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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思兰德》


 第一章：无畏风雪

“呜——”
风雪城凛冬时的太阳，比其他季节起得都要晚。现在的天色，已经接近正午，从城墙上传来的号角声，吸引了城内所有人的注意。
“呜——”
又一声号角，代表着外出的战士即将归来。
在几百年前的战乱时期，常常会出现第三声号音，那预示着天灾人祸的降临。而现如今的和平年代，风雪城的居民早已将之遗忘，年轻一代的人，甚至都不知道号角声的意义。
士兵们列队在城门口，挺直了腰背，井然有序地架起长矛，非常地庄重。
“西恩，你看清那东西了吗？黑压压的一片，还黏着血丝。一阵风吹过来，鼻子里全是腥臭味。”大胖子巴德用手肘抵了一下身旁的人。
西恩摇头，小声道：“太远了，我见到有八匹白马拉着那玩意儿，还是很吃力的样子。”
“我的天哪，不知道领主大人这次又有什么收获。”臃肿的巴德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嘀咕道：“圆塔里的麦粒都快见底了，但冬季还没有结束……”
“我觉得你应该减肥了，别老是惦记着塔里的面包。”西恩笑道。
“都别说话了。”士兵长凯特向大家做出禁声的手势，“领主外出七日，别等他一回来，就见到你们懒散的样子。”
“都给我打起精神来！”
“是！”士兵们整齐回答，铿锵的声音，甚至震落了房檐上的积雪。
不多时，低沉的号角声再次响起，城门大开。
作为北荒王国的统治者，巴顿?维恩带领着数十名骑士率先进入风雪城。紧跟在他们身后的，是北荒最著名的铁血军队——黑乌鸦。
这一队军马，装备非常精良，哪怕是最低阶的士兵，都能配备鳄鱼皮制的甲胄。而那些将领们，腰间的佩剑更是由秘银打造。至于巴顿领主，北荒的至高权力者，他手里握着的长剑名为征服与悲伤之剑，上面镶有璀璨的蓝眼钻石，这既是王权的象征，也是维恩家族世代传承的宝物。
“列队！”凯特兵长的声音洪亮而清晰，回荡在风雪城的每一个角落。
“迎驾冥王凯旋！”
震天的呼喊声，像是要唤醒北荒王国，让风雪城所有人都听到，他们的王回来了。
“北荒冥王！千秋万代！”
随着再一声号角，接引的士兵又发出巨大的欢呼。风雪城的居民陆续赶来，城门口顿时变得热闹。
冥王巴顿挥着自己的右手，向城里的每个人表达善意。迎驾的人越来越多，为防止拥挤踩踏，沿途的士兵斜握长戟，架起了人墙。
就在这时，一股强烈的海腥味从城外传来，让不少人皱起了眉头。然而，巴顿领主旗下的乌鸦军团，依旧有条不紊地前进，就像是根本没闻到那股气味一样。
城民们踮起脚尖，看见八匹骏马正在进入城门，它们身后拖着巨大的板车。仔细一数，板车竟然由二十六对滚轮拼接而成。再看在木板上，承着一块漆黑而又巨大的肉块，那长度，至少有二十米，直径也在五米开外。
“奥丁在上，领主冥王大人究竟猎回了什么战利品，会有这样的腥味。”城中的妇女捏着鼻子，声音出现了很大的变化。
“那该不会是北海巨妖的手臂吧？”高个子的西恩离队伍很近，看得很清楚，但在他身旁的巴德已经吓傻了。
“太巨大了……”巴德咕咚一声咽下口水，良久才吐出这么一句话，“你看见上面的吸盘了吗？甚至比我的脸都要大！”
四下议论纷纷，巴顿领主也是无奈地苦笑了一下。他解开缰索，从马背上跳下，身后的十二名骑士也依样照做。
徒步穿过城中主道，巴顿与乌鸦军团最终停在了佩斯托广场。如果再往前走，就能见到一座完全由大理岩建造的城堡，那是维恩家族的行宫。
“赫克托学士。”巴顿?维恩三两步走到一位白发老者身前。
“见过大人。”赫克托学士为维恩家族服务多年，早在巴顿继承“冥王”之名前，他就已经住在城堡里了。
赫克托先是向巴顿恭敬地行礼，随后皱起了眉头道：“大人刚从城外回归，城内就掀起了腥风臭气，这不是个好兆头啊。”
巴顿脸上的表情略微尴尬，“赫克托学士，这股腥气实际上是我带回来的。”
老学士听完巴顿的话，顿时感到诧异。他将目光转向广场边缘，也见到了那五米直径而且黑乎乎的“肉块”。
“这是……”赫克托张大了嘴巴，眼里闪过一丝惊悚。
赫克托快步来到肉块旁，腥臭的气味更加浓烈。他看见“肉块”身上的黏液，就像是糖浆一样粘稠。
“大人，您难道是将北海里的库拉肯给猎回来了？”当赫克托说出这句话后，他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
“哈哈哈，赫克托，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巴顿领主拍了拍老学士的肩膀，笑道“北海里居住的妖兽，肆虐海浪千年，只有众神之王奥丁才能制裁，我没那个本事能猎它。”
“北荒的雪已经下了五个月，冰原上几乎不存在猎物，我一路向南，最终在落日海湾捡到这块肉。你也能闻到，它实在是太臭了，不知道有没有腐坏，我想问问你的意见，这块肉还能吃吗？”巴顿简单地解释了几句。
赫克托围着板车转圈，偶尔会用鼻子去嗅，他又从袖口里划出一柄银色小刀，刨开黏液，在肉身上割出一个小窗口。
“臭味全是由黏液发出的，里面的肉倒是没有腐烂。它的外表层似乎是天然的防腐剂，连北荒的冷空气都不能将它结冰。”
赫克托观察了很久，又剜下一小块肉含在嘴里，咀嚼两口之后，最终吞进腹中。
“太硬了，或许煮一下会比较好。”赫克托抓起一把雪，想洗走手上的腥味。
“这样说的话，这肉是可以吃的了？”巴顿对自己的收获感到很满意，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马克，去把胖子巴德找来，让他们粮仓的人把这东西收进圆塔，告诉他们，小心保存，别坏了肉质。”
“是。”骑士马克应答一声，往广场外走去。
这样一块肉，又够风雪城的居民吃上一段时间。只要坚持度过雪季，田中的小麦就能有所收成。
赫克托道：“大人，我可以取走一些肉块进行研究吗？不知道库拉肯究竟经历了什么，竟然会断下一截爪肉，难道外海里还有更恐怖的东西……”
“赫克托你也别太在意，这就是一块肉而已，没人能肯定它是库拉肯身上掉下来的物件。像我常说的，要无畏风雪。”巴顿道。
赫克托摇头道：“即使它不是库拉肯身上的肉，也很有研究价值。如果能让我弄明白它不腐不结冰的原理，或许我们在冬天能更好地储存麦酒。”
听到老学士这样说，冥王巴顿眼前一亮，直接拔出征服与悲伤之剑对着肉块比划，“赫克托，我一生的导师，指路迷途的接引人，你需要多少的研究材料，尽管告诉我吧。如果我不能满足你，那么这一车的肉你都拿走。”



 第二章：阿布和赛琳娜

北荒人喜爱饮酒，冥王巴顿也不例外。
虽然麦酒相比于普通的清水，冰点要低一些。但是在北荒，天气太过恶劣，一年里有六个月都在下雪，麦酒作为紧缺货品，实在难以保质。
巴顿?维恩用征服与悲伤之剑斩断一截肉块，但在剑面上并没有留下任何污渍。他将这一百多公斤的肉交给赫克托，诚恳说道：“渊博的学士赫克托，北荒的希望之光，你的研究要是能够成功，将拯救无数灵魂。”
赫克托无奈地摇头，研究并不是急于求成的事情。
“作为研究材料，这一截肉未免也太多了。”赫克托已经不再年轻，百余公斤的重量对他来说有很大的负担。
“这没关系，如果你的研究遇到困难，可以随手撕下肉干，放在烛火上烧烤，就当做是饭后的甜品，实验室里的零食。”巴顿笑道。
赫克托苦笑一声，他实在是拿不动这块肉，只好从乌鸦军团中请来了一位年轻人帮忙。
在两人走后不久，胖子巴德和高个子的西恩来了。
巴德一直在摇头，小眼睛里全是抗拒，“奥丁在上，这么大的一条肉，要怎么弄进圆塔啊，领主大人真是给我出了个难题。”
西恩捏着自己的鼻子，稍微思考了一会儿，道：“我们应该把圆塔的人都叫来，再向骑士团的人借几匹马，单凭我们两个，不可能推得动这块大家伙。”
巴德点了点头，对西恩的提议表示赞同。两人商量了一会儿，准备一同回去叫人，顺道去后勤骑士团借用驮货的马。
就在这时，巴顿领主叫住了他们，“如果我是你们，会先将肉块上面的黏液清洗干净，然后切成小块，冻进冰库里。”
胖子巴德脸上的肥肉都扭曲了，他闻到这块肉的恶臭，整个人都显得很萎靡，小声道：“领主大人，能不能……”
巴顿看了一眼大胖子的巴德，问道：“你有什么意见吗？”
“不，我没什么意见！”
“那就尽快把肉冻上吧，我怕它存放不了多久。”巴顿又向两人吩咐了几句。
“谨遵冥王意志……”
西恩与巴德向领主敬礼，从附近找来斧头，开始了切肉的工作。
“真是受罪啊！”巴德一边干活一边抱怨。
“少说话还能省些力气，有怨你刚才怎么不说？”西恩白了他一眼。
“那我也得敢啊……”巴德眼神幽怨。
二十米长，五米直径的“肉条”，给人以很强烈的视觉冲击。如果细分成小块，大概能铺满整个佩斯托广场。然而这种分量的粮食，也仅够风雪城的居民吃上十天。
“我刚砍下的肉去哪里了？”胖子巴德放下手里的斧头，摸着大肚子，略微感到诧异。他数了又数，总感觉少了一块。
“我说西恩，刚才放在这里的肉一定是少了吧？你没发现吗？”
“你就别再纠结了，领主大人交代的任务可不轻松，也不知道多久才能完成，或许我们真应该去圆塔叫人。”西恩脸上的表情，就像是认命了一样。一直闻着那股腥臭味，他的嗅觉也渐渐地变得麻木。
“你说的很有道理，凭我们两个人，就算到了冰雪融化的季节，也干不完这个活儿。”巴德放下手里的斧子，对着西恩道：“我去圆塔叫人，你在这里等我吧。”巴德撒腿就跑，臃肿的体型根本无法影响到他的速度。
西恩无奈地叹了口气，“就几分钟的功夫，这家伙也想着偷懒……”
实际上，巴德切下来的肉真的少了一块。在广场的边缘，维恩家的两个小孩，正津津有味地品尝着“大肉条”。
“呜呕，这个大家伙还真是难吃，我舌头上都染上了一股臊味。”十岁的阿布?维恩吐着自己的舌头，他完全不明白，赫克托学士是怎么把肉咽下去的。
“在雪融化之前，我们只能吃这个吗？”赛琳娜?维恩比阿布还要小两岁，是家族里的小公主，此时，她脸上的表情全是嫌弃。
“父亲远征南方，我以为他会带麋鹿回来。”阿布把肉块踢到一旁，用手在鼻子前煽了煽，对着赛琳娜道：“我还从来没闻过这么臭的肉，真不知道父亲是从哪里找来的。”
“可不是嘛，如果春天再不归来，我们就要饿死了。”赛琳娜撅起了嘴。
就在这时，巴顿从背后抱起了赛琳娜，弄得她一声惊叫。
“赛琳娜，是谁要饿死你啊。”巴顿领主的肩膀非常宽阔，赛琳娜完全能坐在上面。
“父亲！”阿布和赛琳娜惊喜地叫道。
“我们能不吃这种肉吗？它太臭了，而且又硬。”赛琳娜抓着巴顿的大胡子，就像是在撒娇一样。
巴顿一手牵着阿布，一手抱着赛琳娜道：“南方的候鸟正朝着北荒飞来，冬天快要结束了。等到冰雪融化，就是收获的季节，那时我们都能吃上新鲜的面包。”
“候鸟真的飞回来了吗？可是今年屋顶上的雪比往年堆得都要高，城里的梅丽告诉我，春天的阳光还要迟到很久。”
巴顿将赛琳娜放下来，摸了摸她的小脑袋，“是真的，我在落日河湾见到了许多的大雁，再过不久你也会看到它们。”
“那可太好了！”赛琳娜笑起来，一双大眼睛弯成了月牙状，但是她又抿起了嘴，“不过，我真的不想吃这种肉……”
巴顿领主想了想，随即微笑道：“女仆贝拉的料理手艺让人赞叹，我想她一定有办法能把肉变得美味。”
“是噢，那我这就去问问贝拉，能不能在臭肉上淋蜂蜜，把它做成甜的。”赛琳娜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睛里异彩连连。
“去吧，阿布，要照顾好妹妹。”巴顿叮嘱道。
“是，父亲！”阿布对自己的父亲非常尊敬，他并不像赛琳娜那样欢脱。
“你们的母亲呢？她没跟你们一起出来吗？”巴顿又问道。
阿布道：“母亲在房间里陪着乔伊，我和赛琳娜是听到号角声后过来的。”
在听到“乔伊”二字后，巴顿脸上的表情出现了短暂的波动，他点了点头道：“去玩吧，但是要记得，在天黑之前把妹妹带回城堡，否则就没有你们的晚餐了。”
“是。”阿布向巴顿笨拙地敬了一个礼，然后和赛琳娜跑开了。
巴顿?维恩在原地发了一会儿呆，他望着北方的某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第三章：万般皆有命

北荒的冬季不知道何时才能结束，大理岩建造的贝克城堡上积攒着厚厚的雪块。
城堡的名字来源于“贝克?维恩”，维恩家族初代的族长，他是七百年前的人物，也是第一个征服北荒的苏希利亚人。
贝克城堡的主塔楼是风雪城内最高的建筑，经过数百年的维护和修缮，它的规模变得越来越大，维恩家族的人都住在里面。
推窗外渐渐下起了雪，艾琳夫人感受到了温度的变化，于是往壁炉里扔了不少木材。
“已经是第六个冬天了……”艾琳夫人照顾着床上躺着的乔伊，脸上带着淡淡的哀伤。
艾琳?罗伯茨是凯恩?罗伯茨之女，虽然她嫁给了巴顿?维恩，但仍旧保留了“罗伯茨”的姓氏。
床上的乔伊闭着眼睛，显得很安静的样子。艾琳夫人偶尔会和他说几句话，不过并不能得到回应。
“乔伊，你可以安心地睡觉。今年冬天太漫长了，也实在是太冷。如果你就要醒来，我希望是在春天。”艾琳像是在安慰乔伊，但实际上是在安慰自己。
“要是你觉得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
艾琳不断地为乔伊活动关节肌肉，希望他在醒来时，仍然可以用双腿走路。
在天黑之前，巴顿?维恩也来了乔伊的房间。
他看着艾琳憔悴的模样，也只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无尽冰荒的冷风还在向南蔓延，看样子今年冬天并不会很快结束。我路过奥丁大教堂时，看见窗户上的积雪有打扫过的痕迹，我一猜就知道你在这里。”
“我从赫克托那里听说了，你从落日河湾捡回了库拉肯的手臂。按照他的估计，如果大家能节省着吃，我们还可以坚持半个月。”艾琳守在乔伊的床边，同时做着手工活儿。
“你为什么不亲眼去看看呢？我从范加尔冰河回来，在佩斯托广场上都没能见到你。”巴顿走到艾琳身边，搂着她的肩膀。
“乔伊还没有醒过来，你知道我不能离开……”艾琳低下了头，她的目光始终停留在乔伊清秀的脸上。
“你有多久没休息了？在我远征之前，你就一直呆在这里。”巴顿叹气一声。
“比起乔伊的不幸，我根本就不累。他还闭着眼睛，我就得照顾他。”艾琳夫人的眼神里满是执着。
巴顿道：“艾琳，你是孩子们的母亲，他们都很需要你的关爱。这里并不是牢笼，你不能把自己锁在里面。”
“我知道，可是我的孩子乔伊一直在沉睡，我没有办法离开他。”艾琳的眼眶渐渐红了，她的表情充满了悲哀。
“赛琳娜和阿布也是你的孩子，等冰雪融化之后，赛琳娜也该九岁了。去年她还在向我抱怨，说你太偏心了，甚至没有参加她的生日宴。”巴顿揉着自己的太阳穴，作为一个父亲，对于乔伊，他是有些内疚的。
“等赛琳娜过完生日，冰河祭祀也就快到了，我的乔伊整整沉睡了六年……巴顿，你知道吗？我真的没办法不去照顾他，乔伊落水那年也才九岁啊……”没当艾琳想起乔伊昏迷的原因，她都会忍不住落泪。
“冰河祭祀……”巴顿抬起头，目光深邃地轻叹了一声。
巴顿喃喃自语道：“今年的暴风雪比起往年强悍不少，冻死了大量牲畜，不知道开河时能向众神献上多少祭品……”
艾琳摇头道：“你是北荒的冥王，风雪城的领主，这些是你需要考虑的问题。而我只是一个母亲，我必须要照顾好我的孩子。如果他从昏迷中清醒，睁开眼见到的第一个人是我，我想他一定会感到安心。”
“我知道你在怨恨我……”巴顿无奈地摇起了头，看着床上的乔伊，巴顿心中的苦涩并不比艾琳少，“让丝卡蒂来照顾他吧，你的眼睛里已经没有了神采，必须得休息。”
“不，我是乔伊的母亲，他是我的孩子，怎么能让其他女人照顾。这间房屋太压抑了，我不能丢下他一个人。”艾琳坚持要留在乔伊的房间，作为一个母亲，她非常地固执。
“你太溺爱乔伊了。”巴顿抓起了艾琳夫人的手，他正色道：“北荒的男人都有自己的命，乔伊已经长大了，这里是他的战场，如果他最终没能醒过来，那也是众生之王奥丁的旨意。我会在教堂为为乔伊祈祷，会让赛琳娜和我一起祷告，但是能拯救他的，只有他自己。”
“这里不是战场，我可怜的乔伊，他只是一个生了病的孩子……”艾琳的眼泪顺着眼角落下，他抓着巴顿的衣角，道：“乔伊一定会醒过来的，我有这样的预感，他一定会在冰雪融化前醒来！”
对于艾琳的话，巴顿不置可否，过了很久他才微微点头道：“维恩家族的男人，流淌着远古血脉。我们的孩子是战士的后裔，他一定会醒过来。”
巴顿?维恩陪在艾琳的身边，作为北荒的冥王，他很少有这种闲暇的时间。
看着墙上的烛火颤动，窗外鹅毛大雪飘摇，还有不肯睁眼的乔伊。巴顿突然觉得很内疚，他亏欠家人的实在是太多。
天色渐渐暗淡了下来，巴顿叫来了女仆丝卡蒂，“乔伊就交给你了。”
“是，巴顿大人。”
“如果说乔伊清醒……”巴顿的话说到一半，又咽了回去。
女仆丝卡蒂恭敬地问道：“尊敬的领主，您还有什么事情需要吩咐吗？”
“不，没什么。”巴顿摇了摇头，“或许暴风雪就要来了，把壁炉里的火烧旺一些。”
“是。”丝卡蒂恭敬地向巴顿行了一个礼。
巴顿抱走了艾琳，她实在是太辛苦了，精神状态也非常地糟糕，此时已经昏沉地睡了过去，但是嘴里还嘀咕着乔伊的名字。
北荒天空中的雪越来越密集，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风雪城的居民，在圆塔借记过粮食后，都早早地回了房屋。
贝克城堡里的窗户，被女仆们关得严严实实，并不会有冷空气吹进来。
“万般皆有命，乔伊，我希望你能把握住自己的命运……”巴顿领主坐在窗前，手里握着一杯麦酒，如此地叹息一声。
此时，即便是丝卡蒂也没有注意到，房间里，乔伊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



 第四章：贝拉

“巴顿大人，晚餐已经准备好了。”女仆贝拉等候在书阁门外，恭敬地向巴顿说道。
“知道了。”巴顿?维恩应答一声，随后将剩余的麦酒一饮而尽。
离开房间后，巴顿向贝拉问道：“阿布回来了吗？”
“回来了，他和赛琳娜向我要了一份羊羹，现在应该在餐桌前等着您。”贝拉跟在巴顿的身后。
巴顿点了点头，道：“如果我猜的不错，赛琳娜还提出了别的要求。”
贝拉道：“是的，赛琳娜太喜欢吃甜食了，她向我讨要了许多蜂蜜，说是要展示自己的厨艺。”
“赛琳娜也会做菜了吗？是什么味道呢？”巴顿领主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笑意。
贝拉道：“她让我保密，但是您可以期待一下。”
“听见你这样说，那我可更好奇了。”巴顿不由地想着，赛琳娜也快九岁了，这还是她第一次下厨。
女仆贝拉紧随着巴顿，她的表情有些复杂，似乎是有心事的样子。
过了好一会儿，两人都快走到大餐厅，贝拉才开口问道：“尊敬的冥王巴顿，请原谅我的不敬，我听说您带回来的猎物，是库拉肯的一截手臂，这是真的吗……”
北荒冥王略微放缓了自己的脚步，他回过身看了一眼贝拉，却没有给她准确的回答。
“告诉我，贝拉，你害怕库拉肯吗？”巴顿反问道。
贝拉的身体有些动摇，好像是想到了些什么，“是的，巴顿大人，我出生在斯顿王国的小岛上，是大海的孩子。我的祖父是一个水手，他每次出海回来，都会告诉我大海有多么的可怕。”
巴顿沉思了一会儿，对着贝拉道：“七百年前，苏希利亚人第一次踏足北荒。在那之前，所有人都认为伊思兰德大陆北方是一片诅咒之地，极北的天空飞着一只邪恶的怪龙。然后，我的祖先贝克?维恩来到了这里，并且征服了这片土地。当他把北荒的消息传回南岸时，世人才恍然大悟，原来伊思兰德大陆的尽头，并没有龙，那里只是一片冰海。”
贝拉道：“您的祖先是伟大的人，维恩家族是伟大的家族。”
巴顿向贝拉摇头道：“贝拉，你没明白我的意思。这个世界其实是很大的，在伊思兰德大陆以外，还有三片大陆。”
贝拉恭敬道：“是的，巴顿大人，我的祖父曾经抵达过另一片土地。他和那里的原住民做交易，用香料和麦酒换来了很多烟叶。”
巴顿点头道：“你的祖父是个很了不起的水手，即便是最伟大的战士，在面临大海时都会犹豫，他能够从容地在大海上航行，并且往返于两片大陆之间，让我非常地钦佩。”
“谢谢大人的夸奖，如果让我祖父听到的话，他一定会很开心。”贝拉双手交叉放在身前，恭敬地向巴顿行礼。
巴顿道：“你的祖父现在还在做水手吗？他的船停靠在斯顿王国，还是另一片大陆？如果可以的话，我真想见见他。”
听完巴顿的问话，贝拉的眼神突然有些暗淡：“我不知道，在我八岁的那一年，玛丽号出航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我偷偷地坐上父亲的船，和他一起出海寻找祖父。但是在航行的第三天，就遇到了海难。”
贝拉的声音渐渐颤抖起来，以往的经历慢慢浮现在脑海里，略微停顿了一会儿，她又接着说道：“我躲在船舱阴暗的角落，听着外面的雷声，就像是有一只怪物在咆哮。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活下来的，但当我醒来后，已经漂流到了北荒王国，是艾琳夫人将我捡回来，并且收留了我。后来我听说，男人出海，船上不能有女人，所以，是我害了父亲……”
巴顿停下了脚步，看着贝拉的神情，感到非常的同情。他拍了拍贝拉的肩膀，宽慰道：“在很久以前，人们认为女人天生不详，一切的祭祀活动都不准女人参加。但非常矛盾的是，他们选择的祭品却又是女人。所以苏希利亚人在同一八荒之后，第一个就将活人祭品的习俗给废除了。你仔细想想，你每年都会参加冰河祭祀，不是吗？”
贝拉的表情依然很悲伤，但她还是点了点头。
“我相信，你并没有害你的父亲，女人也一样可以在大海上航行。至于北海巨妖，我不知道他是否存在。维恩家族的祖先征服了北荒，并且确定了北方无龙，但是并没有人能够征服大海，而海底下是不是住着库拉肯，谁也不能肯定。”巴顿领主作为北荒的战士，信奉的是奥丁神，他只相信自己亲眼所见之物。
“海难真的不是我引来的吗？”贝拉像是捕捉到了希望的光芒，她的眼睛里渐渐有了水雾。
“是的，水手们在上船的时候，就已经将生命交付给大海。你的父亲和祖父都是伟大的水手，而且是永远的水手，你的自责是在损害他们的荣耀。”巴顿领主道。
贝拉紧紧咬着自己的嘴唇，巴顿的话开导着她。
过了一会儿，贝拉才抬起头向巴顿说道：“谢谢领主大人，或许您说的对，这个世界是很大的，我的父亲和祖父，也许正在四片大陆以外的地方生活。”
巴顿微微笑道：“你能想明白就好，说起来，我还真期待今天的晚餐呢。”
巴顿指着大餐厅的门，他们俩一直在门口没有进去。
贝拉知道自己耽误了冥王用餐的时间，顿时有些手忙脚乱，她赶紧推开大餐厅的门，“请原谅我的过失，巴顿大人……”
“这没什么，我既然是北荒的王，风雪城所有的城民都是我的孩子，你也是我的孩子。”巴顿向贝拉说道。
两人一同步入大餐厅，巴顿看见赛琳娜和阿布正坐在大桌子前面，赫克托学士也从实验室里出来了。
还没到座位上，巴顿就听见了赛琳娜的抱怨声：“父亲，你走得也太慢了，都快饿死我了。”
巴顿笑道：“我听贝拉说，你为大家准备了新的菜品？”



 第五章：晚宴

赛琳娜有些忸怩，回避着巴顿的目光。
“怎么了呀，赛琳娜，你不打算让我尝尝吗？”巴顿?维恩作为一家之主，坐在上座的位子。
“不，我并没有准备什么，是贝拉欺骗了你。”赛琳娜没有直视巴顿，她吐着自己的小舌头，向一旁的贝拉看去。
“在风雪城，还没有人敢欺骗我。”巴顿不由地笑了一下，他太了解赛琳娜了，她一定是在隐瞒什么，所以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真是可惜了，我本以为你做饭会非常地辛苦，想让赫克托学士给你一天的假期，原来你只是在厨房捣乱。”巴顿向赫克托隐晦地点头示意。
“这是真的吗？我明天可以不用上课？”赛琳娜开心地看着赫克托。
赫克托眼角上有许多的皱纹，他摇头道：“那可说不准，如果你能在今天晚上补齐落下的课业，或许我会考虑让你睡一天的懒觉。”
“啊……”赛琳娜发出失望的声音，小声嘀咕道：“这不公平，阿布每天都可以出去射箭，只有我还在补功课。”
“那是因为你自己在偷懒，你应该向阿布学习，他总是能提前完成我布置的任务。”赫克托无奈地摇起了头。
巴顿又向阿布问道：“阿布，你和赛琳娜究竟在厨房里做了些什么？”
阿布向赛琳娜看去，她的眼神就像是在警告阿布。
“其实，在贝拉的帮助下，赛琳娜的确完成了一道菜品。”
“赛琳娜也会料理？”赫克托的表情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在他看来，一个连功课都做不好的人，竟然肯下厨，这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阿布摇头道：“大部分的工作都是贝拉完成的，赛琳娜负责最后的调味。”
“如果能调出好的味道，那也很了不起啊。虽然评价一道料理，需要考虑到色香味三点，但我一直都认为，味道才是食物的灵魂。”巴顿道。
“父亲说得对！味道才是食物的灵魂。”根本没有人在夸奖赛琳娜，但她还是很自豪地点了点头。
“可是，因为你嘴馋，把蜂蜜都给吃了，还拿什么调味呢？”阿布无奈地看了一眼赛琳娜。
“哈哈哈……”冥王巴顿大笑出声，“负责调味的人却吃光了调味品，果然很有赛琳娜的做事风格。”
赛琳娜瞪了一眼阿布，似乎在嗔怪他拆自己的台。
“阿布，你这个告密者，竟然出卖我！”赛琳娜撅起嘴，娇声地指责阿布。
阿布道：“是你自己吃太多甜食了，怎么能怪我呢。”
“你不说的话，父亲又怎么会知道，你这个可恶的告密者。”赛琳娜拱了拱自己的小鼻子，小声地哼了一声，把头转向一旁。
巴顿领主看着两个小家伙斗嘴，觉得很有趣。他将手里的空酒杯推出，贝拉便心领神会地为他斟酒。
巴顿道：“伟大的学士赫克托，你的研究有所成果了吗？”
赫克托咽下口中的食物，苦笑道：“你太心急了，库拉肯的触爪下午才刚到我的实验室，不会这么快出结果的。”
“赫克托，你也是知道的，我对于研究方面的事情一窍不通。但如果你能解决麦酒的储存问题，北荒的人一定会称赞你为英雄。”
巴顿品着麦酒，与刚酿好的时候相比，酒味淡了不少。北荒恶劣的天气，连牲畜都能冻死，何况是酒呢。
赫克托道：“尽力而为吧，你也知道库拉肯身上的黏液有多臭。我整个实验室，就像是马棚一样，臭气熏天。现在，我首要解决的问题是除臭。”
巴顿领主点点头道：“味道确实是个大问题，虽然我希望麦酒能更好地储存，但绝对不希望它变臭。”
赫克托也是一个爱喝酒的人，他与巴顿讨论起了酒的种类。巴顿坚持，用粮食酿出来的麦酒才是最好喝的。而赫克托则认为，用葡萄酿的果酒味道更醇香。
赛琳娜扫着餐桌上的食物，把甜食挑了个遍。听着巴顿与赫克托的争论，她偷偷地拿走了巴顿的酒杯。
“呃……真不知道，这么难喝的东西，大人是怎么吞进肚子里的。”赛琳娜喝过了巴顿的一口酒之后，发出了这样的感想。
巴顿看着赛琳娜辣嘴的表情，顿时笑出了声。即便是刻板的赫克托，眼中也出现了一丝笑意。
“还是淋过糖浆的派好吃。”赛琳娜小声嘟囔着，同时向阿布抱怨麦酒有多难喝。
巴顿笑道：“北荒的人，不论男女都会喝酒，你以后会习惯的。”
“这一定是不好的习惯。”赛琳娜自言自语，很嫌弃地推开酒杯，她向阿布问道：“你要不要尝一尝？”
阿布微微皱了一下眉，他抬起头，正看见巴顿鼓励的目光。
“传说酒是战神提尔发明的，苏希利亚人相信，酒能带给人杀敌的勇气，所以北荒最伟大的战士都是酒鬼。”巴顿自嘲地笑了笑，同时也在为阿布鼓劲。
阿布点了点头，扬起酒杯，将里面剩余的麦酒一饮而尽。
巴顿嘴角向上弯曲，对阿布的表现感到满意。他不由地想起过去，自己第一次喝酒时，也就和阿布差不多的年纪。
阿布觉得自己的脑袋有些昏沉，脸也开始红了起来。
赛琳娜感觉阿布有些不对劲，“你没事吧？”
“我没事，北荒的战士都是酒鬼，我也要成为一个酒鬼。”阿布嘴皮子有些不利索，但眼神还是很坚定。
一旁的巴顿哈哈大笑，由衷地感到开心。
“父亲。”阿布叫道。
“怎么了？如果你觉得不舒服，我可以让赫克托放你一天的假。”巴顿想要给阿布一些奖励，但还没决定好给他什么。
听完巴顿的话，阿布还没有回答，赛琳娜倒是很兴奋，“明天终于可以休息了吗？那太好了，我一直想去校场玩，但都没有时间。”
赫克托摇头，向赛琳娜泼了一盆冷水，浇灭她的热情，“赛琳娜，还记得我之前说的话吗？你在课业补完之前都不会有假期。”
“啊......怎么能这样。”赛琳娜撅起了嘴，小声嘀咕着“不公平，就是不公平，我明明也喝了酒，却只给阿布放假……”
一旁的阿布看着巴顿，他摇晃着自己的脑袋，“父亲，我不需要假日。我很想知道，您今天带回城的战利品，真的是库拉肯的触爪吗？”



 第六章：贝克·维恩

这是巴顿今天第二次回答这个问题，他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
赛琳娜的眼睛就像是一颗宝石，明亮而闪烁，她疑惑地看了一眼赫克托，又转向巴顿说道：“可是我刚刚听见赫克托学士一直在说‘库拉肯’。”
巴顿道：“那是赫克托为了方便，所以才那样称呼它。”
“在外海，水手们坚定地认为，库拉肯是一只巨大的章鱼。它有着恐怖的獠牙，十九条触爪，接近五十米的长度。可实际上，你们谁又见过这么大的章鱼呢？”巴顿向两个孩子反问道。
阿布思考着巴顿的话，但是他很快就摇起了头，“父亲，虽然我们都没有见过库拉肯，但是您下午带回风雪城的肉，不是恰好证明了它的存在吗？”
“是的，那么大的一条肉，只会是库拉肯身上掉下来的。”赛琳娜对阿布的话表示赞同，她想起了下午尝过的味道，舌头上有些发涩。
巴顿目光深邃，他吞了一口麦酒，道：“那块肉是我在落日海湾捡到的，没人能肯定它是库拉肯的触爪。如果这块肉真的来自外海，那只能证明一件事……”
“海洋里居住着怪物。”
冥王巴顿的话，让赛琳娜心中一惊。而在一旁站着的女仆贝拉，身体更是出现了轻微的颤抖。
只有外海的水手才能明白巴顿这番话有多么的恐怖，他们每日航行，殊不知蓝海底下竟然是一片深渊，而真正的怪物，无时无刻都凝望着他们。
赛琳娜又问道：“那就真的没有人见过库拉肯吗？”
巴顿?维恩摇了摇头，他的手下意识地往腰间探去，却想起自己已经卸下了征服与悲伤之剑，“伊思兰德大陆北方的尽头，是无边无际的海洋。虽然我不相信库拉肯还活着，但是有一个人一定见过它，并且还刺瞎了它的眼睛。”
赛琳娜好奇地问道：“这个人是谁呀？能在大海上航行，和库拉肯搏斗，我想他一定是一个大英雄。如果可以，我还真想见见他呢。”
赫克托眼神戏谑了看着赛琳娜，“你上个月刚见过他，在历史课本里。”
听了赫克托学士的提醒，阿布瞪大了眼睛。很显然，他猜到了那个人是谁。
“啊？竟然是书本里的人物，他已经去世了吗？”赛琳娜偏着脑袋，认真思考了许久，但还是想不起上个月的授课内容。
“如果你能回答出来，上个月我们学了什么，那么明天你就可以休假一天。”赫克托道。
赛琳娜向阿布投去求助的目光，阿布伏在她的耳边小声地说了一个名字，赛琳娜的表情顿时变得很惊讶。
“贝克……维恩？我们的先祖？”赛琳娜惊叫道。
“答对了。”赫克托点了点头。
“那我明天可以睡懒觉了吗？”赛琳娜开心地问道。
“不行。”赫克托回答地斩钉截铁，“等什么时候，你不需要阿布提醒就能回答上我的问题，我自然会考虑你的休息时间。”
“啊……”赛琳娜一脸失望。
阿布向赫克托问道：“可是，历史书上并没有贝克先祖与库拉肯搏斗的记载。”
“是的，因为那是记录在维恩家族石板上的事情，外人根本无从得知。”巴顿道。
“那赫克托学士为什么会知道呢？”赛琳娜眨了眨自己的眼睛，赫克托本姓史密斯，他并不是维恩家族的人。
“赫克托从小就生活在贝克城堡，他是风雪城学识最高的人，我的父亲，你们的祖父非常支持他的研究，曾给他看过家族的石板。”
赫克托道：“贝克?维恩的一生都是传奇，他在征服北荒后，并没有停止脚步，最终航向了极北的大海。”
“在那之后呢？”阿布好奇地问道，他的酒劲渐渐上头，脸颊火红一片。
赫克托摇了摇头道：“贝克?维恩在出海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谁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这很奇怪。”赛琳娜嘟囔着，她放下手里的甜食，向巴顿问道：“既然没人知道贝克先祖的去向，那他的事迹又是怎么流传下来的呢？我是说，先祖与库拉肯搏斗，还刺伤它眼睛的这件事。”
巴顿道：“根据石板上的记载，贝克先祖出海的第五年，他的儿子多姆?维恩长大了，为了寻找到父亲，多姆先祖也进入了北海。”
“多姆在海上漂流了三个月，他迷失了方向，耗尽了食物。更雪上加霜的是，船上的水手们都得了一种怪病，而且死亡率非常地高，多姆先祖只能把船员的尸体抛进大海，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被鲨鱼吃掉。”
“多姆先祖好残忍，他不能将北荒人的遗体运回陆地吗？”赛琳娜有些惋惜地说道。
巴顿摇了摇头：“在你看来，多姆先祖的做法或许很残酷，但是作为一个领袖，他是绝对正确的。在大海上，得不到任何补给，如果因为船员的尸体腐烂，导致整艘船的人患病，那无疑是毁灭性的灾难。”
“但是，那些人还是好可怜。”赛琳娜继承了艾琳夫人的仁慈，她在心底默默地为那些远古的灵魂祈祷。
“大海是无情的。”冥王巴顿叹息一声，“多姆船上的船员一天比一天少，终于有一天，船上只剩下七个人，他们连船帆都无法升起，只能躺在甲板上随波逐流。”
“多姆先祖最终找到贝克先祖了吗？”阿布问道。
巴顿笑道：“当然，多姆先祖还要回风雪城，将贝克先祖的功绩刻在石板上。如果他死在了大海上，那么我们维恩家族也就不存在了。”
“七个幸存者在甲板上躺了三天，他们渐渐出现了幻觉，甚至有人看见了一头巨龙从帆船的上方飞过。而到了第十天，甲板上已经飘起了臭味，多姆知道七人之中又有人死去，但是他已经没有力气把腐臭的尸体抛进大海。”巴顿略微停顿了一会儿，喝了一口麦酒。
“多姆站起身，想让人搭把手，却发现根本没人回应他。那时他才明白，一整船的人，最终还活着的，只有他一个人。”
“就当多姆陷入深深的绝望与自责时，他终于见到了贝克先祖。然而更让他惊讶的是，贝克先祖身披金色鳞甲，竟然是从天而降！”巴顿道。



 第七章：征服与悲伤之剑

“以凡人的身躯，真的能从天而降吗？这未免太不可思议了。”赛琳娜的蓝眼睛瞪得圆圆的。
“我也怀疑这段记载的真实性，但石板上就是这样写的。那时的多姆先祖已经在海上漂流了三个月，或许他是将自己的幻觉写下来了。”巴顿道。
“除了多姆之外，就没有其他人能证明吗？”赛琳娜好奇地问道。
巴顿摇了摇头，同时，又遣人去取来征服与悲伤之剑。
“与多姆同行的水手全都死了，最终活下来的只有他一个人。”巴顿陷入了短暂的沉思，渐渐忆起了石板上的内容。
“贝克?维恩护送多姆返回，他从腰间拔出佩剑，向着大海的方向一指，船就动了起来。船上的绳索，就像是水蛇一样扭曲，根本就不需要人动手，它们自己就系在了桅杆上。”
“这太神奇了，难道贝克先祖会魔法？”阿布双颊酡红，眼皮也有些沉重，但他还是很认真地听着巴顿讲话。
巴顿道：“石板上的记载，只有两种解释，要么是贝克真的会使用魔法，要么一切都是多姆的幻觉。”
赛琳娜有些好奇地向巴顿问道：“那父亲你是怎么认为的呢？”
“我？”巴顿笑道：“我认为眼见为实，是吧？赫克托。”
赫克托无奈地叹了口气，“为了解开贝克?维恩晚年的谜团，我一直在对魔法进行研究，可是，却很难证明那种东西的存在。”
“赫克托，你老了，年轻时候的你可不会像这样唉声叹气。”巴顿道。
赫克托点头道：“数十年无进展的研究内容总会让人厌倦，再强盛的锐气也会被消磨。”
赫克托又感慨了几句，这位老者一生都致力于魔法研究，现在却有些力不从心了。
阿布道：“父亲，您还没有说到库拉肯的事，我想知道贝克先祖是怎样与它战斗的。”
巴顿想了想，道：“如果你对这段历史感兴趣，直接去地下陵墓阅读石板，比我讲的要更详细。我能回忆起的东西有限，而且很不客观。”
赛琳娜噘着嘴道：“看文字多没意思，还是父亲口述的好。”
巴顿笑道：“赛琳娜认为我的故事讲得好吗？”
赫克托摇头道：“赛琳娜，你要学会阅读。如果只是听人讲话，记忆的效果很差。想想我们前天学了什么吧，我估计你早就忘了。”
赛琳娜吐着自己的小舌头，她尽量避开赫克托的视线。别说昨天学了什么，就连今天早上的授课内容她都忘了。
巴顿作为孩子们的父亲，很了解赛琳娜的性格。他相信每个人的学习程度是不同的，只是方法有所差异。赛琳娜不像阿布那样渴求知识，但她有着一颗善良的心。
“让我来回答阿布的问题吧。”巴顿道：“贝克剑锋所指，多姆号就能无风自动。在贝克与多姆返航途中，北海突然沸腾，而库拉肯就是那时候出现的。”
“贝克与库拉肯的战斗，石板上并没有详细记录，只是以先祖的胜利告终。先祖刺瞎了库拉肯的六只眼睛，斩断了它三条触爪，还从它的腹中，掏出了一枚蓝眼宝石。”
“这一场战斗外人无从知晓，只有多姆旁观了全过程。他被贝克送回北荒，回到风雪城后，建立了这个城堡，并取名为‘贝克’。多姆担心自己会遗忘，于是把贝克先祖的生平刻在了石板上。”巴顿喝了一大口的麦酒，随后长长地呼了一口气。
赫克托靠在椅子上，他是见过石板内容的人，此时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
而阿布和赛琳娜则有些迷茫，就像巴顿第一次接触石板时一样，他们都没有亲眼见到贝克与库拉肯大战，心中或多或少存在疑问。
“所以我并不相信库拉肯还活着，如果石板上的内容是真的，它应该在七百年前就被贝克给杀了。如果这一场战斗是假的，那么数百年来，就根本没有人见过它。”巴顿略微移转目光，他这句话是向着女仆贝拉说的。
赛琳娜问道：“父亲，贝克难道没有和多姆一起回来吗？”
巴顿摇了摇头道：“贝克把自己的佩剑留给了多姆，并且将库拉肯肚子里的宝石镶在了剑柄上。他没有上岸，只是远远地看了一眼北荒，就又消失在了无尽冰海里。”
“多姆好不容易找到了自己的父亲，贝克为什么要离开呢？难道他就不想见见自己的妻子儿女？”赛琳娜皱着眉头，嘟囔道：“换做是我，一定舍不得离开。”
巴顿道：“多姆也问过这个问题，他将贝克的回答写在了石板上。‘或许在不久的将来，还有维恩家族的人会踏上这片大海，步入我的后尘。我必须守在这里，为他们填平海浪。’”
赫克托感慨道：“贝克?维恩是个伟大的人，他一生都在征服。因为这句誓言，他再也没有离开过大海。”
赛琳娜觉得先祖很傻，因为根本没有“维恩”再进入冰海。而懵懵懂懂的阿布，则很钦佩这位先祖，他认为，最强大的战士就应该是这样的。
“父亲，您知道先祖最终去了哪里吗？沿着冰海漂流，他是否抵达了世界的尽头？”阿布缓过了酒劲，他的脸已经不像刚才那样红润，脑袋也清醒了许多。
巴顿摇头道：“没人知道贝克去了哪里，据说外海的渔夫见到过先祖。有人说他成为了大海的一部分，也有人说他跟随这奥丁的脚步，进入了阿斯加德。”
“先祖……成为了神吗？”赛琳娜面露难以置信的表情。
巴顿目光深邃，他凝视着烛火，沉默了片刻。
“不知道，或许贝克真正的结局是葬身大海吧，所以我们每年都会进行冰河祭祀。”
巴顿取出征服与悲伤之剑，剑柄上的宝石透着淡淡的宝光。他将剑身横在桌面上，对着阿布和赛琳娜道：“这一柄剑，就是贝克的佩剑。先祖在征服北荒后，赐予了它‘征服’的名字，又在赠剑时告诉多姆，‘征服’的最后只剩下无尽的‘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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