的却是甘禄堂,可见青衣人是被人使了调虎离山之计! 青衣人怒声道:“果然是那批不长眼睛的东西和咱们捣乱,兄弟和冬兄约好了,岂会出尔反而?” 冬元璋终于听出他的口气来了,他不能准时赶来,果然中了神像这批人的计,由此可见神像这批人,不但和对方同样神秘,而且也神通广大,他们似乎都在争取主人(蓝如玉),这倒真是扑朔迷离之至! 他看了青衣人一眼,徐徐说道:“阁下知道袭击兄弟这批人的来历么?” 青衣人摸着下巴,嘿然道:“目前还弄不清楚,但和咱们为敌,天下虽大,只怕他也无所遁形的。”这口气说得很大! 冬元璋道:“阁下现在作何打算了?” 青衣人道:“兄弟听说俺兄回到插花庙来了,故而赶来瞧瞧的,咱们自然仍照原议行事。” 冬元璋冷冷的道:“现在形势不同,照原议祗怕行不通了。” 青衣人似有发自觉,说道:“怎么?冬兄要毁约了??” “无所谓毁约。”冬元璋干笑道:“只是早晚市价不同而已!” 青衣人道:“那么依性兄之见呢?” 冬元璋道:“兄弟认为阁下为了表示诚意,应该先取下面具来,让我看看你究竟是谁?有没有和冬某谈条件的资格?” 青衣人嘿然道:“冬兄莫要忘了你老主人还在咱们的手中,你除了接受兄弟的条件,没有任何条件可提。” 冬元璋也笑道:“阁下也莫要忘了,这是插花庙,你既然进来了,要走只怕没有这么容易。” 甘明珠翩然走出,接口道:“冬总管何必和他多费唇舌?干脆叫他束手就缚,不就结了?” 青衣人目光一注,冷声道:“甘明珠,老夫正在找你。” 甘明珠道:“你找我作甚?” 青衣人道:“你虽然逃了出来(她是管练霞救出来的)但你爹却在老夫手里,你还是乖乖随我回去的好。” “爹果然是你们劫持去的。”甘明珠哼了一声道:“那好,你不用走了。” “锵”的一声,掣剑在手。 青衣人冷冷一笑道:“凭你甘姑娘,要和老夫动手,还差得远呢!” 甘明珠道:“是你差得远,还是姑娘差得远,你试试就知道了。”手腕一振,刷的一剑刺了过去。 青衣人右掌一推,呼的一声迎着长剑斜劈而出。 甘明珠突觉剑身一震,连虎口都被震得隐隐生痛,心头暗暗吃惊,忖道:“这人掌上力道甚强,自己倒是不可轻估了他!” 身形一退即进,青萍剑使了一招“干三连”,剑身突然漾起三道剑光,分上中下横扫过去。 青衣人大笑道:“这招剑法,比你老子使的还差二三年,就算你老子使来,也奈何不了老夫。” 随着话声,左掌竟然迎着剑光劈来。武林中敢以肉掌硬劈剑刃的人,可还不多。一般以掌劈剑,劈的都是剑脊,可见此人在掌上的修为,该是何等自负了。 甘明珠心头一气,剑上自然用足了力道,那知剑势刚劈到一半,就被对方掌上发出来的一股强劲潜力挡住,对方身形微恻,右手五指箕张,突出如风,抓向自己左肩。 这一记奇快绝伦,甘明珠因剑势受到阻滞,左手要待硬接,又自知功力和对方悬殊,一时无暇多想,急急往后跃退。 青衣人也不追击,嘿然冷笑道:“如何?你连老夫第二招都接不下来。” “哼!”甘明珠怕他追击,又后退了一步,才道:“你只怕连我一个指头也接不下呢!” 青衣人大笑道:“小丫头,你知道老夫是谁?在老夫面前,你还是少冒大气吧!” “你当我吹牛?”甘明珠披披嘴道:“不信,你就瞧着!” “好!” 青衣人双手笼在袖里,点头道:“老夫不还手,你点一指试试看?” “小心了,我要发指啦!” 甘明珠自然毫无把握,口中大声叫道:“一、二、三……” 左手食指朝着青衣人点去,她点出的手指,当然只是作了个样子,丝毫不用力道,但说也奇怪,她手指堪堪凌。空点出,站在她对面足有八尺远近,掌力奇猛的青衣人,连哼也没有哼出,果然应指往后便倒! 这一下不但甘明珠看得目瞪口呆,就是站在阶上的冬元璋,和隐身在观音殿上的蓝如玉、云飞白,莫不看得耸然动容! 这是大家亲眼目睹,看得清清楚楚的事儿,以青衣人掌上功夫来说,此人的武功内力,均已足可排名在一流一同手之列,此时除了甘明珠凌空点出的这一指,既别无指风,人也没有什么细小暗器,竟然真会毫无还手之力,应指倒下上当然不是甘明珠把他点倒的,而是会说话的神像在暗中把他制住的了。 天底下当然不会有神,那神像当然是有人在暗弄玄虚;但他这手委实神奇得很,这会是什么武功呢? 青衣人堪堪倒下,右首屋檐上突有两道人影火如飞鸟,一下落到了青衣人身边三两人是两个年岁相仿的少女,一式黑布包头,穿一袭黑色窄身劲装,手持秋月般鸾刀,模样甚是俊俏。 她们的突然出现,自然是青衣人一党! 甘明珠长剑一指,冷然喝道:“站住,你们是什么人?” 云飞白手提长剑,从殿中走出,笑道:“她们就是玉女双娇。” “好啊!” 甘明珠倏地欺上前去,喝道:“你们那一个是假冒我的人?快说?” 玉女双娇中身材较高的一个娇笑道:“是我怎么样?” 甘明珠盛气的道:“很好,今晚我要把你们两个都留下来。” 身材较小的一个嗤的笑道:“你少冒大气了。” 甘明珠道:“你们不信,就来试试!”一面回头道:“云大哥,你莫过来,看我收拾她们。” 她试出“一二三”这句暗号果然应验,心里有了信心,所以要抢着和她们动手,不让云飞白出手。 身材较高的黑衣女子娇声说道:“甘明珠,凭你这点能耐,只怕连我十刀都接不下呢!” 甘明珠娇哼一声道:“多言无益,接招!”刷的一剑,刺了过去。 身材较高的黑衣少女理也没理,只是身形轻挪,闪开了她的剑势,也回头道:“师妹,你替我掠阵,我要在十招之内,把她拿下。” “好!”她在说话声中,鸾刀已经划出,一道银月般的刀光,斜削甘明珠右肩。 她刀法果然奇能得很,人还在和她师妹说话,刀尖就已到了甘明珠的肩头,好快的一刀! 甘明珠岂甘示弱,口中冷哼一声,青萍剑刷刷左右连摆,”连劈出六剑上昱剑不过是“坤六断”一招而已! 黑衣女子娇脆一笑,身法奇特,纤纤柳腰,如因风轻摆,每一摆动,正好避让开甘明珠的剑势,而她手中鸾刀,却丝毫不慢,一刀接一刀的递出。 尤其她刀上按着一颗银铃,刀发得一快,银铃就跟着“铃”“铃”直响,听来虽然清脆悦耳,但也颇为扰人! 两人这一动上手,眨眼工夫,就已打了七、八个照面,甘明珠展开家传“乾坤剑”,一支青萍剑青光缭绕,忽东忽西,划出一排排的剑光,密集而凌厉! 黑衣女子手中鸾刀也划起一道弧形银光,最好看的还是她的身法了,娇躯随着刀势,不住的摆动,在一片剑光中,款款而行,不徐不疾,摇曳生姿,当真是步步金莲,娇悄婀娜,如果和她动手的是男人的话,不看得晕头转向才怪! 激战中,只听甘明珠娇声喝道:“喂,你已经发了几招啦?” 黑衣女子鸾刀“铃”的一声,从右首划了个弧形,刀光一闪,斜划到甘明珠左肋,才道:“这是第九刀。”她这一刀比话声还快,因为本来明明是攻到右恻的,忽然攻到了左肋…… 甘明珠一剑撩了个空,急忙后退,但听“嘶”的一声,左边衣衫,已被刀尖划开了一寸长一条口子。 工甘明珠后退三步,叫道:“住手。” 黑衣女子冷笑道:“你不是我的对手,叫云飞白上来吧!” 甘明珠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要在第十招上把你拿下,所以问你已经是第几招了?” 黑衣女子冷哂道:“我刚才不是告诉你是第九招吧?” “现在是第十招,对吗?” 甘明珠左手徐徐举起,咕的笑道:“那你就躺下吧“一二三”……”食指随着“三”字凌空点出。 黑衣女子一声不响,果然应指往后倒去。 身材较小的黑衣女子睹状大惊,身形一掠而前人未开口!甘明珠道:“你也吃我一指,一、二、三……” 那黑衣女子塔堪纵出,果然身形一歪,也如响斯应,跟着倒了下去。 这真是奇妙之至,甘明珠祗是嘴里喊着:“一、二、三”,手指虚虚一点,居然一连点倒了三个高手,心中自然十分高兴,回头望望云飞白,咕的笑道:“云大哥上真好玩,她们当真连我一指都承受不住。” 云飞白站在石阶上,心头也是大感惊奇,只是总觉得那说话的神像,行事太过诡秘,是祸是福,殊难逆料。 就在此时,只听甘禄堂的声音,从殿中传了出来,说道:“云少侠、甘姑娘,主人有请。” 甘明珠对神像已是生了极大的信念,催道:“云大哥,我们快进去。” 两人回人殿中,甘禄堂和那青字三号,也把青衣人和玉女双娇,都搬了进来。只听神笼中千手观音神家口中低沉的道:“甘姑娘,你一连擒下三人,这功劳不小。” 甘明珠喜孜孜的道:“这是你在暗中相助,我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神像又道:“青字五号。” 甘禄堂躬身道:“属下在。” 神像道:“你去把那青衣人脸上面具揭下来,看看他是什么人?” 甘禄堂应了声是,走到青衣人身边,俯下身去,伸手揭起一张面具,不觉呆了一呆,说道:“会是双掌开天路东华?” 路东华以双掌驰誉武林,号称双掌开天,在江湖上掌力之深,无出其右,而且一向为人极为正派,甘禄堂骤睹之下,自然大为惊凛! 神像微微一哂道:“连北岭七星都为对方所用,路东华又算得了什么?”接着又道:“青字三号,你们两个,先把他们三人,送到后面去。” 青字三号和甘禄堂答应一声,就把路东华和玉女双娇一起送去后殿。 神像又道:“蓝姑娘要救令义父,甘姑娘要救令尊,只有和我台作一途,不知二位姑娘可曾决定了么?” 蓝如玉道:“你方才说过,要我们在天亮之一则给你答覆,我们还有一个三妹,尚未回转,我想回去商量商且里,准在天亮之前作答,不知你意下如何?” 神像说道:“自然可以,此时还不到三更,你们回去也好,我并不勉强你们,等商量好了,再答覆我不迟。” 蓝如王朝神像拱拱手道:“如此,我们先行告退!” “慢点!” 神像又道:“四位走得这样匆忙,只怕走不出百步呢!” 蓝如玉听他口气不善,不觉神色微变,说道:“阁下……” 神像没待她说下去,轻笑一声道:“蓝姑娘不要误会了!” 口气微顿,接着说道:“方才甘姑娘虚假作势,就点倒了三人,那是我在暗中弹出的‘百步闻香’,那是一种剧毒粉末,虽是以内功弹出,不易飞散,但四位立身之处,和我相距极近,难保不在呼吸中间上少许,如果不先检查检查,这样匆忙的走了,万一吸入了少许,不出百步就会昏倒,那时岂不把这笔帐算到了我头上,说我暗算四位了?我既有和四位阁作之心,双方必须相处以诚,故而提醒四位先运气试试,如果发觉不对那就该服了解药再走,以策安全。” 他这番话,说得似乎很诚恳! 蓝如玉、冬元璋自然听说过“百步闻香”的名称,江湖上把这种剧毒,称之为“无形剧毒”,乃是极厉害的一种毒功,无怪双掌开天路东华和玉女双娇都会无声无息的倒了下去。 蓝如玉听得暗暗心惊,口中说了声:“多谢指点。” 果然依言站立不动,暗自运气检查。其余三人,也各自凝神运气,检查全身。这一检查,四个人果然都发现体内似有轻微中毒现像,只是并不十分严重,想来那神像说得不假,是他在暗中施展“无形毒指”之时,因大家和他相距极近,以致无意之中吸入了少许! 蓝如玉缓缓睁开眼睛,说道:“多蒙阁下提醒,我们果然都有轻微中毒之像!”神像淡淡笑道:“你们吸入之毒虽然轻微,但‘百步闻香’,只要闻上少许,仍然走不出百步……” 说到这,叫道:“青字三号,你去给他们端上四盏解毒露来。” 青字三号躬身应“是”,回身走入,随即从殿后端出四个小玉盏来。 神像又道:“四位把玉盏中的解毒露喝了,就可以走了。” 冬元璋看了玉盏一眼,只觉盏中解毒露无色无味,和清水一样,看不出来异处……只听神像轻笑一声道:“怎么,冬总管是怕我在水中下毒吗?我要和你们合作对付对头,怎会出此下策,再说四位都在殿内,和我近在咫尺,我真要对四位不利,早就施展‘百步闻香’了,何用如此费事?” 冬元璋心中虽觉犹豫,但想想他说得也是有理,就伸手取起玉盏大笑道:“行走江湖,防人之心不可无,冬某且相信阁下一次。”一面回头道:“主人和云公子、甘姑娘不妨暂缓,等冬某服下之后,看看是否真是解毒之药,就可知道了。”说完,果然举盏一饮而尽。 神像轻笑道:“冬总管果然老谋系算,忠心为主!” 蓝如玉眼看冬元璋服下药毒露,立即闭上眼睛,似在运气,就等待着他的感应。过不一回,冬元璋倏地睁开眼来,点头道:“看来这是解毒露,大概不会错了,属下刚才运气检查,那轻微的中毒现像,好似消失得很快!” 神像轻轻嘿了一声道:“蓝姑娘现在总该相信了吧?” 蓝如玉不再多说,伸手取过玉盏,举起一口喝干,甘明珠也和她同时取起玉盏,喝了下去。 云飞白待二女放下玉盏,伸手去取,就在此时,突听耳边响起一个急促的声音,叫道:“云大哥,喝不得!”那是管练霞(传音人密)的声音,话声堪堪入耳,“拍”的一声,手中玉盏,已被从殿外飞射进来的一颗小石子,击得粉碎! 神像口中传出一声叱喝:“外面是什么人?”这一声,因为喝得声音较响,已可听出是一个娇脆的女子声音! 蓝如玉、甘明珠二人忽见云飞白手中玉盏被人打碎,方自一愣! 只听冬元璋口中忽然“咦”了一声,叫道:“不对……”话声未落,一个人好端端的忽然打了个转,扑倒地上! 蓝如玉、甘明珠也在此时突觉眼前一黑,一阵天旋地转,相继扑倒下去。这不过是电光石光般事,云飞白看得大惊,只听耳边紧接着响起管练霞急促的声音说道:“云大哥,你快纵身飞出来,我在暗中挡她一挡,再迟就来不及了,救人之事,只好以后再设法了。” 云飞白心知时机紧急,连转个念头都来不及,突然双足一顿,使了一式“燕子穿帘”,一道人影,从殿上激射而出。 只听那神像口中娇叱一声:“云飞白,你想走吗?”接着那女子声音似乎惊“啊”了一声! 云飞白一下窜出观音殿,突觉身边疾风飒然,自己右手已被一只柔软的手掌抓住,耳边有人轻喝一声:“快走!” 一股大力传了过来,拉着自己往外飞掠,几乎不用自己纵身起落,就像流星一般,划空飞行! 心知这拉着自己奔行的就是三妹管练霞了,但这一路上飞行极为神速,几乎连话声都说不出来。 不,他身中“百步闻香”,果然不出百步,就渐渐感觉不对,一个人竟然在奔行中昏迷过去可了。 口口口口口口 快四更天了! 小茅屋中一灯如豆,云飞白脸如金纸,躺在木板床上,一动不动,依然昏迷如故。 门口,春雨、秋霜,各自手仗长剑,脸情紧张而肃穆的严神戒备,如临大敌!就在木板床右侧的地上,盘膝坐着管练霞,双目垂帘,似是正在调息运功。现在,她已经缓缓睁开眼来,长长的叮了口气,说道:一好厉害的“百步闻香’啊!” 秋霜听到管练霞的声音,急忙奔了过来,急着问道:“管姑娘,云相公伤得很重吗?我家主人呢?” 管练霞道:“云大哥中了毒二姐、四妹和侮总管都上了贼人的当……” 春雨也赶了过来,急道:“那怎么办呢?” 管练霞道:“目前只有先把云大哥救醒了,再行设法。” 春雨道:“云相公中的是什么毒呢?小婢身边有我家老主人练制的‘八宝化毒丹’,能解奇毒,不知管不管用?” 管练霞微微摇头道:“我已经喂了他三粒‘解毒护心丹’,暂时可保无虞,云大哥中的毒不深,但‘百步闻香’,不是普通毒物,必须用真气从他体内逼出不可。” 秋霜道:“管姑娘方才也中了‘百步闻香’吗?” 管练霞颔首道:“我和她对了一指,她弹出的毒粉已被我震散了十之八九,要不然,我也不能回来了。” 秋霜道:“管姑娘现在已经没事了么?” 管练霞举手拢拢秀发,含笑道:“我足足化了一顿饭的时光,才把毒素逼出,现在自然没事了。” 春雨问道:“这人究竟是谁呢?会有这么厉害?” 管练霞道:“详细情形我也不知道,这人也好像是个女的,她只是仗着‘百步闻香’毒粉霸道罢了。唉!我去得迟了一步,二姐、四妹都已喝了她调制的毒药……” 春雨、秋霜听得身躯一震,同声惊啊道:“主人喝下了毒药,那还有救么?” 管练霞道:“你们不用急,我看她似乎别有居心,那盏毒药,也决不会是穿肠毒,所以二姐她们是不会有危险的。” 她不待两人说话,接着道:“目前只有先把云大哥救醒了,再作道理。” 春雨道:“管姑娘是不是要替云相公逼毒?” “嗯!” 管练霞脸上不禁飞起两片红云,低低的道:“除了给他把毒物逼出体外,别无办法可解。” 说到这里,目光一抬,说道:“我功力尚浅,方才给自己运气逼毒,尚且足足化了一顿饭工夫,如今要替别人运气把毒物逼出体外,只怕要更多的时间才行,你们在天亮之前,务必守在门外,不可惊动。” 春雨道:“小婢省得。” 两人迅快的转身走出。 管练霞困腆的道:“秋霜,你把房门……掩上了……” 秋霜看她一副娇羞模样,心知她怕羞,不愿让人看到,口中答应一声,随手掩上了房门。 管练霞转身走近床前,看到云飞白本来温润如玉的脸色上时已呈一片青黑,心中不期生出一丝怜悯,伸手一采、鼻息甚是微弱,心知“百步闻香”只要吸入一丝毒气,就会使人昏迷不醒,如若要替他运气逼毒,至少也要让他先醒过来,才能施为! 逍遥谷扫描tyvm30OCR逍遥谷独家连载 第十章 九毒观音 要使他先清醒过来,自己就得先度他几口喜气,才能抗拒侵入体内的毒物。 “这渡气……” 管练霞想到度气,粉脸不由得蓦地涌起两片红潮! 她究是一个女孩儿家,如何能和他口对口的度气呢? 纵然他是自己的结义大哥,但男女授受不亲,何况……她心头小鹿不禁一阵跳动,站在床前,只是越起不前,犹豫不决! 但当她的目光接触到云飞白双目紧闭,昏迷不醒,不觉又缓缓的移前了一步,要待她又停住了,她自小至大,从未和男人接触过,这是多么羞人之事……不!云飞白既是自己结义大哥,自然和长兄一样,如今二姐、四妹,全已沦入人家手中,亟待自己和云大哥去救她们! 云大哥中毒昏迷,白己不救她上有什么人能够救他呢?何况,当日……自己第一次见到云大哥,就芳心默许,才一路跟踪着他下来的,如令他在危难之中,自己怎么反而拘泥起小节来了? 她鼓起勇气,不再顾虑男女之嫌,蓦地俯下身去,伏在他身上,樱唇紧紧阁在他唇上,用舌尖轻轻挑开了他紧闭的牙关,深深吸了口真气,缓慢的度入他口中。她从小练的原是玄门正宗内功,何况这口真气又是少女纯阴之气,度人云飞白口中,一直逼下丹田,自然就可带动他体内的气机了。 管练霞再吸再度,等到第三口真气,度入云飞白口中,云飞白陷入昏迷的人,渐渐清醒过来! 他祗感觉到嘴唇被人合住了,无法张口,舌尖和管练霞柢住他上颚的舌尖相遇,极自然的轻轻吮吸了一下,心中甚是奇怪,不觉抬动眼皮,倏地睁开眼来! 管练霞刚把一口真气,度入他口中,突觉舌尖微微一麻(被他吮吸了一下),云飞白已经睁开眼来,直把她羞得心头狂跳,一张粉脸顿时红得比大红缎子还红,但此时渡入的真气,又绝不能中途停止,只好紧闭着眼睛,把真气缓缓的送下丹田,才急忙直起身子,一颗心兀自颤抖不止。 云飞白看到管练霞不避男女之嫌,伏在自己身上,正在给自己度气(一股真气直下丹田,他自然感觉得到),怕她害羞,眼睛睁了一下,又缓缓闭上。 管练霞心头虽然又羞又害,但自己度了他三口真气,才使他清醒过来,时间稍久,自己度人的真气,又将消失,岂不前功尽弃? 一时顾不得羞涩,急忙开口道:“云大哥,刚才我度了你三口真气,你才醒过来的,现在我扶你坐起人得运功给你逼出体内剧毒,你靠壁坐好,和我手掌相祗,等我催气输入之际,你必须按平日运功之法,和我真气会阁。” 说完,伸手扶着他缓缓坐起,背祗墙壁坐好,自己也脱了弓鞋,和他对面坐下,然后伸出一双玉掌,和他双掌相抵。 云飞白心中一阵感动,虚弱的道:“三妹,真谢谢你,又是你救了我。” 管练霞霞生双颊,低低的道:“快别说话了,记住,要和平日运功一样,不可分心……”“分心”上是暗含警告之意,他看到了方才度气的情形,自然会心生遐思,但运气行功,可不能有丝毫的杂念。 她说到“分心”二字,脸上又是一阵热烘烘的,害起羞来;但她练的是玄门内功,这一运起玄功心神立时宁静下来,两股热流缓缓从掌心透入。 云飞白自然不敢大意,也宁神壹志,运起本身真气,以峨媚心法,引导管练霞逼人体内的真气,循着十二经络而行。 要知云飞白虽是峨媚高僧灵芝大师的唯一门人,但峨媚心法,乃是怫门神功,必须循序渐进,修行以怫法为主,俗家弟子,自然无法练到最上乘的功夫,何况云飞白从师十年,功行尚浅,要他自行运功把吸入的毒粉逼出体外,自然无法办到。 此时有管练霞源源输入体内的真气相助,情形就不同了,因为佛门内功,练的是纯阳之气,少男为艮,管练霞少女之身,在卦为儿,正好阴阳和阁,相生相成,两股真气,合而为一,功力自然大为增强,随着真气流注之处,“百步闻香”的残余毒气,极自然的被逼出体外。 这道理超来虽然容易,但运气行功,可不能一蹴即就,必须十分缓慢,方合乎自然之道,要走完全身十二经络,最少也要一顿饭的时光,何况是逼毒,终究隔着一个身体,自然比自身运功逼毒较为困难,因此也就更为费时费事。 远处已经听到鸡啼,窗户外也渐渐露出鱼白! 管练霞才缓缓收回双掌,她练的虽是玄门正宗内功,但总是功力尚浅,经过这番催气行功,内力消耗甚多,一张红匀娇嫩的脸上,浮现出一片苍白,额上已隐见汗珠,轻轻吁了口气,喘息着道:“云大哥,你再运功试试,是不是完全好了。” 云飞白本来只是吸入了少许“百步闻香”,才昏迷不醒,本身内力,并未消耗,此时又有管练霞内功之助,不但体力完全恢复,也更觉得精神焕发,闻言笑道:“三妹,真该谢谢你,我已经完全的好了……” 话声甫落,忽然发觉管练霞脸色苍白,娇喘不已,不觉大吃一惊,急忙问道:工妹,你怎么了?”忍不住伸手去扶。 管练霞苍白的脸上,飞起一片红晕,幽幽的道:“你完全好了就好,我不要紧,只要坐息一回,就会好的。” 云飞白心中激动不已,扶住管练霞急道:“三妹,你舍己救护小兄,叫我何以为报?” 管练霞白了他一眼,幽幽地道:“谁要你报答什么,你只要记得今天的情景就行了。” 天色已经大亮! 管练霞双目微阖,正在木床上趺坐运功,云飞白右手搭在未出鞘的剑柄上,静静站在窗下,算是替她护法。 昨晚离奇的遭遇,使他几乎有如梦如幻之感,要不是管练霞及时赶到,把他从插花庙救出,再以本身真气助他,逼出体内剧毒,真不知道后果如何? 想到自己,就使他想到了蓝如玉和甘明珠,她们喝下了那盏毒汁,现在不知怎么样了?想到她们,忍不住回头朝管练霞看去,只见她本来苍白得没有一点血色的脸上,经过这阵调息,已经恢复过来,细腻如玉的肤色,透出一片红勾,宛如朝霞初生,莹光照人,娇艳欲滴,不由看得一呆! 想起刚才她口对口度气的光景,丁香含胭,心头禁不住为之一荡!但立时暗白责备:“飞白呀飞白,三妹为了替你逼出体内剧毒,不避男女之嫌,不惜耗损真元,你怎好起此遐思?” 这一想,立即移开目光,眼观鼻,鼻观心,正襟站立。 管练霞缓缓睁开眼来,看到云飞白目不斜视的站在窗下,不觉轻启樱唇,叫道:“大哥,你怎么了?可是那妻不舒服?”声音娇柔,显示出她无限关切。 “没…有……”云飞白俊脸一红,忙道:“三妹,你醒得这么快,是不是完全恢复了?” 管练霞已经跨下木榻,举手拢拢秀发,嫣然一笑道:“我说过坐息一回就好,自然完全好了。” 门外春雨、秋霜听到两人说话的声音,就推门走人,春雨道:“云相公好了么?” 云飞白道:“我早就好了上妹助我运气逼毒,体力耗损过甚,又运了一回气,才到现在。” 秋霜问道:“管姑娘,主人和甘姑娘究竟怎么了呢?” 云飞白道:“这事还是由我来说,较为详细前面的一段经过,只怕三妹也不知道呢?” 管练霞道:“是啊!我赶去正好云大哥要唱那盏毒汁前面的情形如何,我也正要听听呢!” 云飞白就把自己和甘明珠赶回茅屋,如何擒住青衣人(甘禄堂),引去插花庙观音殿,神宠中神像如何说话,要二妹(蓝如玉)合作…… 秋霜道:“那神像如何会说话呢?” 春雨说道:“你别打岔,听云相公说下去咯。” “他只是善于用毒而已,也说不上厉害。” 管练霞微微一笑道:“遇上真正武功高强的人,使毒并不管用,也许他自感人手不足,企图拉拢二姐,能把二姐收服更好,因为二姐手下,有偿总管和七色剑士,所以我认为二姐他们不会有危险的。” 春雨道:“管姑娘,求求你,无论如何要设法把主人救出来才好!” “这还用你们说么?” 管练霞婉然一笑道:“我和二姐、四妹,结为姐妹,岂会袖手不管,只是……” 春雨道:“管姑娘,只是什么呢?” 管练霞道:“第一,这人故作神秘,到目前为止,他到底是什么路数,我们一无所知。第二,他那‘百步闻香’,是一种剧毒药粉,昨晚,我和他对了一指,虽把他指功震散,还差点中了毒,我们没有药物可解他的剧毒,无法和他抗拒。第三、他和劫持你们老主人的一群人,已极明显不是一路的,我们目前处境,是在两帮强敌的夹缝之中,敌暗我明,所以最要紧的就是要先离开保全自己,才能谈得到救人,何况现在已是大白天,救人之事,只有等到晚上再行设法。” 秋霜道:“我们要到那里去呢?” 管练霞道:“目前我也说不出来,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 说到这里,探怀取出一颗紫酱色的药丸,递给了云飞白,说道:“这是一颗易容药丸,只要少许先涂在掌心再抹到脸上擦勾,就可改变容貌,这里农家留有几套旧衣衫,大哥改扮成农夫,先行出去,小妹和春雨、秋霜,自会随后跟来,我们分开来走,目标就不集中,先离开这里再说。” 说完,和春雨、秋霜一起退出房去。 云飞白关上房门,脱下长衫,找出一套破旧的蓝布衫裤,换好衣服,然后用药丸在,掌心抹了少许,两手搓勾,涂到脸上,把长剑贴身藏好,才开门出去。?只见管练霞也已挽起长发,换上了男装,那是甘明珠穿的长衫,脸上也涂了易容药物,变成一张带焦黄的面孔,看去像个三十来岁的人,春雨纷作她的仆人,穿了一件青布大褂。 只有秋霜换上了农家装束,花布包头,一身花布衣裤,像是种田人家的少妇。管练霞看到云飞自走出,忙道:“大哥,我们四个人人是分作两拨,你和秋霜先走,绕着山脚过去,我和春雨从林间小径绕出去,到山前大路边会阁,但见了面,不用招呼,依然各走各的,才不至引人注意,好了,你们可以走了。” 云飞白点点头道:“秋霜,我们走吧!” 秋霜一向跟随蓝如玉,可没有和男人在一起过,虽然云飞白是主人的大哥,总是有些困腆,闻言口中“嗯”了一声,随手从桌上取过竹篮,挽在臂弯里,低着头跟在云飞白的身后。 春雨道:“云相公,你们从后面走,门口有一把锄头,可别忘了。” 云飞白道:“在下省得。” 管练霞道:“春雨,我们从前门走出去,如果有人监视,也可分散他们的注意。” 春雨答应一声,果然跟着管练霞身后,开启木门,走了出去。 云飞白走到屋后,随手取起锄头,扛在肩上,越过一片菜畦,顺着溪流走去。秋霜一手挽了竹篮,低着头,跟在他后面,走了几步,低低的叫道:“云相公……” 云飞白脚下一停,回顾无人,说道:“你不可再叫我云相公了。” 秋霜脸上胀得通红,低低的道:“方才管姑娘吩咐的,小婢要叫……叫你……当家……的。” 当家的,就是丈夫了,反正这是假扮的咯! 云飞白也脸上一热,为难的道:“那我叫你什么呢?” 秋霜羞涩的道:“你叫我翠花就好。” “好!”云飞白点头道:“我们快走吧!” 两人沿着山脚,走了两里来路,只见路旁一块大石上,坐着一个身翠绿衣裙的女子,左脚脱下弓鞋,只是用手揉着,敢情是山路走累了,小脚疼痛难行,才会脱下鞋,用手揉个不停。 云飞白没有看她,只是急步走了过去。 只听那女子娇滴滴叫道:“喂,你这位大哥停一停。” 云飞白听她相唤,只得停下步来,问道:“姑娘可是叫我么?” 这一抬目,才看清那绿衣女子一张瓜子脸上,眉如新月,眼如秋水,只是脸孔稍微黑了上些,但却是黑里带俏,年纪不过二十来岁,体态丰满而苗条。 这时她一手迅快穿上了弓鞋,俏生生站了起来,眼波流盼,盈盈一笑道:“这里只有二人,奴家自然叫你了。” 秋霜道:“姑娘有什么事吗?” 绿衣女子轻唷一声道:“位大概是大嫂了,奴家是回娘家去的,只是走述了路,想请问这位大哥一声。” 云飞白道:“姑娘要去那里?” 绿衣女子含羞道:“奴家不是姑娘。” 回娘家去,自然是出嫁了。 云飞白道:“对不起,请问小娘子的娘家在那里?” 绿衣女子道:“奴家娘家在马家店,不过我娘关照过我,在回家之前,要奴家顺便到插花庙去许个愿……” 她头渐渐低了下去,缅腆的道:“因为…插花庙……送子观音有求必应,所以…所以……娘要奴家去上住香,求……菩萨保佑,早生……贵子……” 云飞白听她说出插花庙,又是送子观音,心中不由一动,冷冷的道:“小娘子那是要到插花庙去了?” “奴家走了许多冤枉路,就是找不到插花庙……” 绿衣女子眼中流露出希冀之色,说道:“姑位大哥,大概是本地人了,白然知道插花庙如何走法?奴家的意思,是想请各位大哥带个路,不知这位大哥可同行方便?” 云飞白道:“真对不住,我田里正忙着,没工夫给小娘子引路,我告诉你走法,小娘子白己去吧!” 绿衣女子道二大哥也费不了半天工夫,奴家一双脚都已走起了水泡,想请大哥扶着奴家去,奴家不会亏待大哥的。这样吧,奴家可以出二两银子,大哥意下如何?” 云飞白道:“在下抱歉,实在没空。” 绿衣女子急道:二位大哥,奴家再加一两银子,好不好?” 秋霜道:“当家的,我们走吧!” 绿衣女子急道:“喂,你们不能走。” 秋霜道:“我们为什么不能走?” 绿衣女子道:“奴家在这里已经等了半天,才等到你们从这里经过,你们怎么可以走呢?” 云飞白听得心头又是一动,右掌暗聚力道,问道:“小娘子在这里等我们很久了,是不是?” 绿衣女子道:“是啊,奴家在这里等了很久,但这条山路,地势荒僻,经过的人不多,老半天祗遇上你们二位。” 云飞白听她这么说,也就把右掌凝聚的力道散去。 绿衣女子又道二这位大哥,你陪不陪奴家到插花庙去呢?顺便你呀,你也可以在观音菩萨面前,替大嫂许个愿,求子得子,可灵得很呢!” 她看了秋霜一眼,吃吃笑道:“大嫂,你要这位大哥去评个愿,明年保你善个白白胖胖的小娃娃。” 秋霜被她说得身上一阵臊热,啤道:“要去你自己去,咱们可没这间工夫,和你问磕牙,当家的,时间不早了,快些走呀!” 绿衣女子伸手一指秋霜,吃惊的道:“这位大哥,你……你那大嫂脸色好坏,是不是累了人不快叫她坐下来歇息?” 她话声未落,秋霜口中轻“咦”一声,一手扶着头,说道:“当家的,我头好昏……” 口中说着,人已摇摇欲倒。 云飞白看得大惊,急忙一手把她扶住,问道:“翠花,你怎么了?快坐下来休息一回再走,好吗?” 绿衣女子道:“你这位大哥真体贴,我的他呀,有你大哥一半温存,奴家就满足了……” 就在他说话声中,云飞白耳中突然听到一缕极细的声音说道:“大哥,这女子可能就是躲在神像后面说话的人了,你等我现身之后,就抱起秋霜,往后跃退,动作必须迅速,往后跃退三丈,就得立时旁跃变换位置,使她捉摸不定,无法向你偷袭,切记。”这是管练霞的声音。 这绿衣女子会是躲在神像后面说话之人? 云飞白心头暗暗一凛,故意装出夫妻恩爱模样,一手搂着秋霜身子,低低的叫道:“翠花、翠花,你……噫!你……怎么……快快坐下来……” 他举目乱张,似是在找一个平坦大石,才能把她放下来。 正好离绿衣女子三丈远处,有一整片大岩石,甚为平整,这就半扶半抱,把秋霜扶了过去。 绿衣女子叫道:“喂,这位大哥,你快把大嫂扶过来呀,奴家也好帮你照料咯!” 这时山径上又有一个青衫黄脸中年人,奔行而来,走近绿衣女子身边,忽然喘了口气,含笑道:“这位小娘子,这里没人坐吧?” 他似是奔行得十分吃力,话声一落,就挨着绿衣女子身旁坐了下去。“绿衣女子横了他一眼,厌恶的皱眉,虎的站了起来,柳眉一扬,怒声道:“你找死!” 黄脸中年人道:“在下山路走累了,歇歇不行么?” 云飞白一看管练霞现身,立即抱起秋霜,一下倒纵出去,紧接着又是一个闪身,横掠开去。 绿衣女子一见云飞白抱着秋霜纵身跃退,不觉“咦”了声,叫道:“喂,这位大哥,你别走呀!” 正待扬手,那知这一举手,突觉右臂竟然又酸又麻,再也抬不起来,心头一惊,忽然柳腰一扭,恨声道:“好哇,云飞白,原来是你暗算了姑奶奶……” 要待纵身进去,黄脸中年人跟着站了起来,含笑道:“小娘子别走,你不是要到插花庙去吗,在下送你去也是一样。” 绿衣女子哼了一声,左手扬手一掌,朝黄脸中年人脸上挥来,娇叱道:“你给我滚开些!” 她左手刚刚扬起,突觉一阵酸麻,不由自主的又软软垂了下去。 绿衣女子目光一掠黄脸中年人,格的笑道:“原来你就是玫瑰剑传人管练霞,奴家差点失之交臂了!” 她双手都已酸麻无力,但口中却“嘤咛”一声,一个“乳燕投怀”,苗条而丰满的娇躯,竟然朝管练霞怀中依偎过来。 这一下身法奇快,她双臂受制,居然还敢投怀送抱,自然必有原因。 管练霞就因她善于用毒,所以在走近她身边之际,暗施手法,先制住了她双手穴道,但却也没料到绿衣女子竟然把身子往自己怀中投来! 她对绿衣女子的来历,一无所知,只知她善于用毒,用毒的人,自然全身都是毒物,她不敢用手触及她的衣衫,急忙身形一动,往后斜退了一步,冷然道:“不错,我是管练霞,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绿衣女子格的一声娇笑,道:“奴家姓秦,人称九毒观音的便是。” 管练霞道:“原来是江湖闻名的九毒观音,久仰得很。” 九毒观音娇笑道:“小妹子一身功力端的厉害,人又长得漂亮,快跟我回去见过我帅他吧。” 竹睐霞道:“在插花庙装神弄鬼的,也是你了。” 绿衣女子道:“你猜得很准,不过你和云飞白,今天休想走了。” 云飞白抱着秋霜,这一瞬间,已奔行出去十丈开外,现在他已可放心,“百步闻香”纵然厉害,也弹不到了! 就在此时,突见前面一片大石崖后,忽然转出一行人来,挡住了去路!你当这一行人是谁?赫然是蓝如玉、甘明珠,和冬元璋率领的二十名七色剑手,一个个手仗长剑,怒目而视,看到云飞白,竟然恍如不识。 云飞白看到蓝如玉、甘明珠等人无恙,心中方自一喜,叫道:“二妹、四妹,你们都没事了吧?” 蓝如玉、甘明珠只是瞪着眼睛,望着他,既没说话,也没有过来。 这情形管练霞也看到了,心头不由一惊,一时之间再也顾不得向九主母观音追击,口中急急叫道:“云大哥速退。” 九毒观音双臂穴道受制,自然也不敢停留,一条人影飞快的飘退出去十丈之外,格的笑道:“姓管的丫头,你以为制住我双手,不能使毒,你们就能逃得出去了么?” 云飞白听到管练霞的叫声,方自一怔,还未退下,管练霞已经一下掠到他身边,急道:“云大哥,快些退入林去,由我来断后。” 云飞白手中抱着秋霜,迟疑的道:“但二妹她们……” 管练霞道:“你还没有看出来么?她们全被九毒观音的毒物所迷,已经分不清敌友了。” 九毒观音站在十丈外的一方巨石之上,一阵阵格格娇笑说道:“青字三号,可以发令啦!” 她话声甫落,突听蓝如玉等人身后,忽然响起一声尖细的口哨! 哨音很急,声调也转动得极快! 管练霞催道:“你还不快退?” 在这一瞬间,云飞白也已发觉不对,因为口哨甫起,蓝如玉、甘明珠、怪兀璋以及二十名七色剑士,脸上突然泛起一片主月气,变得十分狞厉,双目之中也有了异色,所有目光都朝自己和管练霞两人投来上”目光就透着欲得之而甘心的模样! 不!他们随着口哨的转动,举步朝前逼了上来! 这已证明管练霞说得没错,他们果然全被九毒观音毒药所迷! 云飞白看得心头大为据骇,无暇多想,急忙一个转身,飞掠而起,朝右首一片树林中投去! 他身形堪堪掠起,就听到身后响起了一阵阵衣袂飘风之声,至少已有七八个人急扑过来! 去飞白那敢回头,加速奔入林中。 管练霞一声娇叱,双手十指一扬,指风交织,紧接着一阵“砰”“砰”连响,当先凌空扑到的七名剑士,差不多在同一时间,跌倒在地。 但也在此时,一道雪亮的剑光,里着一条人影,当头扑落,来势十分劲急! 管练霞不用看就知道这道劲气剑光是蓝如玉了,她身形轻轻一闪,便已斜飘开三尺来远,蓝如玉凌空一击,方自落空,甘明珠和侮元璋也已一左一右扑到身边,他们全为九主母观音主母物所迷,失去了理智,两柄长剑,交叉劈到,蓝如玉更是快速,长剑一圈,回身就刺。 这时十几名七色剑士也纷纷掠到,围成了”个半圆形。 管练霞不好还手,只得左手一拨,把伦元璋劈来的长剑,“当”的一声,架住了篮如玉剑势,身形一个轻旋,从三支长剑中转出,宛如一溜青烟,条然闪入树林。 她此时自然不敢去退云飞白,只是藉着树林掩蔽,躲入了一株大树之后。 现在,她心头稍稍定了下来,如果有人道入林来,她有把握可以一一加以制住。她当然希望蓝如玉和甘明珠追进来,只要制住了蓝如玉和甘明珠,岂非就是把她们救下来了。 但正当蓝如玉、甘明珠、冬元璋三人追到树林外面,口哨突然又响,只是声调变了,不似先前那么急促,就只吹了那么了一声,蓝如玉等人似是全受口哨指挥,口哨一响,他们居然全都停止下来。 管练霞不知九毒观音这口哨要他们停止之后,又有什么举动,但她却趁着对方这停止攻击的机会,悄悄引退。 只听林中传来了一阵轻快的脚步声,急奔过来就轻声叫道:“是云大哥么?” 云飞白道:“正是愚兄。” 随着话声,已从两棵大树之间,现出身来。 管练霞道:“秋霜呢?” 云飞白道:“己经交给春雨了,我是不放心三妹……哦,二妹她们……” “快走!”管练霞催道:“有话出了这片树林再说。” 这片树林相当绵密,等到穿林而出,已经隔了一重山头。 春雨抱着秋霜焦急的站在林外,看到二人,急忙问道:“云相公、管姑娘、主人他们没有退入林来。” 管练霞道:“不过现在大家已可放心了,至少二姐她们目前只是被毒物所迷,尚无凶险。” 云飞白道:“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呢?” 管练霞目光转动,沉吟了下,接着道:“此地不宜久留,云大哥,你们随我来。” 她脚下不停,急步朝前走去。云飞白、春雨跟着她一路急奔。 辰牌时光,便己赶到颖州。(阜阳一这里是豫皖交通要途,商业极为发达,一路上车马行人,不绝于途。 管练霞没有入城,就在城外招呼了一辆马车,言明要赶去安庆(使宁),路上要尽快赶程,车费加倍。车把式自然愿意,等四人上车之后,就扬起长鞭,赶着牲口,马车就驰上了大路。 管练雷放下车帘,伸手从身逼取出一个线玉小瓶,倾出一颗药丸,纳入秋霜口中,一面损着眉道:“这是解毒护心丹,只能护住她心脉,不受剧毒侵袭,无法解除九毒观音的奇毒,我们必须在五日之内赶到地头才行。” 春雨问道:“管姑娘,咱们要去那里呢?” 管练霞道:“你不用多问,到时就知道了。” 云飞白问道:“那么二妹她们呢?” 管练霞盈盈目光,看了他一眼,道:“事情有些出于我意料之外,那九毒观音,既以九主母为号,自然是昔年号称天下第一毒圣九主母老魔的门下,此人用毒之能,天下无人能解,令天我若是不先发制人,点了她双手,我们只怕真的走不了啦!” 云飞白道:“三妹方才应该先制住她,不就可以取到解药了么?” “你说的倒容易!” 管练霞道:“她如是九毒门下,全身都是毒,谁敢去碰她?再说,我顾虑的是九主母老魔,不但善于使毒,一身武功,也高不可测,万一我们全落在他手里,还有谁来救我们呢?” 春雨发愁道:“这么说,主人他们是没有救了?” “你不用着急!” 管练霞微微一笑道:“我们在短短的两日之内,既发现了南山十戾的癞虾蟆,又发现了九毒门下上顶不是说我们处在两股强敌之间么?再要不走,只怕就会全军尽墨,那时就是想讨救兵也讨不成了。” 云飞白心中一动,问道:“了一妹是说,咱们此行是讨救兵去的了?” 管练霞微笑点头,说道:“也可以这么说,但事情还很难说,哦,对了,我和春雨一起,你只要中途就下车了。” 云飞白一怔道:“愚兄中途就要下车,那是到什么地方去呢?” “舒城。”管练霞笑了笑道:“为了救人,云大哥必须去找一个人……” 云飞白道:“三妹要我去找什么人?” 管练山道:“现在说还早咯,等到了舒城,我自然会告诉你的。” 晓行夜宿(辆马车的车把式为了贪图车资加倍,果然赶得比一般车子快出甚多)。 第三天早晨,大家上车之后,管练霞从身边取出一块用彩丝络着的王佩,递给了云飞白,说道:“云大哥,你把这个收着……” 她塞到了云飞白手中,粉脸不禁泛起红晕。 云飞白不知就里,一怔道:“这是……” “快收起来。” 管练霞低低的的道:“今天中午,大概可以到舒城了,大哥就该下车。” 云飞白道:“三妹这……” “你听我说咯!”管练霞不待他说下去,忙道:“我前天说过,你要去找一个人。” 云飞白道:“这人是谁呢?” 管练霞道:“我只知他住在白石山,哦,你要记住,白石山有两处,一在含山县西南六十里,是道家所谓二十一洞天的琼秀长贞之天。一在庐江县北,巢湖南首,你要去的是含山西南的白石山,可别弄错了。” 云飞白问道:“这人是怎样一个人呢?” 管练霞道:“我只知道他自称琼天逸士,是一个文士装束的人,黑须垂胸,手中经常拿着一把白纸折扇,还有,山上有一处大岩石的平台,上面有一棵盘根古松,他早晚经常在松下盘桓,口中吟着:‘静中有真趣,身外即浮云’这两句诗,有时你也可以在林下溪边遇上他。” 云飞白道二找到了又和他说些什么呢?” 管练霞道:“你就说有人叫你去找他的。” 就到这里,忽然改以“传音人密”说道:“他会问你东西呢?你就把我给你的王佩双手呈上,不用多说,如果他不问你,你就不可拿出来。” 接着说道:“他如果转身就走,你就跟在他身后三尺,不可多说,他问你一句,你就答一句。” 云飞白道:“就是这样了。” 管练霞嫣然一笑道:“反正他要你做什么,你都听他的就是了。” 上飞内问道:“那么我们在那里见面呢?” 管练霞道:“小妹去的地方,和大哥去的地方,相距甚远,时间上也无法配阁,你从白石山出来,不妨到插花庙附近去看看,小妹如果赶回去了,一定会在附近等你的。” “好。”云飞白点头道:“愚兄记下了。” 管练霞看了他一眼,赧然以“传音人密”说道二你把王佩系在腰带上,慎防失落……” 云飞白看她每次提到王佩,都十分认真,一再的叮咛自己小心,心知这方王佩二定关系重大,这就朝她点了点头,因为她是以“传音”说的,他也不好多说。车行迅速,已牌方交,便已赶到舒城,车把式早已经春雨上车时关照过了,因此不待吩咐,便自在道旁停下车来。 云飞白站起身道:“三妹,愚兄下车了。” 管练霞粉脸生霞,叮嘱道:“你多小心……” 云飞白和她目光相对,只觉她双目之中,流露出无限依依之色!他自然感觉得出来上位三妹,相识以来,她一向有一种少女的矜持,但自从她给自己度气行功逼毒之后,比起以前就显得亲近多了,时常会在说话之时,红起脸来,他望着她,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而自己也因要暂时和她分别,内心涌动着一片情怀,一时也不由看着她发呆。管练霞被他看得玉颊一红,低声道:“你快去吧!” 云飞白经她一说,才如梦初醒,口中说了声:“三妹路上珍重。” 回身掀帘胯下马车。车把式不待吩咐,等他下车之后,就驰车绝尘而去。 云飞白早已在车中洗去了易容药物,换上一件青纱长衫,望着车子远去,举手拍拍身上灰沙,才举步入城,在街上找了一家面馆,随便吃了碗面,就一路朝东赶去。 逍遥谷扫描tyvm30OCR逍遥谷独家连载 第十一章 真假逸士 这条路,正是循着北峡山脉而行,沿途尽是山间小径,行人不多,正好施展轻功,正在奔行之间,忽听一阵噗噗之声,从林间上空掠过! 云飞白举目看去,只见一只灰鸽,快似箭射,朝东北方向投去,就在前面那头灰鸽飞去不久,又是一阵噗噗轻响,掠过头顶,那是一头纯白的鸽子,飞得同样快速,也朝东北方飞去。 心中不禁暗暗忖道:“这明明是两头信鸽了上山区之间,什么人以飞鸽传书?” 他因自己此行,是找琼天逸士来的,管练霞虽然说得不太清楚,但听她口气,似乎十分重要,主要原因,当然是因为插花庙附近,发现了两帮强敌,一边有南山十戾中癞虾蟆莫元奇,一帮似乎又和素有毒圣之名的九毒老魔有关,才会要自己上白石山找琼天逸士而来。 救人如救火,他想到二妹蓝如玉、四妹甘明珠身陷魔掌,自然是愈快赶到愈好,因此他也并不往客店投宿,日夜赶程。 这是第三天清晨,云飞白已经赶到白石山下。这白石山道家称之为琼秀长贞之天,果然是灵气所钟,群峰凝秀,曲溪清幽,不啻人间仙境! 云飞白渐渐进入胜景,目光左右顾盼,但觉山林间清气逼人,俗虑尽捐,胸襟为之一畅,脚下也不自觉的缓慢下来,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入山游人,徜祥山色而来! 正在沿溪徐行之际,只听林间有人低声吟道:“静中有其趣,身外即浮云……” 云飞白听到吟声,不由一喜,急忙举目看去,只见从林间缓步走出一个人来! 这人身躯伟岸,穿一袭月白长衫,生得浓眉隆鼻,颊下留一部疏朗朗黑须,手摇白纸摺扇,步履从容,果然是一派隐逸! 云飞白真没想到白己刚一入山,就会遇上琼天逸士,这真叫得来全不费工夫!当下急忙迎着趋了上去,恭敬的抱拳一礼,说道:“老丈请了。” 琼天逸士看到云飞白朝他抱拳施礼,不觉一手拂着他垂胸长髯,呵呵一笑道:“小友想必是游山来的了,白石之山,灵秀所锺,值得一游,呵呵,值得一游!” 云飞白听他”叩带玄机,心中益发恭敬,说道:“晚辈云飞白,是专程前来磕谒老丈来的。” 琼天逸士微微一怔,望着他,问道:“小友是找老夫来的?你不会找错人吧?”云飞白道:“老丈世外一局人,隐迹灵山,晚辈如何会找错人呢?”琼天逸士又是呵呵一笑,含笑问道:“小友那倒说说看,老夫是什么人?”云飞白道:“老丈隐居白石山,道号琼天逸士。”“小友说的倒是不错!”琼天逸士浓眉微微一拢,口中忽然“咄”了一声,才道:“无怪老夫夜占周易,忽有浮云出岫之像,正感惊异,数十年来,老夫从未作出岫之想,怎生会有这等卦像?哈哈,看来这是天意如此……” 云飞白听他只是自言自”叩,不敢插嘴;但听他口气,似是已知自己来意,心中更是暗喜不止! 琼天逸士看他神色恭敬,没有作声,轻咬一声,问道:“小友究是什么人指点你来的?” 云飞白道:“是晚辈义妹管练霞说老丈隐迹于此,嘱晚辈前来拜谒的。” “管练霞?” 琼天逸士望望他,口中忽然“哦”了一声,若有所悟,点头道:“你说的管练霞,不是玫瑰剑传人么?” 云飞白并不知道管练霞是玫瑰剑的传人,但他记得上次自己和蓝如玉负伤之时,她曾在茅屋门口画了一张有一朵玫瑰花的长剑,后来癞虾蟆称之为“玫瑰剑令”上就点头道:“正是。” “咄!”琼天逸士又轻轻“咄”了”声道:“这小妮子真是晓舌!” 说到这里,回身沿著清溪走去。 云飞白没有作声,只是跟在他身后三尺,缓步相从。 琼天逸士忽然回头问道:“玫瑰剑传人既要小友前来,可有信物?” 他一举一动,和管练霞说得完全符合,云飞白自然深信不疑,正待回答! 只听一个清朗的声音吟道:“静中有具趣,身外即浮云……” 随著吟声,从清溪上游,正有一人飘然行来! 这人身穿蓝布长衫,貌相奇古,颊下垂一部乌黑长须,手摇白纸摺扇,边吟边行,迎面而来。 云飞白看得心头大为惊奇,这人口中吟的也是这两句诗,手中也同样摇著白纸摺扇,到底谁是琼天逸士呢? 这两人除了貌相不同,(前者生得身躯伟岸、浓眉隆鼻、脸色紫中透光,后者貌相奇古、疏眉四日、脸色微黄)衣著各异,(前者身穿月白长衫,后者身穿蓝布长衫)但他们相同之处,都是吟著:“静中有其趣,身外即浮云”这两句诗,同样黑须飘胸,同样手持白纸摺扇。 使人难以区别,也就在此! 因为管练霞临别之时,只说隐居白石山的琼天逸士,是文人装束,黑须垂胸,手持白纸折扇,口吟:“静中有其趣,身外即浮云”,可没说琼天逸士的貌相如何? 本来这事很简单,只要找到白石山,又符合这几点特征的,自然就可确定他是琼天逸士了;但如今符合这几点特徵的,居然会有两个人,这就使人有真伪莫辨之感! 云飞白在这一瞬间,自然楞住了! 走在前面穿月白长衫的和迎面而来穿蓝衫的人,两人这一对面,也同样楞住了! “哈哈!”穿月白长衫的不觉打了个哈哈,朝蓝衫人拱拱手道:“兄弟喜欢这两句诗,所以时常临溪而吟诗,不想兄台也喜欢这两句诗,倒是难得得很。” 蓝衫人也抱拳,发出清朗的笑声,说道:“兄弟隐迹白石山,经常吟诗明志,一晃数十年,没想到令日巧遇同好,真是好极了。” 只要听两人的口气,好像他们都以琼天逸士自居! 云飞白站在一旁,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穿月白长衫的轻摇摺扇,含笑道:“兄台雅人,兄弟本待和兄台一叙,但这位小友特地赶来找兄弟有事,兄弟只好失陪了,兄台有暇,可去盘根古松之下稍事盘桓,俾作良晤,告辞了。” 说完,回头朝云飞白一笑道:“小友请随老夫来吧!” 云飞白心头暗暗感到作难,这两人到底谁是琼天逸士呢? 如果穿月白长衫的是真,自己不跟他去,岂非失之交臂?但如果穿蓝衫的是真的,那么自己跟月白长衫的走了岂不也当面错过了? 他正在犹豫不决之际,只听穿蓝杉的口中叫道:“兄台且慢。” 穿月白长衫的脚下”停,含笑问道二兄台还有什么见教?” 穿蓝杉的淡淡一笑道:“有一件事,兄台倒想请教兄台。”︵穿月白长衫的道:“不敢,兄台请说。” 穿蓝衫的道:“兄台方才好像说要兄弟去盘根古松之下,稍事盘桓,俾作良晤,不知可有此言?” “不错。”穿月白长衫的连连点头,笑道:“这话正是兄弟说的,兄弟经常在盘根古松之下,流连忘返,兄台如有暇,不妨到那里等候,兄弟和这位小友说几句话,就可赶去,不知兄台有此雅兴否?” 云飞白心中暗道:“看来这穿月白长衫的,真是琼天逸士了!” “兄台这句话可就奇了!” 穿蓝衫的有意无意的看了云飞白一眼,才道:“兄弟独居此山,已有数十年之久,只要天色晴朗,或月白风情,几乎可说经常在盘根古松之下,吟诗饮酒,汲泉烹茗,却从未见过兄台,不知兄台邀约兄弟,前去盘根古松之下见面之言,是真是假?” 他不说穿穿月白长衫的是假冒琼天逸士之名,但这话已极明显的指穿月白长衫的是假的了! 云飞白听得暗暗一怔,忖道:“这么说来,难道穿月白长杉的竟是假冒之人了?” 穿月白长衫的口中“咄”了一声,大笑道:“兄弟经常盘桓古松之下,也从未见过兄台呀!” 他虽未明言,但也隐约的指出蓝衫人是假冒之人。 云飞白真是越听越糊涂了,争名者于朝,争利者于市上这两人互争琼天逸士,又是为什么呢一.“哈哈!”穿蓝衫的仰天长笑一声道:“在白石山经常盘桓盘根古松之下的,只有一个人,照兄台的说法,倒似有两个人了?”、“不!”等月白长衫的道:“兄台说得没错,确实只有一个,绝不会有第二个人。” 穿蓝衫的道:“对了,那在古松下盘桓的,就是兄弟了。” 穿月白长衫的道:“这就不对,在古松下盘桓的应该是兄弟才是。” 穿蓝衫的眼孔中射出两道棱棱精光,朗笑道:“兄台不必争论,因为独隐白石山、自号琼天逸士的,只有一个。”— 穿月白长衫的同样目闪异芒,冷然道:“难道说琼天逸士会是兄台么?” 穿蓝衫的大笑道:“不是兄弟,难道还会是阁下不成?”——— 现在他们两人已从隐的指对方是假,变得挑明了说了。 云飞白也已退后了一步,变成了局外人,至少也要静看他们二人争出一个结果来。 真者自真,假者自假,怕的是他们二人含糊过去,真假难分,只要有了争执,真假自可立辨。 穿月白长衫的看了穿蓝衫的一眼,点点头道:“这就难怪,阁下行来之时,口中也吟着兄弟吟的诗句,也摇着兄弟常摇的白纸扇,原来阁下是想混充隐逸,假冒兄弟之名,兄弟只是山野之人,终日与闲云野鹤为伍,不求闻达,阁下这么做,究是所为何来?有什么企图呢?” “可笑呀可笑,可叹呀可叹,人心不古,一至于此……” 穿蓝衫的微微摇头,感慨的道:“兄台这番话,应该是兄弟说的才对,如今倒让兄台说出来了,兄台既能说出这番话来,自然早有预谋,这也是兄弟不解之处,兄台假冒兄弟,究竟为了什么?欺人乎,欺天乎?” 云飞白眼看二人争论不休,心中不仅迷糊,也大感焦急上就大声道:“二位不用再争论了,因为再争论下去,依然各执一词,互指对方是假,白己是真,这真真假假,除了二位自己心中明白愈争愈难辨真伪,在下觉得二位不妨想想看,有那一点足以证明自己是真,对方是假,对方若是提不出证明来,真假岂不可以立判了么?” 穿月白长衫的一手摸著垂胸黑须,颔首道:“小友此言甚善。” 穿蓝杉的也频频点头道:“小友说的正合老夫之意!” 两人全同意了。 穿月白长衫的轻轻摇着纸扇,略为沉吟,才道:“老夫鄙野之人,隐迹深山,一无所长,只是昔年浪迹江湖,略解技击,阁下既然假冒兄弟之名,那就只好套这方面一较长短了。” “兄台说得极是!” 穿蓝衫的微微一笑道:“兄弟也正有此意!” 他一举手中白纸摺扇,又道:“兄弟数十年来,手中只有这把白纸摺扇常相追随,咱们就在扇上展示一下功夫,兄台意下如何?” 穿月白长衫的大笑道:“如此甚好。” 他朝云飞白一指,锐道:“这位小友,是咱们两人中的第三者,这件事,请小友作个公证人,阁下认为如何?” 穿蓝衫的立即表示同意,点头道:“这个当然有此必要,咱们各展所长,胜负谁属,自然要有第三者裁定,真假也就立判了。” 云飞白道:“二位要如何较量呢?” 穿蓝衫的道:“孔老夫子说过:君子无所争,必也射乎,揖让而升,下而饮,其争也君子。今日之事,有人假冒琼天逸士,夫琼天进士,乃隐逸之流,淡泊名利,悠游林泉,要争自然是君子之争了,必也扇乎,咱们就以这柄纸扇,各展功夫,至若用扇当作兵刃近身相搏,各展招式,攻拒厮杀,那是江湖俗子好勇斗狠之举,老夫所不为也。” 穿月白长衫的连连点头道:“兄弟提出较技,也正是这个意思。” 云飞白迟疑的道:“那么二位要如何比试呢?” 穿蓝杉的摺扇一指穿月白长衫的道:“比试摺扇,是老夫提出来的,要如何比法,就该让他说了。” 穿月白长衫的哼了一声,朝云飞白招招手道.”小友,你去找两块一样大小,像拳头大的石块来。” 云飞白答应一声,俯身寻去:”这条溪流边上,多的就是大大小小的石块,要找两块同样有拳头大的石块,并不十分困难,一会工夫就捡到了两块圆形的石块,他用手掂了掂,连重量也差不多,这就回身走了过去。 穿月白长衫的问道:“小友,这两块石头,大小轻重都一样的么?” 云飞白点头道:“是的。”“那好。”穿月白长衫道:“你随手拿一块给老夫,另一块暂时由你拿着。”云飞白答应一声,随手拿起一块,递了过去。 穿月白长衫的没有用手来接,他右手“豁”的一声:打开白纸摺扇,扇面平摊,送到云飞白面前,说道:“小友把它放在扇面之上。” 云飞白依言把拳头大的石块,轻轻放到他打开白纸扇面之上。 要知白石山的石块,都呈白色,故有白石山之名,这种白色的卵石,质地极为坚硬,份量也极重,一块比拳头略大的卵石,若是放在打开的白纸扇面上,扇面是绝对承受不住的;但这是一般常情,练武的人,内功火候到了相当精深之时,就可以把真气贯注到扇面上,那自然又作别论了。 云飞白把手中卵石,放在扇面之上,穿月白长衫的右手平伸,一动不动,好像就在表演他能把真气贯注在扇面上,可使拳头大的卵石,四平八稳的放在白纸扇上很多时间。在一点功夫,如果在令天来当众表演,因为武术界限于门户之见,各种功夫,都日趋式微,能在一张白纸扇面上,平稳的放上一块卵石,已可赢得大家鼓掌了,但在那时候,这点微末之技,就不足一哂了?— 这点功夫,云飞白也可办得到,因此他对穿月白长衫的表演这一手,颇为失望,心中不禁真有“技止此乎”的问号。 芽月白长衫的依然右手平伸,扇面平摊,上面放了一块卵石,一动不动,但他身上一袭月白长衫却无风自动,飘拂起来。 云飞白心中暗道:“这有什么好表演的.…:” 目光一瞥,忽然发现白纸扇面上拳头大的一块卵石,似乎比方才小了甚多! 这下心头感到奇怪,再一定睛瞧去,只觉那一拳卵石,似在不停的消蚀,好像雪球照到了太阳,慢慢的在溶化! 只是:一、卯石消蚀得十分平均,是以石头的外形并无改变。二、消蚀得十分缓慢,是以你不凝足目力看它,是不容易看出来的。三、石块虽在消蚀,但却没有一丝粉末,从扇面上飞散下来,是以更不引人注意。 云飞白这下看得暗暗吃惊,心中忖道:“这是什么功夫?” 坚硬的白色卵石,在穿月白长衫的扇面上,不停的无形的消蚀,你说它消蚀得缓慢,其实也并不太慢,一块比拳头略大的卵头,从云飞白把它放下穿月白长衫的白纸扇面之上,前后只不过盏茶工夫,卵石由大而小,由小而再小,最后完全在白纸摺扇上消失了! 穿月白长衫的摺扇轻轻摇了两摇,呵呵一笑道:“兄弟已经练过了,现在该由阁下来练了吧?” 穿蓝衫的微微一哂,举步跨上,朝云飞白道:“小友把石块放到这大石上。” 云飞白依言把手中一块卵石,放到身右大石之上。 穿蓝衫的又道:“还要劳动小友,再去抓几把细砂,铺在卵石四周。” 云飞白心中暗道:“不知他用细砂铺在卵石四周,是要如何施展功夫?” 心中想着,就依言在溪边捧了几把细砂,在卵石四周铺好,然后就退下了两步。 穿蓝衫的深沉一笑,摇着摺扇,走到大石一刖面,相距还有三尺来远,就站停下来,缓缓吸了口气,举起白纸摺扇,朝那卵石扇去。 他摺扇先例煽得极为缓慢,但意煸愈快,身上一件蓝杉,也随着他愈煸愈快,渐渐的鼓了起来,就像灯笼一般,鼓得几乎快要胀破了! 云飞白的目光,只是注视在那块卵石之上,但觉他白纸摺扇每一扇煸下之时,那卵石就在无形之中,暗暗消蚀了一层,他愈煸愈快,卵石消蚀得也很快,这情形和方才卵石停在白纸扇上,无形中消蚀,差相彷佛! 现在云飞白明白了!他要自己在卵石四周铺了—层细沙,那是证明他摺扇煸动,卵石四周的细沙,却纹风不动,并没有把细沙煸起一粒来。 这两人的功夫,都是以本身内家功力,炼化卵石,光凭这份惊世骇俗的功夫,在武林中已可说是难得一见的了。 如今居然在白石山中,同时遇上了两个,而这两个人,又同以琼天逸士自居,指责对方是假冒之人。 以这一场比试而言,虽然显示了两人举世无俦的功力;但仍然无法可以确定谁是真的琼天逸士。 卵石和刚才穿月由长衫的表演一样,由大而小,小而再小,终于完全消失,只剩下卵石四周铺着的一层细沙,依然丝毫不损。 穿蓝衫的手中白纸摺扇已然停住,身上一袭蓝衫也很快恢复原状,他得意的朗笑一声,回头朝云飞白道:“小友,你是咱们的公证人,你倒说说看,咱们这场比试,应该胜负谁属?” 穿月白长衫的站在边上,嘴角噙冷笑,点头道:“小友,你是第三者,你说句公平话,这场比试如何?” 云飞白望望两人,作难的道:“二位老丈神功盖世,在下后生晚辈,以蠡测海,实在难下评章……” 穿蓝衫的道:“不要紧,你只管把你心里想到的说出听听?” “不错!”穿月白长衫的道:“依你所见,只管直锐,就是说得不对,咱们也不会怪你的。” 云飞白道:“二位老丈既然这么说了,在下只好就管见所及,说出来了,不知对是不对?” 穿蓝衫的道:“不要紧,你但说无妨。” 云飞白一指穿月白长衫的道:“这位老文把卵石放在扇面之上,只是催动本身真气,炼化卵石,这是静态的,至于这位老丈(指穿蓝衫的)用扇煽动,乃是动态的,如以动静二字来说,应该静态较胜。但这位老丈(指穿月白长衫的)把卵石放在扇面上,是直接可以贯注内力,这位老丈(指穿蓝衫的)虽是动态;但扇和卵石相距足有三尺之遥,并没有直接接触到卵石,是则直接的较易,间接的较难,所以以在下看来,这一场应该是各擅胜场,胜负各半,秋色平分,很难说谁胜谁负了。” 穿月白长杉的颔首道:“小友说得很有道理,事实也确是如此。”— 穿蓝衫的道:“但咱们之间,令日总得分出个高低来,才能确定谁真谁假。” “说得也是。” 穿月白长衫嘿然干笑道:一今日若是不分胜负,何以辨别真伪?” 云飞白心中却有些不以为然,因为琼天逸士真伪之争,也不一定要以武功高低来分别,但想想除了以武功高低来分别真伪之外,实在也想不出第二个办法来了? 穿蓝衫的道:“胜负当然要分,但不知阁下要如何一个分法?” 穿月白长衫的道:“胜负之分,就是考验咱们两人的内力究竟谁强谁弱?那只有一个办法?” 穿蓝衫的道:“如何一个办法?” 穿月白长衫的森然一笑道:“咱们二人都以琼天途士自居,手中又各有一把白纸摺扇,这考验内力之法,自然仍以这柄白纸摺扇为主了。” “很好!”穿蓝衫的淡淡一笑道:“阁下说吧!” 穿月白长衫的道:“咱们这场比试,不分出胜负,就绝不中止,现在咱们相距正好有五尺光景,就以这五尺距离为限,你用扇朝兄弟煸来,兄弟也用扇朝你煸去,看看谁的内功悠长,优胜劣败,自可分晓了。” 穿蓝衫的点头道:“好,就这么办。” 穿月白长杉的回过头朝云飞白道:“小友,咱们这场比试,仍由你作公证人,但你必须退出去一丈之外,在咱们未分胜负之前,不可走近过来。” 云飞白点头道:“在下省得。” 说着,依言退出一丈之外。 这一瞬间,穿月白长衫的和穿蓝衫的已经开始了,你一扇煸来,我一扇煸去,别看他们手中只是一柄白纸摺扇,但这一互相煸来煸去,云飞白站在一丈开外的人,已可感觉到从两人中间涌出来的一股无形潜力,虽无怒号狂卷的风声,也使人有被推动得几乎站立不住之感,一时心头大感凛骇! 就在此时,但听身后有人缓缓吟道:“静中有真趣,身外即浮云……” 一个硕长的人影,沿溪缓步行来! 这人发绾古木簪,身穿淡青长衫,手持白纸摺扇,生得长眉人鬓,朗目如星,肤色白润,胸垂五缯黑须,丰神清朗,看去年在四旬以外,飘然行来,真如闲云出岫,不带丝毫尘俗,使人有冲淡君子、恂恂儒雅之感! 云飞白看得不禁一怔,两个琼天逸士,已经闹得真假难分、胜负未判,如今又多出一个琼天逸士来了! 不知道白石山到底有几个琼天逸士? 就在他望着来人,怔怔出神之际,这青衫文士已经脸含微笑,缓步朝穿月白长衫的和穿蓝衫的的二人中间走去,口中说道:“二位请住手。” 要知穿月白长衫的和穿蓝衫的二人,此时正在各展功夫,全力相拼,两柄白纸摺扇,你煸来、我煸去,互煸不停,而且也愈煸愈快,愈煸愈猛! 这两柄扇上,几乎已凝聚了他们数十年修为,每一煸都有沉重如山的内力,像怒潮汹涌,朝对方卷撞过去。 一来一往两股力道,不时在两人中间互撞击,形成了一阵又一阵人为的龙卷风,从中间激荡飞旋而出! 这是两人煸出的力道集中排出之处,推力之强,就算你武功最高的人,也休想跨得进去。 青杉文士却苦无其事的走入他们一丈之内上,这等于是进入了暴风圈,压力之大,无与伦比;但他依然从容举步,几乎连他身上衣衫都没飘动一下! 在外人看来,穿月白长衫的和穿蓝衫的的两人,虽然只是你煸来,我煸去,各自煸着白纸扇,实则此时双方都在白纸摺扇上贯注上了全部精神,谁也不敢丝毫大意,谁也不敢先停下来。 因为双方藉着纸扇,已经比拼上真力,只要有一方稍作退让,或是内力不继,对方立即会技着排山倒海般的威力,乘势反击。 以他们两人的功力上全力一袭,力能煸石成粉,何况是血肉之躯?是以谁也不肯退让,青衫文士那一声要双方住手,自然没人理会他了。 这种内功真力的拼搏,外表看去平淡无奇,但却是练武的人的大忌,因为这种拼搏,全凭真功实力,和内家修为,分毫取巧不得,只有直等双方耗到筋疲力尽,一方后力不继,受了重伤,或当场殒命,才能停得下手来。 逍遥谷扫描blackingOCR逍遥谷独家连载 第十二章 领悟玄功 穿月白长衫的和穿蓝衫的互相煸扇,相持了已有一刻工夫之久,彼此头上都已见了汗水,顶门上也在直冒热气,他们从各自扇上煸出来风愈大,他们却似愈煸愈热,愈不肯停下。青杉文士缓步走入,现在已停身在两人中间,穿月白长衫的和穿蓝衫的两人,手不停挥,本来每一扇都煸向对方,现在中间站了一个人,他们两人煸出的劲气,自然也都变成煽到青衫文士的身上。青衫文士依然面露微笑,徐徐的道:“二位现在可以住手了吧?” 两人中间既然多了一个人,两人的比拼内力,自然也就受到了阻碍,不得不停下手来。 穿月白长衫的长长吁了口气,目注青衫文士,惊怒的道:“阁下何人,何故阻挠咱们比试?”青衫文士微微一笑道:“因为这里是白石山。” 穿蓝衫的道:“这里是白石山又如何?” 青衫文士朝二人笑了笑,缓缓说道:“自从在下。居白石山,二十年来,就有一个规定,不准武林中人在此动武。”穿月白长衫的问道:“你是什么人?” 青衫文士含笑道:“在下有四句诗,吟出来二位就知道了。” 穿蓝衫的道:“你且吟出来听听?” 青衫文士朗朗吟道:“我住琼贞洞,溪声松下闻,静中有真趣,身外即浮云。”穿月白长衫的大笑道:“这么说,你是琼天逸士了?” 穿蓝衫的道:“你是琼天逸士,那么我是谁呢?” 云飞白暗暗攒了下眉,心中暗道:“这下可好,方才只有两个人争琼天逸士,现在却变成三个人争了!”育杉文士淡淡一笑道:“二位若在旁的地方,和在下争琼天逸士,那是没有人证,只得由二位去说了,但在白石山上,二位就不如在下有利了。”穿月白长衫的道:“你有人证?” “哈哈!”青杉文士朗笑一声道:“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二他伸手一指,说道:“二位请看,那来的是什么人?” 两人转脸看去,果见沿溪小径上,正有一个身着青色衣裙的美妇人,一手扶着一个十四五岁小鬟的肩上,碎步行来!这青衣美妇,蛾眉淡扫,看去不过三十来岁,体态轻盈,风韵胜仙,看去直是图画中人!穿蓝衫的问道;“这位少夫人又是什么人?” 青衫文士微微一笑道:“她就是拙荆,阁下二十年前,不是在九官山见过的么,怎么会健忘乃尔?”穿蓝衫的听到这里,不由得脸色大变,急忙一个转身,双足猛顿,人化长虹往山外急射而去。芽月白长衫的眼看穿蓝衫的的忽然遁走,心知不妙,大笑道:“原来你是真的琼天逸士了!” 突然反身一扇,朝青衫文士煸去,同样双足一顿,急如离弦之矢,浮空掠去。青衫文士剑眉微微一攒,笑喝道:“鼠辈怎地暗算起我来了?” 手中白纸摺扇轻轻煸起。 这一扇云飞白还没看出什么异样来,但耳中却听到数文外一阵“嗤”“嗤”轻响,急忙回目看去,但见左首五丈外的一片山石上,忽然冒起一蓬淡绿的轻烟,差不多有一丈方圆,山石全似被火烧焦了一般,心中大为惊骇,忖道:“这是什么功夫?竟有这般厉害?”这时那青衣美妇业已行近,目光一抬,问道:“这两人怎么会找到白石山来了?”青衫文士含笑道:“他们大概是跟踪这位小友来的了。” 云飞白心中一动,想起在北峡山看到两头飞鸽,莫非就是给两人传书报讯的了。青衣美妇盈盈目光看了云飞白一眼,才含笑道:“那穿蓝杉的是第五曦吗?所以一看到你就逃走了,后面那一个呢?他使的是无形之毒,是不是九毒老魔?”云飞白听得暗暗一惊,他听管练霞说过,南山十戾,如今已仅剩三戾,那是天狐令狐楚,地龙第五曦(第五是姓)、和癞虾蟆莫元奇。方才那穿蓝衫的原来竟是南山十戾中的老二地龙第五曦。穿月白长衫的竟会的九毒老魔!只听育衫文士笑道:“若是九毒老魔亲白来了,岂会轻易被我惊走,此人(指穿月白长衫的)大概是他的师弟罢。”青衣美妇口中轻“嗯”一声,抬眼道:“这位小兄弟怎么会惹上这两个魔头的呢?”云飞白因一时之间,被方才两人一走,给惊楞住了,此时经青衣美妇一说,不由暗暗叫了声二糊涂!”眼前这位青衫文士明明就是真的琼天逸士了,自己差点当面错过了机会!一念及此,赶忙走上前去,神色恭敬,朝青衫文士作了个长揖,说道:“前辈一定是琼天逸士了,晚辈云飞白,是专程磕谒前辈来的。”青衫文士朝他微笑问道:“小友怎知我是琼天逸士呢?” 青衣美妇轻“嗯”一声,在旁插口道:“人家专程上白石山找你,自然有人指点他来的了,你怎不问问指点他来的是什么人呢?”云飞白忙道:“指点晚辈来的,是晚辈义妹管练霞……”青衣美妇目中神光闪动,含笑问道:“她是你义妹?嗯……她要你到白石山来找外子,可曾交代你什么信物没有?” 云飞白恭敬的道:“有。” 他从身上解下王佩,双手呈给了主月衫文士。 这是管练霞交代的,双手呈上玉佩,不用多说。 青衣美妇看了王佩一眼,又看看云飞白,脸上忽然有了喜容,回头朝青衫文士微微一笑。青衫文士一手接过王佩,只看了一眼,点头道:“好,好,这王佩还是由小友带着,莫要失落了。”云飞白应了声“是”,双手接过王佩,依然佩到身上。 青衣美妇深情款款的望着丈夫,问道:“你现在准备如何呢?” 青衫文士大笑道:“你同意了?” 青衣美妇柔声道:“我看这孩子不错,你就成全他了吧。” “好,好!”青衫文士点着头道:“只要你同意就好,但能有多少造化,那就要看他的了。”青衣美妇道:“你把扇子给他咯!”青杉文士笑道:“此子资质还不错,只是拘谨了些!”青衣美妇浅笑道:“拘谨就是敦厚,总比油腔滑调的好。”青杉文士大笑道:“看你看中意了,就一直帮着他说话了。”青衣美妇道:“难道你还不中意么?”青杉文士笑着转身,朝云飞白道:“小友随我来。”—云飞白不知他们在说些什么?但隐约可以听得出一些口风来,好像琼夭逸士夫妇都已经同意了。他本来不知管练霞要自己来找琼天逸士有什么事?管练霞只说:他问一句,自己答一句,他不问,自己就不用多说,好像琼天逸士看了王佩,就会知道来意,因此琼天逸士究竟同意了什么,他根本一无所知。如令琼天逸士要自己跟他去,他自然只有跟着他走了。云飞白口中应了声“是”,转身朝青衣美妇抱拳行了一礼,口中锐道:“多谢夫人成全,晚辈告辞。”青衣美妇看着他甜甜一笑道:“你快去吧,他要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这话管练霞也说过,云飞白又恭敬的应了声“是”。 青衫文士已转身朝山中走去,云飞白紧记着管练霞的话,跟在他身后三尺距离,亦步亦趋,他没有问自己的话,就不敢开口说话。青衫文士走得不徐不疾,正好让云飞白跟得上,两人一前一后,走了约莫十几里路,盘过几重山脚,山势逐渐险陡!青衫文士引着他一路往上,走的尽是崖壁间陡狭的危磴,这样差不多走了半个时辰,才登上一处崖壁间突出的岩石之上。这块崖石,巨大无比,却在石缝之间,生了一棵覆盖如伞的古松,排空拿云,状若老龙,因为崖石上没有泥土,许多如藤如爪的松根,就盘曲在崖石之上。云飞白心中暗道:“这大概就是盘根古松了。” 从崖石上临主俯瞰,但见崖高谷深,令人胆怯,再纵目远望,可以看到群峰罗列,群峦叠翠,绵连天际,浮云舒卷,尽在眼底,心中暗道:“琼天逸士口中常吟的两句诗:『静中有喜趣,身外即浮云』在这里更可体会出诗中意境来了!”青杉文士伸手一指松树底下一片光滑的石上,说道:“小友可在此处坐下。”云飞白道:“前辈……” 青衫文士没待他说下去,已把手中一把白纸摺扇递了过来,说道:“你好好在此参详,能有多少造化,看你自己的了,三日之后,我再收回此扇。”云飞白没有伸手去接,望着他,说道:“前辈,晚辈此来……” 主月衫文士截着道:“我知道,你把扇接过去,在这三日之内,好好参详参详,饮食自会有人送来的。”云飞白祗得伸出双手恭敬的从育衫文士手中接过白纸摺扇,他原想说出自己此来,是希望琼天逸士相助,前去救人,但他刚接过白纸摺扇,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在这一瞬间,但觉眼前青影一闪,青衫文士已经很快的往石崖下走去。他明明看到青衫文士走下石崖,但转眼之间,就已不见了他的踪影! 云飞白手中拿着他交给自己的白纸摺扇,怔怔出神,心想:“自己要跟他说出来意,他却说知道,他交给自己这把白纸摺扇,又有什么用呢?还说三日之后,再收回去。”“哦,他要自己参详,又说:能有多少造化,全看自己的,好像他在这柄扇上,隐藏着什么了?”想到这里,不觉在地上坐了下来,随手打开摺扇,这是一柄竹骨白纸摺扇,因为琼天逸士天天拿在手里,竹骨已经经汗气侵蚀,变得红中透紫,扇面白纸也已发黄。 但白纸摺扇就是白纸糊的,上面没有名人书画,再用几十年,就算白纸发了黑,还是白纸摺扇。云飞白仔细察看,这柄白纸摺扇,和平常的白纸摺扇,并无异处。 “他说能有多少造化,全看自己的,这样一柄白纸摺扇,又有什么造化好参详的呢?”“哦,要他把这柄扇子给自己,还是那个青衣美妇说的,好像要他成全自己什么呢?”他想起青衣美妇,总觉她有些一面善,好像那里见过?只是一时总是想不起来。这时想到青衣美妇说话的神态,和她笑的时候那种娇柔的神情,心中不觉蓦然想起一个人来!这个人就是三妹管练霞! 不错!就是她! 那青衣美妇的一颦一笑,看去和管练霞十分相似,难怪自己总觉得她好像和自己甚是熟悉了。听琼天逸士的口气,好像要白己在这里耽上三天,一点事也没有,自己为什么要在这里耽上三天呢?心念转动,接着又暗自忖道:“自己不如去找琼天逸士,好把这摺扇还给他,一面也好说明自己来意,在这里枯坐,多没意思。”这一想,不觉站了起来,把白纸摺扇往腰间束腰带上一插,正待离去! 这时已快要午时,就在他站起身来之际,只见青影一闪,从崖下跳上一个身穿青衣的小女孩来!这小女孩云飞白自然认识,她就是青衣美妇身边的小环,此时手中挽着一只竹篮,笑嘻嘻的道:“云相公,你肚子饿不饿,我给你送吃的东西来了。”云飞白道:“小姑娘,谢谢你了。” 青衣小女孩道:“我不叫小姑娘,我叫云雀,云相公以后就叫我云雀好了。”云飞白问道:“我想请问你,琼天逸士在不在家里?” 云雀眨动了下乌溜溜的眼睛,问道:“云相公问我家主人作什?”云飞白道:“我要去看他,当面把扇子还给他,我要走了。”“你要走了?”云雀小脸上流露出惊异之色,问道:“为什么呢?云相公要把扇子还给我家主人?有许多人只想看上一眼,还看不到呢,你已经到了这里,千万不可走。” 云飞白道:“为什么?” 云雀道:“主人把扇子借给你,这是小……啊上面子可不小呢!对了,我是奉夫人之命,给云相公送吃的东西来的……”她小手伸入怀中,取出一颗核桃大的腊九,然后又从竹篮中取出一个瓷瓶,交给云飞白,说道:“夫人说,这颗是『坎离丹』,这瓶是『百花露』,要在空着肚子的时候,一起服下,对你会有很大的帮助上三天当中,你云相公不能吃熟食,所以我只给你摘了四颗水蜜桃来,肚子饿了,就用水蜜桃当饭吃,我明天早晨,会再送水果来的。”放下竹篮,脸色郑重的道:“夫人要我告诉你,我家主人要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千万要忍耐,哦,还有,夫人要我转告你两句话:『专心一志,目透纸背』。”“专心一志,目透纸背?” 云飞白道:“夫人这两句话是什么意思?” 云雀道:“是什么意思,我就不知道了,啊!云相公,我要走啦!” 话声一落,身子轻轻一纵,往崖下纵落,身子灵活已极! 云飞白想起管练霞也叮嘱过自己,琼天逸士要自己做什么,自己就要做什么,如今青衣美妇也要云雀这样叮嘱自己,看来自己急着要走,委实太急躁了。当下就把『坎离丹』,腊壳捏碎,里面是一颗葡萄大朱衣药丸,纳入口中,轻轻嚼动,已然随津化开,再打开瓷瓶、把一瓶『百花露』当作开水,和药吞下,但觉满口异香,一股清凉,直下丹田。云飞白自幼从师,有许多事情,总听师父说过,青衣美妇赐自己的这颗『坎离丹』,顾名思义,就是调济水火,增强内功的灵丹,何况方才云雀传言要自己『专心一志,目透纸背』,这不是暗示白己静坐运功么?心念一转,立即就盘膝坐下,缓缓运起功来。那知不运还好上一运功,但觉从丹田升起一寒一热两股气流,到处流窜,自己竟然无法控制得住!身上一会炽热如同火炙,一会寒冷如同冰窖!正当寒热交织之际,突觉身后微风一飒,有人举手一拳,当头劈落,顶门脑骨如裂,人也随着昏了过去。云飞白的人虽昏迷过去,但在迷迷糊糊之中,似觉自己一个身子陡往下沉,宛如从千仞高峰,跌落万丈深渊,口中要想呼叫,又暗不成声!—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似觉置身在洪炉之中,全身被火炙一般难受,除了张口喘息,已是气若游丝!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又感觉全身经脉,逐渐的粗胀起来,几乎快要炸裂,连五脏六腑都在翻滚,人像天旋地转,再也没有感觉了!又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忽然感到一股阳和之气,在体内流转,有如水到渠成,通行无阻,顿时有着无比的舒泰,人也随着清醒过来!就在此时,只听身后有人说道:“老夫助你打通玄关,小友任督二脉已通,至于能领悟到如何一个境界,那就要看你自己的了,小友好自为之!”这是琼天逸士的声音! 云飞白急忙睁开眼来,只见满天繁星,明月在天,差不多已是子夜,原来自己依然好好的盘膝坐在盘根古松之下!—方才竟似做了一个梦一般,急忙回头看去,那有什么人影?但方才明明是琼天逸士的话声,要自己“好自为之”!这一转身,发觉自己全身衣衫尽湿,好似淋了一场大雨。 同时他这一回顾,又发现了一件奇事,因为此刻虽已黑夜,但自己目光抡转之际,四周景物,竟然看得比白昼还要清楚!先前还有些不信,再举目看去,十丈之内,果然可以明察秋毫,心头这一喜就几乎要跳了起来!琼天逸士说的,替自己打通玄关,那果然不是梦境了! 他想起琼天逸士交给自己纸扇之时,说过要白己好好参详,后来青衣美妇又叫小环云雀传言,要自己“专心一志,日透纸背”,莫非这柄纸扇上,果真有什么奥秘不成?一念及此,急忙从身边取起摺扇,随手打开,宁神静志,凝足目力,全神注视在扇面之上!白纸扇咯!任你再盯着它看,还是白纸糊的,一片白纸! 但这回云飞白下了决心,青衣美妇要他『目透纸背』,他只是全神贯注在纸上,寻求如何才能『日透纸背』?如今琼天逸士化了好大的功夫,才替自己打通玄关,目力已非昔比,他相信只要锲而不舍,注视着扇面,目力一定能透过纸背的。时间如白驹过隙,他从子夜看到黎明,再全神贯注,白纸摺扇上依然是一层白纸,依然一无所获! 现在晨曦,已经渐渐大白,他仍然手捧摺扇,端坐如故。 这盘根古松,正好面对正东,现在从远山低拗处,渐渐升起一轮旭日,霞光满天!突然,云飞白只觉扇面上隐隐显示了人像! 这下,使他精神为之一振,急忙凝中目力瞧去,扇面上的人像,随着旭日升起,逐渐明显,那是用朱笔画的,人像一共有三个,在人像上,写着“一”、“二”、“三”,三个正楷。第一个和第二个是坐像,不过一个是正面,一个是背面,第三个人像是左脚在前,右脚在后的站立姿势,右手执一柄褶扇,作朝前点出之状。云飞白心头大喜过望,心知这扇上三个人像,必是一种高深的武学无疑,难怪琼天逸士说过要成全自己,又说:有多少造化,全看自己之言!他有了这一发现,白然要全心全意仔细凝视! 前面第一、第二两个坐像,全身用朱笔画着许多条红线,好似人身脉络一般。云飞白自幼拜在峨媚灵芝大师门下,内功原有相当火候,这一仔细观看,静心详参之下,顿时领悟这一正一反两个坐像身上的红线,乃是运气行功的路线图解。他虽然不知这两个坐像,是那一门的内功?但可以想得到绝非一般内功。因此他从红线由丹田升起,如何循行,都默默紧记在心。(因为练功行气之时,须心意全在行气之上,不能做到一半,再去看扇上的人像,是以非把运气行功的路线,全盘记住不可。)任何内功,在运气行功上,差不多都大同小异,这一点小异,就分出各门各派的内功来了。云飞白自幼练功,很快就记忆在心,但他还是很仔细的反覆看了几遍。这一阵工夫,他一心全贯注在两个人像的红线之上,不知不觉间,已经日上三竿,扇面上三个人像却淡了下去,终于消失不见!现在云飞白明白了,琼天逸士扇面内画的人像,只有在旭日初升时,才看得清楚,而且还须玄关已通的人,才能目透纸背。所幸自己已经记下了第一、第二,两个人像的行功路线,从现在起,就可依照路线练功。琼天逸士昨日交给自己扇子的时候,曾说三日之后收回,自己还有两个早晨,可以参阅。想到这里,就收起褶扇,缓缓舒了口气,就一手提过竹篮上是面放着四个比拳头略大的水蜜桃,当下到着皮,吃了两个,觉得已经很饱三就盘膝坐好,宁神调息,提吸真气,从丹日升起,依照方才默记的行功路线,缓缓导气行去。— 他经琼天逸士打通玄关,又服了绿衣夫人的“坎离丹”,气机凝固,对练习任何内功,都能事半功倍,是以一经行气运功,虽是初学乍练,但就像从前练过的一段,水到渠成,毫不费力;但云飞白还是十分谨慎,按着路线,缓慢的做了一遍。等到气机缓降丹田,只觉周身活力充沛,有着说不出的舒适之感,心头也自暗暗高兴,自己虽未学会,但总算做到了,当下就继续练了下去。这一天,他丝毫不敢松懈,只是一遍又一遍的练着。直到傍晚时候,云雀又挽着个竹篮,跃上崖来。她看到云飞白,就咕的笑着道:“云相公,恭喜你啦!你总算不负主人期望,已经入门了!”云飞白站起身含笑道:“姑娘如何知道的?” 云雀笑盈盈的道:“小婢自然是听主人说的了,主人还一直夸奖你悟性高呢!”云飞白惊奇的道:“琼天前辈怎么会知道的呢?” 云雀娇笑道:“云相公已经领悟主人扇上的行功图,主人怎么会不知道呢?”云飞白道:“这是夫人指点之功,不然,在下也不能很快就能看到了。”云雀笑道:“云相公真会说话,难怪我家小……” 她忽然住口,一张小脸胀得红红的,生似说错了话,尴尬的笑了笑,就没有再说下去。云飞白没有听得出来,问道:“姑娘说什么?” “没有什么。” 云雀咬着下嘴唇,狡黠的笑道:“小婢是说,夫人说的:云相公在这里只有三天时间,务必好好用功。”云飞白道:“夫人垂爱,在下万分感激,姑娘回去,给在下向夫人多多致谢。”云雀咕的娇笑了一声,抿抿嘴道:“你当夫人是谁?” 云飞白听了一怔,问道:“夫人是谁?” “夫人自然是我家主人的夫人了。”云雀两颗灵活的眸子一转,望着云飞白问道:“云相公,小婢问你,那……那……管姑娘,真的和你是结义兄妹吗?”云飞白道:“结义兄妹难道还有假的?” “小婢不是这个意思。” 云雀脸上一红,说道:“小婢是说云相公怎么会和她结为兄妹的呢?” 云飞白道:“她是我三妹,还有二妹和四妹,我们是一起认做兄妹的。”云雀好奇的啊一声,问道:“适么说,雪相公是大哥了,那你二妹、四妹,又是什么人呢?”云飞白道:“二妹是蓝如玉,四妹是甘明珠,现在都落在九毒观音的手中,所以三妹要我到这里来找琼天前辈的。”刚说到这里,只听远处有一个小女孩娇稚的声音叫道:“云雀……云雀,夫人叫你,夫人叫你……”云雀忙道:“那是小翠在叫我了,它是一只绿鹦鹉,云相公,小婢要走啦!”她放下挽在手臂上的竹篮,然后把昨天拿来的竹篮挽起,正待要走! 只听头上有人叫道:“云雀、云雀,夫人叫你,要打……要打……” 雪飞白抬头看去,只见一只绿鹦鹉停在一支横斡上,歪着头正在说话。 云雀扬手道:“你才要打。” 绿鹦鹉展翅拍拍飞去,口中还在说着:“要打……要打……” 云飞白再一回头,云雀早已走了,好快的身法,她何时走的,自己竟然一无所知,心中暗暗惊叹:“这真叫做强将手下无弱兵,一个小鬓,居然已有如此身手了!”他正感到腹中饥饿,取过竹篮,里面又是六仙水蜜桃,吃了两仙,天色已经昏暗下来。如今他已经得到了门径,就继续趺坐练功,一遍又一遍的勤练不停,待到翌晨,旭日初升,再取出扇来,凝目注视若两个坐像,仔细的核对了一遍,觉得自己练气路线和图上画的朱线丝毫没错,才算放心。于是再细看第三个站立的人像,身上并无红线,右手摺扇,朝前点出,扇头微往上翘,极似剑招中的“直叩天天”,看不出它有什么玄奥之处?心中觉得奇怪,暗想:“这样简单的招式,琼天前辈如何会画在扇上的呢?”但继而一想:“琼天前辈既然画在扇上,必有它的精微之处,他说过:自己能有多少造化,就全看自己的了,岂可等闲视之?”一念及此,就凝注目力,仔细的思索揣摩;但这个站立的人像,身上穿着长衫,连衣褶也只有聊聊数笔,实在看不出,也想不出它的精妙之处!红日渐渐升高,白纸扇上的人像,又已逐渐稳去。 云飞白的心中暗道:“反正明天还有一个早晨,如果实在看不出玄奥来,那也是没法子的事了,自己不如先把内功练好了再说。” 这一天,他依然只是跌坐着运功调息,勤练坐功。 他也不知道琼天逸士扇上这个图像,究竟是那一门内功?自己练了两天,除了感到气机充沛,已能随意运转,并未觉得有什么特殊的效果,和自己师门(峨嵋)心法,也并无什么特异。这天傍晚时分,云雀又送来了一篮四个水蜜桃,一面又道:“云相公,小婢听我家主人说:你内功精进甚快,明天下午,就可以下山了。”云飞白道:“但在下并不觉得有什么精进。” 云雀咭的笑道:“你不觉得精进,那就是精进了。” 说到这里,伸手从怀中取出一张绢纸,递到云飞白的手上,又道:“这是夫人赠送云相公的,夫人说,云相公远来,无以为赠,这是一招掌法,要云相公有暇时不妨勤加练习,目前江湖鬼魅横行,对防身却敌,不无小补,云相公快收起来。”云飞白双手接过,感激的道:“夫人厚赐,在下敬领,在下此行,受益良多,不知何以为报?”云雀抿嘴一笑道:“云相公日后自知道咯!哦,对了,夫人还有一句话,要云相公记着:『扇是要摇动的,不是光拿在手里的』,好了,小婢走啦!”她拿起空竹篮,翩然往崖掠去。 云飞白打开绢纸,只见上面写着:“多罗叶掌”四个字,也只有一个人像,画的是缁衣老尼,左臂微弯,手掌似翻似印,下面却有不少细字注解,对如何运功?如何出掌?解说得十分详尽。云飞白内功武学,都有相当基础,仔细研读了一遍,心中已可领悟了几分,当下依式试练,觉得也并无太多困难,当下依旧折好收入怀中。因为云雀说过,明天下午,自己就要下山,是以吃了两个桃子,就依然趺坐练功,心中只是思索着青衣夫人那两句话:“扇是摇动的,不是光拿在手里的。”一面忖道:“夫人这句,明明是指点自己扇上画的第三个人像了,只不知扇子摇动之时,会有什么变化?只是现在还不过天色才黑,要明天早晨,才能分晓了。”这一晚他又勤练坐功,云雀虽说,琼天逸士说自己内功精进甚速;但他却丝毫也感觉不出来。一个晚上又在不知不觉中度过,他眼巴巴的等着旭日初升,急忙打开摺扇,凝目注视着第三个人像,手中轻轻摇动,这一摇,果然给他看出端倪来了!那第三个人像原是站立姿势,左脚前跨半步,右手手臂微弯摺扇扇头朝前微翘点出;但一经轻轻摇动,人像白然也有晃动的感觉。尤其白纸摺扇,你就是打开了,也是有折痕的,折痕是一上一下,略呈波状起伏的,扇子摇动,画在扇面上的人像,随着波状折痕而晃动,人家跨出的左脚,和右手点出的扇子,也彷佛有了波状的活动!虽然只是彷佛,但给云飞白的启示,已经够了! 因为云飞白的武功本来不弱,有了这点启示,已可使他触类旁通,举一反三。因此只是目不转瞬的注视着摺扇,手中不停的轻轻摇着,意看愈觉得心领神会,若有所悟! 逍遥谷扫描blackingOCR逍遥谷独家连载 第十三章 初试神招 时间很快的溜过去,白纸上的人像又渐渐消失,但这回云飞白心里早有准备,把画中人像在摺扇摇动时的姿势,业已牢记在心。 此时人家消失,他就从地上一跃而起,收拢摺扇,照着人像的姿势,左足前跨半步,右手手肘微弯,举扇朝前点出。 要知他这一点虽是依样葫芦,有式样可学,但你牢记在心是一回事情,做起来又是一回事情。 尽管你武功已有相当基础上简单的招式,由他手上演来,就是不合适,不是左足和点出扇子,不能配合,就是手肘无法做到波状动作,连他自己也感觉到不对劲,因为自己点出的依然只是简单的普通招式,毫无变化可言。 云飞白就这样反覆演练,几乎不下数百遍之多,兀是得不到要领,不禁暗暗的焦灼起来,心想:“莫非自己没把功力贯注上去?” 心念一动,就在左足跨出之时,功凝右臂,手腕随着一振,往前点出,这下,耳中只听“嗤”的一声,内劲居然透扇而出! “哈哈!”一声清朗的长笑,起自身后,只听琼天逸士的声音笑道:“小友能在短短半日之间,领悟扇招诀要,实在难得的很!” 云飞白没想到自己只是意念一动,扇招发出之时,居然真气会透扇而出,心头方白惊喜之际,突然听到琼天逸士的话声,急忙回过身去。 只见琼天逸士青衫飘逸,含笑站在树下,不觉拜倒在地,说道:“晚辈鲁钝,多蒙前辈启迪,传授神功,请受晚辈一拜。” 琼天逸士微笑道:“小友起来,老夫说过,能有多少成就,全看小友自己,小友果然天资颖悟,不到三日,全已学会了,拙荆授你的一招掌法,出自灭绝神尼,为佛门降魔法藏,小友练熟了,如能配合老夫的扇招施为,放眼天下,也未必有人能够接得下来了。” 云飞白恭敬的站起,把手中摺扇呈上,说道:“此扇请前辈收了。” 琼天逸士伸手接过摺扇,颔首道:“小友现在可以下山了,不过九毒尊者师弟九毒书生,三日前既在此地现身,前途难保不会相候,此人用毒之能,虽不如他师兄,但九毒门的毒功,天下无人能解,老夫这里有三粒解毒丹,必须事先含在口中,可防万一,但也只能不受剧毒侵害,至于已经中了毒,就无法解毒了。你好好收着。” 说完,从怀中取出三粒药丸,递给了云飞白。 云飞白双手接过,在身边藏好,一面作了一揖,说道:“晚辈告辞,前辈夫人处,就请前辈代为致谢了。” 琼天逸士道:“还有,遇上你义妹时,不妨告诉她,九毒老魔既已出世,唯一能克制她的,普天之下只有驱龙珠,要她多方留心,务必查到此珠下落,老夫夫妇隐迹多年,不再作出岫之想,江湖武林之事,要你们年轻人去奋斗了。” 云飞白唯唯应“是”,别过琼天逸士,就一路纵掠,跃下大石崖,朝山外赶去。他因蓝如玉、甘明珠等人都落在九毒观音手中,自己此行又耽搁了三日之久,心中自是十分焦急,一路急奔,午牌稍偏便已赶抵山麓,正在奔行之间,忽听身后有人叫道:“小友慢点走!” 云飞白回头看去,只见从林间走出一个身穿月白长衫的人来,他认出来人正是九毒书生! 九毒书生手摇摺扇,缓步走近,呵呵一笑道:“人生何处不相逢,咱们又在这里遇上了。” 云飞白脚下一停,抱拳道:“前辈呼唤,不知有何赐教?” 九毒书生含笑道:“小兄弟在山中逗留了三日,不知在作些什么?” 云飞白知他是试探自己口气,淡淡一笑道:“晚辈慕名磕谒琼天逸士而来,蒙他老人家款留三日,才拜辞下山!” “小兄弟这是避重就轻之言!” 九主母书生朝他淡淡一笑,才道:“小兄弟既然不肯说,那就算了,咱们相逢不易,琼天逸士既然挽留小兄弟在山上住了三日,老夫也想邀请小兄弟桓盘三日,小兄弟意下如何?” 云飞白拱拱手道:“前辈盛情,晚辈心领,晚辈身有要事,不克勾留,容日后再专诚趋谒。” 九毒书生怫然道:“小兄弟这就不对了,琼天逸士可以挽留你住了三日,难道老夫面子不够么?” 云飞白道:“前辈言重,晚辈是身有要事……” “不成。”九毒书生摇头道:“不论小兄弟怎么说,老夫非挽留你到蜗居去桓盘三日不可。” 云飞白道:“前辈这是强人所难……” 九毒书生大笑道:“老夫说出来的话,一向从不更改,小兄弟就屈留三日吧!” 突然伸手朝云飞白手腕抓来。 云飞白看到九毒书生之时,早已把琼天逸士给自己的三粒解毒丹,暗暗取了一份,捏在掌心,如果对方不难为自己,就不用服用,此时看他出手抓来,心知令日很难善了,急忙一提真气,身子往后跃退。 他本意这一跃,只是为了让开对方的一抓之势,最多也只要跃开三五尺光景,也就够了。 那知他经琼天逸士打通玄关,又练成了琼天逸士摺扇上的内功,他自己并不知道内功精进到如何程度?此时这一提气,但觉身子陡然一轻,一下往上直飞起四丈多高,嘶的一声,又往后平飞出去四丈来远! 这下真连他自己也大吃一惊,这毫不费力的一跃,竟然飞得这么高,这么远! 九素书生看他一下跃飞出去,只当他想逃,不觉呵呵一笑道:“小兄弟怎么想走了呢?” 身形一晃,同样平飞而起,一下落到云飞白的面前,嘿然道:“老夫和你话未说完,你想逃可没这么容易。” 云飞白在飞身落地之时,早已把一颗药丸,纳入口中,说道:“晚辈和前辈无怨无仇,何用逃走?前辈如此苦缠,究竟是什么意思?” 九主母书生道:“老夫并无恶意,只是要小兄弟跟我去。” 云飞白作色道:“晚辈和前辈并不相识,为什么要跟你去呢?” 九毒书生道:“老夫已经说出来了,你要去也得去,不想去也得去。” 云飞白道:“晚辈不去呢?” 九主毋书生道:“这可由不得你。” 右足倏地跨上一步,左手一探,又朝云飞白抓来。 云飞白怒声道:“在下敬重你是前辈,你却一再出手,岂非逼人太甚?” 上身微侧,便自问了开去了 九毒书生一抓便已落空。 但九毒书生乃是九毒门中高手,他因师兄九毒尊者善于用毒,自己在用毒上无法超越师兄,却在武功上下过一番工夫,当然他的武功,也并没有超越师兄,但在江湖上,已可算得上一流高手。 此时左手一抓落空,右手已快如闪电般自右向左下斜劈云飞白肩头。 云飞白大声道:“前辈一再进逼,这已是第三招了。” 第三招,就是说他已要还手了,喝声甫出,右手化掌,斜击而出,硬接九毒书生的手掌。 但听“拍”的一声,他手掌正好迎着对方手掌,双掌相击,两人力道居然相等,谁也没被谁震退! 云飞白不知道自己在这短短的三日之中,功力大进,他只当九毒书生的武功,也只是平平! 九主母书生这一掌虽然只是随手拍出,不过用了三四成力道,但看云飞白似乎也并未用上全力,居然和自己功力相等,不分上下,心头止不住暗暗一怔,忖道:“这小子内力居然不弱!” 云飞白一掌出手,和对方接实,本应收手,但他练的峨嵋‘伏虎掌’,却是硬接对方一掌之后,就得回手擒拿,因为你打了老虎一掌,不能让老虎反扑,就须顺手擒虎,这是峨媚‘伏虎掌’特有的手法。 因此云飞白在对掌之后忽然沉肘曲指,伸手朝九毒书生右腕脉门抓去。 九主母书生一怔,右手随即往后一缩,左手迎面劈出,口中大笑道:“原来你是峨嵋弟子!” 峨嵋弟子,当然不放在他的眼里了。 云飞白左足后退半步,身形一蹲,成为矮桩,使的是‘猛虎伏桩’,探爪切向九毒书生左臂。 九毒书生有个惯例,他一生喜武,和人动手,不到最后,绝不肯用毒,好像用毒就会失去了他名家的身份。 因此人家称他九毒书生,他却偏偏自称八毒书生。八毒者,他说用毒不如师兄,师兄既称九毒,他只有减少一毒,但八毒也是“不”毒,表明他不喜用毒的意思,只是江湖上人因出身九毒门,还是称他九毒书生——— 九毒书生倒也有些书生习气,自视甚高,他虽与云飞白动武,其实心中那会把这小子当作对手? 云飞白在这二日之中,虽然功力大进,但他对琼天逸士扇上的内功图形,实际上祗练了两天两晚而已,最多也只能锐刚刚入门,九毒书生总是下过数十年苦功,相形之下,自然不如对方。 尤其他自幼练的只是峨嵋‘伏虎掌’和家传的‘白鹤散手’,在武功上,自然也不如九毒书生。 初上手时,还能有守有攻,到得后来,逐渐的被九毒书生逼落下风。 九毒书生催动掌势,绵绵出手,渐渐已将云飞白制约下来,使他每一掌,每一拳出手,都被九毒书生圈在双掌之下,受到很大的束缚。 这正合了技高一着,缚手缚脚。两人又斗了十来招光景,云飞白已是左右支拙,大感狼狈! 忽见九毒书生左掌往外穿出,当即闪身向右避开,那知九毒书生沉笑一声,右掌业已斜劈了下来。 这一劈好不劲急,云飞白急忙矮身沉肩,虽将对方这一劈的力道卸去了七成,还是被他掌力震得一跤摔倒下去。 九毒书生倏地跨上一步,沉笑道:“小兄弟,你还是跟我走吧!” 他身形手法,比话声还快,喝声中,上身一俯,右手如爪,已然抓了下来。 云飞白看得心头大急,对方这一抓指风几乎笼罩全身穴道,也封死了白己化解手法,此时就是要待就地滚开,都已不及。 这一急,顿时急中生智,使他想到了琼天逸士扇上画的那一记扇招来,此时手中无扇,只好以指代扇,姑且一试。 这真是电光石火般事,急得间不容发,他心念一动,立即食中二指一并,上身向上一晃,(他仰跌下去,倒在地上,已无法跃起)曲肘如扇,指头随着一昂,朝上点出。 要知他玄关已通,练的又是玄门上乘内功,意念一动,真气自动贯注,透指而出“嗤”的一声,一股指风已然随指激射而出。 九毒书生俯身抓来,冷不防他有此一记怪招,不由一惊,他究是身手不凡,发现云飞白上身一晃,指风迎面射来,百忙中一吸气,身形原式不动,横移开去。 云飞白做梦也想不到这一招竟有这般神奇,立时一个鲤鱼打挺,跃了起来。 九毒书生怒笑道:“好小子,你居然还有救命绝招!” 身子一晃,又急欺过来,左手如钧闪电抓到。、云飞白在仰卧之时,都能以指代扇,这下试出扇招的威力,一言不发,右手曲肘当胸,并指代扇,仍是这一招朝前点去。 九主母书生不识他的指法,不知这是以指代扇,但见来势劲急,只得又横闪开去。 云飞白心里有数,自己只有这一记扇招可以把他逼退,其他武功实非对方之敌,一见九毒书生闪了开去,就一拱手道:“前辈武功,在下已经领教了,失陪。” 转身往前就走。 九主母书生看他两次施展绝招,自己均无法破解,他一生嗜武,岂止目轻易放过,大笑道:“小兄弟想走么?” 人影闪动,疾飞一飒,又已扑到面前。 云飞白知他武功厉害,自己难以抵御,只得曲肘并指,又是一招向前点去。 九毒书生有些不信,身形一恻,右手圈动,横打出去,他手掌还未打出,突觉手肘间被云飞白指风扫中,热辣辣的甚是疼痛。(这是云飞白对这一招还未练得纯熟,而且以指代扇,也减弱了这一招的威力,否则被扫中了,又岂止疼痛而已?) 九毒书生心头又惊又擦,待得云飞白指风射出,突然抢进,双手齐扬,正待朝他双肩抓落。 云飞白又是一记以指代扇,九主好书生眼看他这记怪招,自己无法抵挡,只得又向旁跃开。 但这几招下来,他已渐渐发现云飞白除了这一记怪招,并无别的招式跟着使出,心中不禁暗哦一声,忖道:“这小子白石山来,大概就是求琼天逸士学一招指风来的了,看他出手,分明尚未饨熟,自己今天倒不能放过了他,非把他拿下不可!” 一念及此,不觉大笑道:“小兄弟这一招,大概就是琼天逸士传你的了?” 人随话发,一个轻旋,欺到云飞自身后,双手箕张,急袭过去。 云飞白急忙回身,再待发招,九毒书生身形跟着一转,又朝他身后攻到。 云飞白心头一急,索性右手曲肘当胸,摆好架子,随着他转身,只要对面,就给他一记以指代扇。 九主母书生随着他连转了几圈,看他曲肘当胸,并指若戟,等着自己,心中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暗道:二小子试出这记怪招,自己无法抵挡,是以使来使去用这一招了。” 但尽管云飞白只会这一怪,九毒书生却奈何他不得。 九毒书生突然心中一动,暗道:“他使右手,我若欺到他左边,他就无法施展这一招了。” 那知云飞白连使以指代扇,眼看只能把对方逼退,无法把他摆脱,心头也甚是焦急,这时眼看九毒书生忽然朝自己左首欺来,不由心中一动,暗想:“那绿衣夫人传自己的一记掌法(多罗叶掌)自己虽然只练了几遍,但因注释极为详尽,还可依式施为,何不一试?” 心念电转,左手立即横掌推出,掌势似翻似印,差不多也学得三分相似了! 九毒书生欺到云飞白左侧,右手堪堪抓出,但见云飞白横掌推来,来势似翻似转,似吐似印,看去又是一记怪招! 就在这一瞬间,突觉一股奇强无比的暗劲,朝自己卷撞过来,一时别说封解,连转个念头的时间都来不及,“呼”的一声,一个人立被凭空卷飞出去一丈来远。 九毒书生成名数十年,从来也不曾被人凌空撞飞过,心头自然大感惊骇,直等飞出一丈光景,才卸去身上撞力,飘然落到地上,目注云飞白点头道:“这一记大概也是新学的了。” 云飞白没有理他,转身就走。 九毒书生大笑道:“就算小兄弟学会一手奇奥武功,今天老夫也非把你留下不可。” 随着话声,大袖朝前挥出。 云飞白突然站住,嗔目喝道:“九毒书生,你以为凭仗区区剧毒,就能把在下毒翻了么?告诉你,在下并不怕毒!你只管使来好了。” 九毒书生这大袖一挥,果然使出了毒功,他当然知道若凭真实武功,云飞白绝非他的对手,但云飞白这两记怪招,(一指、一掌)自己就无法抗拒,除了使毒,实在无法把他拿下了。 九主母书生微笑道:“小兄弟怎知老夫名号?不错,老夫正是八毒书生毕逢春,天下没有不畏毒之人,小兄弟慢夸大口了!” 云飞白一扼胸道:“不倍,你只管试试,若是剧毒无功,你就不能再向我出手了。” 九毒书生早已在大袖一拂之中,使出了毒来!他使的这种奇毒,就是九毒观音使的‘百步闻香’! 九毒观音秦妙香是个窈窕的美娇娘,她使的毒,自然要渗上些好香料,使人闻了香喷喷似兰似麝,就是迷死人也心甘情愿! 九毒书生使的‘百步闻香’可没渗上香料,因此更是无色无臭,令人防不胜防。 九毒书生呵呵一笑道:“小兄弟只管走,老夫不再出手就是了。” 他使了‘百步闻香’,谅你也走不出百步,乐得大方了。 云飞白也不再多说,拱拱手道:“在下那就告辞了。” 举步朝山下奔行而去。 九毒书生看着他后形,脸上微微露出笑意,背负双手,目送他远去。 那知云飞白预先服了解毒药丸,有了预防,在药力未消失之前,就有剧毒不侵之功,因此一路奔行,丝毫也没有中毒现像。 ‘百步闻香’,鼻孔闻上一点,就走不出百步,如令云飞白一路奔行而去,十个一百步都不止了! 九主母书生心头微微一凛,忖道:“莫非他上白石山找琼天逸士是借辟毒珠来的,普天之下,只有身佩辟毒珠的人,可以百主母不侵。” 云飞白一路奔行,回头看去,九毒书生果然没有追来,心头才算放了下来,赶到巢县,已经未牌时光,他在路旁一家面馆略为进食,就继续上路。 这一带都是重山峻岭,村落稀少,眼看天色已经逐渐昏黑下来,不觉暗自焦急,绕过一重山脚,忽见前面一座小山脚下,茂林修竹,围绕着一座庄院,心中一喜,立即奔近过去,这座庄院,覆盖甚广,高墙四围,一望即知是大户人家。 云飞白走近大门,抬头看去,只见门上四方青砖,镌着:‘西山别业’四个字,他也未在意,绕到边门,举手轻轻叩了两下铜环,只听里面有人问道:“什么人?” 两扇木门呀然开启,走出来的是一个老苍头,一手举灯,打且里若云飞白,问道:“尊客何人?” 云飞白急忙拱拱手道:“老管家请了,在下姓云,因赶路错过宿头,想请尊府方便……” 老苍头点点头道:“尊客借宿,本是小事,自该方便,只是咱们这里,今晚有事,留下尊客,恐有不便,小老儿不好作主,这样吧,且容小老儿进去,禀明老夫人再说。” 云飞白道:“如此麻烦老管家了。” “尊客请稍候。” 老苍头回身人内,又关起了木门,过不一回,木门重启,老苍头歉然道:“尊客久候了,老夫人说:“出门在外,难免有错过宿头的时候,与人方便,也是应该之事”,尊客请进。” 云飞白道:“真是多谢老夫人了。”随着话声,跨进边门。 “尊客请随小老儿来。” 老苍头一手提灯,朝走廊上行去,一面说道:“只是老夫人说:尊客早些入睡,晚上不论听到什么声响,都不可出来,明日一早,自行上路好了。” 云飞白听得暗暗奇怪,忖道:“今晚他们这里不知有什么事,老夫人要如此郑重叮嘱?”口中应道:“在下明日”早,就要赶路,老夫人的话,在下自当谨记。” “如此就好。”老苍头领着他走到长廊尽头一间客房门口,推开房门,回头道:“尊客请进。” 他先行走入,点起了油灯,才行退出,过不一回,又送来了一个食盒,取出四盘菜肴,一小桶白饭,放到桌上,说道:“菜饭现在只是冷了些,尊客将就着用吧,饭后,务必熄灯就寝,不论听到什么声响,或是有什么动静,尊客都不可开门出去。” 他越是这般叮嘱,却越使云飞白觉得好奇! 老苍头走后,云飞白吃过晚餐,心中兀自思索着老苍头叮咛的话,觉得这所大宅之中,今晚一定有什么事故,自己遇上了,倒非弄个明白不可。 他一口吹熄了灯,就在床上调息运功。 快近一更,忽听门前走廊上起了一阵极轻的脚步声,朝自己这边走来。 云飞白目前玄关已通,耳朵何等灵敏!听到声音就可分辨得出来的一共是两个人,一前一后,好像故意提着脚跟走路,生似防人发觉一般。 就因这两人为了防人发觉,蹑手蹑脚的走着,就越发引起云飞白的注意,凝神谛听,走在前面的一个脚步较为沉重,一听就知是老苍头,后面一个脚步较轻,但声音甚是细碎,好像是个女子,就在此时,只听一个少女口音压低着声音问道:“就在这一间么?” 老苍头也压低着声音说道:“翠姑娘不信,就进去看看好了。” 他们声音说得很轻,云飞白要是在玄关未通之前,根本就听不清楚。 听他口气,好像这翠姑娘要到自己房里来查看了,云飞白立即和衣躺下,拉过薄被盖到身上,假装已经睡熟,闭上眼睛,只剩一条眼缝,微微睁着。 房门被人轻轻推开,一条纤小的苗条人影,轻巧的问了进来。 房中虽然黑暗,但云飞白可看清问入房来的是个二十三四岁的青衣女子,身法相当轻快,像一阵风般掠近床前,左手疾发,出手也很轻快,就点了云飞白的睡穴。 云飞白当然不在乎她点穴,尤其她点的只是自己睡穴,似乎并无恶意,是以一动不动,任由她下手。 老苍头跟着青衣女子身后闪人,身手也并不差,只是年纪老迈,筋骨难免退化,行动上就没有青衣女子的俐落。 他看到主月衣女子猝然出手,不觉吃惊道:“翠姑娘,你这是做什么?” 青衣女子很快转过身去,轻笑道:“薛老爹,你别耽心,我只是点了他的睡穴,让他好好的睡到天明,自会醒来,这是老夫人交代的,咱们西山别业,远处山中,平日里从没有人上门,今晚恰好有人找上门来借宿,说不定是那两位的同党,咱们可不能不防人家一手,所以要小婢来瞧瞧的,好啦,现在没事了,薛老爹还是到前面去招呼一下,那两位差不多也该来了呢,小婢要去跟老夫人覆命了。” 说罢,腰肢一扭,轻快的闪出门去。 老苍头跟着走出,随手掩上了房门。 他们走后,云飞白也迅快的翻身坐起,心想:“今晚他们果然有事,不知翠姑娘口中的那两位是什么人?她要老头薛老爹到前面去招呼,白己何不跟去看看?” 这就飘然下床,推门出去,又悄悄的掩上了房门,穿出走廊,果见老苍头弯着腰往前行去,首先,他在大厅上点燃起灯烛,然后又越过大天井,出去开启了大门。 这所大庄院中,敢情只住了老夫人、翠姑娘(青衣女子)、老苍头,最多厨下还有一、二个做粗活的仆人,人手并不多。 今晚来的,会是他们对头?那又似乎不像! 但听翠姑娘的口气,这两个来人,又似乎来意不善! 云飞白直觉的感到这里的老夫人,应该不像是坏人,这可以从翠姑娘只点自己睡穴这一点上,看得出来。 他暗自寻思,老苍头既在大厅上点燃了灯烛,那么老夫人一定要在大厅上接待来人了,自己何不到厅上找个地方隐起来,听他们说些什么? 心念一动,就很快门人大厅,只见大厅相当宽敞,陈设得也甚是古雅,但并无藏身之处。 抬头看去,中间一根横梁,离地足有三丈来高,粗可合抱,自己躲到横梁上去,居高临下,不但可以听得清楚,还不虑被人发现三就立即足尖一点,嗖地直找而起,一下窜上横梁,居中盘膝坐好。 老苍头开了大门,又回入厅来,手中拿着一个鸡毛掸子,在两排椅几上轻轻的挥掸着。 这时忽听阶前有人干咳了一声,履声囊囊,朝阶上走来,云飞白因坐在梁上,自然看不到来的是何等样人。 老苍头听到这声干咳,急忙放下掸子转过身去,就拱着手,陪笑道:“原来是刘二老爷来了,快请厅上坐。” “唔!”那人口中唔了一声,大摇大摆的从厅门走入,一面说道:“薛大奎,你真是勤劳得根。” 云飞白现在可以看到他的人了。这位刘二老爷,是个六十来岁的老者,个子不高,身上穿一件黑色马褂,古铜色长袍,却生成一张焦黄而黑的扁脸孔,颧骨高起,水泡眼,目光却炯炯有神,头顶已秃,头发差不多已白了九成。 老苍头道:“刘二老爷夸奖了,你请坐,小老儿给你沏茶去。” 刘二老爷一摆手道:“别忙着张罗,你只管忙你的好了。” 老苍头还是匆匆的退出厅去。 刘二老爷并没在椅子上落坐,只是背负着双手,仰首望着横梁,口中发出两声嘿嘿的冷笑。 云飞白心中不由暗暗吃惊,心想:“莫非他已经发现了自己不成?这不可能,他刚进入大厅,自己坐在梁上,并没动过,自然不会有丝毫声音,他怎会知道梁上有人呢?那么他这两声冷笑,并不是对自己而发的了。” 一回工夫,老苍头已托着一个朱漆木盘,盘中放一盏茗碗,走了进来,把茶盏放到几上,含笑道:“刘二老爷请用茶。” “谢谢你,薛大奎……” 刘二老爷转了个身,在椅上坐下,他说话的神情,有些夸大得老气横秋,接着问道:“大师兄可有消息么一.” 老苍头听他问起“大师兄”,脸上就不觉一黯,微微摇头道二没有,老主人一向交游广阔,大江南北都有熟人,认识他的人,自然不在少数,但这五个月来,竟然会一点消息都没有,真是急得死人,刘二老爷,你也没有消息么?” 云飞白听得不禁心头一动,他听蓝如玉说过,武林中有不少知名人物,离奇失踪,他虽然不知这‘西山别业’的老主人是谁?但想来必定也是一位武林中的有名人物了。 只听刘二老爷干咳一声道:“老夫若是有大师兄的消息上会远道赶来?嘿嘿,依老夫看来,大师兄……” “呵呵!”门外有人笑了一声,接着道:“二师兄倒来得早啊!”一个矮胖人影,随着话声,走人大厅。 这人生得八宇眉,面团团又白又胖,头上戴”顶瓜皮帽,穿着天蓝大褂、扎脚裤,凸着大肚子,走起路来八字脚一蹙一蹙的,倒像是个富绅巨贾,看上去也约莫快六十的人了。 老苍头急忙迎了出去,打着躬道:“罗三老爷来了,请里面坐。” 刘二老爷一手托着茶碗,回身笑道:“老三,你怎么才来呢?” 罗三老爷拱拱手道:“二师兄总知道,小弟一身痴肥,就是睡不醒,方才差点误了事。” 老苍头又转身进去,沏上一盏茶送上。 罗老三道:“大嫂知道咱们令晚会来吧?” 刘二老爷干笑道:“约好了的日期,大嫂怎会忘记?” 老苍头道:“二位老爷且请宽坐,小老儿这就去请。” 只听一个老妇声音接口道:“不用请,我已经来了。” 随着祗见一个一头白发的老夫人,由一个青衣女子搀扶着从厅后屏风中缓步走出。 云飞白认出那搀扶老夫人的青衣女子,正是方才点自己睡穴的翠姑娘。 老夫人刚步出屏风,刘二老爷、罗三老爷都很快的站了起来,恭身叫道:“大嫂。” 老夫人微微颔首道:“刘二弟、罗三弟,请坐。” 青衣女子搀扶着她走近上首一把椅子,坐了下来。 老苍头很快送上一盏茗茶,放到几上。 刘二老爷和罗三老爷同时欠身落坐。 老夫人看了两人一眼,徐徐说道:“你们可曾打听到大师兄的下落么?” 刘二老爷首先欠着身,面情显得异样沉重,说道:“回大嫂的话,兄弟到处都打听了,就是一点消息也没有,真使人想不通,大师兄究竟会到那里去了?” 罗三老爷接着道:“就是这么说,小弟也四处托人查访遍了,始终没有大师兄的下落。” 老夫人黯然点头道:“老爷子无故失踪,至今下落未明,二弟、三弟今晚来找老身,不知有什么事?” 刘二老爷陪着笑道:“我们一来是跟大嫂请安,二来……” 他拖长语气,笑得有些诡异。 老夫人平静的道:“不要紧,刘二弟有什么话,只管说好了,二来呢?” 刘二老爷摸着他嘴上两撇胡子,一脸诚恳的道:“大师兄是咱们药王门掌门人,咱们药王门门人弟子,遍布江湖,古人说得好,蛇无头不行,按咱们老祖宗的规矩……” 云飞白心中暗哦一声,忖道:“原来他们是药王门的人,江湖走方郎中,都是他们这一门的了。” 老夫人冷冷的道:“咱们老祖宗的规矩,怎么说的呢?!” 刘二老爷道:“大嫂想必知道,咱们药王门老祖宗有一项规定,掌门人出缺,必须在三个月之内递补,如令大师兄下落不明,已经有五个月了,所以……所以……” 他两眼望着老夫人,说了两句“所以”,就没往下说。 “唔!”老夫人轻唔了一声,点着头道:“老祖宗的规矩,老身懂,刘二弟这话的意思,老身也懂……” 她身躯微微有些颤动,颤声道:“但老祖宗这项规矩,是说掌门人身故之后,必须在三个月内递补,如今老爷子只是失踪,不能证明他身故,是吗?” “大嫂话是不错。” 刘二老爷深沉一笑道:“但大师兄下落不明,总是事实,本门总不能因大师兄失踪,一直领导无人。” 老夫人气得脸色有些发白,哼道:“刘二弟的意思,是认为老爷子一直都不会回来了?” “这是大嫂误会,小弟并无此意。” 刘二老爷竭力否认,陪着笑道:“只是小弟觉得大师兄失踪日久,本门不能无人领导,因此和罗三弟商量的结果,认为在大师兄尚未安然回来之前,咱们应该先有人代理掌门人职务,庶可使本门中人在江湖上不致无人领导,而且也可谕令本门弟子一体寻找掌门人下落,总比目前掌门人失踪,秘而不宣,致本门弟子谣言纷起,人心惶惶,要好得多了。” 这话已极明显,原来他想当代理掌门人。 逍遥谷扫描blackingOCR逍遥谷独家连载 第十四章 药经之单 老夫人嘿然道:“刘二弟,你怎么不说是你想当药王门的代理掌门人呢?”“啊,不、不!” 刘二老爷连连摇手道:“大嫂这是误会小弟了。” 老夫人道:“我怎么误会你了?” 刘二老爷道:“小弟和三师弟取得协议,在大师兄没有回来之前,名义上大师兄仍是本门的掌门人,由小弟和三师弟二人暂时代理掌门人职务,直至寻到大师兄为止,小弟岂敢妄存私心?” 云飞白心中暗道:“他这话倒是十分公允,本来一个门派的掌门人失踪了五个月,有许多事情,难免要延搁下来,大师兄不在二师弟和三师弟暂行代理,也是理所当然的事了。”老夫人道:“罗三弟,是这样么?” 罗三老爷连连点头,陪着笑道:“是、是、二师兄约小弟前来,就是为了这件事,大师兄没有回来以前,由二师兄和小弟二人暂时代理,这样就算因掌门人不在,也能处理本门的事务了,二师兄就是怕大嫂听了误会,不肯同意……”“这是公事。” 老夫人徐徐说道:“老身怎会反对?” 刘二老爷脸上闪过一丝喜色,接口道:“大嫂那是同意了。” 罗三老爷脸上也闪过了一丝喜色,忙道:“小弟早知大嫂深明事理,自然以本门为重。”云飞自坐在梁上,看得清楚,心中暗道:“暂时代理掌门人,只是为了处理他们门中的事务,又何喜之有?这两人脸上忽然间流露出喜色,显然其中另有文章了。”老夫人点头道:“刘二弟、罗三弟二人共同暂代掌门,这是为了处理本门事务,老身自表同意,只不知有些什么事,要老身交代的?”“是、是!”刘二老爷连声应是,陪笑说道:“这次由小弟和三师弟二人暂时代理掌门人职务,原是一时权宜之计,因此小弟认为在名义上,由小弟担任代理掌门人,但掌门人的印信,和本门符令,则交由三师弟执掌,这样,在小弟代理的这段时间之内,就不致有专权独断之弊,所以请大嫂暂且把大师兄的掌门印信和本门符令,交给罗三弟好了。”这话也是十分公正,他暂摄代理掌门人的名义,由另一人执管印信符令,就不致有滥用职权的流弊。“是、是。”罗三老爷也连声应“是”,说道:“二师兄深明大义,一切以本门为重,大嫂把本门印信、符令等物,暂交兄弟保管,兄弟自当尽忠职守,一切仍听大嫂和二师兄的吩咐行事。”他说的也极诚恳,足见全是为药王门好。 刘二老爷眼看诸事顺利,自然心中欢喜,接着又道:“至于本门历代相传的‘百草经’,例由掌门人保管,这是本门最机密的宝典,小弟忝为代理掌门人,就请大嫂交与小弟保管,以昭郑重……” “不,不!”他话声未落,罗三老爷白胖的脸上,神色微变,口中连说了两个“不”字,才道:“二师兄,你这话就不对了,你既然只在名义上担任代理掌门人,举凡印信符令,都有归小弟保管,这‘百草经’自然也该由小弟保管为是。”刘二老爷怫然道:“三师弟,你应该知道,掌门印信,和本门符令,乃是代表本门对外的信物,对本门弟子,有发号施令,一体遵照之权,小兄为了避嫌,既有代理掌门人名义,就由你三师弟执掌符信,就是为了防范滥行职权,有损本门信誉,至于‘百草经’,历代相传,只有掌门人一人保管,因为它乃是本门宝典,小兄也只是负责保管而已,因此还是由小兄保管为宜。”“这个兄弟不同意。” 罗三老爷愤然道:“方才既然三对六面计议决定,由二师兄出面担任代理掌门人,由兄弟保管印信符令等物,自然也包括‘百草经’在内……”刘二老爷叱道:“谁说包括‘百草经’在内了?‘百草经’由代理掌门人保管,这是天经地义之事。”“哈哈!”罗三老爷大笑一声道:“二师兄谋求代理掌门人,拉着兄弟同来,原来是志在本门的‘百草经’了?”刘二老爷目中隐射怒火,冷笑道:“你非代理掌门人,按本门规定,并无保管‘百草经’之权,却提出要保管‘百草经’,又是何居心?”“哈哈!”罗三老爷怒极而笑,大声道:“你以为你真是代理掌门人了?告诉你,我可以不承认。”“哈哈!”刘二老爷也怒笑着道:“罗五常,刘某也要告诉你一句话,刘某是药王门的二师兄,大师兄不在,刘某代理掌门人,乃是顺理成章,理所当然之事,你承不承认,并不重要。”云飞白暗哦一声,忖道:“原来他就是罗五常,江湖上出名的黑手郎中罗无常,那么这位刘二老爷,大概是刘一帖刘益善了,这两人果然都不是好人,难怪老夫人对他们存有戒心了。”只见罗五常黄中透黑的脸上,皮肉一阵牵动,厉声喝道:“刘一帖,你给我听着,药王门这一代只有咱们师兄弟三个,大师兄没在这里,我就有一半主张,我反对你当代理掌门人,你就当不成代理掌门人。”刘一帖听得勃然大怒,霍地站起身来,戟指着罗五常,喝道:“姓罗的,你算什么东西?” 罗五常也站了起来,喝道:“你呢?你又算什么东西!” “哈哈!”刘一帖大笑道:“大师兄不在,看来只有我教训教训你了!”罗五常道:“你配么?” 刘一帖道:“我是二师兄,有何不配?” “哈哈!”罗五常大笑道:“姓刘的,你忘了四十年一刖你早被师父逐出门墙,大师兄和我只是为了顾全你的面子,才没当众说出来罢了,你还……”“你胡说!” 刘一帖忍无可忍,突然纵身扑了过去,双手如叉,去叉罗五常的喉咙。 罗五常喝了声:“来得好!” 双手向外划了个圈,把对方叉来的双手格出,双掌直竖又回到了胸前,突然一记“双挞手”,朝前平推而出,击向对方前胸。云飞白眼看两人为了保管一本‘百草经’引起争执,继而动武,心中暗道:“他们互争‘百草经’各不相让,莫非这本‘百草经’,有什么隐秘不成?”刘一帖急忙身子一蹲,前半招使“童子拜观音”,后半招转“大鹏展翅”,双掌往外疾分,但听“拍”“拍”两声,四条手臂,交叉格住。刘一帖左足站椿,猛地飞起右脚,踢向罗五常一刖胸。 罗五常急忙后退一步,左掌疾拍刘一帖踢来右脚,身形半旋,右拳跟着捣向刘一帖右腰。两人一上手就互使杀着,拳风腿影,呼啸有声,双方恨不得立时把对方置之死地而后快!老夫人坐在上首,眼看两人舍命相搏,也不出声劝解,只是不住的冷笑,云飞白坐在大梁正中,向下探首观看,时间长了,自然感到有些吃力,不觉伸出右手按在梁上,支撑身体。那知手指按下,忽然觉得自己按下之处,似乎有一块活动的木板,心下不禁大奇,随手一摸,就把那块木板家盖子一般揭了起来。这下更引起了云飞白的好奇之心,低头看去,只见揭开木板之处,约有尺许见方,极像一只抽屉,(这大梁粗可合抱,中间四下尺讦来深,那块木板正好是盖子)里面端端正正放着一只小木盒。云飞白取起木盒,凝目看去,盒上刻着三个古篆,正是‘百草经’三宇。刘一帖、罗五常争的不就是这本‘百草经’吗? 刘一帖连代理掌门人都宁愿放弃,非保管‘百草经’不可,到底这本‘百草经’有什么地方,值得他们同门操戈,以性命相搏呢?他轻轻揭开木盒,里面是两本已经发黄的手抄本于,随手翻了几页,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的小字,每一条都是述说各种药草的功用。再看下面一本,则是各种治病药方,正好他翻开之处,写着‘解毒篇’三宇,下面有二十几条之多,专解各种奇毒,急忙凝神看去,其中赫列有解‘散功毒’和解‘无形毒’的药方。云飞白不由大喜过望,暗道:“那九毒观音使的‘百步闻香’,不就是‘无形之毒’么?连琼天逸士都无法解毒,不想白己竟会在这里发现解毒药方!”他原想把解毒药方中药名记住了就好,就知再仔细一看,药方中所开列的药名,竟然十分奇特,并非一般药肆出售的药名。心中不由暗暗“哦”了一声,这下册药方所用之药,乃是上册所记载的草药,并不是一般药物了。一时之闲,不禁暗暗为难,“照说自己有此发现,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的奇遇,对付九毒门,正合需要,但这是药王门的秘典,自己怎好取走?”但继而一想:“目前九毒老魔重出江湖,江湖武林,只怕有很多人遭受他的荼毒,自己把这本‘百草经’携出,可以拯救许多人性命,万一落入歹徒之手,岂不可惜?自己只要存心光明,今晚虽是不告而取,他日再行送还就是了。”一念及此,就把两册‘百草经’收入怀中,放回木盒,又轻轻合上木板。这一阵工夫,下面两人已由一招一式的拳打脚踢,变成了互相拉扯,扭作一团,你抓我前胸,我抓你臂膀,你打我一拳,我还你一掌,宛如市并之徒打架一般。那罗工常一身都是肥肉,挨上几拳,倒也并不在乎,只是两人拉扯了一阵,他身躯肥胖,渐渐感到有些气喘起来,心头一急,蓦地卖个破绽,双手一松,屏住了气,任由刘一帖当胸一拳,打在胸口,他双手突然由下翻起,一下抓住了对方脖子。刘一帖心头一惊,急忙身向后仰,罗五常趁势扑上,两个人立时滚到地上。刘一帖身子较瘦,自然比罗五常灵活,一个翻身,将他压在身下,但罗五常死命抓住他的脖子不放,双手用劲,渐渐收紧。刘一帖被他双手勒住头颈,满脸胀成了酱紫,却用膝盖猛力压住他小肮,右手一翻,从靴筒中拔出一柄小刀,狠狠的朝罗五常头脸扎了下去。只听一声轻哼,罗五常已经从侧滚出,刘一帖一刀扎下,身子摇了两摇,就扑倒在地,一动不动。 这下看得云飞白暗暗吃惊,心想:“罗五常双手明明紧勒着刘一帖的脖子,刘一帖怎会踏地不起,难不成是被他勒死的?”。罗五常拍拍双手,已经站了起来,他似乎对二师兄的跆地不起,觉得十分得意,嘴角间隐隐噙着胜利和残酷的冷笑。刘一帖扑在地上,一直没有再爬起来。 老夫人面情凝重,冷声道:“翠儿,你去看看,刘二老爷伤在那里?” 翠儿答应一声,俏生生走到刘一帖身边,蹲下身去,伸手一翻,刘一帖身子早已僵硬,一下翻了过来,只见他脸如土色,眼珠突出,这一翻动,嘴角间缓缓流出黑血!翠儿攒攒眉,抬头道:“回老夫人,刘二老爷已经咽了气,好像是中毒致死!”老夫人道:“中的是什么毒?” 翠儿又看了刘一帖尸体一眼,才道:“好像是见血封喉的毒药暗器。” 云飞白听得又是一怔,适才两人互相纠缠,罗五常只有两只手,紧勒刘一帖脖子,那里还有第三只手使得出暗器来?老夫人朝罗五常哼了一声,冷冷说道:“药王门历代祖宗,以行医济世,一向严禁门人弟子使用毒药,使用暗器,你居然把祖宗遗训,忘得一干二净了!”这几句话听得云飞白对老夫人肃然起敬,心想:“药王门弟子,虽是跑江湖的走方郎中,被人视为下五门的人,却想不到门规之严,名门正派也不过如此了。”罗五常站在旁边,对老夫人说的话,却似充耳不闻。 老夫人又道:“你把毒药暗器给我找出来。” 翠儿口中应了声“是”,低着头在刘一帖身上仔细检视了一日,终于看到后脑发间似有一点针孔大的血珠,她探手人怀,摸出一块黑色磁石,放在刘一帖的后脑,缓缓朝上吸引。这样过了好一回工夫,才从伤口吸出一支比牛毛略粗的钢针,已经黏在磁石之上。翠儿站起身,把磁石送到老夫人面前,说道:“回老夫人,这支毒针,是小婢从刘二老爷脑后‘玉枕穴’起下来的。”老夫哼了一声,突然目射精芒,朝厅外喝道:“什么人到西山别业来施放毒针?既已出手,那就不用躲躲闪闪了。”云飞白心中一动,暗道:“对啊,这支毒针,不可能是罗五常射出的,姜果然是老的辣,自己就应该想到的,却没有想到!”就在此时,只听大厅外有人干咳一声,嘿然道:“欧夫人,果然瞒不过你的眼睛,在下那就只好进来了。” 一个青衣人即随着话声,施施然从大厅门前走了进来。 这人一身青衣,脸色青中透黄,目光灰黯,使人看了有一种说不出的森冷之感!云飞白心下一怔,暗道:“这人一身青衣,和在插花庙见到的青宇三号开碑手任天寿,青字五号甘禄堂差不多,莫非会是九毒门的人?”老夫人目光紧盯着他,冷冷的道:“朋友是那一条线上的?” 青衣人冷冷的道:“在下在那一条线上,都无关重要。” 老夫人目光一凝,问道:“听你口气,好像有重要的话要说了?” 这句话,说得简单,但拿捏得极准! 云飞白听得暗暗佩服!“这位老夫人果然不愧是老于江湖,要言不繁。”“没错。”青衣人话说得极慢,声调也极为阴冷,缓缓的说道:“不知欧夫人想不想听?”老夫人道:“朋友请说。” 青衣人道:“欧夫人可知在下为什么要用毒针杀了刘一帖吗?” 老夫人道:“你说呢?”—青衣人沉声道:“因为刘一帖和别人做了一笔交易,对方答应出三千两黄金,收买贵门的‘百草经’……”老夫人目中神光一动,问道:“是什么人出这么高的价钱一.” 青衣人道:“这个恕在下无可奉告?” 老夫人道:“那么朋友杀他的目的又何在呢?” 青衣人森然一笑道:“在下是为了阻止他们这桩买卖。” 老夫人道:“朋友阻止这椿买卖,不惜出手杀人,总也有目的吧?” “欧夫人说对了。” 青衣人森冷一笑道:“在下愿意出五千两黄金,向欧夫人收买此经。” 站在一旁,好久没有开口的罗五常忽然大声道:“你不是也答应出三千两黄金跟兄弟收买的么!”他和刘一帖争着保管‘百草经’,原来也是为了三千两黄金! 青衣人回头冷冷的道:“你手上并没有‘百草经’。” 罗五常一张白净圆脸胀得发红,大声道:“只要老哥支持兄弟,兄弟绝对可以取到‘百草经’。” 青衣人道:“支持你取到‘百草经’,不如在下直接跟欧夫人谈判。” 罗五常佛然道:“谈生意总有个先后,老哥过河拆桥,太不够意思了。”青衣人冷然道:“你站在边上去,交易谈成了,少不得有你的佣金。” 罗五常问道:“那有多少?” 青衣人道:“一成,五百两黄金。” “只有五百两一.” 罗五常似是嫌五百两太少了,陪着笑道:“这样好不?老哥再加一点,二成,一千两。”青衣人道:“那要看欧夫人肯不肯答应呢?” “肯!肯!”罗五常眯着眼,嘻的笑道:“大嫂为人一向四海,小弟抽二成回佣,没有问题。”老夫人冷哼一声道:“可惜老身没有‘百草经’。” 青衣人干笑一声道:“欧夫人那是不肯了?” 老夫人道:“老身没有‘百草经’,你要我拿什么东西卖给你们?” 青衣人大笑道:“欧夫人是药王门掌门人的夫人,欧承基执掌药王门四十年,欧夫人会不知道贵门‘百草经’放在那里么?”老夫人道:“老身从不过问药王门的事,拙夫藏在何处,老身不知道。”云飞白暗哦一声,忖道:“方才刘一帖进入大厅之时,曾抬头望着梁上得意的一笑,可见刘一帖是知道‘百草经’藏在梁上的了,刘一帖若是不死,五千两黄金的诱惑,他一定会说出来了。”主月衣人一双友黯的眼神中,闪动着死灰般的光芒,沉笑道:“在下若是取出一件东西来,欧夫人大概就不会推说不知道了。”老夫人冷声道:“朋友有什么东西,比五千两黄金还要贵重吗?” “那当然!” 青衣人道:“欧夫人看了白会知道。” 他说话甚是缓慢,话声一落,缓缓伸手从怀中取出一个用古铜色锻子包里的小包,托在掌心,缓缓送到老夫人面前。老夫人目光一接触到这古铜色的缎子,神色不禁大变,坐着的人似乎微微震动了一下,吩咐道:“翠儿,去接过来。”翠儿答应一声,走前一步,伸手取过。 老夫人又道:“打开来。” 翠儿小心翼翼的把古铜色缎子小包,打了开来。 云飞白不知那小包中包的是什么东西,探首瞧去,原来那块古铜色缎子,不过尺许见方,好像是从衣襟上截下来的,里面一层是香灰色的衬里,包在这块缎子中间的是二寸来长,略呈三角形一块刀尖,虽已削断,但在灯光之下,还闪闪发光,如果没有削断,应该是上好的一柄百练钢刀。老夫人目光一注,身躯随着起了一阵颤动,双目一抬,凛然道:“拙夫是你们劫持去的?”青衣人翻了一下灰黯的眼珠,森然笑道:“欧夫人认出来了?” “拙夫身上穿的长袍,和他使的药王刀,老身自然认得。” 老夫人接着道:“老身是问拙夫怎样了?” “不错,这块古铜色缎子是从贵门欧掌门人身上割下来的,这一截刀尖,也正是欧掌门人药王刀的刀尖,在下送来,只是为了取信于欧夫人而已!”青衣人冷冷一笑,接着道:“但在下可以奉告欧夫人,欧掌门人目前还很好。”老夫人道:“你此话怎说?” 青衣人徐徐说道:“在下说的是目前,以后如何,那要看欧夫人的了。”老夫人道:“你这话是威胁老身?” “那倒不是?” 青衣人道:“在下是跟欧夫人来谈买卖来的,只要欧夫人点个头,不但奉上五千两黄金,在下同时也可以保证欧掌门人安然归来。”老夫人道:“朋友既是和老身谈买卖来的,老身也想知道这出得起五千两黄金的大老板是谁?”青衣人道:“在下此来,就是代表咱们老板,欧夫人和在下谈就是了。”老夫人道:“你在九毒门中是什么身份?”青衣人一呆,嘿然道:“欧夫人怎知在下是九毒门的人?” 老夫人哼了一声,才道:“是朋友那支毒针告诉老身的,此事关系拙夫安全,老身自然要知道朋友在九毒门中的身份,够不够和老身谈判,说出来的话,够不够份量?”青衣人道:“在下既然奉命而来,自然够份量了。” 老夫人坚持道:“朋友要和老身谈判,必须先说出你的身份来。” 青衣人略现犹豫,才道:“五毒使者青字第一号,够了吧?” 老夫人摇头道:“你只是秦妙香手下一名使者,能担得了多少责任?” “欧夫人说对了!” 又有一个人从厅外缓步走来上人身穿蓝布长衫,脸色微黄,疏眉凹目,颊下一部连鬓苍须,面含笑容,拱着手道:“兄弟大概够资格跟欧夫人谈买卖了。”云飞白看到此人,心中不禁一动上人正是在白石山假冒琼天逸士的蓝杉人,只是他当时颊下是部黑须,如今变成了连鬓苍髯。记得美妇人说过,他是南山十戾中的老二第五曦(第五是姓)。青衣人倏地回身喝道:“你是什么人?”,第五曦嘿然道:“凭你还不配问老夫的名号。” “叮!”一支发蓝的牛毛般钢针,随着他话声,从他蓝布长衫中滑落地上,他理也没理,只是朝老夫人拱拱手道:“欧夫人,兄弟也出五千两黄金,收买‘百草经’,同时还可以保证把令夫救出来,欧夫人意下如何?”青衣人眼看自己打出的一支喂毒飞针,居然被对方护身真气震落,心知来人武功极高,但他仗着九毒门的威名,并未把对方放在眼里,冷哼道:“阁下胆敢和九毒门作对么?”第五曦一挥手道:“老夫和欧夫人说话,那有你插嘴的份儿?” 青衣人明明看他朝自己挥手,要待问避已是不及,砰然一声,一个人像稻草人一般,被凌空摔出去一丈多远,跌倒地上,一时竟然跌坐在地,再也站不起来。老夫人缓缓站起身来,朝翠儿吩咐道:“翠儿,你把这包东西放在案上,点上香烛。”翠儿听得一怔,望望老夫人,叫道:“老夫人……” “你不用多说。” 老夫人目含泪光,凄然道:“老爷子不回来,老身只有望他一角衣襟,一截断刀,拜祭一番了。”云飞白听得一怔,暗道:“她丈夫未死,她如何要祭拜衣襟、断刀呢?”第五曦怔怔的道:“欧夫人……”——老夫人道:“你不用多说。” 第五曦道:“你丈夫落在九毒门手里,只要你跟本门合作,本门保证把他救出来。”老夫人道:“现在一切都不用说了,老身要拜祭拙夫的一角衣襟、一截断刀,有话请稍待再说。” 第五曦望着她这一怪异行动,只好不说。 这时翠儿已经在上首长案上,点燃起香烛、—老夫人上香之后,跪倒案前,忽然泪如雨下,喃喃的道:“老爷子,你死得好苦,九毒老魔就是为了咱们祖上传下来有克制他的药方!所以不肯放过你,你放心去吧,我会替你报仇的…:,”青衣人缓缓走近,冷声道:“欧夫人,你这是做什么?欧掌门人他……”“不用说了!” 老夫人倏然站起,回过身去,这一瞬间,她本来白净慈祥的脸上铁青的可怕,双目之中也隐射厉色,沉哼道:“九毒老魔虽已多年不出江湖,但你们的一贯作风,老身还不清楚吗?你们劫持了老爷子,从他口中逼问不出‘百草经’下落,才来找老身的,对么?”青衣人道:“欧掌门人他虽在咱们手里,但欧夫人点个头,咱们立时可把欧掌门人送回来。”老夫人哼道:“如果老爷子无恙,留在你们手里当人质,你们肯花五千两黄金跟老身来买‘百草纱’么?你身上带来了老爷子一截衣襟,一角断刀,应该早拿出来,等到利诱不成,再用老爷子的东西来胁迫老身,足见老爷子已被你们害死了无疑……”青衣人道:“老夫人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难道我的想法不对?” 老夫人凛然道:“我不妨告诉你,老爷子这柄药王刀,是药王门掌门人之刀,刀在人在,刀毁人亡,现在你明白了吧?”育衣人被她说得微微一怔,说道:“这是欧夫人多心了。” 老夫人冷厉目光从他身上转到了第五曦的身上,说道:“没有你们两家相争,大概不会把灾祸延到药王门来的了……”“大嫂,你点了百草香……” 罗五常已有好久没有作声,这时忽然大叫一声,拔足往厅门奔去。 那知不知何时,两扇高大的厅门,已经悄无声息的关上了。 罗五常似是已无暇拔闩开门,一个身子猛然朝厅门上撞去。 如若以他的一身武功而言,这两扇厅门,就是再结实,也会被他这全力一撞,撞了开来,但他撞上厅门,只发出“砰”的一声轻响。 这响声并不是厅门被撞发出来的,而是他身子撞上厅门发出来的。(这两者粗看起来,似乎毫无区别,实则完全不同,如果身子撞在木门上,木门一定会发出“蓬”然大响,如令厅门没有声音,这声“砰”的轻响,听去结结实实,自然是他身上发出来的了。)显得这两扇厅门,非常结实,而且是在外面加了闩,罗五常撞上去的人,被震得后退了两三步,一张圆脸都被撞得绽起了青筋,目光狂乱,大声道:“铁门,这是铁门……”他突然转过身子,奔到了老夫人跟前,连连作揖道:“大嫂,小弟和大师兄是同门兄弟,大嫂,你就是要点燃百草香,也该放小弟出去啊!”他这几句话,已经几近裒求! 云飞白听得大奇,暗道:“不知他口中的‘百草香’究是何物,看他神情这般惶急,想必十分厉害了。”老夫人沉声道:“老爷子不幸为九毒门所害,你既与他有同门之谊,就该替你大师兄报仇。”罗五常连连拱手道:“是,是,小弟自然要为大师兄报仇,但望大嫂……”“那很好!” 老夫人深沉一笑,伸手一指青衣人,冷冷的道:“他是九毒观音秦妙香手下五毒使者第一号,你先去把此人给我杀了。”罗五常望望青衣人,然后说道:“杀了他,大嫂就答应放小弟出去了?”他好像对放他出去,看得比什么都重要,这一来云飞白顿时起了戒心,‘百草香’,莫非会是什么毒香不成?想到毒香,鼻子也隐隐闻到一股梅花香味,不觉探手入怀,取出一粒琼天逸士送给自己的‘解毒丹’,迅速纳入口中。老夫人口中“嗯”了一声。 罗五常摸出一颗药丸,丢入口中,突然一声轻吼,揉身直上,左拳猛出,向青衣人击去。青衣人冷冷哼道:“罗五常,你找死。” 喝声出口,待得对方左拳离胸口半尺光景,身子已向左转成弓箭步,两臂先变成钩手,再平举反击而出。他这一出手,拳法稳练,招式锋锐,大有凝如山岳之势! 老夫人看得一怔,忖道:“此人使的怎么会是少林招式?” 罗五常一声不作,双手忽拳忽掌,快打快踢,形同拼命一般,连攻了十几招之多。那青衣人先前几手,出势沉猛,看似罗五常绝非他的对手,那知只不过几招工夫,竟然一招不如一招,功力似在逐步减退!第五曦却在此时,身形一晃,直向老夫人前面欺去。 “呛”!翠儿迅快的掣出长剑,一下拦在老夫人面前,叱道:“你要做什么?”第五曦道:“姑娘站开些,老夫有话要问问欧夫人。” 翠儿道:“有话请说,老夫人听得见。” 第五曦道:“欧夫人点燃的‘百草香’,可是暗置了散功药物么?” 老夫人沉笑道:“不错,老身为了自保,只好如此。” 第五曦手掌一摊,沉声道:“拿来。” 老夫人道:“你要什么?” 第五曦道:“自然是百草香的解药了。” 老夫人听得不觉发出一声冷冷笑声。 第五曦道:“老夫想不出欧夫人有什么好笑的。” 老夫人道:“百草香集一百种草药制成,只要闻上一丝,专消人身元气,和散功毒有异曲同工之效,只是散功毒尚有解药,百草香无药可解,但只要出了这座大厅就好,毋须解药。”所以她要关上厅门。 罗五常因对方功力减退,他精神大振,口中沉笑一声,右手突出,寒光一闪,手中已多了柄匕首,朝青衣人左肋直送过去。青衣人脸色一变,倏然后退。 罗五常揉身急上,匕首疾沉,向下划去,一招若是给他划上,青衣人就得开膛剖腹。但罗五常匕首还没划下,口中大叫一声,往后连退了两步,原来他手背上赫然钉着一支比牛毛略粗黑色的毒针,那自然是青衣人打出来的了。罗五常毫不思索,突然把匕首交到左手,一下把自己一只右掌切了下来,鲜血泉涌,痛得他额上绽出黄豆般大的汗珠,往脸上直淌,他左手迅快翻起衣襟,取出了一个小瓶,用牙齿咬开瓶塞,把药丸倒入口中,嚼烂了敷在创口之上。药王门配制的药,果然灵效无比,立时就止住了流血。 青衣人打出一支毒针,也并未追击,同样迅快的从怀中取出药丸,纳入口中,站立原地,一动不动,敢情他发觉不对,服的自然是解药了。云飞白心中暗道:“自己尚幸预先服了一颗药,只不知能不能解百草香之毒?”只听第五曦道:“那么欧夫人快叫人去把厅门打开。” “笑话!”老夫人沉笑道:“老身若要轻易打开厅门,那就不用点燃百草香了。” 逍遥谷扫描blackingOCR逍遥谷独家连载 第十五章 仆童真相 第五曦已知只要出了这座厅门,就可无事,就一言不发,挥手一掌,朝老夫人劈了过去,掌势甫发,人已转身往厅门冲去。敢情它也已发现自己功力正在逐渐减退,是以不想在厅上多耽。 要知第五曦名列南山十戾第二,在昔年已是一等一的高手,这一掌含愤出手,掌力之强,果然有如浪涛般卷出,劲势凌厉无比!老夫人似是早已料到他有此一着,身形疾快横闪而出。翠儿也不待吩咐,长剑一收,横跃开出。但听“哗啦啦”一声大响,老夫人身后一把紫檀交椅,被他这一掌击得四分工裂!老夫人脸上,不禁隐隐闪过一丝阴笑。 第五曦身形何等快速,一下冲近厅门,双手已经排空推出。 此老一身修为,自然不可与罗五常同日而语,双掌推出,击在两扇厅门上,顿时发出一声轰然巨震,整座大厅,都随着起了一阵震动!但震动归震动,两扇厅门铁板坚厚,依然坚闭如故,纹风不动。第五曦神色为之一变,双掌一收一发,依然朝铁门上猛击过去。 他这一收一发,正是强击出的力道,这一击,力道何止千钧?当然,铁门上又发出一蓬”然一声大震,但大家都可以感觉出来,这一击之势,比起方才那一掌,至少已经打了一个八折!但他这一掌的力量,其实比方才已经加强了甚多,由此可见『百草香』消蚀人体真力,何等迅速了!第五曦是什么人,他发觉白己击出两记掌力,竟然一掌比一掌减弱,心头也止不住暗暗凛骇,立时住手,回身过来,目注老夫人,厉声喝道:“欧夫人,你已和九毒门结下梁子,再惹上老夫,可知后果如何么?”老夫人森笑道:“老身已经豁出去了,结下一个强敌!和结下两个强敌,对老身来说,并无多大区别了。”第五曦怒喝道:“那你要待如何?”老夫人道:“凡是今晚找上西山别业来的人,一个也休想离去。” 罗五常这时已撕下衣襟,包扎好手腕伤口,闻一肓大声道:“大嫂,你答应放小弟出去的。”老夫人冷声道:“你只是自己砍下一只手掌,并没杀死九毒门的鼠辈,又怪得谁来呢?”罗五常双目通红,看了青衣人一眼,突然左手一扬,欺身过去。 那知他刚扑近青衣人身前,还有四五尺远近,只听地上发出一阵滋滋轻响,他双脚踏过之处,忽然冒起一蓬黄烟。罗五常发觉不对,急忙往后跃退,已是不及,口中大叫一声,往后栽倒,立时不动了。原来青衣人在他身前数尺的地上,已经撒下了毒粉。 这下直看得云飞白心头暗暗凛骇,九毒门的人,对使毒果然令人防不胜防!老夫人看在眼里,神色丝毫不动,只是冷冷一笑。第五曦沉笑道:“欧夫人,你想在本门和九毒门人之间,独树一帜,只怕不是易事,如听老夫相劝,和本门合作,老夫保证助你消灭九毒门,替欧掌门人复仇,你意下如何?”老夫人深沉一笑道:“老身用不着和什么人合作。” 第五曦双眉轩动,大笑道:“老夫好话已经说尽,你以为老夫真的怕你不成?”老夫人哼道:“第五曦,你刚才一连劈出三掌,已经耗去你四成功力,现在剩下的,已不过只是你平日五成光景,你这地龙已成强弩之末,不信,你发一掌试试?”她这话乍听起来,似乎不对,但仔细一想,她是说第五曦先前劈出的三掌,耗去了他四成功力,但经过这一阵工夫,体内又已消灭了一成,所以变成只有五成了。第五曦听得勃然大怒,厉声喝道:“欧婆子,老夫纵然只有五成功力,但要杀你,还是易如反掌。”“只怕未必。”有人应声而出,步履沉重,已经到了第五曦的身后。 云飞白只是注意着两人,此时循声看去,只见说话的正是那个腰背已弯的老苍头,这时手中提着一根粗逾鹅卵,足有六尺长的钢杖,已经走到第五曦身后一丈远近,停了下来。云飞白心中暗道:“这老苍头武功平平,怎是第五曦的对手?但看他手中这根钢杖,倒是不轻!”第五曦大笑道:“你这老儿,也想和老夫动手么?”老苍头突然狂笑一声,腰骨一挺,全身骨节发出一阵格格爆响,双目神光炯炯,沉笑道:“第五曦,你当老夫是谁一.”手中钢杖轻轻在地上一顿。这座大厅极其开阔,他钢杖这一顿之下,顿时震得嗡嗡作响,加上四壁回音,就声势非凡!云飞白暗自吃了一惊,心想:“原来自己看走眼了,这老苍头的武功,其实高明得很呢!”老夫人似是也未曾想到老苍头有这高的武功,脸上不禁飞过一丝惊异之色!第五曦也不觉一呆,望着他大笑道:“你是魔杖翁!哈哈,老夫真没想到,三十年前的翁一杖会躲在药王门当老苍头。”魔杖翁怒声道:“老夫昔年重伤垂死,多蒙老主人赐救,老夫甘愿追随老主人,身为佣仆,也并不足奇。”“哈哈!”第五曦大笑道:一魔杖翁锡福,居然甘愿屈身为仆,倒是奇事,是不是别有居心?”“胡说!”魔杖翁钢杖一摆,就激起一股风声,大喝道:“接招!”“呼”的一声,朝第五曦直捣过去,这一杖光是抖起来的杖花,就有笆斗大一圈,劲风四溢,凌厉非凡。第五曦不敢硬接,闪身避开。老夫人叫道:“且慢。” 魔杖翁立即杖势一收,躬身道:“夫人有何吩咐?” 老夫人道:“你真是魔杖翁么?” 魔杖翁欠身道:“老奴不敢欺瞒夫人,老奴是翁锡福。” 老夫人冷笑道:“这么说,这二十年真是委屈你了。” 魔杖翁道:“老主人对老奴有救命之恩,老奴甘愿为奴二十年。” 老夫人冷冷的道:“二十年到了么?” 魔杖翁道:“到今晚正好满二十年了。” 老夫人道:“那你可以走了。” 魔杖公的道:“算来今晚子时,老奴就该走了,但今晚既然有事,老奴就不得不留下来了。”说到这里,口气一顿,接着道:“第五曦名列十戾第二,虽然只馀下五成功力,但夫人的剑拐还未必胜得了他。”老夫人哼了一声,没有再说。 魔杖翁手中钢杖一振,洪声喝道:一第五曦,咱们不用再等了。” 又是“呼”的一杖,迎面劈去。 第五曦大怒道:“凭你翁锡福,要和老夫动手,只怕还嫌不够格呢!” 他自然知道魔杖翁杖势沉重,若是让他施展开来,自己体内的仅馀五成功力,只怕很难应付得下来,因此喝声出口,身形半旋,左手闪电般抓出。魔杖翁怒极,心想:“你竟如此小觑于我!” 钢杖划了半个圈,横击过去。 第五曦左手也随着划了半个圈,依然抓向他杖头。 魔杖翁杖势不变,索性朝他手上击去。 这一下正好击中他的手掌,魔杖翁只感钢杖犹如击在水中一般,柔若无物,心知不妙,急忙收杖,那知第五曦口中呵呵一笑,五指一拢,已将杖头抓住。魔杖翁久经大敌,杖头被对方抓住,当下就用力将钢杖往一刖一送,变为直捣对方的心窝。他这根钢杖足有六尺长,这么一送,就送出去一尺光景。第五曦似乎早就料到他会顺水推舟,直送过去。因此身形向左一偏,抓着杖头的左手向左带出,右手如刀,顺着杖身,朝魔杖翁削去。魔杖翁突然心中一动,暗道:“你闻了百草香,功力正在逐渐减消中,我又何惧于你?”这一想,立时杖交左手,右手化掌,迎着来掌击去。两只手掌很快就拍上了,但听“蓬”然一声,震力极强,两人各自被震得后退了一步,但两人左手却依然各自紧抓着钢杖不放。魔杖翁试出对方掌力,已和白己差不多,心中暗暗大喜,大喝一声:“你也接我一掌。”右足跨上,右手挥手一掌,直击过去。 第五曦左手抓着杖头,看他挥掌击来,不得不挥掌迎击,又是“蓬”的一声大震,第五曦已感觉不对,因为自己第二掌比之第一掌,力道又减退了很多!这一掌,魔杖翁祗是上身晃动,退后了半步,但第五曦却被震退了一步。魔杖翁怪笑一声,又是一掌迎面劈来。 第五曦自然知道自己每接他一掌,功力就削减一成,但此时左手抓住的钢杖,更不能放开(放开杖头,他更难柢挡),左手不得不再次向一刖封架!双掌交击,这回自然更糟,“砰”的一声,魔杖翁身形不动,第五曦却被震得后退了两步。第五曦大笑道:“第五曦,你怎么越来越不济事了。”右掌连挥,一口气拍出了五掌。 第五曦要待不接,对方掌势就击上身来,接呢,每一掌每况愈下,到了此时,他只有咬紧牙关,非接不可,双掌交击,只听一连“拍”“拍”五声轻响,第工曦接下这五掌,人已连连退了七、八步,但觉一阵血气翻腾,两眼一黑,砰然跌坐下去。“哈哈……” 魔杖翁开口大笑,但他只笑到一半,笑容已经凝结住了,钢杖往地上一顿,猛地回过头去,目注老夫人,洪声道:“夫人何时在老奴身上下了毒?”这话听得云飞白暗暗一怔,心想:“对了,药王门的人,精研药草,自然也能使毒了,但魔杖翁忠心耿耿,老夫人何以要对他下毒呢?”再看老夫人,双目微合,并没作声。翠儿开口道:“老夫人一向认为你薛老爹是个忠厚老实的人,却没想到你竟会是魔杖翁翁锡福化名而来,足见你也是觊觎本门『百草经』来的了,老夫人女流之辈,防人之心不可无,自然要先下手为强,所以要小婢在你身上使了些』百步闻香』。”“你胡说!” 魔杖翁听得勃然大怒,喝声甫出,忽然咦道:“不对,翠丫头,『百步合香』乃是九毒门的秘喂毒药,你又如何会使呢?”翠儿忽然格的一声娇笑,说道:“翁老头,你说对了,『百步闻香』确是九毒门秘制独门毒药,但我就是九毒门的人呀!”“你……”魔杖翁只说了一个“你”宇,连人带杖,咕咚栽倒下去。这变化实在太大了,云飞白作梦也想不到老夫人身边的翠儿竟然也会是九毒门的人!哦,这么看来老夫人可能是被她制住了。翠儿身法轻盈,一下飘到青衣人身边,纤掌一拍,从他身上起下两颗黄豆大的珍珠针,笑道:“好了,你可以走了。”育衣人倏地睁目,问道:“是你制住了在下穴道的么?”—翠儿王掌一摊,轻笑道:“不是我,还有谁呢?”青衣人怒喝道:“那你死定了。” 翠儿挥手就是一个巴掌,“拍”的一声,打在青衣人脸上,冷笑道:“不长眼睛的东西,你敢对我这般说话,你在身前五尺,布下了铺地锦,不是本门的人,能走得近来么?我若不用两枚珍珠针,闭住你穴道,凭你这点武功,此刻一身功力,早已消尽了,我叫你走,你只管回去,就跟二师姐说『百草经』我已经拿到了。”说完,翩然往厅外行去,也不知她在那里按了两下,两扇厅门,就缓缓开启,她一个苗条人影,很快就在黑夜中消失。青衣人望着她身形,低声道:“她……会是三姑娘?”也不再停留,急忙往门外奔去。 事情变得急转直下,实在太快了,云飞白高踞梁上,一时看得目怵心惊,江湖上人心叵测,反覆无常,当真令人不可以常情衡量!目前魔杖翁中的『百步闻香』,第五曦中的则是『百草香』,不知老夫人的情况又如何了?他急忙飘身落地,首先奔到老夫人身前,她先前坐的一把交椅,被第五曦一掌击碎,如今,就坐在左首第一把椅子上,身形微侧,手肘靠着茶几而坐。云飞白方才居高临下,还看不真切,一走近,就发现不对,老夫人已经脸如死灰,双目紧闭,看去已无生气。这就伸手去探她的鼻息,果然早已气绝,心中不禁暗暗愤怒上一定是翠儿下的毒手了!现在大厅上,只有两个人还没死,自己总不能见死不救。说到救人,就该有个先后,因为二人虽然同是中毒昏迷,但中的毒,却有重轻之分,魔杖公明中的是翠儿的『百步闻香』,较为厉害,第五曦只是闻了厅上的『百草香』,算来并不严重。他想起方才翻阅『百草经』,就曾看到解无形毒的药方,这就从怀中取出『百草经』,翻到『解无形主母』这一条,仔细看了一遍,药草共为七味,再依照药名,翻看上册,每一味药的形状、特征,都注解得十分详尽,心中暗道:“这急切之间,那里去找这七味药草呢?”忽然心中又是一动,暗想:“自己傍晚从侧门进来之时,好像看到后进穿堂外面,有一片花圃,药王门掌门人的花园中,说不定种的都是药草了。”心念这一动,立即飞快奔出大厅,穿行长廊,绕向后进,再穿过穿堂,后面果然是一片花圃,嫣红姥紫,种着不少奇花异卉。云飞白走人花圃,仔细辨认之下,就证明自己的想法不错了,因为花圃中种着的这许多花卉,自己一株也不认识!因为如果是花圃的话,百花之中,牡丹、芍药、春兰、秋菊,自己总有几种认识的了,这些奇奇怪怪的花卉,自己没有一株见过的,这不是药圃,还是什么?差幸他在白石山经琼天逸士打通玄关,修习上乘玄功,目能夜视,此时对照古本,耐着心,一丛丛寻找过去,终于给他发现了七味药草中的三味。一时信心大增,这样足足找了一刻工夫之久,才把七味药草找到,他根据书中记载,有的用根,有的用叶,各种抓了一大把,急急返回大厅,在茶几上取饼一只茶碗,用手揉着绞了半碗药汁,走近魔杖公羽身边,拨开牙关,把半碗药汁,一齐灌了下去。大厅上铁门虽已打开,但案上还点燃着香烛,『百草香』的威力虽弱,香烟还是袅袅不绝,是以第五曦仍然躺卧在地,并没清醒过来︶云飞白听老夫人说过,百草香没有解药,只要出了这座大厅就好,他抱起第五曦,走出大厅,把他平放在天井上,但看他仍未清醒,又回人大厅取了一杯冷茶,泼在他的脸上。这下果然有效,第五曦倏地睁开眼来,翻身坐起,目光一凝,伸手抹了一把脸,说道:一你是云飞白?是你救了老夫?”—云飞白道:“不错,在下路经此地,发现前辈昏迷不醒,不知如何才好,只好用冷茶泼在前辈脸上一试,前辈果然醒过来了。”第五曦目光一转,问道:“小兄弟到这里来作甚?”云飞白心知他怀疑自己也是为『百草经』而来上就淡淡说道:“在下方才已经说过,在下是刚才经过此地,看到院中尚有灯火,才进来的二第五曦看了他一眼,似乎有些相信,问道:“厅上情形如何了?” 云飞白道:“厅上好几个人都已中毒身死。” 第五曦听得神色一变,点点头道:“好,老夫进去瞧瞧。” 转身往厅上走去。云飞白跟在他身后,进入大厅。 第五曦对『百草香』心有馀悸,跨入大厅上即双手一扬,大袖挥处,把案上香烛一起熄灭,目光一动,发现九毒门的青衣人业已不见,不觉哼道:“果然给他逃走了。”说到这里,回身道:“小兄弟随老夫走吧!” 云飞白道:“前辈只管先请,在下既然发现这里死了不少人,把他们埋了再走。”“那有这么婆婆妈妈?”第五曦突然右手一探,五指箕张,朝云飞白手腕抓来,喝道:“你快随老夫走。”云飞白急忙吸气后退,怫然道:“辈这是做什么?”第五曦一抓落空,似乎微微一怔,沉笑道:“老夫言出如山,你不想跟老夫走也得跟老夫走了。”云飞白听得不觉气往上冲,哼道:“南山十戾中人,果然毫无道义,在下救了你,你倒反而对在下出手了。”第五曦干笑一声道:“好小子,你敢对老夫如此说话,惹怒了老夫,一掌把你劈了。”云飞白朗笑一声道:“第五曦,在下救你,只是为了我是白道中人,不能见死不救,若是认为在下怕你,那只怕未必。” 第五曦右手徐徐扬起,喝道:“小子,你是找死!” 云飞白怒声道:“不信,你就劈一掌试试,看云某接得下来,接不下来?”这话自然把第五曦激怒了,天狐、地龙、癞虾蟆,在南山十戾中他名列之二,就是在二十年前,江湖上也人人恻目,有谁敢对他这般说话?他双目神光暴射,直射云飞白,厉声一笑道:“小子,老夫若不是为了你泼我一碗冷茶,你此刻早就躺下了,好,你既然不知天高地厚,老夫就教你知道我的厉害!”右手一挥,长袖往外飞卷而出,一团劲风,笔直朝云飞白撞了过来。 云飞白身形斜转,左手一横,斜劈过去。 他虽未直接迎击第五曦的力道,但也是斜着从侧面攻出。 第五曦的这一拂,一团劲风,虽因他身形侧转,避开了正面,但这一拂之势,劲力足有三尺来宽,纵然避开了正面,馀势还是十分强劲,若是被它扫上一点,还是会身负重伤的。云飞白这一记使的正是他初学会的『多罗叶掌』,看去毫无劲气,也不闻丝毫掌风,只是像摆了一个手式。但第五曦已经发觉了,他挥出的一团袖风,在中途似是被人推了一把,把他笔直卷去的内力,推得向前移出去了一尺有余。这一来,只是从云飞白的身前卷过,自然撞不到他身上了。第五曦果然不愧有『地龙』之号,见多识广上时停住,目光棱棱,盯着云飞白,呵呵一笑道:“好小子,你从那里学来的佛门神掌?难怪你要口发狂言了!”口中说着,身形一晃而前,右手疾发!朝云飞白左手抓来。 这一下当真快到无以复加,云飞白只觉身前疾风一飒,几乎连他出手都没瞧清,但他玄关已通,反应也自极快,何况左手横掌迎出之时,右手也早已有了准备,因此在面前人影一晃之际,右腕一抬,并指点了出去。第五曦来势既快,自然没防到云飞白右手还有这么一记绝招,但听“噗”的一声,不偏不倚点在他左胸『将台穴』上。云飞白今非昔比,这一指纵然仓淬出手,少锐也有五六成力道,这要是点在旁人身上,『将台穴』又是胸部要穴(为心脏大动脉所在),纵然不死,也会重伤倒地不起。第五曦一身功力,何等深厚,饶是如此,也不觉咳嗽了一声,迅疾往后急退(点中『将台穴』就会咳嗽不止)。云飞白自然不会追击过去,他只使了一掌一指,但就凭这两招已把第五曦嘘住了。第五曦明知云飞白的功力不如自己甚远,但在两招之中,竟使出了两记绝学,不知云飞白还有多少招奇妙武功没使出来,既然讨不了好,何用再行出手?何况这两招明的虽未落败,暗中已经吃了亏了,一时倒也不敢再小觑云飞白,呵呵一笑道:“老夫还要去追那九毒门徒,瞧在你救过老夫的份上,今晚就放你一马吧!”他这话白然是自找台阶,话声一落,“呼”的”声,一道人影像箭一般朝门外急射出去。云飞白目送他远去,正待转身,去看看魔杖翁服药之后,是否醒转?耳中忽然听到一声低沉的呻吟,急忙循声看去,原来这呻吟之声,正是魔杖翁发出来的!这就举步走了过去,果见魔杖翁双目已经睁开,正在张着口喘气,俯身问道:“老丈醒过来了,不知是否觉得好些了?”魔杖翁望着他,张张口依然没有说话,只是颤巍巍的抬起右手,朝他胸口指了指。云飞白不知他以手指胸,是什么意思?问道:“老文可是说怀中有解药么?”魔杖翁脸有喜色,朝他点了点头。云飞白看他点着头,分明是要自己在他怀中取药了,这就蹲下身去,伸手朝他怀中探去,那知手才堪堪伸入魔杖翁怀里,突觉右腕一紧,有如五道铁箍,箍住了脉门。云飞白一惊,还来不及运功挣脱。魔杖翁已经一跃而起,左手疾发,连点了他五处穴道,阴森一笑道:“小兄弟,暂时只好委屈你了。”云飞白真想不到人心会有如此可怕,自己救了他,他反而假装呻吟,骗自己上当,心头这份气愤,真是不可言,大声道:“魔杖翁,你这是什么意思?”魔杖翁听他一口叫出他的外号,似是感到十分惊奇,佝搂着背,问道:“你也知道老朽叫魔杖公羽?”云飞白冷冷的道:一在下是听第五曦说的。” 魔杖翁释然道:“这就难怪,老朽正在奇怪,你小兄弟轻轻年纪,怎会知道老朽身份的?”云飞白现在渐渐明白了,敢情魔杖翁服下解药,早已清醒,刚才自己和第工曦动手的情形,他都看到了,因为他自知若凭武功,很难制得住自己,因此故意装作,发出呻吟之声,诱使自己伸手过去,才能出其不意,把自己制住,此人心机如此深沉,自己倒要好好应付。心念一动,一面暗自运功,一面故意愤然道:“在下和老文无冤无仇,至少在下还救了老丈,老丈竟然恩将仇报,出手点了在下穴道,究竟为了什么?”“哈哈,为了什么,小兄弟不知道么?” 魔杖翁面含诡笑,徐徐说道:“这道理最是简单不过,就是因为小兄弟救了老朽。”云飞白道:“这么说,在下是不该救你的了?”“也可以这么说。” 魔杖翁笑了笑道:“但小兄弟也毋须动怒,老朽是要问小兄弟几句话,小兄弟只要好好回答,老朽决不难为于你。”云飞白玄关已通,真气能在体内运行流动,虽在和他说话,仍能运集真气,缓缓朝被制穴道冲去,一面说道:“你要问什么?”魔杖翁道:“小兄弟是如何进来的?”云飞白心知他并不知道自己一直躲在梁上,尤其在自己暗自运功解穴,需得较长时间,自然希望拖长时间,对自己有利,这就说道:“在下一觉醒来,听到前面砰然一声巨响,声音十分震耳,想起老文叮嘱过,不论听到什么声响,都不可外出,但人总有好奇之心,老文不叮嘱,在下也许不会走出房门一步,一时因好奇心所驱,忍不住循声寻来。”魔杖翁道:“你找到这里,看到了什么?” 云飞白道:“在下看到一位青衣姑娘和一个身穿青衣的人,相偕往外行去……”魔杖公羽哼道:“这个丫头果然是九毒门卧底来的奸细。”云飞白故意问道:“老文说的是谁?” 魔杖翁不耐的道:“你不用多问,快说下去。” 云飞白道:“在下看到大厅上有灯光,所以就悄悄走了进来。” 魔杖翁道:“后来呢?” 云飞白道:“在下看到厅上躺着许多人,心里大吃一惊,正待退出……”魔杖翁道:“你如何救了老朽呢?”云飞白心头一动,暗道:“他制住自己,要问的话,大概就是这一句了,『百步闻香』只有『百草经』上载有解药,他一定对自己起了怀疑!”试想:自己救了他,他还要制住自己,从这一点看来,他说二十年前这里老主人救了他,他才甘愿为仆,追随老主人的话,也是不可靠了,那么他屈身为仆的目的,无非是为了『百草经』了。魔杖翁看他没有作声,厉声道:“你还不快说?” 云飞白心念转动,已经有了主意,接着道:“在下还没有转身,就听到坐在上首的老夫人气息微弱的叫道:“年轻人,你过来……﹄”魔杖翁怒声道:“老朽问你如何解了我身中之毒,你尽说不相干的话作甚?”“老文听在下说下去,就知道了。” 云飞白接着道:“在下问老夫人是否受了伤?老夫人摇摇头,说她已经没有救了,老丈中的毒还可能有救,要在下赶快到后园去我五种药草,说老文是欧门忠仆,希望在下把你救活。”魔杖翁道:“你如何认识药草?”—云飞白道:“是老夫人说的,她要在下到后园什么地方拔什么样子的草,绞了汗灌救老丈……”“嘿嘿!”魔杖翁冷森一笑道:“老朽还当是你救了我呢!” 云飞白道:“老夫人还交待了在下几句话,转告老丈。” 魔杖翁道:“她有什么话?” 云飞白道:“老夫人说到后来,话声已经有些模糊,在下只听到她好像说什么经,给一个叫翠儿的人拿去了,要老丈务必去跟她要回来。”魔杖翁听得一急,瞪着眼道:“老夫人说的,可是『百草经』?” 云飞白道:“在下没听清楚,只听到什么经……” “那一定是『百草经』了。” 魔杖翁怒哼一声,愤怒的道:“好个小丫头,老夫苦苦等了二十年,她居然捡了现成!”现在云飞白证实了魔杖翁果然也是觊觎『百草经』,才屈身为奴。一面故作不解,问道:“老丈说什么?”“没你的事。” 魔杖翁望了他一眼,问道:“你在后园药圃中,拔了些什么药草,还记得么?”云飞白道:“在下当时拔了很多种药草回来,那时老夫人已不能开口,用手指了几种,在下已经记不大清楚了。”魔杖翁冷然道:“老朽带你到药圃里去,你把拔过那几种药草,老夫人指点的又是那几种,说出来了,老朽就可放你了。”云飞白道:“老文不解开在下穴道,在下如何能走呢?” 魔杖翁道:“你不用走,老朽会提着你去的。” 云飞白大笑一声道:“那就不用老丈费力,在下还是自己走的好。” 原来他在说这几句话的工夫,被制的穴道,已经豁然贯通,话声一落,潇洒的转身就走。这下看得魔杖翁大吃一惊,瞪目道:“你居然能自解穴道!”声到人到,右手五指箕张,快若闪电,朝云飞白身后抓来。 云飞白倏地回过身来,大喝道:“姓翁的,你真不识好歹!” 左手横掌一撇,使的正是那记『多罗叶掌』。 他如今连使了几次,已经领悟了不少诀要,是以留劲不发,只是顺着他抓来的手势推出。 逍遥谷扫描blackingOCR逍遥谷独家连载 第十六章 共御强敌 魔杖翁先前因他居然能在片刻之间,一面和自己说话,解开了五处被制穴道,还以为他武功极高,此时看他出手不带丝毫内劲,尤其这一掌,只是顺势推来,并无什么奇妙招式,不觉沉哼道:“小子,原来也不过如此……” 话声甫出,突觉一股无形大力,已经推上肩头,自己竟然毫无反击之力,身不由已被推得往右直撞出去四五步之多! 云飞白大笑道:“以你为人上,这一掌就该让你躺下去,只是在下方才既然救了你,不想再伤你罢了!” 他自知自己只会两记绝招,而且也练得并不算纯熟,魔杖翁一身武功,并不比第五曦弱了多少,真要动手,自己未必能胜得过他,因此口中说着大话,人已轻快的朝大厅外走去。 他这几句话,魔杖翁倒是深信不疑,因为他能在转眼之间自解穴道,尤其轻描淡写的横掌一推,自己毫无还手之力,就被推出去四五步之多,这个年轻人的武功,岂非高不可测,,江湖上几时出了这样一个年轻高手。 他当真被唬住了,站定身子,睁大双目,怔怔的望着云飞白飘然走出大厅,并未追出去。 云飞白走出大厅,迅速的闪身横掠,一下隐人暗处,不见魔杖翁追来,心中暗暗觉得好笑,等了一会,依然不见他走出,不禁感到有些奇怪,藉着阴暗之处,隐住身形,悄悄移近厅门,朝里看去。 原来魔杖翁已经点起灯烛,正在俯着身搜索老夫人的尸体。 云飞白暗暗忖道:“原来他对『百草经』还未死心,故而在老夫人身上搜索了。” 魔杖翁找了半天,敢情并未找到,最后竟然打开老夫人梳的头发,好像给他找到了什么,脸上忽然露出了得意的笑容,迅快直起身来,走到正中间,移开一罪壁的一张长条桌,把壁上挂的字画取下,佝楼着身子运起双手,缓缓推动,壁间居然被他推开一道门户,他一手拿起烛台,朝那道门中走了下去。 原来这道暗门之中,居然是通向地窖的石级。 云飞白心中觉得好奇,忍不住悄悄回入大厅,走近那道暗门,往下看去,只见黑黝黝的,早已不见魔杖翁的人! 云飞白既有此发现,自然不止目轻易放过,这就悄悄跟了下去。 这地窑之中,一共似乎隔了四五间之多,他走下之时,魔杖翁已经走进右首一间室内,灯光从门口射了出来。 云飞白身子贴着砖墙,悄然掩到门口,恻脸往里看去。这间屋内,敢情是配制药物之所,地上放置着研药的铁船,和大小研钵,左右两边墙壁的木架上,放着许多大大小小的药瓶,为数不下数几百之多中间靠壁处,是一个小小的神盒,供的自然是药王了。 魔杖翁走近神盒,伸手从盒中把一座尺许高木雕的药王神像取了下来,然后探进头去,右手拿着一支乌黑的铁钥,好像在开锁一般! 云飞白心中哦了一声,忖道:“他这支铁钥,敢从就是从老夫人的头发里找来的了,只不知他在做什么?” 正在思忖之间,耳中但听“嗒”的一声轻响,好像铁锁被打开了,原来这座小神盒内,有着一道小铁门! 只见魔杖翁左手伸了进去,打开铁门,迅快的取出两本书来! 云飞白目光一注,看清他从神盒中取出来的书,和自己在梁上得到的『百草经』居然一模一样,心中不禁暗暗觉得奇怪:“药王门到底有几部『百草经』呢!记得翠儿(其实是九毒门的三姑娘)在临走之前,曾告诉青字一号(青衣人)说她已经拿到『百草经』了,如今魔杖翁又从神盒中取出来一部,连同自己得到的,不是已经有三部了么?这三部之中,应该只有一部才是真的,那么到底敦真孰假呢!” “翠儿拿到的一部,她随侍老夫人,魔杖翁得到的一部,藏在地室神盒之中,如此神秘,想来也不会有假,只有自己得到的一部,只是存放在大厅梁上,可能是假的了,但自己依照书上的记载,找到七味药草,就把魔杖翁中的毒解去,救醒过来,由此看来,自己这一部,也不像是假的了,那么只有一个解释,药王门的『百草经』,一共抄录了三部分藏三处,三部都是真的了。” 魔杖翁似是欣喜若狂,口中发出咯呼笑声,自言自语的道:“毕逢春,十年前,你打了老夫一记『五毒掌』,现在老夫有了解药,非跟你算算旧帐不可!” 他凑近灯光,迅疾翻看『百草经』,然后又对着书本,从两边木架上,找到八九个药瓶,一起揣入怀中,就举步朝外行来。 云飞白要待退出,已是不及,只好问到左首一道门内,隐住身子。 魔杖翁这回行动十分快速,拾级而上,砰然一声,关上了铁门。 云飞白听出声音不对,急忙窜身而出,奔上石级,铁门业已合上,伸手推去,丝毫不动,想起方才魔杖翁是朝右推移的,这就双掌贴着铁门,功运双腕,徐徐推移,依然休想推得动分毫!! “糟了,一定是他在外面加了闩,莫非他已经发现自己跟着他下来的不成?” 心中想着,索性走下石级,朝那屋中走去。他玄关已通,目能暗视,屋中虽无灯光,仍可看得清楚,眼看魔杖翁取走『百草经』,并没把神盒复原,他为了好奇,忍不住探头望去。 只见神盒内一扇小铁门中,还留着一个黑色的小瓷瓶,还有一张很小的黑纸,敢情里面太暗了,魔杖翁并未看得清楚,只是伸手摸到了两本书就算,这就伸手取了出来,凝目看去,黑瓶上面写著『青灵丹』三个蝇头小字,黑纸只有手掌一半大小,上面用针尖划着二行小字:“汝赡敢犯大不讳,窃取本门经典,亵渎祖师,所窃取之百草经,乃是伪书,书上有毒,三月之后,汝当全身青肿,服青灵丹可解,可惜汝不曾留意及此,乃咎由自取也。” 云飞白看到这里,才知魔杖翁费尽心机,取去的只是一册伪书,当下就把瓷瓶收入怀中,合上铁门,又把药王神像放回盒中。 想到自己一时已无法出去,索性从怀中取出『百草经』来,翻到『解毒篇』看了一阵,心想不知魔杖翁从架上取走的是些什么药瓶,也举步走了过去,凝目看去,才发现架上这些药瓶,都是药王门焙制的药草粉末,每一种草药,瓶上都标明了名称! 心中不禁大喜,若要自己照著书本配制解毒药物,不知要找多久,如今有了这些现成的药末,就方便得多。 心中想着,这就对照解毒篇上记载的药名找去,果然一种不缺,一共有二十一种之多,分装了二十一个小瓷瓶,每个药瓶,不过一节拇指大小,既然全有,不论是否能够出去,先把它收到衣袋之中再说。 今晚收获,不可谓不大,但被囚处地室,又如何能出得去呢? 收起『百草经』,贴身藏好,正待朝石级走去,再设法试试,忽听铁门外响起了一阵移动的声音! “莫非魔杖翁又回来了?”云飞白迅速后退,隐人了转角处,贴壁站定。 铁门经人推动,缓缓开启,透进灯光,只见一个苗条人影,手持烛台,轻盈的从石级走了下来。 云飞白看清来人,暗道:“原来是翠儿!” 翠儿手持烛台,目光不住的左右转动,走得十分小心,她似是从未进入这间地窖,是以走完石级之后,便自站停下来,一双明亮的眼睛,只是朝四周不住的打量,连阴暗之处,都丝毫不止目放过! 云飞白看她看得如此细心,口中暗暗叫了声:“糟了!” 就在此时,翠儿已经发现了他的衣角,倏地退后一步,娇声叱道:“是什么人!” 云飞白在这一瞬之间,机灵一动,心头已经有了主意,身子靠着墙壁,装作穴道受制,一动不动。 翠儿喝了一声,依然不见云飞白有何动静,口中哼了一声,手举烛台,举步走近,烛光照在云飞白的脸上,云飞白故意装作目定口呆的模样,她看了一眼,口中咦道:“这人被谁制住了穴道呢!” 纤掌一伸,在云飞自身上,连拍了两掌。 云飞白口中“啊”了一声,眨动眼睛,看到翠儿,不觉叫道:“姑娘……”翠儿俏目盯着他,问道:“你是什么人?怎么会到这里来的?” 云飞白忙道:“在下昨晚路过这里,错过宿头,到宝庄借宿来的。” 翠儿轻哦了一声,暗道:“原来他就是那个惜宿的人。” 一面问道:“那你怎么会在地窖中的呢?” 云飞白心中暗暗好笑,一面说道:“在下睡到半夜里,是那老管家把在下拍醒(他被翠儿点了睡穴),叫了起来……” “是魔杖翁!” 翠儿颇感意外,睁大眼睛,问道:“他没有死?” 云飞白故作吃惊的道:“那老管家已经死了?他……” 翠见朝他看了一眼,噗哧一笑,旋即冷声道:“你说下去。” 云飞白道:“那老管家要在下随他来至大厅,他推开了壁间一道门户,要在下走在他前面……” 翠儿哼道:“他怕这里按装了机关埋伏。” 云飞白道:“在下不知道。” 翠儿道:“你快说下去。” 云飞白道:“后来走到这里,他伸手好像在在下身上点了一下,在下就不知道了,直到现在,是姑娘救了在下。” 翠姑望着他,问道:“你不会武功?” 云飞白尴尬的道:“从前练过几年。” 翠姑笑了,笑得很妩媚,说道:“练过几年,也算会武?” 云飞白不服的道:“姑娘这是小看在下了,通常二三个壮汉,都还近不了在下的身。” 翠姑格的一声娇笑,一只黑白分明的眼,从他脸上溜过,笑吟吟的道:“那你怎么会给魔杖翁点了穴道的?” 云飞白问道:“魔杖翁是谁?” 翠姑道:“就是那个老苍头咯!” 云飞白道:“他会点穴法?” “点穴有什么稀奇?” 翠姑道:一他原叫魔杖翁锡福,一支铁杖,很少人能接得下来,大家都叫他翁一杖。” 她好像对他很有话说。 云飞白问道:“姑娘也会点穴么?” 翠姑笑得很甜,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说道:一不会,我还能替你解得开穴道么?” 云飞自好生羡慕的道:“这么说,姑娘武功一定很高了。” 翠姑清脆的笑道:一你想拜我做师父?” 云飞白故意装作傻呼呼的说道:“姑娘年纪比在下还小,在下怎么能拜姑娘为师呢?” 说到年纪,翠姑脸上不禁微微一红,说道:“你要学武,我可以把你引到我大师兄门下,你愿意不愿意?” 云飞白摇摇头道:“不要,在下拜在令师兄门下,姑娘不是成了在下的师姑了,那……不成……” 他把“不成”两个字,故意说的很低,痴痴的望着他,脸上微有缅腆之色! 翠姑自然听得懂他的意思,一张脸蓦地飞起两朵红云,但她丝毫没有怒意,秋波瞟着他,问道:“说了老半天,你还没告诉我叫什么名字呢?” 云飞白道:“在下白云飞,姑娘……” 翠姑道:“我叫唐翠娥。” 云飞白拱拱手道:“原来是唐姑娘。” 唐翠娥眨眨眼说道:“别老站在这里说话,咱们进去瞧瞧。” 她一手掌着灯,俏生生朝里行去,地窖一共隔了四五间之多,有的堆放着杂物,有两间放着木榻,像是练功的静室,只有右首中间一间,是配药的地方,中间供着一座小小的神盒。 唐翠娥敢情对药王知道的没有魔杖翁多,因此她没去动那神盒,只是一手拿着灯烛,在那木架上照来照去,看着药瓶,然后从怀中取出一册『百草经』来,也翻到了『解毒篇』,核对著书上药名,伸手取下了十几个药瓶,好像有些药,没有找到。 云飞白玄关已通,目光何等敏锐,轻轻一溜,便已看清她这册『百草经』,所载解毒药草,和自己得到的那册,完全不同,而且注解也不详尽,字迹也潦草得多! 这一比较,云飞白心头明白,敢情她这册『百草经』也是伪了。 如此看来,三部『百草经』,只有白己得到的才是真本,这就奇怪,药王门怎么会把真正“百草经”,放在梁上,把两本假的,却如此珍藏呢?” 这问题他马上想通了,敢情江湖上觊觎“百草经”的人,一定很多,觊觎『百草经』的原因,一种是为了对付九毒门,一种是九毒门的人,不愿江湖上有人能了解他们的毒,于是药王门造了两部假的,如此珍藏,把真本放置梁上,说成假的,这秘密一定有许多人知道,故而没人去要真的,却千方百计去找珍藏的伪本了。 他故意问道:“唐姑娘,你看的是什么书呢?” 唐翠娥似乎并未瞒他,淡淡的道:“这是药王门的一本孤本药书,这上面载了好几种解毒的药方,我要把这些药瓶带回去。” 云飞白道:“这里不是姑娘的家么?” “不是。”唐翠娥道:“这里是药王门掌门人的家。” 她把十几个药瓶收人身旁革囊之中,回眸道:“好啦,我们可以出去啦!” 云飞白道:“唐姑娘要回家去了么?” 唐翠娥道:“不,我还要去办件事。” 云飞白心中一动,暗道:“她不知去办什么事?”但这话他不好问,问了会引起唐翠蛾的疑心。 两人默默的拾级而上,走出地窖,唐翠娥又推上了铁门,跨出大厅,她忽然身形一停,望着云飞白,说道:“白兄要去那里呢,” 云飞白看她脉脉含情的模样,口气也改了,称起自己“白兄”来,心头不禁暗暗攒了下眉,说道:“在下只是路过此地,要赶回家去。” 唐翠娥晕生双颊,说道:“白兄如果没有什么急事,和我作伴同行,好么!” 云飞白试探着道:“唐姑娘要去那里呢!” 唐翠娥道:“我要赶去颖州,你呢!” 云飞白心中有些矛盾,他本意化名白云飞,就是想和她一路同行,好探探她的口气,但他发现了唐翠娥脉脉含情的眼光,不禁感到踌躇起来,说道:“在下……” “你这人……”唐翠娥轻嗔道:“就是这样不好,说话吞吞吐吐的。” “不!”云飞白道:“在下舍间是颖上,只是……”— 唐翠娥眼睛一亮,瞟着他,问道:“只是什么呢?” 云飞白嗫嚅的道:“在下只是觉得和唐姑娘同行,路上只怕不便。” 唐翠娥嗤的笑道:“这有什么不便?你在路上不要叫我唐姑娘就是了。” 云飞白道:“不叫你唐姑娘,叫什么呢!” 唐翠娥羞赧的道:“我们在路上兄妹相称,我叫你大……哥……你叫我妹子就好。” 她说到底下几个字,已经越说越轻,粉颈都垂了下来。 云飞白道:“这个如何使得?” 唐翠娥道:“这有什么关系,我们认作兄妹,旁人就不会瞎猜了。” 云飞白道:“唐姑娘……” 唐翠娥道:“你还在叫我唐姑娘呢!” 云飞白道:“这……这……” “大哥。”唐翠娥仰起脸,催道:“我们快走咯!” “二位不用走了!” 左首长廊间,有人沙着喉咙笑道:“老夫已经等候多时了。” 唐翠娥柳眉一挑,叱道:“什么人?” 一面低低的道:“白大哥,我们出去。” 两人并肩走出大厅。 那沙喉咙的人怪笑道:“三姑娘只顾着说哥哥妹妹了,自然不会注意到老夫等人了。” “老夫等人”,那是说来不止一个了。 唐翠娥听得又羞又气,大声道:“你们是些什么人,都给姑娘滚出来!” “哈哈!”那沙哑声音大笑道:“老夫不是明明站在这里么?” 云飞白举目看去,只见左首长廊前果然一团黑影,那是一个矮胖得像面团似的一个老人! 云飞白暗暗吃了一惊,说道:“是癞虾蟆莫元奇!” 黑暗之中,但见两点金光突然迸射如炬,莫元奇厉声道:“好小子,老夫的名号,也是你叫得的么?” 唐翠娥傍着云飞白身边,冷冷的道:“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你干么要来找碴?哼,姑娘也不是好惹的。” “老夫知道。” 莫元奇撇着八字脚,缓缓走近,含笑道:“三姑娘是九毒尊者的关门弟子,当然不好惹。” 唐翠娥道:“你知道就好。” 莫元奇一手摸着嘴上两撇胡子,含笑道:“就是因为三姑娘是九毒尊者的门下,所以要请三姑娘跟着老夫屈驾一行,这位小扮既是三姑娘的情郎,那就最好不过,二位一起去,有个伴儿上姑娘也不致有寂寞之感了。” “你胡说!” 唐翠娥心里虽然对云飞白发生了情素,但这是姑娘家心里的事,给人家说穿了,自然又羞又急,一手不自觉摸摸剑柄,喝道:“你凭什么?为什么要跟你去?” 莫元奇大笑道:“三姑娘,老夫亲自前来相迎,这面子已经不小了,你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唐翠娥撇下了嘴,说道:“我不去,你能把我怎样?” 墓兀奇嘿然道:“小丫头,不去,老夫就把你擒了去。” 唐翠娥道:“你要和我动手?” “哈哈哈哈!” 莫元奇仰天大笑道:“老夫和你这黄毛丫头动手,那末免太抬举你了!” 说到这里,回头喝道:“来人。” 只听有人应声道:“属下在。” 一名面如黄蜡的青衣人急步趋入,他身后紧跟着走进高矮不等的七个灰衣人来! 云飞白目光一注,不禁暗暗攒了下眉,忖道:“看来北岭七凶,果然落在癞虾蟆莫元奇的手中了。” 原来那青衣人率领着走入的七个灰衣人,正是北岭七凶(蓝如玉的义父和六个叔叔)。 莫元奇一挥手道:“要他们把这两个小娃儿拿下了,但不可伤了他们性命。” 黄蜡脸青衣人躬身应“是”,忽然喝口发出一声尖细的竹哨之声,哨音方起,七个灰衣人双目之中忽然射出森冷的咒光,举步朝云飞白、唐翠娥两人逼了上来。 “锵”的一声,唐翠娥掣出一柄蓝光湛湛的短剑,回头悄声道:“白大哥,你莫过来,我会对付他们的。” 这两句话,就已显示出她对云飞白的真情。 云飞白心头甚是感动,忙道:“唐姑娘,慢点,你当他们是谁?” 唐翠娥问道:“他们是谁?” 云飞白道:“这七个灰衣人就是昔年凶名久着的北岭七凶。” 唐翠娥听得一怔,望了云飞白一眼,目中流露出坚毅之色,低声道:“白大哥,我和他们一动上了手,你就往厅后退走,越快越好,不用管我,日后,我会找你去的。” 这话,更说得情意绵绵! 就在这几句话的工夫,北岭七凶已经逼近阶下! 唐翠娥短剑一挥,划起一道湛然蓝光,拦在前面,转身,左手朝云飞白轻轻推了一把,急促的道:“白大哥,快走。” 她剑光才发,北岭七凶中最右首的矮胖老人抬手就是一掌,朝她剑上劈来。 “铮”!唐翠娥但觉剑上震力奇强,划出的短剑,几乎被震脱手! 就在这剑光一滞之际,对面右首第三个瘦高灰衣人,突然欺身直上,右手一探,五指如钩,朝唐翠娥喂毒剑身上抓来。 此人五指黝黑如墨,敢情套了铁指,是以不怕淬了毒的锋利长剑。 唐翠娥一身武功确也不弱,身形一闪,缩手之间,短剑剑尖几乎在对方手指快要接触上的一瞬间收了回来。 但在她身形刚动,右首第二个中等身材的灰衣人左手朝她肩头拂出。 这一拂形同闪电,一股劲风,刚好拂上她的左肩,等到唐翠蛾缩手收回短剑,再待退避已是不及! 就在此时,她忽然发觉有一点指影从她身后肩头朝外点出,把中等身材灰衣人逼退了一步。 唐翠娥转脸看去,那出指逼退中等身材灰衣人的不是云飞白还有谁来?她惊喜的祗说了声:“你怎么还不走……啊,你后面……” 原来右首一个灰衣人不知何时已欺到了云飞白身后,双手箕张,鹰爪般双手,无声无息朝云飞白双肩攫落。 其实云飞白的玄关已通,身后有人欺近,他早已警觉到了,身形倏转,左手横掌,随着身子朝外按去。 那欺来的灰衣人乍睹云飞白这记掌式,没待他发出掌力,人已往后跃退开去。 云飞白急忙和唐翠娥以背贴背的站好,一面说道:“他们还自持身份,七人中只有一人轮流出手,若是七人齐上,我们只怕一招也接不下来了。” 唐翠娥愁急的道:“白大哥,我要你走,你为什么不走呢?” “在下能走么。” 云飞白刚说了一句话,对方又有一个灰衣人呼的一拳,迎面击来。 云飞白身形一偏,堪堪让过,另一个灰衣人又振腕一指朝唐翠娥点出。接着又有一个横掌切向云飞白。 北岭七凶每一个人都有一身绝学,功力惊人,因此每一招出手,不论是瓜是指,都有一股势道奇猛的啸风,应手而生。 他们虽然七个人各发一招,轮流出手,但出手之快,几乎令人目不暇接,好像一个人生了七条手臂,这只手堪堪收起,那只手业已发出,逼得两人只顾东躲西门。在场内团团乱转。 云飞白自左掌右指,(以指代扇)还可以和对方周旋封解,唐翠娥简直连还手都还不起,对方功力太强,除了躲闪趋避,手中主自执着一柄淬毒短剑,根本没有她出手的机会。 几招下来,云飞白心头有点感觉到了,北岭七咒虽然被迷失了神志,虽然把自己两人围在中间(动手没有几招,已把两人围在中间了),但他们对自己左手横掌以待的手势(多罗叶掌),似乎是十分忌惮,每次发招攻来,遇到自己左手,便立即跃退,没有一个肯和白己硬对的,因此自己左手一直横着手掌,始终没有发过一掌。 至于自己右手,本是以指代扇,在效果上自然比使用摺扇差了许多,不能发挥玄奥的招式作用,但也只要自己点出,对方七人似乎也识得厉害,同样的一接即退,所以从未有过真正硬打硬接。 因此之故,真正遇上强大压力的是唐翠娥,她在七人循环出手之下,还能维持这些时光,全杖两手不停的转着圈子,多少记掌指交击,都是云飞白代她接下去的。 这一阵工夫,唐翠娥已经屡遇险招,惊得她香汗湿透了衣衫,连和她背脊相贴的云飞白都可以感觉她背上热气烘烘,呼吸都喘不过来。 这一场搏斗,因为作者是从被围在中间的两人身上写的,因此北岭七凶的出手虽快,但总是一个接一个循环出手,并不是七人联手围攻,好像情形并不激烈,但如果你是第三者的话,站在场外观战,这情况就不同了。 你所看到的北颔七凶,倏进倏退(倏退就是遇上了云飞白的『多罗叶掌』),人影闪动,灰衣飞扬,虽然一个接一个出手,但因他出手奇快,在局外人的眼中,看到的已是七个人全在飞扑出手一般。 尤其场中两人,不住在旋转闪避,九个人都在飞快进退游动,一阵阵慑耳啸风,更是此起彼落,满场横飞,使人眼花撩乱,很难看得清双方攻守之势。 但这说的只是普通会武之人而已,癞虾蟆莫元奇就不同了,他一双金光闪闪的眼神,场中每一个人,出手每一记招式,莫不看得清清楚楚,但也有一点使他想不通的,因为他没有身临其境,没有和云飞白亲自交过手,云飞白没有使出完全的一掌(只是横着手掌而已),因此他心中觉得奇怪:“这小子左手横掌不发,北岭七凶几乎记记都在回避着他,这到底是什么道理呢?明明一招就可以把他解决的,偏偏要处处退让着他,这样下去上能拿得下他们?” 他心头疑念一起,右手一摆,喝道:“要他们停。” 黄腊脸青衣人口中吹起一声竹哨,围攻的北岭七凶突然全都停止下来。 莫元奇道:“你要他们使兵刃!” 他说的话,就是命令,黄腊脸青衣人口中又吹了两声急促的哨子。 北岭七凶在这一瞬间,当真如响斯应,突然翻腕掣出了剑来。 他们这一掣出创来,云飞白看得不禁暗暗一惊,叫了声:“七色剑!” 原来他们七支长剑分为红、蓝、白、黑、黄、绿、紫七色,光芒流动,夺目慑心,正是昔年名震江湖的“七色剑!” 这中间虽然只有一句话,两声哨子的时间,但被围在中间的两人已经有了喘息的机会,唐翠娥左手迅快把一颗药丸,塞入云飞白的掌心,低声道:“快含在口中。” 方才就因为云飞白的突然在她身后现身,接着又连番受到攻击,她要想使毒,碍着云飞白,无暇递解药给他,以致投鼠忌器,不敢贸然使毒。 这回,有了喘息机会,她才把解药递给了云飞白。 云飞白心知她要使毒了,这下使他不禁大感为难,北岭七凶是自己义妹蓝如玉的义父和叔叔,撇开这层关系,他们昔年虽然是凶名甚著,但二十来闭门思过,韬光养晦,未曾为恶,此次乃是遭人劫持,神志被迷,自己不能把他们救出,岂能让唐翠娥施毒? 心念闪电般一转,来不及把药丸纳人口中,就大声喝道:“莫元奇,你要他们暂且住手,” 莫元奇冷冷的道:“小子,你有什么话说?” 云飞白眼看北岭七凶手持“七色剑”,已有发动之势,接着喝道:“你先要他们住手。” “嘿嘿!”莫元奇笑声尖而刺耳,说道:“小子,你怕了是不是?好,请你们两个也逃不上天去,老夫就要他们暂时停止攻击,你有什么话,快说。” 随着话声,右手抬了抬。 黄蜡脸育衣人果然又吹了一声竹哨,北岭七凶七支长剑在同一时间,宛如毒蛇人洞,一下收入鞘去。 云飞白冷然道:“莫元奇,你外号癞虾蟆,名列南山十戾,也是成名多年的人物了,是不是?” 莫元奇目射金芒,沉声道:“好小子,你犯了老夫忌讳,就是死数!” 他一向不喜欢别人叫他癞虾蟆。 云飞白道:“在下还不至于死在你姓莫的掌下,你既是成名多年的人物,就该各凭武功,一决胜负,支使神志被迷的人,那又算得什么人物?” “各凭武功?” 莫元奇大笑道:“凭你们两个娃儿,要和老夫一决胜负?” 云飞白道:“怎么?是在下不配?还是你不敢?” 莫元奇大笑道:“三四十年来,老夫还没听过像你小子这样狂妄的话。” “在下就是要和你打个赌。” 云飞白道:“好,在下就不说你敢不敢?问你愿意不愿意?” 莫元奇望着他,说道:“你要如何赌法?” “赌法很简单。” 云飞白道:“你我以三招为限,你胜了,咱们就跟你走,但若是在下侥幸胜了,你就得率领北岭七凶,立即退走,你认为如何?” 莫元奇目射奇光,呵呵大笑道:“你以为能胜得了老夫?” 云飞白道:“这个在下也不知道,要交上手,才能分出胜负来?” 莫元奇笑一声道:“好,老夫和你赌了,哈哈,老夫居然会和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赌技,传出江湖,又有谁能言?” 唐翠娥心头一急,叫道:“白大哥,你怎么胜得了他呢?” 云飞白道:“我既然说出口来了,是胜是负,那也管不得这么多了。” 唐翠娥道:“白大哥,你这是何苦呢?你一定认为我胜不了他们,是不?我如果制不了他们,我就不配做九毒尊者的门下弟子了。” 莫元奇大笑道:“三姑娘,你错了,告诉你也无妨,他们都戴了特制面具,绝不会怕你使毒的。” 云飞白道:“咱们既然讲好了,各凭武功定胜负,唐姑娘也不用再使毒了。” 莫元奇道:“好,咱们就这么办,小子,你可以出手了。”— “且慢!”云飞白一摆手道:“咱们还没讲好如何才算分出胜负来。” 莫元奇道:“依你之见呢?” 云飞白道:“阁下是成名多年的人物,在下要胜你并非易事,因此咱们这招必须有个标准,譬如咱们硬对一掌,在下和阁下如果同样被震退一步的话,就该算阁下负了,阁下认为是否公平?” “公平、公平!” ------------- 逍遥谷扫描blackingOCR逍遥谷独家连载 第十七章 情爱之蛊 莫元奇点看头道:“咱们如果打成平手,老夫自然就算负了。”他不但自负成名多年,功力深厚,绝不会和一个后生小子打成平手,更何况他练的是‘虾蟆宝’,就是和他功力相等的,也休想把他推出一步。 云飞白道:“阁下那是完全同意了?” 莫元奇点头道:“老夫完全同意。” “那好!”云飞白道:“在下可以出手了吧!” 莫元奇道二你只管出手好了。” “在下那就有僭了。” 云飞白话声出口,左足随着往前跨上一步,右腕抬处,并指若戟,朝对方左乳‘命脉穴’点去,同时左手化掌,一记‘多罗叶掌’也跟着横掌击出。 两招旷世绝学,虽然发有先后,也差不多是同时击出的了。 莫元奇虽然在云飞白出手的一瞬之间,已发觉这年轻人指法奇幻,一身功力也似乎极高,他仗著‘虾蟆宝’遍身刀剑不入,存心硬接云飞白一指,因此并未还手。 但听“笃”的一声,云飞白二指不偏不倚,击在癞虾蟆莫元奇左乳的‘命脉穴’上,几乎有如击在金石一般! 云飞白早就知道对方练的‘虾蟆宝’,自己这点武功,是伤不了莫元奇的,故而在这一指上,只用了六七成力道,他把十成功力,都放在左手那一记‘多罗叶掌’上。 这是一明一暗,一虚一实,他明知‘多罗叶掌’也伤不了莫元奇,他也并不希望伤他,只希望能把莫元奇推出去一步,自己就获胜了。 莫元奇没防到云飞白会把两种绝学同时使出,他坦然接下了云飞白一指,心头正感惊楞:“这小子好精纯的内力,无怪他要口发狂言了!” 就在他心念初动之际,云飞白的手掌也推上了癞虾蟆肥胖的身躯,这一掌似乎毫不着力,比刚才那一指的劲力,还差得多,莫元奇自然更不在乎! 但就在这电光如火之间,他突然感到云飞白的掌上竟然含蕴了一股至大至柔之气,温和的涌上身来! 癞虾蟆究竟是成名多年的老江湖,见多识广,暗忖道:“这小子使的会是佛门神功么?” 癞虾蟆急忙挥起右手之袖,企图消卸云飞白的掌力,已是迟了半步,在这一瞬间,他只感到自己没有一招武功,可以解得这记掌势,身不由己被推得往后退下了一步;但还是站不稳椿,不觉又后退了一步。 云飞白站在原地,双掌早已收了回去,朝他拱拱手,笑道:“莫前辈,承让了。” 莫元奇呆得一呆,第一招上,就被人家推出了两步,后面两招,自然不用再比了。 他说什么也是成名多年的人物,瞪着两颗眼珠,一张圆脸不禁微微一红,呵呵笑道:“好小子,得了便宜卖乖,好,好,老夫走!” 果然朝黄腊脸青衣人挥了挥手,掉头就走。 青腊脸青衣人左手朝天一举,那自然是给北岭七凶的暗号,率着北岭七凶急步往门外而去。 唐翠娥没想到云飞白居然能在一招之间,胜了凶名久着的癞虾蟆莫元奇,一时不禁喜上眉梢,脸上洋溢着娇笑,像翠蝶般飞快的迎了上来,甜笑道:“白大哥,原来你武功竟有这样高法,人家还给你耽心死了呢!你方才骗我,还说什么从前练过几年,我不来啦……” 她又是轻嗔,又是撒娇,脸上笑得红馥馥的,但却噘起了樱唇,忽然口中嘤咛一声,像乳燕投怀,一下扑入了云飞白的怀里,玉臂一环,紧紧抱住了他的身子,一颗头埋在他的肩窝里,还在不依不休的轻轻的晃动着! 云飞白一时被她这突如其来的投怀送抱,闹得个手足无措,耳鬓厮磨,散发着幽香的秀发,在他颈子里飘动,引起轻微的痒感,使云飞白一颗心骤然狂跳起来! 他不好把她推开,天底下也绝没有铁石心肠的男人,会把这样一个绮年玉貌,柔情如水的女孩子推开去。 但他还算把握得住飘荡的心,只是轻轻的叫了声:“唐姑娘……” 她听得更是不依,嗯道:“不来啦,人家叫你白大哥,你还叫人家唐姑娘、唐姑娘的……” 她螓首直摇,幽幽的道:“你要……叫我……妹子……才对……” 云飞白身上沁出汗来,他自然拗不过她,只好顺着她道:“好,我叫你妹子。” 唐翠娥半边娇靥贴着他肩窝,娇声道:“那你叫呀!” “我叫…”云飞白脸颊发赧,低着头轻轻叫道:“妹子……” “嗯!”唐翠娥笑了,笑得有些羞涩,也很妩媚,她忽然仰起脸来,四目相投,缓缓闭上眼睛,把两片鲜红得像樱桃般的小嘴,瓠犀微露,缓缓的送了上来! 她有着轻微的喘息,吐出一缕动人的口脂幽香。 云飞白就算最老实,也会心动,何况他的心早已在飘荡,他忍不住低下头去,四片炽热的嘴唇,”下就美妙的紧紧的合在一起。 他只感到她纤软柔滑的丁香,轻轻送入了口中,互相合咽吮吸! 天地间,刹那都静止下来,只有两颗心在跳,彼此都可以感觉得出来! 渐渐,连心跳也听不见了,两个人快要溶化成一个,白然什么也听不到了。 但就在这美好、忘我,两情缠绵之际,两个人的耳朵,都听到了一声轻笑! 两人同时警觉,也很快的分了开来! 云飞白双颊如火,轻声道:“你有没有听到笑声?” 唐翠娥一张粉脸也红馥馥的,带着羞涩,白了他一眼,娇瞠道:“自然听到了,都是你……” 云飞白目光转动,朝四周打量了一眼,说道:“奇怪,怎么会没有人呢?” 唐翠娥举手掠掠散乱的秀发,说道:“我们找找看。” “不用找了!” 一个像银铃般的笑声,起自两人身后,娇笑:“我就在这里。” 云飞白听得一怔,急忙转身看去,只见石阶上俏生生站着一身红色窄腰衣裙,头挽官髻,面貌娇美的女子,眉眼盈盈,看去约莫花信年华,这时笑吟吟的望着白己两人! 这红衣女子来得无声无息,武功自然极高了。 云飞白心头暗暗一惊,问道:“姑娘是什么人?” 红衣女子格的一声娇笑,说道:“你还叫人家姑娘,姑娘的,你要叫我姐姐才对呢!” 只要听她这句话,她一定已经来了好一回了,因为这句话是刚才唐翠娥说的,她只不过“妹子”二字改为“姐姐”罢了。 唐翠娥双颊蓦地飞红,纵身扑了上去,扭着纤腰,不依道:“二姐,我不来了! 原来那红衣女子竟是唐翠娥的二姐。 “唷,我的好妹子,你现在别再跟大姐撒娇了吧?” 红衣女子一把搂着她,娇笑着道:“因为你已经找到撒娇的人了!” “啊,二姐!” 唐翠娥缅腆面带着喜悦的道:“我给你引见,他叫白云飞……” 红衣女子娇声道:一好妹子,你不用介绍了,我认识。“唐翠娥惊奇的道:“二姐认识他?” “唔!”红衣女子目光膘着云飞白,格的笑道:“我认识云公子,比你还早呢?” 云飞白听她叫出“云公子二字,心头暗暗奇怪,忖道:“她认识自己,自己怎么从未见过她呢?” 唐翠娥脸色微变,颤声道:“二姐你……” 她还以为云飞白是二姐的情人呢! 红衣女子格的笑道:“小妹子,你只管放心,云公子可不是我二姐的心上人。” 唐翠娥听她这一说,不觉释然一笑,接着抬目问道:“二姐叫他云公子?” “是啊!”红衣女子笑着道:“二姐不是说认识他比你早么?他那时好像叫云飞白二唐翠娥转脸望若云飞白,眨眨眼睛,问道:“白大哥,你到底叫白云飞呢?还是云飞白呢?” 云飞自到了此时,只得说道:“在下正是云飞白。” “啊!”唐翠娥幽怨的道:“原来白云飞,是你骗我的,你为什么要骗我呢?” “二妹还想不出来么?” 红衣女子格的笑道:“那是因为他认识许多姑娘家,所以对你只好说个假姓名了。” 唐翠娥一呆,问道:“你说他认识许多姑娘家,都和他很好么?” “那要问他自己了!” 红衣女子娇笑道:“不过据我所知,就有三个姑娘家和他哥哥妹妹的……” 她伸出一只粉嫩的手掌道:“一个叫蓝如玉,一个叫管练霞,还有一个叫甘明珠,云公子,我说的可对?” 云飞白听得心头大疑,一面点头道:“不错,这三位姑娘,都是在下的义妹。” 红衣女子格的笑道:“小妹,你都听到了,二姐没说错吧?” 唐翠娥脸色剧变,目含泪珠,说道:“云飞白,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云飞白道:“在下并没有瞒你,我们才相识不久,中间又有癞虾蟆一场纠纷,在下有时间告诉你么?” 唐翠娥想想也觉得有理,朝他歉然一笑,幽幽的道:“那是我错怪你了。” “小妹,你真死心眼。” 红衣女子摇头道:“想不到平日眼高于顶的你,竟会对他一见锺情,这么……” 她感到以下的话,似嫌不雅,就抿抿嘴,一笑而住。 “我不管。” 唐翠娥羞涩的道:“白大哥,我还是叫你白大哥的好,你还是叫白云飞吧!” 云飞白道:“唐姑娘,你还没给在下引见你的二姐呢!” 红衣女子格的笑道:“云公子真是健忘,那天我要去跟送子观音烧香,偏偏走到半途上脚疼起来,要你送我到山上去,你就是不肯……” 云飞白猛然一怔,说道:“你是九毒观音……” “秦妙香。” 九毒观音接口说了出来,她边说边笑,笑得很娇,眼波一溜,续道:“就是咯,这一说云公子终于想起来了!” 云飞白目光凝注,急着问道:“你把蓝如玉、甘明珠等人,迷失神志,弄到那里去了?” 九毒观音娇笑道:“现在,你有了我小妹子上问她们干么?” 云飞白嗔目喝道:“好个妖女,你仗着区区剧毒,以为云某怕你了么?” “唷!”九毒观音轻轻披下了嘴,说道:“瞧你凶霸霸的,这是干么呀?我只是要蓝如玉和我合作,去对付三灵门,难道你不想对付他们?” “合作?”云飞白怒哼一声道:“合作应该坦然相处,你却鬼域居心,用毒药迷失许多人的心志,这算是那门子的合作?” “云飞白,” 九毒观音冷笑道:“今晚我要不是看在小妹子的份上,你早就躺下去了。”。 云飞白大笑道:“那倒只怕未必。” 九毒观音格的一声娇笑,眼波流盼,说道:“你可要试试?” 她纤纤玉手,轻盈的举了起来,姿势极为优美! 唐翠娥急忙一下拦在云飞自身前,朝九毒观音道:“二姐,你不能出手。” 九毒观音缓缓的放下手去,格格笑道:“小妹子,你八字还差一撇呢,就这样护着他了。” 唐翠娥粉脸一红,说道:“二姐不是说看小妹的份上么?” “好!”九毒观音道:“二姐不难为他就是了。” 唐翠娥道:“谢谢二姐。” 云飞白也因自己已经得到了‘百草经’,而且也得到了药王门炼制成药末的十几种药草,只要稍假时日,自己即可按方配制成解药,此时还是忍耐些为是,因为听了她们师姐妹的话,只是哼了一声,没再作声。 九毒观音道:“小妹子,你当二姐做什么来的?” 唐翠娥道:“小妹不知道。” 九毒观音道:“我听说小妹已经取到‘百草经’了,对不?” 唐翠娥道:“是的。” “那好!”九毒观音道:“你把‘百草经’交给我带回去吧。” 唐翠娥应了声“是”,探怀取出二本‘百草经’,递了过去。 九毒观音接过,收入身边一个革囊之中,盈盈眼波朝云飞白一溜,含笑道:“师父还有一件事要你去办,你可以和他一起去,等办完了,也该带他去见见师父他老人家。” 唐翠娥粉脸一红,问道:“师父交代的是什么事呢?” 九毒观音道:“目前,据说三灵门正在全力搜寻甘春霖的下落,由此可见甘春霖并未落在他们手中,师父要你见机行事,能把甘春霖找到。” 云飞白心中一动,暗道:“甘老伯原来并没有落在任何人的手中。” 唐翠娥为难的道:“这个,小妹如何找得着他呢?” 九毒观音道:“据师父判断,甘春霖一定潜伏在那里,他决不会走得太远,可能仍在甘家庄附近,目剪二灵门的人,明的已经撤走,但暗中查访得很紧,你和白公子不妨再走一趟阜阳,师父也没限你时间,你们譬如去游山玩水,有白公子在一起,你们就住在甘家庄去好了,有什么事,我会派人和你连络的,好啦,我要走啦!” 她走了几步,回头道:“白公子,我把小妹交给你了。” 一阵风般往外行去。 唐翠娥朝他嫣然一笑道:“白大哥,我们也该走了。” 云飞白因听九毒观音传达命令,要唐翠娥去找甘伯父,而且管练霞也和自己约在插花庙附近见面,自己和她一路,才能明了他们的动静。心中这么一想,就点点头道:“好吧!” 两人相偕走出西山别业大门,唐翠娥偏头问道:“白大哥,我想问你一句话,不知道你肯不肯很诚实的回答我?”—— 云飞白道:“你要问什么呢?” 唐翠娥道:“你和那三个姑娘,和那一个比较好呢?”— 云飞白笑道:“她们都是我的结义妹子,自然都一样的了。” 唐翠娥又道:“那么她们三个人中那一个比较漂亮呢?”厂— 云飞白道:一她们和你年龄差不多,面貌虽然不同,但也差不多的了。” 唐翠娥追问道:“你和她们都有情么?” 云飞白道:“那也是兄妹之情罢了。” 唐翠娥偏头道:“那么和我呢?” 这话,云飞白很难回答了,自己和她只不过才认识而已,根本谈不上兄妹之情,但方才自己吻了她!不!这也可以说是她热情如火,送给自己吻的。 既然吻了,能说没有兄妹之情么?不!这已经超过兄妹之情了。 这要自己如何回答呢? 他朝她笑笑,说道:“自然也是兄妹之情咯!” “唷!”唐翠娥丝毫不止目放松,披披嘴道:“白大哥,原来你和她们的兄妹之情,也和我一样么?” 云飞白尴尬的道:“那你要我怎么说呢?” 唐翠娥羞涩的道:“难道你还不明白?还要我说呢?” 云飞白暗暗攒了下眉,说道:“姑娘这份情意,在下……在下……” “不!”唐翠娥不待他说下去,低低的道:“你叫我妹子咯!” “好!好!”云飞白只得顺着她道:“我叫你妹子。” 唐翠娥朝他嫣然一笑道:“白大哥,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叫你白大哥呢!” 云飞白笑道:“这个我猜不出来,你说呢?” 唐翠娥幽幽的道:“因为白云飞只有我一个妹子,对不,所以我宁愿叫你白大哥了。” 云飞白笑了笑道:“但白云飞只是我当时随便说的假名字,我毕竟是云飞白呀,” 唐翠娥说道:“姓名只是一个人的标记罢了,你以后就叫白云飞,不就是白云飞了么?” 她不待云飞白说话,接着斜睨一笑道:“白大哥,我不管你有几个妹子,以后只要对我好就好了,我也相信你,以后一定会对我好的。” 她好像很充满自信。 云飞白不好多说,两人沉默着走了一段路,云飞白才道,“你二姐说的三灵门,就是癞虾蟆那一班人么?” “是啊,”唐翠娥道:“三灵门是新近才在江湖出现的一个神秘门派,我是听大师兄(九毒书生毕逢春)说了,才知道的。” 云飞白道:“他们为什么叫三灵门呢?” “你这也不知道?” 唐翠娥偏着头,说道:“三灵,就是三戾咯,南山十戾,已经只剩下三戾,三灵门的首脑人物,就是他们三个了。” 云飞白道:“你们九毒门和三灵门有什么梁子呢?好像水火不相容的样于。” “这我就不知道了。” 唐翠娥道:“只是我听师父说过,好像是他们先对我们挑衅。” 云飞白道:“我觉得有些奇怪,江湖有这么大,但你们双方,却处处都已成了短兵相接,譬如双方都在争‘百草经’,都在找甘春霖上为什么呢?” 唐翠娥道:“因为‘百草经’上载有许多解毒药方,若是给他们取走了,对我们就会不利。”。 云飞白道:“那么找甘春霖又为什么呢?”— 唐翠娥道:“那和‘百草经’一样,因为甘春霖有一颗避毒珠,专解天下奇毒,所以不能让他们把甘春霖劫走。” 云飞白道:“原来如此!” 他现在完全明白了,两帮人争夺‘百草经’,争觅伯父,全是为了‘解毒’。三灵门得到解毒药物,就可不惧九毒门,九毒门取到了解毒药物,就不惧有人能解他们之毒,究其原因,无非为了争雄武林,称霸江湖。 记得琼天逸士在自己临行时,要自己告诉管练霞:九毒老魔已出世,唯一能克制他的,普天之下,只有驱龙珠,务必多方留心,查到此珠下落,看来此行倒是十分重要的了。 第十八章 书房定计 甘禄堂立即走上一步,悄声道:“云公子,庄主下落未明,目前三灵门和九毒门两方面的人,都在找他,小姐又落在九毒观音的手中,现在只有全仗云公子大力赐救了。”云飞白心中不禁一动,忖道:“他是九毒观音手下的青字五号,这番话,莫要是九毒观音要他试探自己来的?”一面反问道:“甘总管可知你家小姐和蓝姑娘她们如何了?” 甘禄堂道:“小姐和蓝姑娘都被九毒观音述住了神志,目前已由青字三号领着他们离开这里,小的奉派回到庄上来,所以并不知他们去向。”云飞白道:“你回来之后,可有什么打算呢?” 甘禄堂道:“云相公也许认为小的是九毒观音手下的青字五号,并不相信小的,但小的此心可对天日,庄主对我的恩德,纵使粉身碎骨,在所不辞,只是小的力量太薄弱了,以小的看,只有云分子和管姑娘,才能救得了庄主、小姐。” 云飞白目前经历了不少事故,就说药王门的翁一杖吧,屈身为奴二十年,目的只是为了一部『百草经』,江湖上人心叵测,甘禄堂说的话,自然也未可全信。心念这一转,只是沉吟道:“目前两方面的人既然都在找甘伯伯,由此可见甘伯伯尚未落入他们手中,至于甘姑娘,她和我义结兄妹,如今落在九毒观音手中,我自然有责任要救她脱险,只是九毒门善于用主母,武功再高,也无法和剧毒抗衡……” 甘禄堂道:“只可惜小的职位太低了,无法弄得到解药,但天下之大,奇毒虽然厉害,总是有药可解,也并不一定可怕……”云飞白点点头道:“目前,惟一可行的,他们双方既然都在找甘伯伯,如能先把甘伯伯找到就好。”甘禄堂道:“急也就急在这里,就算庄主躲得过一时,但时间稍长,总会给他们找到的,小的实在替庄主耽心……”正说之间,唐翠蛾己喜孜孜的走了进来,问道:“白大哥,你和甘总管在说些什么呢?” 云飞白道:“正在问他,甘庄主平日有些什么好友?和交往的是什么人?哦,你去看过房间,还满意吗?”唐翠娥道:“甘姑娘住的房间,自然根好,只是离这里远了些,我刚来,路径不熟,好像转转弯弯,走了不少路呢!”甘禄堂陪笑道:“是三姑娘初来的关系,住几天,就熟了,其实并不算远,从这里去只隔了两进楼宇。”唐翠娥问道:“这里一共有多少人?” 甘禄堂道:“这里除了张嬷嬷,和厨下的人,外面一共有十六名庄丁……” “我又不问你这里的人二 唐翠娥道:“我是说,二师姐派在这里的人,有几个?” 甘禄堂道:“这里只有小的一个。” 唐翠娥道:“那你不要叫我三姑娘,叫我唐姑娘就好了二甘禄堂应了声“是”,就退了出去了 天色渐渐昏暗下来,庄丁在书房里点上了灯,不久,又有一名庄丁在八仙桌上摆好两付杯筷,送上酒菜。甘禄堂随着走入,歉然道:“云公子、唐姑娘,今晚厨下没准备什么,二位只好将就着用了。”八仙桌上,已摆上了六盘菜,和一个汤,虽然说不上丰盛,却也有鱼有肉、有蛋、有笋! 云飞白道:“甘总管不用客气,这样已经很好了。” 甘禄堂和庄了一齐退出。 云飞白道:“妹子,快来吃了,这几天一路上都没好好休息,吃过晚餐,好好休息一晚,明天一早,我们就得出去找人了呢!”唐翠娥倒是真的很听他的话,两人匆匆吃过晚餐,庄丁收拾好盘碗,又给两人沏上了开水。唐翠娥坐了一回,起身道:“白大哥,你早些休息吧,我也要回房去啦!” 她才一起身,张嬷嬷已经在门口伺候着,立即点起了灯笼,说道:“唐姑娘,老婆子给你带路。”领着唐翠娥走出院子,一路往后进而去。 云飞白等她走后,一手拿起灯烛,走入后面,果然有一间精致的卧室,关起房门,就十分隐秘,因为外面是书房,不虞有人觑伺。这间卧室也相当宽敞,除了一罪壁处是卧榻之外,还有一张书案,和两把椅子,布置简单而雅洁。云飞白合上房门,放下烛台,正待就寝。 忽听外面书房中似有极轻的脚步声,朝房门口走来。云飞白如令玄关已通,自然可以清楚听到,心中方是一动!门上已经有人轻叩了一下。云飞白急忙开启房门,就见一个青衫人低声道:“大哥,是我。”这下,云飞白听出来了,不禁大喜道:“是三妹!” 原来这青衫人正是管练霞,她一下闪身而人,重又掩上了房门,低低的道:“大哥,你今天才来。”云飞白道:“慢点,我去把书房门关起来。” 管链霞脸上微微一红,说道:“放心,我进来的时候,已经带上门。” 云飞白道:“三妹,你怎么知道愚兄来了呢?” 管练霞嫣然一笑,轻轻说道:“我已经来了两天,那和大哥同来的姑娘,是什么人呢?” 她一双秋水般眼睛只是盈盈的望着他。 云飞白被她问得脸上不禁一红,说道:“此事说来话长,三妹,你且坐下来,听我慢慢的说。”管练霞依言在他对面的一张椅子上坐下,一面问道:“你见到我爹了么?” “令尊?”云飞白一怔,问道:“你不是要愚兄去找琼天逸士?” 管练霞晕生双颊,腼腆的道:“那是爹没和你说明了,小妹要你去我琼天进士,就是家父咯!”“你怎不早说?” 云飞白笑了笑道:“你差点把愚兄害苦了。” 管练霞眨眨眼睛,问道:“那怎么会呢?哦,大哥,还是你说吧!” 云飞白就把自己如何找上白石山,如何遇上了两个假冒的琼天逸士,后来真的琼天逸士出现,才把两个假的惊走……管练霞问道:“这两个假的是什么人呢?” 云飞白道:“一个是地龙第五曦,一个是九毒书生毕逢春。” 接着又把琼天逸士如何替自己打通玄关,自己如何领悟扇上的玄功,和一招扇法,青衣夫人也传了自己一招『多罗叶掌』……管练霞粉脸微赧,喜道:“娘把『多罗叶掌』也传给大哥了。” 言下似是十分喜悦,也带着三分羞意。 云飞白又把自己下山之时,琼天逸士叮嘱自己,转告三妹,务必找到驱龙辟毒珠。以及自己如何投宿西山别业,如何在无意之中,取到『百草经』,也详细说了一遍。管练霞听得喜道:“大哥无意中得到了『百草经』,上面载有专解『百步闻香』的药方?”云飞白道:“百草经上所载的解毒药方,不止一篇,大概已可对付九毒门的毒药了。” 管练霞道:“这唐姑娘原来是九毒观音的师妹,你怎么会和她一路的呢?” 云飞白不好对她隐瞒,只得把自己被关在地窖中说起,一直说到唐翠娥奉命前来,以及在自己身上下蛊,只是把唐翠娥投怀送抱,自己吻了她这一节不好说出口来的略过不提。管练霞听得粉脸失色,吃惊道:“她在大哥身上下了蛊上怎么办?” 云飞白道:“不要紧,我在路上落店之后,就翻看『百草经』,上面有四条解救蛊毒的药方,只要照方找到药草,就可无虑了。”“如此就好!” 管练霞舒了口气,说道:“小妹听到你中了蛊,真把人急死了。” 云飞白道:“三妹,谢谢你。” 管练霞又道:“大哥不是说从地窖中取来了十几种已经制好的药来么?那是解毒用的药么?”“是的。”云飞白点点头道:“百草经上所载七种解毒药方,十几种药草,我都取来了,现在住在这里,就可以把它照方配合起来,我们就不惧九毒门的剧毒了。”管练霞道:“你那解蛊的药,也要及早准备才是。” 云飞白点点头,说道:“明天唐姑娘要和我一起出去,找寻甘伯伯的下落,我正好到处留心,先找到了药草,就可配制。”说到这里,忽然轻哦一声道:“三妹,甘禄堂方才向我表明心迹,他希望我们救他庄主,小姐,但他又是九毒观音门下,你看这人是否可靠?”“对了!” 管练霞道:“小妹正要告诉你呢,这两天来,我发现甘禄堂形迹极为可疑……” 刚说到这里,两人耳中同时听到一阵极其轻微的声音,起自右侧! 云飞白、管练霞同时转过身去,只见右首靠壁处那张雕镂精细的木床上,本来折画得整整齐齐的锦褥绣被,这一瞬间业已不见,这时正有一个人从地下拾级而上。这人是个五十来岁的老者,中等身材,浓眉细目,双目炯炯有神,脸上含着亲切的笑容,缓缓跨下床来。管练霞没有见过此人,云飞白也没见过,但他却看甘明珠假扮过。 尤其这老者有两道又浓又白的眉毛,即使你不认识,也总听说过『白眉昆仑』的名字吧?何况这里是他的家,他的书房,你想也可以想得出来了。云飞白急忙抱抱拳道:“小侄云飞白见过老伯。” 白眉昆仑甘春霖含笑道:“贤侄是汝南云老哥的令郎了,这位是……” 云飞白忙道:“她是小侄义妹管练霞。” 管练霞身上穿着男装,只好也抱抱拳道:“侄女和明珠妹子,也是结义姐妹,老伯叫侄女练霞好了。”“坐,坐。”甘春霖抬抬手,让两人落坐,自己也在他们对面一张椅子上坐下,低声道:“你们和小女的行动,禄堂都已和我说过了,今晚是禄堂故意把云贤侄安排住到书房里来的。” 云飞白道:“这么说,甘禄堂果然是忠于老伯的了。” 甘春霖道:“是的,若非禄堂事先得到消息,老朽只怕也早已落入了他们手中了,老朽落入他们手中,并不足惜,但老朽有一颗驱龙辟毒珠,是九毒老魔唯一的克星,此珠若是落入九毒老魔之手,天下就无人能制了。” 云飞白道:“老伯现身相见,对小侄必有指教了?” 甘春霖道:“九毒老魔重出江湖,抱有极大野心,差幸天狐令狐楚蛰伏了三年,也在此时出山,如果没有这两股势力互相制衡,各大门派和整个武林,只怕已不堪设想了。”管练霞道:“家师也是这么说,九毒门和三灵门互争短长,未尝不是江湖武林之幸,这两个邪恶门派,迟早必有一场火拼,能在他们两败俱伤之时,一举把他们除去,这样就可替整个武林,不动声色,消敉一次大劫了。” 甘春霖含笑点头道:“老朽也正是这个意思,本来令晚要和云贤侄商量的,就是要先设法暗中去替中了毒的蓝姑娘和小女等人解毒,如今管姑娘来了,那就最好不过了。老朽筹思已久的计划,也可以交付给二位了。” 云飞白道:“老伯胸有成竹,定然十分周详,不知要小侄和三妹如何去做,就请老伯吩咐好了。”甘春霖道:“目前时机紧迫,老朽也不和贤侄说客气话了,老朽业已修了几封长函,分别送致少林、武当各大门派,详述利害,吁请他们采取联合行动,只是这些年来江湖上一直平静无事,各大门派未免疏懒了,凭老朽一己之言,是否能说得动他们,尚未可知,但此事关系整个武林安危,老朽相信他们不至袖手不管。方才老朽听了二位在这里的谈话,使老朽想到了一个可行之计,贤侄在无意中得到了药王门的『百草经』,而且药物齐备,令晚就可把解毒药丸配好备用。九毒门既在到处寻觅老朽,贤侄不妨将计就计,说在书房秘室找到了老朽,作为进身之阶.…:” 云飞白道:“这个……” “贤侄且听老朽说下去。” 甘春霖摆了摆手,截着云飞白的话头,接着道:“九主母老魔的女弟子和你同来,目的就在老朽,而且你又身中蛊毒,你只有把老朽找到,才能取得对方信任,你才能伺机暗中把解药让蓝如玉和小女等人服下。” 他不待二人开口,又道二老朽把辟毒珠交与管姑娘,管姑娘假作因贤侄和蓝如玉,小女等人均落到九毒门手中,一人孤立无援,藉机与三灵门合作,就以辟毒珠为条件,要他们协助你救出云贤侄等人,以老朽推想上灵门必然会接受的,这一来,就可迅速挑起他们双方火拼,各大名门如能适时采取行动,必可把这两股邪恶势力,一起消灭。”管练霞问道:“老伯信已经送出去么?” “不错。”甘春霖道:“当日老朽本意,这几封信,是想要云贤侄去送的,所以把信送给了令尊,另外冒了令尊笔迹,就是希望云贤侄赶回家去,令尊会把信函交付与你。”云飞白道:“但小侄没有赶回去。” 甘春霖微笑道:“这个老朽知道,老朽在信中已经告诉令尊,如果贤侄三天之内,不曾赶回家去,就请令尊亲自出马,而且必须改容易服,以防对方发觉,不久,江湖上就已传出令尊亲自送去了。” 云飞白诗异道:“家父失踪,这消息小侄怎么没听到呢?” 甘春霖道:“近来江湖上已有不少知名人士,相继失踪,这所谓不入于赤,则入于黑,自然是九毒门和三灵门两方面罗致去的了,令尊失踪,则是出之老朽所授意,这一来,两方的人,都以为令尊是对方劫持了去,一则可以不会再对令尊下手,二则令尊只须稍加化装,不至为人注意,行动也方便多了,贤侄和江湖同道认识不多,自然不会听到这个消息的了。”说到这里,伸手人怀,取出一颗圆眼大的黑色珠子,递给管练霞,说道:“这就是驱龙辟毒珠,姑娘可持此珠,就可和三灵门谈合作条件了。”管练霞接过辟毒珠,一面说道:“各大门派意见纷歧,虽有云伯父亲自赶去,只怕也未必会立即采取行动,侄女此次磕谒家师,本拟恳请家师出山,但家师已皈依佛门,不愿再问尘事,只是把她老人家昔年信物玫瑰剑交与侄女,如有困难,要侄女亲上少林、武当,面见二派掌门人乞援,因此侄女想明天就走,先去少林、武当一行,也许可以促使他们早日采取行动。” 甘春霖听得大喜道:“姑娘持有令师玫瑰剑令,足可号令天下武林,那真是太好了。” 云飞白道:“只是老伯不交出辟毒珠,九毒老魔岂肯轻易放过?” 甘春霖微微一笑道:“老朽早已准备好了。” 他从怀中取出一颗同样色泽、同样大小的黑珠子来,接着道:“这颗也是稀世之宝的黑珍珠,也是当日从海客手中购得,老朽只说当日购得的就是此珠,并非驱龙珠,也就是了。”管练霞道:“好了,事不宜迟,我要走了,大哥,你也可以着手配药了。” 云飞白道:“三妹,你且等一等,药物均已齐备,照方配合,不需多少时间,你把辟毒珠交与三灵门,日后一旦遇上九毒门,你无药可解,不如等我配好了,把解药带去,另外,我身入九毒门,这两册『百草经』带在身上,也诸多不便,也要交与三妹带去才好。” 甘春霖道:“老朽不耽误二位的时间,贤侄记住了暗门开启之法,明日就说是你发现的好了。”当下就把如何开启木床下暗门之法,说了一遍,就回身跨入木床,往地底秘室走去,等他到了地下,木床床板又回升上来,被褥也恢复了原状。云飞白心知时间宝贵,取出『百草经』和大大小小十七八个药瓶,一起放到桌上。 然后翻开『百草经』,两人把『解毒篇』仔细阅读了一遍,这七条解毒方中,有四条较为重要:一条是专解『无形毒』的。(就是『百步闻香』)一条写的是『专解九种奇毒』,很可能就是九毒老魔练的奇毒了。一条则是『预防天下奇毒』,乃是预先含在口中,百毒不侵。另一条是『解毒迷心经』,有可能就是蓝如玉等人被迷失心神的解药了。两人细看题下注解,觉得已无疑义,遂决定配制这四种解药。 配制解药,本来并非易事,但好在药王门已经把这种药草,炼制成了粉末,这无异是从一大把草药中,提炼出来的精华,现在只须按照药方,把几种药末混合起来就成了。这自然不须多少时间,就配成了四种解药,分别装入瓶中。 管练霞只取了『解九主母』、『解无形毒』和『解百毒』三种,把『解毒迷心经』的药粉,全数留给了云飞白,一面说道:“大哥,解蛊毒的呢?药还够不够?”云飞白笑道:“愚兄已经看了几遍,全记熟了解蛊的药方,一共有七味药,我取来的十七个药瓶中,只有六味,还缺少一味。”管链霞道:“那你不会把六种先配好,缺少的”味,赶快找到了,不就可以解决了么?” 云飞白含笑指了指桌上另一个药瓶,说道:“愚兄方才不是把馀下的六瓶药粉,都倒在一起了么?”管练霞粉脸一红,说道:“我还以为你不要的呢?你怎不早说?好像你对自己漠不关心,还要人家替你操心!”云飞白看她飞红双颊,轻叹着说话,心头不禁一荡,忙道:“多谢妹子关心。” 管练霞披披嘴道:“你心里一定喜欢人家放蛊,我才不管呢!” 说完,把两册『百草经』和三个药瓶,一起收到怀中,说道:“我该走啦!” 云飞白道:“三妹,路上保重!” “你自己小心些才是真的!” 管练霞看了他一眼,嫣然笑道:“放心,我才不会被人家在身上下蛊呢!” 伸手轻轻开启房门,翩然闪身出去。 云飞白收好药瓶,也就熄灯就寝。 翌日清晨,云飞白很早就起来了,刚开出门去,就看到甘禄堂在书房门口伺候。 云飞白点头道:“甘总管早。” 甘禄堂急步趋近,低声道:“云公子昨晚见到庄主了?” 云飞白点点头,就把昨晚之事,大概说了一遍。 甘禄堂失色道:“庄主这么做,不太冒险了么?” 云飞白道:“只有这样,才能救得出四妹(甘明珠)他们。” 甘禄堂道:“庄主决定之事,没有人能改变他的主意,只是……” 云飞白迅快把一瓶解药塞到他手里,低声道:“我们如果找到了甘老伯,你也一定会随同回去,我的行动必然会受人注意,这是解药,你可乘机给二妹(蓝如玉)、四妹等人服下,要她们仍须装作神志受迷,不可稍露形迹,俟机而动。” 甘禄堂迅速把药瓶塞到怀里,点头道:“小人省得,只是庄主的安危,公子最好要唐姑娘设法保全。”云飞白笑道:“这还用说,你只管放心好了。” 刚说到这里,耳中已听到门外走廊上有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不用说是唐翠娥来了,急忙低声道:“她来了。”一面故意问道:“甘总管,这里除了甘伯父,有没有别的人在书房里住饼?” 说话之时,暗暗朝甘禄堂微微摇了摇头。 甘禄堂忙道:“没有,这里一向是庄主住的,从没有人住宿过二唐翠娥像一阵风般走了进来,问道:“白大哥,你们在说什么呢?” 云飞白朝她一笑道:“你来得正好,快随我进来。” 一面吩咐道:“甘总管,你守在门口。” 唐翠娥道:“你到底有什么事呀,这么神秘兮兮的。” 她跟若云飞白进入房中。 云飞白一指红木镂花大木床,说道:“你过去看看,就会明白。” 他刚起床,床上被褥还没折好,自然是凌乱的,唐翠娥毕竟是姑娘家,粉脸骤然红了起来,低声问道:“白大哥,你要我看什么呢?”“来!”云飞白拉着她的手,走近床前,含笑道:“你还不明白我的意思?” 唐翠娥一时之间,为之羞不可抑,颤声道:“你要做什么……” “妹子不用害怕!” 云飞白一手拉着她纤手,另一只手在床头几处雕刻精细的花纹上,连按了几按。 唐翠娥又羞又怕,一颗心正在跳得好猛之际,只见床板被褥忽然缓缓往下沉了下去,一时不禁睁大双目,惊诧的道:“白大哥上……”云飞白笑了笑道:“如果我猜得不错,甘庄主可能就藏身在下面了。” “啊!”唐翠娥口中发出一声惊喜的啊声,低低的道:“你怎么发现的呢?” 话声未落,但见床下已经露出一个窟窿,一道石级往下延伸而下。 云飞白“嘘”了一声道:“快随我下去。” 放开她玉手,纵身跃下。 唐翠娥急忙跟着她身后,走了下去了 石级尽头,果然露出了一点灯光,但听“刷”的一声,一道创光,朝云飞白当头劈了下来Q云飞白身形一个轻旋,避开对方剑势,右手反撩,已然一把扣住了那人握剑脉腕,左手一指,随着点出,闪电制住了对方穴道。唐翠娥道:“白大哥,他就是白眉昆仑么?” 那人浓眉如霜,睁着两颗怒目,那不是白眉昆仑甘春霖,还有谁来? 云飞白得意一笑道:“你看是不是?” 他一手挟起甘春霖的身子,往石级上回了出去。 唐翠娥做梦也想不到到甘家庄的第二天,就找到了师父要找的人,心头自然高兴极了:“白大哥真能干,自己真是找对了人,也幸亏自己在他身上下了蛊,现在总算全缚住他的心了。” 天色已经快要黑了!四面重峦叠峰,都已蒙上了一层灰蒙蒙的暝色! 座落在九官山半山腰的九门官前刖,宽阔的石级上,正有四个人拾级而登。 云飞白是当着唐翠娥的面,点了甘春霖三处经穴,等于封闭了他的武功,但吃饭、睡觉、走路,却是和常人无疑。这当然是他故意这么说的,其实云飞白只是装着做了下手势而已,根本没点甘春霖的穴道。九门官,是一座道观,本来它的正式名称叫做九天官,因为这座道观,建造的时候,砌成了九道门户,每一道门进去,都有一座大殿,供奉不同的神像,因此大家就把它叫做了九门官。 九门官也正是九毒门的所在。 逍遥谷扫描blackingOCR逍遥谷独家连载 第十九章 献宝进身 唐翠娥领着云飞白越过一片石砌平台,朝正南一道朱红的门户走去,门额上写看‘赤天’二字。 只见从门内迎出两个身穿大红道袍的道人,看到唐翠娥,一齐躬身稽首,右首一个道:“三姑娘回来了,不知这位是什么人?可要小道通报么?”“不用了。”唐翠娥道:“我有紧急之事,要上钧天去。” “是,是。”右首道人依然躬身道:“只是钧天此时并不开放。” 唐翠娥不耐的道:“我还不知道么?” 她领着云飞白和甘禄堂、甘春霖三人,直入‘赤天’门,经过一座天井,循着一条铺着宽阔黄砖的道路,来至一道月洞门前面,门上一方扇形的匾额,写著‘钧天’二字,两扇黄色大门,果然紧紧闭着。(九门官的九道门,束方‘昊天门’,东南方‘阳天门’,南方‘赤天门’,西南方‘朱天门’,西方‘成天门’,西北方‘幽天门’,北方‘玄天门’,东北方‘鸾天门’,中央‘钧天门’)。 唐翠娥走到门前,举手叩了三下黄铜门环,躬身道:“弟子唐翠娥有事晋见师尊。” 只见两扇黄门缓缓开启,两名手执拂尘的黄衣道人当门而立,同声道:“天尊有令,着唐翠娥入殿。”唐翠娥回过头来,低低的道:“你们随我来。” 举步朝门中跨入。 云飞白、甘春霖、甘禄堂跟在她身后,进入钧天门内是一个大天井,铺着色呈淡黄的花岗石板,光可鉴人,迎面五级阶上,是一座金黄灿烂,雕梁画楝的大殿。 殿前站着两名身穿鹅黄道袍,手执玉拂的小道土里。 唐翠娥急步趋上石阶,就回身低低的道:“你们在这果等一等。” 举步跨进大殿,就立即俯夫下去,说道:“弟子唐翠娥磕见师尊。” 云飞白举目看去,殿上一张锦椅上,端坐着一个头挽道髻,身穿杏黄道袍,身材高大的老道人。这老道生得浓眉如雪,目光似电,但却鹤发童颜,望去道貌俨然,他自然是名闻天下的九毒尊者了。在他身后伺立了两个体态妖娆、眉目如画的侍女,看去不过十七八岁。 这时只听了一个洪钟的声音说道:“翠儿,起来,你带来的是什么人?” “多谢师尊。” 唐翠娥站起身,低着头道:“和弟子同来参见师尊的是峨嵋门下的云飞白,还有一个是弟子奉师尊法谕要找的白眉昆仑甘春霖……”“哈哈!”九毒尊者点着头,洪笑道:“好,好,你师姐找了几个月,没有下落,你却很快就给为师找来了。”唐翠娥躬着身道:“这是云飞白的功劳,甘春霖就是他寻获的。” 她把云飞白在甘家庄书房发现秘室,详细述说了一遍。 九主母尊者一双巨目寒光如炬,朝殿外云飞白投来,嘿然道:“峨嵋门下,怎肯助你寻获甘春霖?”云飞白和他少说也有七八丈距离,但觉他目光投来,令人不可逼视,心中暗暗惊凛,忖道:“九毒老魔一身功力,果然精纯之极!”唐翠娥双颊飞红,低垂着粉颈,说道:“是弟子给他下了蛊……” “呵呵!”九毒尊者呵呵一笑道:“所以你要带他来给为师瞧瞧,好,好,你叫那小子进来。”唐翠娥应了一声“是”,转身走出来,朝云飞白招招手道:“白大哥,师父叫你进来。” 云飞白依言跨进殿门。 唐翠娥低低的道:“你快上去,见了师尊,要行大礼。” 云飞白心中暗道:“韩信曾受胯下之辱,这老魔头虽是邪派人物,但总是武林前辈,我就向他行个大礼吧!”他随同唐翠娥,走到九毒尊者面前,果然双膝一屈,跪拜下去,说道:“峨嵋门下云飞白磕见老前辈。”九毒尊者呵呵一笑道:“翠丫头平日眼高于顶,这小子果然不错。” 唐翠娥红着脸道:“谢谢师尊。” 九毒尊者含笑道:“小子,记住了,翠儿是老夫最小徒弟,你以后可得好好看待她。” 唐翠娥含羞低声道:“你快答应呀!” 云飞白连连顿首道:“弟子自当谨记。”、九毒尊者大笑道:“好,好,你起来。” 云飞白装作十分恭谨模样,站了起来。— 九毒尊者道:“叫甘春霖进来。” 门口一名黄衣小道童就大声喝道:“把甘春霖带上来。” 甘禄堂答应一声,押着甘春霖走入,单膝一屈,说道:“属下青字五号磕见天尊。” 甘春霖却凛然站在他边上,并未下跪,也没有拱手为礼。 九毒尊者没有去理会甘禄堂,目光却投向甘春霖,问道:“你就是白眉昆仑甘春霖么?” 甘春霖道:“你就是以用毒出名的九毒尊者么?” 九毒尊者微嘿一声道:“甘春霖,你敢对老夫这般说话?” 甘春霖怒目道:“九毒尊者,你敢对老夫这般说话,我有何不敢?” 唐翠娥叱道:一你敢对师尊如此无礼,那是不要命了?” 甘春霖愤怒的道:“甘某自问和你们九毒门毫无过节可言,你把甘某押来九宫,形同囚犯,甘某不才,在江湖上也薄有声名,士可杀、不可辱,甘某并没抱活着走下山去之想,有什么不敢的?”— 九毒尊者听得呵呵一笑道:“翠丫头上就是你不对了,为师要你去找甘大侠,你怎好如此对待,还不快快给他解开穴道,殿上看坐?”云飞白并未真的点住笆春霖穴道,但恐被唐翠娥发现,闻言即忙举掌在甘春霖身上,连拍了两掌,算是替他解开了穴道。站在九毒尊者左首的一名侍女立即端过一张锦披木椅,口中说道:“甘大侠请坐。” 甘春霖也不客气,大马金刀的坐了下去,才昂首问道:“尊者找甘某有何见教?” 九毒尊者一手持鬓,微笑道:“老夫听说甘大侠二十年前,曾从海客手中,购得一颗驱龙珠,不知可有此事?”甘春霖道:“在下确曾购得一颗宝珠,但是否驱龙珠,却不得而知。” 九毒尊者道:“驱龙珠入火不热,入水不濡,能解天下奇毒,一试即知。” 甘春霖道:“这个在下从未听人说过,也不曾试过。” 九毒尊者道:“老夫颇想一阅,不知甘大侠可曾带在身上么?” 甘春霖道:“在下自从购得此珠,因为稀见之物,故而一直贮以丝囊,从未离身,尊者见多识广,正好请予鉴定。”说话之时,伸手从贴身处取出一个丝囊,盛着一颗图眼大的黑色珍珠,随手递上。 早由一名侍女接了过去,送到九毒尊者面前! 这颗黑珍珠圆而且大,虽在白天,仍可看出宝光氤氲,一望而知是颗稀世宝珠! 九毒尊者接到手中,仔细的从丝囊中取了出来,但只看了一眼,就目光一抬,嘿然冷笑道:“甘春霖,你敢戏耍老夫?”甘春霖错愕的道:“尊者这是什么意思?” 九毒尊者目光冷厉,冷然道:“你当日从海容手中购来的就是此珠么?” 甘春霖道:“正是此珠。” 九毒尊者道:“你没骗老夫?”— 甘春霖作色道:“甘某购得此珠,并未有转让牟利之心,何用讹诈尊者,何况甘某匿居避祸,是因昔日结有梁子的北岭七凶寻仇之故,并不知道尊者也在找寻在下,在下身佩此珠,已有廿载,怎说欺骗尊者呢?” 九毒尊者颜色稍霁,把珠子依然装入丝囊之中,随手递与左首的侍女,一面说道:“这只是一颗罕见的黑珍珠,虽然价值钜万,但并不是驱龙珠,你可以回去了。”左首侍女依然把丝囊还给了甘春霖。 甘春霖伸手接过,依然贴身佩好,拱拱手道:“多谢尊者指点。” 唐翠娥突然跪倒地上,说道:“师尊开恩,当日弟子找到他的时候,曾答应不伤他性命的……”九毒尊者含笑道:“为师不是已经放他走了么?” 唐翠娥道:“师尊……” 九毒尊者佛然道:“你不用多说,还不起来?” 甘春霖拱拱手道:“甘某告辞。” 起身往外行去,他因云飞白早已给他准备了解毒丹,故而坦然不惧。 云飞白心中暗道:“看来唐翠娥心地倒是不坏。” 就在此时,只见一名红衣道人匆匆走人,在殿前躬身道:“启禀天尊,属下赤天门主冉世骝有紧急要事求见。”九毒尊者抬目道:“进来。” 红衣道人应了声“是”,急步走入,双手呈上一个朱色细小竹筒。 右首一名侍女走前两步,伸手接过,打开竹筒,从中间抽了一个纸卷,转送到九毒尊者面前。云飞白看那朱色竹筒,心中暗道:“这敢情是他们飞鸽传书了。” 九毒尊者打开纸卷,只看了一眼,不觉勃然变色道:“令狐楚这老匹夫也欺人太甚!” 天狐令狐楚,正是昔年南山十戾之首,如今的三灵门三位门主的首席门主。 云飞白听得心中暗暗一动,忖道:“三妹好快的行动!” 只听九毒尊者怒声道:“呜钟。” 左首一名侍女躬身领命,匆匆往殿左行去。那红衣道人也躬身一礼,往外退去。 不多一回,只听殿右传出一声悠扬的钟声! 唐翠娥悄声道:“你们随我来。”说完,悄悄退出大殿。 云飞白、甘禄堂二人随着她退出左首廊下。 钟声连续不断的一共响了九声。 只见九毒观音秦妙香从长廊后面转出,她身后紧随着一行人,前面是四名一身青衣、戴着面具的五毒使者,稍后则是蓝如玉、甘明珠、佟元璋、路东华、玉女双娇(樊月娇、宋玉娇),以及二十名七色剑士。.九毒观音一眼看到唐翠娥、云飞白和甘禄堂三人,站在廊下上即问道:“三妹,你们怎么来了?”唐翠娥随着她并肩而行,低低的道:“我们是押送甘春霖来的。” 九毒观音道:“你们已经找到了,哦,师尊召集全体门下有什么事呢?” 唐翠娥低声道:“不知道,是刚才赤天门主送进去的飞鸽传书……” 她朝云飞白招招手,示意他跟在自己身后而行。 甘禄堂也迅快的取出面具,戴到脸上(他本是五毒使者青宇五号),跟在青字四号后面,加入了九毒观音秦妙香那一队人的行列。这时从外面八道门中各自走出一队人来,八道门户,一共是八队,计为:昊天、阳天、赤天、朱天、成天、幽天、玄天、鸾天八门,每门由门主为首,各率九名道士,朝钧天门大殿阶前集合。 秦妙香率领的一队人,和唐翠娥、云飞白则站到大殿左首。 一时之间,殿前九行人肃然而立,鸦鹊无声。 接若两名黄衣道重,一个手捧黄穗古剑,一个手捧紫玉如意,走到阶上,各分左右站立。 接着只见九毒尊者大步跨出殿门。 阶前众人一齐躬下身去,口中同称:“天尊。” 九毒尊者朝众人微微颔首,洪声道:“三灵门居然邀约江湖黑白两道,各派人士,在仙霞岭仙霞关举行武林大会人把老夫门下大弟子毕逢春抢去。灵门这数月来,一直和本门势同冰炭,难得他们群集仙霞关,正好把他们一举歼灭,尔等立即随同老夫前往。” 说到这里,目光转到九毒观音秦妙香身上,说道:“秦妙香。” 九毒观音急忙躬身道:“弟子在。” 九主母尊者道:“你可随为师同行,把你这一队人,交与翠丫头率领,等今晚再行上路。”秦妙香躬身道:“弟子敬领法旨。” 九毒尊者又朝唐翠娥道:“翠丫头,你们限初更动身,沿途依本门暗号行止。” 秦妙香躬身道:“弟子敬领法旨。” 九毒尊者大袖一挥,八门门主立即转身列队向外行去。 九毒尊者率同秦妙香步出钧天门,门前早已备妥一辆双辔金辇,九毒尊者登上金辇,秦妙香也跟着坐到师父的身旁,金辇就缓缓往观外驰去。唐翠娥、云飞白恭送九毒尊者出观。 云飞白低声道:“看来九毒观音和天尊的关系不寻常呢!” 唐翠娥双颊微赧,低声道:“你这话要是给师尊听见了,你这条小命就保不住了。” 她回过身,问道:“你们这一队,由谁领头?” 青字一号道:“是属下。”— “好!”唐翠娥道:“你领他们退下去,我们要吃过晚饭再上路。” 青字一号答应一声,朝大家打了个手势,一齐退了下去。 唐翠娥回身道:“白大哥,我们也到里面去休息一回了。” 说完,领着云飞白朝长廊行去,进入一道月洞门,里面是一座广大的花园,到处花木扶疏,铺着白石小径,花林之间,楼宇掩映!云飞白目能夜视,他忽然发现白石小径右侧一个圆形的花圃中,有一丛开着一簇簇家米粒般细小黄花的花卉,正是‘百草经’上所载,七味解蛊药中缺少的一味‘天米黄’,心头不禁狂喜:“自己一路行来,这些天,沿路留意,就是找不到这味药草,这真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唐翠娥领着他来至一座小楼前座,回头笑道:“这座小楼,就是我的住处了。她推门而入。一名青衣小鬓迎了出来道:“三姑娘回来了。” 唐翠娥道:“你快去厨下准备晚餐,饭后,我们立时要出发呢!” 青衣小鬓答应一声,转身自去。 云飞白道:“我们饭后出发,从这里前去仙霞镇,路途遥远,天尊要你率领这一队人,神志被迷,不易指挥,依我看,由青字一号领队,不如要青字五号领队,较为妥当。”唐翠娥道:“这原是二师姐的人,我不过暂时率领,换人只怕不太好吧!” 云飞白道:“就是因为原来是你二师姐率领的,现在换你来率领,青字一号和我们不熟,未免隔阂,青宇五号随我们已有多日,所以暂时由他来领头,对你我较为方便,等到此行任务完成,交回你二师姐,再由青字一号去率领,不也一样?” 唐翠娥道:“这样会不会引起五毒使者的不安呢?” “不会的。” 云飞白道:“你可以另派青字一号工作,就说他是五毒使者之首,要他和青字二号负责前锋,作为全队向导,这是很重要的工作,譬如前途有没有情况?和注意可疑人物,联络天尊行经之处的记号,和那里可以食宿等事,这比率领一队人,重要得多了,而且也必须精细干练的人才行。”唐翠娥柳眉轻轻一挑,嫣然笑道:“白大哥,还是你想得周到,这件事,确实很重要,我就依你说的去好了,哦,路上还有些什么事呢?”云飞白笑道:“咱们前行人员如果都办妥贴了,后面的人只要到时吃饭休息,旁的就没什么了。”说话之际,青衣小环已经端上晚餐来,两人匆匆吃毕,青衣小鬟送上两盏名茶。 唐翠娥道:“白大哥,现在距离初更,还有一回工夫,我们还可以坐息一回。” 云飞白道:“你坐一回,我有些事……” 他故意双手捧腹,站了起来。 唐翠娥会意的朝他笑了笑,叫道:“小云。” 青衣小鬟立时走了进来*; 唐翠娥附着她耳朵低低说了两句。 青衣小环道:“白公子,你随小婢来。” 她引着云飞白来至后面楼梯下一个小间,伸手朝里间一指,说道:“便桶就在里面了。” 云飞白说了声:“多谢二— 急急走人,掩上了门,正好后面有一个小窗,他略为提气,就穿窗而出,四顾无人上即施展身法,找到方才那个圆形花圃,伸手拔起一把‘天米黄’,因为要用的只是根部,他连拔了几把,挖出十几个酒杯大的球根,收入袋中,又在附近小池中洗清了手,才行回转,又穿窗而入,开出门去——唐翠娥道:“白大哥,你喝口茶,我们马上该出发了。” 云飞白拿起茶碗,喝了一口,说道:“我们走吧!” 回到钧天门殿前,青字一号率领着一队人,已在阶前等候。 唐翠娥道:“青字一号、二号,你们两个作为我们一行人的前锋,先行出发,负主贝沿途情况,注意可疑人物,查看天尊行经之处的记号,和一路的食宿事宜,这是最重要的任务,和后面至少要保持三五里距离,如有情况,随时和后面连络,育字一号率领的人,暂时可交由青字五号接替。”云飞白在旁道:“还有,咱们既有前锋,就应该有后卫,你要青宇三号、四号担任后卫上样就可以掌握前后形势,不致被人偷袭了。”唐翠娥点头道:“那就这样,青字三号、四号担任后卫好了。” 五个人同时躬身领命,青字一号就把如何指挥神志迷失的一队人,移交给了青字五号(甘禄堂),就和青宇二号,首先出发。甘禄堂心中自然明白,这是云飞白的主意,把四个五毒使者全支出去了,这一路上好让白己有时间给蓝如玉等人服下解药,不虑有人发现了。唐翠娥等青字一号、二号走了一回,才朝甘禄堂道:“现在我们也可以上路了。” 一面回头朝青字三号、四号吩咐道:“你们两个等我们走后再出发,至少也要和我们保持三五里光景。”两人同时躬身领命。 唐翠娥、云飞白、甘禄堂率同一队神志被迷的人鱼贯离开了九天官,连夜赶程。 仙霞岭是浙江、福建两省之间的界山,山中盘行峻拔,接岫连峰,大山深谷,不可胜纪。 明朝成化中,在岭上设有仙霞关,东西北南,因地设隘,另有安民、六石、黄坞五关,都是江西、浙江、福建往来的间道。这些关,到了清代中期,太平盛世,也就渐渐废置。 二十年前,南山十戾被七大门派联手,十去其四,在九宫山又被管练霞的父亲管逸云连毙三戾,剩下的三戾——天狐令狐楚,地龙第五曦、癞虾蟆莫元奇,从江西逃到仙霞岭。那时岭上原有一座关帝庙,三人就在庙中歇了下来。 天狐令狐楚是个有野心的人,当时虽然遭受大挫,但到了仙霞岭上里人迹稀少,大山深谷,又如此险峻,就在关帝庙中,设下三灵堂,开山收徒。因为地势较僻,江湖上也没人注意,经过二十年经营上灵堂也变成了三灵门,隐然成了江湖上一个门派。三灵门要扩充势力,问鼎武林,自然要网罗武林高手,于是就由癞虾蟆莫元奇去找昔年黑道著名的北岭七凶。那知七凶之首的万山君已解散手下,改过向善,隐居不出,婉言拒绝。 癞虾蟆只得暗使‘迷迭香’把七凶带走。 同时他也得到消息,昔年南山十戾的死对头九毒尊者,也在江湖现身,打算重振九毒门。 江湖上黑白两道,一向泾渭不同流,但白道中七大门派,虽然门派不同人能互相尊重,黑道可不同了,双雄可不能并存。尤其南山十戾和九毒门一向是死对头。 三灵门崛起江湖,网罗高手,果然志在七大门派,报雪二十年前联手对付南山十戾之仇,可是一山难容二虎,要对付七大门派,第一件事,必须先统一江湖黑道。九毒门的重出江湖,自然是三灵门最大的威胁,于是就使三灵门有了先对付九毒门的决策。论武功,南山三戾,在武林中已是数一数二的高手,但九毒门是用毒的能手,对付剧毒,武功可并不管用。经三灵门多方打听之下,江湖上正好有两种东西,可以克制九毒门的奇毒,一是白眉昆仑甘春霖从海客手中得到的一颗驱龙辟毒珠,一是药王门世代相传的‘百草经’。两者只要得到一件,九毒老魔就并不足惧了。 这就是三灵门和九毒门明争暗斗,务必争先取得这两件东西的症结所在。 经过二十年的整顿,三灵门的总坛所在——关帝庙虽然仍是关帝庙,但庙后已经兴建了许多房舍。这天,中午时光,关帝庙第三进一座富丽堂皇的左厢里,筵席初开! 一张八仙桌上,金盏银箸,海陆杂陈,左右两边侍立着四名一式淡湖色衣裙,面貌伎好的少女手捧银壶,随时伺候着斟酒。这一席酒的客人只有一位,那是身穿蓝布大褂,浓眉,连鬓胡的瘦小老头,他正是新任三灵门总护法的翁锡福人翁一杖︶而主人却有三位,那就是三灵门的三位门主,天狐令狐楚、地龙第五曦和癞虾蟆莫元奇。 翁一杖二十年前被九毒书生毕逢春打了一记‘五毒掌’,调治了三个月才保住性命,但背却从此弯了,这在他来说,白然引为毕生的奇耻大辱,因此隐姓埋名,不惜屈身为奴,投到药王欧承基的西山别业,当然是志在‘百草经’了。 他取到了一部假经,(他不知是假)离开西山别业,就遇上第五曦,把他引进到三灵门来。天狐令狐楚听说他得到了‘百草经’,自是大喜过望,何况翁一杖在江湖上名气不小,立时就委他担任三灵门的总护法。这一席酒,就是替翁一杖接风的。翁一杖在席上,自然要替自己吹嘘吹嘘,药王门炼制丹药,是一种独门技术,药草必须经过精炼,提取精华,方能入药,自己保证在三日之内,就可以制成三百粒‘药王解毒丹’,只须一粒,就可以消解九毒门任何奇毒…… 就在他口沫横飞,大吹大擂之际,只见一名门人匆匆走入、朝天狐躬着身道:“启禀门主,外面来了一个白衣女子,声言要见大门主。”这话听得三位门主同时一楞!在仙霞岭周围三十里,各处都有三灵门的门下扼守,而且沿途都有巡山之人,就算飞鸟也不容易飞得进来,如今各处毫无警讯传来,可见此人并没惊动守山的人,那么她是如何进来的呢? 癞虾蟆莫元奇站起身道:“大哥,小弟出去看看。” “不用。” 天狐放下酒杯,一摆手道:“三弟,你坐下,她既然求见愚兄,让她进来好了。” 一面回头朝那门人道:“有请。” 那门人躬身领命,退了出去。不多一回,果然领着一个白衣少女走了进来。 那门人走到门口,就脚下一停,躬身道:“姑娘请进去吧!” 白衣少女神色从容,款步跨进厅门,剪水双瞳一瞥,娇声道:“小女子冒昧进谒,不知那一位是三灵门的大门主?”天狐令狐楚目光刚投到白衣少女身上,癞虾蟆已经神色微变,以‘传音入密’说道:“大哥,此女就是支使姓甘的丫头,削断小弟手指的姓管的丫头!”一面洪笑一声道:“管姑娘,原来是你。” 来的正是管练霞,她微微一笑道:“原来三门主也来这里,这倒正巧。” 天狐一手捻着白须,含笑道:“姑娘要找的就是老夫。” 管练霞道:“大门主正在宴客,小女子就暂且告退。” “不忙。” 天狐目光盯住着她,说道:“姑娘我老夫何事,但说无妨。” 管练霞抬目微哂道:“小女子虽然是初出江湖,但远来是客,大门主这是待客之道么?” 天狐大笑道:“老夫手创三灵门,对江湖同道上来仙霞,白然非常欢迎,但三灵门欢迎的人,都有一技之长,只要值得三灵门欢迎,老夫自可以上宾之礼相待。”管练霞一笑说道:“小女子闻名投止,可以使三灵门威震天下,大门主,这够了么?” “姑娘口气不小!” 天狐呵呵一笑道:“只不知姑娘如何能使三灵门威震天下?” 管练霞道:“小女子可以使大门主除去心腹之患。” 天狐目射精光,问道:“你知道老夫的心腹大患是谁?” “这还用说?” 管练霞笑笑道:“自然是九毒门了。” 天狐大笑道:“姑娘能除去九毒门?” 管练霞道:“易如反掌。” 第五曦道:“姑娘既有这大能耐,何以要来找三灵门呢?” 管练霞看了他一眼,问道:“你是二门主了?” 第五曦道:一不错。” 管练霞道:“二门主最近可曾在江湖上走动?” 第五曦道:一姑娘此话怎说?” 管练霞道:“二门主如果在江湖上走动,总读听到一些消息吧?” 第五曦道:“姑娘指的是什么消息?”—。— 管练霞一指癞虾蟆,说道:“这位三门主应该知道小女子的几个同伴了。” 癞虾蟆道:“管姑娘的同伴,可是云飞白、蓝如玉和甘明珠这几个?” “三门主说对了。” 管练霞一笑道:“云飞白是我结义大哥,蓝如玉、甘明珠是我二姐、四妹。” 她说到这里,才转脸朝第五曦道:“因为我云大哥、二姐、四妹、和五姐手下的佟元璋,以及二十名七色剑士,都已落在九毒观音的手中,和二妹他们同时被迷失神志的,还有贵门双掌开天路东华、玉女双娇,这消息二门主应该听到了?” 第工曦大笑道:“姑娘不是说对付九毒门易如反掌么?” “正是。” 管练霞道:“当年诸葛亮对付曹兵,也不是易如反掌么?但他仍须有东吴之行,才能联手破敌。”天狐一手捻须,微笑道:“姑娘不是人单势孤,才投奔本门的?” 管练霞道:“贵门没有小女子,只怕破不了九毒门,这算是投奔么?” 天狐问道:“姑娘口中说的果然动听,只不知有何可以证明姑娘确有此能?” “这个容易。” 管练霞伸出两个纤纤玉指,微笑道:“有两件事,可以证明我说的不假。” 第五曦道:“那两件事呢?” “第一……” 管练霞从怀中掏出一颗申着锦线,大如龙眼的黑珍珠来,说道:“我有克制九毒门的驱龙辟毒珠。”天狐、地龙、癞虾蟆看得齐齐一怔,光看那颗黑珍珠宝光流灿,就不是寻常之物。 癞虾蟆道:“老夫听说普天之下,只有白眉昆仑甘春霖有一颗辟毒珠,姑娘此珠那里来的?”管练霞道:“此珠就是甘老伯交付我的,他的心愿只是希望救出他掌珠,和我心愿一致。”天狐问道:“姑娘还有第二件事,是什么呢?” 管练霞笑了笑道:“小女子既来投效贵门,总不能没有寸功吧?所以小女子顺便带来了一件小小礼物。”天狐颔首笑道:“管姑娘带来了什么?” 管练霞道:“请大门主派人去山前一片杂林中,把小女子两个使女召来,那件礼物就可以呈献了。”“好!”天狐回头朝伺立的四个少女抬一抬手,说道:“你们去一个人,把管姑娘的两名使女接到这里来。”其中一个躬身应“是”,匆匆过了出去。 天狐含笑问道:“管姑娘和本门合作,本门自然也要给姑娘一个名份,只不知管姑娘希望在本门担任什么职司?”“这个小女子没有意见。” 管练霞接着道:“大门主认为小女子适合何种职司,由大门主委派,小女子只要能从九毒门救出我义兄妹,愿意听凭差遣。”天狐看了翁一杖一眼,徐徐说道:“这位翁锡福翁老哥,也是刚膺本门之聘,担任总护法之职,管姑娘肯屈就本门副总护法么?”地龙、癞虾蟆二人听得暗暗忖道:“大哥怎么仅凭她一番话,就给她这么高的位子了?” 管练霞道:一小女子说过不计名位。” 翁一杖成名多年,如令眼看一个十八九岁的小女子,居然担任副总护法,心头自然大为不服,洪笑一声道:“管姑娘尊师是那一个高人?”管练霞微笑道:“总护法这句话,大概是在查考我的武功了,那么小女子可以发一句狂言,总护法尽力发上一杖,大概小女子还徒手接得下来。”“好狂的口气!” 翁一杖听得勃然变色,哼道:“你只要能接得下翁某一掌,我这总护法就双手奉送。” “真的?” 管练霞嫣然一笑道:“总护法那就劈一掌试试看?” 一好!”翁一杖虎的站起,右手一扬,呼的一掌朝管练霞凌空劈了过去。 天狐、地龙、癞虾蟆三人都没有出声拦阻,那自然想看看管练霞的武功了。 管练霞似乎连准备也没准备,只是笑吟吟的站立不动。 翁一杖这一掌掌风如涛,出手极为凌厉,势如雷奔,笔直撞到管链霞身前,管练霞才身子微微一侧,她并没还手,但这一侧,就把一团强猛掌风避了开去。不,掌风像奔腾的流水,撞到她身前之时,就随着她恻转过去的身子,一泻千里,从她身边奔腾流过。看起来这下也看不出什么奇特之处,但翁一杖却陡然发觉不对,掌风去势如流,并不是自己劈出去的力道,而是被一股无形吸力把自己掌力引出去的,他好端端站着的人,也被这股吸力吸得站立不住! 他心头猛然一惊,急忙施展千斤坠身法,竭力想站住桩;但已经迟了,上身往前一冲,脚下那还站立得住,身不由已朝前冲出去了两步。“总护法承让了!” 管练霞甜甜一笑道:“但小女子当个副总护法已经够了,这总护法还是你当的好。” 翁一杖老脸顿时胀得通红,怒喝一声:“小……” 管练霞粉脸一沉,玉手一抬,拦着道:“总护法最好不要口不择言,小女子已经给了总护法面子,古人有一言丧邦的,在武林中,可以一言丧生,总护法不可口出恶言。”翁一杖“小”字下面,被她这一抬手,硬是噤不能言。 天狐看出管练霞的武功极高,急忙哈哈一笑道:“管姑娘说的是,大家是自己人了,不可认真。”管练霞抬着的手,缓缓收回,翁一杖像是窒住了息,才浓重的呼出一口气来。 就在此时,只见厅外方才奉命出去的使女翩然走进,朝天狐躬身道:“启禀大门主,管姑娘手下两位姑娘,押着九毒书生毕逢春,已在门外,请示大门主是否把她们带进来?”管练霞带来的“礼物”,竟然会是九毒尊者的师弟九毒书生毕逢春! 这真是大出天狐等人意外之事! 只凭这一点,可见管练霞果然不畏剧毒,(辟毒珠是真的)而且武功之高了! 天狐敞笑道:“副总护法投效本门,果然带来了一件大功!炳哈,快传他们进来。” 三灵门在仙霞岭周围三十里,都设有关隘,守护关隘的门人弟子,每人也都发了总护法翁一杖配制的解毒丹,那是专门预防九毒门使毒的解药。据说只要服了解毒丹,可以不畏剧毒,好在仙霞岭各处关隘,俱都是居高临下,等到上面发现敌人,他奔近关隘,至少也要一刻工夫以后,有足够的时间服下解毒丹,也有足够的时间,向总堂报警,和派人增援。 因此,三灵门认为仙霞岭固若金汤,万无一失的。 这是旭日初升的早晨,仙霞岭西麓的一处关隘,首先发现山下大路上来了一队衣服颜色不同的队伍,在队伍前面,有一辆双辔金黄色的车子,朝仙霞岭缓缓行来!但奇怪的仙霞岭通向每一条大路的路上,和附近城镇,都有三灵门的眼线,像这样浩浩荡荡的一批队伍朝仙霞岭进发,事前竟然毫无消息报上关来!这自然使守关的人大感惊异,急忙向总堂发出警部。 从山上看下去,一条长龙般的队伍,行走似乎十分缓慢;但其实这一行人的脚下却来得十分迅速。总堂天狐令狐楚、地龙第五曦、癞虾蟆莫元奇和总护法翁一杖、副总护法管练霞,听到西关的警讯,同在厅上集会之际,离西麓五里的第二道关隘发出的第二个警讯已经传到厅上,那是这批人已经进入西关了。 接着第三处讯号也传到了,这批人已证明了是九毒门的人,由九毒尊者亲自率领,已经毫无抵抗过了第二道关隘。接着第四个警讯也传来了,三灵门平日训练有素,机动增援的门人刚赶到第三处,就毫无抵抗,全倒了下去!“毒,他们一路都使了毒!” 天狐愤怒的站了起来,目注翁一杖,问道:“总护法,本门的人都已发了解毒丹,何以会仍然无法和他们剧毒抗衡呢?”翁一杖道:“这……不可能,属下……是遵照‘百草经’上解毒篇配制的解药。” 只见一名门人脸色苍白的奔入大厅,躬身道:“启禀大门主,九毒门的人,已经快到庙前广场了,方才出去接应的三批人,都……没有回来。”天狐一挥手道:“二弟,你传令本门的人,先退到庙前,咱们立即出去。” 第五曦领命匆匆走出。 天狐脸上起了一层极深的笑意,朝翁一杖点点头道:“总护法,你的来意,老夫总算知道了。”翁一杖悚然一惊,说道:“大……” 天狐令狐楚含笑道:“老夫深信二弟,他不会引进一个好细来,但事实上,老夫却上了当了,这一失着,就损失了本门三四十名弟子的性命。”翁一杖变色道:“大门主……” 天狐跨上一步,续道:“现在强敌压境,使本门藩篱尽撤,你总算替九毒门出了大力。” 翁一杖手握钢杖,倏地后退一步,大声道:“属下不是九毒门奸细,属下……” “事实俱在!” 天狐左手一挥,续道:“你不用说了。” 翁一杖已经功运全身,有了戒备,但天狐话声甫出,翁一杖但觉胸口一奎,张了张口,再也说不出话来,一个人砰然往后便倒。管练霞看得心头暗暗一凛,天狐好精纯的内功,好厉害的杀人手法,自己竟连他使的是什么手法都没看得出来,就凭他这一手,此人果然不愧是南山十戾之首了。天狐依然若无其事,回头道:“管姑娘,你现在就是总护法了,三弟,你们随我出去。” 九毒门由八门门主率领的一行队伍,现在已经由山道上来,逐渐接近气势宏伟的关帝庙广场。这一路行来,简直势如破竹! 不,破竹,还要破,他们只是一路行进,根本没人抗拒! 不,想抗拒的人当然不少,但血肉之躯,是无法和剧毒抗拒的,不少人及时赶到,还没来得及出手,就像砍树一般,整排倒了下去。从山坡往上,就不再有三灵门的人出现了,这一段三里多长的山道,简直如人无人之境! 现在九毒门的人已经全上来了。 逍遥谷扫描blackingOCR逍遥谷独家连载 第二十章 荡除妖魔 广场正面关帝庙大门敞开,门内连续响起九声金钟,钟声还在悠扬的响看,从大门中,已经有人排成了两行,面情肃穆的迎了出来。 走在最前面的是二十四名一身青衣劲装,手握连鞘长剑的武士。 稍后则是七名一身灰衣,面目森冷的老者,他们正是北岭七凶。 接着是春雨、秋霜也一身劲装,腰横长剑,两婢之后是一身青衫的管练霞,她已改扮成书生模样,腰间也挂了一支长剑。 这情形,极明显北岭七凶已归她统率。北岭七凶是三灵门护法,管练霞现在是总护法的身份了。 最后才是三灵门三位门主天狐、地龙、癞虾蟆。 这时九毒门的人,也刚登上了山岭。昊天、阳天、赤天、朱天、成天、幽天、玄天、鸾天八门门主,已在广场对面面向牌楼,分左右雁翅般列队。 最后是一辆双金辇,快到牌楼前面,便自停住,前面的两匹马已由两名驾车驾士牵着退下。金辇杏黄帐门开处,里面端坐着浓眉如雪、鹤发童颜的九毒尊者。 他边上侍立的则是和九毒尊者名虽师徒,实同璧人,妖娆多姿的九毒观音秦妙香。 双方主脑人物出场,时间配合得恰到好处,天狐、地龙、癞虾蟆罢跨出大门,金辇上帐门也适时卷起! 天狐一手捻须,发出朗朗大笑道:“尊者重出江湖,重立九毒门,和咱们兄弟创立三灵门,应该井水不犯河水,尊者今日居然倾巢出动,仗着奇毒,连闯三关,毒毙本门弟子三四十人之多,那是存心和本门为敌了。” “哈哈!” 九毒尊者端坐金辇,仰首打了个哈哈,才道:“咱们本来确实井水不犯河水,而且二十年前追杀南山十戾的是七大门派,和本门毫无怨隙可言,贵门创立,老夫也以为你们应该向七大门派下手,但贵门崛起江湖之后,对七大门派毫无动静,反而处心积虑,起了先对付本门的企图,这点,只要看你们搜寻辟毒珠,和重金向药王门搜购『百草经』二事,已是司马昭之心,尽人皆知了,老夫还一再隐忍,不想和贵门开衅,但贵门却变本加厉,擒来了老夫师弟,九毒门到了此种情况之下,能不前来向贵门讨个公道么?” 天抓颔首道:“不错,江湖虽大,难容二虎,看来咱们令日之事,已是无法善了的了。” 九毒尊者道:“老夫先要请问一声,贵门把老夫师弟怎样了?” 管练霞缓步走出,说道:“毕逢春自号八毒书生,平日不喜用毒,八毒者,不毒也,这外号,就隐然有着不满你毒害武林之意,在下看他作孽不多,所以虽然把他擒来,还可饶他不死……” 九毒尊者双目精光暴射,厉声喝道:“尔是何人?” 管练霞微微一笑道:“在下是三灵门总护法伏毒天使管清毒是也。” 九毒观音秦妙香叫道:“师父,她是女的,叫做管练霞。” 九毒尊者怒笑道:“你们什么人先给老夫把此女拿下了。” 九毒观音娇声道:“师父,弟子和她动过手,弟子先去会会她。” 九毒尊者颔首道:“好,你只管出手,格杀勿论。” 九毒观音翩然飞出金辇,一抬手,掣出长剑,娇声喝道:“管练霞,你过来。” 管练霞回身朝天狐一拱手道:“这是第一场,属下先出手了。” 一面以『传音入密』说道:“属下三招之内,必可劈了毒女,但也必然会激怒九毒尊者,大门主只要敌住九毒老魔,门主、三门主,和属下分别出手,攻他八个门主,九毒门可以一鼓而下了。” 天狐微微颔首,表示支持她的意见。 管练霞呛的一声,掣剑在手,目注九毒观音,喝道:“毒女,过来领死。” 九主母观音听得大怒,娇喝道:“你才领死。” 刷的一剑朝管练霞急刺过来。 管练霞长创直竖,一动没动,直待对方剑势快到胸口,剑尖朝前轻轻一拨,这一拨,看去极轻,但九毒观音一支长剑,却“叮”的一声,和管练霞的长剑黏在了一起,往外拨开。 九毒观音要待撤剑,长剑竟似被对方胶住了一般,心头一急上时大喜过望。 因为两支剑都拨开了,胶着了,两人的门户,同样大开。 同样门户大开,各人还剩下一只左手,就可以派上用场,别人最多发拳、发掌、发指,但九毒观音还可以发毒,有这机会,她岂是肯放过,尖尖十指一并,一只软绵的柔荑闪电般朝管练霞当胸拍去。 管练霞也同样伸出一只绵软柔荑,朝她手掌迎了出来。 两只玉掌,毫无声息的接触上了。 大家没听到“拍”的脆响,只听管练霞娇脆的声音道:“去吧!” “呃!” 九毒观音口中发出一声轻哼,一个人陡地平空飞起,摔出去三丈以外,“拍达”落到地上,就再也不动了。 九毒尊者做梦也想不到爱徒在对方手下只是一招就被人家内力震毙,不由得赫然震怒,大喝一声:“小丫头纳命。” 一道黄影,由金辇飞起,宛如大鹏凌空,朝管练霞当头扑来。 管练霞早就防到,她身形一闪,比他还快,一下就从旁闪出,口中叫道:“大门主,咱们立刻发动了。” 双足一点,化作一道白光,朝昊天门主激射过去。 天狐左手一挥,朝地龙、癞虾蟆打了个手势,右手凌空一掌,拍向九毒尊者。 九毒尊者一身功力,何等深厚,他是因爱徒身死,才暴怒出手,却想不到管练霞身法奇快,居然抢在他扑到之前,闪出他凌空下击的范围之外,同时天狐一记沉猛的劈主掌,迎击而来,心头更怒,凌空一掌,击了过去。 双方掌风乍接,发出蓬然一声大震,九毒尊者趁势泻落。 那天狐左手一挥,乃是发动攻击的暗号,地龙第五曦、癞虾蟆莫元奇同时抢出,品字形落到九主母尊者的左右两侧。 这时,北岭七凶也及时发动,站立在两边的二十四名青衣门人,跟着自动散开,八人一组,长剑一抡,分向九毒门八个门主扑去。 这一来,正好八个人跟随管练霞攻向昊天门主,北岭七凶七个人每人率同八名剑手,扑攻其余的七门门主。(九毒门共有八个门主,每人手下率领九个道人,三灵门管练霞和北岭七凶各率八个剑手,那是每组只有九个人,是以九对十) 三灵门的人,在九毒门未到之前,管练霞已把驱龙辟毒珠研成细末,出去应战的人每人服下少许,也在鼻中抹了少许,因此每一个人都已不惧剧毒。 九毒门的人,毒无所施,自然只有靠各人真实武功求胜了。 云飞白、唐翠娥率领的一行人,虽是一路紧随九毒尊者大队人马之后启程,但他们在路上一直和前面保持了一二十里路的远近。 从九官山到仙霞岭,可不是短程,这一路上,云飞白已经解去了身上的蛊毒。青字五号(甘禄堂)是负责率领蓝如玉、甘明珠、佟元璋和二十名七色剑阵剑士的人,云飞白早已把解药交给了他,自然也在人不知,鬼不觉的给大家解去了迷心之毒。 这天,九毒尊者一路无阻抵达仙霞岭关帝庙前,差不多是辰牌时光,云飞白、唐翠娥一行人,赶到岭上,已经迟了一个时辰,这时快是辰末已初了。 有时候,数年,以至数十年,毫无一点变动,但在这一个时辰里,却发生了极大的变故! 九毒门纵横江湖,所凭仗的就是毒功,三灵门的人,已在事先服下了辟毒珠,人人不惧剧毒。 当然,九毒门的人,除了用毒,武功也极为高明;但三灵门的人,在武功上,并不逊于九毒门的人,因此这一场搏杀,极为惨烈匚天狐、地龙、癞虾蟆三人联手,和九毒尊者还只有打个平手。但九毒尊者带来的九毒门下,却不对了! 管练霞长剑出鞘,化作一道白光,扑向昊天门主,只一招就结果了昊天门主。 八个三灵门的门人跟着扑上,和昊天门九个道人激战了起来。 管链霞也没去理会他们,一手仗剑,退到阶上,明是督战,实则暗中监视九毒尊者和南山三戾。 另一方面使她心焦的是云飞白等人何以还不见影子? 北岭七凶是三灵门的护法,管练霞担任了三灵门的总护法,他们都成了管练霞的属下。 他们是被三灵门的药物迷失了本性,三灵门的迷药,自然和九毒门不同,但那里知道驱龙辟毒珠专解天下各种奇毒,九毒门的毒药能解,三灵门的迷药也能解,因此管练霞给他们服下辟毒珠粉之后,北岭七凶迷失的神志顿时恢复清明。 只是北岭七凶乃是多年老江湖了,当时并未讯问原委,各人依然装作若无其事一般,一点不露声色上时双方动上了手,厉天君也仍然率同六凶,遵照管练霞的指挥,分别扑向阳天、赤天、朱天、成天、幽天、玄天、鸾天七门门主。 北岭七凶成名多年,各人都有一身独特的武功,阳天、赤天等七个门主,和他们比起来,自然还要逊上一筹,因此双方激战乍起,北岭七凶就已稳占了上风,只是一时之间,要想击败对方,却也不是易事。 云飞白、唐翠娥一行人,就是在这时候赶到岭上。 唐翠娥道:“白大哥,师尊和八门门主全已动上手了,我们快去接应。” 云飞白早已看到管练霞和春雨、秋霜三人站在庙一刖石阶之上,这就含笑道:“不错,我们该去接应,但你只要在这里站着就好。” 唐翠娥只当他关心自己,嫣然道:“为什么?” 她希望听的,就是从他口里说出来的体己话。 但云飞白已经伸出一根指头,轻轻点了她身后一处穴道,低声道:“你待会就会明白。” 话声一落,刷的一声,右手展开一柄铁骨摺扇,口中大喝一声道:“大家准备动手。” 他摺扇一展,正是动手的暗号,蓝如玉、甘明珠、佟元璋、甘禄堂等人都一齐掣出了兵刃,剑光一挥,血光乍现,几声惨嗥声乍起,青字一号、二号、四号是九毒观音的心腹,三人同时饮剑倒了下去。 青字三号是开碑手任天寿,只是被九毒门毒迷心经的人,也已服下了解药。 另外是双掌开天路东华、和玉女双娇樊月娇、宋玉娇,原是三灵门的人,被九毒观音毒迷心经。云飞白对他们并不清楚,究竟是被三灵门迷了神志,还是三灵门的爪牙?因此并未给他们解药。 云飞白嘱咐甘禄堂,仍由他出命令,要三人守在原地,保护唐翠娥。 蓝如玉回眸笑道:“云大哥,你真是多情种子。” 云飞白脸上一红,还没说话,甘明珠道:“二姐,凭良心说,我们真还幸亏有她作护身符呢,保护她也是应该的了。” “好吧!” 蓝如玉道:“我们也该上去了吧?” 云飞白道:“现在我们该听二妹调度了。” 蓝如玉道:“不,你是我们大哥,这一路上,都是你领头的,还是你领头的好。” 云飞白道:“那就快些上去了。” 话刚说到这里,只见管链霞的长剑向空一挥,高声叫道:“大家加紧扑灭九毒门的人!” 云飞白回头道:“三妹已经在发号施令了!” 这一来,大家同时纵身掠起,分别投入战场! 铁掌佟元璋率领二十名剑手,各自掣出七色剑,却远远包围了上去。 蓝如玉身若飞燕,一下接到义父身边,那阳天门主独战厉山君,正在落尽下风,只当蓝如玉是自己这边的援手,精神方自一振,冷不防蓝如玉抖手一剑,穿心而过,人就扑倒下去。 厉山君道:“如玉,你来得正好,你没被九毒门毒迷心经?” 蓝如玉惊喜的道:“义父,你老人家也恢复了么?” 厉山君道:“为父是服了管姑娘的辟毒珠,你六个叔叔,都己恢复神志了。” 蓝如玉喜道:“她是女儿的三妹。” 厉山君攒攒眉,问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蓝如玉道:“此事说来话长,且等把九毒门、三灵门这两个邪恶门派消灭了,女儿再详细禀报。” 厉山君大笑道:“好,好,咱们那就大干他一场。” 北岭七凶和九毒门七个门主动手,本来已占尽上风,此时再加了云飞白、甘明珠等一干生力军,情势立时急转直下。 蓝如玉杀了阳天门主,厉山君手持七逆剑,两人又分头扑起,去支援久战不下的人,不消一阵工夫,九毒门剩下的六门门主,也一齐授首。 只有九毒门下和三灵门下的人人在舍生忘死的激战未休! 云飞白、蓝如玉、甘明珠、甘禄堂、任天寿和北岭七凶等人,因九毒门八个门主已死,就不再出手,他们得到管练霞手势的暗示,一齐朝阶前正在拼搏的九毒尊者和南山三戾战场上围了过去。 这时仙霞岭西北,西南两处,同时出现了两行人影。西北首是由两个手持禅杖的黄衣老僧为首,身后紧随的十八名灰袖和尚,一式手持镇铁禅杖,腰悬戒刀。 这两个黄衣老僧,正是少林寺达摩院住持大通禅师,和罗汉堂主持大智大师,十八个灰袖僧人则是罗汉堂的十八名护法弟子。 西南首是由一个花白头发的青衣老道为首,他身后是两个青衣中年道人,两个俗家装束的老者,十六名一式蓝袍背剑道人。 那花白头发的青衣老道,是武当派长老灵虚道长,两个中年道人是他师弟,清虚子、玉虚子,十六个蓝袍道人则是武当门人第二代弟子。 两个俗家装束的老者,则是云飞白的父亲云薄天和甘明珠的父亲甘春霖,他们是在路上和武当派的人相遇,一同来的。 少林、武当两派,正是管练霞手持玫瑰剑令,亲自上少林、武当,面见两派掌门人,请来的后援。 他们登上仙霞岭,少林寺十八名护法弟子和武当派十六名道人已经在广场西南、西北两处散开,截断了下山的路径。 大通禅师、大智大师、和灵虚道长、清虚、玉虚二子,云薄天、甘春霖等人,却一齐朝中间行来,和云飞白等人会合。 管练霞眼看少林、武当两派的人,及时赶到,就提高声音,大声说道:“九毒门、三灵门的门下弟子听着,少林、武当两派的人均已赶到,你们外面,也已布下了『七色剑阵』,大家只要赶快放下刀剑,既往不究,可以从新做人,若图顽抗,那就格杀勿论了。” 她这番话,是以内功送出,因此场中数十个人刀剑交击声中,听来还是十分清晰。 九毒门和三灵门的弟子经过这场拼搏,早已伤亡累累,听了此话,回眼看去,庙前广场四周,果然已列下了三座『七色剑阵』,和一座少林寺『罗汉阵』,两座武当派』、『太极剑阵』,这几乎比天罗地网还要紧密,任何人休想插翅飞得出去。 到了此时,双方的人,斗志全消,纷纷弃下兵刃,完全投降。 佟元璋、甘禄堂、任天寿三人监视着他们鱼贯穿阵而出,在各人身上,点了穴道,命他们依次排列着席地坐下。 九毒尊者和南山三戾这时当然也已住手。 九毒尊者目射金光,环视了众人一眼,厉笑一声道:“好,好,原来是大通、灵虚你们一僧一道和咱们作对,哈哈!” 他仰首洪笑一声,喝道:“天狐、地龙、癞虾蟆,咱们四人联手,大概对付这些人还不成问题吧?” 天狐也大笑道:“成,江湖黑道,剩下的也只有一主母三戾了,联手杀敌,这些和尚道士,未必能栏得住咱们。” 管练霞冷笑一声道:“一毒三戾,恶迹久着,二十年前,容你们漏网,令天要想闯得出去,只怕比登天还难了呢?” 天狐目射金往,厉声喝道:“小丫头,你究是何人?” 管练霞缓缓从怀中取出一支尺许长银色短剑,银色护手中间,嵌着一朵用红宝石镶成的玫瑰花,她举创在手,目光一抬,说道:“四位可认识此剑吗?” “玫瑰剑!”九毒尊者目光一怵,凛然道:“你是玫瑰剑圣因老尼的什么人?” 管练霞道:“家师,就因为武林中还有你们几个魔头存在,家师心愿未了。” “哈哈!” 天狐大笑道:“这么说,少林、武当这些和尚道士,都是你召来的了?很好,老夫今天先劈了你!” 身形乍起,首先发难,挥手一掌,朝蓝如玉当头劈落! 管练霞目中精光电射,心中暗道:“先除了这老贼也好。” 一念及此,顿时娇叱一声,右手玫瑰剑直竖,双足一点,连人带剑化作一道耀目银虹,朝天狐虹射过去。 九毒尊者失声道:“驭剑术!” 天狐没想到管练霞年纪极轻,竟然练成了『驭剑术』,这种人剑合一的『驭剑术』,乃是剑术中的至高境界,剑光所至,无坚不摧,心头不禁大为凛骇,急急身形一偏,斜退数尺。 但他怎知管练霞既然使出了『驭剑术』,岂肯一击就罢,天狐身形塔堪闪出,夭娇剑光也跟着追击而来。 天狐身形就地一滚,双掌猛击而出。他这一下是运起全身功力,拼命一击,双掌发出的力道,何殊石破天惊,管练霞的剑光,竟然被他掌力撞得停了一停,『驭剑术』是驭剑飞击,快同电闪,中途这一停顿。自然只好飞身落地。 天狐眼看她『驭剑术』居然被自己掌力震落,精神不由大振,身子从地上一跃而起,口中大笑一声,双掌似斧,又朝管练霞猛力劈到。 管练霞也动了杀机,脚尖刚一落地,又身剑合一,纵身扑起,一道耀目银光,宛如匹练般激射过去。 天狐掌风虽强,怎敌得『驭剑术』的锐利,雪亮银虹,一贯而下,天狐闷哼一声,一个人立被剑光劈了两爿,鲜血洒满了一地。 管练霞虽然一剑劈了天狐令狐楚,但剑光敛处,落到地上,也因两次驭剑,消耗了很大的体力,一张粉脸,不禁露出了倦容,胸头起伏不停。 地龙第五曦看到她这般景像,岂止目错过机会?因为这些人中,无疑是管练霞的武功最高了,把她除去,就等于减去了一半强敌。 他口中一声不作,身子一晃,快得如同闪电一般,一下欺近,抡手就是一掌,朝管练霞北同后击去。 九毒尊者当然了不肯放过这一机会,趁第五曦突袭管练霞的同时,突然双足一点,一道人影腾空飞起!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厉山君怒吼一声,身形跟踪飞起,七逆剑飞射起七道创光,倒卷上人。 北岭七凶其馀六人一看老大出手,也纷纷腾空跃起,拦击上去。 云飞白挥动摺扇,“刷”的一声,扇面打开,朝前一扇,正好接下了第五曦偷袭到的一掌。 第五曦一怔,心想:“这小子功力居然又精进了许多,摺扇一煸,就能接得下自己一掌!” 突然左手翻上,一掌朝云飞白胸腹印到。云飞白摺扇出手,左手一横,『多罗叶掌』也随着出手。 这回他对这一记佛门神掌,早已演练纯熟,和当日初学乍练,大大的不同,双方掌势甫交,云飞白内力突吐,第五曦但觉身躯陡然一震,脚下不由自主后退了一步。 就在这一瞬间,但觉背后七处大穴同时一麻。 原来蓝如玉在他后退之际,双手一抖,打出七支『七色剑』,一齐钉入了第五曦背后七处要穴。 她这七柄七色小剑上都淬过剧毒,第五曦感到背后一麻之后,就再也没有感觉了,一个身子随着前往扑倒。 癞虾蟆莫元奇眼看天狐、地龙俱已毕命,心头一紧,此时再不逃走,就会凶多吉少,他口中发出“咕”的一声大叫,双手扑地,双足一蹬,一个人活像一只大虾蟆,跳起三丈多高,凌空越过众人头上,横掠过去。 云飞白大喝一声:“那里走?” 人随声起,同样凌空而上,迎着截去。癞虾蟆一看云飞白迎面截来,口中又是“咕”的一声,挥手就是一掌。 云飞白早有准备,左手横掌发出『多罗叶掌』。 两人在空中互击一掌,发出蓬然一声大震,同时跌堕下来。 癞虾蟆一下落到了武当派的『太极剑阵』之中,八个蓝袍道人一看癞虾蟆从天空掉了下来,立即发动阵势,八支长剑连挥,一齐朝癞虾蟆身上交叉击到。 癞虾蟆双手支地,闪着一双红光闪闪的眼睛,口中吐气开声,发出“咕”的一声大叫,身形忽然腾空而起。 八支长剑砍到他身上,有如砍在皮革一般,被他这声大叫,把八支长剑一齐震得弹了起来,八个蓝袍道人那还站得住椿,霎时东倒西歪,往后连退。 云飞白也落到了左首一个『太极剑阵』之中,(武当门人列下了两个『太极剑阵』,每阵八人)眼看着癞虾蟆又要腾空跃起,他先发制人,摺扇当前,凌空朝癞虾蟆扑去。 癞虾蟆堪堪扑起,陡觉头顶劲风飒然,他连头也没抬,挥手一掌朝上拍出。 云飞白摺扇当前,拍的一声,击在他手臂上,直震得摺扇往上弹起,心头一惊,左手横掌又是一记『多罗叶掌』。 这下癞虾蟆毫无准备,不,他练的『虾蟆宝』,不惧刀剑,是以直窜而上,毋须防备人家袭击,但听又是“拍”的一声,云飞白左手结结实实击在他秃顶之上! 这下,癞虾蟆遇上的是佛门神掌,『虾蟆宝』也有些项不住了,但觉头顶如中巨斧,双目金星乱冒,砰然一声,又跌堕下去。 云飞白跟着他迅快落地,手中摺扇一漾,一点扇头,打在他胸口之上。 癞虾蟆怒笑道:“小子找死!” 右手一探,朝云飞白扇上抓来。 云飞白和他两次交手,已知他一身『虾蟆宝』,就是点上他穴道,也无济于事,左手急忙横掌,又是一记『多罗叶掌』,“拍”的一声,击在他肩上,把癞虾蟆一个肥胖身躯,震退了四五尺远。 管练霞运了一回功,便已恢复过来。 蓝如玉道:“二妹,那癞虾蟆一身横练功夫,别人无法伤他,看来只有你出手才行。” 管练霞点点头,正好云飞白一掌把他震退,癞虾蟆双目尽赤,右手一掌朝云飞白迎面击来。、云飞白大喝一声,左手一横,又是一记『多罗叶掌』,迎击而出。 佛门神掌果然威力奇强,双掌击实,癞虾蟆又被震退了四工步之多! 管练霞抖手把玫瑰剑朝他后心掷去。 癞虾蟆自恃『虾蟆宝』,明知有人偷袭,却连起一口真气,要把对方长剑震飞,但他怎知管练霞掷出的玫瑰剑,乃是一柄斩金截铁的名创,但听“噗”的一声,一柄短剑从后心投入,剑尖从前胸直透出来! 癞虾蟆低头一看,白胖脸上一阵扭曲,厉声叫道:“这是……什么人……杀了我……” 砰然一声,倒了下去。 管练霞走过去,从他北同后抽出创来,剑身上依然精芒耀目,不沾一点鲜血。 南山三戾先后伏诛,云飞白、管练霞、蓝如玉等人一齐朝九毒尊者围了上去。 北岭七凶,不但个个都有一身绝艺,而且也精通联手合搏之术,『七色剑阵』就是他们七人合搏术中变化而来,但如令七个人围攻九毒尊者一个,却丝毫没有占得上风,七人中还有四个负了伤,只是他们依然英勇剽悍,缠住了九毒尊者,几乎是舍命相搏! 管练霞、蓝如玉等人正待上前接替北岭七凶! 九毒尊者呼呼劈出两掌,把七人中最厉害的厉山君七逆剑震退,口中大喝一声:“住手!” 这声大喝,声若洪钟,武功稍差的人,耳朵几乎被震得嗡嗡作响! “阿弥陀佛!” 少林达摩院大通禅师手拄禅杖,合掌道:“尊者有何话说?” 北岭七凶虽已住手,但七人依然各依北斗方位,严阵以待。 武当灵虚道长打了个稽首道:“七位施主且请后退休息。” 北岭七凶眼看少林、武当的人士已围上来了,果然悄然退下。 九毒尊者凛然站在中间,洪笑一声道:“老夫三个死对头,已经伏诛,尔等大概志在老夫了?” 他一双巨目之中,金芒如电,扫除众人,点点头,徐徐说道:“老夫一生纵横武林,落到今日这个收场,大概是一生用毒之报,天限已届,老夫会自己了断,不用尔等动手。” 话声一落,脸上顿时现出一片浓重的黑气! 管练霞叫道:“大家小心!” 她还以为九毒尊者要孤注一掷,正在运集毒功;但九毒尊者凛立当中,没有任何动静,渐渐他脸上肌肉消瘦下去了,没有多少时间,已经只剩下了皮包骨的一个骷髅,身上同时冒起丝丝黑烟!包围着他的人,不自觉的后退了几步。 再定睛看去,九毒尊者的身子正在逐渐的矮了下去,好像他双足已经钻下土中,渐渐及膝、渐渐及腹,不过盏茶光景,已经只剩下一个头,还留在地上,渐渐连头也消失了,地上只馀下一小堆比墨还黑的黑水,渐渐连黑水也没人土中,再也看不到一点痕迹,偌大一个人,居然不到顿舨工夫,完全消失了。 大家惊凛得几乎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 “阿弥陀佛!” 大通禅师合掌当胸,说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九毒尊者一生用毒,最后以毒自焚上也是他应有的报应了。”— 说完,回身朝管练霞合十道:“管姑娘,两个邪恶门派一起消祢,这是令帅和姑娘为武林立下的大功德,老僧奉召而来,不过稍助声势,现在任务已了,老僧师兄弟告辞了。” 灵虚道长也打了个稽首道:“管姑娘覆上尊师,替武当派问候,遇到了令尊令堂,也替贫道问好。” 管练霞连说:“不敢,多蒙老禅师、老道长赐助,小女子谨此致谢。” 少林、武当的人,就鱼贯下山而去。 厉山君朝蓝如玉道:“如玉,为父和你六位叔叔,二十年前蒙管姑娘的令尊管逸云管大侠劝化,一直闭门思过,没想到这次能替江湖武林,祢平凶邪,出了些力,如今这里已经没我们的事了,我们也要回山去了,今后江湖,就要你们年轻的一辈来维护正义了。” 佟元璋道:“老主人回山,属下也想追随老主人……” 厉山君大笑道:“你年纪还不大,既然你替如玉训练了一批七色剑士,应该再帮助他们,江湖上还有许多事可做呢!”说完也率同六个义弟,一起走了。 蓝如玉看了投降的九毒门和三灵门三十几个门人,朝管练霞问道:“二妹,你说这些人该怎么办呢?” 管练霞道:“他们作恶不多,我看废了他们武功,放他们回去好了。” 蓝如玉道:“佟老,这件事,就麻烦你去办了。” 佟元璋答应一声,走过去,一一废了他们武功,释放他们下山而去。云飞白也给双掌开天路东华、玉女双娇服了解药,然后又替唐翠娥解开了穴道。 唐翠娥双目一睁,问道:“白大哥,你为什么点住我穴道呢?” 她目光一动,发现广场上双方的人,都已不见,忍不住奇道:“咦,师父他们的人呢?” 云飞白就把九毒门、三灵门为恶武林,如今俱已失败,简扼的说了一遍。 唐翠娥惊异的望着他,问道:“你到底是那一派的呢?” 云飞白含笑道:“在下没有门派,只是为江湖除恶,为武林除害,如此而已!” 唐翠娥道:“现在你……打算如何呢?你……身上蛊毒还没解呢!” 云飞白没有开口,蓝如玉已经走了过来,接口道:“云大哥的蛊毒,在路上早已解去了。” 唐翠娥望望云飞白,问道:“是真的?” 云飞白点头道:“在下在西山别业取到的是一册真正的『百草经』,所以在下身中蛊毒,也得以轻易就解去了。” 唐翠娥听得粉脸大变,望望管练霞、蓝如玉,突然一言不发,双手掩面,朝山卜疾奔而去。 云薄天眼看诸事己了,朝甘春霖含笑道:“甘兄损失了一颗辟毒珠,却祢平了一场江湖大风暴,总算还值得欣慰的了。” 甘春霖大笑道:“兄弟虽损失了一颗宝珠,却得回了三分之一的乘龙快婿,谁说值不得?” 云薄天一怔,说道:“三分之一,老哥这话怎说?” 甘春霖又是一声大笑,目光掠过云飞白、和管练霞、蓝如玉三人,低低的道:“你老哥难道这点还看不出来么?”云薄天、甘春霖不觉相对得意的大笑起来。 本书也正好在两人得意的大笑中圆满结束。 ——全书完—— 逍遥谷扫描blackingOCR逍遥谷独家连载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