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寻气》 前传 五方大陆,充斥着气武者。每一个人都以练气为生,以强者为尊。 大陆气武者,组成的顶尖势力共二十一家,也就是俗称的一阁七宗十三山。剩余的小宗门,要么以某个大宗门为主,作为附庸;要么就在那些庞然大物看不到的地方苟活。 所有人都觉得那些巨头大宗,活的潇洒自在,不用担心可能的灭顶之灾。可真的那样? 六十年前,日月天宗山门,午夜。 轰! 一声爆鸣,飞沙扬起,一人跌退。而后自沙中缓缓走出一人。 那人身穿一件华美的长袍,双目长而幽深。长袍是深邃到极点的黑,左肩处绣一轮滚滚红日;右肩处绣一弯冰蓝新月,赫然便是日月天宗宗主衣衫。白须垂胸,肤色金黄。不消说,此人便是日月天宗宗主,人称“黄面老”的黄几肃。 反观那跌退的人,年龄也就是三十左右,穿着一身简单的青衣,却眸子清亮,如两眼清泉。 “说吧,为什么叛出我宗,陈遮。”黄几肃沉声道。 陈遮站起,拍拍青衣上的灰尘,拱手朗声道:“弟子……并未叛出山门。” “放肆!”黄几肃一声暴喝,抬袖虚抽,一股狂躁而不加约束的气炸出,将陈遮冲出数米,撞碎了一块巨石才停住,巨大的冲力,让他一口血冲上喉头,紧咬着牙关逼了回去,不过还是有几小股顺着唇角流了出来。 见陈遮重伤,黄几肃情绪稍微平息了一些,缓声道:“没叛出山门?你偷学日月手是在干什么?门规怎么写的,背!” 陈遮用一只手强撑着直起腰,将血咽回腹中,艰难的说道:“宗门有规:非宗主,非准宗主,不可修习镇宗气术日月手,否然……按叛宗论处,当斩。” “你已经说的很清楚了。”黄几肃上前两步,“按宗规,斩。可我不明白,陈遮。我四位弟子,你天赋心性悟性,皆是最佳,就算放眼全大陆,都是顶尖。不出意外……不,没有意外,下一任宗主绝对是你。可你……” 黄几肃右手伸出,指向陈遮,因为过于气愤而微微颤抖:“你却放弃了这一切,偷学门术。我让你进入书阁禁区是让你偷学门术的?你辜负了所有人的期望,我的期望!难道你就这么忍耐不了吗?” “不,师父。”陈遮强撑着坐了起来,拱手道,“我认为宗规有缺,不应该只有宗主才能修习,长老们也应有观摩之权。” 闻言,黄几肃的眉头紧皱,道:“一派胡言!若是人人皆可修习,那我宗日月手,和那些大路货气术有什么区别?我宗岂不沦为全大陆的笑柄?” “我不这样认为。”陈遮依然行着礼,目光诚恳而坚定,“师父,我觉得一个宗门强大的基础,就是将功法的修习标准降低,从几个人可以修习化为一部分人可以修习,这样才更能改进功法,修复缺漏。” 黄几肃目光数变,最终暗淡。轻叹口气道:“果真,你留不得啊。”说罢,一掌拍出,金黄的的气滚滚而出,掩盖陈遮。 黄几肃抬头远望被云遮住,只有淡淡的光痕透出的月亮,自语道:“难不成,年轻人都喜欢追逐虚妄?” 摇摇头,刚要转身回山。蓦地一惊,猛然回头。烟尘落尽,陈遮的身影显现出来。只见他左手撑地,右手张开抬起,掌心对着黄几肃,指腕之间流转着亮银色的气,如水一般。 “你……已经入了日月手的门?!”黄几肃惊道。见陈遮点头,心下更惊。 日月手分为三重,一重月手,气色亮银,流转如水;二重日手,气色金红,升腾如火;三重日月手大成,施展之时,左手化作金阳,右手化为蓝月,日月交互,毁山断江。 虽然只是第一重,可陈遮接触日月手到现在才不过三个月,这速度不可谓不惊世骇俗。黄几肃天人交战,不知留还是不留。 纠结数息,黄几肃眼神坚定了下来。看着陈遮,道:“我可以不杀你,你可以下山。但我要你发誓:此生不再对外展示日月手,隐居深山,从此世间再无陈遮。” 陈遮强忍疼痛,长跪行礼道:“弟子……谨遵师意。陈遮……我叫陈行。” 黄几肃点点头,突然挥手击向一旁,金光闪过,轰鸣声响,原来的山石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深坑。 陈行面肃,叩首三次,扶着一旁的树站起,强撑着下山而去。 目送陈行走远,黄几肃转身归山。月亮终于挣脱了云,一抹清亮的月光洒在山上。 多少年后,当一切结束,只有这月光,依然耀眼。 第一章:逢于茶楼 北霜帝国,立于北陆与中陆交界之处,人口七千万,堪称五方大陆最顶尖的几大帝国之一。 冰城,北霜帝国国都,也是个人口三十万的大城。因连接着南北商路,故无比繁华。街头巷尾一眼看去,绝大部分是往来的商人,或者是藏器心中等待机会一飞冲天的武者。 极少数的是当地人,他们悠闲地走在路边,看着小贩的物品,大声的聊着家常。旁边的茶楼里,也是人声不止。细听来,又是有人在讲北霜大帝的故事,时不时还有一阵阵叫好声,夹着铜钱掉在地上的声音。 “哎我跟各位说啊,这大帝他当年,跟那二位大人,是走四宗过三山,闯西北越东南。一路上平了这灭了那,可是称得上大大英雄呐!”台上那人正滔滔不绝的讲述,台下人也是听的如醉如痴。 只见那讲人是一身深蓝色的长衫,不甚华贵,但极干净。看面相是个中年人,但眉宇之间尽显沧桑,眼中好似敛有万般山河。如只看那眉眼,到不像是个中年人,倒像是个八十有余,看破红尘的老者。 “……要说这三位大人物的故事,那可真是多少天也说不尽,多少回也听不完。各位爷要是想听,咱下回再接着说,今就结了。”说完,那中年讲人做了个下台礼,走回台后。 那听者更是不舍,正听的沉浸,讲人突然走了,怎能舒服得了?当下就开始喧闹起来,要那中年讲人再上台。 这茶楼掌柜的也不似闲人————能在这冰城立稳脚的,有几个等闲之辈?————掌柜的像是见惯了这场景,当下就差个琴师上了台,再配了几个如花似玉的舞女,开始奏曲起舞。曲儿,是北霜帝国洛江城的《洛江曲》;舞,是百姓极爱的《夭月》。 看见这舞,听见这曲,茶客们闹声瞬止,睁大了眼睛看舞。有几个年轻的,甚至口角开始闪出银光。那琴师也不知是有什么特殊的气法没有,琴声中似乎夹着一种引导,引导人们进一步沉浸在乐声舞步中。 可,不是所有人都被这舞乐吸引,比如现在正坐在后排的张乡。张乡是个爱听故事的人,虽然是大名鼎鼎的入云张氏的少家主,但也还是每天进出茶馆戏园,也不爱学管家,也不愿练气,整天听那曲戏讲书。气的老家主三天两头拿长绳把他捆在家中柱子上,甚至还动过换少家主的心思。要不是这一代年轻人没有人天赋比张乡高,说不定这事还真就成了。 可惜,不知道捆了多少次,也不知道被训斥了多少回,这张乡还真就是死性不改,接着一天跑三次茶楼,每次都坐在一个位置,那掌柜的都把他记住了,回回给他上最好的素茶最好的点心。 他也好记,面容白净、清秀,双眼有神,长发随意散在背后。最引人注目的,还是他额头上那朵天生的兰花。“本生兰神”张乡,不敢说整个,半个北霜帝国谁不知道? 那中年讲人也不是第一天来这茶楼,自从第一次偶然撞到,张乡就每天必到这茶楼,就为听他讲一段故事,比练气还勤快。今天不知道怎的,也就讲了三盏茶的功夫,这讲人就下去了。讲人中间断了,他倒好,没啥,可给张乡急得不行,没听舒服呢。 琢磨了几息,张乡向身后轻轻摆下手,一个男子迎了上来。 “少主,何事?”那男子一身黑衣,肃立而问。 “刚才那蓝衫讲人,你帮我请过来。就说我是个爱听的人,想邀他一叙。”张乡道。 那男子刚要领命,张乡像是忽然想起什么,急忙说:“慢,那人若是不想来,万万莫要迫他。” “是。”男子抱拳,领命而去。先奔掌柜那,叙了来意,掌柜一听是张乡要请人,不敢怠慢,当即领着男子去了台后。 之间那讲人正闭着眼睛,似是回忆什么。右手执着把青骨扇,有节奏的敲着左掌心。 听到步声,讲人瞬间张开双眼,眸中有道极细的精光一闪而逝。见有掌柜,双眼顿时无力起来,问:“掌柜的,有什么事吗?” 不等掌柜的说话,那男子先上前一步,抱拳道:“先生,我家少主极爱故事,故邀您一叙。” 和男子想象的不一样,那讲人没有受宠若惊,甚至连脸色都没变,淡淡的道:“你家少主?敢问是何家啊?” 男子面色一凝,道:“少主吩咐,不能跟你说。” “啪” 讲人微微用力,把那青扇敲在掌心,发出一声脆响。笑道:“有意思,竟然还瞒着我,我倒要看看是何方神圣。” 说完,长身而起,扇指门道:“请带路。” 男子侧开半个身子,伸手道:“您这边请。” 说完,便走在前面,讲人紧随其后,还绕了几圈才到那张乡桌前。中途竟没人认出他来,甚至没有人看他二人一眼。也是,歌舞的魅力是很大的。 到了桌前,男子上前一步,道:“少主,已到。”张乡点点头。反观那讲人可一点都不客气,直接坐在张乡面前的椅子上。 见此,那黑衣男子微微皱眉,张了张嘴好像要说什么,却被张乡一挥手阻止了:“给先生倒茶。” 那男子一千个不服,但也只能拿起一旁的茶壶,给讲人面前已经备好的茶杯里倒上七分,便放下茶壶,走到张乡后面一张桌前坐下,临了还不忘瞪那讲人一眼。 那讲人倒是毫不在意,只是盯着张乡的眉心:“若是这世上没有第二个,阁下怕不就是人称‘本生兰神’的张乡了吧?” 张乡态度倒是谦虚,道:“胎记而已,哪有什么‘本生兰神’,不过是别人抬举。” 未料,那讲人闻言一笑,道:“你啊,这话倒是不错。须知天赋好,有时候也不是什么好事啊……咳,你请我来,不会就是让我喝茶聊天吧?” “当然并非如此,我请先生来,是想听先生详细讲一下那三位的故事。”说到目的,张乡态度更加恭谨,微低着头道。 “哦?原来如此,合着你是听我讲故事来了?”说着,讲人一甩扇子,只见那扇骨翠青,材料像是竹;扇面绘满了灼灼的桃花,“不过你怎知我说得好?” “就见此扇。”张乡依然恭谨,说这话的时候,双眼看了扇子一下,复又低下头去。 “有趣。说到这扇……还是一个故人送我的,不提也罢。”两指并拢,轻轻抚过扇面,讲人的脸上闪过一抹悲哀,又快速收敛。 说完,讲人低头看着扇面,也不知在想什么;张乡也垂首,看着素茶的热气一点点消失。 也不知相对无言了多长时间,就在那台上乐舞接近尾声时,讲人轻叹口气,拿起茶杯道:“也罢,看在这上好的茶的份上,我便说给你听,你且听好。” 闻言,张乡态度简直是恭谨到了极点,道:“有劳先生了。” 就像没听到一样,讲人凝视着已经凉透的素茶,轻声道:“那是……三十年前的事了。” 第二章:应是远行人 柳叶村,属于野月国,位于中陆南方。是一个小而又小、没有任何战略意义、也没有什么重要矿产的地方。 明明位于矿物丰富到令人发指的中陆,却几乎找不到任何可用的矿物。柳叶村也因此被人称为“三无村”,即无人、无矿、无用。 不过千般没用之下,倒还是有一个优点,就是风景极佳。有一条异常清澈的河流贯穿小村,将其分成两半,这条河就叫柳叶河。村子四周和村内,都种满了柳树,柳叶村因此得名。 每年春天,柳芽初绽,新绿漫染山野,倒也是条风景线,如果不把同样漫山遍野的柳絮算上的话。 村南头有一个小木屋,甚至比其他村民的房子还要简单。或者说……简陋,像是为了掩盖什么,也像是为了遗忘什么。 村民都知道,这屋里住着祖孙俩,大概三十年前搬来的。老人沉默寡言,看起来很难接近,孩子倒是很活泼可爱,所以村民都喜欢给他些零食果子,当然是偷偷的,老人不允许孩子和别人交往过近。 也正因如此,老人搬来三年,村民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只知道孩子叫陈观风,十三岁。其它像是两人过往或祖籍,一概不知。 某个春天的清晨,陈观风如平常一样起床,洗漱好之后,走入饭厅,却发现爷爷不知了去向。 他左顾右盼,绕着木屋走了一圈又一圈,都没有老人的身影。在他快哭出来的时候,发现爷爷屋里桌上有一块玉佩。 只见那玉佩浅绿之色,上刻一只展翅的白鹤,栩栩如生。 在纸条下,有着一张字条和一张折起来的纸。陈观风先拿起字条,只见上面写道:“爷爷先走了,因为一些事。拿着玉佩,按图上走。” 字体苍劲有力,却略显凌乱,就好像是赶时间一样。 陈观风又抽出那纸,打开,原来是一份地图。从柳叶村一直向西北,路经的所有城池、国家或深山宗派,全部事无巨细的标注了出来。 从墨迹来看,这份地图倒是很久以前的。 而目的地……陈观风看着那个标识,惊讶的张大了嘴。 只见那里画了一座山的形状,上面写着:日月天宗。 日月天宗?爷爷怎么会和日月天宗扯上关系? 陈观风的内心狂风大作,他实在是想不通,平日严肃而沉默寡言、气术低微的爷爷会和位列七宗第二位的日月天宗有关系。 思绪纷乱,陈观风只能拿上玉佩和地图,收拾了些行李,拿了些盘缠,就出了门,直奔日月天宗。 …… 柳叶村到日月天宗本来就不远,再加上陈观风只抄林子的近路,大约半个月就能到。但因为他太过于爱玩,所以这半个月的路程,生生让他走了一个半月。 出门时,正值初春,到了山门前却已近夏。 走近门口,只见有两人一左一右,应是守山门之人。 只见二人身穿白色长袍,怀中抱剑。从那犹有稚气的脸可以看出,应该只有二十出头。 陈观风有些胆怯的上前,问道:“请问……我可以进山吗?” 声音极小,若非那人常年练气,五感早已增强,怕是听不清说什么。 低头问道:“你进山何为?” “见……见宗主。” “宗主非常人可能见。” “那……我怎么才能见到宗主呢?” 那白袍守山略一思考,答道:“入山,走右小道,至尽。有一紫木小亭,报名少年大比,若为前三,则可。” 陈观风点点头,声若蚊蝇地道了句谢,就要进山。那守山忽的想起了什么,抬手阻住陈观风,道:“有一句提醒,除了右小道、紫竹亭,哪里都别去。不然,难以保证你的生命。” 吓得陈观风连连点头,那守山才放他过去。 抱着试试看的心理,陈观风报了那少年大比的名。 不知道结果如何,但只能勉强一试了。 第三章:大比开始 报了名,陈观风随着一个白衣弟子进入准备室,准备抽签。 准备室里早已经来了不少人,但因为准备室很大的原因,并不显得拥挤。那些十几岁的孩子,正准备去抽签。 而抽完签的人,要么三三两两在一起聊天,要么就是在角落做一些事情,也不知是修炼还是在消磨时间。 门边有一个赤发的少女,在摆弄着一个不知是什么材质的黄球;东南角的那个身材矮小的少年,不断地在自己身边创造冰霜,然后又将其消融…… 更别说还有在狭小的地方跳来跳去、腾挪转移的,在半空中漂浮的,用树叶擦拭长剑的……千奇百怪。 看着这一幕幕,陈观风心想要是让村子里的人看见,只怕又要被说是疯子了。 想着,便排到了他。因为来的最晚的缘故,小木桶里只剩了一根竹签。陈观风拿起,之间签头刻有两个小小的数字:“二一”。 回头看看那群人,特别是跟别人离得很远的人,陈观风惊恐的想,难道我要和他们为敌吗? 此时,那签筒后面的门打开————这时陈观风才意识到那是扇门————露出了后面的竞技场。少年们向着门内走去,陈观风也被夹在这群人中间。 走过阴暗的通道,眼前豁然开朗。陈观风眼前是一个大竞技场,周围有螺旋升高的坐席。通道的对面,放着一张稍显华贵的椅子,和其余朴素的坐席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周围的坐席上人很少,稀稀拉拉的。但在椅子周围却围了一圈人。原因当然不是椅子本身华贵,而是椅子上的人。 只见那人双目狭长,面如黄金。就算孤陋寡闻如陈观风也知道,那便是日月天宗宗主,黄几肃。 “咳。”黄几肃抬手握拳放于嘴下,清了清嗓子。本来还在窃窃私语的人们立刻没了声音,“我简单说一下,少年大比,是由日月天宗第三任宗主刘难觅首创,每三年一届,及今已是四百余届了。 “少年大比的宗旨,在于选拔优秀人才。也正是如此,少年大比有一个最基本的规定:不分大陆东西南北,不论出身草莽帝皇,只要是十六岁以下,皆可报名。 “若是能成为大比前三,便可获得优先入宗的资格。” 听到这话,本来已经安静的人群再次沸腾起来:他们来这里的目的就是这个。 换言之,日月天宗,谁不想加入?谁不愿加入? “话不多说,开始吧。” 黄几肃话音刚落,便有一黑袍人跃入场间,道:“大比即将开始,请所有选手走上坐席。” 待所有人走上坐席,坐定后,那裁判又道:“第一场,一号对二号。” 陈观风腹诽,早知如此,何必让他二人上去? 那二人应是不想费力走下,而自高处一跃而下。 只见其中一人是个少女,陈观风认出她就是刚才那几小群聊天的人之一。面容姣好,一看就是大家族的后代。双手洁白如玉,皮肤细嫩,一看就知道甚于保养。 “南陆徐家徐情,年方十四,善快攻。双手如玉,练的应该是徐家的碧玉掌。” 闻言,陈观风寻着声音望去。他的双眼瞬变,之间那也是个少女,长发挽了个髻,垂在身后。容貌并不是什么倾国倾城,也不是什么所谓的祸水级别。有的只是清秀,无比清秀。 陈观风略一想,她好像就是刚才某个角落里的一个人。 陈观风看回擂台,只见另一边是个少年,就是刚才那个在自己身边玩冰的那位。 “北陆幻冰国赵氏,赵逢涟。十三岁,一身寒气在这个年纪可谓顶尖。” 那少女还在自言自语,陈观风略一摇头,又被裁判一声令下吸引了注意。 “战!” 闻声,那徐情足一点地,身形暴动,如闪电般闪出,直至赵逢涟面前。 “碧玉掌!”一声轻喝,徐情右手拍出一掌,直逼赵逢涟面门。本来就如玉的手掌更加洁白,仿佛就真化为了玉石。 看着这来势汹汹的一掌,陈观风还为赵逢涟捏了一把汗,觉得他肯定防不住。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那如玉一掌停在了空中。定睛一看,原来是一堵冰墙生出,挡在了两人之间。 “引冰化千咒。”赵逢涟低声道。 轰! 下一秒,冰墙瞬间炸开,化为数道光芒,从四面八方围攻徐情。速度之快,陈观风把气聚在眼部,也只能勉强看见个虚影。 擦擦擦!那几道冰光围着徐情旋转,时不时向其身躯斩落。反观徐情,双手化白玉,也只是勉强抵挡,毫无还手之力。 在徐情遍体鳞伤,快要支撑不住时,三道冰光显形,原来是三把冰刀。一柄横于她的玉颈前,一柄指向她的太阳穴,一柄指向她的心脏。还有三道光芒围着徐情旋转。 赵逢涟右手五指散开,于半空甩下,冷冷道:“结束了。” 说罢,转身向着坐席走去。那七把冰刀也在空中消散。 “第一场,幻冰国赵家赵逢涟,胜!” 那徐情跌坐在地,捂着脸哭了起来。 坐席也是一片寂静。没人想到这第一场居然如此简单就结束了,也没人想到徐情居然就这么干脆利落的败下了阵来。 陈观风也是震惊不已,他震惊于赵逢涟的控冰之术。没想到这个年纪的人,就能把冰控到这种地步。一次性操作七把冰刀,以那么快的速度,却能游刃有余。 再一次的,陈观风对自己能否跻身前三提出了质疑。 坐席上下去了几个少女,把徐情从地上扶了起来,带回了坐席。而有一个紫衣少女,却留在了场间。 “第二场,三号对六号。” 听到这话,陈观风好险没被呛到。一对二号,三对六号,这是什么诡异的计算方式? 无力说什么,只见坐席上又走下了一个少女。 两人容貌皆是不平,可能是因为练气的缘故吧,整个五方大陆就没有几个相貌平平的,无论男女。 兴许是徐情几人坐在了很近的旁边,那少女不再言语。 没有了这个问题解答,陈观风只能带着疑惑去看了。 “战!” 那紫衣少女,快步向前奔去,右手握拳,向前击出。这让陈观风不得不感叹,果然人们待久了习惯会变得相似。 而对面的少女身着浅绿长衣,腰下佩剑。只见她缓缓的拔出长剑,那剑身也是浅绿色。 陈观风突然想起,这不就是刚才那用树叶擦剑的人吗? “见春风。”拔剑,向斜上方斩出,一气呵成。碧绿色的剑气吟出,向那紫衣少女斩去。 那紫衣少女明显被惊到,向后退半步,再向前一拳击碎那剑气,动作明显慌张。 “初春三剑歌。” 刷!刷!刷! 绿衣少女乘机向前三步,一步一剑,剑剑有风起,一剑风更强于前一剑。那紫衣少女躲闪不及,只来得及躲开了第一剑,剩余的两剑全部结实的挨在了身上。 只见那紫衣少女右臂被斩出了一条深深的血痕,左小腿的剑伤深可见骨。 若非那绿衣少女最后收了些力,可能对面当场被斩杀的可能性都有。 绿衣少女右手连抖,将剑上的血珠抖落。血不沾留,这剑也不是一般的剑。 帅气的收剑归鞘,对着那紫衣少女行了个礼道:“承让。”转身走回坐席。 而那紫衣少女目光呆滞,因为伤重的原因,被几个白衣弟子带出了擂台。 徐情几人也担心地跟去了。身边一没有了人,只听那清丽少女小声道:“万木剑柳家,名不虚传。” 第四章:风雨将至 “东陆柳家柳追云,胜。” 还未待如何歇息,便听那裁判道:“下一场,四号对八号。” 闻言,坐席上议论开来。人们的眼神不断的飘向黄几肃等人的方向。眼神越来越多,那边有人坐不住了。 “咳,”一个面容方正的中年男子轻咳一声,“宗主,我们这一次为何这么急?往届不都是上下午分别两场吗?选手也不比以前多啊。” 黄几肃轻抚白须,淡然道:“必须要快点,再快一点。甚至我认为这个速度还是慢了。” “为何?”那中年男子不解道。 “我前几日,刚和白鹿宗主密谈过。”黄几肃依然语气平淡,仿佛再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甚至视线都没有离开场间正对战着的两人。 听到“白鹿宗主”四字,中年男子露出敬畏的神情,语气也变得恭敬了起来:“白宗主有谈到什么事吗?” “她说了四个字。”黄几肃停止抚摸白须的右手,双眼微眯道。 “敢问宗主,白宗主是说了哪四个字?”中年男子微微低头道。 “风雨将至。”说这几个字时,黄几肃终于把视线从擂台中收了回来,看向中年男子。 这四个字如巨石砸入水中,水花四溅。周边众人侧目,目光中流露出尊敬,还有掩不住的一丝敬畏。 “这……是不是白宗主算错了?”一个圆脸男子拱手问。 “你觉得呢?”一边说,黄几肃一边将视线又投回场内。 一时间,黄几肃周围陷入了沉默之中,坐席其它地方的喧闹声似乎被一堵无形的墙挡住,传不进这里。 白鹿宗的镇宗气术是《白算》,乃是五方大陆最顶尖的算计气术,号称“五方大陆之内,广土之上,天穹之下,时间之间,空间之间,凡入道者,无物不可算”。 而当今白鹿宗主白叶,把《白算》研究到了极点。经她之口说出的,从未出错,这次当然也不可能。但这并不是他们沉默的理由。 白鹿宗满山白鹿,因此得名。可能是常年与白鹿为伴的原因,白鹿宗历任宗主都非常随和、冷静,给人一种任何事情都不值得他们激动的感觉。 而其宗门的千年历史,无疑更加重了这种感觉。 可,向来稳定冷静的白鹿宗主,竟然说出了“风雨将至”四个字,让人不得不猜测是多么可怕的大事。 “不想了!”那中年男子一甩手。 那圆脸男子理了下头发,轻声说:“白鹿宗主似乎又说了些可怕的事情。” “不可怕的,也不会从她那里听到。我们没有能力管那么多,保护好自己家就可以了。”黄几肃目不斜视道。 “宗主说的也没错,只是觉得有些可惜了……怎没看见落雁?每次不都少不了他吗?” “现在的五方大陆,早就不是当年那个三神九帝一天狂共主的五方大陆了。乱世吗,独善己身就很好了。落雁……闭关了吧,为了之后那些繁复的事情。” “咱们日月天宗的继承规矩我觉得得改改了,你看把孩子累的……” 黄几肃身边的几人开始小声议论起来,而台上的战斗已接近尾声。 “南陆聚沙国,沙无,胜!下一场,五号对十号。” 看着台上的对决,陈观风已经有些感觉没意思了。忽然,他的余光看到,旁边那个清秀的少女站了起来,缓缓向场间走去。 这让他打起了些精神。毕竟听了她那么多的情报,让陈观风极好奇她的来历。 走入场间,那少女对面是一个瘦高的少年。似乎就是刚才不停跳跃腾挪的那个?陈观风心想。 “你就是,李家那个李一晓?”那少年开口,语气让人极不舒服。 “那,你便是中陆谢家的‘新雨’?”李一晓不动声色的反问道。 “看来小爷还是有点名气的嘛。”谢新雨语气越发轻佻,眼神越发飘忽,总是飘向李一晓身上某处,“我看你还有几分姿色。这样吧,要不,你跟小爷,小爷带你吃香的喝辣的,怎样?” 还不待李一晓说什么,谢新雨又摇摇头:“不好,你太矮了,配不上英明神武的小爷。”边说,还边用手指隔空比了比,嘴里不断发出啧啧之声。 陈观风看着李一晓握起的双拳,心里咯噔一声,下意识的开始怜悯起了谢新雨。 “战!” 话音未落,李一晓就如一阵风般掠了出去,右手双指并合,向前点出。一道湛蓝色的气爆射而出,快如闪电。 那谢新雨就地一滚,勉强躲开了这道气。狼狈的站起来,一遍快速后退一遍叫道:“看你长得有些颜色,没想……” 不等他说完,又是两道气奔来。 “气水御!”谢新雨右手一招,一道流水划出,挡在他面前,截住了那两道气。” “这……”刚抬头,谢新雨瞳孔瞬间放大,只见有七道气从上前后左右五个方向围住了他。 “别以为这就能刷掉小爷!水来,掌!”右手轻转,有流水凝缩于其上。一掌拍出,凝在掌上的水瞬间失去束缚,如同暴虐的野兽般猛地冲出。 在谢新雨身周转了一圈,碎掉所有的指气后,向着李一晓冲去。 见此,李一晓嘴角微微一勾,道:“算到了。” 说罢,右足踩地,身影射出,右手双指并剑状:“南风剑。”一道纯白色的剑光闪过,那水兽被斩成一地散水失去力量。 而李一晓还在向前,剑指直指谢新雨。 “小爷认……”话未说完,李一晓便是一指点出,一道指气落在谢新雨心口,直接将其打出一口血,昏迷不醒,生死不知。 收指,回身走向坐席。才听那裁判道:“中陆李氏,李一晓胜。” 陈观风看着李一晓气鼓鼓的走回了刚才的位置,听到她自言自语的一句话:“最烦别人拿我个头说事。” 陈观风想想刚才那一指破法的猛人模样,不禁打了个寒战;又想想那谢新雨刚才的市井无赖的样子,心想打的真好。 第五章:领悟 又连战了两场,裁判才宣布休息。陈观风便随着人群,去往后面歇息。 歇息了半个时辰左右,吃了些侍者送上的食物和水,陈观风感觉精神恢复了许多。 然后回到场间,继续趣味和无趣交错出现的大比。 很快,在又一场战斗结束之后,裁判说道:“下一场,二十一号对阵三十一号。” 听着话,陈观风心里不由得想,这日月天宗哪都好,就是标号太过于霸道随意了,难道这就是顶尖大宗的风范吗? 一边腹诽,一边向着场内走去。到了场间,只见那是位少女,正是他最初见到的那位把玩黄球的赤发少女。 “战!” 裁判一声令下。陈观风全身紧绷,紧张的大气都不敢出,紧紧地盯着那赤发少女,一边揣测她会做什么,一遍思考自己如何躲开。 让他没想到的是,那少女的第一个动作,竟是拱手行了个礼。吓得陈观风慌忙还礼。 “西陆,安眠。”少女行礼,微微抬头道。声音略沙哑。 陈观风注意到她的右眉角,有一个小小的疤,不知是如何留下的。 “野月国,陈观风。”陈观风注意到,安眠并没有提到自己的家族或国别。这给他留下了一个疑惑。 “开始了。”话音刚落,安眠便念动某些不知名的文字。那黄球随着吟动而浮起,开始闪现光芒。 陈观风见状,汗毛炸起,立即快速向后退去,第一时间与安眠拉开距离。 看台上,黄几肃抚弄长须,笑道:“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还能看到有人遵循极古之法,不错,不错。” 李一晓与安眠一样,也是念念有词:“现在都是以心意引动气,施放气术。往古之时,人们不知心意可用,都是用一种特殊的文字驱动气术。后来因为极为晦涩难懂,不好学亦不好书写,更兼有越来越多的人发现心意的可用,就渐渐失了传承。没想到,现在还有人学习这种文字。” 这种难明的文字,名为术文;以术文驱动气术的方式,被称为极古之法。 “天灾。”念诵十几息后,安眠目光一凝,遥指陈观风。 空中有数枚流火浮现,大小如拳,奔向陈观风。 只见他紧握双拳,正要迎上。却发现这十几年来,爷爷从未教过他任何气术。 无奈,他只得将双臂挡于面前,将全身的气引向双臂。 轰!那数枚流火几乎同时击中了他的胳膊。巨大的冲击力将他向后打去,重重的撞到战场外墙上,又无力的滑到地上,半跪在地。 “嘶……”喉间腥甜,张口一吐,应该就能吐出血来了吧? 抬头看去,只见安眠又在念动术文,准备气术。 强撑着站起来,还未待前行,就听安眠轻吐出二字:“雷罚。” 黄球表面浮现雷痕,似乎是在凝聚力量。陈观风心里不断默念着,希望这力量凝聚时间长一点。 可偏偏天不遂人愿,仅仅四息后,一道三指粗的蓝色雷龙击出,重重的劈在了陈观风胸前。 一阵剧痛浮在陈观风脑海中,还未待他思考,便已几乎昏迷,倒地不起。 看台上传来了一阵阵嘘声。这算什么啊?前面几组人,表现再不好,至少都能走过几招。再不济也能施个气术吧?再看这个陈观风,居然连一个气术都没有用出,就被重伤昏迷了,也太没用了吧? 见此,裁判正要说出最终结果,就听得一阵声音传来。转头看去,只见那安眠又在吟唱术文,那黄球依然在她掌心飘动,如同死神的眼球。 裁判用征询的眼光望去:你还要继续战斗?安眠轻轻点头。 台上哗然。虽然安眠这并不是不合规矩,但对方失去意识,还要继续攻击,也有些太过于嗜血和泯灭人性了吧? 对于这些话,安眠置若罔闻。依然在准备自己的下一个气术,双眼直盯着陈观风。 反观陈观风这时,正陷入半昏迷的状态,在神游自己的一段记忆。 “爷爷,教我气术吧!”这还是五年前,那个八岁的陈观风,这时眉眼还很稚嫩。 正在院里练剑的老人闻言,停下手中的剑招,背剑走到桌前,拿起茶杯一饮而尽。然后才看着陈观风道:“孩子,并非爷爷不教你。只是这大陆上,那些别人的气术,遭到的是什么?是觊觎,是夺取,是超越。我并不是说你自己的气术不会遭到这些,只是……你自己的东西,掌握起来也更……自然些。” 小陈观风懵懂的点点头:“那爷爷,总得给我点提示吧。” 老人盯着陈观风,深思了半刻,抬头看着天空:“太阳。” 小陈观风也向天空看去:“太阳?” 老人点点头,声音沉重地说道:“烈日煌煌,正正堂堂。” 小陈观风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跑开了,很快就把这件事抛到了脑后。 想到这里,陈观风总算是恢复了意识,强撑着站了起来。可不巧的是,安眠的第三个气术已经准备完毕。 看着陈观风站起,安眠轻笑,说话的声音轻细,仿佛充斥着冥界的寒气:“星杀。” 一枚裹着坚冰的小黑球飞出,目标是陈观风的额头。 也不知是哪来的勇气,可能是因为死亡的阴影笼罩的缘故。陈观风猛的跳起,右手双指合并,手拟了一个不知是什么的剑诀,从上而下直斩那冰球。 一道暗金色的气流转指上,如烈阳当空,斩碎冰球。随后向上,斜指安眠。 陈观风带着那不知来头的勇气,等待着安眠的下一招。 安眠却笑了,摇摇头,捧着黄球说道:“你赢了,我认输。” 陈观风呆住,右手上的那缕气也散了。他实在想不明白,只要再来一招,自己绝对会落败,可,安眠却认输了? 看着陈观风的呆样,安眠捂嘴轻笑道:“我在术文上的造诣尚浅,目前只有三招。三招我都用出来了。所以,你赢了。” 说完,转身走回坐席。陈观风想,没有第四招了,难道前三招就不能重新使用吗?照这么说,我也只有一招,应该是平局才对啊。 安眠像是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似的,回过头问道:“你这一招……叫什么?” 陈观风一愣,名字?想了一下,答道:“正阳。” “好名字。”转身,走回坐席。 正要跟上她,忽然,陈观风一阵无力,昏倒在了地上,日月天宗的弟子将他抬到休息室。 在失去意识的前一刻,陈观风并没有像以前很多遇见这种事的人,想我赢了真好。 他想,原来这就是正大光明吗? 第六章:事出 就在陈观风昏迷的时候,世界依然在变化。 午夜时分,月光洗涤着大陆的每一个角落。西陆一座巨大的火山上,站立着两个人。 “宗主,白叶宗主的密信,里面到底说了什么?”那个身材矮小、如同儿童的男子向身旁的人问道。 旁边那人一身横肉,身宽体胖,一件极为宽大的红色长衣穿在他身上,竟显得有些狭小。他摆摆手,粗声粗气地说道:“没什么。白叶那女人,一天到晚都只会妖言惑众,说些略有略无的说辞罢了,不可信。” 嘴上说着极其不敬的话,目光俯视脚下岩浆滚动的火山口,语气极端不屑。 这一幕当然很让人生气,但如果想想他的身份,就让人不那么不可接受了。 他是火生黎,第七大宗火山宗现宗主,五方大陆权势顶尖的一撮人之一。虽然实力并不很强,但因为但因为年仅四十余岁,和那些动辄八九十岁的老牌强者比,他的未来还很远。所以他坚信,自己总有一天能超越以前的那些人。 说起火山宗,那应该是全五方大陆最诡异的宗派。没别的原因,只因为它既是第七大宗,又在十三名山中位列第一席。 没错,既是大宗,又是名山。 五方大陆分辨你是宗门还是名山的方法很简单,如果你是以山为根基,引动山的力量,好,你是名山;如果你仅仅是以山为座,建立宗门,却对于山本身的力量不加以运用,那好,你是宗门。就好像白鹿宗坐在白鹿山上,但它是宗门一样。 可火山宗偏偏就不这样。一边肆无忌惮的开发火山,一边又给自己加了个“宗”的后缀。记得第三任火山宗宗主时,当时的清阳阁阁主询问你是名山还是大宗,那位宗主恬不知耻的说了句“山宗”。 最后这个“山宗”就流传了下来,成为了火山宗四周百姓百年起步的谈资。 “宗主,我火山宗,真的如传说中一样吗?”那矮小男子略显卑微地问道。 “你指什么?不过我说,赵南你这人哪都好,就是太自卑。你看看你看看,说个话这么低三下四的,我觉得山上一个仆人,都比你胆大。”火生黎越说越气,到最后干脆指着赵南的鼻子骂道。 赵南连声称是,说道:“就是外界盛传的,我火山宗有一卷天火密卷的事。” 火生黎一听,哈哈大笑:“哦?哈哈哈哈哈,你说这事?赵南,我的赵长老,你身为我火山宗的司财长老,当了这么些年了,怎么连这事都不知道?是,我火山宗的确有一卷天火密卷。而且不瞒你说,还有一块流火神玉,据说是昔日三神之一的万法神传下来的。没想到你居然连这个都不知道,哈哈哈哈……” 说着说着,火生黎又忍不住的对着火山口狂笑起来。 正笑着,忽听得身后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是吗?那看来我还有意外收获?” 火生黎心中一惊,正待回头,只感觉心口一寒,低头一看,一截剑尖穿胸而过。 勉强回过头,火生黎只看见赵南脸上,带着寒冷的笑,就好像是刽子手,对行刑者的最后一点礼貌性的笑容。而这笑容以外,更多的是一种狂妄,绝对自信的狂妄。 这种狂妄,他从没在任何人脸上见到过。而现在,他从一个最不可能拥有这种表情的人脸上,见到了。 “砰”,火生黎的身体软软的倒在地上,赵南甩甩剑上的血,看着地上的尸体冷道:“我不如仆人?简直瞎了你的眼!” 警惕的看看周围,除了远处偶尔有鸟叫和蝉鸣,没有别的杂声。 赵南向下纵身一跃,跃入火山口。 只见他正下方的岩浆迅速涌动,化为一张巨口,张口欲吞。赵南拔剑,一记横斩,那拥有恐怖温度和力量的岩浆顿时被斩开一条路,赵南顺着那条路,进入火山内部。 一声轻响,赵南踩在了实地上。抬头看看,头顶上大片大片的岩浆,好像被什么挡住了似的,不再下落。周围的石壁皆成蓝色,到处都散发着一股不知来头的寒气。 “这三年我踏遍了整个火山宗,都没有密卷的痕迹,我甚至要觉得它不存在了。要不是火生黎那个废物亲口承认,我还真不知道那。”赵南一边想,一边向四周看去。 目光所及之处,都是这蓝盈盈的山壁。而他的正前方,有一个石台。石台并非山壁一样的莹蓝色,而是一种看着就让人觉得极冷的深蓝色,不知材质。 台子上放着两样东西。一样是赤色的卷轴,应该就是天火密卷;另一样则是放在没有盖子的锦盒中。 赵南走近一看,只见那锦盒中放着一块耀黄色的玉石,细细一看,中间好像还有橙色的光芒来回涌动,好像看一眼眼睛就要被灼伤似的,应该就是那所谓的流火神玉了。 轻笑一声,拿起卷轴和玉石,山壁上的莹蓝色顿时消失,寒意散尽,取而代之的是滚滚热浪。上方的岩浆开始不安的躁动。 赵南瞬间明白过来,这是因为流火神玉的力量之强,在山内生生隔出了一个结界,阻挡岩浆。现在他拿起玉石,禁制力量消散,岩浆就要落下了。所以那个锦盒应该也有机关? “咔哒”一声轻响,旁边的山壁发出了轰隆的声音,一小块山壁挪开,露出了一个仅可凭一人通过的通道。 果然!没时间多想,赵南跑向那个通道,迅速回到山上。就在他踏入通道二十息后,岩浆全部陷落,巨大的轰鸣声响彻整个火山宗。 火山宗大长老暂代宗主,当机立断命令即刻封山,一只蚊子也不许放出去。赵南只得在山腰的丛林中躲避巡查队。 代宗主很快发现了山顶死去的火生黎和消失的司财长老赵南,雷霆大怒,命令全山搜杀赵南,一旦发现,斩立决。 这件事很快就通过某种渠道传到了清阳阁阁主冯虚那里,在清阳阁立案。而冯虚略一思量,决定亲自帮助火山宗处理这件千年未有之事,当即全速赶赴火山宗。 火生黎为他自己的自大和目中无人 付出了惨痛的代价。而这个代价,并不仅仅是他的生命。 第七章:明白 陈观风回到场间,已经是第二天的上午了。日月天宗的医师看起来有两把刷子,让他回复的这样之快。 回到场间,看到的不是他以为的激烈决斗,也不是他预想的有人在等自己,然后又是一场恶战。 他看到所有参赛选手,在坐席上坐好,在他的记忆中,似乎自开始决斗以来,人就没齐过。 他的正前方,日月天宗宗主黄几肃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穿的也是宗主袍,不是平时的白衣。他的身后,坐着七个人,散发着一种威严感。 他的左手边,坐着一个白衣的少年。当然说是少年,其实也应该是十八九岁了。 陈观风悄悄溜上坐席。他害怕有人看他,可他想多了,人们的目光都聚集在黄几肃身上。 “昨夜发生在火山宗的事情,想必大家也都有所闻。此时千年未有,堪称欺师灭祖!清阳阁阁主冯虚,亲自出马赶赴火山宗,目的就是为了把这件事快速干净的解决不留后患。 “当然,可能会有人觉得,冯虚阁主这么处理实在浪费力量。因为他作为清阳阁阁主,坐于大陆中心统摄诸宗诸国。贸然离开,可能会出现问题。 “但,我们只能这样。这件事看起来只是因为贪婪而出现,可若是某种组织,或者是某个宗门,为了把水搅浑呢? “若真是那样,谁也担不起责任。 “所以,我决定,接下来的十六强和八强赛全部取消,改为三强。最后进入三强之人,由我九人决定。” 此言一出,坐席其他地方皆是议论纷纷,不断有人对黄几肃等人的地方投去不满和敌视的目光。 反观黄几肃等人倒是坐得安稳。 “之后的对决,我们将极大的压缩休息时间,请之后的各位选手做好准备。我知道,这个决定让大家很不满。如果想要弃权,离开,回家,随时可以。” 说完,黄几肃正坐在椅子上,示意裁判。 裁判会意,道:“下一场,五十号对五十七号!” 陈观风此时本来就心乱如麻:昨夜火山宗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对日月天宗造成这么大的影响?火山宗是哪个大宗吗? 再听到这一句日月天宗式的分号方式,陈观风感觉自己好像凭空多了些内伤。 两人走到场间,陈观风看见其中之一是个深蓝发色的少年,长相俊郎,腰下有把长刀。 再看对面,也是个少年,身着白衣,倒不像练气的,像个朝堂之上的文人。并没有带武器,只是右手上,有个戒指,上面嵌着个深蓝色的宝石。 “战!” 那长刀少年首先出手。拔刀,跳出,横斩,一气呵成。也不见对面那白衣少年有什么动作,面前就出现了一个深蓝色的护罩,挡下了那一记刀。 “哎呀呀,你不会就是那个那个,安尘霜吧。” 安尘霜发现斩不断那蓝罩,便后退三步。那人还在不断地说话。 “幸会,我叫白羽。”那白羽说着,挥掌上前,拍向安尘霜胸前。 安尘霜横刀便挡,“砰”,白羽一掌拍在安尘霜刀上,一股大力击出,将安尘霜冲退数米。强大的反震力让他感觉双手微麻。 稳住身形,举刀由上而下劈出,正劈在那道光罩上。陈观风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仿佛都能感觉到刀气蔓延,可那光罩不知是什么气术,屹然不动。 拍掌逼退安尘霜,白羽转着戒指轻笑道:“我这可是灵武,超脱了普通兵器的灵武。就凭你那破刀,能砍开才怪。” 说罢,又捂嘴笑道:“哦我忘了,不只那刀是凡刀,你这个亡国太子,能用的起什么?只怕是灵武放到你手里也浪费了吧。” “亡国太子”四个字,白羽咬的尤其重。仿佛四锤砸在安尘霜心里。 抬头,直视白羽,安尘霜缓缓道:“你知道,让我愤怒的代价吗?” “代价?怎……”白羽还没说完,就惊恐地看着安尘霜。只见他身侧突然涌起白色的气,绕身一周,化作一条小蛇坐在他肩上。蛇尾缠在刀刃上,显得诡妙莫测。 “这是帝……”话未说完,安尘霜挥刀而起。 “破魂。”一刀斩出,直击那光罩,随后又有极快的六刀斩在其上。裂纹布满了光罩。 “喀喇”,如同冰块破碎的声音,光照炸裂为满天蓝星,安尘霜一刀指向白羽喉咙:“亡国太子,也还是太子。你这个凡人,却只是凡人。”说完,刀锋向下,斩碎那枚戒指,收刀归鞘,走回坐席。 同时,他肩上的白蛇消散。 听到他那句“凡人”,黄几肃苦笑一下,心想傻孩子,你面前的可不是什么凡人,他可是白鹿宗白叶宗主的亲侄子。 “看来等大比结束,得联系一下白叶了。”黄几肃心想。 赵南看着又一队巡逻走过,小心翼翼的从他藏身的那棵树上下来。一遍悄悄走向另一棵树,一遍想是今晚下山还是明晚。 正琢磨着,他的身后响起了一个声音:“急着走?” 他的脚步瞬间停止,大脑一片空白,全身的寒毛炸起。心里只有一句话不断回旋:他怎么来的这么快? 这个声音听起来,应该是个慈祥的老人。他也的确是个老人,不仅慈祥,还手握五方大陆最大的权力。 他,就是清阳阁现任阁主,冯虚。 赵南机械的转过身,看见冯虚那如平日一般慈祥的笑容,心里一沉。如果遇到别人,他倒是敢一战,甚至可以盘算硬冲下山。可是面对的是冯虚……他或许应该想如何才能最快的跪地求饶才不会被诛杀。 看着冯虚的脸,感觉他似乎没有想要出手的感觉,拼了!赵南想着。 突然,赵南拔剑,剑光吞吐,一剑斩出。冯虚目光一凝,右掌平淡地击出。 平淡?赵南只感觉如同全速游泳的深海鲸皇撞到了自己身上。只来得及感觉到巨大的疼痛,但那只是一瞬间。 冯虚强大的掌力瞬间就把他诛杀,拍在地上形成了一个黑色的人形印记,这是他最后存在的证明。 收掌,看着面前的黑色印记,冯虚明显的惊讶。“我没有用力啊?他怎么就没了?” 楞楞的看着地面,一时回不过神来。倒是刚才的巡逻队,听到这声巨响,赶回来看情况。那代宗主也快速赶来,一看是冯虚,连忙行礼:“见过阁主。敢问阁主,刚才是看到赵南了吗?那个叛徒在哪?” 冯虚右手指指地面。代宗主一看,也沉默了。 半晌,那代宗主勉强开口道:“阁主您这……太用力了。” “那卷轴和玉石,我会赔偿的。” “啊,那就不用了。毕竟也没流落到外人手里。” 正在这时,一个黄衣弟子跑来,向两人行礼:“见过阁主、代宗主,我刚刚从赵南的住处找到了这个。” 冯虚轻声道:“拿来我看。” 那黄衣弟子恭敬奉上。冯虚接过,代宗主也凑上来。只见那是一块白色的布,在南陆一些地方倒是有这样的习俗,成年男子会在肩旁围一块布,布上会绣上对这个人最重要的东西,或者是所属的地方。 布上有着明显的火烧痕迹,那弟子说是地上的,旁边还有燃尽的木头。 如果是赵南,这块布上要么绣的是火山宗的标志,要么是他的国家的标志。可都不是,能辨认出来的,是一个黑色的“邪”字。 看到这个字,冯虚思索了一下,从衣中拿出一块木牌:“是不是这个?前一段时间有人闹事,从他的身上搜出了这块木牌。” 那木牌上,左上是一个“邪”字,右下是一个“王”字。 “这是?” “邪王教,一个新兴起的神秘教派。目的不明。” “那我们现在,好像明白了。” “是啊,”冯虚凝视着木牌,“我们真的明白了。” 第八章:匪夷所思的计划与少年 三天堪称疯狂的比赛下来,陈观风原来的紧张荡然无存,他现在在怀疑日月天宗是不是要借大比之名玩死他们这一代的少年。 因为……这三天比了四五十场你能信?每一场双方不知为何都跟玩命一样,自己原本压箱底的本事也是一直在往外扔。陈观风这个原本想要冷静观望的人也不得不打起三倍的精神,投身于战斗。虽然自始至终就只有一招正阳可以用。 这让他有时不得不暗自庆幸,也感谢虽然不教他气术,却逼他一天天精进体内气的爷爷。 终于,少年大比角逐出了三个人,这三个人被日月天宗长老会认定为前三。明天太阳升起的时候,便是三人争夺第一的时间。 现在已是深夜,陈观风打算早些睡觉,为明天一早的比赛做准备。 他们三人被各分了一座小竹楼,周围有着日月天宗的弟子暗中守护,偶尔还能听到空中有着隐约的风声,那应该是日月天宗的其它手段。 陈观风刚关上小楼的门,向楼内走了两步。忽然,他听到门前有着脚步声,而且是被刻意隐藏过的脚步声。 他全身一紧,什么人?能够从周围围的像是结界一般的守卫中穿过,这个人是哪方强者?还是日月天宗的敌人?难道……是逼得爷爷离开的人?! 念及于此,陈观风右手并指,体内的气加速流转,在调整着自己的状态。 随着体内气的流转,他的感知力强大了一些,他甚至能感觉到,外面的人已经抬起了手。 下一刻,想必就是破门而入了吧? 他的手离门越来越近了…… “当当当” 外面的人……在敲门? 陈观风体内的气瞬间散去:原来只是虚惊一场啊。把门打开,外面的人是他怎么也想不到的————李一晓? 如果是她,肯定能过的来,虽然现在周围的守卫应该都在看着这里。不过……她怎么会来找我? 心里想着,陈观风把李一晓请进了门,席地而坐下后,陈观风疑惑地问道:“李……一晓,你怎么会来找我?” 反观李一晓,倒是没有陈观风这么紧张。也对,这是陈观风第一次近距离与村里人之外的人对话,难免紧张。 李一晓回答说:“我来找你,谈一件事。” 语气郑重,让陈观风不自觉的坐直了身子:“敢问,是什么重要的事,让你这么晚了过来。” 李一晓也挺直身子,直视陈观风道:“这件事情的确非常重要,因为……它可能关乎于这个世界的存亡。” 本来因为对视而挪开目光的陈观风,听见这话,又将目光挪了回来,惊道:“与这个世界的……存亡有关?” “是的。” “你想让我如何?” “与我一同,追寻这件事的源头。然后尽可能的,抹灭这件事。” “你有其它能告诉我的吗?” “暂时……没有了,我只能告诉你,这件事很重要。” 陈观风低下头说道:“那……让我想一想吧。” 相对无言。窗外的蝉又开始了千年不变的吟唱,烛火摇曳,一缕月光却迎着烛火洒进屋内。 约摸一盏茶以后,陈观风抬起头,说:“你有多大的把握?” 李一晓细一琢磨:“现在只有三成,因为之后我还会去以其它的手段考证。” 好像突然想起来了什么,陈观风问:“除了我,这件事你还跟谁说过?” “那就只有安尘霜了。” “他答应了?” “答应了。当然我知道这很不可思议,如果你拒绝的话,我也……” “不,我答应。”陈观风回答的非常快,将李一晓的下半句话堵在了喉中。安尘霜当时那仿佛一刀可斩天下的自信与一往无前的霸气,都在陈观风心中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当然,最重要的,还是那条气蛇。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没来由的,他觉得那东西还幼小,成长起来,会很可怕。 所以他决定相信安尘霜,帮助李一晓。当然最重要的,这件事对他自己也没什么伤害,爷爷离开了,他也无处可去,倒不如与他们一起见见世面。在路上正好还能收集些关于爷爷去向的情报,何乐而不为呢? 李一晓在瞬间的惊讶后,便冷静下来,站起身来:“既然你已经做出了决定,那我就不打扰了。我们在最后下山的时候碰面。我先走了,祝你明天取得好成绩。” 说完,李一晓站起,向门口走去。陈观风被她这干净利落的说话方式镇住,在她拉开门时才醒过来,发现自己好像还没道别。 “请……请等一下!”陈观风大声道,李一晓身形一顿,转过头来,眼中充满了疑惑。陈观风微微一笑,“祝你也取得好成绩。” 李一晓轻笑,将门关上。 陈观风依然坐在地板上,此时,蜡烛燃尽,火光消失,现在屋内只剩下月光了。因为现在没有人说话,所以说刚才被忽略的蝉声又开始被陈观风听到。 没了火光的抗衡,那束月光便肆无忌惮的照亮室内,放肆的扩张领土。 陈观风就坐在月光中,思索着。他在想刚才的事情是真实发生的,还是一场梦? 也许刚才李一晓根本没有来过,也没有什么所谓的计划,他也什么都没答应。五方大陆依然和平,在冰层之下没有涌动的暗流,也没什么关乎大陆存亡的事,一切都是他的一场白日梦,他凭空臆想出来的? 可是对面犹有余温的地板有力的反驳了他的想法,他不可能一会坐这里一会坐对面,那样做不成白日梦。所以只能是李一晓刚才来过,就坐在对面。 那一切,都是真的。大陆远不像他以前想的那样和平安宁,而这个世界可能的野心家,也远比村东头王家老二要阴险。他感觉这个世界仿佛一卷画,刚刚打开了一点。而仅仅是这一点,就令他恐惧,他不想打开,他不想看到画里的内容,他只想赶紧比完回村。 可是这卷画的旁边,多了两只手,那两只手在把画往外推,将其打开。 他没办法反抗。 “那我就不反抗了。” 陈观风仰面躺下,看着竹楼的天花板。既然答应了,那我就什么都不想了。既然做出了决定,那就不去思考以后了。他现在想做的,只有赶紧睡着,然后明天比完赛,领了奖,随着李一晓去“拯救世界”。 这样想着,陈观风慢慢的睡着了。 第九章:胜负已分 早上,可能是因为紧张,陈观风醒的很早。但并不像以前那样困倦,而是精神饱满,仿佛他不是睡了四个小时,而是睡了十四个小时一样。 吃了些东西后,他整了整衣服,从另一个入口缓缓步入场间。 他看见周围台上坐满了人,真真正正的坐满了人。不仅其他选手和日月天宗高层在,甚至日月天宗一些弟子也来凑热闹。见此情景,陈观风本来好不容易平复的心情又开始动荡起来。 深呼吸了几下,他绕着场间看了一圈,并没有看见李一晓和安尘霜。他疑惑了,这俩人总不能比我还早?难道他们两个已经决出胜负了?我被遗忘了?周围这气氛不像啊。 正胡乱想着,李一晓和安尘霜从另两个门口进入场间,三人站成了一个三角。 二人刚站定,只听黄几肃说:“我宣布,本次少年大比最终决赛,开始!” 声音落下,三人皆未动,仿佛没听到一样。李一晓率先拱手道:“两位,幸会。” 陈观风和安尘霜也拱手道:“幸会。” “那……你们请。” 声音刚落,安尘霜拔刀,向前直斩李一晓。李一晓右手捏剑诀,后撤一步,剑诀却向前刺出。指上剑气与长刀正撞在一起,冲力使二人皆是后撤一步。 陈观风在一边看着,感觉这是神仙打架,他掺不上手啊。 安尘霜侧目,看见旁边陈观风在旁观,挥手就是一刀直刺。陈观风大惊,当即右手拟“正阳”,向前迎上。指气与刀尖相撞时,仿佛生出了一道烈阳。 刀被撞开,而指尖却毫发无损,可能这是陈观风用了这么多次正阳的进步吧。 看到陈观风不仅不躲闪自己的刀,还大胆迎上,这让安尘霜很是惊讶。因为在他印象中,陈观风一直就是一个移动型的选手,像是这样直接硬对还是第一次见。这倒激起了他的挑战欲。 只见他挥手就是三刀斩出,前两刀分别斩出刀气,最后一刀直接斩向陈观风右侧。也许他知道了陈观风也被李一晓拉入了计划,所以留了手,那两道刀气也没向要害,都是击向无关紧要的地方。刀气本身也很弱小。 陈观风看见这阵势,也是慌了神,右手正阳连点,点破了那两道刀气后就已是速度极限,后面那一刀实在是没有时间去挡了。 安尘霜应该也是注意到了这一点,挥刀向上,横于陈观风颈旁:“你输了。” 陈观风也是干净利落:“我输了。”说罢,退到一边。 安尘霜又惊讶了一次,对陈观风的好感陡升。他就喜欢说话直来直去不拖泥带水唧唧歪歪,别扭。输了就是输了,赢了就是赢了,不矫情。陈观风这个输了就认的行为很让他舒服,就好像是自己的挚友一样。 解决了陈观风,他又看向李一晓。转过头,映入眼帘的不是那道倩影,而是三道指气。侧身躲过指气,长刀挥出,刀气闪现。 李一晓向旁边跳出,以难以看清的速度绕过刀气,一指指向安尘霜右腹。安尘霜收刀,以刀背挡住,一震刀身,将李一晓击退,后撤两步。 安尘霜右手下行,引长刀指地,脚下缓缓泛起白气,那条白蛇又出现在了安尘霜肩膀上,嘴里吐的信子也是白色的雾气状。 陈观风双目圆睁,他当然记得这是什么。那蛇尾又缠在了刀上。见此,李一晓足轻点地,快速后退,与安尘霜拉开距离。 “破魂!”安尘霜一刀斩出,本来洁白的刀气化为诡异的紫色,斩向李一晓。李一晓心下一算,自己毫无胜算,当即道:“认输。” 安尘霜又挥出一道紫色刀气,后发先至,打散了前面那道刀气。白蛇消散,他缓缓收刀回鞘。 场间狂风忽起,因为黄几肃突然降临场间,没人看清他的动作。也就是瞬息,狂风停止。 黄几肃道:“我宣布,大比结束,第一,安尘霜。第二,李一晓。第三,陈观风。” 话音刚落,全场掌声雷动。黄几肃低下头,看着此时已经排排站到他面前的三人道:“恭喜你们。你们是大比前三,根据规矩,你们有优先选择加入日月天宗的资格、奖金和一个不过分的要求。你们想要什么?” 李一晓先道:“可否与您单独说?” 黄几肃楞住,随后大笑说:“啊?哈哈哈,当然,随我来吧。”说完,向着一个门走去,三人紧随其后,台上的人也慢慢散去。那些人中,有的紧咬牙关,有的面无表情,有的哭了起来。下一次大比,三年以后了。 …… 黄几肃把三人带进了一个小会客厅,厅中除了他们,就只有几个长老了。黄几肃坐在一张椅子上,指着旁边的几张椅子道:“你们坐。” 三人应声而坐,但都有些拘束。黄几肃见,笑道:“别这么拘束,老头子我自问还是挺和善的啊,年轻的时候还是个有名的美男子呢,旁边国家都有给我说媒的!” 三人一听这话,再看看黄几肃的脸,不仅都笑了起来,黄几肃自己也哈哈大笑,气氛突然就轻松了许多。 “你们的要求是什么?” 安尘霜急不可耐地说:“我想要一柄刀,一柄灵武。” 黄几肃目光转向安尘霜腰下的刀:“是,这把刀是有些合不来你,一会让炼器师给你打造一柄好刀。” 李一晓接着说:“宗主,我想去贵宗藏书阁一观。” 黄几肃挺意外的,说道:“以往的前三,都是要么要灵丹妙药,要么是要仙奇秘宝,像你这都不要,而是进藏书阁的……我平生仅见。当然可以,只要你不去藏书阁的禁地部分,就没关系。” 说到“禁地部分”,黄几肃的眸子不为人所见的稍微暗淡了一下,后又恢复原状。他看向陈观风:“孩子,你呢?” 陈观风没想到黄几肃会突然叫到自己,身躯一震道:“我……我想要一把趁手的剑。” “当然可以,你们的要求现在就可以实现。不过老头子我还要问一句,你们要不要进日月天宗?” “不要。”三人异口同声。 “真的不用?这可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情,这机会可不好得!” “真不用!”三人还是异口同声。 黄几肃轻叹口气:“唉,行吧行吧,真是,这日月天宗的入门机会,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行了,我让人领你们去。” 陈观风见此,赶忙道:“请稍等,我还有件事。” 黄几肃闻言,抚恤笑问:“何事?” 陈观风环视四周:“可否……你我一人说?” “还很神秘吗。”黄几肃笑了笑,对后面的两个长老道:“张长老,李长老,你们先带他们两个去藏书阁和兵器阁吧。” “是,宗主。” 几人出去,将门带上,陈观风这才小心地从衣兜里掏出那枚玉佩,道:“宗主大人,您可识得此佩?” 黄几肃表情瞬间凝固了下来。 第十章:这泪眼朦胧所看到的世界啊 屋内温度骤降,黄几肃冷冷说道:“告诉我,这块玉佩你是从哪里偷来的。”声音凌冽而愤怒。 陈观风艰难的低下头道:“我……爷爷的。” “你爷爷是何人?” “我爷爷……叫陈行。” 屋内的寒冷瞬间凝固,黄几肃面色有些不对劲,说:“你爷爷……叫陈行?” 陈观风称是。听见陈观风承认,黄几肃的面色尴尬起来,屋内的温度回升。只见他尴尬地道:“你爷爷其实是我四徒弟,那你应该叫我一声师祖。” 陈观风倒没有很惊讶,他早就猜到爷爷和日月天宗可能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可是关系这么大,倒是他没想到的。 从陈观风手里拿起那块玉佩,黄几肃右手轻轻摩挲着,心中感慨,说:“这块玉佩,以前是我的。你爷爷当时才九岁,看见我戴着,非得要。我拗不过他,就说你要是一周之内,把我教你的那招融会贯通,我就给你。你猜怎么着?五天,五天他就完全学会了那招,我就把玉佩给了他。我以为孩子无心之举,长久不了。没想到,他戴着这块玉佩,一直到下山,几乎从不离身,哎。” 陈观风小心翼翼地插一句话:“那请问,我爷爷有没有留下什么?” 黄几肃从回忆中被打断,有些不悦。听陈观风这么一说,先是一怔,然后开始细细回忆,回忆三十年前的老事。大约等了三十息,黄几肃低下头道:“你爷爷给你留下了八个字。” 陈观风急切地问道:“敢问宗主……师祖,是哪八个字?” 黄几肃极为严肃,一字一顿道:“和时慎内,兴时慎友。” 心下默念几遍,陈观风不解问道:“敢问为什么这么说?” 黄几肃轻叹一声:“那就得你自己去解言了。虽说我日月天宗向来解言之术就不怎么样。当然,我也觉得陈行他说的有些过了。可……谁敢说这不是世间真理呢?” 陈观风思考了好半天,发现自己根本想不明白,就权且把这句话记下,以后再去想。 “你爷爷……”黄几肃又开口道,有些犹豫,似乎在琢磨语句,“……是个很有天赋的人。虽然他的一些想法和我们不太契合……但不得不说,他是那种能成大事的人——如果他想。你是他的孙子,你应该也差不到哪去……好了,不多说了,我让人领你去剑冢。” 说完,黄几肃就要叫人。陈观风突然想起了件事,急忙打断道:“请等一下,我想问……我爷爷他,有没有仇人?就是血仇,不管是势力还是个人。” “仇人啊……”黄几肃想了想,“……在山上的时候,没听说过。因为你爷爷很善于交际,和善上的师兄弟、师叔师伯们处的都很好。下山后我就不知道了。” “好的,谢谢师祖。”陈观风小声说,语气略有落寞。 似乎是听出了语气的不对劲,黄几肃安慰他道:“放心,你爷爷他这个人我了解,天赋异禀,不会出问题的。” 陈观风小声道谢。黄几肃从门口叫来了,一个弟子,嘱咐了之后,便让他带陈观风去剑冢。 “剑……剑冢?”那弟子感觉有些不可思议,因为剑冢是宗门禁地,他进日月天宗得有十几个年头了,别说进去,连接近都没有过。所以他不大理解黄几肃的命令。 在得到黄几肃的肯定之后,他心中涌起了一股浓烈的嫉妒,恨不得陈观风是自己。可是他又不可能反抗黄几肃的命令,只得带着一万个不情愿,把陈观风领去剑冢。 就在陈观风将要踏出门槛之前,身后传来了一声低语:“孩子,不管到什么时候,日月天宗都是你的家。” 听了这话,陈观风眼泪在眼眶里疯狂打转,他几乎是用尽了力量才能保证不哭出来。 他抬起头,透过朦胧的泪眼,世界仿佛蒙上了一层彩色的纱布。可他心中明白,从现在开始,世界的纱布已经从他眼前开始揭开,揭开…… …… “铛”“铛”“铛”,打铁的声音在这个小房间内不断回响,一个赤着上身、肌肉结实的中年男子,拎着把铁锤,正在捶着面前的铁片。他的旁边,安尘霜肃立,双眼目不转睛地盯着那片铁。 注意到安尘霜的目光,那炼器师笑道:“怎么?喜欢刀?” 安尘霜目光一直停留在刀上,不动声色地说:“当然,要不然也不会让您帮我打制这柄灵武。” 炼器师哈哈一笑。 所谓灵武,就是用一些特殊的材料,比如天材地宝所炼筑的武器。或者是普通的材料,镶嵌一些特殊的宝石之类,再以某些方式引出其内部力量。比如白羽那枚戒指,就是这个方法。当然,也有将灵石镶嵌在灵武上的。那会让灵武的力量成倍增长,但同样,这对于炼器师的手法考验程度也极大。 过了许久,那炼器师总算完成了刀的打制,在刀柄部分上装好早就准备好的刀柄,然后从旁边墙上拿下一个刀鞘,将刀装入,倒是正好,仿佛本来就应该这样。 炼器师又把刀抽出,嘻嘻端详了一遍。刀身通体深黑,没有一丝杂色,刀刃部分颜色较刀身更黑,仿佛连光也会被吞噬一般的黑。刀鞘也是黑色,这么看来,在夜间这刀就如同消失了一般,倒是适合夜晚战斗。只是会不会因为看不见而伤到自己? 炼器师想到这,自嘲的笑了:任何一个刀客都不可能会这样吧。收刀归鞘,将刀递给安尘霜。安尘霜双手接过,连声道谢。 那炼器师摆摆手,笑道:“不必。你以后别用这把刀作恶,那就是感谢我了。这把刀,你打算叫什么名字?” 安尘霜正一只手抚着刀,仿佛沉醉其间。听见炼器师这话,笑道:“您放心,肯定不会作恶的。至于名字……就叫‘长夜’吧。” 炼器师看看黑刀,再看看安尘霜仿佛看着挚爱一般的眼神,突然心中升起了钦佩之意,本来已到嘴里的话也被他生生咽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句感慨:“真是好名字。” 人也是好刀客啊。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