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剑幻无寒》 第一章风雪夜归人 楔子 庚元年初,世间出现一位剑道天才,出世以剑问道,在渺渺星空中点缀出了自己独特的命星,他倚剑不败于世间,尘世一遭经历生死之道,红尘之缘,事了拂衣去,赢得身后名。踏破山河名川,翱于九州大地,在东缘之角用剑斩断横贯大陆的山脉,山脉尾部轰然倒下,矗起周山,在周山开宗立派,取名剑宗。 武纪年腊月,东部边陲小镇夜里下起了大雪此时。夹杂着刺骨的寒风,一片片晶莹的雪花砸在老乞丐的破帽上,头上立起了小雪堆。老乞丐拖着沉重的脚步往前走着,眼看快出了城门,不远处传来急促的马嘶声,老乞丐拿起了酒葫芦,几口烈酒下肚给他提了提神。风肆无忌惮的刮在他起了褶皱渗出血丝的脸上,远处的空地上响起了刀剑声,可至深夜,只见远处有几点火光在黑暗里跳动,伴随着马的嘶吼声,老乞丐往那边走去,这是他回破庙的唯一途径。 渐行渐近,待他走近,附近却无旁人,地上零零散散的躺着几具尸体,马车的后方已经烧了起来,随着狂风的吹动没有烧向前面,马车前方是一位面孔端正的中年男子,身体半挂在车上,双手死死的攥着缰绳。老乞丐通红的脸上有了丝愁容,眉头紧锁,望了望已经关闭的城门,站在原地怅然若失!拧开酒葫芦的瓶盖又是几口下肚,摇了摇头准备离开,突然不远处传来几声婴儿的啼哭“哇哇哇!”夹杂着肃立的风声倍感凄凉,老乞丐愣了愣,从马车上点了根火把径直往哭声方向走去。 当火光照亮暗处,地上躺着一位妇人,前胸着地,整个人迎面倒在还未堆积的雪中,后背略微弓起,背上插着一支箭贯穿右方。婴儿似乎就被压在这位妇人的身下,老乞丐将火把插在地上,将妇人翻过身来,妇人双手紧紧抱着一席襁褓,小孩的哭声愈发洪亮。老乞丐费了好大劲将妇人的双手扒开,抱着小孩仔细打量了一番,说来也怪,小孩哭声戛然而止,灵动的双眼与老乞丐对视着,嘴巴微动着呢喃,时不时用没有力气的小手在襁褓里蹭动着。 老乞丐忍不住用手摸摸了小孩的右脸,他竟然笑了起来,用稚嫩的娃娃声回应着老乞丐。再次望向那妇人,由于火把插在地上,在黑暗中只能依稀的看见半张脸,双眼紧闭,柳叶弯眉,头发盘坐,一支发簪斜插在发丝中央,面容精致,嘴角旁流出一抹鲜血。老乞丐望了望妇人,又看了看小孩,抱着小孩将妇人的发簪取下,放进襁褓里,襁褓里还系着一块玉佩,是一块蓝玉,周围镶嵌着金边,中间刻着莫字。 老乞丐没在逗留,天气过于寒冷,他要赶紧回到破庙,双手将烂大衣解开,裹住小孩又往马车那边道路走去。火把已经快要熄灭,路过马车时,老乞丐看到了一把小刀,一把精致的小刀插在了车门的左边正中心,取下来小刀尾部系着一面小旗,血红色的旗帜上有一个黑色的暗字。老乞丐从车上男子胸口前割下了一块规格略显方正的衣服,将小刀包了起来,放进了袖口里。提着火把,往破庙方向走去,火光渐渐消失在了夜色中,马车上的火也慢慢的被落下来的雪花熄灭,马车和尸体慢慢的被白色掩盖,在漫长的黑夜里只显露出一丝轮廓。 嘎吱一声,破庙的半扇大门被老乞丐推开,破庙中间放着一座神像,年久失修神像的外表已经被岁月腐蚀,金色的外边完全脱落,一只手臂掉落在神像下方,神像前面没有烛台,只有一盏煤灯,黑色的外壳罩住灯芯,灯座下还油滋滋的。破庙的右上方有个大洞,外面的雪时不时的落在青石板上,渐渐形成了一个小水摊。老乞丐将角落的茅草又重新整理了一下,从神像前抽走了几个坐垫均匀的铺在了茅草堆上。小孩已经睡着了,老乞丐将小孩小心翼翼的放置在草堆上,自己坐在附近,解开别在腰间的酒葫芦又准备喝了起来,却是将葫芦从头立起来往嘴里倒只流出几滴酒,老乞丐抿了抿嘴,将葫芦丢在一旁。思绪回到今夜的种种,老乞丐也有些茫然,看着酣睡的小孩老乞丐一阵倦意袭来,他脱下了大衣,将大衣盖在小孩和自己的身子上,大衣只盖住了老乞丐的半边身子,老乞丐就这样慢慢的闭上了眼睛,不一会响起了一阵鼾声,庙外依旧大雪纷飞。 十年后,愈发破旧的破庙里老乞丐正在睡觉,睡梦他感觉自己的胡子一阵撕痛,痛感将老乞丐拽离梦乡,睁开眼时耳边传来一阵爽朗的嬉笑声。一副少年模样的面孔倒映在老乞丐的眼眶,老乞丐呵呵一笑将少年的手轻轻推开道“小寒,又在玩弄爷爷的胡子!”少年笑容愈发灿烂了起来“爷爷你看这是什么?”少年从腰间取下酒葫芦,拔开盖一股酒香蔓延进老乞丐的鼻子里。老乞丐突然立起身子道“酒,桂花酒!”说着少年将酒葫芦递给老乞丐,擦擦了额头。老乞丐接过酒葫芦便是两口下肚,一脸满足的闭上了眼睛。 莫寒始终还记得懂事起,他便跟老乞丐游离在街道的各个角落乞讨,傍晚时爷爷去弄吃的自己一人蹲在角落边等待。看见别处小孩在嬉闹,莫寒忍不住的想往他们那边跑,每当他笑嘻嘻的跑到附近,那些小孩总是看着脏兮兮的看着莫寒一脸嫌弃,他很想跟他们一起嬉闹。但是每每都会被拒绝,每次带头的那个小孩便将他推倒在地,恶狠狠地说道“你这个野孩子,老乞丐捡的小乞丐,我们才不你玩!”说完便赶紧离莫寒远远的。 直到老乞丐回来将莫寒扶起来,莫寒哭腔的望着老乞丐,哭道:“爷爷,我不是野孩子,我叫什么名字?”老乞丐望着莫寒,用袖口帮他拭去泪水。“你怎么就没名字,你有名字啊!”莫寒愣愣的看着老乞丐,一脸天真直勾勾的望着老乞丐“那我叫什么?”老乞丐摸摸了莫寒的额头,思绪又回到了几年前那个风雪夜,沉思片刻说道“你叫莫寒呀”莫寒痴痴的望着老乞丐,片刻便欢呼雀跃了起来,围着老乞丐跳动着“我有名字罗,我叫莫寒,我有名字罗,我叫莫寒”也不知重复了多少遍,直到累了,才停下。然后爷孙二人便一高一矮,拿着不知从哪里要来的馒头你一口我一口,慢慢的离开了这个繁华的街道。 “爷爷,慢点喝”莫寒看着老乞丐酒葫芦片刻没停的往嘴里倒,叮嘱道。老乞丐哈哈一笑道“那可不行,爷爷都多久没喝过这么香的桂花酒了。”不知喝的太过急促还是如何,老乞丐咳嗽了起来,莫寒见状赶紧过去拍了拍老乞丐的背,望着满头银发的老乞丐,莫寒担心了起来。“没事”老乞丐挥了下手,嘴里时不时还发出几声咳嗽,还没说完便又将剩余的酒倒入了腹中,莫寒看着嗜酒如命的爷爷无奈的摇了摇头,起身坐在老乞丐的背后给他锤起背来。“爷爷,这几日我帮刘大娘家摇桂花,她说还要再给我几壶酒哩!”说着又帮老乞丐锤起了腿,老乞丐看着莫寒道:“可千万小心,不要爬树。”莫寒笑嘻嘻道“放心吧,爷爷,我可是个爬树能手”小手轻轻的捶打在老乞丐的腿上,老乞丐喝完酒满脸惬意,又睡了过去。莫寒见状也没在敲打,拿起了酒葫芦,将床头的旧大衣盖在老乞丐的身上便出门去了。 日子却是这般一天天的过去了,眼看又到了冬天。这天莫寒从外面回来时,老乞丐见他躺在草堆上一动不动,身体卷缩着,身体时不时发出抖动状。老乞丐见状不对,赶紧扶起莫寒,用手摸了下莫寒的额头,却没有热感。嘴里一边喊着“小寒”一边用手将莫寒轻轻放下。可莫寒始终没有回应,老乞丐急了,急忙往外走,来到城中一处医馆,慌张的叫喊着“郎中,郎中!”里面的人见他叫喊,又瞧他模样,生气道:“哪里来的臭要饭,赶紧滚开!”边说边将老乞丐轰了出去。 老乞丐此时已心急火燎,想到城外还有位乡野郎中,边又大步的往城外走,片刻就来到了郎中的住所,看门紧闭,老乞丐敲打着木门,一边敲打一边喊着。嘎吱一声,木门从里面推开,一位头戴冠帽,留着胡须的男人出现在了门后,对老乞丐说道:“有何急事?”老乞丐急忙说道“我孙儿生病了,还望郎中救命!”说着说着便跪了下来,头使劲的往下磕,郎中将老乞丐扶起,答应前去瞧瞧。二人匆忙赶路,来到破庙,郎中放下箱子,看了看莫寒,摸了摸,将他的手翻过来把起了脉。老乞丐眉头紧皱,心里俞是担心。 过了一会,郎中说道:“这是感染了风寒,风热病者,风热之气,先从皮毛入于肺也。肺为五脏上盖,候身之皮毛,若肤腠虚,则风热之气,先伤皮毛,乃入肺也。其状使人恶风寒战。”老乞丐听得一阵恍惚,也不知这是什么病,只得又对着郎中跪下道:“求先生救救小寒,一边磕头一边用手靠近郎中的腿。”郎中见状赶紧扶起老乞丐“我也没有办法,可以医治,小馆却没药材!”老乞丐问道“哪里能买到药材?”郎中见状说道“城中医馆应有,不过价格有些昂贵。”老乞丐也不知那几味药材,求郎中写了个纸条,拿着纸条又往城中奔去。 来到医馆,老乞丐一个信步就走了进去,里面的伙计瞧见又是老乞丐,急忙的跑来拦住他。老乞丐被架着又往门外赶,老乞丐说着从胸口拿出了一个袋子道“我有钱,里面有钱!”见状柜台的掌柜笑呵呵的对着伙计说道“放开放开!”然后请老乞丐进去。掌柜赔笑道“大爷要抓那些药材?”老乞丐掏出了纸条,纸上写着“麻黄一钱,杏仁二钱,甘草一钱,黄芪二钱,银花四钱,羌活一钱,苏叶一钱,薄荷一钱,三份。” 片刻,伙计便将药装在了一个纸袋子里,用粗绳将其四四方方的捆绑在一起。掌故的笑着提给老乞丐说道“五十个铜板”,老乞丐接过药,扔下那个袋子就往外跑,哪知掌故急忙让伙计拦住了老乞丐,将袋子打开竟然装的是些碎石头。掌故撅着胡子气不打一处来,对着伙计说道“把药抢回来!”老乞丐哪里是这些年强力壮的对手,但他死死的攥着药方,几个小伙竟久久扯不出来。“给我打,臭要饭的竟然敢抢药!”掌柜恶狠狠地骂道。 几个伙计围着老乞丐拳打脚踢了起来,老乞丐围着身子,将药死死的抱在怀里,任他们打骂,怎样都不愿放手。过了许久,伙计们觉得不对劲,感觉老乞丐没了动静,慌张的对掌故说道“掌柜的,好像出人命了,那老头不行了!”掌柜的眼珠子一瞪,轻声训斥道“赶紧把他丢出去!”伙计反问道“那药呢!”掌柜的没好气的说“不要了,别惹的一身腥”说着往里屋走了进去。几个伙计将老乞丐丢到街道口,便吓得赶紧跑回了医馆。 此时老乞丐在路旁,慢慢的立起了身子,身子弓着往前艰难的走着,他要赶紧回去给莫寒服药。拖着一瘸一拐的双腿往破庙走去,走了不知多久,老乞丐推开了破庙的半扇门,看郎中还在,悬在空中的心这才放了下来。对着郎中低声道“先生看看是否是这些药材。”老乞丐用尽全身的力气将药递给了郎中,然后坐到一旁,坐了下去。梦中的莫寒一会感觉烈日灼心,一会感觉身临冰谷,浑身颤抖,好似在漫天风雪里行走着,片刻间又掉入熔浆,浑身烧灼。直到他看到前方有处温泉,便不假思索的跳了下去。 从梦中惊醒,发现坐在身旁的是位陌生的面孔。有些虚弱的想起身却被郎中按了下去。又给他把了把脉笑道“应是无碍了!”莫寒疑惑不解问道“爷爷呢?”郎中回道“你受了风寒,你爷爷去给你抓药了,现在你应是无碍了,我也该走了!”说着边收拾东西准备离开,莫寒双眼转动,却发现角落的爷爷脸上满是血迹,不由大惊,一个翻身便起来往老乞丐走去,蹲下身子使劲的摇晃着老乞丐,郎中见状也将老乞丐扶着躺下。左手给他把脉,右手梳动着自己的胡子,莫寒心慌了,急忙问郎中“我爷爷怎么样了?” 郎中沉思片刻,放手道“怕是不行了。”说着摇了摇头,有些遗憾的看着莫寒。莫寒的眼中突然涌满了泪水,泪水顺着脸颊滴落在老乞丐的手上。对着郎中乞求道“求求你,救救我爷爷。”郎中看着悲痛的莫寒无力道“我无力回天,你爷爷年事已高,现又深受内伤。”说罢又摇了摇头,背上箱子出门去了。莫寒无力的推动着老乞丐,丝毫没有动静,无力感,悲痛感,绝望感涌上心头。 突然老乞丐咳嗽了一声,莫寒见状立刻急声问道“爷爷,爷爷你怎么样?”老乞丐转头看着莫寒,虚弱道“小寒啊,咳咳,爷爷...怕..是不行了,咳咳!”说着便从胸口处拿出了一个用衣服包裹着的袋子,对着莫寒道“这是那年,爷爷在雪地里捡到你时,抱着你一位女子身上的东西”说着又咳嗽了几声,老乞丐望着莫寒哭泣的小脸“爷爷是在大雪里捡到你的,也不知道那些死去的人是不是你的家人。爷爷呐,是个要饭的,也给不了你什么,以后的日子啊,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你姓莫,爷爷没文化,给你取名莫寒,就是希望你以后的每个冬天都不再寒冷。”说着说着双手突然掉在了草堆上,莫寒嘶吼着,大声痛哭起来“爷爷,爷爷....!”无论莫寒如何推动,叫喊,老乞丐丝毫没了动静。老乞丐许是去了酒乡,那里四季如春没有严寒,又有许多美酒,却少了莫寒,少了那个在他睡觉时揪他胡子的人,在这个破庙里,却只剩下莫寒一人了。 第二章初到周山 莫寒瘫坐在地上,眼神空洞,他想起了和爷爷夏天里在河里洗澡时自己常常钻入水底许久都不出来,急的爷爷使劲在水里呼叫,双手使劲扒开水面,自己却出现在爷爷身后用小手蒙住爷爷的眼睛。想起了冬天里爷爷抱着自己,裹住那块旧大衣听爷爷讲些不知从哪听来的故事。想起自己每每收到欺负伤心无助时,那双大手轻轻摸在自己的脑袋上轻轻抚摸的安宁。眼眶又慢慢渗出了泪水,用手怎么擦都擦不掉,混合着脸上的泥垢全被他擦到了耳朵下面。翻开那个包袱,里面有块玉佩和发簪,发簪和玉佩下面有把略有锈迹的小刀,小刀头部还系着一面小旗,上面黑色的旗帜经过岁月的侵蚀已经有些灰旧,上面还是清晰的认出上面印着的暗字。 莫寒有些惘然,神经有些恍惚的往门外踉踉跄跄的走去,来到破庙附近的疏林,在空地上用手挖掘着大地,泥土从指缝中溜走,五指渗出了鲜血,莫寒忘了疼痛,只是一直挖啊挖啊,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一个方形的土坑早已经将莫寒瘦小的身躯淹没,周围推挤满了泥土。一双血红的小手撑住上方,吃力的将自己撑起来跳回了地面。一场冬雨悄然而至,天气阴沉着。在傍晚的冬夜,一个小黑影拖着一席草席艰难的前进着,草席与地面摩擦出一阵一阵的低沉的响声。许久,空地上凸出了一个小土堆,前面立着的是破庙的大门,莫寒跪坐在地上,倚在上面。许久不愿离去,时不时有几滴迫不及待的雨水打在他的身上,透过单薄的冬夜,深入他内心...... 这冬夜的雨时不时落下一滴砸入干燥的地面,此刻城中却灯火通明,一条街巷处人潮拥挤,城中医馆着火了,冒着冲天的火光,但雨迟迟不落下来。一群人围观着,饶有兴致的不知道议论着什么,二三人提着水桶来回跑动,一桶桶水浇在大火上丝毫不见起色。直至将医馆烧成了灰烬,这场大雨才迟迟落下,黑夜中莫寒注视着这一切,扭过身子消失在了巷道中。 莫寒不知往北走了多久,他饿急了,又饿又困的身子仿佛随时将要倒下。周山镇,是依靠在周山山脚形成的古镇,已经存在很多很多年了,这里不收外界干扰,世外隔绝着。街道的中侧一个道士模样的胖子坐在桌子旁,附近站着两个小书童,桌上放置着一壶茶水加几个吃剩下的馒头,莫寒眼神恍惚的看着那两个雪白的馒头,勾着他,他管不了那么多了,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朝那个馒头奔去,胖道士吃了一惊,坐在椅子上的身躯往后倒了去,莫寒狼吞虎咽着,馒头塞满了自己的口腔,此时的莫寒脸看起来像个皮球,圆鼓鼓的上下晃动。 “哎哟,我的屁股啊!”胖道士在两个书童的搀扶下缓缓爬起,时不时发出一阵**。看着前面的黑球,胖道士气不打一处来,念念有词般就往莫寒这里走来,莫寒似乎被噎着了,使劲敲打着胸口。馒头太干了,自己又吃的急,全化成圆球堵在了喉咙里,胖道士看着此刻的莫寒不觉笑了起来,也忘了生气,示意让那书童将茶水取来。莫寒一阵心塞,自己竟然要死在吃饱的道路上,看着递来的茶水,不管三七二一的就往嘴巴里灌去。“嗝~....!”莫寒舒服的瘫坐下去,自己终于吃饱了。回过神来,见一位圆墩墩的道士有些奸笑的盯着自己,莫寒一阵寒意,赶紧对着胖道士道“对不起,对不起。”胖道士下山几天了,本来准备召几个童工上山干些杂货,却几天没有人,上来询问的都是些打听是不是要召新弟子,一听是劈柴煮饭的小厮,都带着孩子摇了摇了头就失望离去了。胖道士打量着莫寒,有点瘦,但是总比没有好。胖道士看着莫寒,憨笑道“你愿不愿意天天吃馒头哇?”莫寒看着胖道士,点了点头。胖道士一脸满足,行了,就你了。 周山,世间关于周山的传说有许许多多,文人骚客江湖人士嘴里出来的周山化为说书先生嘴里的一道道风采,十个说书人九个说的内容都不一样。也不管真假,人们听得也是津津有味,从不质疑。周山世人皆知的便是五年一次的百人剑冢,从紫电石开启剑冢,进入者首先将鲜血洒在紫电石上,紫石通过方才能进入剑冢。剑冢里面有许多把剑,是许多年前剑宗的创始人铸造,进入者需得到一把古剑认主方能成为剑宗弟子,在这百年间剑宗一派却只有寥寥几人得到古剑认可。 五十年前,一位青年拜入剑宗门下。他是这百年来通过剑冢的第一个人,他便是现在剑宗门下大弟子陈致,陈致十五岁时拜入剑宗门下,一年就踏入命玄,三年极道。陈致下山问道时,各门各派的杰出弟子都像会会这个剑宗百年难遇的天才,都想踏着陈致获得名望,但最后都落败而去。陈致一身泛黄的白衣,背着一把油纸伞,腰间挂着酒葫芦。求道于世间,西至北疆苗地斩蛇,东入灵丘魔域破阵,三过章丘幻境。直至后来,莫寒从章丘回来时问陈致为什么进去三次那个鬼地方,陈致回了句“我伞落哪里了。”只留下莫寒头上黑线一坨,当然这是后话了。后来的几十年里,也有几位陆续得到剑冢认可,分别是甄羽,楚怜,王铁蛋。关于这几人的传闻世人知之甚少,他们从入门起便从未下山。 莫寒一行人行至山腰,却见群峰耸立,太阳半入云间。山涧中倒映着青山绿水,雾气里装盛着桂殿兰宫。潦水寒潭清,烟光暮山紫。竟有些仙境般的感觉,走一步停三刻,望着周围的景儿迟迟摞不开脚步,每每落下胖道士很远,这才紧忙跟了上去。不知走了多久,这难攀的山在边欣赏景色的过程中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一道用青石堆砌成的大门,如亭状的中间用古文篆刻着剑宗的大字。莫寒抬起头盯着血红的大字,却深深陷入了里面,他感觉又回到了破庙,破庙里他给爷爷锤着背,看爷爷喝着酒,好不温馨。直到脑门上挨了一巴掌才将他拉回了现实。“走啊,愣着干什么!”莫寒赶忙的跟上胖道士,进入了宗门。 第三章冬日烈酒香 莫寒每日清晨从山涧挑水,中午跟着胖道士烧饭煮菜。胖道士唤做路先生,但是莫寒喜欢叫他路道长,胖道士一听觉得不错,便默许了。这几日来莫寒吃了这人生十几年来的规律餐食,他每顿都吃的饱饱的,撑得在椅子上休息片刻才能走动,胖道士看着莫寒这模样,每每哈哈一笑,便叮嘱莫寒待会记得把水缸的水装满,记得劈柴,就扭着胖身子出门去了。 “小寒,爷爷想喝酒了。”梦里老乞丐站在远处对着莫寒招着手,莫寒看见爷爷使劲朝老乞丐奔去,怎么跑却感觉爷爷的身影离自己愈来愈远,直到化为一道虚影消失在莫寒的前方。“爷爷!”莫寒从梦中惊醒,嘴里叫喊着。望了望窗外,天空还未泛白,凌晨的冬夜有些清冷,莫寒掀开被子,打开了房门,一阵寒风袭来,莫寒打了个激灵,呆站在门前,望着不远的漆黑,莫寒起身从水缸旁拿起水桶往山下走去。 早上起来,胖道士见水缸的水盛满了,附近的柴也劈好均匀的放置在一旁,厨房里穿来一阵阵声响。胖道士朝着厨房走去,见莫寒在一个酒缸里面捣鼓着什么,问道“小寒,你在干什么?”莫寒擦了擦头上的汗珠,扭着身子道“路道长,我在酿酒哩!”胖道士觉得稀奇,一个十几岁的芽儿竟会酿酒,看着已经成型的酒槽,胖道士越发觉得招莫寒上山的正确,会挑水,烧菜,劈柴,竟还会酿酒。嘴巴微微一咧,对莫寒说道“小寒啊,我可要尝你的第一口酒”莫寒怔了怔身子,将酒缸伤口盖住,语气有些严肃道“路先生,你只能尝第二口酒。”说着将酒缸往窗台下的空地移动,胖道士心里是觉得莫寒自己想喝自己的第一口酒,却也没在在意转身离去了。 几日,从窗台处溢出一股子香气,就随着冬日的北风飘向了各处。莫寒一早装了一酒葫芦酒,那是老乞丐的酒葫芦,莫寒来到后山的一处树下,将酒葫芦放置在地上。在树上篆刻下爷爷的碑文,将盖子掀开。莫寒看着酒葫芦,嘴上念道:“爷爷快喝吧,你不是在那边馋酒了吗?这是我亲自酿的酒。”将酒葫芦留在树下,莫寒离开了。此刻树上倚躺着一个白发银须的老道,手一勾挂在树身上的藤蔓将葫芦慢慢的拉到老道儿手中,老道儿一口烈酒下肚,脸上溢出一股子惬意和满足,小脚搭在另一只腿上上下摆动。 莫寒却不知自己给爷爷酿造的酒被别人喝了,忙完一天的活,又来到了后山,拿起酒葫芦发现里面的酒却没了,莫寒摸了摸头,环顾四周寂静的后山,觉得奇怪,但也没多想去酒缸里又满满的装了一酒葫芦,又放在树下。就这样莫寒每次过来看酒葫芦都是空的,心生疑惑,他觉得有人偷喝了自己给爷爷的酒。一日午后,莫寒又像往常一样,将酒放置在树下,他躲在不远处的林子后面,默默注视着酒葫芦方向,却见一根藤蔓将酒葫芦勾向树上,四周却没有人影,视角慢慢跟着酒葫芦往上,高大的树枝上却躺着一个人,他拿着酒葫芦躺在树枝上,只见一会儿便将葫芦里的酒喝了干净。莫寒走了出来,来到树下对着老道儿质问道“这是我给我爷爷准备的酒,你为什么偷去喝了?” 老道儿没动静,看情形好像睡了过去,躺在树枝上也没见他掉下来。莫寒无力的望着树上的老道,心一横便爬了上去,莫寒没想对这老道儿做什么,他只想把酒葫芦抢回来,这是爷爷留给他的唯一物件了。莫寒小心翼翼的吸附在树干,手脚往上用力的爬动着,眼看来到了老道儿躺着的那根树枝,本想着用脚先过去,然后勾着树枝取回葫芦,没成想手臂太短,一个不留神脚没了力气,掉落了下去。莫寒四肢在半悬的空中扑打着,心想“这下完了,这么高掉下去,自己估计悬了。”莫寒双手捂着眼睛,静静的等自己摔到地面,却也迟迟不见自己落地的触感,鼓起勇气睁开眼睛,自己却站在了树下,身后传来一阵深厚的声音“小娃娃,这酒是你酿的?”莫寒转过身去,看见一位身着白道衣,白发银须的老子正用手捋动着胡子。 莫寒一见老道儿和爷爷一般大年纪,嘴里本想呼出的一大串词语,此刻戛然而止。呆呆地望着老道儿回到“是!”老道儿对着莫寒招了招手,示意他来树下坐下。莫寒本能的去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莫寒跟老道儿说起了自己的往事,老道儿也耐着性子眯着那双老眼,就这样一个人说,一个人听,在这树下好不和谐。莫寒从未跟人说起自己的故事,他没看老道儿听没听,他就想说说自己的故事,就犹如幽闭在深潭的水草努力生长就为了长出水面呼吸一下外面的空气。此时对着一个陌生人莫寒似乎说了人生中最多的一次,除了跟爷爷再无其他。 老道儿似乎有些倦了,慢慢的就在树下睡了过去,莫寒看着老道儿,拿起酒葫芦,心里想到:就当他是爷爷的代喝者吧,以后每日还是打酒过来,权当是爷爷喝的。此刻莫寒有些轻松,他突然觉得自己有事情做了,除了每日的杂活,莫寒做完便每次呆在原地发呆,胖道士喊他也听不见,以至于胖道士觉得这孩子是不是傻了。从前爷爷在的时候,自己每天就想着帮别人做点事,讨点钱财为爷爷买上一壶酒,他的快乐就是看着爷爷一脸惊喜的看着莫寒掏出酒葫芦的开心,和爷爷喝下酒时脸上露出的满足感。这可能就是自己那个时候存在的价值吧。莫寒想着,步子坚定的朝着库房那边走去,后山又恢复了寂静。 第四章未若柳絮因风起 胖道士今年已经五十岁了,十岁时便离开了家来到周山。五年一次百人剑冢胖道士已经参加了八次了,第八次过后胖道士便放弃了,在周山干起了后勤工作,每日烧烧菜,种种地。说起往事,胖道士流露出一股遗憾,莫寒知道路道士有着一颗握剑于手中,游走于世间的心,但此时距离求道之路遥遥无期,连门槛都没有迈入,又何来修道之说。 胖道士看着一脸稚气的莫寒,仿佛又见到了当年的自己,年少无知,那是个花一样的年纪,有着无限的可能,而今自己连过半百,一只脚迈进了土壤,如那夕阳洒在大地的余晖早已没了朝起太阳的蓬勃。一阵唏嘘胖道士跟莫寒说了许多。 求道之路分为初命玄,中极道,后灵墟。再往后胖道士也不知道了,其中每个阶段又分二个阶段,初踏和圆满。求道之路只有迈入命玄才算是求道之人,而没有迈入命玄的人们笼统的称为修者,连求道的资格都没有。而迈入命玄的年轻一代也是寥寥无几,便知求道慢慢长路的艰辛。 其中也不乏天赋异禀的人,就如陈致十五入命玄,三年后入极道便在世间引起了轩然大波,与陈致当年一起迈入命玄的也有许多其他宗门的天才,如北疆圣女,章丘易蝉,以及那魔域之地没有名字的二人等等,只不过他们在陈致的道路下只留下了片刻的痕迹便远远的被陈致甩在了脑后。 而今剑宗收的三位弟子在胖道士口中一个只会在宗门铸剑,一位女弟子在宗门绘画,还有一位是在陈致后入门下的甄羽,平日净在宗门偷鸡吃。在胖道士眼里他们三人似乎是剑宗的耻辱,说道这三人胖道士便气鼓鼓的嚷道“还不如让我替换他们呢!”莫寒看着气氛的胖道士也跟着笑起来了,他不知道胖道士说的这三人究竟是何模样,就拿他们三人年纪轻轻便入了命玄,莫寒觉得他们肯定是有些过人之处的,而不是胖道士口中的铁匠,画师,以及偷鸡贼。 胖道士打量着莫寒打趣道“你要不要参加今年的百人剑冢?”莫寒听言便摇了摇头道“我烧饭,劈柴,酿酒就行了,求道之事我应该不是这块材料。”说着薅了薅头上的乱发,胖道士一脸不争气的看着莫寒道“求道之路,其中奥义精深无比,你怎能不去尝试便放弃呢?孺子不可教也!”胖道士眼里只要年轻都是有机会的,自己莫不是碍于年纪的问题,今年他也还想去试一试。毕竟那位年少时没有一颗纵横三万里,剑寒十四州的心呢? 胖道士眼睛转动着,他看着继续酿酒的莫寒,内心却愈发想莫寒去试一试,待百人剑冢时便骗他去,万一成功了呢,自己当年没能被认可,自己从山下召来的小伙计成功了,自己也算一段佳话了,想着想着莫寒已经将柴劈好,进入厨房准备今天的晚餐了。 以至初春,新酿的酒香在初春的天空中慢慢悠悠的散去,只留下一抹抹香味萦绕在库房的上空,莫寒又带着刚酿的酒去往后山,老道士却不在树上,莫寒也像往常一样将酒葫芦放置在树下,也许老道儿还没来吧,他拧开了葫芦盖,心想着:闻到这气味待会便过来了。莫寒没有过多停留,因为今天的事情有些多,据说五年一次的百人剑冢快要开启,宗门来了许多人,待在客房,还有许多待在周山下的小镇里,莫寒要赶紧回去劈柴做饭,免得胖道士一人忙活不过来。 想着加快了脚步往库房走去,库房路胖道士正在忙活今天的餐食,一个人显得手慢脚乱的,看见莫寒过来赶紧说道“块将这面粉和了,蒸些馒头,水缸里的水待会记得去打。”莫寒点了点头,也行动起来。这边莫寒刚将蒸笼里的馒头给拿出放在碗里,外头却传出了一阵嘈杂声。莫寒闻声看去,只见一个面孔精致,身着锦衣,背上披着一席貂绒的少年,身后跟着两位带剑的侍卫。 “你们剑宗就给本少爷吃些馒头和破粥?这是人吃的吗,这是你们剑宗的待客之道?”说着将馒头仍在了地上,用脚擦着使劲转了二圈,莫寒不敢出声,看向了胖道士,胖道士对着那位少年道:“来我周山,便要知我剑宗的规矩,剑宗向来主食便是馒头,如若吃的不习惯,请这位小爷下山去周镇,那里有好鱼好肉。” 胖道士一改外日的嬉皮笑脸,此刻突然威严起来。那位少年见胖道士没好气的言语之中赶着自己,刚想冲过到胖道士这边便被那两位侍卫拦了下来。侍卫低声道“少爷,此处不是自己家,乃是剑宗,少爷莫要忘了家主临行前嘱咐的话!”听言那位少年听了下来,恶狠狠地看了胖道士和莫寒一眼,甩了甩手转身大步的离去了。莫寒看向胖道士,胖道士对莫寒道“你要记住,我们虽不是宗门弟子,却也是宗门的一份子,没人能在我们宗门前放肆,哪怕我们只是一个小小的烧饭的,却不能让外人在我们宗门前撒野!”莫寒听言点了点头,若有所思的看着此刻截然不同的胖道士,内心有些波澜。 胖道士的眼里这里是他的家,虽然他从未踏入求道之路,但内心深处早自己算进了周山的一份子,他见不得别人说自己家不好,见不得别人说比自己家好,这也是莫寒后来才明白的道理。 第五章月下问道 胖道士一屁股瘫坐在摇椅上,对着莫寒道“今天可累的不轻,像今日这般怕是要持续好些天了。”胖道士嘟囔着嘴,用手捶打着自己的肩膀。莫寒还在收拾着碗筷,清洗着用具,准备明天用。不觉时,夜幕悄然落下,那边胖道士已经传来了阵阵呼声,莫寒将门轻轻带上,坐在了附近的台阶上。用手撑着下巴,望着天空挂着的圆月,发起呆来。好像还没去收酒葫芦,莫寒眼珠子转动着,今天太忙了,一趟一趟的跑,忘了去后山拿葫芦了。莫寒扭过身去看了一眼库房,起身往后山走去。 借着月光,后山的小路没有完全淹没在黑暗中,轻轻的走在这条小径中,莫寒感到莫名的舒适感,走着走着蹦跶了起来,嘴上不知道哼着那里听来的小曲,不知不觉就来到了树下。树下老道儿横躺在那里,今日却没见他睡在树上。莫寒放慢了脚步来到老道儿前,看着老道儿双手抱着酒葫芦,他蹲下身子轻轻的推着老道儿道“老爷爷,醒醒!”老道儿被莫寒推醒,莫寒看着老道儿担心道“入夜了,老爷爷你回去睡吧!躺在地上容易着凉。” 老道儿笑了笑,也没起身,只是坐在了地上,身子靠着大树,指了指自己旁边的空地示意莫寒坐下。莫寒坐下,双腿盘坐着,望着月亮,对着老道儿问道“老爷爷你是做什么的,怎么天天在这里?”老道儿将剩下的酒倒入口中,呵呵道“哈哈,我就是这儿的扫地的,不过,小娃娃你这酒酿的属实不错,老道儿我可是老远就闻到了酒香!”莫寒也没回答,突然低下了头去。“你上山是为了求道吗?”老道儿问道。 莫寒愣了愣说道“我就是上山混口饭吃,打打杂,道?我不知道,也没想过。”“那你对这大千世界不好奇吗,不想解开自己心中的疑惑吗?”老道士反问道。莫寒又低下了头,他怎么不好奇,当然好奇,他好奇的自己从何来,要到何去,听胖道士偶尔说起江湖事迹,自己也想亲自去看看这世界,但是自己只是个劈柴的,烧饭的,自己又有什么资格求道。 “那道是什么呢?”莫寒对着老道儿问道,他上山起就听人说道,道究竟是什么,莫寒不理解。老道儿看着莫寒求知的双眼,突然笑了起来。老道儿指了指月亮道“你看这月亮,是什么形状?”莫寒不解道“不是圆的吗?”老道儿摸了摸胡须,笑道“不,这月亮在我眼里却是方的。” 莫寒疑惑的挠了挠头,继续听着老道儿说。“大千世界,每个人出生都是与众不同的,看待事物的角度也是不一样的,葱萦万物,立于世间,自有它存在的意义,又于雾中花,水中月,缥缈不定难以琢磨,身临其境方晓其物。道者,生于万物,存于万物,毁于万物。道是自身的感知,个人的见立,过于沉溺,却离的越远,就像你我的相逢,世上之人万千,你我能相遇便是冥冥之中的道,存于你我之间,也如此刻的月亮,在你眼中是圆的,而我眼里却是方的,你的圆便是你的道,我的方却是我的道。” 莫寒有些惘然,疑惑的问道“那...我可以求道吗?”老道儿望着他那天真的模样,回道“当然可以,你我皆是世间一份子,为什么不能求道?”莫寒看着老道儿,拿过酒葫芦将剩下的酒倒入口中,站起身来对着月亮吼:“我,莫寒也要求道!” 莫寒自出生起,就有许许多多的问题问爷爷,自己从哪来的,自己的爹娘是谁,对着新鲜事物莫寒总是饶有兴趣看却没勇气去触碰,骨子里的自卑是从出生起便压在了他的头上,内心深处总有一个声音对自己说道:自己就是个小乞丐,要饭的。他最大的愿望就是每天和爷爷吃饱饭,那便是最幸福的事了。有了疑惑也藏在心中,不敢对爷爷说起,他怕爷爷伤心,也觉得离自己遥不可及,自己藏在心中想想就是了,没必要去行动,去做,在听到胖道士说的那些传闻里,莫寒内心其实是翻江倒海的。 他好奇,好奇那是什么,自己能不能做,但每每又被自己心里的念头给压下,在胖道士面前装的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其实,谁不好奇呢。莫寒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对这个世界,他有着无尽的探知。爷爷走后,自己唯一的目标没了,他就像一个木偶人,不!木偶人都谈不上,木偶人还有人牵着线指引着行动,而莫寒就像一块石头,放置在哪里,任它风吹雨淋,丝毫不动。 十几年间莫寒经历了人生冷暖,他遇见过好心人赏他和爷爷一顿饱饭,也遇到过明明没招惹却看见莫寒和爷爷的模样便恶言相向的,没有朋友,他渐渐长大以后他每天的动力就是从何处弄一壶酒让爷爷今天开心。莫寒其实内心不想求道,只是他实在没了目标,他要找一个理由让自己活下去,找一个目标存于自己的心间,指引着自己,让自己不再彷徨,也让自己有些微渺的希望,也想让自己立于世间,再也不要让人瞧不起,只是再也不要让人对自己瞧不起...... 第六章厨房里的窃鸡贼 莫寒今夜睡到格外香甜,不知是不是喝了酒的缘故,这还是莫寒第一次喝酒,头晕晕的,感觉好极了,梦中莫寒去了许多地方,这些地方又好像很熟悉,却又记不起自己何时来过,只是走呀走,又见自己漫步于云端,游曳在水中,行走在林间小道,倚卧山川大海,梦中的自己手握日月摘星辰,脚踏山川揽白云。直到响起了敲门声,才将莫寒从梦中拽醒。 胖道士今日蒸了些荤食,还有些烧鸡。大早上两人鼓捣了半天,才将今日的午饭准备好,库房里的食物有些不足了,胖道士要下山去买些回来,临行前告知莫寒要小心别人偷吃,说是山上有个恶徒,专门偷吃鸡肉荤食,要自己看着点厨房。莫寒只是点点头,想着自己来了多日,也没见胖道士口中说的偷菜贼,也没放在心上。 将酒葫芦里盛满酒,又送去了后山。后山不见老道儿人影,莫寒和平常一样将酒葫芦盖打开,放置在树下,离开了。这边厨房,一道人影从窗口跳下,驾轻熟路的掀开盖住的饭菜,露出了一抹笑容。 等到莫寒回来时,听见厨房里面弄出一股子声响,莫寒紧忙推开门,只见一位左手拿着鸡腿,右手端着酒杯,在那里狂吃痛饮。莫寒大感不妙,看着眼前的人儿,衣着蓝衫,外披白道衣,尖嘴猴腮的面部撑得鼓起了小包,举止轻浮,动作与装扮丝毫没有一点匹配。莫寒也不知道此时自己要做什么,呆看着他,看着他吃的满嘴油,一边又喝着自己酿的酒,莫寒头上又升起一股线团。 甄羽却想着今日的烧鸡却不如从前的好吃,这路先生怎么做事越来越不严谨了,改日一定要说道说道他才行,想着想着又将左手的鸡腿塞进嘴里。看着门口呆住的莫寒道“小兄弟,你也来吃啊,这鸡腿香的很。”边说便拉着莫寒往里走,莫寒可不敢吃,他不知道等下该如何跟胖道士解释,心里乱做一团。“嗝,随着甄羽的一声饱嗝。”桌上的烧鸡也被他吃的七七八八了,好几只烧鸡只不见了腿,零零散散的搁在盘子里。 “小兄弟,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你也是上山去剑冢的吗?”莫寒收拾着桌上的残羹道“不是,我就是打杂的,前不久陆道长带我上山的。”甄羽眼光打量着莫寒,却觉得莫寒身上有股子气息,很是熟悉,说不出来的感觉,对着莫寒道“这酒是你酿的么?”一边说一边用手扣着牙齿,模样实在滑稽。 “嗯,是我酿的。”甄羽转动着眼珠子,站起身来,在莫寒旁边对着莫寒左闻右看,打趣道“我觉得你可以去试试,能不能进剑冢,反正就放点血给那块臭石头,像路先生,哈哈,都被那块石头吸了多少次血了。” 莫寒听言有些疑问道“放血?”甄羽道“是啊,你看着山上聚集了这么多人,都是要给那块石头吸血的,还好小爷的精华就只奉献了一次。”莫寒还是不解继续问道“为什么要给石头放血?” 甄羽看着这个有些傻乎乎的少年,不耐烦道“就是参加剑冢的人,不是人人都有资格进入,要在剑冢前面的紫电石将鲜血滴入,紫电石觉得让你通过,你才能进入剑冢,如果强行进入,里面设置的屏障就会将强行闯入的人劈成灰烬。”甄羽打着哈欠又道“跟你说了你也不懂,反正那么多人,进去就那么几个,说是百人剑冢,小爷那年进去的时候就五个人。” 甄羽又想起了当年自己怕痛不敢用剑将手划破放血,剑宗的人看不下去了,硬抱着他,给他手臂划了一剑,至今甄羽还觉得自己伤了元气,需要大补。说着说着甄羽起身便离开了,大门不走对着窗口一爬,便出了厨房。 莫寒看着他远去的身影,越发觉得可笑,转身收拾着桌面,突然窗口露出了一个脑袋,莫寒吓了一跳,甄羽看着莫寒道“希望你能进去,那样你就是我小师弟了,天天可以给我酿酒喝,哈哈!”说着片刻却又不见了踪影。 “小师弟?给他酿酒喝?”莫寒喃喃道,难道他是剑宗弟子?莫寒摇了摇头,他觉得剑宗弟子应是胖道士口中的陈致那般风采,这人行为放荡,举止轻浮,怎么可能是剑宗门下,但是又想胖道士说的剑宗门下有位只会偷鸡吃的贼,难道他是那人?算了,不想了,肯定不是,继续打扫着甄羽留下的战场。 胖道士已经回到了山上,见莫寒还未将饭菜送去,有些怒道“已到午饭时间,怎么还不将这些饭菜送去?”莫寒结结巴巴的道“这...这就去!”说着快速的将饭菜放在盒子里,往客房那边走去。 话说这边来山上的人,将饭菜打开一看,鸡肉要么没腿,要么四肢全无,只剩个身子和脑子,油兮兮的鸡屁股还往外冒着油。众人一头雾水,想到周山闻名于世间,饭菜却是如此不同寻常,平日的馒头素菜清粥,今日里却来个残鸡宴,敢怒不敢言,都默默地接受了。 第七章寒潭怪石 莫寒几日去后山送酒,都没见老道儿的踪影,葫芦里的酒也没喝,也不知道去了哪里,莫寒拿起酒葫芦,满满当当的一壶酒丝毫未动。心想道:这老道儿竟不来喝酒,真是奇事。 想着想着将酒葫芦盖上,别在了腰间。今日难得清闲,将事情忙完,路道长便让自己歇息歇息,在山上转转别累坏了。莫寒也没觉得累,但是路先生那脾气秉性,莫寒却是拗不过他,他也没地方想去,唯一想起能做的事,就是想过来给老道儿送上一壶酒,与他说说话。 走着走着,来到了一处潭边,落日的余晖洒在寒潭里将水面染成了红色,此处倒也算是一处美景了,怎么原先没发觉,莫寒蹲在附近,闲来无聊捡起石块扔入水中,石块击打着水面划出一道向周围扩散的涟漪,随着波动向寒潭两侧驶去,还是回去歇息吧,明天再来看看。想着起身想要离开,却右脚踏在附近有些湿滑的地面上,一个摆身,差点摔了下去,莫寒拍打着胸口,这初春的水还是比较湿寒的,莫寒可不想掉入水中变成一个落汤鸡,尽管他水性好,看着未知的潭面,莫寒还是头皮一阵发麻。 “咦,莫寒双手摸着腰间,葫芦却不见了。”环顾四周,却发现葫芦却浮在水中,这是爷爷留给莫寒的唯一物件,没有片刻思索,莫寒一个猛子扎进了水中,感觉果然不好,实在太冷了,莫寒在水中打着寒战,嘴唇上下摆动着,拿起葫芦便像岸上游去,此时湖水搅动着,中心处却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漩涡,莫寒感觉自己越游越远,身子顺着漩涡在寒潭中心打转。 莫寒绝望极了,他慢慢的没了力气,沉入了潭底。莫寒憋着气,随着潭水的拉扯却是沉到底,说来也怪,这寒潭上冷冽如霜,下方却时温暖无比,像泡在温泉里好不惬意。寒潭之下,明亮如炬,也不知这将临黄昏的光源从何处来,莫寒嘴里冒着泡泡,打量着这潭下,在底处有一块石头闪着光亮,青绿色的大石头也不知在这呆了多久,突然石头上冒起一股寒气,向着莫寒而来,片刻之中钻入了莫寒的体内。 莫寒觉得难受极了,像脱光了身子行走在风雪中,冷的彻骨寒心,寒气路过手臂,自己的手臂像是冻僵般的发麻,失去了知觉,那股子寒气片刻间又钻入自己的胸口,莫寒感觉自己的心被锁在了寒窖中,失去了跳动,过了一会石头上慢慢失去了光泽,而莫寒失去了意识,任由着寒气肆虐的在体内乱窜,嘴唇乌紫,身体上凝起了寒霜,莫寒慢慢浮上了水面。也不知过了多久,莫寒睁开双眼时周围黑漆漆的,自己还漂浮在水中,莫寒以为自己今日要葬身潭底,自己还未求道,还未多看看这世界,幸好上天眷顾,没将他这个小乞丐收走。 狼狈的爬上岸,莫寒头上凝着冰霜,将他的头发冻住,摇了摇了头掉下了好多小冰块,但莫寒却不觉得冷,想起自己未昏迷前寒潭底下的那抹冷气,莫寒倒吸了一口凉气,有些后怕,他下意识的离这个寒潭后撤了几步,望着此刻黑洞般的深潭,头皮一阵战栗,也不知道进入自己体内那股子寒气究竟是什么,自己总感觉不对,身体却毫发无损的。莫寒原地跳动了几下,确认自己的确没有异样,这才将悬起的心落下。再没有多想便离开了后山。 树上的老道儿望着莫寒远去的身影,喃喃道“这小娃娃,还有些意思。”喝着不知又从哪里弄来的酒,倒入口中身影没入了这黑夜里。 莫寒回到库房,烧了一锅热水准备洗洗湿淋淋的身子,却身子刚没入热水中,还没等他坐下,木桶里的水却凝结成了冰,将莫寒周围团团围住,莫寒试了几次都是如此,看着木桶里凝结的冰块,莫寒不知所措的摸着头,自己不会中邪了吧。突然手心里传来一股子异样,莫寒将手摊开,手掌心处凝结一团青色雾朵,盘踞在自己的手心里。 莫寒用另一只手点了点这团雾朵,这雾朵受惊般的沿着手臂钻入了莫寒的体内。“这是什么?”莫寒喃喃道,光着身子仔细的低头打量着自己身体能看到的任意角落,却没发现雾朵。莫寒很怀疑自己出了问题了,回想起今日在那潭底还未昏迷时,看着那股子冷霜钻入自己的体内,肯定是有东西进入了自己的身体中,这是莫寒知道的,但那是什么,莫寒却不解,自己平日所见所闻实在有限,在自己的认知里这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因为它的存在,莫寒一夜未眠,莫寒怕自己在睡梦里死去,死的不知不觉,莫寒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惧怕起来,爷爷走后,莫寒似一浮萍飘荡在这世间,他也想去死,死了就能见到爷爷了,死了自己再也不怕饿,不怕冷了。但此刻的莫寒心里有了一丝畏惧,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的,他想了解自己到底是谁,爷爷临走前留给自己的玉佩和发簪以及那个小刀是怎么回事,自卑的内心有了一丝想得到被别人尊重的心,莫寒的内心里有着一丝柔软,别人给予他一丝温暖他便能将别人放进心底,这种的心理应该是扭曲的。 一夜未睡,顶着着略肿的双眼,莫寒掀开了被窝,马上要临近剑冢大会,山上聚集了越来越多的人,今日估计又要忙的不可开交,拖着疲惫的身子莫寒又准备起了今日的饭菜。 第八章岁月往事 初春的山上还有着一丝未褪去的寒意,山中的野梅树上零星的挂着几朵梅花,历经大雪在这初春里绽放出了最后一丝傲骨。林间小道迎面走来一人,一席紧身白衣长衫,黑发冠巾,鬓发入云,眉宇英气,双眼如炬,背着一把油纸伞,轻轻的走在着林间,走一步停一步,凝望着晨间叶角的露水,仿佛在思考着什么。 他的步子看起来很轻,却步斗踏罡般的踩在路上,远处传来一阵呼喊打破这宁静的画面。“师兄!”甄羽气喘吁吁的跑来陈致面前,陈致望着甄羽问道“怎么了,匆匆忙忙的?”甄羽看着陈致仔细打量着,仿佛要将陈致如那鸡腿吞入肚中。“听说师姐昨日做了些糕点,我却不得一份,你们藏那去了!” 陈致望着围着自己打转的甄羽,面容上露出了一抹无奈,说道“昨晚和师傅他们吃了,已经没了。”“啊,没了,不行,你让师姐再给我做一份,我不管。”揪着陈致的衣角却撒起娇来,甄羽早上起来时就去找师姐要糕点,师姐拿着补子不知道在那绣些什么,反正任甄羽怎么骚扰,楚怜依旧摆弄着刺绣,偶尔停下又望着窗外在那画卷上点缀几笔,这可恼坏了甄羽。 他不甘心的跑来找陈致,企图用惯用的撒娇来解决自己目的。陈致苦笑不得道:“我可没办法让你师姐再帮你做一份,她做糕点兴致来了便做。”甄羽依依不饶,嘴巴撅起小声道:“就知道给你做,给别人肯定不肯。”陈致没听清楚甄羽的话,看见甄羽劝道“下次做师兄一定留份给你。”甄羽这才放开了陈致,心情貌似又好了起来。“师傅找你呢”甄羽叮嘱着陈致,陈致听言迈开脚步往宗门走去,甄羽跟在后头,一前一后的离开了这里。 当年陈致下山,甄羽也是哭喊道自己也要去,不依不饶的,直至师傅出现这才收起了自己可怜兮兮的模样,小眼睛委屈的望着陈致,陈致摸了摸甄羽的头,对他笑道:“师兄回来给你带好吃的。”这才平息了甄羽想要下山的心,剑宗弟子非师傅准许是不可下山的,其实剑宗之前是没有这条规矩。只不过几百年前一次变动,才有了这个规矩,在几百年前剑宗是这片大陆最强势的存在,剑宗老祖在周山落派剑宗,无敌于世间,剑宗弟子也都安分勤勉,刻骨钻研,便有了几百年前一剑一域一枢一阳一疆的局面。 域为西地魔域,那里崇尚武力,以武为尊,一进魔域地界,会受到一股结界的压制,身上修为减弱一半无法发挥全部实力,魔域修行者肉身长年在结界的压制下,肉身强悍,由于地处西地,资源匮乏,魔地之人时时跑出结界,寻求新的生存之地。而与魔域交界的离国却时常遭受侵略,南阳位于离国境内,百年前有位赤脚行僧,以禅问道,苦行山川大地,问禅于千年菩提树下,在菩提叶落时成道,在那修禅问道立宗南阳,也开启了南阳与魔域几百年的不止纠葛。 几百年前魔域降临了一位魔主,未出百年便踏入了破虚境,魔域尊他为王,他带着魔域之人侵入离国疆土,却也不屠杀当地居民,而以魔道教化百姓,离国朝野上下惶恐,离王七拜南阳,望南阳出手挽救离国水火。南阳联合周山,机枢,北疆开启了几百年前的旷世大战,关于那种大战如今所知却甚少,只知道当年剑宗老祖耗尽了元神,以元神化剑,与魔地之主同归于尽,老祖死后,万股剑气涌入周山,汇集在周山剑冢里,便也有了如今的剑宗大会。 当年剑宗只留下了刚入宗几年的弟子路逍一人留守周山,也就是现在的剑宗宗主。关于当年之事,路逍永远有着不解之惑,师傅当年傲视于群雄,一把剑不败于世间,莫说魔地之主,加上南阳机枢北疆之众也不是师傅对手,况且自己的师兄都随师傅一同前去,最后都没有回来,葬身于魔域之地。 而其他宗门之主虽然也都陨落,但都留下一些弟子回到宗派,路逍始终记得自己得知师傅师兄全部葬身魔地的绝望,他想下山,想去魔地找寻他们,他不相信师傅师兄全都殁在了魔地,但师傅走前交代他要坚守宗派,如遇危险,开启周山护山大阵,保剑宗平安。 路逍没敢忘记师傅嘱托,也没有忘记自己送行时师傅师兄离开的模样,在一雨夜剑宗便遭到了袭击,路逍看着他们穿着黑衣的模样,却说不出道不明的熟悉,开启大阵时,一道白色屏障将这群袭击者隔绝于外,但他们哪能就此善罢甘休,击打着大阵,此时一道厚重的声音响彻云霄“你们当真欺我剑宗无人?”剑宗老祖留下的气息化作浓厚的气势压制在黑夜人的身上,那群袭击者闻声跑的快的奔袭千里落荒而逃,慢的便化为了血水飘洒混合在了雨中。 路逍知道那是师傅的声音,对着天空大喊道“师傅,师傅!”而声响再次传入路逍的耳中“小小路...以后...剑宗就靠...你了。”声消雨褪,只留下路逍孤单一人空守着偌大的剑宗。 如今,再入尘世的便是陈致,将那一辈的南阳,机枢,北疆年轻一辈虐了个遍,一人一伞西入魔地破阵,南下南阳禅宗砍树,北至北疆苗地斩蛇,中过章丘幻境三入。又使得这个曾经没落的宗派焕发出新的活力,外人也不知此刻的周山实力如何,年轻一辈的事情谁又能制约呢,总不能宗门老辈前来管制,而且他们惧怕的是剑宗当年的声响是不是那个老疯子传出来的,如果是便是他们也无能为力,他们也不敢前去周山,怕有的去,没得回。 这边大堂中,端坐着一位银发白须的老道,端着茶杯轻轻地抿入嘴间,看着陈致问道“小小陈呐,有没有看到好后生啊?”陈致双手抱拳,朝着老道躬身道“徒儿未曾注意。”闻言老道瞧见躲在陈致身后的甄羽,皱着眉头道“甄羽,你躲在你师兄后面干什么!” 此刻的甄羽慢慢挪动着身子,对着师傅裂开嘴笑道:“师傅,你快叫师姐给我做一份糕点吧,昨日你们都吃了,就我一人没吃,连铁蛋都吃了。”说着又向路逍的一角抓去,扭着身子,这一幕怎么那么熟悉。路逍听言,也不管甄羽怎么摇晃自己,自己依旧喝着茶,一边的楚怜还在绣着自己的东西,坐在那里好像一切都与她无关,路逍可管不了自己这个女徒弟,剑宗几百年里就收了这么一个女徒弟,而且精通阵法,擅长画阵,自己可不敢使唤这个徒弟。 平时也就陈致对路逍言听计从的,但此时这个小不要脸的玩意使劲在自己耳旁嘟嘟着怪烦的,便对着楚怜道:“怜儿,得空,给你师弟做一份?”楚怜听言放下了手中的补儿,对着师傅道“那我可不知道做出来的那份是不是之前被偷走的那些糕点。”甄羽听言马上停止了动作,自己想起了偷楚怜师姐的糕点吃,却拉稀了半月的事,摇了摇头,对着他们道:“师傅,师姐,师兄,我不吃了,我最近发觉自己胃口不好,不吃了,不吃了。”边说边往门外走,他可知道这个师姐不是什么善茬,自己还是把小命留着自己嚯嚯,头也不回的跑了。 第九章剑冢将启 莫寒这几日身体其实并无异样,但是他就是觉得自己身体里有什么不对劲,导致他这几夜都未睡好,胖道士看着莫寒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问道:“没睡好吗?”莫寒点了点头,默不作声的继续揉着面团。那你现在去休息休息吧,这里交给我了,莫寒愣了愣。 其实吧胖道士自莫寒上山以来对莫寒一直很好,路先生属于那种心直口快的,路先生用他的所见所闻所知所念,每每啰嗦般的向莫寒讲述着他不知道的故事,不论真假传闻,莫寒都是仔仔细细的睁大眼睛,他喜欢听路先生说些故事,路先生偶尔提起往事,有时候会夸大其词,就如他参加剑冢来说吧,路先生那日说的是“我是给后面小辈留机会,其实我能进去,那石头都有反应了!但莫寒听那日甄羽说的版本却是紫电石毫无反应。 莫寒笑着看着胖道士道:那我先去休息片刻。胖道士挥了挥手道:滚吧滚吧。莫寒躺在床上,片刻间便睡了过去,许是太过疲惫,才一小会断断续续响起了鼾声。待莫寒醒来时,外面依旧亮堂着,自己这是睡了多久?不会睡了一天一夜吧。莫寒赶紧起来推开们去,发现胖道士坐在椅子上摇晃着,莫寒走到附近,怪不好意思的挠着头,却也不敢惊扰胖道士,眼睛盯着胖道士的身子来回转动。 “睡醒啦?”胖道士眯着眼睛略显浓厚的声音到。“嗯,睡醒了。”“睡好了就去把今日的柴劈了,水挑了,面和了。”听言莫寒转身便开始向外走去,后面又传来胖道士的声音“厨房给你留了昨日剩下的馒头,吃了再干活吧!”也不在说话,继续躺在椅子上摇动了起来。莫寒有些感动,自己也不想身体里那股寒气的事了,反正自己不是好好的站在这里吗? 提着好些个饭盒,莫寒挨个将餐食送去宾客的房间,走到小院里时隔壁传来了一阵动静,内庭里,上次身着貂裘,有些跋扈的少年正在指着地上的少年骂骂咧咧道:“你这庶出的杂种,也好跟着我们上山,平日里在家中装的柔软无比,这时怎的一人从卫国跑来周山,我今日倒看看你是不是像家中那般娇弱!”说着拿起手中不知何时捡起的木棍便打向地上的少年,那少年却也不躲,只是用双手挡住即将到来的疼痛。 莫寒也不知那里来的勇气,丢下饭盒抓住了那即将砸下的木棍,望着有些气愤的少年道:“公子怕是又忘了那日的叮嘱,我剑宗可不是谁人都能撒野的地方。”蹲下身子慢慢搀扶起地上的少年,“没事吧?”少年摇了摇头,有些哭腔般的道“没...没事,谢谢你。”莫寒从小乞讨时没少被人欺负,那些小孩朝着他丢石子,丢些街边小贩丢掉的小菜,那时的他只是抓紧老乞丐的手,将头埋进老乞丐的衣角里,默默的承受,他内心见不得别人欺负弱小。 貂裘少年依旧不依不饶的说着:“你别被他骗了,他最会装了,在家装给父亲看,在外又装给外人看,你....”陆楠气急了,他从小便嘴里含着金钥匙长大,父亲是卫国大宗,自己是嫡子,在常人眼中自己似乎总是个嚣张跋扈的公子哥,之前在家中自己虽然跋扈了点,但从未做出太出格的事情,也没怎么欺负这个自己父亲庶出的胞弟。 只是有日夜里他被一支暗箭射中差点丢了性命,暗处那道身影自己怎么瞧怎么像陆风,自己在父亲面前百般说辞,他们依旧不相信那么柔弱的陆风会害他性命,从那以后陆楠处处刁难陆风,但在旁人眼里却是他跋扈的象征,索性就不解释,就处处为难着陆风,管别人说什么。 陆楠一见莫寒这么护着陆风,一时也没了脾气,谁让这里是别人地盘,他扭过头狠狠地盯了一眼陆风扬长而去。“这次多亏了,谢谢,不知道怎么称呼?”莫寒笑道:“没事,我叫莫寒,你呢?”少年拱手道“陆风”都是同等的年纪,两人交谈了起来,莫寒想起自己还要去送饭,便拱手准备离去,莫寒走后,陆风眼里一闪而过一抹阴寒,收起了袖口间的匕首。 剑冢开放只剩下两天了,宗门里汇集的大多都是些从卫国而来的,周山不隶属任何国家,处于这片大陆的最东方,其实在陈致还未出世之前,其实来剑宗求道的只有寥寥数人。 据说这是剑宗这百年最后一次开放剑冢,也不知什么缘由,其实世间之人大多会选择中玄章丘,又或者机枢南阳,剑宗习剑之道太过将就天分与机遇,往往让许多人望而却步。进入剑冢生死就不知深浅了,那里旁人无法知晓里面发生了什么,只知道最后只有一人能通过,又或者都无法得到认可,来参加剑冢的大多是些没用背景求道的,妄想入宗问道,名扬天下。像陆楠这样的倒是少见,父亲是卫国大宗却放心将嫡子送入周山剑冢,却也不知道这位大宗心里想的是些什么道道。 第十章树下审心 莫寒有些疑问,他不知道跟谁问,跟谁说,也不知那老道儿在不在后山,自己这几日忙着没去后山送酒,也不知道老道儿还在不在,将酒葫芦盛满酒,莫寒踱步向后山走去,路过那日落水的寒潭,莫寒还是有些后怕,下意识的离水潭远了几尺,边看边走,生怕自己又掉进去。 老道儿似乎在等着莫寒,老远就望着莫寒像自己走来,道:“我还以为小友你不会来送酒了”莫寒道:“前几日过来送酒,老爷爷你都不在。”说着将酒葫芦递给了老道儿,老道儿拿着酒,笑着让莫寒坐在自己的身边,莫寒拍了拍屁股,坐下来安静的看着老道儿大口的饮着酒。 沉思了片刻,莫寒蹦出来一句话,“老爷爷,你说我该不该参加明日那剑冢。”老道儿笑道“你心里想去吗?”莫寒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我就是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去,我想去,可内心又不想去,怕失败。”老道儿望着此刻的莫寒,也没说话,只是喝着他的酒,听莫寒说着话。 “那日你不是信誓旦旦的说要求道吗,怎么这时却又不知道了。”莫寒低着头,他本想着自己要变强大,去这外头的世界看一看,但自己的身体里有着那日未知的东西,让他觉得自己说不定那日便一命呜呼了,有些沮丧的用小手扫着地面。 老道儿又说将道 “求道一路,漫长又枯燥,如果内心不够坚定,那小友大可不必强求,安心做个普通人便是,世间万种风情,为了求道的确不值得,哈哈!”随着爽朗的笑声,莫寒开始审问自己的内心,自己到底想要什么?难道就是那虚幻无比的目标来得以安慰?又或者在乎强大时旁人艳羡都目光?都不是,怎么自己冥冥间就想做一件事,还来得毫无缘由。 见莫寒依旧不解,老道开始跟莫寒说起了故事。说一位求道者,困惑于俗世感情,怀疑自己的问道之路,那人也是惊艳世人的天才,却在尘世中邂逅了一位女子,开始沉沦,境界时时无法突破,在一次境界突破时道心不稳,永远滞留在了那个境界,后面沦为了铁匠。说完对着莫寒问道:“你说这人是哪里出了问题呢?”莫寒答道:“修行之路不应有欲望?”老道儿哈哈大笑,“欲望,谁人又没有欲望呢?”莫寒听着老道儿缓缓说着。 “世人皆说求道之人,要一心修炼,勿有二心,我却道是人欲也是问道的一种,你看那些禅宗行僧,一个接一个了断红尘,明着断欲求道,还天天吃的肥头大耳的,那吃饭也是欲,你怎么不将吃饭省去呢?”老道儿说将着又喝下一口酒接着道“问道之心,最是无情。问道之心,却...最是有情。 问道之心就如这日月星辰,浩瀚星空,太阳每天升起,傍晚落下,一切顺其自然,欲望傍身,安然沉浸不可迷失,求道之路,艰辛困苦依旧前行,日日审心。问道在何方,何处是道,处处却都是道。”莫寒好像有些明白了,问老道儿“那我此时想做呢?”老道儿不假思索便说“那便去做,违背内心,谈何问道?”莫寒点了点头,那便去做吧,自己此时想我便做,有人阻我仍做。 “美酒当下,要立享啊!”老道儿突然站起身来,将酒递给了莫寒,莫寒将酒贯入腹中,烈酒下肚如火烧般,对着老道儿说道“我欲问道,把酒问天!”两人在这树下一高一矮,一老一少,喝的糊涂,醒的干脆,留将这初春的树梢发起来了芽。 第十一章剑冢开启 翌日,清晨的周山上云雾环绕,空气中混着一丝潮湿,连带着吸入鼻腔化作一股子清新融合进身体里,让人神清气爽,剑冢将在通过紫石完毕后开启。莫寒起了个大早,难得打扮了一次,穿着胖道士以前剩下的道衣,衣服宽松略显滑稽,但总比莫寒那身好,又梳理了下头发,将长发用冠巾束了起来,将空酒葫芦别在腰间,仔细一瞧,倒还真像那么回事。 剑冢前早已围着茫茫众人,整齐的站在道路两侧,青石台阶上莫寒第一次瞧见路逍,一头银发白须,根根银发半遮半掩,脸上有些条皱,却似那岁月的沧桑泯于指尖,可曾望见人间烟火,哪有丝毫世俗铜臭。旁边那位应是路先生说的陈致吧,普通的白衫束冠,身后的油纸伞与剑悬在背上,气定神闲般的扫视着四周。 随着时间的流逝,路逍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陈致,陈致拉开步子来到台阶中心,浓厚的声音道:“各位,剑冢开启。”楚怜将画卷撒向空中,画卷应声打开,飞到了紫电石上方,只见画卷注下一道白光,原本黯淡的紫石忽然变得亮堂起来,发出一道道紫光,那紫光汇集在石面,在剑冢前方开启了一道紫色黑洞,那便是剑冢的入口吧。 莫寒排在队伍的末端,前方第一人正是那陆楠,用到划开手臂,一股子血液溅洒在石面,血液只在石面上显露了半刻便消失不见,随即石头顶部亮起了一团红块,这便是通过了紫石,获得进入剑冢资格。莫寒在心里念道:“想不到这少年还挺有本事。”后面的大多都没有异样,那些人垂头丧气的望着紫石,心有不甘的离去。 前面已有九人获得资格,莫寒是最后一个,此时人群差不多散去,只留下一些随从站在道路旁,台阶上甄羽望见了莫寒,对着陈致道:“师兄,这人挺有意思的,会酿酒。”陈致若有所思,扫视着莫寒。莫寒望着紫石,有些决绝的将手划开一道口子,鲜血印在紫石上却迟迟不见消散,莫寒有些疑惑,挠了挠头,不知所措的放下了手里的剑,此时紫石后知后觉,在那九块红斑下显露出最后一块血色。莫寒悬起来的心终将放下,自己竟然有资格进入剑冢,心里有些狂喜。 十人站在台阶下,等候着进入剑冢,一行人中莫寒只与陆楠和陆风有过片面之缘,其余的生面孔却是一个都不认识,没想到那瘦弱的小兄弟也在。台阶上陈致对着众人说道:“各位,进入剑冢危险未知,虽说最后只要一人,但你们十人进入剑冢不得相互伤害,不得互相打斗,希望各位获得机缘,将来一同求道。”十人都心里想着别的,莫寒觉得都是些十多岁般的年纪,最多打打闹闹,也想不到自己有伤害别人的理由。在一位老者的指引下,十人一次进入紫洞中,身体进入片刻便消失在了紫洞里。 进入剑冢,这里是一片林地,全然不见周山模样,有些阴沉的天空似乎被什么所笼罩,里面有些阴暗,剑冢里的树木都尽数枯萎,留下黑棕色的树干插在地面,十人面面相觑,却分头走向不同的地方,前方陆楠没好气的看着路风,嘴巴一撇的向另一边走去,此时陆风看见了莫寒,朝着莫寒走来道:“没想到你也进入了剑冢。”莫寒笑道“好巧,要不结伴而行?”陆风点了点头,两人也在枯林中走动了起来。 两人走动许久,丝毫未见片刻异样,不禁怀疑这剑冢哪里有着丝毫剑冢模样,只是一堆枯木盘坐,乱石布林,毫无其他异处。再往前走去,前方正中心,一处空地在枯木里形成圆形,一把冲天石剑斜插进地面,圆地中心地上插满了锈剑,不规则的从中心向四周蔓开。此时其余众人也走到此地,看见一地的锈剑,都跑过巨石剑碑往里奔去,莫寒与陆风也加快了脚步,走的慢些有几人已经从地上拔出锈剑,却见那人欣喜若狂片刻便双目浑浊,拿着剑朝旁边的人劈去,来不及反应一人被剑从肩膀砍下,混着黑雾的锈剑将那人砍成两半,鲜血喷洒,莫寒就在附近,鲜血淋在了莫寒的脸上,透出一股子狰狞,莫寒呆了片刻从地上拔出锈剑,那人持剑却呆在了原地,神情痛苦的抖动着。莫寒握着剑只感觉自己踏进了另一个地方,那里黑雾环绕,血色狰狞,打量着四周,一股股阴森的气息遍布在幻境中,莫寒看见从黑雾中一人闪烁着拿着剑向自己劈来,自己下意识的用剑抵挡,却又消失不见,莫寒在幻境里沉沦着,他用剑砍破了无数向自己斩来的迷雾,一个又一个,莫寒握着锈剑,因为用力手掌渗出了一抹鲜血,突然又出现了一副面孔,那是...那是爷爷。老乞丐用些扭曲的面孔邪笑着,握着剑向莫寒飞奔而来,莫寒看着越来越近的人影,握剑的手颤抖起来,那是他最爱的人啊,右手已经没了力气,在老乞丐刀落下时莫寒手里的剑掉落在地,莫寒闭上了眼,嘴上却露出了笑容。 第十二章这美酒和剑我都要 莫寒怎么能将剑斩向自己最爱的人,弃剑的片刻幻境中扭曲着,仿佛要将这空间碾碎。莫寒只觉天摇地动,自己睁开眼,眼前矗立着一座大山,四周阶梯环绕着大山,莫寒刚踏上第一段阶梯,便感觉双肩加附了百斤重量,腿脚弯曲的跪在阶梯上,一步又一步,越往上越是感觉快要被压垮在了那里,莫寒双膝跪在台阶上,意识有些模糊,他只是艰难的往上走着,爬着。 每越过一道阶梯莫寒便跪在阶梯上喘息好久,双手撑起身体,膝盖因为磕在地上血肉模糊,也许是太痛了,莫寒忘记了痛,如一条蠕虫蠕动在这弯曲的阶梯上,爬过的地面划出一道道血渍。莫寒好累啊,他想睡觉了,他睁开已经半盖着的眼皮,用最后一点意识驱使着自己早已不听使唤的身体。“师傅,这位少年意志倒是有些坚硬。”此刻剑冢外陈致对路逍说道。路逍也没回答,悠然的拿起茶杯,吹去热气,轻抿了一口,路逍见过许多意志坚强无比的人通过那阶梯,但最后却倒在了最后一道试炼中,越是惊艳万分最后越不能恪守本心,求道之路,光是一刻道心还远远不够。 越来越近了,莫寒看着剩下的几道阶梯,心里的欲望愈来愈强烈,他要登顶,他要求道,早已失去知觉的身体随着几下晃动又慢慢的向前爬去几寸。“不要睡啊!”莫寒在心里嘶吼着,前方只剩下最后一道阶梯,莫寒用尽了全身最后的力气蹬着往前,终于在爬上最后一道阶梯时,全身的重量消失不见,莫寒缓缓站了起来,在他面前的是两块石桌,一桌上摆着美酒好菜美味佳肴,而一桌上是莫寒在剑冢拔起的锈剑。 莫寒喃喃道:“这便是选择吗?”面前着一幕摆在莫寒面前,似乎却是一个抉择,有人会选这把剑,有人会逆思维而行,如此抉择却是好酒好菜逆向而行。而莫寒却没理会许多,他只是饿了,站起身来,将剑握于手中,又走向另处石桌做了下来,狼吞虎咽般的吃了起来,莫寒此时就是饿了,他心里的念头便是我拿了剑,我也要吃饭! 路逍和陈致望着这一幕,脸上有些欣慰的露出了一抹笑容,陈致对着路逍道“我这未来的小师弟,却这般洒脱。”两人对视一笑,陈致仿佛看到莫寒,仿佛又想起了自己当初的选择,自己也是没想那么多,抓起剑就坐在另一处石桌上享用美食,他倒是像极了当初的自己。 这边几人还在第一处的幻境里沉沦,陆楠斩了无数个陆风幻化的虚影,他握着剑恶狠狠地不知疲惫,却不知第一处幻境的名字便是弃剑。而陆风也用剑挥砍着陆楠,这个压在自己头上的大山,他恨急了,自己庶出就要忍受那么多的轻视与冷漠,自己在家中扮尽软弱,此时自己恨不得将陆楠斩成一片片的肉片,来消除自己从小到大的怨恨。 心里的邪念却是最大的障碍,莫寒没有恨极了得人,他只有最爱的人,当最爱的人对自己斩来时,莫寒想的便是释然,自己很快就能见到自己最爱的人,自己不再孤单一人生活在这世上,他要去另一个地方,给自己最爱的人酿酒,春夏秋冬循环不止。 随着幻境破碎,众人回到了剑冢,那个枯木围成圆形的腹地,路口处的石剑旁亮起几处光线,照在他们头顶,将众人传出剑冢,他们还未觉察发生了什么此时已经回到了紫石前方,众人面面相觑,十分不解,只有莫寒手里还留着锈剑, 其余九人手里早已空空如也。 陈致看着茫然的众人道:“此次剑冢已经结束,有一人将入我剑宗。”众人你看我我看你,不解的问道“谁啊?”,便是他,陈致指向莫寒,众人望向莫寒,莫寒在众人的注视下也看着众人,要说以往莫寒肯定低着头了,但此时的莫寒实在是想睡觉,有些困倦的打着哈欠。 此时一旁又闪出一道身影,将手挽着莫寒的脖子道“嘿嘿,小师弟,快,快给师兄我酿酒喝!”甄羽勒着莫寒,莫寒只感觉一只胖手快要将自己勒的喘不过气了,甄羽看着莫寒,一脸笑容,自言自语道“我终于不是剑宗最小的一个了,我也有师弟了。”路逍看着傻傻的甄羽,对着他就是一道目光,甄羽吓得松开了莫寒,莫寒大口喘着粗气,被甄羽拉着走向了路逍。 “各位,此次剑冢已经结束,各位歇息片刻可以下山了。”陆楠倒是满不在意的,甩了甩手用余光扫了扫陆风,反正他这位弟弟没通过自己心里也是舒服许多,摆了摆手那两个侍卫跟在陆楠身后便离开了这里。陆风愣着原地许久,他觉得自己天赋努力都有,为什么每次命运都对他不公,他看着远去的陆楠,眼里透出一抹恶毒。 第十三章品茶 莫寒随着一同进入了剑阁中,莫寒还是第一次走进剑宗内,一道走廊连接起高低不平的阁楼,廊下是从山上流下的泉水,这边行着走廊朝上,泉水顺着走廊往下,在走廊的尽头,左右两边坐落着亭台,亭台边是长在悬崖边的劲松,弯曲的从陡壁中钻出。眼前景象却是松山云袅绕,峭路水分离,氤氲映洞壑,周山起楼阁。渐行渐远,入了阁楼。 莫寒端着一杯茶,低头跪下递给了路逍,一旁站着陈致甄羽,另一边楚怜坐着继续用补子绣着花,路逍没有接茶,端起自己桌边的茶杯轻抿了一口,莫寒没有站起来,只是有些疑惑,保持着姿势一动也不动,五人却好似凝结了一般,不出声自己只管坐着自己的事,过了许久许久,莫寒举着茶杯的手已经微微颤抖了,但莫寒依旧保持着姿势,跪在地面上,双手撑着茶杯,一盏热茶已经凉歇,自己也不敢抬头张望。 “喝下吧。”末了,路逍有些低缓的说道,莫寒也不知是何用意,自己敬茶,却要自己喝下,是何道理,有些迟疑的将茶倒入口中,凉茶入口早已失了茶味与醇香,品的却是满嘴凉涩。“味道如何?”莫寒看着路逍答道:“苦,涩,凉。”路逍又问道“没有一丝甘甜吗?”莫寒想起入口的味道,摇了摇头。甄羽只是有些纳闷,自己当年入宗时,敬茶哪有这般道道,有些疑惑的拉了拉陈致的衣角,陈致只是对他笑了笑,默不作声的看着眼前场景。 “难道这茶是甜的?”莫寒不解,自己一口喝下哪里有半点甜味,只得匆忙将涩苦的凉茶咽入腹中,不禁有些怀疑自己。“茶苦茶甜,品茶之人方能言语,我又未品茶,怎知茶味?”路逍站起身来,便向外走去,陈致跟在身后,轻轻的踏在这宁静的剑阁之中,与路逍消失在了莫寒眼中。莫寒实在摸不清这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一脸迷茫始终不解,自己这到底算是入宗没有,一个劲问我茶是什么味道干什么。 剑阁之外,陈致跟路逍坐在亭中,“师傅可是要让小师弟入世?”陈致一边问道,一边用手摸着茶壶,将冒着热气的茶倒入杯中。“你觉得他如何?”陈致没有回答,只是沏着茶,望向了云雾之中。 当年陈致敬茶,路逍却没让自己喝茶,陈致明白路逍此刻含义,当年自己入宗,已是命玄境,如今这小师弟入宗,毫无半点修炼根基,却能通过剑冢,师傅担心的应是入世尚早,自己观这小师弟,实是凭着一股子韧劲过了剑冢,入世之险,陈致又怎能不知,当年自己通过剑冢之后,身上略有一丝怠娇,路逍还让自己再入了剑冢,三年里在剑冢中,陈致破虚问道,入了极道,师傅这才安心让自己入世,自己这位小师弟,太弱了,弱到入世怕是随意一个修行者便能将他玩弄于指尖。 还记得陈致下山以后,路逍还是呼来一阵传音“小子,打不过时记得逃跑啊!”陈致没忘叮嘱,却没有逃跑的机会,自己遇见过最大的困难便是斩下南阳禅宗里菩提树枝时,禅宗内传来一阵恐怖的威压,将陈致死死的困在空中,一股气境将陈致囚困于结界中,陈致被囚镜像中,在结界里画地为牢,原地悟道,以菩提树枝为剑,揽菩提落叶集剑意破了结界,离开了禅宗,此事也是世间广泛传谈的佳话。 “那师傅是想让小师弟入冢?”路逍点了点头道“你师弟烂漫天真,异于红尘之外,天赋异禀却不适合入世,你师妹却是那卫国宗室之女,不愿行将武道,方来我宗隐世,不得武道,却擅阵法,你三师弟传承锻造,一心只为锻剑,确要一人啊。” 陈致缓缓问道“师傅觉得这小师弟适合入世?”路逍抿了一口茶,慢慢说道“这孩子,世俗之中长大,小小年纪却有股子坚韧,长于尘世却无几分俗气,心中丘壑却不同于你等,他不适合这般清净的山间。” 陈致又问“那当初师傅怎让弟子下山?”路逍突然连脸色一变,有些嗔怒道“还不是就收了你一个徒弟!”陈致一本正经的应了声“奥”便继续给路逍盛茶,路逍没好气的看着陈致,心里却有些得意,自己一生中最得意的便是收了陈致入门。 在陈致入世时,路逍时刻的关注着陈致的一切,他见弟子北疆斩蛇,那个北疆老太婆气的绿了脸,却毫无办法任陈致取了内胆安详离去,自己在宗门里笑得打翻了茶杯,也担心陈致在禅宗里被囚于境中,自己心里焦急万分,只便那老和尚出手,自己便随时准备踏破虚空,定要和那老和尚过过招,再将他禅宗的千年菩提连根拔起,自己弟子折枝,他路逍去了却要将这菩提树连根拔起。好算这老和尚识趣,只是将陈致困于境中,反倒使陈致悟出了自己的剑道,看着陈致破镜而去,自己才松了一口气。 陈致可是自己剑宗的独苗苗,这位弟子生性憨厚,自己平时让他做的事情从未半点延误,其实陈致不适合入世,你看的他那模样,一股子悠然随和的模样,与人动起手来从不下杀招,说话耿直不懂圆滑,在北疆斩蛇后对着那北疆圣母道“我师父说来日亲自拜访老太婆。”气的北疆圣母没晕过去。 第十四章醉酒 一只小鸟落在窗前,莫寒被这轻微的叽喳声扰醒,拨开窗,那只小鸟只是慢慢的飞走,似乎并未被惊动,这几日莫寒白天就在那廊间望雾,也未到处走动,只是感觉自己突然闲下来了,第一天起来时鬼使神差的又回到了库房,路先生还在忙碌着,见到莫寒万分欣喜,说莫寒已是宗内弟子,这些粗活用不着他来干,一阵寒暄,莫寒只听见路先生在自己旁边仔细询问剑冢之事,而自己貌似还未入门下,有些唏嘘般的应和着。 自己想对路先生说来着,但是胖道士一个劲的说着,每每将莫寒脱口而出的言语压下,莫寒只能继续听路先生说将道,自己离开库房时,胖道士有些不舍,看着莫寒又有些欣慰,莫寒对着胖道士鞠了一躬,便离开了库房。漫无目的,无所事事来形容此刻的莫寒恰好不过了,莫寒坐在亭台中,又发起呆来。 甄羽这几日却是跟楚怜说新来了师弟,言语间总提到糕点,但楚怜并不搭理他,陈致叮嘱甄羽带着莫寒熟悉下宗门,甄羽只当没听见气呼呼的走了,此时他在晃悠间见不远处的莫寒,轻着步子走向前去。 “小师弟?”莫寒被突如其来的声响打破了发呆,望着甄羽,想称呼他却不知如何喊起,有些尴尬的摸着头。“在这发呆干什么呢,走,师兄我带你去转转。”拉着甄羽往剑阁右方走去,最右处的小阁中发出叮叮叮的敲打声,推门一看,一位赤膊大汉拎着铁锤敲打着铁,大汉光着上半身,身材结实,魁梧的身形背对着两人像一座小山,一锤一锤的砸在一把还未定形的铁剑上。 甄羽对莫寒轻声说道:“这是王师兄,是在楚怜师姐后入的宗门,平日里大门不迈,一心只知道打铁。”见身后有了动静,铁蛋停下了接下来的动作,看着甄羽莫寒有些热情道“这便是新来的小师弟吧?”莫寒对着铁蛋拱手道“师兄。”见这小师弟有些生僻,铁蛋有些意外道“听师兄说起过你,只是我这剑未铸好,就未出门了,今日正好你过来,咱们几个喝几杯。” 说着便不知从何处抱来了一坛酒,示意让甄羽莫寒甄羽上桌,甄羽看着莫寒有些惧意道“师兄平时就好酒,好打铁,这一坛酒我估计他一人喝都不尽兴,今天你我惨了,早知道不带你来了。”莫寒却没想那么多,师兄热情相邀,盛情难却,小酌几杯又不是什么难事。甄羽咧着嘴,心感大事不妙,这位小师弟那知师兄酒量,平日里酒当水饮的主,但此时自己又跑不得,脸色有些沉重的坐在了桌前。本是一坛酒,不知何时铁蛋又放上了二坛子酒,莫寒问道:“师兄,喝酒不要碗吗?”铁蛋看着这个天真的师弟,笑道“一人一坛酒,要什么碗,我喝酒从不要碗。”莫寒头起黑线,看着一旁焉了的甄羽,咽了咽口水。 酒过三巡,地上碎着打破的酒坛,甄羽已经爬在了桌上,偶尔抽搐几下,莫寒从未喝过这么多酒,他就觉自己昏昏沉沉与师兄说着胡话,说着说着又被师兄灌入几口酒,莫寒觉得这感觉好极了,飘飘欲仙般好似忘却了所有烦恼,铁蛋喝多少,他眯着眼便喝多少。 铁蛋看着自己这个小师弟,没来由的豪声道“好,没想到我小师弟有如此海量。”兴致而来便含着一口烈酒,抡起那把黑色打锤,一口喷在红了得铁剑上,好似气拔山兮力盖世,砸在那烧红了得剑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此情此景亦豪迈,看着莫寒也血液沸腾,撑着自己站起身来,却意识恍惚间倒在了地上,迷迷糊糊间自己被甄羽的小脚踹着,只是自己已经失去了知觉昏睡了过去。 莫寒不知昏睡了多久,他和甄羽横躺在床上,小阁里铁蛋拿着锤炼了好久的剑递给陈致道“师兄,你的剑融造好了。”陈致的剑原本有些缺口,一把剑几载岁月跟着自己世间一遭,剑刃上卷起了缺口,自己这位师弟,一身锻造之术将剑焕然一新,自己握着熟悉的剑仿佛又一人一剑游曳在刀光剑影之中,对着铁蛋道“辛苦师弟了,还铸我新剑。”铁蛋对陈致极为尊敬,当初他上山时却也瞧不上自己这位师兄,自己一身神力却在陈致的剑下几经挫败,直到自己失去了挑战陈致的勇气,却另辟蹊径爱上了锻剑,在老道儿的指导下,自己已经步入另外的领域,从此痴迷锻造,不问修炼之事,一身修为只为锻剑时能更加得心应手,再无其他。 “师兄,我见着小师弟了,还与他痛饮了一番。”铁蛋瞧着陈致憨厚道,陈致知道自己这位师弟海量,自己唯一败下阵来的便是与他喝酒,喝的自己失了神,也昏昏欲睡的倒下,便有些担心的问道“年纪尚小,可不许拉着他们喝太多。”“也没喝多少,我把他们送回了房间,此时应是睡下了。”陈致不知道的是没喝太多,便是铁蛋在甄羽一坛下去之后昏睡过去,他和莫寒又喝了好些酒,直道自己这边的酒没了,才作罢,自己也乘着兴致打起铁来。 第十五章愿者上钩 一夜酣睡,莫寒就感觉嘴里塞进了一团物状,有些泔水味,皱着眉头醒了过来,甄羽的脚塞在自己的嘴边,散发出一股子浓烈的臭味,莫寒赶紧将甄羽的腿推开站起身来,酒醒后只感头晕目涨,脑海中依稀勾勒出醉日畅饮模样,自己还从未如此饮酒,嘴角出难道露出了一抹笑容。 床上鼾声依旧,甄羽一坛酒一夜未醒,莫寒没有吵醒他,轻着推开房门出去了,昨晚骤雨一夜,空气中混着原始的尘土味,莫寒伸了伸懒腰,长吸了一口气。踏着潮湿的泥土在山上转悠了起来。 亭台楼阁间,一抹倩影蹲坐在木凳子上,楚怜总是在下雨天在溪流边垂钓,一根新竹绑上丝线,一直手撑着伞,一只手把这竹。这从山下流下的泉水,本是清澈无比,此刻因为昨夜大雨浇灌略显浑浊,水流湍急,莫寒走近前对着楚怜道“师姐。”楚怜只是用余光老远瞥见莫寒走来,轻声道“来,给我撑着伞。” 其实雨已停歇,只有这树上偶尔落下的雨水,莫寒接过雨伞撑在了楚怜身后。看着这把雨伞,莫寒倒是想起了陈致背后的那把雨伞,不管平日里是否下雨,都会背着那把油纸伞,好像油纸伞才是他手里的剑似的。 关于那把油纸伞,是当年陈致下山时楚怜送的,陈致从那时背上除了剑便多了伞,剑破伞依旧如新。 莫寒有些奇怪,这师姐的竹竿上只是飘着一根白线,未见鱼饵,想问却又不敢惊扰楚怜,只是默默站在楚怜身后为她撑起雨伞。 白线随着溪流的流动摆动着,这如何能钓上鱼?但楚怜却闲情雅致的很,秀目注视着前方,一动也不动,只是由之前的单手持竹变成了双手握杆,偶尔用手拂去风吹散在眼前的秀发,聚精会神的垂钓着。 许久,莫寒有些倦了,动了动身子,但拿伞的姿势保持的完好,莫寒也是耐得住寂寞的人,此时却也心生乏意,他搞不懂自己这师姐钓鱼又无鱼饵,这何时才能钓上鱼。 此时,白线被什么东西撕扯了一下,楚怜小手一勾,一条黑鱼咬着白线被楚怜钓了上来,莫寒挠了挠头,看着这笨鱼咬着白线,心里不由的疑惑,自己小时候那河里的鱼怎的不像这样笨拙,没有鱼饵还能上钩的? 楚怜收起了竹竿,用溪边的水草将鱼鳃处绑了起来,拿着那条鱼道“甄鱼那小子可没你这般耐心,换他早就跑了,今晚这鱼汤没他的份。”莫寒还是举着伞,随着楚怜一同离开了溪边。 楚怜本是卫国宗室之女,不愿成为宗室之间的利益工具,起初她本想去南阳禅宗,却舍弃不了自己一头长发,用禅道言便是依旧眷恋红尘之物,不能修禅问道,这才来了周山,也是剑宗开宗立派以来唯一的女性弟子,入宗后,不愿握剑问道,却沉迷于剑宗阵法,一手画卷涵括花草树木,画的那山水之道,也画的那古阵蕴含其间。 剑阁内,桌上摆着杏花糕点,初春新茶,中间是今日楚怜垂钓而做的鱼汤,入心的糕点就着淡香的鱼汤,莫寒从未尝过如此美食,也怪不得甄羽日日所念,这糕点却是这般醇香。 “好久未尝怜儿做的鱼汤了。”一口鱼汤下肚,路逍满脸笑意,陈致此时却收起了一份糕点,将糕点放置在身后,这才吃起晚饭。 楚怜柳眉一弯,轻声道“师兄可不要留下给旁人,那以后却再也吃不到这糕点了。”言语中看似清淡,陈致听言却呛住了,用手遮住咳嗽了起来。默默的将身后的糕点又放于桌前,脸上带着股笑意。 莫寒倒是看此刻的陈致似乎有些变了一个人,说不清道不明间觉得陈致有些惧怕,也不是那种惧意,但是自己却不懂。 大口将最后一块糕点咽下,莫寒惬意的靠在了椅子上,想起今日楚怜无饵钓鱼,自己还是将心中困惑说了出来。 “师姐这鱼是如何钓上来的,我见都没鱼饵,怎能上钩?” 楚怜看着莫寒,放下了手中碗筷,却道“愿者上钩,为何要鱼饵?” 莫寒更加不解,也没再问,只是回味起楚怜所说的言语,若有所思间门被推开来。 甄羽老远就闻见糕点香,他其实还在梦中,却闻到了杏花糕香,一激灵便蹦了起来,随着香味来到大堂,看见师傅师兄师姐都围坐在桌前,还有这个靠在椅子上的臭莫寒。 桌上碗中空空如也,最后一块糕点早已被莫寒吃下,鱼碗内留着吃剩下的鱼骨架,甄羽实在难受。 “师傅,你们吃好东西怎么又不叫我?” 甄羽哭腔着望着桌上的空碗,语气悲凉,好似被遗忘的小孩般。 “我叫过你,看你睡得正香,就没吵醒你。” 陈致有些愧疚的看着甄羽道,自己答应了甄羽要给他留一份,可是迫于形势自己也不敢留。 “睡觉哪有吃糕点香?”甄羽哭丧着脸,路逍却要在这小子发作前赶紧离开这里,轻着步子离开了,他可不想看见自己这位徒弟拉着自己衣服吵闹。 看着莫寒一副吃饱的模样, 甄羽问道“好吃吗?” 莫寒脱口而出“香啊,我从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糕点,吃了好多呢?” 却不知此时甄羽一副要吞了莫寒的模样,望着莫寒甄羽走向了莫寒 “那我就吃了你,反正你吃的最多!” 一口咬在莫寒的手臂上,莫寒也不知道甄羽在干什么,他说要吃了自己?莫寒使劲摆动着手臂,企图跑开。 陈致和楚怜不知何时早已瞧瞧离开了,只剩下甄羽莫寒围着桌跑着,甄羽追着,莫寒跑着,甄羽追着,莫寒跑着...... 第十六章画阵 入宗几日里,莫寒都会跟着师兄几人一同去路逍住处请安,轮着敬茶,这几日莫寒最后敬茶时路逍都是像那日那般让自己喝下。 莫寒端着茶杯,拱手将茶递给路逍,本以为又是让自己喝下,却突然接过了茶去,有些愣神,不知路逍何意,有点呆滞的望着路逍接过茶,一口一口的抿着,却也不语。 “好茶!” 将茶杯轻轻放下,路逍轻声道。 “师弟,还不拜师?” 甄羽却弄的比莫寒还急,在一旁有些心急道。 莫寒幡然醒悟,跪在地上行了个礼“师傅” “为时尚早。” 众人也不解路逍这是何意,茶也接了,礼也行了,此时又要干嘛? “我要你再进那剑冢,你可愿意?” 莫寒对视着路逍的双眼,虽然不知道路逍是什么用意,自己第一次能通过剑冢,不管再来多少次,自己依旧有信心。 眼眸间有些坚定,对着路逍道“弟子愿意” “你先别急着答应,这次却与上次不相同。”路逍摸着胡须道 “不管有何不同,弟子都愿前去!”莫寒觉得不就是一个地方吗?难道还要第二个剑冢不成?即使是第二个不一样的他依旧有信心。 “哦,那我等着你出来给我敬茶。”好似阴谋得逞一般,路逍此刻脸上有着一抹笑容。 紫电石下,莫寒怔怔的望着这块石头,有些出神,那边楚怜又丢下一张空白画卷,盖在了紫石之上。 “师傅,准备好了。” 一张空白画卷却与上次有异,只见楚怜隔空下笔,画卷上上方留下了一轮残月。 “我赠师弟一轮圆月。” 说罢将画笔递给了陈致,只见陈致大笔挥洒,画卷上显现出一把长剑 “我赠师弟一把剑。” 而路逍摸着胡子,接过画笔勾勒出画中山河 “我便画下人间之道,还望恪守本心安然归来。” 画卷已成,变为一道光束注入紫石之内,莫寒对着身后众人道“师父,师兄,徒儿进去了。” 甄羽有些知道,听陈致说起个大概,只知道陈致剑冢里去了三年,再无其他,望着莫寒有些不舍道“师弟,早点出来,我还等着你给我酿酒喝呢。” 莫寒点了点头 铁蛋今天也没打铁,只是对着莫寒道“师弟,出阵之后你我痛饮。” “一定!”莫寒对着铁蛋拱手道 莫寒一一作揖,身形没入了那紫洞。 “希望小师弟能在阵中洗练铅华,安然归来。” 没有人比陈致明白再次进入剑冢的感受,双眸望着紫石失了神。 剑冢本是二处结境,此时却多了三道,一道为楚怜淡泊之道,蕴含宁静致远静心,一道是陈致剑道,凝结无妄剑意杀意万千,最后一道路逍添上的却是人间之道,百转轮回,日起日落千般沉沦。 当年路逍一人画下三卷阵法,前面二卷平淡无奇,唯有那人间之意让陈致在剑冢内苦苦沦陷,不得其意。人间之道冢中百年,阵外一载,毫无费力的过了前二阵,却深陷人间三百年,其中沉浮痛苦陈致每每想起,没有惧意,只是孤独,孤独一人辗转百年,望那日起日落,垂垂老矣,听叶诉寒,闻风作伴。 “怜儿,你画的是什么?” “徒儿给师弟画的是月亮,希望师弟不要在里面迷了路。”楚怜小嘴一动,边说边将画笔收在袖间。 “你呢?” 陈致有些楞神,片刻道“我送师弟一把剑,画里岁月跟师弟作伴,望他不要孤独。” “你倒是对他好的很呢!”路逍倒有些奇怪,陈致向来性子与自己有几分相似,今日怎地出人意料般的。 “徒儿只是历过那孤寂,只是希望师弟在卷中片刻得道,不要尝尽那百年孤独” 见师父皱眉,陈致解释道 紫电石前众人一一离去,陈致还未走,只是望着那石头发呆,天上落下些雨滴,愈来愈大,楚怜轻轻的打开了伞,撑起在陈致左侧。 小嘴轻轻道“雨大了,回去吧” 声音将陈致拉回现实,望着楚怜 “也不知小师弟在冢中要待多久,希望他尽快出阵。” 气氛有些奇怪,陈致闻着身侧佳人的芳香有些红了脸,楚怜却见他半天不动,撑着伞便走,陈致跟着,步子急促间带起几处雨水淋湿了楚怜的绣花鞋。 “你身后不有伞,跟着我做什么” 柳眉一弯有些嗔怒 “那伞,我可不舍得用。” 说着迈着步子淋着雨,在前方悠然的走着,踩着浊泥渐渐消失在了雨中。 楚怜看着远去的背影,眼眸间有些悸动,只是静静在雨中看着陈致远去,自己平日隐藏的再好终是在这雨中失了心神,芳心像被这雨水砸着,惊起了片片涟漪。 第十七章日月 剑冢内再无之前那般萎黄,先前枯木早已焕发新芽,绿意盎然一片生机勃勃之状,有些奇怪的却是这天空之上,晴朗天空日月共存,一左一右照耀着大地。 望着天上圆月,莫寒从未见过青天白日之上共起日月,这是和道理? 其实月亮和太阳本就一同悬挂在天上,却是白日阳光过于耀眼掩盖了月亮的光辉,看不见罢了。 没有过多的迟疑,莫寒顺着记忆朝剑冢走去,闲庭信步间向前走去,行至渐进却发现剑冢前方的石剑换了方向,莫寒记忆深刻,那把石剑倾斜插在剑冢前方,靠近右方,而此时剑冢前方的石剑虽是那把,但却是笔直的横在道路正中心,自己绝不会看错,但这又能证明什么呢? 有些提防的看着周围,在踏过石剑的刹那间,剑冢内的时空扭曲起来,伴随着大地的震动,莫寒有些摇摇晃晃的锁着震动摆动着,顷刻间自己又回到了那日十人在剑冢模样,只是其余九人都血肉模糊的倒在地上,一人披着散发,背对着莫寒。 越看身影越有股熟悉的模样,浑身鲜血,披散着头发转过身来,大惊。 “那...那不是自己吗?” 四目对视,莫寒惊骇的看着眼前之人,却是与自己一模一样,不过那人眼神空洞无神,嘴角带着邪魅,慢慢的朝着自己走来。 莫寒绝不会如此,自己与那九人无仇怨,为何将他们杀害,自己也没这个实力。 身影愈来愈近,一股剑锋袭来划破空气,不管真假如何,眼前的另一个自己却要落得其余九人般下场。 下意识的将锈剑挡在身前,剑碰之时莫寒被那股大力压的起不来身, 这硬生生的力量告诉自己绝不是幻象,而是真实存在的。 莫寒从未习得剑术,有些笨拙的抵挡着,偶尔侵略过来的剑锋一剑比一剑伶俐,自己身上已被划破几处伤口,伤口透过划破的长衫渗出鲜红的血液。 不一会,莫寒没了力气,只是轻轻的挥动着剑,毫无招式可言,而另一个莫寒也似焉了一般,只是有些不经意的挥动着剑,两人身躯越来越远。直到莫寒一只脚迈到了石剑外,那股身影存现出半截身子,看起来极为渗人。 自己是不是退出剑冢内,这另一自己就会消失? 莫寒不敢再有片刻退后,自己已经进入了剑冢,此时退出是不是意味着失败? 按照莫寒的想法确是这样,入了剑冢如若退出,那他便是这剑冢千百年间唯一失败者。 莫寒不敢赌,尽管前方危险重重,自己不懂一点剑道,自己也不能惧怕。 心一横,没在往后退去,只是双脚刚进入剑冢,那半截虚影却又完整的呈现在了眼前。 不知道自己身上被割了多少剑,莫寒已经全是被血染红,凭着一股子不知何处来的意念支撑着他,渐渐的,天上的太阳已经慢慢是失去了光泽,这暮色将至的夜晚,那轮弯月挂在天上,发出微弱的光芒。 而夜色中那另一个自己,也消失在了眼前,莫寒没了力气,倒在地上。 一天又一天的如此,莫寒学会了躲避,他每天全神贯注的躲避着另一个自己挥下的剑,一天少挨一剑,一天多躲闪一剑,步伐逐渐有了些轻灵,在剑划过自己时,莫寒动着步子躲了过去。 但莫寒却发现,自己躲闪的越快,以后那人挥剑的越快,有几次自己差点被那剑锋横砍成两半。 日复一日的躲避,让莫寒有些腻了,这另一个自己可是剑气愈发锋利,一剑一剑自己躲得惊心胆颤,自己迟一秒,这凌厉的剑就会划破自己的身体。 “有完没完?” 莫寒此时忘了躲闪,硬着眼前自己的模样挥着剑,剑气碰撞在空气中,莫寒照着招式挥动着,在剑意到来时扭动着身子,弯身刺出一剑,正中小肚处。 剑没入另一个莫寒体内,片刻间又恢复了原状。 “这是什么东西,他不会痛吗?” 片刻间的犹豫另一个莫寒一剑又至,顺着莫寒的左臂划过一道弧线,莫寒的左手袖口被划开,白花花的手臂显露了出来。 莫寒再也不敢有丝毫懈怠,与之前不同的是莫寒开始回应,不在一味的躲闪着。 剑冢中的时光却如那夏日大暑,热气绵长,每过一日莫寒觉得这剑冢时光便长一分。 随着那日落月明,莫寒一日复一日的应付着自己,剑式学的另一个自己,愈来愈熟练,只是另一个自己,自己强一分,他涨二分,莫寒总感觉自己还是之前那般狼狈的接招,唯一不同的是自己现在能少挨几剑了,也能在偶尔剑刺中他几剑。 不知疲倦的和自己在这圆冢之内过招,日异不同的剑术,莫寒也日异变换的脚步,踏过着圆冢内每一处角落,剑气剑落就预示着今日的夜幕又将降临,而自己貌似毫无长进,天天被另个自己压着打,每天层出不穷的剑术总是让莫寒头痛不已,自己还未学会应对,明天又变换了一个招式。 夜色弥漫着剑冢,莫寒又躺在地上,有些疲惫的眯上了眼。 第十八章幻剑 一道身影踏着虚影带着剑气迎着莫寒而来,莫寒眼前那道急速闪动的身影尽收眼帘,像那无风落叶掉下。 “太慢了” 迎着虚影,莫寒持剑的手动了起来,踏着虚步愈来愈快,那剑斩在莫寒消失处,只在空气中留下了一股子阻力,剑起剑落,莫寒在他身后连斩三刀,这是莫寒这么久第一次连续击中三次。 莫寒与他亦敌亦友,在这圆冢内白日作伴,似乎已经习惯了对方的存在,没有惺惺相惜之感,各自有的只是将对方斩杀的欲望。 随着中了三剑,那道身影又散发出红光,莫寒太清楚眼前这副场景了,这么久了自己只要击中这道身影,他便散发出一道红光,比之前强上几分,这也是莫寒这么久以来苦思冥想的事情,自己究竟要怎么做,才能击败他! 接剑的手有些逐渐有些吃力,在一剑落下时,莫寒挡剑的片刻身影往后退出去好远,估计自己又要开始躲了,莫寒嘴角升起一抹苦笑,只能慢慢熟悉了再寻解决之道,之前不就是这么过来的吗? 圆冢内一道身影追着,一道身影偶尔间反击着,大部分时间都是身影跳动,躲避着。 剑冢岁月白驹过隙间流逝,两道身影伴着春之盎然,夏日酷暑,秋风落叶,漫天大雪无时无刻在圆冢内打斗,不知疲倦间已过了一个轮回。 夜色中莫寒盘膝而坐,似在冥想,似在休息,安静的隐在这茫茫夜色中,莫寒在想:自己每日学那身影使出的剑术,虽然能勉强应对,但是最终还是难以在短时间里将他击败,自己究竟要如何做,才能真正的打败这冢中自己呢? 盘坐着身子站了起来,莫寒对着前方挥着剑,剑气打破这夜色的寂静响起一阵阵剑鸣声。 “还是太慢了” 莫寒自语道,这么慢的剑莫说他,自己都觉得有些悬,又是一阵挥动,却总在潜意识间将白天的剑术使了出来。 看着持剑的右手,莫寒有些恼怒,将剑丢在了地上,自己难道要在这冢内一日复一日的应付着自己,自己还怎么出去,自己还怎么真正意义上给师傅敬上他心甘情愿喝下的茶? 左手捡起地上的剑,莫寒左手拿着剑对着空气无力的挥了几下,挥过去的是剑影,挥不去的是阴霾。但此时莫寒却觉得有些生疏,自己向来右手使剑,这左手使起剑来无来由的陌生感,突然黑夜里的眼眸一阵闪动,片刻间消失在黑暗里。 莫寒白日依旧与自己搏斗,晚上却换成了左手在夜色中挥动着,只见漆黑一片的夜里又传出阵阵剑鸣,随着风声鹤唳间起舞,从只见其声,渐渐间黑色褪去,一道身影从模糊变清晰,已是一夜将过。 那道声影随着夜色褪去显现出来,两人对视片刻间,身影又闪动起来。两道剑气激烈的碰撞起阵阵火花。 纠缠了片刻,莫寒甩着步子退去了几丈远,那道影子见莫寒的身影闪去,回身剑对着莫寒的方向又是横斩下来。 莫寒右手持剑,在空中快速挥起,在空气中留下一个许久未散的剑影,眼看双剑又碰撞在一起,刹那间莫寒右手手腕转动了一下,剑气顷刻间飞去,躲闪的身形,又对着空中斩了数剑,剑气横扫间迎着身影而去。 黑影剑落,却感觉劈了个空,而剑气撕破着缝隙,剑影斩下,黑影的身子被砍成了两半,但片刻间那道身影闪烁着红光,身影在空中快速闪动留下道道红影瞬间朝着莫寒袭来。 莫寒没有动,只是依旧右手持剑迎着身影挡去,巨大的压力感使得莫寒脚下的土地被双脚砸出一双脚印。 又是一剑落下,莫寒持剑电光火石间挥出一道剑影,身影扭动着,持剑的右手早已没了剑,转而拿着剑的却是左手,对着将至的利刃莫寒左手持剑,在空中划下一道道剑气,却似两道幻影,莫寒左右手切换着挥剑,在黑影眼中却只看见两把剑气溅起的波浪向着自己涌来。 黑影下意识的挡向右边的剑气,左边却一个大空挡,被剑气迎着右肩斩下,正中心房,一阵破碎,虚影消失在了空中,依稀残留的黑色仿佛在宣告着他曾经来过。 收起剑,莫寒望着黑影消失的空中,心里涌起一阵不舍,这另一个自己就这么消失了?长久以来的对手终于被自己击败,此时心里却万般滋味涌上心头。 “这...是不舍吗?” 莫寒反问着自己,有些坚毅的脸庞许久未回过神来,这个亦敌亦友的自己陪着自己这么久,莫寒没有片刻胜利的喜悦感。 随着黑影消失,圆冢外的剑冢又恢复了刚进来的模样,欣欣向荣的嫩枝还未伸长开,圆冢前方的石剑依旧斜插在哪里。 轻着步子踏过石剑,莫寒感觉自己手中的锈剑动了一下。 “老伙计,我得走了,有机会再来与你比试。” 对着身后的圆冢,莫寒将剑竖在空中,划出了两人最熟悉的痕迹。 却不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走一步看一步吧,踱着步子渐渐走向了前方。 第十九章不许 “师傅,小师弟手里有剑了。” 陈致倒着茶缓缓说道 “还不是你帮的好!” 路逍用余光打量着桌上热茶,轻飘飘的蹦出了一句话。 陈致也没回,只是脸上露着笑,坐在了石凳上。 远处传来了几声雁归声,一排一排秩序间穿破云雾。 “这大雁北去南往,却是从不失信呢。” 眼眸间有些跳动,看着渐渐远去的大雁,陈致一阵感叹。 “你小子什么意思,怕你小师弟死里头?” 路逍一大早就觉得自己这徒儿不对劲,言语间总是另有他意,自己听着着实难受。 “弟子不敢,只是咱们剑宗千年,从庚元老祖起始,还未有过弟子陨落在自己宗门的实例。” 陈致站起身来,抱拳躬身道。 路逍眯着老眼,不紧不慢的抿着茶,他知道陈致是什么意思。 自己留下的人间之道,是有些过于苛刻,纵然陈致入冢前已是命玄境,也沉沦三百年之久,如今这位小弟子毫无修为,却是难悟其道。 “师傅,冢内百年,冢外一载,那日你写下的人间之道着实有些霸道,比之前有过之而不及,只怕小师弟不能领悟其中之道。” 言语有些急促,路逍倒是奇怪的很,这莫寒与陈致也是相识才几天,为何这么护着他。 “那小莫寒是你当年下山生的?你师傅我可是天天盯着你呢,没见你寻花问柳啊。” 说的陈致一脸苦笑,“弟子哪有那般闲情逸致,只是我没敢忘记师傅当年的三不许。” 当年剑宗凋零,剑宗内寥寥几人,除了许叔外,就剩陈致这一个独苗苗,剑冢几十载,只有陈致拜入门下,也使得路逍对这位徒弟呵护至极,平日里的苛刻也算是人前模样,给陈致安了诸多条条框框,也有了后来的三不许。 何为三不许,一不许越界,剑宗之事别人不能插手,自己家事关门解决,无论剑宗弟子在外闯下何等事端,外人不可代替剑宗行处罚之道。 二不许欺凌,剑宗弟子严守宗门戒规,不得对低辈出手,同辈之间的打斗不能插手其中,但要是外人插手,老子便灭他满门。 陈致记得当初路逍说出老子两个字时,自己瞠目结舌的望着这个平日里严谨淡然的老头,其实路逍就是现编的,哪里有那三不许,估计剑宗老祖自己都不知道。 三不许硬斗,剑宗弟子如遇强敌,不可以卵击石,要懂得策略,打不便跑。其实陈致听完三不许,自己心里已知大概,师傅怕他入世遇险。 在那一刻陈致的内心就已经烙上了刻印,假以时日,自己安然入世归来,亦要像师傅这般全心全意对自己的师弟,即便自己陨落身亡,否侧就踏着他陈致的尸体过去。 路逍当年只是随口给陈致甩的几条,没成想被自己这弟子当真了,路逍有些咳嗽起来,想转移话题,但陈致还是不依不饶道:“师傅也不想这小师弟尚未代剑宗入世,便在里面出不来吧,这不是我剑宗行事风格。” 路逍老脸有些拉不下来了,自己当年为何要担心这个鬼徒弟入世遇险说那些无用之话,说了他也没照自己的话做,别人比他强的同辈前来挑战,也没见你跑过啊。 脸上一阵不愿意,却挥了挥右手,楚怜还在绣着春日云雾图,却见自己袖中墨笔顺着窗外飞了出去,片刻停顿又专心点缀那绣图。 一会儿笔落手中,路逍有些生气的看着陈致道:“待会跟你师妹说你拿的笔,不然你师傅未问借笔,你那师傅好几天都不会做菜。” 陈致点了点头,路逍用笔在空中勾勒起几道印记,印记朝着紫石方向飞去,悄然间印进了紫石内。 陈致刚想说话,却被路逍打断 “别又说将些让你师傅难受的话,你寄剑阵中,已是最大的作弊了。” 说完踱步离开了石亭,陈致望着师傅远去的身影深深的鞠了一躬,嘴角涌上一抹笑意,拿着笔慢悠悠的驶向了莲阁。 莲阁内楚怜还未绣完春日云雾图,陈致轻着步子来到了门前,木门是打开着的,轻灵的脚步慢慢走在房间里,楚怜自那日看见陈致就心跳的厉害,眼神却不如之前那般专致,余光扫着陈致慢悠悠的身影。 愈来愈近,直到陈致递向墨笔,楚怜飞快的将墨笔收入袖间,有些心不在焉的摆着补子,银针穿插间不经意划进了手指,赶忙将绣图盖在手上,有些怨道:“还完还不快走,告诉师傅我知道是他拿的。” 小脸不知道什么原因变得有些红扑扑的,语气有些嗔怒。 陈致却一头雾水,看着生气的楚怜一时自己也不知道如何回应 “走,马上走,那我走了。” 一瞬间身影消失在了莲阁内。 越想越气,绣图上被血迹染的一角已经模糊不清了,自己这几日的心血算是白白浪费了,将手中的绣图仍在桌前,双手撑着红脸望着窗外道“真是个木头!” 陈致哪敢多留片刻,其实他看见了楚怜手被银针刺破,自己刚要言语,楚怜马上让他走,语气有些生气,自己哪里还敢停留。 第二十章湖中岛 就感觉在这剑冢内不知走了多久,莫寒觉得自己一直在绕着转圈,来来回回又回来了刚开始的地点。 用手中的剑在旁边的树上划了一道印记,莫寒又往前走去,许久,莫寒看着周围的环境,树上并未留下片刻自己划下的痕迹,但他知道这就是原来的地方,但是自己留下的剑痕怎的不见了? 仔细打量着这些树木,大大小小均匀的摆列在道路两旁,竟是大小出奇的一致,连伸展出来的树枝也分毫不差,零散有序的延绵出来。 “这是何缘故” 莫寒喃喃道,他入冢前只见楚怜师姐画了个圆乎乎的月亮,陈致画的是剑,而师傅画的自己压根没看懂,也看不懂。 莫寒也没有急躁,只是安静的坐在一旁,静心冥思,换做以前他的性子,这时肯定是又急又躁,但是此刻的莫寒心静如水,安静的等待着什么。 夜幕悄至,莫寒的身旁亮起了几道小光点,这初春的夜里竟然有萤火虫?围着莫寒跳动着勾勒出一道道绿色的光芒。 伸出手,莫寒掌心处落下几只似乎累了得萤火虫,此刻它们关闭光芒,在手心里爬来爬去,弄的莫寒一阵痒意。 天上的月亮似乎又亮些了,但是今天晚上的月亮却不完整,弯月还未满弦,看起来像是块圆饼被咬去了几口,但洒下的光芒却是足以照亮脚下的路。 莫寒手上下摆动了一下,受惊的萤火虫快速的驶向了空中,在空中又点起了尾后的灯,零零散散的打乱这漆黑的夜。 “我也该走了。” 望着渐渐远去的微弱光点,莫寒长呼了一口气,这时却没在树上留下印记,朝着前方缓缓走去,步履稳健,此时却再也不用注意这附近的模样,只管依着步子往前。 剑冢中的黑夜有些短暂,就感觉过了几刻,月亮的光芒渐渐微弱,周围变得亮堂起来,不知不觉间前方出现了一片湖,湖中有座小岛,坐落于中央,却没有道路通往。 停下了脚步,前方却无路可行,难道自己又要原路返回? 莫寒迟疑了片刻,一只脚踩在了水中,有些怪异,好像有什么东西撑起自己的落脚点,重心已经落在水中,却不见湖水将自己淹没,没在多想,莫寒踏着湖面轻飘飘的走在水面,步子落下却似蜻蜓点水般惊起一小块圆状涟漪。 岛上面积不大,一片片的竹林将四周包围起来,道路两旁生长着些野草,横七竖八的有些已经将身子伸至路中央,应是好久未有人迹了。 打量着附近的模样,莫寒心想不会又像那片树林似的,自己兜兜转转又回到原点吧。眼光在四周飞快扫过,脚下的步子还是缓缓的向前走去。 穿过小岛来到小岛的另一边,似乎并没有什么奇特之处,应是一座普通的小岛,眼神汇向前方,一条小船愈来愈近,船上有位身披蓑衣的老人,戴着圆顶草帽,让人看不见他的面孔。 老人轻轻地划着双桨,在前方的岛边停了下来,莫寒走了上去,渐渐看清了脸,这...这不是老道儿吗? 一席蓑衣披挂,老道儿哼着小曲,带着他手上的鱼竿对着莫寒摆了摆手。 “老爷爷,怎会是你?” 老道儿哈哈一笑 “怎不能是我啊?” 言语间将小木凳放置在一片阴凉处,坐了下来。 莫寒还未入冢前去后山给老道儿送过几回酒,每次树下无人,莫寒也不在将酒葫芦放在树下,有些失望的离去,后来进宗也就没再去过了。 “我去给你送过好几次酒,可每次你都不在哪里” 莫寒蹲在了老道儿附近,有些迷惑的望着老道儿 老道儿不紧不慢的对着湖面将鱼线远远甩去,轻声道:“我当然不在,我在这里等你呢?” 有些纳闷,刚要脱口而出的话,只见老道儿将食指放在嘴间道“嘘,莫要扰了这鱼。” 其实莫寒刚才就想说你的鱼钩上没放鱼饵,这剑宗里的人一个个比一个奇怪,自己那师姐也是不放鱼饵,但却能钓上来鱼,这是莫寒一直以来的疑问,难道这周山之鱼,就是不用鱼饵的? 将疑问憋在了心间,莫寒也没在说话,只是在一旁安静的看着平静的湖面。 “带酒了吗?” 老道儿老眼一眯,看着莫寒。 “带了,但是这酒好久了。” 莫寒系下别在腰间的葫芦,这酒是入冢之前就带着身上了,自己也忘了换置,怕是变味了,将酒葫芦递给老道儿。 老道儿却也只当没听见,拧开酒葫芦盖就一口下肚,看着神情十分满意的显露出笑容,布满在老脸上的沟壑当中。 这酒当真还能喝吗?看着老道儿一口接一口的喝着,莫寒站起身凑到旁边闻了闻,这味道似乎没有什么不同,接过酒葫芦对着喝了一口,一股浓稠的腐臭味布满嘴中。 “啊,呸.....”满嘴变质的酒混着口水吐在了湖里。 这酒却是变味了,这老道儿怎地和无事人般还喝着。 看着一旁有些难受的莫寒,老道儿道:“这酒却是醇香无比啊,快过来,别惊了湖里的鱼。” 莫寒还吐着,边吐边坐在了老道儿旁边,看着没事人的老道儿依旧在垂钓,不时的咧着嘴,反正就是感觉嘴里有些不干净,还有些难闻的酒味。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