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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碑镇世》


 第一章.天碑出世

盛元591年仲夏，天荒大陆某个不起眼的小部落内，卫队长尹巴正焦急地在帐外来回走动，不时有女仆产婆推开门帘进出，步履匆匆。
“这他娘的见鬼了，都快一天了，还没生出来。”尹巴眼中隐约有些担心。
“您别担心，想必小主是天降神人，所以出生比常人要曲折一些。”守卫在帐外的一个士兵轻声说到。
听到这话，尹巴走上前去一巴掌就拍在了那守卫后脑勺：“札木合，你小子会说话，老子喜欢！”虽然话是这么说，尹巴眼中的忧虑却没有减轻半点的意思。
天幕中一轮明月高悬，照亮了大半漆黑的夜空。而在月色穿不透的地方，一扇巨大门户矗立云间。上有浮雕千万，真龙彩凤飞舞其间，麒麟狻猊争雄当中。
随着凡间帐中婴儿一声嘹亮啼哭划破寂静的夜空，天门上的异兽神禽好似活了过来，光影流转，熠熠生辉。高立九天的门户缓缓开启，等门户完全洞开后，门内景色如宇外天穹，颗颗星光闪耀。如水星光倾泻而下，似百川到海一般汇在处。
在光亮最浓时，一道天碑从黑暗中射出，砸入星光汇聚之处。星光被搅散，那天碑堪比饕餮入兽群，片刻就把星光吞噬殆尽。
星辰如有灵智，天碑一出便慌忙自晦，耀眼星辰须臾间皆化为蒙尘明珠。天碑吸完星光，在虚空中沉浮转动。石制碑体有白光闪耀，上面刻满了文字，字体朦胧看不真切，溢出的气息扭曲虚空。
随着星光暗淡，大门也在缓慢关闭，就在即将合拢之时，天碑如电，一闪而出。
出门后天碑极速缩小，缩小到如指甲盖大小之时，它穿破空间阻隔瞬间到达产帐内，印在了新生婴儿心脏位置，留下了一块方形胎记。
胎记初成，天外大门上的浮雕异兽皆张口，好似啼鸣嘶吼。门内星光完全敛去，只余下黑暗宇宙。大门随之合拢，隐入夜空。
“生了？生了！带不带把？”帐外的尹巴听到婴儿哭啼，就想掀开门帘冲入帐内。
不过还没等他进去，就被一个怀抱婴儿的产婆挡住了前路。她小心地把婴儿递给了面前的卫队长，而后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高声恭贺道：“恭喜卫队长老爷，夫人给您生了个小公子。”
尹巴像抱着易碎的瓷器一样看着怀中的婴儿，傻笑着让婢仆打发些谢礼给产婆。
婴儿刚出生，身上的血污虽然被擦干净了，但还是皱巴巴的并不可爱。只有一双大眼睛好似在母胎就睁开了一般，黑宝石似的，定定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抱着婴儿走入帐内，尹巴看着床上虚脱的女子也不免有些心疼。
“阿额娜，辛苦了。”
“赶紧给我们的儿子取个名字吧。”面容清丽的女子笑了笑，面色苍白。
“这小子出生折腾你这么久，叫他尹苦吧。简单痛快，呵呵。”尹巴粗着嗓子吼到。
“你嗓门小一点，别吓到他了。我看还是叫他尹易吧？他出生不易，但是我希望他以后的道路都很顺畅容易。”阿额娜伸出双手从尹巴怀里接过孩子，轻笑到。
“听你的，就叫尹易吧。”尹巴倒也随意。
襁褓中的尹易，胸口胎记越来越淡，直至消失不见。而天外的大门，也缓缓闭合，消失在了夜空中。
......
尹易成了部落里的神童，脱胎一月就可行走如飞。半年后就可以和大人们对答如流，父母所传授的知识一遍就能记住。只是调皮捣蛋也是部落之最，从会走路开始就不知道拆了多少帐篷，让尹巴夫妇又喜又恼。
“儿子，看我给你带什么了？”尹巴刚回部落，就扯着嗓子大吼，半个部落都能听到那粗犷的嗓音。
已经三岁的尹易从大帐内窜出，欢快地往声音来源跑去。
“慢点儿，小心别摔着了。”阿额娜急忙从帐内追出来，高声喊到。
“知道啦。”尹易往后挥了挥手，步伐一点也没减慢。
尹巴抱着跑过来的儿子，然后让人拿出了一只小兽：“怎么样？这奇怪的兽崽子好像是被遗弃的，你老爹我前几天捕猎的时候捡到的，长得和囚云还挺像。”
小兽虎首马身，皮毛雪白，两只可爱的叉角竖在脑门，在人手里面嗷嗷挣扎。
尹易盯着被人拿在手中的小兽，很是欣喜，伸开双臂就要去抱过来。
“去吧，去逮过来。”尹巴轻轻把他放在了地上。
“那我可以给他取名字吗？”尹易眨巴着眼睛。
“哈哈哈，当然可以。”
“它这么白，那...那叫它光牙吧？”尹易仰着粉雕玉琢的小脸，询问尹巴。
“好名字，就这个。”尹巴揉了揉儿子的脑袋。
尹易抱起光牙，兴奋地就往大帐跑去，尹巴乐呵呵地跟在后面。
“回来啦？”阿额娜对着回到帐内的父子俩说到。
“嗯，这次出猎没啥好东西，憋闷死我了。”尹巴把武器递给婢女。
“你说，是不是可以让易儿去学点儿东西了？大祭司好像开课才没两天。”阿额娜给尹巴端来一碗水。
“学习？那明天我就去大祭司那里请示。只是他年纪太小了，也不知道行不行。”尹巴指了指正在和光牙玩耍的尹易。
“呵呵，易儿天生神力，又聪慧异常。早点入学不是应该的嘛？他可是我们的儿子。”阿额娜嗔怪地白了尹巴一眼。
“你说的对，我们的儿子，差不了。哈哈哈，来人，换酒。”尹巴重重一拍大腿，高声笑到。
尹易和光牙玩耍正开心，他每一巴掌都能准确地拍开光牙的脑袋，让它咬不到自己。光牙每次被拍懵，都要愣神许久，这让他乐得嘿嘿直笑。
第二天一早，父子俩来到课帐之时，大祭司正在传授课业。见到尹易父子，也就暂停了讲课。
课帐内的学童最小的都有六岁了，见到部落里著名的捣蛋精来了，都好奇地打量着他。
尹巴牵着尹易行了一礼，而后恭敬地说道：“尹巴携子拜见大祭司，我儿特来请大祭司教导。”
大祭司坐在教案后面，轻笑着点头道：“这么快就安排了？”
“回禀大祭司，我这崽子您也清楚，虽然年纪不大，但是机灵的很。所以就想着让他来试试。”尹巴躬身回话，眼里有藏不住的骄傲。
“嗯，这我倒是听说了。娃儿，你想学什么？”
尹易躬着身思索了片刻，认真回道：“想学我不知道的一切。”
“臭小子，说话直白点，神神叨叨的。”尹巴一掌就拍在了尹易头上。
“呵呵，学无止境，这娃儿既有求知精神，你又何必责难呢。来吧娃儿，找个位置坐着，我能教什么，你就学什么。我把脑子里的东西教完了，你再去向这个世界求教更大的学问。”大祭司向尹易招了招手，然后背过身往那矮小的几案走去。
尹易找好座位，尹巴躬身告退，帐内又恢复了正常的秩序。
“别看了，好好听课。刚才我讲到哪儿了？”苍老的大祭司拿着一卷竹简，笑呵呵地问下面坐定的部落小孩。
“蛮族~”孩童们齐声回答。
“嗯，对对，蛮族。蛮族啊，身高近两丈，易怒。怒而生力，刀劈斧砍不知痛楚，也是我们云矛大部落的守护之师。只是蛮族生性凶残，如在荒野单独碰上，首要规避，避之不及则和，和而不成如何？”
大祭司静等了一会儿，见孩童们没有回话，才一字一顿地说道：“和而不成，则战！娃儿们，这得记住别忘咯。”
“我们天荒之地有七大部落，分别为黑水、乞颜、多霍、杭盖、云矛、尊克、速察。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也我讲过吧？”
“讲过~”孩童们齐齐回答。。
“七大部落，各统领数十中型部落与星斗般数不清的小部落，咳咳。每个中型部落设有大城三座，大部落设有巨型城池五座。而这，就是我们部落之基，安身之地。所以，保卫所在部落，是生来刻在骨子里的训诫，是每个人必须遵守的神谕。”大祭司喝了一口水，浑浊的眼睛收起慈祥，如鹰隼般扫视下面站立听课的部落幼童。
在大祭司严肃的目光下，没有人敢做多余动作，都乖巧地站在原地垂头聆听教诲。只有一个女童悄悄扭过头，对着尹易眨了眨眼，很是俏皮可爱。尹易也做了个鬼脸作为回应。
尹易初次上课，大祭司只是瞪了他一眼。
不过她这样做的后果就是被大祭司扯到了课堂上首，当着众多孩童的面重重打了手心。尹易看着女童皱成一团的小脸，忍不住替她吸了一口凉气。
枯燥的课程让尹易有些浑身燥痒，不过大祭司在上头他也不敢造次，只好假装认真听课，不过脑中所思早就神游天外了。
等听到下课二字他才回过神来，嗖地一下就窜出了帐篷。这让几个年岁稍长的部落孩童很是错愕，本来他们还准备去逗逗这小奶娃的。
“咋样，儿子。”见到尹易出来，算准时间过来等待的尹巴笑呵呵地走上前来。
“还好吧。”尹易几下就爬到了老爹的脖颈，骑坐了上去。
“什么叫还好？你小子没认真听课吧？”
“听了的。”尹易翻了个白眼。
“我懒得理你，回去让你娘亲问你。”



 第二章.跃龙门

天荒大陆自古有一传说，人类先祖曾是服侍古神羲的种族。上古之时人族还不是现在的形态，当时毛发旺盛，獠牙外翻，身高达十丈。更是身具搬山移海，逐日追星的大神通。
人族自身强大，又有古神庇护，万族见其无不辟易。
羲见人族壮大过度，于万族不公。后削其毛发剥夺了人族御寒能力，又平其獠牙使人族丢了天生神器，体型也被压制于大部分荒兽之下。而后羲又取通天木，制龙门一百零八扇融于人族先祖体内，封印所具神能。
后世人族先天优势荡然无存，小心翼翼地繁衍数十代之后才摸索出修炼之法，层层解封体内枷锁。之后一大能又创造出测试天资的宝具，取精英人族栽培，才逐渐重回巅峰。为了提醒人族勿忘先贤所遭受的苦难，宝具特命名为跃龙门。
是龙是鲤，只看这一跃。
尹易这年六岁，已经到了测试天资的年纪。
每年夏至之时就是部落测试孩童修炼潜力的时候，届时数个邻近部落的酋长会去中型部落，请求土司赐下跃龙门。
这是每年一次的盛会，邻近五个小部落年满六岁的孩童不论男女都必须测试。天资出众的在十岁之后可以进入大部落设置的几处福地修习，而天资不足的孩童会降一等进入中型部落。没有天资的孩童最惨，只能留在原部落效命，一辈子约莫就只能做种地放牧的勾当。
曾有小部落走出一位女童，进入福地修炼后，百年时间成就天武境界。部落因她之故，被大部落赐下良田封地，一举晋升为中型部落。
五岁的时候尹易随尹巴出猎过一次，当时他以稚童之身一拳就砸死了一头上千斤的亚鳞鹿，鳞甲在尹易的拳头下四分五裂。
虽说亚鳞鹿性格温和，不过巨大的体型加上刀枪不入的鳞甲，它在山林中天敌并不多。
猎人们遇到亚鳞鹿多是以钝器击打，打晕或打死后再花费大量时间卸甲剥皮。
当时出猎队伍拖回亚鳞鹿后大大地宣传了一番尹易，整个小部落都震惊了，连深居简出的酋长都离开大帐，表扬了尹易的神勇。断言此子天资出众，必定不凡。
从小就被父亲熬炼筋骨的尹易信心满满，他的父母双亲也对他抱以厚望。夏至前几天提着礼物来他们大帐走动的人明显多了起来，在他们看来尹易的天资进入福地是板上钉钉的事。现在多走动，比以后再贴上来，意思就差远了。
测试前夜，尹易的母亲给他换上了崭新的兽皮衣，他的父亲亲自为光牙套上鞍辔，为他牵兽赴会。在他们看来，儿子此行就是走个过场，必定能夺得资格。
等他们来到测试之地的时候，天色刚微亮，不过草地间已经扎起了很多帐篷。很多商户已经摆好了商品等待来参会的人员。贩酒卖肉的小贩也放好了桌凳，扯着嗓子让来往的人群吃酒歇息。
这次尹易他们部落以尹巴为领头人，一共来了十多人，其中七人都是符合条件的六岁龄左右的孩童。行路了半晚众人也是疲惫，见天色还早，也就随便找了个小店坐下吃些酒食。
“尹大人，咱们敬您一杯。这次尹易小主必中的，呵呵。”其中一个汉子帮尹巴满上了一碗酒，就举碗殷勤到。
其他人见状也是赶忙端起酒碗，赶忙附和道：“肯定中的，肯定中的。”
“你们都抬举这小子了。他有几斤几两我还不清楚啊？哈哈，我只求他别太丢人就行了。”尹巴端起酒碗一饮而尽，眼里却有掩藏不住的喜意。
“尹大人说笑了，尹易小主的实力大家都知道的。去年砸死亚鳞鹿那一次，这可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依我看啊，灵明初期估计都做不到，大伙说对不对？”
尹易对这些吹捧也不在意，自去年以后这话都听得耳朵起茧子了。他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其他几个小孩，其中四个他还算脸熟，都是今年刚入大祭司那儿学习的，他临近学满的那些天见过几次。剩下两个就完全没印象了，想来是住在部落外围的放牧人家。
他有心想聊一会儿，不过看他们的样子都紧张过头了，除了偶尔吃点东西，都在紧着眉头思考中午的测试。
正当尹易想厚着脸主动找一个看起来憨厚些的小孩聊天时，小店内来了三个头戴毡帽的佩刀汉子。扫视几圈后，他们走到尹易部落聚集的几张桌子，迟疑片刻后轻声问道：“可是先驱部落的贵客？”
众人停下饮酒吃肉，先是看了一眼来人，而后都定定地等尹巴发话。尹巴擦了擦胡须上的酒水，而后朗声道：“就是我们。”
那三个人听到肯定回答都是面露笑容，而后都抱拳行礼。领头一人笑道：“我们乃是此处巡守，也负责接引各部落贵客。土司大人已经在典礼处置办了酒席，请各位随我一道前去吧。”
“呵呵。我们刚到还说歇息一下，没想到巡守大人就到了，那我们就跟巡守大人去庆典处吧。”尹巴站起身回了一礼。
“当不得大人二字。不过还请先驱部落的贵客出示下请帖，职责所在，还请谅解。”
“应该的，札木合，把请帖拿给几位大人看看。”尹巴吩咐身旁的札木合拿出请帖，而后又小声说道：“再拿些骨币，交给领头的人，说是请他们喝酒的。”
等札木合展示了请帖，又给了些打点骨币，那几个巡守的笑容明显多了许多热烈，伸手请尹易他们一行人前往庆典处。
一路上来往人流不绝，每年的夏至庆典也是附近部落易物挣钱，采办物品的大集会，基本上得闲有钱的人都会过来游玩一番。
尹易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场景，天性好奇的他早就被这繁华热闹的景象迷花了眼睛，要不是被尹巴死死拉着，他早就跑没影了。至于测试什么的，哪有集市来得好玩。
等三人把尹易他们带到目的地，也就告辞离去了。
庆典中心地方被木栅栏围了很大一片空地，周边设有很多矮桌。来往侍女穿梭反复，为桌上添置酒水肉食。
最上首的座位上坐着一个微胖的中年人，正在与周围的人的饮酒说笑。
尹易他们被放入庆典大门后，就有人来迎接。查明请帖后就带着尹巴去往了上座，也就是那个中年人身旁。而部落其他人也各自有人引路带往场中矮桌，尹易他们这些小孩子则统一被安排在了最末端，与其他部落孩子一起等待。
“土司大人，先驱部落卫队长尹巴前来报道。”尹巴对着上首男子躬身到。
“好好好。我听过你的名字，尹巴。今天一看，果然是威武不凡啊，呵呵。”中年男子放下了酒碗，笑眯眯地对尹巴说到。
“尹巴多谢大人夸奖。”
“嗯，那张桌子是你的，可得坐下好好喝几杯。”中年男子示意侍女带尹巴上席。
“尹巴大人勇力超群，听说一人可手撕山兕，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一个留着鼠须的男子适时开口，他也坐在土司下首。
“车鸣大人对我还真是上心啊，尹巴不敢当。”尹巴坐定后面无表情地说到。
“哦？我想也是，这谣言也不知道是谁起头的。这不是存心让尹巴大人下不来台吗？哈哈。”叫车鸣的鼠须男子端起酒自饮了一碗，斜着眼睛看向尹巴。
“撕山兕可能不行，撕人应该问题不大。如果车鸣大人想见识一下，我倒是很愿意表演。”尹巴也不惯着他，直接就呛了回去。
“你...”
车鸣拍桌而起，就想发作。不过话刚出一个字，就被中年汉子劝了下来：“行了行了，今天大家就好好喝酒吃肉，不要为了点小事争吵。”
车鸣愤愤地坐下，抓起一大块肉食出气似地啃了起来。
而在孩童聚集的桌席位置，尹易正和同一部落的小孩自顾自地吃着水果。不料吃到一半就觉察到面前出现了一大片阴影。
抬头看去，七八个小孩站在他们矮桌旁边，面带傲气。
“你就是尹易？”当中一个小孩居高临下地率先开口。
尹易没有理会，权当是面前是一团空气。
那小孩见尹易没有理他，面上有些挂不住，以尚还稚嫩的声音厉喝道：“我和你说话，你聋了吗？”
尹易这边的人看到来者不善，也纷纷放下手头的肉食水果，站起身怒视着这些来挑衅的孩童。
这时尹易才丢掉了手中果核，慢慢地站起了身。
他盯着面前的孩童，有些疑惑不解，更多的是烦躁。
“你是谁？”尹易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问了一句。
“我？呵呵，我叫车羽，记清楚了？”车羽努力学着大人的样子，做出一副不屑的表情。
“噢，没听说过，你可以走了。”尹易重新坐回座位，懒得和这看起来这智商不高的家伙磨叽。
车羽见尹易再次坐下，怒从心中起。伸手重重拍在尹易的矮桌上，怒吼道：“你拽什么拽？我阿爸说了，你们先驱部落的都是草原上的牛粪，全是废物。”
尹易腾地站了起来，冷声说道：“你再说一遍？”
车羽被尹易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回过神后仍然高声叫道：“我说，你们先驱部落全是废物，够清楚吗？”
突然间，尹易出手如闪电，一巴掌扇在了车羽尚带怒意的脸上。随着清亮的巴掌声响，车鸣斜飞了出去。而后砸碎了一张矮桌，在地上**不止。



 第三章.暴揍车鸣

其他同部落的孩童见状，赶忙过去扶起车鸣，附近的侍卫也前来查看情况。在得知是孩童打架后，本来大家也没心思去深究，也就准备各自叮嘱几句就算了。
不过最上首的宴桌却是有人大踏步冲了过来，这人正是车鸣。起先他闷闷不乐的在喝酒，遥遥看见下边孩童聚集处围拢了一圈人，也就起身过来看看情况，顺便散散郁结的心情。
只是还离了十来米时就看到自己的儿子被几人搀扶着，脸颊红肿了老大一块。不知何故的车鸣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儿子身边，怒目四扫，又心疼地询问儿子发生了什么。
车羽见到他阿爸过来，并没有开口。只是嘴角下撇，眼睛里面蓄满了泪水，抽噎着指向淡然站立的尹易。
车鸣看到儿子指出罪魁祸首，松开车羽就跨步来到尹易身前，咬着牙说道：“哪来的小崽子？敢打我车鸣的儿子。跪下！”
尹易本来还想解释一番，不过想到之前车羽的话，又看到这成年汉子咄咄逼人的态度，反而懒得开口了。他对车鸣视而不见，重新坐定吃瓜切肉。
“老子让你坐了吗？”车鸣也不管尹易还是稚童，扯着他的头发一把就拉了起来。
尹易被扯了起来，头皮吃痛，他红着眼睛瞪着车鸣，就想一拳挥到这个不分青红皂白的大人脸上。
“是那个叫车羽的先过来欺负尹易的。”
“对啊对啊，尹易开始都没说话，一直坐着吃东西。”
“叔叔，放开他吧，尹易没有调皮。”
先驱部落的几个孩子都在帮尹易求情，他们看得出来，这个大人已经到了要出手的边缘。周围几个随侍也在陈述事情经过，侍卫们也在请求车鸣大事化小。
不过护短的车鸣能听到这些，抬起硕大的巴掌就想给尹易来一个教训。尹易看到车鸣抬起巴掌，也知道这事躲不过去了，他先下手为强，倾力一拳就轰向了车鸣腹部。
车鸣陡然遭袭，觉得有千钧重力撞在了腹部，腹中浊气来不及吐出就感到肚肠好似被搅碎了一般疼痛，整个人不自觉地后退了好几步。
过了十数个呼吸他才算重新理顺气息，只是腹部还在隐隐作痛。
“小崽子还敢动手！”这下他再也听不进去任何话语了，须发俱长如同雄狮，夹杂着暴虐的气息就扑向了尹易。
千钧一发之际，尹易身前突然闪现出一个伟岸的背影，挡住了他的视线，也挡住了袭来的车鸣。
只听一声闷响，疯狮般扑来的车鸣被这伟岸身影重新击退，而后抱着受过一击的小腹缓缓蹲下，半跪在地喘着粗气，良久不能起身。
这时挡在尹易身前的伟岸背影才慢慢转身，对着尹易咧嘴一笑：“没事儿吧？儿子。”
“嗯！”尹易重重点了点头，所受的委屈在这个男人面前全都消弭了个干净。
“那就好！儿子看着，阿爸帮你把这不长眼的东西打成烂泥。”
他重新转过头，脸上没了笑意，冷着脸的他看起来比刚才暴怒的车鸣更加骇人，周围的空气都有些凝重了起来，无人敢来相劝。
尹巴一步踏出就来到了车鸣身前，身后尘土飞扬好似平地炸雷。他大手往下一探，捏住了地上汉子的脖颈，就这么提了起来。萎靡的车鸣刚想说句狠话，就感觉嘴巴发麻，蒲扇似的手掌已经死死印在了他脸上。
而后又是一掌，再是一掌。尹巴单手左右开弓反复抽打车鸣的脸颊，也把他的脸面狠狠地扇在了地上。
不出片刻，本来还算英气的面庞已经肿胀如猪头，像小鸡一样被提着的车鸣哪里受过这种委屈，眼睛发酸差点就掉出了金豆豆。
“你他娘的也敢欺负我儿子？你这草原臭虫也配？你不是怀疑老子能不能撕山兕吗？老子现在先撕了你信不信？”尹巴连续发问，手上却半点停。
听着耳边如同擂鼓一样的声音，耳膜嗡嗡作响。车鸣想回话却是不能，只好期冀地望着尹巴，希望他能放自己一马。
不过尹巴哪里会管车鸣的哀求模样，他恨不得直接抽死这老小子在这里。所以抽动的巴掌一直没停过。
“尹巴，住手！”中年模样的土司姗姗来迟，喝止住了尹巴。
听到声音尹巴适时住手，而后把车鸣扔在地上，转过身子憨厚地对着来人笑道：“土司大人，您怎么来了啊？”
“我不来行吗？我不来你都快把车鸣打死了。”土司没好气地瞪了尹巴一眼。
尹巴在原地搓着手，憨憨地笑着。
土司这才走上前去查看车鸣的伤势，不过还好，虽然脸面难堪了一些，却没有伤到根本，闹不出人命。
叫侍从请来随行的巫医带车鸣前去治疗，也就没有过多计较。而车羽见自己老爹都这么惨，自然也不敢再叫嚣或装委屈，低着脑袋就跟着横躺出去的车鸣一起跑了。
“不是我说你，我早就听说你们两个部落有间隙，这不是加深仇恨么？”土司把尹巴扯到一边，低声说到。
“这不怪我啊土司大人，这是车鸣那老小子不规矩，小孩子打闹还强出头。要不是我来得及时，现在我儿子指不定怎么样了。”尹巴双手一摊摆出一副无辜的样子。
“行了行了，少和我来这套。精日部落和你们的事儿我也不想追究，以后你们是打架也好，开战也罢都不关我的事。不过龙门盛典你敢再闹事，我饶不了你。”土司说完话，背着手又重新回到了上首宴桌。
“儿子，吃好喝好，等下专心测试啊。我先上去陪几杯酒，嘿嘿。”尹巴轻拍了尹易脑袋几下，赶忙跟上了土司的脚步。
周围侍卫看着尹易的目光有些复杂，逗留了片刻也就散开了。侍女们对他多了些小心和敬畏。
尹易倒是不在乎周围目光，接着坐下吃喝不停。同一部落的小孩都过来兴奋地谈论刚才的事情，而精日部落的孩童则像抱团取暖的鸡仔一样，瑟缩成一团，不敢再大声说话。
“老哥，还是莽撞了啊。车鸣被你这样拾掇，能不报复？”尹巴旁边逐风部落的卫队长举起了酒碗。
“嘿，龙括老弟，车鸣那老小子我早就想收拾了。他还能撺掇部落攻打咱还是怎地？随便他得了，反正也打不过我。”尹巴举起酒回敬了一碗。
“要咱说啊，大家也明白这几年精日部落的猖獗。就说卡雷部落的向北兄弟，以前他们部落收割的秋粮被抢，你也明白是谁做的吧？冬日部落的尼亚老兄，也清楚部分牧场被那些人侵占了吧？这是大家都有数的事儿。”尹巴又举了一碗酒，对另外两个部落卫队长说到。
“咳咳，别说了。安心喝酒，等待盛典开始。”土司听着他们这些一点也不隐晦的说法，适时打断。
尹巴对众人使了个眼色，也就不再多言，默默饮酒。而另外几个部落的卫队长心里明镜似的，虽然尹巴说的在理，可谁不知道精日部落背后可是有靠山的，吃点小亏也是没法子的事。要是真和尹巴同仇敌忾，指不定最后落得个家破人亡的结局。
日头渐渐从东方山头开始爬升，离移上中天也差不多就半个时辰的时间。土司看了看天日，又扫视了一圈盛典场地。觉着时间差不多后，他整理了一下衣衫，缓慢起身，就要宣读盛典开始前的讲稿。
旁边的侍从察言观色，转身唤来十数个壮汉，并列站在台前，以作土司大人的传声筒。
十来个汉子声若洪钟，准确传达了土司大人感念云矛大部落的恩泽，大家要踊跃效力的中心思想，每一个字都清晰地送入了在场众人的耳朵。直到最后土司大人吐出盛典开始几个字，他们才退居幕后。
这时夔兽皮做的大鼓适时敲响，场中舞女退下，有数十力士搬来跃龙门，宣告庆典的开始。
跃龙门高约两丈，雕有一鳞甲分明的盘龙。石龙盘踞而口含石珠，龙身前悬有一块圆形石壁，石壁铺上了厚厚的兽皮，壁下有盘承托。看起来并没有神光溢出，好像真的就是一块普通石雕。
有人走到盘龙身前，手里拿着兽皮做的名单，望向上首等待命令。土司轻轻挥了挥手，那人点头表示明白。清了清喉咙，高声说到：“跃龙门者，需积蓄全身气力击打靶心，结果以龙珠落盘为准。一颗龙珠代表一阶天资，龙珠多多益善。测试者禁药力、禁密宝、禁密法、禁代试。”
“卡雷部落，多涯请上台测试。”念完简短的规矩后，手拿兽皮之人直接喊出了第一个名字。
卡雷部落有人走出，是一个看起来较为瘦弱的孩童。皮肤黝黑的他走到中心处，面对着跃龙门身躯微微有些发抖。左右看了看同部落的人，好似在寻求支持。在看到部落的期待目光后，瘦弱的他终于停止了颤抖，沉心静气地面对着人生的第一道坎。
多涯双腿微屈，缩拳在腹，在深吸了几口气之后一拳便对着靶心祭出。
“哈！”
瘦弱的他吐气叱咤，出拳迅猛如风，隐隐能听到破空之声传出，击打在裹满兽皮的石壁上让跃龙门都有了些微摇动。
跃龙门的龙嘴中在他出拳后，喷出一道白光覆盖住多涯，在他身上覆盖的白光有三个地方尤为闪耀刺目。
出拳之后少年期待地望着跃龙门的龙嘴，跃龙门也很给面子，龙珠滑动而出。
“当，当，当。”三颗龙珠落入石盘，声音响亮悦耳。
“多涯，解封三阶！”
听到主持宣读的消息，名叫多涯的少年长出了一口气。心中有些释然，也有些不甘。带着矛盾情绪的他回到了部落聚集处，迎接他的是族人的欢呼。
虽然三阶并不算太高，但对于小部落来说这孩童注定能进入中型部落学习，学成以后最少也是卫队长层次，可以跟随酋长等护佑部落，也算为部落增添了一分底蕴。
“下一位，卡雷部落萨吾。”
卡雷部落迎接了第一个喜讯之后，第二位孩童来到了中心。



 第四章.天碑镇龙门

尹易看着不断上场下场的人，心中也有了一丝躁动。
多涯之后卡雷部落就再没有出过有修炼资质的孩童。淘汰几率之高，与他一开始的设想并不相同。
接下来测试的孩童多数都没通过，不过期间逐风部落出了一个五阶的天才，已经到了可以进入福地修炼的层次。周围的惊叹声像群蜂汇聚，一时间场地周边嗡嗡作响。
龙括看到部落中出了个天才，笑得嘴都咧到了耳根，不停歇地一连饮了三碗烈酒。
其他部落酋长看待他的眼神都有了变化。土司大人眼中更是多了许多亲热意味。
车羽是二阶资质，也是可以进入中型部落的层次，对于这个结果他并不太满意，下场之时眉头紧锁。等他撇到尹易这边时，眉头就锁的更死了。
“先驱部落，尹易！”人还未至，呼声便已经起来了。
先驱部落的众人高呼着尹易的名字，毫不掩饰地骄傲与激动。对于他们来说，部落中这个天才比那逐风部落的五阶孩童应该也相差不大，有机会去争一争头筹，毕竟尹易四岁所表现出的神勇，闻所未闻。
尹易深吸了一口气，起身走到场中面对跃龙门。
他望着面前的宝具，又看了几眼对自己寄予厚望的族人，拳头缓缓捏紧。
他闭目凝神，静心运气。几个呼吸后他猛然睁眼，贯注全身力量于右拳，一腿后压微蹲身形，腰部发力拧转，摆动拳头就轰往跃龙门靶心处。
铁拳撕裂空气，发出刺耳的嚓嚓声，地面黄沙被拳风带动搅成一堆，平地聚为沙暴旋转升空。
“嘭！”
巨响传来，厚厚的兽皮被一拳贯穿，跃龙门被尹易轰退数米，在地上留下了深深的滑痕。尹易拳头掀起的气浪推向场边，瓜果肉食掉落一地，围观人群衣衫猎猎作响，有体弱的孩童已经躲到了大人身后，回避这阵劲风。
场边惊呼声如大河浪涛拍击堤岸，轰然响起。都被这稚童一拳所造成的声势所惊吓，此子拳力之盛竟似达到了灵明中期。
脸庞尚肿胀的车鸣面若冰霜，车羽目瞪口呆。先驱部落众人高声叫好，沉不住气的孩童已经高高跃起表达喜悦。
声势惊人的一拳完毕，跃龙门表面却石屑都没掉下一点，坚固远超亚鳞鹿鳞甲。
场中稚童收拳站立，眼珠快速扫动观察人群的惊讶表情。嘴角隐隐翘起了几分，又被他悄然按下，以一副镇定的模样等待结果。
跃龙门被轰退之后先是疯狂颤动，而后白光从龙目、龙嘴、龙鳞缝隙中迸发射出，包裹住了不远处的尹易。
白光炽烈如天日，浓稠似月华，完全遮盖住了尹易的身影。他周身白光流动，全身大穴都发出了耀眼的光芒，好似一百零八道封印已经尽数打开，要在这一刻就重登人族巅峰。
“尹巴，你这儿子，莫非....莫非是天神下凡？”土司嘴角颤抖着问出了一句话。
尹巴早就惊掉了下巴，他不知是没听到还是不知道怎么回复，一时竟没有开口回答土司大人的问题。
其他部落前来参加盛典的领头人也是面面相觑，眼中充满了不可思议的神色。龙括他们几个看向尹巴的目光更是多了些敬畏，眼神交换中他们不怀好意地瞄了一眼尚未回过神的车鸣。
车鸣起先对尹易打退跃龙门只是有些惊讶，毕竟有孩童以前也做到过。不过等那炽盛的白光包裹尹易之后他就呆住了，这可是天资的最好体现，是前无古人的无敌天赋。至少他就没听说过有人会全身大穴皆刺目的景象。
他如同被重锤击中，脑中浑浑噩噩，心中更是惧怕。今天的事情传出，这幼童必定被当做瑰宝一般爱护培养。大部落肯定会派遣护道之人守护，谁敢招惹？
在得知有他这个碍眼的蚂蚁后，大部落那些天官神人不得把自己挫骨扬灰帮他解恨。届时，自己部落的靠山怕是会第一时间动手表明态度。
车鸣艰难转过头看看了难掩激动的尹巴，冷汗如瀑般流了下来。
外人不知的是，在尹易的人身小宇宙中，一百零八道龙门就要冲天而去。只是一面天碑突兀地从天而降，镇压在宇宙中心，把蠢蠢欲动的龙门封印重新压回了大穴。
颤动不止的龙门无论如何挣动都无法脱离压制，几次挣动后，隐约间好似有怒吼从龙门传出。
一百零八道龙门中均有印记飞出，在人身小宇宙中凝聚成型，最后化为人首蛇身古神模样的印记。
古神印记发丝飞舞，在空寂宇宙中嘶吼怒嚎。一双血目紧紧盯住那矗立天地间的石碑。
天碑发光，有无尽威压传出，更有碑文显现其间，一个镇字脱离碑体显化在宇宙中心。
镇字始一出现，四方宇宙好似陡然间凝滞住了。
时间流速减慢，古神印记飞舞的发丝凝固在空中，嘶吼声刚出喉便戛然而止。身躯更是如同水起涟漪一般，飘摇着仿佛随时都要散去。
古神曾经统领四海八荒，从未遇见敌手。整个世界都是他所创，所有生物都拜服在他身下，何曾被敌手压制过？
虽说只是一缕印记，但是傲气神性一点不减。他被禁锢于虚空，双目中却射出湛湛神光，眼中光束不知其终点，划破空寂直达宇宙边荒。
神光如天刀斩断凝滞时空，飘摇身躯重新稳固。
古神印记眉心又飞出数万计的带翅小蛇，游走在他周身，所过之处皆留下金色痕迹，须臾间就把古神印记染成了金身体魄。等全身再无杂色，他重新恢复行动能力。
没有片刻犹豫，古神印记做出单手擎天之势，漆黑宇宙再次被划破，一杆木戈从天外瞬息而至。
看似轻灵的神器压塌虚空，所过之处之余下一条破碎天路。
古神印记掣住木戈，以力劈华山之势往镇字后方的天碑砸去。空间破碎，木戈携无匹锋锐撞向古朴厚重的天碑。
天碑发出光华，再次显映出一个“封”字。
在木戈将要砸到天碑之时，像被万千规则所缚，速度越来越慢。木戈最终停留在天碑上方一丈处，任凭古神印记如何运力，再也难进分毫。
握着木戈的古神印记神体上再起涟漪，周围空间不再是凝滞，而是转为撕扯。把他的神体一点点撕碎扯烂，重新化为点点白光反哺宇宙。
“三界五行，终归于吾。万古前的死物也敢来逞凶，待吾真身回归，汝必化为齑粉。”本没有真身神智的印记在消散前突然对着石碑暴喝，整片宇宙都被古神之怒所震动，摇动不止。
天碑不为所动，用封字解体古神印记，以自身光华修补宇宙破碎处。
木戈在印记消失后也被封印，如死物一般悬浮在宇宙中。
然而天外突然有拉力传来，要把这木戈接引回去。木戈似所感应，突然挣脱封印，循着气息如乍起的雷电，就要急速往天外遁去。
封字重新发光，把木戈所有神性尽数封印在戈体。镇字如印，轰击向天外，而后有琉璃破碎之声响彻宇宙。
片刻之后天外重归平静，镇字破碎虚空重回天碑身前。
虚空归于死寂，天碑光芒从柔和转为刺目，封镇二字缓缓转动，莫名气机弥漫这片人身宇宙。
一百零八道龙门封印也开始缓慢解体，逐渐化为虚无。天碑中有一百零六字飞出，依次占据以前龙门封印的窍穴。
不过后出来的一百零六个字皆暗淡无光，只有占住当先两个窍穴的封镇二字溢出淡淡光芒，照亮一方。
天碑被一百零八个字围绕于宇宙中心，光芒吞吐好似熟睡之人的呼吸。
跃龙门溢出的白光包裹了尹易约莫一分钟，陡然间就暗淡了下来。一百零八道更加耀眼的光芒更是消失不见。在跃龙门龙嘴里疯狂滚动的龙珠迟迟没有落下，只有白光一点一点消散。
人群的嘈杂声从惊叹渐渐变成了疑惑，然后开始交头接耳，不知在讨论什么。
尹易一直在等着龙珠落下，他想听那如翆珠落玉盘的声音，他都准备好了庆贺姿势。
不过这跃龙门雷声大雨点小，龙珠久久没有落下，让他有了些烦躁，更多了些惧怕。
难道自己并没有天资？只是力气大了些？
“当，当。”
终于，龙珠落入了石盘。不过与开始期待的众多数目来说，这两颗龙珠更像是两把利刃，狠狠砍在了尹易身上。
车羽忍不住笑出了声，周围人群被感染也是哄然大笑，对于这声势惊人而结局可怜的反转，他们都觉得有趣且安慰。
你，凭什么？
车鸣猛然擦掉额头上的汗珠，端起酒碗一饮而尽，不顾肿胀的面庞高声叫道：“畅快，畅快。哈哈！”
其他部落的领头人欲言又止，最后只有龙括不疼不痒地安慰了尹巴几句。土司大人则没有说话，甚至连眼睛都没有转过来，好像忘了几秒前的熟络笑脸。
尹巴没有理会周围的讥讽和安慰，他跨过矮桌，快步跑到儿子身旁。弯腰搂着他的肩膀，把他带出风暴了中心。
“儿子，没事儿。你没看刚才跃龙门的异象么？我看啊，是这跃龙门出问题了，并不是你天资不好。”他轻声安慰着。
“阿爸，对不起。”尹易低着头，这是他第一次向父亲认错。
“儿子，最亮的星星都是藏在乌云后面的。你还怕以后不能发光么？”尹巴揉了揉尹易的脑袋，接着说道：“你想啊，最开始跃龙门没出来的时候。谁知道自己天资啊？都是靠勤奋修炼才崛起的。再说了，你刚才被那么浓厚的光包裹，谁能做到？我反正没见过。只能说你的天赋，别人看不明白。或者说你的天赋跃龙门都测不了，这是好事儿啊。”
“真的吗？”尹易双眼含光，期望地看着尹巴。
“当然是真的，老子还会骗你不成？臭小子。”
尹易没有回话。他先是挺了挺胸，低头把拳紧紧握在胸前，然后拳对天空虚打了一记。
“干啥？你小子怎么突然笑起来了？”尹巴看着对天出拳，傻笑不停的尹易。
“没什么，我有点期待去中型部落学习了。”尹易收拳脆声回答。
“不难受了？”
“嘿嘿。我有拳头，专打天才。”
尹巴笑了，有些习以为常，也有些惊讶。这小子虽说每次气闷不会超过三分钟，不过这种大事也能这么快平静是他没想到的。
“好小子！”



 第五章.葬龙原

后续尹易他们部落又出了个一阶孩童，也就是最开始尹易想打招呼的那个憨厚小孩，名叫牛飞。其余部落人员均是折戟，只能在渡过童年时光后作为部落的兵户，一辈子最高成就也不会超过灵明境。
回程之时先驱部落的大人们对于尹易的情况多少有些失落，不过能出两个具备资质的人员，已经是不错的成绩了。至于小孩，还没考虑到这一次测试对他们人生的巨大影响，依旧嬉闹欢笑。
尹巴紧皱着眉头，临走时他看见了车鸣阴狠的眼神。虽说是个没什么脑子的对手，但是他背后的部落势力让尹巴不得不重视。
以往小冲突还不至于让车鸣做的太过火，只是今天在庆典打了他的脸面，想来不会善罢甘休。
“阿爸？你不开心吗？”尹易看出了父亲的烦恼。
“开心啊！阿爸只是在想事情。”尹巴抱起尹易，让他骑坐在自己脖子上。
“阿爸，今天那两父子，肯定会找我们麻烦的。”尹易坐在尹巴脖子上，深思熟虑后说出了一句话。
“你是说他们不会在半路埋伏？”尹巴把尹易放了下来，蹲下身子认真地看着他。
“阿爸，唉。”尹易叹了口气，居然有点恨铁不成钢的味道。他看着面前有些憨厚的父亲，脆声道：“阿爸你想啊。我们盛典去了十多个人，他们难道能去几百人吗？就算通知援兵，一时半会儿也赶不上了。那个叫车鸣的傻大个和他的傻儿子又打不过我们，追上来不是挨打么？所以，他们肯定是回去准备好才会来找我们麻烦啊。”
尹巴看着侃侃而谈的儿子，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后脑勺，好在脸皮够厚够黑，看不出来那一点点涨红。而后他咧嘴笑道：“臭小子，我不知道吗？我早就想到这个了，还用你教？”
又莫名其妙挨了个脑瓜崩，尹易嘟着嘴，坐上光牙跑远了些才回头喊到：“记得告诉酋长爷爷今天的事。”
“你说的是真的？”大帐内，酋长闭着眼睛，缓缓开口。
“不得不防啊酋长大人，精日部落做事向来跋扈，不会善罢甘休的。这次事端因我而起，给他们找到了借口，尹巴甘愿受罚。只希望酋长大人警惕那些恶狼，早做准备才好。”尹巴跪在地上，重重磕了个头。
“你们怎么看？”酋长不为所动，轻声到。
“依老身看，精日部落与我们战力相差不大，如若有战事，我们部落也可以抵挡。只是他们部落自封的那个老不死一旦出世，我们就只能退避了。”大祭司率先开口，隐隐有些担忧。
“阿尔巴，说说。”
“根据潜鱼多年来的情报分析，那人起码有四海境。但是久未出世，想来能发挥的实力在照魄后期。”名叫阿尔巴的黑袍男子嗓音沙哑，躬身回答了酋长的问话。
“坎颜儿，你是部落的巫医你说说。一个人如果自封多年，出手的几率有多大？尹巴，你也别跪着了，起来吧。”
跪在地上的尹巴谢恩起身，站在了一旁。
被叫到的巫医是个白发白须的瘦小老头，闻声他思考了片刻，轻声答道：“禀酋长，自封之人有三种。一种依靠灵药，炼化后减缓血液流速，如龟蛰眠，有这种功效的灵药并不算罕见。只是这种方法虽然可以延长寿命，但由于肉身不能得到血气滋养，出世后必定掉落境界。而且因体魄孱弱，出手后血气不济便会有反噬，杀敌也是杀己。”
巫医顿了一顿，走到门外对侯立的侍从耳语了几句，侍从匆匆离去。
不多时，那侍从带回一块晶莹剔透的石头。
巫医接过石头重新入帐，把手中物件展示给众人：“此物乃天清石，内藏一缕先天清气，有清扫体内污秽的功效。平日间我于部落中施药偶尔也会取用，第二种方法就与它有关。天清石并不坚硬，却最是密闭，取大量天清石打磨成棺，再以荒力封禁接缝处，以龟息之态可保身体十年不败。如果中途出棺，对体魄境界影响也不大，不过此法只能施用一次。第三种最为简单，把已开龙门精气逐步放出滋养身躯，不过这种法子会让境界逐渐跌落，难以保存实力。等精气放空，生命也就到了尽头。精日部落如此张扬，私以为那人用的是前两种方法中的一种。”
“酋长，精日部落的人敢无所顾忌地四方劫掠，那人是天清石自封的可能性很大。”大祭司听完巫医介绍后，躬身开口。
酋长点了点头，闭目不言。
在思索几分钟后，他睁开眼睛，向各部派发了任务：“尹巴，回去整备军武，随时准备作战。阿尔巴你多遣人出去探听精日部落的动向，事无巨细都记录好。巫医最近把药草储备好，我再多调配些人手给你，把应急的药物多做一些。劳役司和农林司把后勤人员和粮草都准备充足。”
等尹巴他们都退下后，他留下了大祭司，缓缓开口道：“拉格晴，你陪我去精日部落走一趟，这次只是得罪了他们一个卫队长，想来还有回旋余地。”
“酋长，精日部落早就包藏祸心，这一趟真的有用吗？”
“去谈谈再说。如果真的不可挽回，那就让他们试试。吞掉我们的同时，会不会崩掉牙。”酋长语气淡然。
端坐的他衣袍无风自动，鼓动间袍子下摆不小心抚到了装饰铜器。突兀的当啷声在大帐中清晰可闻，那铜器当中而断，切口平滑如镜。
尹易回家后没有久留，他给阿额娜打了个招呼，就骑着光牙来到了离部落不算近的葬龙原。
光牙的神异，只有他一个人发现。
以前有一次他骑着光牙出行玩乐的时候，坐下的光牙突然发狂，如电射一般没有停歇的跑到了这里。
那时的光牙白皮褪去，遍生龙鳞，虎首上两根叉角有风绕角而起。
整片青绿草原当天染上了淡淡血红，土面如地龙翻背，起伏不停。
光牙对天嘶吼，竟有龙鸣之声传出，而后它四蹄踏动间猛然跃起，直直登天而上。虎首摆动，双角间的旋风撕裂云层，高天之上骤起龙卷。
光牙双目血红，奔走于龙卷之中，嘶鸣声像是要插入天穹最高处。尹易只能紧紧夹住马腹，趴伏在它背上。
他大气不敢喘，也不敢发出声响。
最后尹易还是不小心被发狂的光牙察觉，奇怪的是它看着他并没有攻击或挣动。在愣了片刻之后，光牙眼中血色就此退去，步伐轻灵地把尹易重新带回了地面。
惊魂未定的尹易跌坐在地面上，看着眼前长相怪异的光牙。一直没有神异之处的它，今天的表现让人有些不敢相信。
他试着轻轻唤了一声，光牙还像以往一样给予热烈的回应，并没有伤害他的意思，尹易至此才算松了一口气。
平复后的尹易多番询问，但是光牙也解释不清原因，只是摇头晃脑表示自己不知道为什么到这里会突然发狂。
那次以后这就成了尹易和光牙的秘密，他担心光牙的异常被其他人发觉，一直没有对外开口。而光牙也是一如既往的装傻，没有在部落中变换过体貌。
不过尹易后来打听到了葬龙原的名字由来，这源于一个部落老人口耳相传的故事。
传闻以前这片草原还没有名字。突然有一天，天外雷鸣似大鼓擂动，如瀑大雨瞬间倾倒而下，整个草原被雨帘遮掩如在云中。
隐隐绰绰中有黑影破开土层冲天而上，恰似一道龙影。雨声雷声压盖天地，却有丝丝哀鸣穿破雨幕，远达数十里。
龙形黑影在雨中挣扎不退，云上雷霆似神鞭，次次抽击在龙影身上。龙影在雷霆云雨之间躲避穿梭，仍旧想要刺入九重天，却最终被一道粗如水桶的紫雷劈中，从高天坠落入草甸。
待人们壮着胆子去查看的时候，却没发现一点尸骨残留。但自此以后，每逢雷雨天气，草原总有龙吟诡异响起，与天争鸣。
草原从此得名葬龙。
老一辈部落人员一直深信有龙潜匿于此，隐介藏形。待积蓄完精力，肯定还会再次飞天。
尹易放开光牙让它自行探索。每次来它都喜欢四处乱窜，好像在寻找什么，只是从没找到就是了。
尹易选了个地方，运起了功法。
功法是他阿爸以前去中型部落学来的，名曰《奔流》。是一本较为普通的功法，可以引导体内血气冲刷骨肉，淬炼体魄。
不过今天运行功法尹易感觉很奇怪，每次引导血气运行一周，体内就有一丝奇怪的厚重气机从未名处传出，融入骨肉经脉。这一度让他暂停修炼找寻不妥之处。
等好不容易运行完九十九个周天后，尹易却清晰感知到气力增长了些。以往修炼像滴水如湖，今天却像是瓢泼一般，奇怪得紧。
皮下的骨肉也好似有一层薄薄气膜护佑脏腑，若有若无，。
他在行功完毕后尝试着往空处全力祭出一拳，拳风前行生生犁出了一片规整草道，在拳过之后草叶也没有复原，被死死压伏在旁。
“这是什么情况？真让阿爸说对了？”尹易看着自己的拳头。
他又出了几次拳，确信除了气力大涨之外，拳风中也会带有体内那种厚重气机。
“只是不知道打到人身会是什么样子。”他语气兴奋，有些迫不及待。
尹易之前虽说力达灵明，只是没有足够的荒力支撑，一直不能学到技击之法。只能练习些普通拳脚，以及用《奔流》炼体。遇到真正的灵明，肯定是被一招制服的结果。
如今拳上有了这神异变化，他很想找个灵明初期的人试试，看看自己到底还有多大差距。
毕竟还是稚童，他没有深思这气机来历，只想快点试试威力。在想到了一个合适陪练后，尹易唤回越跑越远的光牙，拍马回赶。



 第六章.龙象翻江

光牙四蹄如飞赶回部落，身后留下一长串烟尘。
正在值守的札木合远远地就看见那骑在异兽背上的孩子，正在对他挥舞手臂。
札木合左右看了看，伸手指着自己鼻子，面带询问神色。
直到尹易重重点头，札木合才笑着迎上去，在半路抱下了他。
“尹易小主，找札木合何事？”札木合对这个看着长大的孩子微笑行礼。
“行啦札木合叔叔，又没有别人。”
尹易把发丝间的飞沙拍落，拉起札木合的大手就往部落练武场走去。他边走边兴奋地叫嚷：“札木合叔叔，今天你要陪我好好练练。我神功初成，需要一个合适的陪练。”
听到这话，札木合笑脸一僵，已经想象到了那千钧重拳锤烂自己胸腔的景象，他赶忙说道：“尹易小主，怎么突然找我了？你的陪练不是那些巨石吗？”
“今天不一样，我需要和真人过过招。你别苦着个脸了札木合叔叔。，你可以使用荒力，也可以用你那招小蚯蚓过河。”
“万一伤着小主那可怎么办？龙象翻江威力还是挺大的。我看这事儿还是算了吧，呵呵。”札木合挤出一个笑脸，想抽身退走。
“尽管放心吧，我不知道躲嘛？我就想检验下拳头。札木合叔叔你不配合我我就去告状，给阿爸说你打我，还偷看过阿尼亚婶婶洗澡。”尹易捏着他的手越发用力。
札木合看着面前这笑容纯真的孩子，流下了冷汗。权衡再三他还是答应了，大不了一会儿躲避就行，这样既不会伤到他，也不会伤到自己。
想到这里，也就半推半就跟着尹易往练武场走去。
练武场其实就是一块较大的空地，部落兵卫正在场中操练，烟尘飞扬。
尹易找了块人少的地方，放开札木合，拉开拳架，喊道：“札木合叔叔，我马上就出拳噢。你可得认真对待。”
“来吧！”札木合脖子一梗，盯着尹易的动向。
尹易也不含糊，倾注力量于拳上。果不其然拳头上有淡淡光晕萦绕，厚重气息弥漫。
“呵啊！”
尹易人随拳走，快若奔雷。扬起的沙尘裹住尹易娇小身躯，让他看起来就像黄沙形成的幼兽，要吞噬眼前成人。
札木合被风沙迷了眼睛，劲风扑面让他乱发当空飞舞。札木合轻灵地往旁边一跃，避过了这声势惊人的一拳。
他也不由有些惊奇，这孩子拳力增长也太快了，简直闻所未闻。不过遗憾的是修炼天资不高，着实可惜。
“小主你这一拳简直可以开山裂石了，如果是在战阵之中，那不得是千人敌？”札木合拍着手，恭维了尹易一番。
不过尹易不吃这套，直拳落空后他横移两步，拳头顺势往后一摆，砸向正在拍马屁的札木合。
札木合猝不及防，慌乱中步伐凌乱地往后退去，堪堪避过这记变招。
尹易不依不饶，摆拳落空后干脆加力拧转腰身，双手平直握拳。整个人就像风车转动，旋转着追击札木合。
札木合这次提高了警惕，不住退避闪躲，尹易始终碰不到他衣角。
“札木合叔叔，你再这样戏耍我，我真去告状了啊。”尹易对于札木合的表现，有些不满。
“嘿嘿，这不是怕伤着小主么。”札木合没有靠近，在不远处笑到。
“今天你必须使用荒力和我认真打一场！将来我去中型部落，谁会让着我？”
札木合闻言思索片刻，好似对尹易的话语有所触动。他慢慢收起了嬉笑神色，眼神逐渐认真，调动起体内荒力。
“小主，那你注意保护好自己。”
札木合周身经脉鼓胀，荒流转全身，整个人气势大盛。
尹易不惧反喜，率先出手。他双腿微微下蹲，短暂蓄力后猛然往札木合掠去，拳出如龙。
札木合矮下身子，双手虚抱在怀，准备以荒力硬接这一拳。
尹易瞬间跨越数米距离，破空而来的拳头结结实实砸在了札木合身上。札木合被推出去两步，然后往前一顶。他周身荒力急剧晃动，准备卸去尹易这一拳后续劲力。
“呵呵，小主。。。”札木合正准备夸奖尹易两句，突然感到了异变。
自己的荒力居然在变弱！
他看到尹易拳头发出微光，灰蒙蒙的光晕在压制荒力。荒力无损，却好像被镇封了。灰光所过之处，原本听他调动的荒力皆是平静下来，任凭札木合如何催动，都不起一丝涟漪。
札木合摸不准情况，眼见尹易的拳头就要突破荒力封锁线接触肉身。他抽身而退，还是选择了躲开。
然后札木合调动荒力，双掌往胸前重重一拍，后背龙象纹身脱体而出。
一拳落空的尹易就要再次出拳前冲，却突然被巨力轰飞。
由荒力构成的一龙一象踏浪而来。
龙象身躯透明，只有个大致轮廓，脚下波浪也只是散淡的荒力。不过就这一招，让尹易还来不及出拳就被打倒。
札木合还没说话，尹易倒是率先开口：“札木合叔叔，咳咳。这个就是龙象翻江？正好让我试试拳头。”
尹易狼狈地爬起来，灰头土脸的他也不拍去身上尘土，眼神熠熠地看着札木合。
“札木合叔叔，再用这一招，快点。”
正在训练的军士们也围了过来，一个头目模样的汉子正在责问札木合为什么敢打卫队长的儿子。
札木合解释是陪练后，头目又看见尹易兴奋的样子，也就信了这说法。只是并没有带兵走开，他也想看看六岁稚童怎么解决灵明初期的荒技。
札木合跑到尹易身边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番，确认他没事后才答应再用一次龙象翻江。
龙象再现，无声嘶吼冲向尹易。有了准备的尹易屏住呼吸，静静等待。
龙象将要临体之时，他才有了动作。
尹易大喝一声，双拳炮轰而出，就要正面对决这荒技。刚一接触，尹易就感到有巨力排山倒海涌来。压得他节节后退，胳膊肌肉颤抖不止。
尹易暂且松了一口气，以为抗住了这灵明荒技冲击，不料龙象再起变化。本来立在潮头的龙象一跃而下，落入荒力组成的大江，霎时间大江翻涌，浪涛碎裂。
龙象张开大口，吞噬周边荒力，体型霎时暴涨。而后天龙嘴里森森利齿往前咬来，巨象尖刀一般的长牙也捅向尹易。
一直紧盯战场的札木合就要撤去荒力，却被尹易眼神阻止。
龙象扑杀而来，却没有伤到尹易分毫，拳上的朦胧灰光抵住了荒力侵蚀。
龙象愤怒嘶吼，如同有灵智一般。荒力如江汹涌，尹易能感到灰光的摇摇欲坠，也能感到龙象犹有余力。
在大概知道自己斤两后，尹易让札木合撤去了荒力。
尹易就地盘腿而坐，回味刚才的战斗。他喃喃自语道：“拳上灰光可以压制荒力，刚才札木合叔叔被破防应该就是这个原因。但是灰光也不是所向无敌，遇到荒力过盛的情况，也会被消耗。如果我真的和灵明初期的对手战斗，一定不能正面硬悍，还需要利用拳上灰光不为人知的特性，一击功成才是。”
札木合已经走来，在得知尹易没事后终于展开笑颜。对于这个小主刚才的表现，他一点也没有吝啬赞美词汇。
旁边的军士见到年仅六岁的尹易有这样的战力，也是鼓掌叫好。其中有好几个已经在暗暗盘算，回去找个借口收拾收拾自家的小崽子。
等尹易回到家中，尹巴勉强挤出个笑脸，粗声说道：“听说你去找札木合打架了？训练军士都夸你了不得，你小子打败札木合了？”
尹易翻了个白眼，接过阿妈端来的水碗，咕噜咕噜喝完后才开口回答：“我要是有那个表现，早就被大部落捧在手里了。我只是去试试荒技的威力而已，结果锤了半天都锤不过。”
“唉，臭小子！怎么和我说话呢？”尹巴站起身就想扯这小子的耳朵，好在尹易机灵，早就躲到了阿额娜身后。
“易儿，让小朵带你出去玩会儿吧。阿妈和阿爸有事儿要说。”阿额娜帮尹易理了理被汗水打湿的发丝，柔声说到。
“嗯。”尹易跟着旁边的侍女一起往外走去，出门前没忘回头做个鬼脸。
“这臭小子，哪天真得收拾收拾。”尹巴重新坐下，端起了桌上酒碗。
“你说的事情是真的吗？”阿额娜坐到了丈夫对面。
“八九不离十。精日部落早就打我们主意了，只是一开始在抢掠其它部落，没空来对付我们。这几天他们的游骑出现的次数越来越频繁了，西边的草场都没人敢去放牧了。”尹巴眯起了眼睛。
“易儿还那么小，如果真的爆发战争，你又是部落卫队长。。。”阿额娜说着说着就有些哽咽，眼里包着泪水。
“别哭啊，唉，你这是干嘛。我现在不还没死吗？再说了，你男人我又不是没本事，上次车鸣不被我揍了？”尹巴见阿额娜泫然欲泣的样子，有些手足无措。
久积的泪水终于如珠滚落，阿额娜望着对面的男人，埋怨道：“这能一样吗？打仗又不是打架，如果你出了事，我和易儿怎么办？我知道你职责所在，但我就是担心，就是不愿。部落间的战争，有几个卫队长能完好无损？”
“这不是还没打吗？而且不一定会打起来，放心吧。”尹巴伸手抹去妻子的泪水，把她拥入怀中。
尹易在帐外并没有走远，他咬紧牙关尽量不发出声音。部落之战他早有预料，只是没想到才几天时间，已经有了山雨欲来的味道。



 第七章.木戈

先驱部落西方的丰怀牧场，有五六骑龙蜥骑兵正在附近巡游。水草丰茂的牧场，只有零星几头无人看管的牛马在嚼食嫩草。
骑着山兕的部落战士和精日部落的龙蜥骑兵对峙在牧场边境，朝阳刚升起不久，金黄的草场气氛肃杀。
龙蜥骑兵来去如风，均不戴甲胄，仅负有铁胎大弓一张，腰间悬有一壶，内插箭支数十。有龙蜥骑兵故意越进草场奔走呼啸，更甚者还会取下大弓，虚拉弓弦瞄准山兕。
这边的山兕骑军铁甲厚重，坐骑也是连环锁子甲加身，骑士手中一杆铁枪有四五米长短。却苦于行动笨拙，压根撵不上龙蜥骑兵，只能任由他们来回奔走，耀武扬威。
“甲长，我们怎么办？”有亲卫探头询问旁边的长官。
“无妨，我们的职责就是在这里站着，真打起来会有投索兵来对付这些逃跑高手的。让他们表演就是。”甲长高坐兕背，岿然不动，只是微皱的眉头能看出他并不怎么高兴。
亲卫见甲长心情不佳，也就闭嘴不再开口，扭了扭屁股重新肃穆端坐。
待骄阳高挂中天，那些龙蜥骑兵才不再挑衅，纷纷回营。这时山兕骑队才遣人通知牧民放牧，而他们在旁护卫。
先驱部落的酋长和大祭司自从被精日部落明里暗里嘲弄了一番后，也就明白没有和谈的希望了。他们在这片广阔的西北草原四处游荡，走完了附近的部落，然而没有一家愿意联袂抗敌，都选择了明哲保身的姿态。
酋长并没有怨愤，他明白这些部落在害怕什么。四海境界的高手，灭绝一个没有高手坐镇的小部落，不过是一顿饭的功夫。
天高云阔的苍茫草原上，酋长和大祭司并排骑坐在囚云之上。浑身如流云雪白，无一丝杂毛的囚云好似知道主人的心情，连打出的响鼻都是小心翼翼。
“拉格晴，咱们部落存在多少年了？”酋长望着远方的天际线，声音疲惫。
“按部落历算，是盛元449年建立，距今也有142个寒暑了。”
“142年啊，也不知道发生了多少战役。我隐约记得40年前有过一场大战，部落男儿战死过半，残疾无数。”
“生在部落，他们自然要为部落而战。先驱部落屹立至今，历经大少战役十四场，未尝败绩。这次，我想也不会有问题。”大祭司盯着草丛中一朵艳丽的小花，轻声答到。
“是啊，先驱部落。先驱，先驱，都是先烈以血浇筑的家园，现在轮到我们再承接英灵遗志了。精日部落的野心昭然若揭，吾辈只能自强。”酋长突然拍击坐骑，追逐天日而去。
“承平40年，尸山血海的景象，又要再现了。”伴着兽蹄踏动，遥遥有风捎来话语。
大祭司跳下坐骑嗅了嗅那孤立的花朵，喃喃道：“你要挡住风雨，茁壮成长啊。”
话毕，大祭司跃兽而上，跟随酋长的身影远去。
有微风吹来，野花摇动似告别。
尹易这几日总是看见父亲风尘仆仆，每次回帐待不了多久就会出门，有时更是彻夜不归。
早慧的他除了安抚每天提心吊胆的母亲，也会时时修行。对于札木合的龙象翻江，随着对练次数的增多，他应付起来已经游刃有余了。更让他惊喜的是随着消耗砥砺，拳上灰光也壮大了些许，可以在正面硬抗的情况下坚持更长时间。
今天尹易难得没有修炼，而是准备出门散散心。他连光牙都没带，一个人去往部落外的隐猎林。
林子树木高大繁密，其间多小兽，并没有什么战力出众或凶猛嗜血的种类。
尹易步入林子，思考着如果部落冲突发生，他应该如何自处。是上阵杀敌或是保护女眷。思索久了，尹易才发现自己已经走进林子很远。隐猎林外围嘈杂的啾啾鸟鸣早就消失，这里幽深静谧，树冠如盖遮蔽天日。
他四下打量了一番，依稀在听到了有汩汩水流声，声音不甚真切，时有时无。走了许久的他决定前去寻找水源，解决了渴意后再退出林子。
循着隐约传来的声音，尹易快步行走在林中。水声越来越响亮，林子也逐渐开阔起来。走了有七八分钟，他的眼前豁然开朗。
一条小溪挂在落差四五米高的山岩上，砸入面前的深潭。潭水清幽冰冷，偶尔能看到几尾青鳞游动。嗓子已经冒烟的尹易紧走了几步来到潭边，掬起一捧甘甜的潭水送入口中。
等喝饱了水，尹易又觉得身上有些黏糊。想来是走路太久，身上出了汗水。望着眼前的潭水，他快速脱掉身上的细葛衣，精赤着身子跳入潭中。
清凉的潭水瞬间浇灭了身上的燥热，尹易扑腾在这林中幽潭，爽快惬意，忍不住畅快长啸。
然而啸声震动密林，也惊醒了水底的存在。
布满水藻的眼帘缓缓睁开，半透明眼膜包裹下是灯笼大小的碧绿眼眸。它悠悠转向潭面游动的身影。
水中绿眼缓慢移动，比潭水更加深幽的庞大身躯悄无声息地在尹易身下游弋，清凉潭水逐渐变得刺骨冰冷。
察觉水温变化的尹易以为只是浸泡太久的缘故，就准备回游上岸歇息。可就在他回身那一刹那，移动的身体有了短暂停顿。
水下绿眸猛然一凛，身躯摆动如激射而出的攻城巨石，瞬间破开潭水撞向水面。潭中泥沙滚动如浓雾，气泡蒸腾密布在水底空间，游鱼虾鳖惊惧四散，更有潭中大鱼不幸正在恶兽附近，被它搅动出的水流扯进漩涡，漩涡狠狠拍在石壁之上，大鱼当场殒命。
悠然游动的尹易突然心头一紧，莫名感到慌乱。
水底恶兽已经杀到尹易脚下，巨口张开若吞海之壶，对准了潭面的飘零稚童。一股巨大的吸力传来，尹易被拉下潭水。伴随着水流，他落入了恶兽口中。
他被水流拉扯，只觉得天旋地转。呛了几大口水还来不及屏住呼吸，又有一阵恶臭袭来，让他差点晕厥过去。接着就是天日尽没，周遭漆黑一片。尹易被水流冲刷着，周边夹杂着滑腻的触感，一路远去。
不多时，水流散去，只留下一个及腰水坑，尹易终于停了下来。他站在水坑中心，被腥臭湿热所包裹。这场变故让尹易六神无主，他再怎么早慧，再怎么力拔山河，却也只是一个六岁稚童。·
有限的见识和浅薄的学识，并不能让他在大风大浪面前镇定自若。愣神了仅仅几十秒，尹易就感到被水坑泡着的部位刺痛难忍，就像有万千钢针要刺入他的血肉。
这突如其来的疼痛让尹易终于恢复了一丝理智，虽然还是无助害怕，他仍然坚定地迈步前行。
“欺负人不算男人，被欺负了不敢还手更不算。只要不是关乎性命的大事，认准心中道理，你就勇敢去做。只会搬救兵，只想退缩忍让，那阿爸阿妈不在了怎么办？傻儿子！”
那时尹易比现在还小几岁，有年长一些的孩童捉弄欺辱他。小孩本没有善恶之分，只是率直天性让他们以为在玩耍取乐而已，所以这场玩乐持续时间并不短。尹易当初力量已堪比成人，不过他没有还手，只是紧紧握住拳头哭鼻子。在实在受不了之后，才推开几个年长孩童，跑回家向父母哭诉。
当时他委屈，觉得天塌了，满腔不理解和愤懑。因为阿爸并没有为他出手，阿妈也只是轻声安慰了他几句。
直到那晚尹巴喝醉了，对尹易说出了那段话。他还记得，阿爸眼中有疼惜，更多的是鼓励。阿妈握着他的手，笑意盈盈。
淌水而过的尹易终于走到了边缘，他摸到了柔软腻味的肉壁。尚且踩在水中的双脚刺痛越来越清晰，顺着肉壁走了一段后就被另一面肉壁挡住了去路。脚上刺痛好像已经侵入骨髓，让尹易光站着都有些吃力了。
他尝试着一拳轰击在了肉壁上，结果自己被反弹了老远，跌入水坑。等他爬起来后又摸索到肉壁旁疯狂锤打，只是肉壁弹性惊人，任由他如何竭力出拳，都完璧无损。倒是反震之力让尹易身心俱疲。
再一次被反震回去后，他已经没有力气再起身了，任由臭水浸泡。如果他能看见的话，就会发现自己身上已经没有一块好肉了，有些地方已经能看见白骨。
他的喉咙被灼烧，肚子被洞开，脏腑坑坑洼洼。头皮已经消失不见，骨盖像是已经风化千年，布满裂纹。
弥留之际，他眼睛已然消失不见，只留下两个空洞的眼眶望着上方。尹易想流泪，却也无能为力了。
世间万般不由人，死字恰恰排第一。
在他丧失知觉后，体内却起了变化。人身小宇宙中封字突然光芒大盛，耀眼神光穿破宇宙，于尹易眉心神庭穴冲出。
光芒覆盖下那蚀骨剥肉的腥臭液体被推到一边，在尹易周围留下一片空地。光芒在神庭聚集，而后分化万千，似天兵排兵布阵，从神庭杀向人间。
尹易体内残留腐蚀性臭水被尽数镇封，光芒却还不停歇。一改之前的迅猛之势，变成潺潺流水，缓慢浸润尹易身躯。光芒所过之处，血肉重生，筋骨再续。
在胸腔血肉连接之前，尹易的心脏已经开始有力跳动。
待光芒全部消失，尹易体魄已然恢复正常，卷土重来的不明液体，已经再也不能侵蚀他分毫。
人身小宇宙内，封字仍在缓缓转动，不过光芒内敛，不复之前朦朦光辉萦绕的模样。对比镇字，更是相形见绌。然而封字仍旧分出一缕光线，探入天碑碑座。
天碑震动，升空而起，一杆木戈被光线缠绕拉出。光线如鞭挥动，甩起木戈飞出天外。
尹易神庭中射出古朴木戈迎风而长，光线如同天人手臂，挥动木戈一斩而下。神光从戈刃迸射而出，震天哀嚎骤然响起。
温暖阳光照破黑暗，一切显得生机勃勃。
作家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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