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诸子与百家》 第一章竹林 竹林中一阵风吹过,响起了一阵沙沙声。 声音渐近,似是魔曲,奏鸣中透着悲伤与不甘,忽而高昂,像是勇士阵前的呐喊;忽而低沉, 像是怨女闺中戚戚的哭泣。 耳畔似是有人低语,呢喃着,我心中的忧伤。 我,睁开了眼睛。 --------------------------------------------------------------- ''娘,快过来啊,她醒了!'' 在朦朦胧胧中睁开了眼,听刚才的声音是个稚嫩的童声,环顾四周,眼前的景象使我有些惊 讶:我的面前是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身上穿着粗布衣服,一头黑发,两只大眼像宝石一样 璀璨,透着机灵,他的手很粗糙,脸上还带着孩子的稚气。见到我醒了,就对我微笑着点点头,说道:“你醒啦?我正想找妈妈看看你呢。” 我点了点头,似懂非懂的看着他。 “嘻嘻,你可真漂亮。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啊。”他一边眨着大眼一边说。 “名。。。字?” “对啊,你没有吗?” 我摇了摇头,用一种迷惑的眼神看着他。 他见我迷惑的样子,用手托着腮,似乎感到很苦恼的说:“没有名字吗?唔。。要不这样好了,我给你取一个吧。。” 见我点了点头,他才继续说道:“叫什么好呢?嗯,我姓庄,我叫庄南华。别人都叫我庄小华,我看既然你的头发是白色的,要不你就叫庄小白好了。” “庄。。小白?”我歪着脑袋,不解的望着眼前的这个看起来比我大两岁的小男孩。 他见我没有什么反应,于是走到我的面前,蹲下身来,摸了我的头:“从今之后,我就是你 的哥哥了。” “哥。。哥?” 这,就是我与他的初次相遇。 ------------------------------------------------------------------------ 不知不觉中,两年时间过去了。 我与小华哥哥一起生活了两年多,渐渐的也了解了不少的事情。 我们生活在一个叫做诸子大陆的土地上,大陆面积很大,小华哥哥说,如果将我们家比作一只蚂蚁,那么整个诸子大陆就好像我们家门前的洞月湖一样大。而诸子大陆上有许多许多的国家,他们名义上受到一个叫做“周”的王朝的管辖,但实际上周这个王朝已经不存在了。取而代之的是五大诸侯国以及诸侯国下许多许多的附属国,这五大诸侯国分别是秦,齐,汉,楚,唐。这五大诸侯国在语言文字上都大体相同,但是人们的思想观念,等级制度等等都存在着差异,事实上,这是因为每个诸侯国所奉行的思想派别都有所不同,当今世上,有着五个思想宗派分别为五大诸侯国所推崇,它们分别是:法部,兵宗,儒家,道门,墨院。 秦国的君主姓赢,他们的国家因法度严明而闻名,当然刑法也最为严酷,但治理效果却出奇的好, 那里的人民遵纪守法,一切都按君王的命令而行事,人们从小就被灌输“奉法者强,则国强; 奉法者弱,则国弱。”“君威重,则臣不敢犯也;法度至,则民不敢乱也。”的思想观念,目 的就是树立起君主的威严,那里的宗门是法部。 楚国的君主姓项,他们的国家因兵力强悍,骁勇善战而闻名。那里民风彪悍,小孩不满7 岁便能够拉开硬弓,妇女也能够上马作战,70多岁的老人能够射箭,曾有过诗人叙述过这种景象:“及至市,观人行,咸疾行如潮,上至白发翁妪,下至总角孩提,皆佩刀悬剑,势之凌没敢进者,若有剑铸及鱼肠干将者,其人必见赞于众。。。"人们都因为能够有一个强健的体魄而感到自豪。那里的宗门是兵宗。 唐国的君主姓李,那里的人们最为崇尚仁与礼,据说那里的君主最为体谅百姓也最为节俭, 因此深得民心.在那里人们崇尚着一种仁礼之风,人们见面说话都要遵循一定的礼节,那里的人常常怀着一颗仁爱之心。那里的宗门是儒家。 汉国的君主姓刘,那里的人们最为自由,整个国家都弥漫着一种自在洒脱的气息。人们时常或 三三两两,或者成群结队,泡一壶香茗,坐一方长亭,弄一曲长琴,谈一度天下。这种谈 论方式被人们称作“谈玄”。有时人们见面并不会打招呼,有时人们见了面,也只是相视一 笑,长啸一声,转身便走,颇为不受礼教之束。在那里女子可以从军,读书,入仕。地位与 男子完全平等。许多当了高官的人,也与百姓一起劳作,耕织,即使是皇帝也是如此。据说 那里的宗门是道门。 而齐国却没有皇帝,那里的人崇尚科学,知识与权力完全对等。每年,齐国都会召开一次公 民大会,选出齐国中最有智慧的人,担任齐国本届的执政官。正因为权力和知识对等的政治 原则,才使得社会地位也因知识的变化而变化。几乎每天都有新的知识与科学技术被发现与创 造出来,人们常常一夜成名,获得与技术相对应的财富与地位。所以齐国的科学技术突飞猛进。这也使得齐国与其他四国在科学技术上有了很大的差距。在齐国,最重的罪名并不是杀人放火而是到“盗慧“。就是剽窃他人的技术成果来冠上自己的名字并以此来获得财富和地位。如果一个人在齐国曾经犯过盗慧罪,那么他在这里只会一生受到他人的唾弃。在齐国,你几乎处处可 以看到图书馆。几乎每个人都有一定的科学知识,不同的领域都有不同的专业人才。 就是像仆人一样的职业的人,在其他四国就几乎可以做到学士的职位了。而且,齐国为了增 进人才的培养,还专门设立了稷下学宫。这也使得其他国家的人才源源不断的向齐国汇聚。 这里有许多的学派,但最具代表性的就是墨院。 而我与小华哥哥所生活的地方是汉国与齐国交界的地方,这里是邹国。 “小白,你在干什么呢?” 我正坐在湖边沉思时,哥哥的声音打断了我。 “啊!?一一哥哥,原来是你啊,吓死我了。哥哥你回来了?今天怎么这么快?” “嘿嘿,今天不是着急回来看你吗。对了,小白,今天是你七岁生日哦。今天我特意去市场 买了这个送给你哦,想不想看看?” “想,当然想!”我眨了眨眼睛说。 “想看就亲我一口!”哥哥用手指了指他的脸蛋。 “呜呜,哥哥好坏!”我叉着腰对哥哥做了个鬼脸。“才不要!” “好啦,好啦。我开玩笑的啦。。。你来看看这个!”说着,哥哥把背后那张紧攥着的右手伸 开,里面出现了一小块亮晶晶的东西。这东西很小,只有一个小拇指那么大,外面用很粗糙的细芦包着。 “哥哥,这是什么呀?“ “这个呀,村里的人把它叫做糖。这和咱们平时见的粗糖可不一样,这是细糖。很好吃的。” “哇,这就是糖吗!好神奇!” “神奇吧,这一小块儿可很贵呢,足足抵得上我半个月的打柴钱。” “那。。那哥哥你不吃吗?” "嘿嘿,你哥哥我当然是吃过啦。" “那哥哥知道糖是什么味道吗?” “额,这个嘛。。应该是咸的。。不对。。呃。。酸的?呃。。好啦好啦,不要再问了,你快吃吧!我真的已经吃过了。。” 我用手小心翼翼的掰下一块,递给了哥哥。 “哥哥,你也吃啊。”我微笑着说 “不,不用了。。你吃吧。” ‘呜呜,哥哥,难道是嫌糖不好吃吗?” 见我眼泪要流出来了,哥哥赶忙安抚我说:小白,不哭不哭我吃还不行吗。“ “嘿嘿,哥哥真好!” “对了,妈妈还在家里等着我们呢,我们快回去吧!’ 第二章明月 明月已经升起来了。 渐渐升得更高,直至占据了整个天空。群星闪烁着,漆黑如墨的夜里,像是一盏盏明灯。明 亮的月光照着我和哥哥,却没有像那些古书里说的那样清冷。相反的,却有一股暖意萦绕在我的心头。 “哥哥哥哥,快看,那是什么星星?“我用手指着天上的一颗星星说。 “嗯,我听村里的老人说:‘这个时候有一颗星星叫作牵牛星。‘“ “牵牛星。。。那是什么啊?” “小白啊,我给你讲个故事吧。嗯。。。据说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人,叫做织女,是天帝的女儿。她绣出的布很好很好。。。“ “有妈妈绣的好吗?’ “笨蛋,肯定比妈妈绣的好啊。” “呜呜,哥哥好坏,我不想听了。妈妈绣的才是最棒的。" “额。。呃呃…好吧,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吧。”看着我可怜巴巴的眼神,哥哥终于心软了,”那么,我要接着讲咯?” “嗯嗯,哥哥真棒!” “。。。最后,天帝让织女和牛郎每年只能见一次。每当这时候,天上的牵牛星和织女星就会 汇聚在一起,织女和牛郎也只能在这个时候相见了,过了好久好久都是这样。” “那。。那我和哥哥也分开吗?” “也许会吧。。” “呜呜,我不要。。不要和哥哥分开。” “骗你的啦,小傻瓜,我会一直守护在你身边的。” ---------------------------------------- 时间过得好快啊,转眼就是我的七岁生日了。 就如同儒家始祖孔衷霓所说的妇孺皆知的一句话一样: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回想起这两年时间,就好像是一场梦。我,哥哥,妈妈共同生活在一间小竹屋里,小屋子不大, 仅能容下一张床,一个灶台,一把摇篮椅。 我们家里虽然很穷,但是依然生活得非常快乐。每天哥哥很早到山上去砍柴,然后拿到集市 上去卖,常常临近日暮时分才能回来。我就跟着妈妈在家里学一些针线活,帮着家里漂洗衣 服,以此来补贴家用。 尽管吃的东西很少,但是妈妈总能想着法儿变出花样来。春天,妈妈就带着我和哥哥去山上 挖野菜。夏天,妈妈就摘下村子里头大槐树上的槐花,裹上面炸给我们吃。秋天,妈妈就摘 下柿子树上黄澄澄的柿子,给我们做柿子酱,有时香味传到左邻右舍,惹得大家都来品尝。 而到了冬天,妈妈就会把腌好的白菜拿出来,就着小米粥一块吃。 每次我和哥哥吃的都很饱,于是我们就指着对方的肚子哈哈大笑起来。“大肚皮,圆滚滚,像 个大西瓜。“这是我们耳熟能详的儿歌,每次吃完饭后,哥哥就会拿这首歌来取笑我。我自然 也会反唇相讥,一边说着我还不忘记坐做着鬼脸。 妈妈这个时候总会在旁边的摇篮椅上,轻轻地摇着,慈祥的看着我们。妈妈年纪不算很大, 三十多岁的样子,头发黑亮而直,每次妈妈将头发梳下来时,就像一道黑色的瀑布。可是不 知为什么,妈妈总想着将头发挽上去,盘成一个发髻。是为了好看吗?我实在搞不懂,索性 不去想了。 每年的正月初七,妈妈总会在家里灶台边儿上摆上一柱香,边儿上放着两三盘子的吃食。然 后妈妈总要进行一系列向村里过节一样的仪式,仪式特别的繁琐,我记不清了。只记得那几 天的晚上,我们总会守在妈妈的摇篮边,听着妈妈讲许多许多有趣的故事。不知道为什么。妈妈讲故事时,常常引用许多许多的典故,有许多是在古书上才能见到的,连村中的长者也不知道。那些索然无味的东西,在妈妈的口中竟然是如此的生动有趣。有一次妈妈讲道齐国的历史时,妈妈的脸上现出了悲伤的神情,我看到他的眼角分明闪着泪花。 有一次好奇的我问妈妈:齐国我有公主吗?妈妈轻轻叹了口气跟我说:“公主吗。。以前应该会有吧?"说着说着妈妈竟然忍不住抽泣起来,我和哥哥慌了神,却又不知道妈妈为什么哭,只能摇着妈妈的手臂说:”妈妈不哭,妈妈不哭!“妈妈却拭干了眼角的泪水,对我们笑了笑说:“是啊,我。。为什么要哭呢,孩子们,我还有你们呢。。”后来,妈妈就把我们的头放在她的膝上,用手轻轻的拍着我们的头,嘴里念叨着那些耳熟能详的童谣,就这样,我们度过了一个又一个夜晚。 我们家住在山上,四周傍着竹林,只有一条小路通向山上的一条小溪,山脚下的村庄中的人们都把这条小溪叫做山神溪,据说在女娲补天的时候,有一小块五彩神石不知为何通了灵性,它怕被女娲给炼化,因此趁女娲不注意时,用一块普通的石头代替了自己的本体,自己却逃了下来,藏在了这座山顶上,企图躲过这一劫。可是后来却被女娲发现,仓皇失措的它,在逃脱间现出了自己的本体,从山顶上一路跌跌撞撞到了山脚,可是他辗过的地方却形成了一道凹槽,后来灵气汇聚,天降甘霖。这个地方也就形成一条小溪,人们为了纪念那块“充满灵性”的大石头,就把这块大石头称为山神,那条小溪就成了山神溪。当地人为了纪念山神和山神溪,特地在山脚下修建了一座山神庙,以此来纪念这个地方。据说山神庙香火一直很鼎盛,每年都有数不清数不清的男女老少前来祈福上香,为此,村镇里每年都要举行一次庙会,十里八乡的人都会赶来参加这一个盛会。 可是我和哥哥还有我的小伙伴们可管不了这么多,我们把山神溪叫做小鱼溪,因为每年到了夏天,这条小溪里就会有很多很多小鱼,我们大家用自制的鱼叉,鱼网捞小鱼,有时干脆就下水去抓(虽然这是被妈妈明令禁止过的),每次我们都玩得不亦乐乎,常常忘记自己来的目的(为了抓小鱼)。我们尽情的玩儿,互相泼水,用石头子儿打水漂儿,踩水花。其中玩的最欢的,就要数我和小丽了。 小丽是一个留着棕色长发,有一双褐色大眼的女孩。她原名不叫小丽,她姓董叫董衷淑,他的母亲是一个唐国没落贵族的后代,因为种种原因流落到邹国,来到这个小山村,生下了小丽。也正因为这个原因,她的母亲希望她能够光复先辈的荣耀,因此从小就让小丽学习儒学。将来重现祖上的光荣。可是令他母亲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就是这个孩子,将来竟然成了汉国的丞相,最后凭一己之力说服汉武帝,改道门为儒家,险些扭转了诸子百家的局势。当然,这是后话。 当然,现在的小丽还是个孩子。她与我们共同玩耍着,嬉闹着。共同享受着属于孩提时代的短暂的快乐的时光。 第三章青山 “哇,哥哥你快来看,好美的山啊!” 转眼间,冷冽凄清的冬天已过,春日再次来临。 野芳开始发出幽香,山上的秀木抽出了新芽。 磐岩开始覆盖嫩绿,林间的鸟儿欢快的歌唱。 冰河开始解除寒气,明媚的日光照耀着大地。 当清风带来春的消息,苏醒的人儿啊,就会焕发新的生机。 -------------------------------------------------------- “。。。。春日迟迟,卉木萋萋.仓庚喈喈,采蘩祁祁。。。”妈妈拿着我从村里的教堂,先生那儿借的一卷《诗经》说。 “哇,妈妈。这些句子听起来好美呀,不过,这是什么意思呢?“ “哦,你说这个句子啊。这个句子是出自《诗经-小雅-出车》篇的。意思呢,大概是这样的: '春天来得很慢,让人很是期待。来了之后,花草都长得很快,生机勃勃,草长莺歌,各种农作物,都长得很好'。“妈妈看着我微笑着对我说。 “哇,春日迟迟,桂木萋萋。。” “小白,那个字可不念桂,那个字念卉哦。” “哼,我。。。我早就知道了。妈妈,你还有像这么美的句子吗?” “当然有啊,小白你像---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那是什么意思?“ “大概。。就是形容桃花开得很艳丽吧,开花像红色的火焰一样。“ “妈妈,那。那桃花漂亮吗?“ “当然漂亮了,要不然怎么会有后面几句呢:‘之子于归,宜其室家;桃之夭夭,有蕡其实。。。” 我似乎看到妈妈在念到“之子于归,宜其世家“的时候似乎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竭力避免自己想起什么似的,但立即又被笑容给取代了。 “桃。。花?妈妈,我,要跟哥哥上山去找桃花。”我瞪着两只水汪汪的大眼,一脸央求的看着妈妈。 “恩。。。好吧。那你一定你要听哥哥的话,注意安全哦“妈妈摸了摸我的头说道。 ------------------------------------- 哥哥本来不愿意带我去大山里找什么桃花。他今天还要上山去打柴,可是还是架不住我的软磨硬泡,最终还是答应了。 小丽五个人则是听说我们要去找桃花,出于好奇也要跟着去。于是,我,哥哥,小丽还有同村的四个小伙伴一共七个人踏上了寻找桃花的旅程。 大约是五更天,晨曦微亮,夜月将残之时,空气中带着未退的寒气,使我们的头脑清醒了许多。 我们一行七人早早地洗漱,吃饭,在洞月湖边集合后,便向着大山深处进发。虽然我也住在大山上,可由于我毕竟没出过远门,对大山还是不如哥哥熟悉,而其他的小伙伴基本都住在山脚下,平时基本没上过山,因此整支队伍是由哥哥带领的。 说是找桃花,其实就是来大山中玩,对于我们这群“野孩子”来讲,或许玩儿才是我们的天性吧。 一路上,我们沿着逆着小鱼溪向上走,像往常一样,我们边走边玩,丝毫没有顾忌,我们踏着石头过小溪,听着哥哥用竹笛吹奏的民谣,穿过层层叠叠的密林,钻进窟窟窍窍的洞穴。就像发现新世界的探险家一样,用一双好奇的大眼打量着这个世界,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乐趣。 忽然间,哥哥停下了脚步。用双臂将我们一挡:“站住,前面不能再去了。" 一个好奇的孩子问道:“为什么啊?" “因为。。前面的地方我也没有去过,更无法肯定前面是否有危险,我妈妈告诉过我:‘危险的地方不要去‘。“ “既然你没有去过,你怎么知道有没有危险呢?“ “我。。。我也不知道。反正就是不能去!“ 这时,同行的小伙伴中有个叫孙小贵胖男孩,他是山脚下大地主孙大财的儿子,撇了撇嘴说:“不能去?我看你是不敢去吧!胆小鬼。。。” 他带来的两个人附和道:“就是,怎么可能会有危险。明明是你自己害怕了吧。。胆小鬼,嘻嘻。。。“说着,他们竟然捧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 看到他们这样嘲弄哥哥,我的心头也有一股怒气,我用手指着他们,大喊道:“你们。。你们不许这样说我哥哥,我哥哥。。。” 我正想要继续说下去,哥哥却把手一抬拦住了我。示意我不要再说话。他却将身一转,面向孙小贵他们。 “你。。你们。。。”哥哥用手指着他们说,“好,这是你们自己决定的,你们要去就自己去吧,你们到时候可别后悔啊。小白,小丽,别理他们,我们走。” 我却拉住了哥哥的衣角:“可是哥哥,我,我还想再玩一会儿。我们不理孙小贵他们不就行了吗?“ “可。。可是可是,妈妈告诉过我们不能去没有去过的地方玩啊。“ “没事儿的,咱们走了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危险,难不成,前面一小段就会有危险了吗?“ “这。。。唉,那好吧。不过,小白你要答应我,你要紧紧的跟在我后边,而且只能去前面玩一小会儿。听到了吗?“ “嗯,谢谢哥哥!“ ―――――――――――――――――――――――――――――― 后来的这一段路程哥哥总是小心翼翼的,手里头提着砍柴用的斧头,将我和小丽紧紧的护在身后。起初,我见哥哥如此紧张的神情我心里也有些害怕。可是走了一段路程发现并没有什么危险,我的心里也就渐渐的放松了,对哥哥的行为不以为意,和小丽一边走着一边说笑着。 可是事实却证明,哥哥是对的,我是错的。 蓦然间,一阵冷风吹过,伴随着灌木丛摇晃发出的沙沙声。 哥哥忽然喊道:“不要动,有野兽来了!“ 同村的小伙伴都被这一声给吓住了,有一柱香的功夫,大家都屏息凝神,没有任何动静。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紧张的气氛。 孙小贵率先打破了沉默:“你在说什么呀,小华。哪里有什么野兽啊,我看。。。过了这么长时间也没有什么野兽,我看。。。你是不是被野兽吓破了胆了?哈哈哈。。。” 可是他这一句话还没说完,从后面就扑回来了一个黑影。转瞬间,咬住了小贵的脖颈。只听见“咔嚓”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断了,紧接着小贵的头颅便轱辘下来,在地上拖出了一道长长的血痕。 我们这才看看清楚,原来那道黑影是一头毛皮是银白色的狼,但是因为沾染了小桂的血迹看起来有些发红了,它的眸子与人是完全不相同的:透着兽类独有的凶狠。尖刺似的牙齿外露着,带着殷红的血,像是一把剌人魂魄的钢刀,直刺得人脊背发麻,寒意直冲天灵。 我不敢再看下去,然而,就在收回目光的那一瞬间,恰好与那凶狠的目光对上了,刹那间,我的血瞬间凝固了。我在心里默默的祈祷着:希望狼不要向我走来。然而现实却是残酷的:狼的眸子,最为敏捷,在察觉到我的目光后,一转身,便向我走来了。 世界仿佛一瞬间安静了,只留下这头狼行走在地面所发出的哒哒声,每一声就像一把钢刀刺入了我的心中,我努力克制着自己不要回忆起刚才的场景,然而,越克制恐惧感反而越发增强了。 脑海里仿佛有什么侵入了,许多断片式的东西在我的脑海里浮出来了,我只感觉到了一股难以言喻的,钻心的痛。 周围的人,有的只是呆呆地看着不知所措,有的却早已昏厥过去不省人事了。对于这一场突然而来的变故,是任何一个小孩子都无法承受的了的。 眼见着那头狼就像黑色的幽灵一样,脚下发出的哒哒声就如同为我送丧的挽歌,渐渐的逼近我,想要夺走我的生命。 难道, 我的生命,就此终结了吗? 第四章桑梓 好冷啊,也好困呐。 意识渐渐地沉下去了,像是大海中的溺水者最后的自我挣扎。我努力的睁开双眼,恍惚间似乎看到了小华哥哥的身影。是他吗?我,不知道。我,不清楚。但是海平面的确是上升了,我,也的确沉下去了。 隐隐约约的看到海底似乎有一束光,不知为什么,是本能,还是死亡前的自我挣扎?啊啊,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不由自主的向那束光沉下去。 依稀听到了什么声音,起初声音不算太大,并且断断续续的,听不太清。后来声音逐渐越来大,像是一首曲子。我这时才听清:“维桑与梓,必恭敬止。靡瞻匪父,靡依匪母。”我的记忆突然清晰起来:“这句话原本是出自《诗经?小雅?小弁》中的句子。意思大概是表达了作者对父母和家乡的思念之情。所以后来桑梓便代指了故乡。 可是,令我奇怪的是,我记得我的记忆里并没有这些东西啊。那么,这些记忆是从哪里来的呢?不行,一想到这些我便头痛欲裂。四周的歌声仍在萦绕着我,牵引着我向那光的源头前去。 脑海里不断有记忆涌进来,这些是什么?时间的概念变得模糊起来,刹那?抑或永恒?在漫长的等侍中,那光源似乎成了故乡,像是妈妈讲的童话,像是哥哥吹的竹笛,又像是小伙伴们开心的笑容。有着莫大的魔力,引着我向前,再向前。 终于, 到了光源的尽头。 ―――――――――――――――――――――――――――――――― 我叫白旭,出生在公元二零二三年四月十五日。字如其人,不知什么原因,我生下来头发就是银白色的,妈妈说我的头发就像皎月覆盖上一层白霜一样。 像大多数孩子一样,我出生在一个普通的家庭。我既不是什么嘴里含着金钥匙的富家大少爷,也不是家里穷困潦倒一无所有的寒门子弟。父亲是公司的一个小职员,母亲则是一个小学教师。一年下来的收入不算太高但也绝说不上低,起码维持一家的吃穿住行是足够用了,每年也能存下不少的积蓄。 在那之前,我一直过着平凡简单但又幸福的生活。学校里,我的成绩一直平平。一直在班里的中游偏上,但是语文却出奇的好,每次几乎都是年级第一。说来也怪,我的语文天赋大概是从看了第一本古书开始表现出来的。那本书的名字到现在我还记忆犹新,叫做《世说新语》。大概是我六岁时,我偶然间在爸爸的书房里发现了这本书。本来我只是抱着打发时间的心态去看一看,没想到里面的生动有趣的故事却吸引了我。我很喜欢看,不到一天就看完了。 奇怪的是,在旁人眼里那些晦涩难懂的古文言文,在我的眼里就如同白话文那样直白。不需要什么翻译,我凭的就是自己的直觉。然而,这种直觉却如同标准答案一样准确无误 。 父母对此感到很惊讶,但也仅仅是惊讶而已,并没有太过于重视。毕竟他们认为,在当今社会,科学技术才是真正有用的“东西”。不过他们也没有太过于限制我的爱好。只要作业做完,我就可以畅游于古文学的海洋之中。每天夜里,夜深人静之时,打开台灯,在小小的书屋中,照出我的一袭影子,一本古书,那些跨越了百年千年的文字,一股满足感在我的心头萦绕着,久久不去。 从《论语》到《庄子》,从《诗经》到《楚辞》,从《春秋》到《史记》。有时我与飘逸洒脱的李白在月下共酣美酒,畅谈“欲济苍生犹未晚”的远大抱负;(作者按:这句话出自李白的《梁园吟》:。。。歌且谣,意方远。东山高卧时起来,欲济苍生未应晚。),有时与竹林七贤在林间共听《广陵散》,嬉笑怒骂着“时无英雄,使竖子成名"之类的话语;有时又来到大漠塞北,听金柝传出朔气,看寒光照上铁衣。(作者按:出自北朝民歌《木兰诗》:“朔气传金柝,寒光照铁衣”。)可以说,古代文学已经成了我为唯一的爱好。 我的性格很内向,平时不爱说话。在学校,我属于典型的路人。走路平时总低着头,不敢与人对视。一到下课,我除了上厕所哪也不去,就从桌洞里掏出一本古书,自顾自地翻看起来。因此,别的同学都以“书痴”来称呼我,我并不以为这是什么蔑称,三国时魏国大将许褚勇猛无比,武艺超群。因而被世人称为“虎痴”。既然历史上赫赫有名的人物都能被这样称呼,我这个小人物又何必因此而苦恼呢。 因此,我几乎没有朋友,唯一的朋友就是黄晔了。黄晔是一个性格开朗活泼的人,与我截然不同。他爱好广泛,音乐,体育,绘画样样都拿得来。我俩从小玩到大,彼此见证了对方的成长,因此几乎无话不谈。每次我遇到伤心的事,都会向他倾诉。有时在学校里遇到了麻烦,他便会伸出援手。可以说,在那之前,黄晔是我唯一的朋友了。 然而,在那之后, 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在我十岁那年,父亲在朋友的介绍下炒起了股票。 最开始,父亲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想法进入这个未知的领域的。可在尝过几次甜头之后,父亲便变得一发不可收拾起来。他用房子做了抵押,将一切的精力和财力全都投入到股票上。母亲曾经多次劝我父亲,可是得到的总是敷衍的回答。“行了,我知道了。你不用再说了。"见劝说没有效果,母亲也就放弃了。 但是,金钱的魔力是常人无法抗拒的,它能使天才变成疯子,也能使天使成为魔鬼。 不知从何时起,父亲的性格渐渐变得挑剔起来。一开始只是在一些日常小事上变得挑剔了,但后来这种情况越来越糟糕。有时因为一件小事,父亲就会恶语相向甚至出手伤人。有一次因为父亲的西服没有及时熨好,他就打了我妈妈一巴掌,并且破口大骂起来。母亲性格素来忍让,以为事情忍一忍就会过去,可是事情并没有向好的方向发展。反而一发不可收拾起来,再后来,他甚至夜不归宿,整日漂泊在外面,也不回家来看一看我和母亲。 突然有一天,他回来了。 然而带来的并不是什么好消息。他像个瘟神一样把一切的不幸和灾难都推到我和母亲身上。 他回来时,蓬头垢面的,像是一个多月没洗澡的样子,眼圈发黑,两眼无神,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他身上只穿着一件地摊上买来的衬衫和一件破牛仔牛仔裤,他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的,四肢疲软,就好像没有骨头的面人一样。 他回来之后什么也没说,连看也没有看我们一眼,便回到自己的房间“咣当“一声把门给关上了。母亲曾经去看过他,担心他出了什么意外。每次得到的却都是那些不堪入耳的辱骂和无情的殴打:”臭婆娘,当初你要是能把我劝下来,我能至于破产吗我?今天这个穷样都是你这个贱人,害的。你还有脸来说我,你怎么不去死呢。。。“ 有时他看见卧室里有什么硬的东西,就拿起来冲着妈妈砸去,他看到什么东西不顺眼就会向地下摔直至摔个粉碎。每次妈妈从他的屋里出来时身上都是一道道的伤痕,那些伤痕流着鲜红的血液,像是一条条吐着蛇信的毒蛇。渐渐的凝固成了一道道丑陋的伤疤。在这种情况下母亲衰老的格外快,三十来岁的年纪看起来却已经有五十多了。 疯了,他真的疯了!!! 然而母亲还要强撑着虚弱的身躯对我展露出笑容,我知道,那笑容背后承受着太多的痛苦。但是年仅十岁的我又有什么办法呢?只能默默承受着这一切,暗地里骂一声“我恨他!“罢了。 有时半夜起来上厕所,走到妈妈的卧室边,总能听见里面传来一声声哭泣。虽然每次我问妈妈原因时她总会以这样那样的理由来塘塞我。但是我知道他哭泣的真正原因。 我也很想去安慰妈妈,但是我不敢,我怕被那个男人发现,然后使用各种各样的手段来折磨我。 有时我半夜起来上厕所惊动了他,他就会冲出卧室,先在我的脸上抡上一巴掌,然后像一个疯子一样对冲我骂道:“你走路是不是不长眼啊,谁让你弄出这么大动静来的。和那个臭**一个德性,真不是个东西,打你脏了我的手。看来真要好好教育教育你了,不长记性的玩意。。。“随后就是一顿痛打。在他的”教育“下,我的身上很快就变得青一块紫一块的了。 嗤,疯子。 第五章缘君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第一次见到这首元稹的《离思五首-其四》,是在《唐诗鉴赏辞典》。起初不知道诗中有什么深层含义。无法理解作者所表达的感情,单单看书中所给出的翻译,的确实很简单: 曾经到临过沧海,别处的水就不足为顾;若除了巫山,别处的云便不称其为云。 仓促地由花丛中走过,懒得回头顾盼;这缘由,一半是因为修道人的清心寡欲,一半是因为曾经拥有过的你。 但是却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似的,心中总觉得空空的,我自从接触古代文学之后还是第一次有这种感觉,这让我很感兴趣。于是便摘录下来常常诵读。后来年纪见长,家里又发生了变故。心智自然比同龄人要成熟的多,于是对这首诗的理解也深刻许多了。 于是有时我便突发奇想,想象自己是否也能够创造出来一个像元稹诗中所描绘的那个女子一样的人。 首先是头发。我曾经看过妈妈年轻时代的照片,那时候的妈妈总喜欢把头发挽起来,在后面打上一个结,梳成一个单马尾。可是我在脑海里创造的这个人不能与妈妈一模一样,因为如果与妈妈一样的话,那么就不是“她”,而彻彻底底的成为妈妈了。那样的创作是没有意义的。我要创造的是一个与众不同的“她“,她的头发应该是雪白色的,柔顺而又丝滑。 然后是眼睛他的眼睛,她有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宝蓝色的瞳孔里闪烁着璀璨的光芒。。。 然后是鼻子嘴唇,耳朵。面颊。。。。 终于,在我的长期酝酿与修改之下,一个我认为近乎完美的女性便呈现在我的脑海之中。 不知从何时起,这个由我凭空创造出来的角色,在我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每天夜里我的脑海中,从浮现出她那张绝美的脸,还有那双勾人魂魄的眼睛,在梦中似乎冲着我笑,向我招手。呼唤着我的名字。这使我的思念一日甚于一日,就要到达了《诗经》中所说的,“寤寐思服,辗转反侧。”的境况 我的内心似乎萌生出了一种悸动,这种悸动伴随着一种莫名其妙的感情。这种感情是我从来没有过的。像是糖果那样的甜蜜,又带着无法相见的苦涩 这是什么感情呢?难不成这就是人们常说的“爱情"吗? 陈寅恪在他的《爱情五等论》中说:“最上者,世无其人。悬空设想,而甘为之死,如《牡丹亭》之杜丽娘是也。“ 或许这就是老先生所说的那种爱情吧。 。。。。。。。。。。。。。。。 自那之后,又过了一年。 他的脾气变得越来越差,我已经无法对他的行为在评价什么了。因为他的行为已经恶劣到了极点。他性格极其暴戾,花钱大手大脚,几乎将家里的东西变卖一空。他喜好赌博,将变卖来的钱挥霍一空。他嗜酒如命,每次从赌场归来总要喝个酩酊大醉。母亲每月的工资,在几天内便被他恣意挥洒。 但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存底线,一旦任何事物超越了这个底线,被超越底线那个人就会为了生存而不顾一切。当事情不再关乎人的尊严地位名誉和财富,而是关乎到人的生还是死,那么人就会被迫做出最后的抉择,选择生存还是死亡。但是生存是人的本能啊,这不是人的理智所能决定的。 因此,当怒火在心头一点一点的聚积,就像烈性**一样--仅需一点火星便能其引爆。 ――――――――――――――――――――――――――――――――――――――――――――― 一天的晚上,我刚刚睡下,忽然听到厨房里有什么响动,我被这响动给惊醒了,已经然全无睡意。正当我迟疑着要不要去查看时,听到从他的房间里传出一声惨叫:“啊---"我"霍“的从床上爬起,跳下床,顾不上穿鞋子,一路飞奔到他的房间。 等到了他的房间,我被眼前的景象给吓呆了:他的头颅已经从床上骨碌碌的滚到了地上,在地上留下了一道长长的血迹。眼睛睁得大大的里面透出了不可思议的神色,他早已是尸首两分了。。 母亲此时沾满血迹的手微微的颤抖着,手一软。那把了结了那个罪人罪恶的一生的菜刀就这样镗啷啷的落到了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母亲一下子瘫软到了地上,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过了许久,母亲突然用沾满血迹的手捂住自己的脸,失声痛哭起来。过了一会儿,却又朗声大笑。 我不知所措的在旁边呆呆地看着,母亲异常的举动让我有些茫然,而她的诡异的笑又让我有些毛骨悚然了。但同时,我又有一种强烈的恐惧感:并不是对眼前的诡异景象而感到恐惧,因为我对他的死我早就料到了,甚至在脑海里已经推演了无数遍。所以,眼前这样的景象并没有掀起我内心多大的波澜。但我恐惧的是,母亲在这么做之后,有可能就会永远的离开我了。这使我幼小的心灵感到了一阵强烈的恐惧。那是一种纯粹的孩子对母亲的依赖。母亲凌乱的发鬓间已经有不少的白发了,她的腰微微的躬着,眼角已经起了很多的鱼尾纹。年仅三十五岁的他此时看起来就像一个年过花甲的老妪一样。 我长大了 而母亲,却变老了啊。 ――――――――――――――――――――――――――――――――――――― “郭红梅,故意杀人罪罪名成立,因郭红梅有患有精神疾病…判处有期徒刑30年。“ “你有异议吗?“ “没有。“ 母亲低着头,就好像是一句只会说话的木偶。她的眼神空洞洞的,看不到任何的生机。 在我与母亲分别的最后一刻,沉默了许久的母亲忽然抬起头来,用沙哑的嗓子说:“孩子。。。要好好活下去啊,妈妈这一走,可能。。。就再也见不到了。"妈妈忽然停顿了一下,眼神变得极为怪异起来,那种眼神是我从来没有看到过妈妈表现过的。那是一种什么眼神呢?如果用一个词来形容的话,那就是“狰狞”。最后她说出了让我难忘一生的一句话:“记住,不择手段,不计代价的活下去。” 我的脑海里嗡嗡作响,本来酝酿好的泪水被母亲莫名其妙的一句话给吓住了。“不择手段,不计代价的活下去?”我突然明白了这句话的含义。是的,一个人最重要的并不是名誉,金钱,地位这些都并不重要。 一个人最重要的是活着。 只有生存下去,一切才都有可能。 ―――――――――――――――――――――――――――――――――――― 在母亲临走之前,将我托付给了舅舅。 舅舅是一家公司的经理,家庭条件比较优越,为人也非常和善。但他有一个最大的弱点就是做事没有主见,只会依照他人的意见来行事,在家庭这一方面就表现得淋漓尽致。 舅妈是一个对孩子处非常宠溺的人,她和舅舅有两个儿子,大的今年七岁,小的今年六岁。她很看不惯我这个杀人犯的儿子,因此对我十分冷淡。 自从来到她家之后,她就把我关在楼顶的一间小隔楼上,那里空间十分狭小,只有五六平方米左右,房间里只有一张床,以及一把破旧的木椅。但所幸的是,这件房间还有一个不大的小窗子。每天还可以呼吸新鲜的空气,或许他是不想让我就这么死在她家吧。也多亏了人要活下去必须要遵循生物学定律,我才有了为数不多的几项自由。吃饭,喝水,睡眠以及呼吸。只要能生存下去,一切都可以抛弃,我不在乎。 尽管我似乎一切都能抛弃,但有时,我还是免不了的要惹怒她。比如,当我不可避免的出现在我的两个弟弟面前,就成了他们的坐骑,他们命令我干什么我就要干什么,稍稍让他们有不满意,他们就会向舅妈哭闹,舅妈就会以各种各样的手段来惩罚我。 有时我确实也想过死。 但每当这个时候,母亲的脸庞总会浮现在我的脑海里,一遍一遍的告诫我:不择手段,不计代价的活下去。“于是我便变得越发隐忍,无论我受到什么样的侮辱,我都会不动声色一如既往的向宠物讨好主人一般的讨好他们。但越是这样,我的生活便越的痛苦,有几次我临近崩溃的边缘,但我还是忍了下来。因为我知道,要么选择过这种要狗一般的生活,要么选择去死亡。 自然,在两者之间,我必须选择后者。 直到她的出现, 我的生活才有了色彩。 第六章风起 转眼间便进入了深秋。 不知为何,今年的深秋格外的寒冷。举目远望,外面狂风呼啸,每一次长风而过就有多的数不清的树叶纷纷落下。萧瑟的秋叶不可避免地归入泥土,化作养分静待来年春发。 我的身上只有一件单薄的衬衣和毛衣,下身只有一条牛仔裤。因此我被冻的瑟瑟发抖,因此,常常窝在我的破旧的被窝里不敢动弹,但也幸亏这间屋子并不算很大,反而给了我一种安全感。因为天气寒冷,所以舅妈他们也不愿出门,也就不来打搅我了,这更让我觉得这一方小天地是世外桃源,极乐净土了。 每每此时我就免不了要想起她,那个令我魂牵梦绕的她。“她”现在又在哪里呢,我不知道。瑟 瑟的秋风中寻去,也找不到答案。 面对秋风,戎马纵横的汉武帝刘彻曾经写下过这样的句子: 秋风起兮白云飞,草木黄落兮雁南归。 兰有秀兮菊有芳,怀佳人兮不能忘。 泛楼船兮济汾河,横中流兮扬素波。 箫鼓鸣兮发棹歌,欢乐极兮哀情多。少壮几时兮奈老何! 说汉武帝刘彻“略输文采”。可即使是“略输文采”的他面对秋风也能够写下这样富有文采的句子。跨越千年的时光,我仿佛看到,在秋风中的一座楼船之上,一位佳人在婉转而歌,娉娉袅袅,绣带飘摇。临渚汾河,秀水扬波。 “秋风起兮白云飞,草木黄落兮雁南归。”望着窗外的秋风,我不禁感叹道。 。。。。。。。。。。。。。 不知不觉中竟然到了高中。原本按照舅妈的意思是不想让我上高中的。可不知为什么,舅舅的态度这次异常的坚决,必须要让我上高中。为此还跟舅妈吵了一架。这究竟是为什么呢?难道是对我已故去的母亲的“愧疚”吗。可笑,既然愧疚,又何必假惺惺的做这些表面功夫呢。 在高中我的处境也没有丝毫的好转,反而愈发的困窘了。 在最开始的时候,我努力的隐藏自己,让高中三年就这么平淡的过去。就像一杯白开水一样,没有丝毫酸甜苦辣;就像一张白纸一样,没有姹紫嫣红。一开始时我确实做到了。我,平常的上学,平凡地度过每一天。努力使自己掩盖,不想发出任何的光芒从而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活成一个最平凡普通不过的人。 一开始时并没有人注意到我,就如同角落里的灰尘一样,我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路人角色。这使我非常开心,因为这样我就可以潜心于自己的爱好--古文学之中。不需要他人的安慰,更不需要他人的言语。平平淡淡,这样就好。 。。。。。。。。。。。。。。。。。 可是不知从何时起, 白水中,有了腥辣;素纸上;染了墨色。 流言开始传播了。 开始只是小规模的骚动与议论,像是“那个孩子就是杀人犯的儿子,听说他父母都是疯子。” 后来便变成了行为上的疏远,像是躲避鬼神一样,好像我会把不幸和灾难传播给他们似的。但是,远离我,又能怎么样呢?只不过是给我创造一个更加安心舒适的环境罢了。我更加得益于这种疏远与冷落。相比之前我收到的欺侮,这些都只能算是毛毛细雨罢了。 于是,当冷落与嘲弄不再满足于他们的内心时,暴力与冲突便随之来临。 。。。。。。。。。。。。。。。。。。。。。。。。 那是一个清冷的早晨,我刚打完饭从食堂要回教室时,正低着头思思考着古文中的一些问题。不经意间跟一个人擦肩而过,我被那个人绊了一个踉跄,手中的盘子也随着摔落,饭菜哗啦啦的撒了一地。 “这谁呀,这是。走路这么不长眼?!”把我绊倒的那个人高声叫道。 “呦呵,这不是杀人犯的儿子吗。小杀人犯啊。怎么着,今天皮子痒痒了是吧,想让我给你舒舒皮子。”为首的一个人用手拦住了我。 “你,你们干什么。”惊慌中的我,赶忙向后退了几步。 “别跑啊,搞了爷一身晦气就这么走了?!” “你。。你们。。到底。。要干什么?”惊慌失措的我,变得语无伦次起来。 “也叫连声歉你也不道,我看你是活腻歪了。”说着猛然间他将手中的餐盘扣到了我的脸上。 湿漉漉的菜汤在我的脸上恣意流淌着,流进了我的眼睛,使我的眼睛感到了一阵阵杀痛,我的眼泪忍不住扑簌簌的流了下来。 我忍住了眼泪,擦了擦身上的菜汤,强忍心头的怒意,低声向他们说道。“对,对不起。。。。” “别介,你这道歉也忒没诚意了,哪有像你这么道歉的,来,小叶子,让新人学学怎么道歉。”那个大个子指着旁边一个戴眼镜的男生说。 旁边那个男生答应了一声,便匍匐在地上,做出一副像狗对主人的样子,抬起两只前爪,两膝跪地,舌头吐出多长,冲着那个大个子露出谄媚的笑容。 “看见了吗,小子,给爷学一个看看。”大个子冷笑着对我说。 我的头渐渐的低下,引来了一段长长的沉默。空气中弥漫这一股**味,我的气息变得急促起来脸变得通红,身体不住地颤抖着,额头上渗出的冷汗啪嗒啪嗒地掉到地上,使得地面上的尘土也浸湿了。 带头的的那个大块头一挑眉:“嚄,行啊小子。还挺有骨气。今儿我让你骨气骨气,来人,给我打。“ 旁边有人答应了一声,挥拳向我砸来。只觉得眼前一黑,我便瘫软在地。紧接着拳头便向暴风雨一般向我砸来,那群人笑着唾骂着“小子,你不杀人犯的儿子吗。不是骨气吗,怎么这么没种啊,起来啊。。。” 我的肋骨挨了一拳,剧烈的疼痛几乎要使我昏厥过去,就在我意识快要沉没的时候,忽然听到有人大喊了一声:“住手,你们在干什么?!” 我勉强睁开了眼,眼前的一幕却使我惊呆了,在我的面前是一个长着像我一样有银白色头发的女子。银白色的头发在空中漂散着,精致的脸庞看不出任何瑕疵,嘴角微微上扬,划出一个优美的曲线。眼中似乎有银河一样,吐出璀璨的光芒。 然而我震惊的并不是她的美貌,而是“她”和“她”的相似。她的容貌举止气质一切的一切都与梦中的那个她一模一样,分毫无差。她正是我梦中的那个伊人。我们在梦中相识相会相知,不料今日竟然再次相遇。 。。。。。。。。。。。。。。。。。。。。。 后来我才得知,那个女子原来是学校的学生会会长。姓肖叫肖竹婷,她的学习成绩很优异,家境也很优越,尤其是容貌,被公认为是我们高中的校花。 自那以后,我认识了她,每当我的心头蒙上阴影之时,想起那个背影,一切的不快与痛苦便随之消失了。我的心中似乎有什么被融化了。并莫名其妙的树立了一种信念,这种信念使我不再痛苦的压抑着自己,我渐渐地变得自信开朗阳光起来,逢人不再怯懦,与班里同学的关系也变得融洽起来。我渐渐地放弃了最初的想法,开始自由自在无拘无束,按照自己的想法和心情做事。因为我的底子还不错,再加上我平时刻苦用功,因此在班里的成绩也开始直线上升。一开始只是上升一两名,后来变到了五名十名。一直向上,竟然到了班级第二。在年级里更是排到了前十。我也因此结识了不少好朋友,人们也不再拿有色眼镜来看我,有时甚至还会被老师当做榜样。这是我以前想也不敢想的,毕竟,我以前的人生是以“生存”为目标的。 。。。。。。。。。。。。。。。。。。。。。。。。。。 “我是多么的喜欢你啊,你能够听见吗?”我时常这样想着。 第七章云散 “天上浮云似白衣,斯须变幻为苍狗。” 正如杜甫在《可叹》中所说,时光荏苒,不知不觉,春来秋去已过了三个轮回。 我们也到了人生中的重要转折点——高考。 高考前夕,校园中处处弥漫着一种紧张的气氛,走廊上的标语似乎在冥冥中昭示着高考的到来前的每一分钟都变得宝贵起来。人们都在抓紧时间做着最后的冲刺。在命运的抉择中,即使还有一丝希望,人们也习惯于放手一博。 我却变得心神不宁起来,是什么使我变得如此不安呢。我竭力避免使自己去思考这个问题,即使我的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心中变得踌躇起来,思考着自己是否要去解决这个问题。 坐在灯下,我思考了很久。 。。。。。。。。。。。。 “她喜欢我,她不喜欢我,她喜欢我。。。。” 坐在花坛边,我像个小孩子似的用手数着花的花瓣儿,嘴里念叨着。眼睛望着那朵花出神。 “哟呵,这不是堂堂的白大师吗,今天怎么这么有闲情雅致啊。坐在花坛这儿发呆?” 我抬头一看,面前出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原来是我的同宿舍的好友,也是我们宿舍的“情圣”——楚健。他自称历经情场数十载,遍历人间——情多伤离别。但其本质是一个一次恋爱经历都没有的纯情小处男。但尽管如此,他还是乐意为别人提供“感情咨询”,尽管他的提议多半很不靠谱——多半都是他的调侃,但是总能帮人排解一些苦闷。 而且虽然他嘴皮子很闲,表面上很轻浮,但实际上极有分寸,做事十分踏实。是一个“表里不一”的暖男。尽管他学习成绩不怎么好,家庭条件也一般,但我和他就是投缘,因此我们成了朋友。 “怎么着,又想着谁家黄花大闺女啊”楚健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说。 “去你的吧,你个老不正经的。我正想正事儿呢。” “嘿嘿,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让我猜猜啊,你是不是在想肖校花呢,嗯?” “什么?你在说什么啊。不不不,不是,绝对不是。别乱说。” “那你脸红个什么劲啊,小伙子,老夫告诫你一句啊——做人要诚实啊,记得那个古人张松曾云:我已诚心相献,君何踌躇不前。”(张松没说过这话,这是三国杀里张松说的台词。)老夫我的心情就像张松一样啊。我说,小伙子,老夫用诚心对待你,你怎么能不告诉我实话呢。“楚健板着脸,一边用手捋着他那并不存在的胡子,一副长辈的面孔教训着我。 我扑哧一声乐了出来,心情顿时觉得好受多了:“得了吧,我看你是玩三国杀玩多了吧。张松可没说过这话。“ “所以说,你到底喜不喜欢肖竹婷。是男人给个痛快话。“ “这个嘛。。。喜欢。“我的脸胀得通红,声音小得像蚊子一样。 “哈哈哈哈,好,不愧是老夫看中的人才。有老夫当年的风范。孺子可教也。不过,白哥,你这样可不行啊。“ “怎么?“ “孔子云,君子坦荡荡,小人常戚戚。(此处为楚剑乱用)白哥,你是想做君子还是想做小人呢?“楚健俨然一副学者姿态问我道。 “此话怎讲?“ “君子者,坦荡也。为事言行光明磊落,如楚健孔丘诸流也,楚健也,牛人也,其人行侠仗义,好抱不平,轻金银而重情义。却未能遂其天下之志,是令天下人叹惋,苍天欲悲,大地将泣。。。。“楚健一边说着,一边脸上露出了”忧国忧民“的表情,只见他两眉紧皱,摇头晃脑,踱着方步,不紧不慢的说道。 “得了,别说您那圣贤之道了,你说说那个小人是怎么讲究的。“我打断了楚健的圣贤之道的论述。 “小人么,你当真要听?“楚健抿了抿嘴,说道。 “别磨叽,快点的吧。“我有些不耐烦了,催促道。 “好,唯小人者。哼哼,就如同竖子一般。“楚健的语气突然变得凌厉起来,用手指着我说,”做事畏头畏尾,瞻前顾后,自诩清高,实则一文不值。“ “啊,楚健,我。。我怎么成小人了。“ “白旭,你还不够个小人吗。明明喜欢人家校花你又不敢表白,总想着人家惦不惦记你。人家能惦记你吗?怎么还想着人家跟你表白?我呸,就你。还想着癞蛤蟆吃天鹅肉,我借胡屠户一句话来骂你:“你在这想天鹅屁吃!”唯唯诺诺,像你这种人不是小人是什么?!我告诉你,白旭,我楚健谈不上多有品位,但我要是肖竹婷,我也看不上你这样的糟烂货。。。。” “你说什么?!”被楚健这么一骂,我的火气也上来了,”好好好,楚健,你不是骂我没能耐吗,我就借你吉言,我今个就表白给你看,我倒是要看看,谁才tm没能耐。“ “哼,哼哼。。。“我抬头一看,发现楚健正一边冷笑一边用看傻子的目光看着我。过了好一会儿,沉默的他才开口,打了个哈欠:”罢了罢了,不听某人在这吹牛b了,反正说了又不做,做了又不成,回去复习去,散了散了啊。。。“说着,他耸了耸肩,两手搭在头后,自顾自地去了。 “你。。。你。。“我用手指着楚健离去的背影,一时气的说不出话来,”好,楚健。你给我等着。我今天不表白,我以后跟你姓。“撂下这句话后,我气呼呼的跑了。 过了许久,一个才人影慢悠悠从花坛旁的大树后转出来。正是楚健。 楚健望着我的背影,悠悠的长叹了一声:“唉,白哥,兄弟我也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 “楚健,你少看不起人,我今天非要表白“走在回教室的路上,我的心中愤愤不平。 “嗯,表白——表白首先要有情书吧,然后再买点礼物。。对,学校对面刚开了间花店,就买只玫瑰花送给她好了。。。“我心中暗暗盘算着。 此时正是,天色将晚,人们大多都在教室里上着自习,校园里冷冷清清,几乎看不到什么人。 就在这时,不知从哪里传来了一阵嘻笑声。我心中奇怪,抬头一看,原来在图书馆的台阶处站着两个人影。 仔细一看,震惊使我几乎说不出话来。其中一个人竟然是——肖竹婷?!而另一个人竟然是黄烨!只见他们都手挽着手并排走着,两个人在说笑着什么,好像亲密无间的情侣一样。 我的喉头像是有什么被哽住了一样,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头好像被什么猛击了一下,几乎要使我晕厥过去。 “哟,白旭,你怎么在这儿啊。“黄烨叫住了我。 “啊---我正要回教室上课呢,怎么?你们在这。”我强装镇定的说。 “咦,白旭,怎么你也认识竹婷啊?” “啊,认识认识。怎么?你们这是。。”我试探性的问. “嘿嘿,你小子还不知道吧,我们是情侣。。等着有一天请你小子喝喜酒啊。。对吧,竹婷。”肖竹婷点了点头,脸上露出娇羞的表情。那种表情是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表露过的。 我的心中好像有什么崩坏了,使我的心感受到了一阵从未有过的痛苦,即使是在与母亲分别的时候也不曾有过。 “那。。那祝你们幸福。” 我用尽全身的力气,说完这句话后,仓皇的跑开了。 。。。。。。。。。。。。。。。 晚上回到宿舍,我一个人躲在走廊的厕所里,痛哭了一夜。直到天色微亮,我才止住了哭声。楚健想要来安慰我,却被我一把推开了。 以后的几天,我都像游魂一样,茶不思,饭不想,听课的时候精神恍惚。做题的时候几乎是呆滞不动的。有时候突然清醒过来,却发现自己的卷面儿被自己涂得一片乌黑。因此我的成绩下滑的厉害的很。几乎是像雪崩一样骤降到底。老师每次找我时,我只是象征性的嗯啊几声。完全没有听到老师在说什么。 可是时间不等人了,转眼间就毕了业了,转眼间就高了考了,转眼间就分道扬了镳了。 青春?生命?激昂?砥砺? 糊弄人的。 第八章失格 “生而为人,我很抱歉。。。。生而为人,我很抱歉。。。嗯。。。生而——好酒。哈哈哈哈。” 一边啜着酒盅里早已稀释了不知多少次的“酒”,我一边这样想着。 。。。。。。。。。。。 距离那次高考过去已经有两年多了。 因为那次受到的打击,在高考时我考得一塌糊涂。最后不得已只得去了本地的一个小院校。在这里,我完全将学业抛在了一边,开始放纵起来。我在那里结识了不少所谓的“哥们弟兄”。我们整日出去喝酒,唱KTV,去网吧刷通宵。夜不归宿,醉生梦死。 后来在一个朋友的介绍下,我抽起了烟。一开始只是一根两根,但是在体会到烟背后带来的巨量多巴胺后,我便沉迷于其中而一发不可收拾起来——我染上了烟瘾。 有时就,一个人坐在高高的楼顶上,一个人喝着廉价的酒,抽上一包烟,吹着迎面而来的风,忘却那些令人不快的往事,身心都惬意极了。 偶然间,脑子里会迸射出母亲在离别时告诉我的那句话,以及父亲临死前的惨状,我会感到一阵的不寒而栗,于是就猛饮上几口酒,喝得醉醺醺的,让酒精来麻痹自己的神经,让这些不快的念头在脑中一闪,转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可是舅舅给我的那点生活费远远不足以支撑我的开销。钱啊,用完了就是用完了。真快。 于是在朋友们的怂恿挑逗下,我开始了偷盗。 像是自行车,电动车啥的,一转手就卖了,得来的钱却足够我挥霍一个多星期。我一开始战战兢兢,总是担惊受怕。可是朋友的“鼓励”使我信心倍增。在试了几次之后,发现没有任何动静,我便变得大胆起来。 我渐渐热衷于这种事情,因为他能够带给我足够的好处。物质得来的多么容易,何苦再去努力? 在朋友的介绍下,我也渐渐认识了许多道上的前辈:王五,张七,李八,萧九。。。 当然,都是代号。后来,我们便一起合伙做案。有时候得手,我们就把得来的钱分而一空,各自拿去挥霍。有时不得手,我们就风紧扯呼。有时有个人联系不上,我们也就不联系了,因为我们都知道,干这行的,总有一天——会相忘于江湖。 然而,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才是世间的真理。 一次作案的过程中,我被抓了个现行。很快我的名字便传遍了校园,我也因此失去了上学的资格——我被开除了。 在牢里吃了6个月的牢饭之后,我再次踏入了这个社会。却发现自己一无所有了,再去联系那些“哥们弟兄“,却发现他们走的走,藏的藏。连个人影也没有。不过,我不恨他们——没落井下石就挺好。 于是,没有办法,只得再次劳烦舅舅给我找个生计。好在舅舅毕竟还是亲舅舅,还是有点血缘关系的。 于是舅舅便给我托关系,在体育场旁边整了个书摊,反正舅舅也知道我好这口,弄得全是些不入时流的二手书,竟是些不知从哪儿弄的“山野杂文“等等。反正价钱是便宜,贱卖也能赚不少。 从此我就开始了我无拘无束自由自在的书摊生活。每天清晨起来,背上个大兜,里面装着不少的旧书,顺带着去旁边小卖部买上一瓶老酒,要是有闲钱,再买上一包杂牌子的烟,反正是一样的抽法——这一天的时光就打发了。 说起来这书摊还真是清闲,从早到晚几乎没有顾客。也就傍晚时分人流多的时候,会有几个人往这儿瞟上几眼,偶尔的买上几本书,也不错,够我一天的花销了。每当我闲暇的时候,就随意的翻翻自己摊上的那几本老书,偶然间发现了一本太宰治的《人间失格》,我便沉醉于其中而不能自拔。 真像我呀,叶藏。被这自私善良复杂的社会嘲弄着,被一次又一次的打击折磨着,以至于最后失去了做人的资格。就像太宰治所说的一样:“生而为人,我很抱歉。“ 从此以后我便愈发的嗜酒如命了,我开始借债酗酒,每天醉得像一滩烂泥一样,醉了就睡,醒了就醉。书摊我也不经常摆了,只知道一个劲儿的喝酒喝酒喝酒,试图将自己灌醉,醉的永远也不要醒过来。 可是后来没了酒钱,信用也丧失殆尽了,我迫于无奈便又要去摆下书摊,维持我的生计。有时得了一杯酒,就欣喜若狂,兑着水,一喝喝上几十次。真不错,一瓶能顶上十几瓶了吧。在书摊旁,我常常一坐就是一整天,脑子整天昏昏沉沉的,也不知道自己在想着什么。有时顾客来了,我连抬头看也不看一眼,别人叫我喊我,却怎么也叫不醒。 。。。。。。。。。。 一天傍晚,我的脑子刚清醒一点,正要收摊,想走一个人忽然喊住了我:“哎,是白旭吗?“ 我回头一看,一眼便认出来了:原来是楚健。只是楚健的处境似乎也不太好,只见他的头发蓬松着,胡子留了多长,眼眶深陷,鼻梁子骨高耸着,丝毫没有当年的英气了。 我的心早已如死灰,也没工夫搭理他,只是懒懒的回应了一声:“哟,这不是楚健吗?怎么着?现在成大老板了,来照顾照顾我这可怜人的生意? “不是,绝对不是,白哥,我要有那种心,我天诛地。。。” “行了,你别说了。我对那些不感兴趣,咱找个地方坐下来喝几盅。。” 。。。。。。。。。。。。。。。。。。。。。。。。 于是,在附近的一个小酒馆,我们点了两个菜,一瓶啤酒。絮叨起这些年来的经历。 '嚄,这么说,你还真没成大老板啊。" "得了吧,白哥,别笑话我了。。。“ 后来在交谈之中我才了解了楚健这两年的经历。 原来楚健自从那件事儿之后,一直对我心怀愧疚,在高考考场上,他发挥失常,再加上他本来成绩就不好,因此只落了个垫底儿的水平。 无奈之下,楚健只得做起了生意。 可是初战商场,楚健并没有多少经验。没过俩月,连本带利赔了个精光。 于是楚健只得开始借贷,这回楚健借的是高利贷,结果没过多久也赔了个精光。债主天天打电话来催,有时带着人就来找楚健。楚健走投无路,正在这琢磨下一步怎么办的时候,正好遇上了我。 我们两个对视了了一眼,随即都仰天大笑起来。 。。。。。。。。。。。。。。。。。。。。。。 此时天阴沉沉的,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雨水打在人的头发上,脸上,衣服上,浑身上下都湿了个透。我们的兴致依然不减,对着一种几块钱的啤酒,一碟花生米,一边回忆着往事,有时大笑起来,即使雨下的再大也不在乎;有时痛哭失声,眼泪就着雨水啤酒一饮而尽,也好,雨水能冲淡啤酒,也能够冲淡我们的忧伤吧。 此时的灯火已经昏黄,人都基本走散了。也是,谁能够在一个雨天出来喝酒呢。只有我和楚健这种“天涯沦落人“吧。哈哈——”一盅啤酒,两个老友,三个钟头,不谈四书五经,专论六七奇人;再议八九轶事,十分喜相逢。“ 呜,奇怪,这几块钱的啤酒劲儿怎么这么大,上头上头。。。。 。。。。。。。。 记忆像是潮水般的涌入我的脑海,我终于想起,我的真实名字叫做:“白旭。“ 忽然我的脑海里响起了一阵急促的呼喊,似乎是谁在呼唤我。记忆长河在这一刻突然消失了,再也寻不到它的踪迹。脑海里的记忆到我醉的那一刻便停止了,再往后的事情我就全然不知了。 “醒醒,醒醒!小白,小白?" "啊,是哥哥吗?“ “是我啊,小白,你感觉怎么样?“ 我缓缓的睁开眼睛,我的面前有一个黑发的小男孩儿在抓着我的手,拼命的呼喊着我的名字。那是我的"哥哥"——庄南华。眼前的一切使我觉得既熟悉而又陌生起来,熟悉是因为这里是我生活了三年的地方,也是我在这个异世所留下唯一记忆的地方。可是就好像有什么把我和哥哥分隔开一样,我的哥哥似乎成为了一个陌生人。我想要努力去抑制这种感受,可是我总是抑制不住。 木屋依旧是这个木屋,一切都没有变,依旧是本来的样子。 一切又都变了,因为从这一刻起,我就不再是庄小白,而成了白旭。 第九章离别 自我苏醒以后已经过了三天。 春去夏至,算起来,距离那次春游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月。 但是我的心中却萌生出了很多疑问,例如:我,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的?为什么我会变成一个小女孩?上一世的我在那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我只有5岁之后的记忆?我5岁之前的人生是怎么样的?还有,我和小华并不是亲兄妹,那么小华和妈妈他们的身世又是怎样的。。。。。 种种谜团包围着我,我就像在一片重重叠叠的密岭之中,一切都成了谜团。但我却隐约感觉到,这每一个迷都像是一张大网上的丝线,它们互相缠绕,相连。最终汇聚到了一点。而那一点,就是谜题的最终答案。 但是这些问题都是以后需要探索的,当下最紧急需要弄懂的是:那次春游中,明明有一只狼袭击了我们,为什么我们却又相安无事,最后的结局是怎么样的?我清楚地认识到:这个问题才是打开我心头谜底的切入点。 我试图从人们的日常言行中寻到些端倪。然而.令我失望的是。所有的人都像往常一样,像是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似的。母亲和小华哥哥还是像往常一样关心我,小伙伴们也时常聚在一起玩耍。只不过与往常不同的是,小贵却不在了。 似乎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似的。 如果小贵没有死的话。 我的内心一直对小贵怀着愧疚,不,与其说是愧疚,毋宁说是恐惧。 在我苏醒之后,我的小伙伴们都很关心我,轮流来探望我。 其中最关心我的还是要属小丽了,她陪在我身边,讲述着以前的那些轶事。 我的心中的疑惑依然没有得到消解,这个问题在我刚苏醒时就问过小华,可是他却支支吾吾的,总是以各种理由来搪塞我。对于小华的说法,我半信半疑,因为这山上根本就没有什么猎人。 而每当我提到小贵时,他们就支吾过去。这让我愈发感到疑惑了,问其他的人,也都是同样的说法。 这天晚上,小丽来看望我,顺便在我家留宿。我和小丽在一张竹床上,于是,月光初起,动鸟惊山,我向小丽重复了当时的那个问题:“小丽,你知道。。。?“ “嗯,怎么了,小白白?”小丽用手揉着我的脸说。 “呜,讨厌啦,小丽丽,放开我的头啦。” “好了好了,怎么了嘛?” “嗯。。小丽,你知道。。知道那之后发生了什么吗。。就。。就是上次我们去春游的那次。”我用眼望着小丽,小心翼翼的说道。 小丽的目光变得躲闪起来,她连忙摆摆手对我笑着说:“白白,天都这么晚了,我看咱们睡觉吧。”说着做出要睡觉的样子。 我抓住小丽的手,用目光注视着她。语气变得认真起来:“小丽,我们算是好朋友吗?” “??!小白,当然了。”小丽用力的点了点头。 “那我问你,小丽,你们不是说过,有一个猎人救了我们吗,那个猎人。。。他住在哪儿,叫什么名字呢?“ “这。。这个“小丽挠了挠头说到,”这个猎人。。“ 见到小丽这样的反应,我的心中更加笃定了,于是接着问:“小丽,我听小华哥哥说, 那个猎人好像是住在后山的薛家岭吗?“ 其实根本没有薛家岭这个地方,我编出来只是为了试探一下小丽,果然不出所料,小丽连连点头:“对啊,对啊,小白。小华哥哥还曾经对我说过呢。“ “可是小丽,我怎么记得没有薛家岭这个地方啊?“” “!?”小丽呆呆的看着我,一时惊讶的说不出话来。小丽突然沉默了,低下头在思考着什么,只是片刻之间,她忽然抬起头来用炯炯的目光看着我:“小白,你,难道就那么想知道吗?” 我的语气越发的急切了问道:“对啊,小丽,还有小贵后来怎么样了他不是。。”我忽然意识到自己有些失口,正想要改口,小丽忽然打断了我:“够了,小白!”小丽的语气突然变得凌厉起来,"小白,为什么。。。你也变得不一样了?“说着,小丽的眼泪流了下来。”不对,你不是小白!我虽然不知道你是谁,但小白肯定不会是像你这个样子。。。“ 说完这些话,小丽用手捂着脸跑出去了。 “等等,小丽。。“我试图叫住小丽,可是小丽头也不回,飞也似的跑了。 “我真是个人渣啊,一次次的。“我的内心自嘲着。对我付出真心的人,我却视而不见,玩弄他们的感情;求而不得的,却拼命要追求,最终却被抛弃。佛曰: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五阴炽盛。或许我就是犯了求而不得的苦吧。 在床上发怔了许久之后,我决定出去转一转,平复一下心境——顺便梳理一下杂乱无章的头绪。 一路向西,顺着山道蜿蜒而上,迎着山风,不一会就来到了山上独有的大湖,正是洞月湖。夜的月色格外的明亮,一抬头,望见洞月湖的水面上,波光粼粼,就如同在水中跳跃的金子,静静的月影沉在水中,好像一块玉璧。湖上的微风吹动着我的脸颊,带着洞月湖独有的湿气,使我的脸感到一阵发寒。 忽的——不知从哪里传来了一阵狼鸣声。 我的身子一颤,瘫软在地上,狼鸣,又是狼鸣! “哒,哒哒。。“从我身后传来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这声音越来越大,像是魔曲,在我的脑海里萦绕不去。我的头微微的一侧,用眼角的余光去瞥声音的来源。只见黑暗中现出了一道轮廓,那东西圆乎乎的,上面还沾着红色的东西。 那竟然是——小贵! 但是与往常不同的是,小贵的眸子没有一丝的生机,尽管——他的头颅与身子是连在一起的。连接处有大片大片的血迹,他的身影以一种奇怪的姿势向前挪动着,可是令人惊奇的是,他的皮肤竟然像活着那样富有生机。如果把眸子和血迹忽略掉,仅从外表来看完全就是一个正常不过的人。最奇怪的是,小贵的额头上有一个奇怪的符文,闪着翠绿色的光芒。时隐时现,那符文看起来十分古怪, 时而扭曲成一团,时而画成一条曲线,以一种诡异的姿势在他的额头上扭动着。就好像是许多的蛊虫,在小贵的额头上蠕动。 我的身体剧烈的抖动着,忽然想起上一世母亲杀“他“是的时候也是像小贵这样。眼睛里好像丧失了什么东西,神智完全不清醒了。 只见小贵的嘴里念叨着什么,由于我的脑子成了一团乱麻,都听不清楚。 只是隐隐约约听到几个字:“兹。。。乱。。。杀。。。‘’ 我猛然间站起身,转身拼命向家中跑去。 只觉得耳后生风,奇怪,今天跑的格外的快。原本需要半个多小时的路程,今天竟然不到十分钟就已经回来了。我的心我的内心更加疑惑起来,与以往不同的是,这种疑惑还伴随着一种难以言表的恐惧感。就好像自己即将要踏入一个波谲云诡的漩涡之中,而自己却对前面所要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一重重迷雾笼罩了我的双眼,一双双不知从何而来的手想要把我拖进暗无天日的深渊。 小贵的那幅诡异的表情像是刻在了我的脑海里,就算我怎样抑制也无法抑制下去,我的脑海里成了一团乱麻,种种诡异的现象,困惑着我。我忽然想起前世母亲说的那句话:“不计一切代价,不择手段的活下去。” 而目前发生的所有的一切一切都已经超出了我的理解范围,最后我的脑海里浮现了一个坚定的想法,也是唯一的想法——那就是,离开这里。 于是, 在一个雪天, 我离开了这里。 第十章煜蔻 汉国境内,芒砀山上。 一位白袍弼士,利于芒砀山头,口里念念有词,手上在推演着什么。两侧的山峰鼓动起风,吹起他的白衣。一头白发披散着,他的眉头时而紧皱着,时而又舒展下来. 忽然,他的身子一震,手中的笔啪嗒的落到地上。 “七杀。。玉衡。。。嘶。。七杀将降!” “子房,是诚所卦者何耶?”在白袍男子身后,一个黑发男子抚须问道。 “奈何世之乎乱?七杀将将于世!” “然则何也?” “夫七杀将将于世,饿殍千里,尸气形作而为魍,鬼害妖发,弑人暴野。桀兽遇之,觳觫不已。荼毒生氓,万里朱殷。生者病殁,枕骸徧野。贤者戾恚,尽失其智。庸人桀獗,行孽世间。佞臣并起,霾罩朝堂。。。。” “然世之将乱,焉有策乎?”黑发男子轻叹了一声说。 “然。”白袍男子轻笑了一声,回过头对着黑发男子深施了一礼,“主公。” 黑发男子摇了摇头:“子房,你我之间,何需如此,但讲无妨。” 白袍男子道:“诺。”忽得剑眉舒展,脸上露出释然的神情:“天予弗取,必受其咎。时至不行,反受其殃。善邪?善也!” 。。。。。。。。。。 天,真是冷到极致了。 外面的世界早就已是雪白一片,远远望去,远处的山峰和白云像是连为了一体,茫茫的全是一片白。向山峰下望去,什么山啊草啊,树啊花啊,像是被泼上了白色的涂料。竹子上都布满寒霜,竹节间的冰霜冻得最为厉害,相互连结,在竹子上布满了纹路。洞月湖上也结上了一层厚厚的冰,阳光照射下去,在湖面上投射出一个极亮的光斑。人们走过洞月湖旁,总能看到洞月湖上蒸腾起来的水汽。像是在昭示着什么似的,一切都显得格外不寻常。 奇怪,今年的冬天是格外的冷啊。 我一边挑着柴,一边心里想到。 自那件事过去已经有三个多月了。 小白也早已经苏醒过来,但令人十分奇怪的是,小白的身上好像多了点什么,但同时也少了点什么似的。 “她”不再是以前那个可爱的妹妹了,不再向我撒娇,更不是以前那个只会追着我身后跑的小白。小白变得沉默寡言起来,就像是一夜之间变了一个人似的。 她开始一个人静静的沉思,有时也会趁我和妈妈不注意,偷偷跑出去。而且她的行踪变得隐秘起来,即使是我也难以发现。即使是在饭桌上,气氛也不再如往常那样的活跃。但是妈妈还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一如既往的照料着我们,有时母亲会笑着摸摸小白的额头,像是小时候一样,笑着问“小白”:“怎么了小白,有什么不开心的事,跟妈妈说说好吗。”如果是往常小白一定会嘟起嘴巴,佯装生气的嘟囔着:“我,我才没有不开心了。” 可是这时的小白却截然不同,她只是静静的低下头神情有些慌张,脸上现出了羞赧。 这样的小白让我感到十分陌生,这还是以前那个天真无邪的我的可爱的妹妹吗?为什么小白会变了呢,这些天我常常苦恼的想着。 。。。。。。。。。。。 可是。。。何止是小白变了呢,几乎是所有的人,包括我自己都已经变了。 这一切就像是眨眼间发生的事,连我自己都感到陌生。 回想起三个月之前的那次经历,我的心顿时变得悚然起来 那时只觉得怒气冲上心头,眼中充满了一片红色,不知从哪里来的黑气缭绕着我的身体,天地好像一下子为之变了色似的,顿时间风起云涌,整个天空就好像用墨色染了一样,四周不知从哪里传来了一阵骨架磨打的声音。我的掌心就好像有什么力量在迸发出来一样。 望着小白的身影,我的脑海里已经全是怒气,我已经难以用言语来形容我当时的心情,只觉得眼前一红。。。。 “小华,哥哥?” 我抬起头,眼前的正是“小白”。 “嗯哥哥。我看你一直在这里发呆,是发生了什么事吗。”真是意外,小白竟然露出了许久未见的笑容,那笑容只有在那次春游之前我才见到过。甜甜的一抹浅笑,眼眉弯弯的,眼中像是有璀璨的星空,又像是一汪春水,纯洁而无瑕。牙齿半露着,脸色微红。那是我见到过的最美丽的笑容。 怎么回事,恍惚间。我似乎又看到了以前小白的影子。奇怪,真是奇怪。小白,难道你回来了吗? “没关系,小白,我没事。”像往常一样,我摸了摸小白的头。 小白,说好的,我要永远守护你啊。看着小白的离去的身影,我的心里暗暗的想着。 。。。。。。。。。 经过一个多月的调养,我的身体已经基本恢复了健康。 但是我心中的那个念头一直没有忘却,反而更加的强烈了。 因为这一切都显得太过正常了,无论是妈妈还是小华,还有我的其他的朋友们。都表现的像往常一样。只不过,小丽自从那天晚上的事情发生之后,就再也没有来过。 一种不祥的预感从我的心头升起,我的焦躁感一日又一日的与日俱增。本来我以为这个冬天过去之后,等到春天我再离开这里。可是没想到一件事情的发生,令我不得不离开这个地方。 。。。。。。。。。 那是一个傍晚。夕阳正斜照在竹屋里,使得竹屋投下了一道长长的影子。只有这时的太阳不那么耀眼,使得人可以直视。阳光照在身上,竟然使得全身有了一股暖意。 我闲散的走在洞月湖边,看到小华哥哥正在劈柴。 似乎,他不小心割破了手指,鲜血滴滴嗒嗒的,流淌下来。流到了洞月湖里,使得洞月湖的湖面上染上了一层血色。 我有些吃惊,随即又看到小华手里攥着斧子,飞也似的跑了。 我感到十分好奇,于是在小华走后,我来到血色的洞月湖边,偶然间向洞月湖里瞥了一眼。 但仅仅是偶然的一撇,就使我惊恐不已。 洞月湖就好像是成了一个巨大的墨盒,里面的水全都变成了黑色。蒸腾出来的全都是一缕缕的黑气。这种黑气缭绕着一种难以言语的,令人作呕的腥味儿,就好像尸体腐烂了一样。四周的树木都迅速的枯萎了,好像什么被抽干了似的,全都流出了一股股的红色的液体,就像是血液一样,一股股的流向洞月湖里,那些液体一接触到洞月湖水,就从上面蒸腾出一股股的黑气,从全都围拢在洞月湖的湖面之上。在洞月湖的湖面中心,那些黑气全都聚拢在一起,纠连缠绕着,渐渐的融成了一个图案,那个图案显得诡异而又令人发悚。我的脑海里忽然有什么被触动了,想起了那天晚上我所遇到的情景。那时小贵的额头上也有一个图案,就像今天我在洞月湖上看到的这个图案一模一样分毫不差。 恐惧的念头又一步的加深了,似乎这周围的一切都能够吞噬着我,我似乎陷入了泥淖之中。此时我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一一一赶快离开这里。 。。。。。。。。 “小白,小白,吃饭喽。快点来吃啊,今天做了你最喜欢吃的。。咦,小白,小白。。。?” 我轻轻的步入小白的房间,发现这里空无一人。 我猛地一转身发现墙上用石灰写下了两行字,字迹显得非常的笨拙,很明显是小白留下的: 小华哥哥,对不起, 我要走了。 我的头脑里像轰鸣了一声,随即一转身,冲向了门外,然而早已不见了小白的身影。 我扑通一声,无力的瘫软在地上口里喃喃道:“小白。。小白。。不。。不可能。小白,你一定是在骗我的,对吧,为什么?不。。不!” 我像是发了疯似的,一切也不顾的冲下山:“小白,小白!” 。。。。。。。。。。。。 离开那个“家”已经有三个多小时了。 站在山脚下,我最后一次凝望着这个曾经陪伴了我五年的“家”。 我的心中十分复杂,一边竭力想离开,一边心中又抑制不住的去想那些曾经最珍视我的人:小丽,小华,还有。。。。妈妈。或许以后再也不能相见了吧。我的心里默默的想着。不知何时,风吹过了我的脸,使我的脸感到一阵的发凉一一一我才觉得脸上不知从何时起流下了眼泪。我忽然间想要回去,再去看他们最后一眼。可是理智却竭力避免我这样去做。“对不起啊。小白,小白,要走了。”我的眼泪又禁不住的流下来。 自此之后,世上再无庄小白。 自此之后,世上只有列煜蔻。 第十一章炎殒 斗转星移之间,明月再次升起。月光照在我的身上,依旧是那么的柔美。 恍惚之间,看着这月光,不知为何,竟给我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幅画面:那是小白七岁时,同样也是夕阳西下,月色初起,我们坐在竹屋旁,照着月光,小白牵着我的手,指着天上的星星,问我那是什么星星。 其实我自己也不知道,只是将自己偶然听到的牛郎织女的故事讲给小白听,每到这时,小白总会露出笑容,只觉得甜甜的,有一种幸福的感觉萦绕在心头。 那时只觉得星空很美,生活很长,幸福很容易。 不知为何,那时看着小白的笑脸,好想就这么一直下去,让时光不再流逝,让星空不再转移,让小白永远露出那样可爱的笑脸。 “我不要,不要和哥哥分开。。” “小傻瓜,我会永远你身边的。”摸着小白的头,我这样承诺道。 。。。。。。。。。。。。。。。。。。。。。。 一朝梦碎,那时的承诺难道都只是梦吗?如果这只是一场梦,那么我宁愿永远也不要醒来。 好想去守护她,守护那张笑脸,就像是深渊中的鱼追求光明;沙漠中的花追求生存;星河中流星追求自由。我也在追逐什么。是的,我就在追逐你呀,我的公主,小白。 可是小白,你为什么要离我而去呢?忽然想起了《诗经》中的句子:“南有乔木,不可休思。汉有游女,不可求思。汉之广矣,不可永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小白,无论如何,我一定要找到你。小白,快回来吧。 真是讥讽,最甜蜜的是梦境,最痛苦的反而是现实。 。。。。。。。。。。。。。。。。 望着星空,不知什么时候,眼泪夺眶而出。 对小白的思念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我不顾一切的冲下山一边大声叫着:“小白,小白,你在哪里?” 啊啊,真是烦人啊,冬天怎么这么冷啊,一路上全是冰雪,迎面吹来的寒风让我浑身打颤,一路上全是荆棘,刺破了我的肌肤,汩汩的流出血来。疼痛像是令人兴奋的汤药,让我得以继续前进。 就这样跑啊,跑啊,直到明月当空,直到跑到了我没有力气。坐在路边的岩石上我我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然而依旧没有小白的影子,我似乎不得不承认,小白,离开了我。 “为什么,为什么啊?小白,我们不是约定好了吗?说好我要一直守护在你身边啊!” “小白,小白。。。。”在一块冰冷的岩石上,我沉沉睡去。 。。。。。。。。。。。。。。 “快看,着火啦,着火啦!” 再次睁开眼,已经到了第二天的凌晨。 “好吵啊。”这是我醒来的第一感受。 我揉着蒙松的睡眼,顺着人们所指的方向望去:看到山上有什么橘红色东西在跳动,我的神智一下子变得清醒起来。 再仔细一看,那原来是火光,一丛丛的大火在山上跳动着,像是在山间盛开的花朵。我的头脑猛的一闪,像是疯了一般向山上跑去。 "瓜娃子,你要去哪里?"旁边一个三十岁模样的中年人一把拉住了我,“这是山火,危险的很。你个小娃娃。。。” “放开我,放开我!”我拼命的甩打着。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我一把把拉住我的中年人推倒,向山上跑去。 “不,不,妈妈!妈妈!” 我的心中愈发的惊恐,脑海里出现了最坏的结果。然而越是惊恐,手脚就不由自主的打哆嗦。 我的身上早已是荆棘所划出来的伤痕,伤口正在滋滋的往外流血,鲜血撒了一路,越是靠近火源,迎面而来的热浪就使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我索性放弃了任何的思考,只知道不停的往前跑啊,跑啊。。 越是跑,我的手脚越不听使唤。就像没有长在我身上似的,颤抖个不停,没跑几步,我的脚就被绊倒一下,在地上打个轱辘,又再次支撑着爬起来。 一种不时之从何而来的信念支撑着我要走下去。 终于,到了竹林外。 。。。。。。。。。。。。。。。 眼前的一切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竹林内外,到处都是一片火光。这种名叫火的东西,似乎变成了一种液体,覆盖了整个天地。 黑烟到处都是,呛得让人难受。用篱笆围成的墙,早已烧的不复存在了,漫天似火的竹林中,只留下了一条隐隐约约的用石头子铺成的小路,通向那个我曾经生活了十年的那个叫做“家”的东西。 烟雾缭绕,使我的眼睛不由自主的流下了泪水,却在转瞬之间烤干,迎面而来的高温,使我刚流出来的鲜血焦灼了。似乎每一片肌肤都在撕裂。 我忍着剧痛,弯下腰,缓缓的走进那条通向竹屋的小路。 我的心开始剧烈跳动起来,我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妈妈生还的概率都很小,但即使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我也要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在赤炎的死局中,寻找生机! 。。。。。。。。。。。。。 赤火吞没了一切。 在跳跃的火,噼啪断裂的竹,迷蒙的烟中,我寻到了母亲。 母亲是带着笑离开的。母亲的脸上的笑,或许是留给我最后的慰藉吗?若是如此,我宁肯不要。“妈妈,妈妈,我只要你回来啊!”我抱着妈妈的早已停止呼吸的身躯,放声大哭起来。 想不到,我这一走,竟与母亲跨出了生与死的距离。从我记事以来,妈妈一直陪伴在我身边,教会了我一点一滴,后来有了小白,我们无忧无虑的生活着,可是,可是,上天是如此的不公啊!“才将小白带走,难道又要让母亲离我而去?” 我的心中有什么碎了,一股无名的怒火在我的心头充斥着,只觉得腹部有一股煞气涌上来,我的双目渐渐得充了血,眼前成了一股红,嗓子眼里全都是血腥气。起初只觉得有些恶心,但随之而来的是一种奇特的快感,想一股股的浪潮,刺激我的脑袋。 不知为何,我的心里出现了一个奇怪的念头,那就是杀戮。 黑气渐渐侵蚀了我的身体,四肢百骸似乎都在重新组合一样,骨架碰撞发出的吱吱声,血肉融化带来的痛感,肌肤腠理带来的撕裂感,一团团的黑气从我身体的各处喷涌而出。 尽管我努力的遏制自己,但这种欲望却越来越强,直至要吞没我的理智。 忽然,耳畔有一个声音响起:“孩子,你不是想要杀戮吗,难道你就不想让天下人陪葬吗?” “你,你是什么人?”我强忍着剧痛,回头去看,眼让我最难以置信的事情发生了:那,那,竟然是母亲?!!! 只不过母亲此时的样子显得十分诡异,以往的慈祥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表的恐怖。白色的瞳仁现在已经变成了黑色,瞳孔是红色,那是鲜血的颜色。 难道母亲也不再是母亲了吗?!! 她披头散发,以一种奇怪而又阴沉的嗓音,邪笑着说:“我的孩子啊,难道你就不,不想要杀吗来吧来吧,杀了我啊,让这天下都为你陪葬吧,哈哈哈哈。” 说着母亲忽然用手掐住我的脖子,像是要杀死什么仇人一样,她一边掐着我的脖子,一边狞笑:“孩子啊,你要是杀不掉我,我就杀掉你!!!” 我的身体感到一阵窒息,这种窒息感使我做出了本能反应:我用手推开了母亲。 然而我的手一碰到母亲的身体,我身上的黑气迅速到了母亲的身上,那些黑气就好像吞食的野犬,几乎是转瞬之间,我的母亲就只剩下几张破烂的抹布了。在临“死”之前,她狞笑着说出了我永远难以忘记的那句话:“死亡与鲜血,才是最美味的食物,哈哈哈哈。。。”说完,她化作了一团黑气,这股黑气成为了我身体的一部分。 我心中的理智彻底破碎了:“哈哈哈哈,杀杀哈哈哈哈,我要让天下人都为我陪葬!” 。。。。。。。。。。。。。。。。 “这就是血的味道吗,真是美味啊。” 。。。。。。。。。。。。。。 三个月后,齐国的古道上。 一名童子高唱着: “路漫漫兮夜长长, 杀星降世兮民遭殃, 乱世将起兮国将殇。“ 第十二章孟尝 齐国都城,临淄。 “嘿,老陈,我听说你又发明了什么新奇的玩意,好像还能自己动呢,拿出来给兄弟瞧瞧呗。” “快算了吧你,我一个杀猪的,我吃饱了撑得我,你以为我是稷下学宫哪些文化人啊?我一个大老粗,快滚滚滚,别打扰我做生意。” “嘿嘿,我开个玩笑。老陈,你不整天侃自己多厉害吗.你忘了你那次喝醉了酒,还说能当上执政官呢?啊,哈哈哈哈。“ “嘿,你这小子还没完了啊,我要真能当上执政官我还在这杀猪啊?!买不买猪肉?不买快滚。“ 。。。。。。。。。。。 “哟呵,你这玩意儿发明的倒挺精巧啊。我看啊,搞不好你能被墨院的人给看上。“ “切,你以为我是谁呀,告诉你,明个我就去当工学长。“ “好啊,你要真当上工学长,我请你吃酒!” 。。。。。。。。。。。 齐国的大街之上,人们三三两两的聚集着。谈着,说着,笑着,议论着。 两旁的高楼似乎显示出了这里的繁华: 高楼栉次鳞比地排列着,大都有三四丈高。经营的行业也是琳琅满目,有茶楼,戏园子,酒肆,青楼等等,不胜枚举。路边也俱是商贩,有卖酒的酒倌,卖肉的屠户,卖杂货的货郎。高声吆喝着,招徕着顾客。 形形**的人来往着。神态各有不同:有失魂落魄的,有捧腹大笑的,有玩世不恭的,有淡泊脱俗的,与国家底层人民脸上的痛苦与麻木截然不同。这里的人有是非明直,恩怨分明的真小人,也有虚与委蛇,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有熙熙攘攘,为利来往的富商大贾,更有纵横捭阖,谲诳相轻的野心之士。 在这里,你可以卖弄权术,只要你有谋略。在这里你可以攫取利益,只要你有头脑。在这里你可以享受人间极乐,只要你有金钱。 这里是整个诸子大陆最繁华的地方,在这里,人们崇尚的不是礼仪,而是知识与学历。 人们以知识划分职业,并且划分社会地位。在齐国,知识大概分为八种:按照社会所重视的程都分为:政,军,工,史,卜,筹,文,杂。值得一提的是,那些在唐国汉国注重的礼乐,在这里顶多只能算是杂学。是最不受人重视的学说。因为这里的人更注重于有实际意义的东西,相比于那些虚无缥缈,不切实际的东西,前面的学说更能在现实生活中体现出实际价值。 政,顾名思义,就是政治。这其中包括着治民之道,邦交之道,通商之道等等,其中一部分人是作为幕僚门客,帮助那些门阀世家出谋划策,以此来得到达官贵人的赏识举荐。也有少数一部分人通过其他的途径,例如上书谏言,而更多的贵族子弟则是进入稷下学宫,通过考试(政科之举,是齐国特有的一种选拔正学人才的考试)为自己谋得官职。在齐国的社会地位体系之中,由政学出身的人是地位最高的。 其次就是军学与工学。军学,顾名思义,是研究攻杀战守,兵谋奇策之学。工学,是研究机械制造,创造新的器物之学。它分为很多的分支,例如军工学,农工学,建工学等等。这两门学科在齐国也具有相当重要的地位,通常想要以此来博取功名的人大多都会进入稷下学宫参加庠序(庠,序,皆为学校的称呼)之举(各国都有的选拔人才的考试,但各国的考试科目都有不同,齐国的考试科目是除了杂学和政学之外的科目),毕业之后即可得到军士,工士之类的称号。齐国之所以繁荣程度大大超过于其他国家,其关键之处就在于大力培养工学人才。这些人只顾着发明与创造,尽管大部分的发明与创造都是毫无用武之地,但只要有一两件的创造有意义,就可以称得上成功。据说墨院的创始人墨翟,就是出身于工学。 其中,政,军,工又被称为甲部,是最受人们重视的。基本上所有的有影响力的氏族名人都入士于甲部,在书楼中,甲部的书籍也是最多的。但同时,想要在甲部有所建树也是最难的。因为这意味着要探索出一条前人未探索的道路。 史学,又被称为乙部。是主治经史之学,再向下,便是卜卦之学,算筹之学,文辞之学,这三种合称为丙部。 最后,才是杂学。这一类的学问是最不入流的,但也是包含最多的:礼乐,摹绘,滑稽(能言善辩,言辞流利之学)。除了甲乙丙三部的学问,其他所有的学问,全是杂学。杂学之人并没有入士的机会,他们顶多靠着自己的言辞主张来收拢一帮拥趸。即使有几个拥有官职,也都是世家门阀的子弟。但是依然有人钻研各行各色的杂学,即使再贫贱,依然坚定不移的支持自己的主张。因此也有一些人得以成功,例如齐威王年间的淳于髡,善于滑稽,曾经用隐晦的语言讽谏齐威王:“国中有大鸟,止王之庭,三年不蜚又不鸣,王之此鸟何也?”王曰:“此鸟不飞则已,一飞冲天;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只因淳于髡的滑稽之能,他得以官拜诸侯主客。 。。。。。。。。。 齐国一家酒楼之上,人们三三两两的散坐着,或高谈阔论,或窃窃私语,似乎都在议论着什么。 “哦,是吗,真的?“ “真的,我亲眼所见。那些人就好像疯了似的,一个劲儿往这儿跑。嘿,我跟你说啊。你知道吗?那些人看着都感觉不正常。就感觉就感觉。。。“ “感觉什么?“ “就感觉反正哎,算了,我也说不出来。反正就是不对劲儿。。“ “得了吧你,一个月赚二两银子,你还有闲心管这些东西。得了,今儿是不是又忘拿银子了?还得我请客儿是吧?“ “哎,真是不好意思啊,我今天,我今天。。。“ “算了,别说了,我知道你想说啥,今个我请客儿!“ “你看这多不好,明明是我请你的。。。“我挠着头皮,不好意思的说。 “要不这顿您请?“ “别别别,我开个玩笑,何必当真呢,啊,哈哈哈哈。。。“ 坐在我对面的是我的好朋友庾敖穀,与我同为孟尝君的门客,只不过我是一个下等门客,虽然我学过政,但是至今从未参加过任何考试。因此并没有什么功名。而庾敖穀学的是军,并且已经通过了庠序之举,自然要高我一等,因此成了孟尝君的上等门客。 “我说冯谖,我说这几天怎么看不着你,你到底干嘛去了?真是,我想找个人喝酒都找不着。“ “嘿嘿,老庾。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孟尝大人让我去薛地收债了。(详情请见《战国策*其人有冯谖者》)“ “嚄,行啊小子,几天不见,你还能去收债了。。。“庾敖穀抿了一口酒,忽然,他送到嘴边的酒杯一停,又放下了,”咦,不对呀,老冯,我说你是什么时候学会算筹之术的?“ “我根本没学过。“ “吹,你再吹。没学过算筹之术,你是怎么收债的?“ “实话告诉你,为政之道,变化万千。我用我那套治国安邦的道理来收的债。“ “嘻,嘻嘻哈哈哈哈哈。“指着我的脸,庾敖穀忽然大笑起来。 “不是,你笑什么?“ “我说老冯,你编个瞎话儿能编的圆溜点儿不?就你用来骗吃骗喝的那一套?哎呀,让我想想啊。是谁整天抱着个铁剑,嘴里整天瞎嘟嘟:”长铗一一归来乎?“哈哈哈哈哈哈,不行,笑死我了。”说着,庾敖穀用筷子当做我的铁剑,亲自模仿了一番。 “嗨,你不信算了。朽木不可雕也。” “得得得,您老牛逼,晚生望您的项背。不过。。。。老冯,你可知道吗,今天孟尝大人要回来。”庾敖穀收敛了笑容,忽然严肃起来。 “哦,孟尝大人干嘛去了?” “嗯——”庾敖穀又抿了一口酒,“据说开会去了——好像是国家领导层的开个什么会。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再说了,我顶多算个军士,不过——好像跟你说的那些难民有什么关联,好像是什么七杀什么的。嘛——我也不是学卜卦的,再多的我也算不出来。再说了,这些跟我有啥关系。不过,老冯,你可得注意,说不定孟尝大人今天要召见你。” 我点了点头,正在思索时,忽然听到楼梯一响,伴着掌柜的一声吆喝声,从楼下走上一行人来。 几乎是所有的人都同时向楼梯口看去,只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近,不多时,渐渐现出一顶金冠来,上面满是珠宝。为首的是一个年轻的男子,面如冠玉,眉分八彩,目若朗星。一举一动之间,都显出一种不凡的风度。 那人,正是孟尝君。 第十三章相逢 孟尝君姓田名文,田氏宗族正族嫡长子。其父田婴曾历任政学长,大司空,后任齐执政官。文少而好客,拥众门下千余,囊八门之学,括四部之道,揽狂骜之徒,交志傲之士。不以贫贱屈人等,唯以才学较尊卑。四湖之内有名士者,多赴愬(相会)于文。时人曰:天下名士,孟尝门客三千,交好逾万,相会者殆(尽,完)矣。出自《齐书?田氏族》 。。。。。。。。。 而现在站在我面前的这个人,就是孟尝君。 孟尝君形貌昳丽,身长八尺,面白如玉,文质彬彬,颇有文弱公子之风。但其实孟尝君精通武艺,骑马射箭,无有不能。 我与庾敖穀赶忙上前相迎,深施了一礼:“迎候主公归来。” 孟尝君笑了笑,用手相搀:“二位大可不必多礼。” 我的心中有些疑惑,孟尝君为什么会来这里,难不成是专门来探访我的吗,不过那样也大可不必,我只不过是一介下等门客罢了,只需传唤我一声,我自会前去拜访,何须亲自前来找我呢? 孟尝君的发问忽然打断了我的思索。 “冯壮士此去薛地,债毕收乎?” 我赶忙上前答道:“毕矣。然。。。。” “何哉?但讲无妨。“ “先,臣问公所欲餍(yan四声,满足)者,公曰:”视吾家所寡有者。“臣窃(私下)记,君宫中积珍宝,狗马实外厩(jiu),美人充下陈,君家所寡有者以义耳!窃以为君市义。。。” “止。先生不晓算筹之术,何来收债乎?“孟尝君忽然打断我道。 “然,臣虽不通,亦晓为政抚民之道,以义安民也。“ “因(于是)矫吾命,烧吾之券,谓之曰义邪?“孟尝君忽然逼问道,他年少的脸庞上忽然现出了一丝杀气,瞳孔之中现出两道寒光,似乎能够将我看穿。我不由得打了个寒战,看似如此年少的孟尝君,竟然有如此手段,能够将我的所作所为了解的一清二楚。 “然,然也。。。此。。此臣。。为君市义也。“ 孟尝君盯着我,看了好一阵儿。空气似乎在这一刻凝固住了,我在这个仅比我小一岁的人身上感受出了一股从未有过的压迫感。 庾敖穀见势不妙,赶忙上前躬身施礼道:“公,请(请允许我)言。“ 孟尝君忽然笑了,转而朝向庾敖穀:“诺,先生请言。“ “冯谖虽谮越,而其义为公矣,臣请恕冯谖之过。“ 过了好一阵,孟尝君才轻哼了一声,说:“罢,先生休矣。“ 我的身上顿时起了一层冷汗,方才觉得背后全都湿透了,只得轻诺了一声,方才徐徐而退。 忽然走到楼梯口,听到楼上的隔间里传来密议的声音,我隔着门缝向里面看去,原来孟尝君正在跟庾敖穀商议军机,而我的事情只不过是顺便罢了。 也对,像是孟尝君那样的人,结交的是天下名士,像是薛地老百姓的死活,与他又有什么关系呢?算了,反正封地是他的封地,而我只不过是一介外人罢了。其他人的死活,与我又有什么关系呢?反而还徒增苦恼。我,也只不过是这世上卑微苟活的蝼蚁罢了。 仰天长叹了一声,我缓缓的步下楼来。 。。。。。。。。。。。。。。。。。。。。。 齐国的街市依旧是如此的繁华,即使是在夜晚,也不啻(不亚于)白日。相反的,似乎繁华的奢靡了。 然而望着这一片的灯红酒绿,我却丝毫的高兴不起来。 我的脑海里浮现出了一幅画面,那是在薛地。 薛地是孟尝君之父受封的封地,那里位于齐国的西南,是齐国与汉国边境的交界之地。 据史书记载,“孟尝君之父田婴受封于薛之时,民众安于户,乐于业,靡(没有)盗窃乱贼,靡放辟邪侈。鸡豚狗彘(zhi,猪)皆其时,衣蚕布帛有其养。“ 但是当我到薛地之时,看到的却是另一幅景象:人民饥馑,或以草木为食,草木尽,曝尸于野,或自相烹食。居于土穴,面容枯槁。形销骨立。官至,执策责打,草菅人命。 想到这,我不禁流下了眼泪。 想起年少时,生长在农村,家庭本很圆满,父亲却被征去服了兵役。从此一去不返,杳无消息。至今未归。凭什么,就因为我们是底层的人民吗?为什么,老百姓就该受这样的苦吗?自那之后,我发奋学习政道,终于得以拜入孟长君的门下,成为了一介门客,每月的赏禄也足以供养母亲。 可是我毕竟是特例,那些许许多多的像母亲一样的老百姓,他们既愚昧而又可怜。 他们宁愿遭受着死痛的折磨,也不愿意起来反抗。他们不知道什么是学问,他们只知道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按时上缴税务。他们崇拜鬼神,他们觉得他们的生老病死都由神灵而决定,却不知道有医术的存在。 他们的脸上满是质朴,尽管那质朴是令人悲哀的。他们的脸上满是麻木,尽管那麻木是根深蒂固的。有时,他们的眼中充满了神采,世上的最喜悦汇集于此。有时,他们的眼神充满了空洞,世上的最悲哀又汇集于此。 这就是齐国的人民啊。 相比而言,上层的贵族却过着如此奢侈放纵的生活。那些所谓的学士,世家子弟,以及包括我,所穿的衣着,所吃的吃食,无一不都是人民的鲜血吗。 仔细看看孟尝君,所谓的仁义也不过只是假惺惺的人用假惺惺的方式招来一些假惺惺的人罢了。对人民又有什么好处呢? “唉,唉!“走在齐国的大道上,我摇着头叹息道。 。。。。。。。。。。。。。。 又去酒馆喝了点酒,每次想起不快的事,我就要喝得醉醺醺的,用杜康来麻醉自己。 夜已深,我正要回到自己的住处时,忽然听到从旁边的小巷子里传来了一阵阵的哭声。 我的酒意顿时醒了几分,其实本来也没有喝多少酒,只不过是“酒不醉人人自醉“罢了。 我寻着哭声渐渐走过去,那哭声越来越近,最后,我的面前出现出了一个小女孩。 那个女孩儿的头发蓬松着,脸上脏兮兮的,像是有几个月没有洗澡了,身上的衣服也破破烂烂的,似乎是逃难的游民。 “小妹妹,你爸爸妈妈呢,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哭啊?“我蹲下身子,笑着问那个小女孩儿。 “呜呜呜,我,我的爸爸妈妈“小女孩抽噎着说。”都。。都不在了。。。“ 哦。。。。。我的心里感叹,乱世之中,一个人的死亡已经引不起多大的轰动了。 “那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我叫董小丽,我我的爸爸妈妈都被杀掉了,我是一个人逃到这儿的。“ 唉,估计也是被官府杀掉的吧。我的心中这样想到。 “那你打算怎么办呢。“ “我。。我也不知道。那。。。那你说怎么办。” “小妹妹,"我用手摸了摸小女孩的头。心中颇为感慨。"小丽呀,其实我小的时候,也像你一样,很小就没了爸爸。。。。”我忽然停顿了一下,脑海中浮现出了爸爸的影子,啊啊,眼泪似乎又禁不住了。我用衣袖抹了一把脸,真诚的看着面前的这个小女孩,“小丽,你要不就跟哥哥回去吧。” “哥哥?不,我不跟你回去。” “啊。。。。那好吧。“我的心里有些失落。 “小丽,这个给你。”,用手翻了翻身上,掏出身上仅有的半两多银子,一并都给了小丽。小丽,“出门在外吗,还是需要钱的。这个就当哥哥送给你的见面礼吧。”我笑着递给了小丽。 “不。这怎么好。无功受禄,寝食难安。”小丽连忙摇了摇头。 “没关系,小丽,就当是我借你的。将来要是你有钱了——再还给我就行了。” “这——好吧谢谢你。我将来一定会还的。”小丽用她的稚嫩的手紧紧的抓住那半两银子。对我深深的失了一个礼。 可她并不知道,那半两银子是我剩下半个月的饭资。 “也罢也罢,看来接下来的这半个月,又要去蹭饭了。这次狠狠敲那姓庾的一笔。。。哈哈哈哈”走在回住处的路上,我这样的想着。 第十四章救赎 自那一别之后又过了四五日。 由于唯一的那点盘缠都送给了那个小妹妹,我变得一无分文。只得借宿到庾敖穀家。与我那穷困破败的住处相比,庾敖穀的住处可以称得上是奢华了:朱红色的门户,高大的门栋,宽阔的庭院中栽种上了各色各样的花卉,池塘中的鱼惬意地游动着,两廊下俱是名人字画(别问我为啥,科技贼发达),仆人在庭院中往来穿梭。 在言谈之间,我了解到庾敖穀近日要出征,据说是要讨伐邹国。 我心中感到奇怪,邹国本是齐国的附属国。有何谈讨伐之说呢?我问庾敖穀原因,庾敖穀本人也不得而知。只有等到到了战场才知道具体的原因。 本来这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庾敖穀作为孟尝君的上等门客,自然颇受到孟尝君的重视,本身又是军士,出兵打仗是本职。可是不知为何,我却隐隐的感觉到,这一次恐怕是凶多吉少。 。。。。。。。。 出征的前一天,我们两个人对坐在庭院当中,对着皎洁的明月,两三盏淡酒,四五碟小菜,就此攀谈起来。 “啧,这酒味儿有些淡了,不过瘾啊。”庾敖穀砸了砸嘴,有些抱怨的说。 “嗯。。。。不是我说,你。。。。当真是要去出征?” “怎么,这能有假?孟尝君亲口对我说的。” “他没告诉你出征的原因?” “据说是绝密,连我也不知道。” “嗯。。。我说老庾,要是我没记错的话,除了平定国内的一些小叛乱之外,齐国大概有五十多年没打过仗了吧。” “嗯。。。怎么,担心我?“庾敖穀笑了笑,又缀饮了一口。 "老庾,说句实在话。我觉得这次。。。凶多吉少。。。“ “嘿,你这倒好,我没出征,你给我报丧来了。你放心,要死也是你先死,我活头还长着呢,哈哈。。。来先干了这一杯。” “也是,我多虑了。来,喝!” 。。。。。。。。。。。。。。 出征当日,我去给庾敖穀送行。 那一天的风很大,大旗发出了飒飒的响声。上面用浓墨写下了斗大的一个“齐”。大旗之下是即将出征的将士们,全都顶盔挂甲,满身的绒装。黑压压的一片,就好像浓稠的墨汁。每个人都持刀引戟,满是肃杀之气。这些人有的乘着车,那是车兵。有的骑着马,是骑兵。由于齐国是平原大国,主要以农业为主,并不出产马匹,但是齐国的经济发达,所以每年可以向其他国家购买马匹。 在大军后面的是此次出征的军士,有的是孟尝君的门客例如庾敖穀,有的则是稷下学宫中的军官,大多都骑着马,也有的人坐着车。在中间的一顶黄罗伞帐下,正是孟尝君。孟尝君穿的是一袭青衫。与往常不同的是,今天的孟尝君显得格外严肃。眉头紧皱,目光直视着远方。 “怎么着,怕我死了。来这儿跟我诀别来了?”庾敖穀骑在马上,穿的是戎装,嬉笑着说。他无论什么时候都改不了他的诙谐幽默的性格。 “对了,这个给你。”说着庾敖穀从怀中掏出一个黄色的布包来。 “这是。。。。” “喏,这里头出装的是我府上的节符。有什么麻烦,拿着这个去我府上,找老徐就行,老徐你认识吧。” “哦,就是你的那个侍卫长吗?你为什么不让老徐跟着你啊?” “没什么。还有,”说着他又从黄布包里掏出了一锭银子。“这些银子,就当是你欠我的。省着,花,不够的话,再去我府上要。” “不不不,老庾。。。你这。。” “得了吧,你哪会都是这样,别给我来这套了。。。拿着吧。” “这。。。。这" 突然间一个高昂的声音响起:"准备————开拔“ 所有的人都沉默了。 送行的军号队吹起了号角,战鼓与军队的行进声音掺杂在一起,就好像平地中起了惊雷。 “冯谖,我走了。”庾敖穀挥起了长长的马鞭,向我招了招手。驾,驾。扬起一道尘土。 马蹄声响起,军队出发了。 。。。。。。。。。。。。。。。。。 自出征以来,已经过去了一周。 我像往常一样去酒馆喝酒,在临淄城内闲逛。 时常听到前线传来的消息,说我军每日歼敌数千,占领城池等等。形势看起来一片大好。 但令人奇怪的是,这些消息大都出自那些门客,士族。 来自民间的消息却与之截然不同。许多在民间的行商传言称,他们看到这次战争的场景十分惨烈。鲜血染红了大地,许多的尸体横浮在地上,最诡异的是,那些死亡的尸体死后都会化为一缕缕的黑气,聚集在一起形成一个黑色的茧一样的东西。那些东西还会移动,凡是触及到那黑气的东西,只要有生命,皆会被消弥,成为那黑色气体的一部分。 尽管**极度控制这些传言,但是这些消息依然已令人不可思议的速度在民间传播着。每个人的心中都笼罩上了一层阴影,我的心中也不安不安起来,庾敖穀现在怎么样了,我不禁为他而担心。 再有,临淄城内现在的难民越来越多了。 大多都是像小丽一样逃难过来的,有的是五六岁的小孩子,像小丽一样失去了父母。有的是失去子女的老人。我也常常把自己喝酒的钱拿来资助他们,可是毕竟我的能力有限,能够援助的人也很少,于是临淄城中就出现了这样的一幕:城内酒馆中那些有钱的世族子弟吃饱喝足,将吃剩的酒肉饭菜一并扔掉。而在城外的道路两旁,却不断有人因饥饿而死去,枯骨随意的堆积在道路两旁,腐烂发臭,遭到鹰鹫狼豺的争食。反差竟然是如此之大!我的心隐隐的作痛,难道这些人就不是人了吗,只是因为生逢乱世,就应该受到如此的对待吗。。。。 但是生活并没有因此而停止,日子还是要过的。 这一天下午,我喝了点儿小酒,排解自己心中的愁闷。 走在路上,我努力使自己的意识模糊起来,因为我无法忍受,我看到那么多的难民而因为能力所限置之不理。自己的头脑放空,去想美酒,去想音律,去想那些与民众无关的事情,但越是这样,我的头脑反而越加的清醒。。。。。真是痛苦啊。人之哀,莫大于心死!或许,我的心已经死了。 骤然间,我听到在前方不远处似乎传来了呼救声,那声音夹杂着哭泣,仔细一听,像是一个小女孩的声音。 由于这几天我的耳朵里充斥着哭泣的声音,我几乎要对哭泣感到麻木了,但我对这个声音感到尤为的熟悉。 那是那天那个小女孩,小丽! 我的酒一下子全醒了,急忙向那个声音的方向跑去。 于是我见到了以下的一幕: 在一个阴暗的角落里,小丽依旧是衣衫褴褛,但是脸上多了许多的青痕伤疤,有些伤口还涔涔的向外流着血,她全身缩成一团,用手紧紧的握住手中的银子。我第一时间认出:那正是我前几天给小丽的银子!旁边有几个流氓,一边抢夺小丽手中的银子,一边对小丽全打脚踢。小丽只能一边哭着,一边向另外三个人无力哀求:“求求。。。。求求你们别拿走银子,我父亲母亲都死了,如果如果没有他,我我也要死。。。。” 我的怒气一下子升到了顶点,我大吼了一声:“住手,你们在干什么“ 三个人忽然停住了,都转头向我看来。 为首的一个人冲我吼道:“怎么着,难道你还想护着他。告诉你小子,这银子我们哥仨今天要定了。这儿不关你的事儿,老子今天给你个面子,你就当没看见,快给我滚。“ 给个面子?你们敢欺负这样的小女孩,就不敢动我了? “不行,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们这么做,就不怕犯法吗“ “嚄,行啊小子。老子这么多年,干的事多了,就没见过有法!这法,就是为你们设的!对穷鬼毛用也不起!再说了,现在哪儿有什么法与不法的,我看你小子是欠收拾,来给我上!“ 我的心被刺痛了,是啊真正的法在哪里呢?现在所谓的“法“,只不过是上层贵族用来吸食人民血液的工具罢了。更可怕的是,我不知何时也成为了其中一员。 “那也不行,你们怎么能。。。“ “真特么废话!“ 旁边过来了一个人,对着我的下巴就来了一拳。 我没有练过任何的武功,也不会什么防身之术。因此毫无防备,只觉得下一痛,嗓子眼儿有一股咸咸的味道。像是有什么流出来了,我用手一擦,原来是血!鲜血从我的嘴角层层的渗出来。我的内心有些恐慌,但我并没有因此而让步。 “喂,小子,你是滚是不滚?” “我告诉你们,你们这样是犯法的,再不住手,我。。我要到刑机处告发你们。。。。。” 话还没有说完,我的脑袋上又挨了一拳。这一拳打得我头晕目眩,几乎要是我栽倒在地。但我抬头一瞥,只见小丽用焦急的目光望着我。 于是,我勉强支撑着站立起来。 小丽急忙喊道:“哥哥!” 我强忍着下巴和脑袋的剧痛,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用尽力气向小丽喊道:“小丽,你快跑,别管我了!” 话还没有说完,拳头就像暴风雨一样袭来。左一拳右一拳的如雨点般打在我身上,我趴在地上,努力用胳膊护住自己,但暴力并没有因此而停止。我的全身上下就好像被针扎了无数遍,流了满身的鲜血。 小丽忽然冲过来,趴在我的身上。 “小丽,你干什么!” “呜呜呜,你们别打哥哥了,要打就打我吧!” 小丽,小丽,你快走!这里不干你的事儿! 不,我不走。。。。 话音未落,小丽的身上挨了重重的一拳。 “唔,哥哥,我好累啊。。。" 小丽闭上了眼睛。 “小丽,小丽!” 但小丽没有反应。 我的心中有什么碎了。就连身上的剧痛此时也察觉不到了。望着小丽,我只是呆呆的出神,眼泪不知不觉中从脸旁滑过。只觉得我全身的鲜血似乎都灼烧起来,双目变得通红。 “你你你,今天一个都别想走!” 我忽然强忍着剧痛,用手接下了飞向我面门的拳头。 “一个柔弱的女孩子。。。。你们也忍心这样。。。。真是禽兽。。。不,禽兽不如!” 不知从哪里来的力量,我用手猛的一推,那人忽然站立不稳,一屁股栽倒在地。 “首先。。。。。哼哼哼,是你对吧,没错,就是你打的小丽那一挙!现在,我十倍奉还给你!' 我狠狠的攥紧了拳头,用尽力气息向那个人的面门打去。 伴随着骨骼断裂的声音,一拳两拳三拳。。。。不知打了多少拳之后,再抬起我的拳头,那个人的头颅已然化为了一滩肉泥。“ 我忽然一转身,另外的两个人双腿一发抖,瘫坐在地上。 “呵呵呵呵呵呵,你们觉得你们两个逃得掉吗”像死神一样的,我发出了一阵冷笑。 “你们两个,也陪他下地狱吧!” 。。。。。。。。。。。。。。 惟愿杀尽天下恶人,惟愿拯救世间百姓,惟愿守护他的笑容。 我是冯谖。 第十五章七星 黄昏时分,临淄城一家茶楼上。 “怎么,田文又发来什么消息了吗?”一位头戴宝蓝色儒冠的年轻人,轻摇着羽扇,一边用嘴呷着茶,头也不抬的问道。 “是,先生。”下面一个黑衣人答道。此人头上顶着一顶蓑苙,身上披着斗篷,这斗篷都是用楚国生产的特有的黑色蚕丝做成的,表面光滑的很,一旦融入黑暗之中,就好像水流汇入大江大河之中,再也无处去寻找。这个人用黑色的面纱挡住了整个脸,即使再努力分辨,也只能分辨出一个大概的模糊轮廓。 “孟尝大人让我来请您。。。” “慢着。让吾来猜一猜。。。。”这个年轻人用嘴轻吹了吹茶上的热气,望着茶中的茶叶,慢慢的上浮下沉,蒸腾而上的氤氲的白气隐没了他的面孔,像是在观察什么,过了一会儿,他忽然开口:“要是吾没猜错的话,汝大概是田文手下探知府——伯字营的吧。嗯?” 那个黑衣人听到这句话,身子猛然一震。“先生,先生。。。果然神机妙算!但不知。。先生是怎么知道的?” 哈哈哈哈,,那个年轻人忽然轻蔑的笑了。“汝。。。。无需知道,也不能知道,更无法知道。。。就连吾也不知道啊,世间万物都是存在联系的。阴阳变换,五行生灭,皆有定数。观叶浮沉之间,变化于万象之大,迭起成万物之势,嗯?这不正是在告诉吾,汝的身份吗?哈哈哈。。” 大笑之后,他的脸色又恢复了以往的冷寂。不,毋宁说是面无表情。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用懒洋洋的声音说道:“哼,田文。。。。让汝来必然是有事情吧,说吧,是什么事。” “先生。。。。我家大人想请您帮他占卜一卦。。。”黑人谦恭的说道。 “哦?既是如此,田文的书信何在?嗯。。。探知府,自然要有符节吧。。” 诺。说着,黑衣人从衣服的内衬里掏出了一封信和一道符节。“请您过目。“ “罢。。。。“不用看了。定是让吾告诉他。。。七杀之事吧。 “正是如此!还望先生赐教!此事系关国之存亡,苍生之生死。。。” “止。黎庶之死,吾虽不忍。然此时事关重大,非区区小事可比。此乃天道。天道亦不可违也,若是牵扯一二,种下的因,必会有果啊。因此,这件事,我不能。。。”年轻人摇了摇头,站起身来,轻摇着羽扇背过身去。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可。。。可是,此时事关重大,还请先生仔细考虑,万望先生能够指点一二!" 没有任何回应。 "先生,先生!" 依然没有任何回应。年轻人的背影就像一座山,丝毫不动。 "先生,先生!" 年轻人依旧不答。 黑衣人顿了顿,像是下定了决心:“先生若是不教我等,那还请先生看在五十年前田氏家族救过先生的情分上,看在诸子大陆千千万万的百姓上,更看在阴阳家您门下的故去的千名英魂,先生,还望您三思啊!” 起初年轻人身子微微有些颤抖,喉头动了动,当他听到“阴阳家。。。”时,身子猛然一震,一行泪水无言的从他的眼角流下,他用宽大的袍袖拭去了泪水,平静了一会,终于下定了决心,转过头来说:“好吧。" 。。。。。。。。。。。 “七星降世,乱世将启。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是为七星。 天枢若乱,乱于朝堂也,使奸佞党朋并起,圣主惛(hun昏庸无能)愦,其治暴虐,若比商纣夏桀,耽好美色,隳(hui荒废)废政务,国柞(zuo国运)不兴也; 天璇若乱,乱于刑法也,使法度尽失,怙恶不悛者无罚,良善忠义者有罪,颠倒阴阳也, 天玑若乱,江湖边塞之将必反,虽名臣宿将亦无可违,必兴兵作乱伐于王室。 天权若乱,国邦不睦,互相征伐,友邦不存,俱为仇雠(chou仇敌)也。 开阳若乱,岁饥饿馑,粮荒稼废,富商巨贾多籴(di买米)米累仓,而民相残食,鬻(yu卖儿女)子为钱。 摇光若乱,盗窃乱贼并起,结党朋聚拥趸,铸刀戈举反旗,作烽火成狼烟,征伐王室也。 然此六星,若乱则作祸一方,横行于世,乱世之枭雄也,若行仁义,则为治世之能臣,忠义之豪杰也。 而玉衡星,即为七杀也。降于世,必为大灾,其灾遍诸子大陆,其形黑气缭乱,可化为万物,凡有生息之人畜,若近其旁,如熔冰成水汇于江河,成墨色作黑气,不复存矣。" "先生,那可有破解之法?" 年轻人点了点头,继续说道:“然。若是七星降于世,势必如下二者为其一,一,天枢天玑天璇天权开阳摇光其一独降于世,这种情况是最常见的,所造成的影响相对而言也比较小,破解之法也很简单,只需集国之力,征伐而杀。二,七杀降于世。这种情况是极为罕见的,至今也只出现过一次。那已经是两千多年以前的商纣王的时代了。凡是七杀将于世,其余六星必将于世。七星降而乱世,然七杀异于六星,六星正而七杀反,需集六星抗之也。“ “那,先生。。。这之后应该怎么做呢?“ 年轻人摇了摇头,哂笑了一声,此时已经到了晚上,窗外柔和的月光照在他白皙的面孔之上,他用手轻轻摇动着手中的羽扇,他转而面向窗外,负手而立。任凭窗外的风,鼓动着他的衣裳,他沉默了。 黑衣人愣住了,似乎还想再说什么,一抬头看到年轻人负手而立,本来想要说的话,忽然哽住了,黑衣人点了点头,似有所悟的说道:“先生的意思是。。。让我们静观其变吗?“ 年轻人转过身来点了点头:“然也。“ “啊。。。那,先生,如今七杀已经降世,那其他六星应该如何去寻呢?“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啊。“ “难,难道先生您。。。。“ “非也。。汝向窗外看。“年轻人用羽扇指了指旁边的窗户。 黑衣人连忙跑到窗户旁,推开窗户,向窗外观瞧。只见一个满身是血的人,怀中抱着一个小女孩。披头散发的走在大街上,但因为此时已是深夜,街上的人已经很少了,所以并没有人注意到他。看他的穿着,应当是达官贵人的门客。但此时这个人却显得是与常人与众不同,因为他背后的衣服上所溅出来的血,渐渐汇成了一个奇异的符号,散发着白光。 “先生,那人是。。。。“ 呵呵。。。。此人正是天璇星啊。汝看他背后的白光,那符号正是天玄星的星门。看来天玄星已经醒了。。。要找的人就是他了。此人姓。。“年轻人话还没说完,忽然用手捂住嘴,剧烈咳嗽起来。 “先生!您没事儿吧。”黑人赶忙跑到年轻人的旁边,用手搀扶住他。 “不。。吾没事儿,”年轻人用力的喘息着说。年轻人摊开手掌,那里有一团黑色的血迹。 “先生,先生,您真的没事儿?要不要我去给您找医家的人来。” “不,不用。只不过是天罚罢了。看来吾已经触怒了天道啊。汝赶紧走吧。。。“ “先生,那在下告辞了。“ “走吧,回去告诉田文,这之后的事儿就要全凭尔等的造化了。吾若插手,恐命休矣。” “是,先生。”黑衣人拱手抱拳道。 “对了,先生,还有一事。” “汝是想要问——如何应验天璇星降世吗?” “是先生,如果不方便的话。。。。” “无妨。汝要记住,这是我唯一一次说也是最后一次说了,再之后的事情汝等就不要来找我了。”“今夜子时,月将有重叠之相,其一为圆,其一为缺。若为此兆,必为天璇星降世。 。。。。。。。。。 望着热闹非凡的齐国街道。年轻人两眼发直,像是在思考着很久很久的以前,又好像在预测着很远很远的未来。在他的眼中,时间不再是冗长繁杂的乱草,就像是穿成了一条长长的链条。在无限远的过去和无限远的未来向前延伸,直到生命的起始,万物的终结。随后过去和未来发生了湮灭,就构成了现在。 年轻人久久不语。 过了好一会儿,他长长的叹息了一声,用着像是祭祀时才有的腔调说: “ 路漫漫兮夜长长, 杀星降世兮民遭殃, 乱世将起兮国将殇。“ 第十六章月叠 夜,已深。 临淄城内的街道上空无一人。有一些进入临淄城的难民,大多都深藏于小巷之中。为的是不被城防营的人所驱逐。 整座城市仿佛进入了熟睡之中。偶尔有几点灯火,稀稀疏疏的。大多是城中的达官贵人在寻欢作乐,推杯换盏,觥筹交错。有时通宵达旦,彻夜不眠。这是在上层贵族中是常有的事儿。 黑夜就像是一块帷幕,笼罩着整个天空。 繁星点缀着天空,就像是一颗颗璀璨闪亮的宝石,在缄默不语的夜里,透出闪耀的光芒。 每当这种时候,总会有两种人抬头仰望着天空。 一种人是卜学之人,这群人仰望天空,是为了观察星辰变化之象,通晓阴阳变化之理。 而更多的人是齐国最底层的人民。这些底层的人民,一辈子生长在土地里,以农为生。他们看的是土地,关注的是自己的生存。但每当丰收熟稔之年,劳动了一天的他们,回到家中,吃饱喝足,在庭院中闲谈时。也总会有人仰望天空,望着去闪烁的群星而出神。就好像是寂静无声的黑暗中寥落的火种,虽然微弱,但总是以一种顽强的方式一代一代的传递下去,这是人类最原始的求知,人们的祖先在远古时也做过同样的事情,仰望天空,蒙昧初醒。 而今夜,天空似乎不一样了。 原本明亮的寒星,似乎变得黯然下来,失去了光芒。不,与其说是繁星黯淡了下来,说,是明月变得闪耀了起来。原本是深黑色的天幕,骤然间变成了灰白色,这光芒将那些繁星瞬间给淹没了。在光芒最刺眼的地方,那正是月亮。 这时的月亮本来应该是圆的,可是不知为什么,伴随着巨大的隆隆声,月的中部出现了一道红光,那是鲜血的颜色。这道红光像是一只利箭,将月亮从上而下的贯穿。看起来那样坚固的月亮,竟然转瞬之间就断裂成了两半。 “天哪,你们看,那,那是什么!?” 城防营中的士兵最先喊到。 “天哪,那是,那是月。。吗?” 人们惊叫着,呼喊着,几乎是转瞬之间,原本沉沉入睡的城市,变得沸腾起来。 但是下一刻,城市又变得安静下来。因为接下来的景象足以令人窒息——被红光劈成两半的月亮,在转瞬之间又化成了齑粉,就好像被红光溶解了一样,形成了两团红雾。这两团红雾在空中飘浮着,上面冒着白烟。其中一团红雾渐渐的凝结成了实体,变成了一个匕首的形状,另外的一团红雾依旧弥漫着,向四周扩散。整个天空又被染成了血红色。 忽然间,两团红雾叠在了一起,在之后整个天空就被源源不断的红雾笼罩着。天空变得昏暗下来,紧接着是一阵阵的大风,有时那些红雾落下来,原来那些红雾是一团团的红色的粉末。就像是土壤一样,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但这种没有特征才是让人恐惧的,因为人们不清楚,这种看起来没有特征的东西,究竟是因为它普通,还是人们的无知将他轻视。 无知与恐惧,弱小与渺茫,生存或死亡。 。。。。。。。。。。。。。。。。。。 红雾,渐渐的散了。 就好像是一场梦一样,皎洁的月光又重新出现在人们的面前。但是原先的那一个月亮已经不复存在了,取而代之的是两个更小的“月”。其中一个是圆月,另外一个是缺月。 在同一时间,整座临淄城,整个齐国,乃至整个诸子大陆,所有的人都在向天空看去。 啊,叠月。 。。。。。。。。。。。。。 安顿好小丽,已经到了深夜。 原来小丽只是受到了惊吓,再加上营养不足。所以才昏迷过去。其实她受的伤并不是非常严重。但我还是小心翼翼的给小丽上了药。一一我以前是农村长大的,所以也懂几分医术。 等到小丽的呼吸均匀下来,我才长出了一口气。 这才发现衣服已经被汗水和鲜血湿透,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儿在我的身上散发。 顿时觉得恶心,将那身衣服处理好,又用冷水冲了冲自己的身上,直到没有异味为止。 做完这一切,才感到自己的体力已经透支了,也无力再去思考其他的东西。算了,先睡觉。 。。。。。。。。。。。。。。 直到第二天的早上,我才知道昨夜发生的异象。 两个月高高的悬挂在天空当中,一个是圆月,一个却是阙月。 两个月亮除了形状与先前并没有什么不同。月光依旧皎洁,洒落在人间。像是玉盘中的露水清洒下来,撒遍了诸子大陆的每一个角落。但是不知为什么,我每每看到这月光。心里就会不由自主的躁动起来,只觉得浑身发热,眉心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缓缓释放。这种奇异的感觉在我救小丽的那一天就有过,但是现在却愈来愈强烈。回我曾经查遍了医书,也没有与之相对应的记载。但由于并没有什么不适,索性我也不去管它了。 。。。。。。。。。。。。。。。。。。。 小丽的伤渐渐的好了,但我还是寸步不离小丽的身边,照顾小丽的日常生活。 后来小丽能够站立起来,我问她有什么去处,还是就住在我身边。小丽点点头,意思是想要住在我身边。 一次我问起小丽的身世,她说她母亲本是唐国的贵族。不知什么原因来到了邹国,在一个小山村里给乡亲们洗衣服为生,我问小丽的父亲是谁,她摇了摇头,说不知道。 “那你没见过你父亲吗?” “没有。”令人惊讶的是,她的眼中像像水一样平静。没有丝毫的波动。 这之后我又详细问了小丽淘到起火的前后经过。事情的经过让我感到震惊:黑气,血迹,恶臭,一夜消失的小山村。。。。。。种种的一切,似乎与我在薛地所见到的相差不二。天上的叠月,突然的出征。。。这一切似乎都存在着某种联系,指向未知的彼方。使我感到愈发的迷惑,但是这所有的事情却又像一团乱麻一样,纠缠在一起。令我无从下手。 奇怪,奇怪。 。。。。。。。。。。 人们像往常一样生活:“尽管月亮已经不是原先的月亮,但与临淄城乃至诸子大陆的人们又有什么关系呢。当生活的苟且尚且无法顾及过来时,探究天上那些与自己毫无相干的东西,就留给那些学者圣人去做吧。” 但前线的形势已经越来越紧张起来。五国会盟已经过去三个多月的时间。令人惊讶的是,面对这次灾难,五个国家出奇一致的团结。他们似乎抛下了一直以来的成见与隔阂,决定一致出兵邹国。 但很快的,不利的消息一个接一个的传来。 死亡的数字令人感到震惊,每天几乎都有成千上万的人死去。但最关键的是,这些人大都没有尸体,而是莫名其妙的化作一团黑气。人一旦呼吸上了这些黑气,不到一个时辰必然会死去。 前线的形势一再吃紧。临淄这边还好一些,据说齐国其他地方的人有不少被强拉去当兵——补充前线的兵力,单单是薛地,被拉去的壮丁就足有十万之众。至于其他的地方,就不可以估计了。 毫无疑问的,诸子大陆正在经历着史上最大的灾难。 具体的原因我不可断定,但有一点是我可以确定的。与诸子大陆交战的,绝非人类。 想到这里,我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我似乎要看到诸子大陆的末日了。“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与此同时,我又感到了一阵深深的挫败感。我顶多算是一个下等门客罢了。一无地位,二无实权。又能做得了什么呢。 在这种不安的焦虑中,我度过了一天又一天。 闲暇无事的时候,就带着小丽去临淄城内闲逛。小丽毕竟是孩子天性,喜欢玩耍。每当我看到小丽天真无邪的笑脸时,我内心的焦虑就宽慰了几分。有时玩够了,我就带着小丽去庾敖穀的府上,教她识字念书。令人欣喜的是,小丽的头脑十分聪明,远超于常人。连我也远远不如。于是从庾府借来书,亲自教小丽学习。自然学的是政道。 可是好景不长,一场危机,悄然来临。 第十七章赴秦 今夜的月似乎格外的亮,照着大地起了一层寒气,凝在窗棂上,结了一层寒霜。今夜的临淄城显得格外的静阒。不知因何,今夜的人们都不约而同的平静了往日的喧嚣。整个城市归于了宁静。或许是因为人们疲惫的身心在这月光的照拂之下,得到了抚慰吧。我又将油灯中的火挑了挑。放下手中的书卷,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说来也奇怪,以往这个时候我应该早就睡下了。可不知为何,自从有了叠月,我的精力就变得充沛起来。每当叠月升起,我的头脑就变得清醒起来。总要读上一两个时辰的书才能睡去。 小丽早已沉沉睡去了,夜静的——似乎连小丽的呼吸声都能够听到。 放下书,整理整理衣冠,我回头看了看小丽。这些天来,小丽经过调养,不再像以前那样消瘦了,脸上渐渐有了红润。 我轻轻的将小丽的被子盖了一盖,随即长出了一口气。 或许只有这种时候,才能消解我内心的不安吧。但愿时光就这么下去——多好啊。 我摇了摇头,嗤笑着自己的贪得。现在的时光本就已经难得,又哪里有什么闲暇去顾得上将来呢? 远处的钟楼上,钟鼓响动。已经是子时了。 忽然,从远处传来了一阵急促的响。 “是谁?!”在这个特殊的时期,我不得不警惕起来。 “是我。”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赶忙回头查看。 在我背后是一个黑衣男子,头戴着斗笠。脸上披着黑色的面纱,背后背着一把单刀。他的眸子里透露着远超乎常人的冷静,就像是一块寒冰,又像是警惕的孤狼。此人正是庾敖穀府上的侍卫长徐雁翎。说是侍卫长,更不如说是同伴好友。徐雁翎与我本是同窗之交,都在庠院(齐国的预备进入墨院的一种学校,相当于高中)内共同读书。此人本是楚国人,武艺超群,他所学的武艺,据说是从楚国学来的。少年时辞家远游,随着叔父一一齐国墨院史学长徐思达,不远万里来到了齐国。至于为什么当了庾府的侍卫长,这其中也有一大串的缘由。简而言之,这两人关系深厚,而庾敖穀时常外出办事,世道本不太平,便请徐雁翎做了侍卫长。 我是认的徐雁翎的,平时也没少见面。但今日深夜到此,必定有不寻常的事情。 我压低了声音问:“老徐,怎么这么晚。。。。” “别说话。”徐雁翎突然捂住我的嘴,用手指了指墙外。 我的头脑瞬间变得清醒起来,做了一个手势:那要不咱们进屋说? 徐雁翎摇了摇头,说着从衣襟里扯出一个信封,用手递给我。那信封正是庾敖穀府上的暗信,信封用楚国特产的紫螓蛇皮做成的。这是庾敖榖府上的惯例。但尤为引人注意的是,在信封的左上角绣着三道金丝。这是紧急信件的标志。 我赶忙打开信,仔细的查看起来。 信的开头便让我吃了一惊: 字迹显得十分潦草:几乎无法想象出这是庾敖榖的字迹,他的信笺字迹向来是很工整的。平日里的儒雅的正楷小篆,而今却变得像疾风雷烈一样,显得焦躁而不安。 信的内容很简短,只有一句话:危矣!速离!!!最后一笔拖得很长,墨已经焦了,笔势依旧在。 信纸的下方,似乎不经意间撕掉了一个小洞,但我十分清楚,庾敖穀平时是不会这样做的,他的书信通常是盖上自己的鱼尾军士印,但在十分紧急的情况或者是有特殊的要务时,才会以这种方式来注明信的真伪。 “这信。。。。。。是谁送来的?”我压低了声音问道。 “不清楚。那人戴着面纱,但有证符和府令,应该是自己人。” “老徐。。。。这信。。。。。是什么意思?”我迟疑的问道。 “不清楚。”徐雁翎摇了摇头,随即说道:“来人也不清楚,大概是庾军士没有交代。但是有一点可以清楚:探知府的人大概要来抓你了。所以说冯谖,依照庾军士的意思,你还是速速离开此地为好。对了,”说这话徐雁翎从腰间抽出一道竹符,那竹符是用齐国醴陵顾非池的特产天语竹所做成的。“军士临行前曾交代我,如果您想要离开此是非之地,便可拿着这道竹符前往汉国芒砀山暂避一时。” “芒砀山?!这。。。这”我望着眼前的情景,一时说不出话来,“老徐,这,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老庾他怎么样了?不是,我这为什么要走啊?你。。你。。这得告诉我呀。。。” 但令人惊讶的是,徐雁翎沉默了。他眼里寒光闪动,鼻息充满了不屑与愤怒。过了半晌他才缓缓说到:“冯谖,别的事情,我无可奉告。但我只有一句话奉劝你,及早离开,否则你性命难保。别不识好歹,好好想想军士告诉你的话。一个时辰以后,我再来此地,你最好给我个答复”。说着话,徐雁翎转身要走。 “慢着,等等。”我急忙叫住徐雁翎。 “怎么了冯谖,难不成。。。你还有什么异议?”他的语气冷到了极点,就像一头凶兽,几近令人觳觫的地步了。 “老徐,我,我只有一句话。”我的喉头上下动了动,咽了一口唾沫,然后紧接着说:“庾敖榖。。。他怎么样了?” “哼,谢谢你的好意。我无可奉告。”徐雁翎冷笑了一声,随后说。 “那我便不走!人生于天地之间,惟报三恩:天地造化之恩,父母生养之恩,挚朋挈危难之恩。若不报恩而取生于苟延,背义而图富贵于诈飱。其与禽兽无异哉!” 徐雁翎听完,先是一阵的沉默,随后又仰天大笑起来,我从来没有见过他这样笑过。他平时是个冷峻寡言的人。 “哈哈哈哈哈哈哈。。。。。罢了。。。。罢了,冯轩。”徐雁翎的双眼变得通红起来,更加的怪异了,“这是你自己找的。可别怪我没告诉过你。”说完徐雁翎飞身上房,头也不回的融入了夜色之中。 等到徐雁翎走远之后,我才回到书房,然而睡意全无。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比以往的更加离奇。不,并不是说以前的出征还有叠月的出现不离奇,那些都是大事,在历史上从未出现过,但与我无关,我只不过是一个下等门客罢了。但今天的事情却与以往截然不同,朋友的安危使我心急如焚。更令我奇怪的是,探知府的人怎么会来抓我?凡是知道一些实事的人都知道,探知府是直属于田氏一族的,而田氏一族大都属于高官显贵,都是墨院出身,大都掌管着国家要务,而现今田氏一族的族长正是孟尝君。因此探知府也从家族的情报机构变成了具有国家权利的机构。既具有军队的职能,也可以随时调动齐国的任何资源——只要有但与别的国家机构不同,探知府是只属于田氏一族的。可是,探知府因何要捉拿我呢?这些问题越来越让我苦恼,从而百思不得其解。 但是有一点肯定的是,我现在绝不能走。在事情没有弄清楚之前,我的一举一动都会致使挚友于万劫不复之中。 我决心去弄个清楚。 可就在我将要离开时,毫无征兆的,门,突然响了。 伴着军官的吆喝声,士兵们的杂乱脚步声,通红火焰的火把,兵器的碰撞声,门被撞开的声音。 在灯火的照耀下,一切看得格外清楚:刀剑如林一样竖立着,那为首将官的手中正是探知令。眼前的景象使我更加确信,这是探知府的军队,同时也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伴君如伴虎。 但我后来才知道,这其实又是庾敖榖为保护我而定下的计策。 从此,我便踏上了赴秦之路。 第十八章匿逃 不知道过了多长的时间,我像是一条鱼游走在混沌的时间洪流之中,天地不再行转,日月星辰也因此而颠倒,我独自走在时间的坟茔。 天地渺茫,以至于只有我一人,像是飘渺的孤鸿,栖息在无人问津的沙洲,寻找着天地之间唯一的真理。忽然,时间的沙漏又开始流动了,是一刹那之间,时间之短无法发生任何事情;是千万年,以至于时间足可以荡平一切。 清风拂面,如雾,麻酥酥的;如魅影,使我从噩噩中惑解出来。睁开双眼,却已经早已经成了阶下囚。坐在车舆中,耳畔是马蹄声。 才发现后背有些不舒服,低头一看才发现原来自己已经被五花大绑的捆着。我这才想起那天晚上所发生的事情。只记得我和小丽被探知府的人给押走,随后眼前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我的心里既疑惑又不安:但探知府抓我毕竟是有原因,但是为什么又抓小丽呢? 难不成是以此来要挟我吗?但是与其拿小丽来要挟我,为何不将我家中的父母捉来,当做人质呢?等等,父亲母亲--看知府的人说不定还真会--父亲已经是花甲之年,母亲也将近六十了。年轻时务农,身上落下一身病,近来身体更是虚弱。大哥外出当兵一去四五年尚且未归,家中还有尚且年幼的侄子。三弟四弟尚且还未成年,但也已经十六七岁,因为我的关系,被当地推举到庠院读书。全家人都指望着我和大哥来养活。可是如今我若是去了探知府,一家人的生存开支就减少了一大半。想到这里,我的心中就像有一团火在燃烧。既牵挂着小丽的安危,又关心着一家人的生死存亡。 汗水很快湿透了我的衣服,我的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车舆的颠簸,家人的牵挂,像是一团乱麻,勒住我的脖颈,要使我窒息。 我的头脑冷静了一下,一切的一切都在提醒我:必须逃离这里,只有我逃出去,才能想办法救出小丽,然后回到家乡,在想之后的对策。 我开始细细检查车上的纰漏,从上到下每一个角落都不放过,我发现这原来是一个大箱子,只不过这箱子是用钢铁铸成的,为了防止我死去,探知府的人在车厢的右上方开了一个小洞,清风就是从那里来的。 我的脑子中突然灵光一闪,原来这车庾敖穀曾经对我说过--记得还是在我们初上庠院,刚刚结识的时候。那时我们就一起谈天说地,他有时候谈及探知府,也丝毫无所避讳,我们常常惊异于他为何懂得这么多。但也只当是术业专攻,个人研究的方向不同罢了。他就曾经提起过这种车。 此车名为逯原车,逯是任意行走的意思,据说此车能够翻翻越山岭,穿越沼泽,多么难走的地形也挡不住这辆车。这辆车据说是墨院之始圣墨子的弟子禽滑厘所造,现在被用来当做探知府押送囚犯的秘密车辆。 这座车非常坚固,任凭你的力气再大,除非有移山倒海之力,也决冲不破,这用混铁凝钢铸成的牢笼。 但是是机关总有破解之法,右上角那个小洞就是希望。小洞大约长口上寸,宽一寸,内壁光滑,平时用紫竹油浸润,在小洞的内壁大约三寸处有一个圆形凹槽,凹槽上有一层绵软的膜,是用牛羊小肠上的内膜做成的。这层内膜连接着这座车的机关,一旦这层内膜破坏,整个机关也就因此而破坏。表面上这层车还是原先的样子,但架构起整辆车的钢铁就像一层薄纸,失去了连接,成了一张张依靠重力维系起整个架构的钢板。 但是整个机关的危险之处就在于此。 一旦整辆车成为了只靠重力维系着的钢铁盒子,就很容易散架,千斤重的钢板像是山一样,再悍壮的体魄也无法支撑得住。有很多囚犯尽管发现了小孔,但由于不懂得破解的方法因此而身死。 但整座机关也不是没有方法来破解。在刺破内膜时,需要依照乾坤八卦变化的顺序来刺破。需要注意的是,由于车辆的位置是随时变化的,因此乾坤八卦的顺序也在随时变化,因此能够做到这件事情的人少之又少,几乎是不可能的。但是历史上也曾经有人成功过,那个人就是当初想要颠覆墨院,另立异端,创立“阴阳家”的邹衍。他对乾坤八卦变幻了解的是极为透彻。据说能够推演出世上一切事情的结果起因。当初邹衍被捕在七星阁上,他谈笑自若,就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似的。坦然的接受探知府的抓捕。但就是在押送过程中,任何异常都没有发生,据说人们都亲眼看着走眼踏上了逯原车。但是等到了齐国临淄,邹衍却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无影无踪。这件事曾经震动过整个诸子大陆。无数的学者曾经分析过邹衍的活动轨迹,推测邹衍是怎样逃脱的,但是却没有一个人知道走眼真正的行踪。也正是在邹衍的影响下,原本一度消沉的卜学,在诸子大路上又重新兴起,并且在当时形成了一股热潮。 但是今日面对这种困境之下,我只能选择拼死一搏。 幸运的是,他们似乎没有发现我头上戴的银簪。但是探知府是不可能做到如此严重的纰漏的,竟然连我头上的银簪也没有摘去。这背后肯定是有人指使,至于究竟是谁,我现在也无法细细的考虑了,但是孟尝君是不可能的了。难道是庾敖穀吗,但他只是区区一介军士,从未做过官。再说探知府是直属于田家的,怎么会交给庾敖穀来掌管。我摇摇头之后否定了。 这银簪原本是庾敖穀送给我防身的武器,原本放在家中一直没有动,本想留作纪念,可是自从上次小丽遇袭之后,我便时常带在身上。表面是银簪,实则银簪的后部是可以伸缩的,里面藏着一把极其锋利的刀刃,据说是楚国造剑大师欧冶子的弟子杜戬所造,刀名为鱼曦--因为此刀在楚国郢都鱼曦亭内所造。说是吹毛立刃也不为过。上面有两个极其精巧的按钮,只要通过特定的按压方式,就可以将里面的刀刃弹出。 车轮的颠簸声,马蹄的嗒嗒声渐渐缓慢下来,看样子是由山地走入了平原。我将头发轻晃,银簪从头上滚落下来。随即挪动身形,努力靠近银簪。 然而令人猝不及防的事情发生了。马车不再颠簸,取而代之的是车轮与地面摩擦发出的急响。我的身子猛地向前倾斜,身子重重地撞在车的前部。与此同时我的胳膊上感觉到一阵剧痛,鲜血顺着胳膊淋漓下来。原来是银簪颀长的钢锋刺破了我的衣服,在我的胳膊上划出了一道长长的血痕。鲜血滴答下来,染红了我白色的内衬,带着曼陀罗花似的红。 马车外军队的整齐的行走声不知为什么变得散乱起来,与之同时的是兵器碰撞发出的金戈刀鸣之声,但听得出,探知府的军队也只是骚乱了一小会,随后队伍再次变得井然有序,尽管还有刀割相撞的声音,但就像撞到礁石上的浪花,转眼间就湮没了。 好机会。我的心中想到。 。。。。。。。。。。。。。。。。 “乾三连,坤六断。。。。。。。兑上缺,巽下短。” 我的口中念念有词,以免手里拿着银簪的细针。经过一番痛苦的挣扎,忍着手臂上的剧痛,不知过了多久,我终于将绳子割断。我的手臂上满是伤痕,血肉淋漓,有的甚至能看到白色的骨。但令我感到奇怪的是,尽管我的伤势十分严重,但似乎疼痛感正在逐渐消失,甚至有一丝丝的舒爽感。与此同时我的神智变得异常的清醒,思维变得敏捷起来。但我已无暇顾及这些,开始专注于如何破解机关。 我拿着银簪的手微微颤抖,定了定神,脑海之中浮现出刺破内膜的情形。 更令我感到奇怪的是,平时对我来说异常抽象的卦象图,此刻竟活了起来,就像在我的脑海中进行了一次真实的推演。忽然想起小时候曾经的志向是成为一名卜士,也曾发奋刻苦用过不少的功夫,常常自己推演过卦象,但常常推演不到好处,一遇到精密的演算,我便头痛欲裂,由此便淡出了卜学,从而学习政学,直到今天。 乾坤屯蒙需讼师,比小畜兮履泰否。 剥复无妄大畜颐,大过坎离三十备。 咸恒遁兮及大壮,晋与明夷家人睽。 蹇解损益夬姤萃,升困井革鼎震继。 我将现在的乾坤八势推导了一遍又一遍,豆大的汗珠在我的额头倏倏的落下。在我的精密的演算下,一个又一个的卦象在我的脑海里流转,在茫茫的卜卦的洪流中,终于找到了答案。 此时我已是累得气喘吁吁了,只觉得血脉贲张,似乎有一股气从我的身体内涌动。我头痛欲裂,眼前一切变得模糊起来。 不行,我还不能倒下!一个信念坚持着我,我用沾满鲜血的双手紧紧的握着那银簪,这人在上好像悬挂着千钧重的东西,那是我的心。 。。。。。。。。。。。。。。 终于,机关开了。 。。。。。。。。。。。。 我拼命的在荒野上逃跑,后面是无穷的追兵。 火把的光连成一片,马蹄声追赶着我,荆棘刺破我的肌肤,我像是一只离开了猎人的网的鸟儿,在这茫茫的原野上,没有目的,也不知去往何方。 但总还是有希望的,只要人活着。我的心默默的祈祷着,遇到高耸的山,便拼命不顾一切的向上爬,遇到湍急的河流,也不管身上的疼痛,只知道向前跋涉。 但这一丝丝的希望之火似乎现在被掐灭了,命运攫住了我的咽喉。 因为那前方,是一道深不见底的深渊。 第十九章死境(上) 夕阳的残照罩在了这片广袤斑驳的大地上,缓缓的蠕动着,像一条蛆虫。渐渐着光芒腐蚀到了那断崖上,竟真的如同有生命一般,撼动在断崖上的一块磐石,咕咚一声掉入了深不见底的黑暗的深渊。 磐石下竟有一朵暗蓝色的花,像是赭红色海洋中的一叶蓝色的孤舟,在落日的余晖中,像是风烛残年的老叟。这朵花的细根生出了许多细小的枝槎,仅仅是依附在磐石之间的缝隙当中,顽强的生长着。目力所及之间,长达几十里的悬崖之上,尽是一片毫无生机的赤红。 仔细分辨那朵蓝花上仅仅有三片花瓣,每一片花瓣的边缘都有锯齿状的边缘。但是这蓝是一种不同寻常的蓝,是如墨一样的蓝。不活泼,也丝毫没有生气。就如同周初先王之兄周公所说一样:“兹此花也,如渊之鱼,身微而气奄奄。如亡之鹫,奔命疲劳。如瘵之木,虫腐蛀蠹。” 古时有一个故事,楚国初代国君项绎之孙项黵,生有四子:长子项胜,次子项奎,三子项靳,四子项焕。当时楚国内有一公主,是楚国之南一小国珂唐国的公主。当时楚国君主项黵为了开拓疆土,连年征战,楚国周围的小国都未能幸免。珂唐国也不例外。珂唐国当时的君主叫季昆氏,生有一女,名为娥泽,相貌极其绝美,惊为天人。她的美貌传遍四海,无人不为娥泽的相貌感到痴迷,据说他的相貌可以使夏蝉停止鸣叫,彩云停滞不前,江水为之倒流,彩凤为之盘旋。自然楚国国君项黵也为之动心。楚国于是在攻打珂唐国之时,向珂唐国国君提出了停战条件:献出娥泽公主。 楚国不但可以停止战争,还将割五十座城池作为聘礼。楚国建国之初,也不过区区几百座城池,五十座城池在当时已是十分巨大的数目了。珂唐国国君犹豫不决,一方面交出公主可以停止战争,为自己的国家带来和平,但如果楚国国君出尔反尔就得不偿失,况且自己的女儿是心头肉,怎能轻易的作为战争牺牲品送给他人。珂唐国国因此感到十分为难。知道事情原委的娥泽却微微一笑,让珂唐国国君放心,大可同意楚国的条件。季昆氏虽然感到十分不舍,但看到自己女儿信心十足的样子,眼下的形势又无法解决,只好点了点头答应了女儿的要求。 娥泽于是来到了了楚国。不久战争停止了,但是楚国答应的五十座城池却迟迟没有交付。珂唐国几次派使者去询问,得到的总是楚国推脱的理由。 娥泽听闻此事后,在宴席之间向项黵提出了疑问,得到的却是项黵的推脱之辞。于是娥泽在不经易间靠近楚君,将自己的头簪拔下,却是一把青铜宝剑。娥泽用剑横在楚君的项颈,直指楚君的喉哽。威胁楚军下诏将五十座城市交付给珂唐国,并且不得交战。 娥泽这一举动,震惊了在场的所有人,整个诸子大陆都为之震动。楚国国君迫不得已,不得不下诏让楚军把五十座城池交还给珂唐国。 娥泽眼见楚君下诏后,正要挥剑自刎之时,忽然有人将娥泽的宝剑夺下,众人愈发吃惊,就连娥泽也呆若木鸡。此人竟是楚君四子项焕。 楚君大惊,随即质问项焕:“何出此为焉?” 项焕躬身施礼道:“父王,臣莫意此为也,虽然,以佑父王也。” 楚君更加疑惑:“何来此说,因佑吾邪?” 项焕又施一礼:“请恕臣之靡尊,有轻君之过。” 楚君摇了摇头,道:“但讲无妨。” 项焕道:“父王可欲主中原者乎?" 楚君大惊,佯怒曰:“焉得出此无礼之辞!吾既佐周室,食周王之禄也,当报周恩,行臣子之义也。汝乱臣逆贼,岂乱周法典治,欲为天下讨乎?” 项焕道:“是也,父王既为周臣,亦服周礼也。然父王征伐四海,烽火遍起,百姓无可得一刈麦之息,兵卒未能奖一斗米之粮。周礼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四海之内,莫非王臣。’臣子相戕,为国之舛,百姓死殁,为国之难。此之谓父王从周礼,为周臣之义乎” 楚君不能语,惟嗫嗫耳。 项焕接着说道:“父王未从周礼,肆征滥伐,矜功自恃,此其一也。今珂唐国国君以诚相待,使娥泽往楚国也,欲为百姓之福,使战争平息,楚国安定,两国永结世代之交也。然父王几经推脱,欲使既成之事不了了之,有背信弃义之嫌也。此其二也。” 楚王脸色发红,面有羞愧之色。 项焕接着说:“今若娥泽死,则天下之士必言:楚君耽色,好美人而轻江山,然畏生如腐蛆耳,其背信如小人耳,叛礼如奸贼耳。此其三者,使天下怒,则楚之大势,如失桨之船,将覆之日不久矣!若父王不想失信于天下,大可重修周礼,外结友邦,广招人才,内修国政,切莫沉于美色,楚国之兴,可计日而待也。” 楚君大惊,赶忙离开座位,用手相搀。随即下诏,将娥泽封为封为公主,将项焕封为谏王作为王储。 意想不到的事情却发生了。在一次春猎中,娥泽与项焕在郢都外鱼曦亭内相遇,不知为何两人一见钟情,很快相爱了。 但国家不同所代表的利益也不同。很快他们之间的事情就被发现。 由于娥泽的名声太大,这件事情在整个诸子大陆都产生了强烈的反响。楚君十分震怒,下令抓捕娥泽和项焕,并且要将娥泽处死。但是项焕的势力经过多年发展,早就已经在朝中安排下了眼线,项焕在得知父王要处死娥泽的消息后,勃然大怒,于是起兵造反。 楚君完全没有料到自己的儿子会反抗自己,一直以来项焕都是顺从的象征,是四个儿子当中有主见有能力但是又听话的明君最佳人选。但他竟然为了一个女子不顾父子之情,起兵造反,是楚君完全没有想到的,这使楚君完全没有准备。又因为项焕能力出众,因此掌握着国家的军权,整个楚国将近三分之一的军队都在项焕的手上,而平时项焕又在朝中培植自己的党羽,朝中有不少的军政大臣都是属于项焕一系的。项焕还懂得如何体恤百姓,因此受到百姓的热烈拥戴。可以说,项焕的反叛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因此,反叛军前进的十分顺利,所到之处,百姓携箪食壶浆来迎。 但反叛军也遇到了最大的阻力:大公子项胜与军师孙武子。项胜,后来的楚国君主,封号楚明王,是诸子大陆上少有的明君之一,带领楚国开疆拓土,奠定了楚国成为五雄之一的基础。项胜从小喜好武艺兵法,生长在军队之中,性格爽朗,谈吐豪迈,颇有大将之风。孙武子是项胜从小的玩伴,其祖父孙叔公是楚国的开国之臣,喜好兵法,并从小培养孙武子,后来孙武子经过苦心的钻研,研究出九九八十一种阵法,并编写出一部孙子兵法,成为后来楚国兵宗乃至诸子大陆军事学的至高宝典。孙武子成人之后,便到项胜营中成了军师,掌管着楚国西南恭春城的军队,以防止蛮族入侵。恭春城与楚国国都郢都相距不远,策马五日便可到达,项胜与孙武子听闻自己的项焕反叛之后,便引一万精兵来郢都勤王。 天地造化,孙武子的军队刚进入郢都,势如破竹的项焕大军也来到郢都城下。双方的军队在郢都城下列阵,但见旌旗飘扬,战鼓雷鸣。项胜的军队只有一万余人,而项焕,足有五十万之众。 郢都城下,孙武子布下套月连环玄兵阵,施展九九八十一门鬼门术,却都被项焕一一识破,并布之以破解之法。项焕同样运用心理战术,派出间谍扰乱敌军军心,但都被孙武子处以斩首之刑,并且大肆犒赏有功之士,使得军心更加稳定。 似乎双方谁也无法奈何谁,接下来就是激烈的攻守城之战了。双方都在拼时间,二公子三公子项奎项靳正在整顿楚国的七十万大军,预计最快需要四十天才能到达。 时间十分紧张,项焕日夜不停的下令攻城,一次次的发起冲锋,几乎每次都要攻上城头,但每次都被抵御下来。几天下来,双方人员损失都很严重,项焕的军队足足损失了七八万之众,而孙武子虽然用兵极为细致,努力做到兵力资源的最大使用,但也损失了二千多人。 项焕的心中越发烦躁,听着士兵不断伤亡的数字,还有二哥三哥即将派兵来支援的消息,可眼下如何能够拿下郢都成了难题。 项胜同样也是如此。近些天来父王多此诏见,问的全都是前线战况的问题。父王已经年近花甲,近来一件又一件的厄事传到宫中,父王是受到了什么打击似的,尤其是听到四弟造反的消息以后,便一病不起。父王怕是将不久于人世矣,可若是父王一死,又有谁能够把持全局呢?难不成真的要让项焕这个乱臣贼子来做主吗?我等苦苦死战,援军为何迟迟不来?也是,若是项焕赢了,他们二人也好有一个退身立命之所啊。。。。 战争仍在继续,残酷已经远远的超出了人们的预期。放毒,淹城,火攻。。。。各种各样前所未见的战争手段出现在郢都这片不大的战场上。不得不说项焕是一个战争天才,他是一个谋略家,只是可惜,他遇上了孙武子,被誉为战争之神的人。孙武总能料到项焕的谋略,然后施以更大的报复与打击。 一个月过去了。 郢都城还没有攻下的迹象。双方似乎都已经精疲力竭了。尽管孙武子已经竭尽全力,但是伤亡仍然无法避免,全郢都的军队加上恭春城的军队只剩下一千余人,但却造成了敌方四十万军队的伤亡,这在战争史上已经可以被称为奇迹了。然而危机却还远没有解除,项焕的军队还在不断集结,以补充伤亡的兵力。 越是在这关键的时候,一个军队的统帅就越要冷静,否则就会换来不可避免的失败。 深夜时分,郢都城头上。 三更更鼓已然响过,城头上还是灯火通明,士兵们大都披着鲜血还未干的甲胄,手执锋利的刀戈,侍立在城墙旁。 一位身穿披战袍,身材雄伟,两眉如刀,散发披肩,浑身散发着血腥味的男子立在城头,用手按着腰间的宝刀。目光直视着远方,像是在思考着什么,但他的瞳孔中却看不到一丝的惊慌。 此人正是项胜。 他的身后又有一人,渐渐地走上前来。此人身高八尺,穿的是一身葛布衣服,但长相却极为俊俏,一双瞳孔中闪出智慧的光芒。 此人正是孙武子。 “大公子,您可是为今日的局势而感到发愁吗?” “哦,正是。如今城池内兵寡力薄,援军又迟迟未到。大兵压境,如何不愁啊。”项胜冷峻的脸庞上闪出了一丝的担忧。 “哈哈,公子大可放心。愚现有一策,可保楚国国祚永世不衰。”孙武子的脸上现出来一抹得意之色。 “哦?先生的意思是说可以击退敌军?” “非也非也。”孙武摇了摇头。 “那。。。。。” “公子,此计可不仅仅是击退敌军那么简单。如果应用的好,甚至可以使敌军一败涂地。但是如果没有恰到好处,公子,一败涂地的可就是咱们了。” “哦,怎样?快,速与我讲来。”项胜俯下耳朵,示意孙武子讲说计谋。 “如此这般。。。” “嘶。。。。。。你确定能成功?”项胜的脸上带着疑惑。 “但是公子,不试试我们可真就没有余路了,现在城中存粮已经快要见底了,将士们也逐渐有疲怠之意,若是不孤注一掷,那么我们再想要尝试就绝无机会了。” 项胜沉默了许久,任由狂风打在脸上,吹起那沾满了血渍的头发。此刻,项胜只觉得万千楚国百姓正在看着他,盯着他,就像要盯到骨肉里去。项胜觉得脖颈一阵发凉。 过了许久他才开口:“你不用说了,孙武。”项胜拍了拍孙武的肩膀,“那就这么办吧。”项胜顿了顿,随后转过身去,宽大的背影挺立在城头。“你知道吗,有一句话,是我最喜欢的:夫英雄,置死地而于后生也。” 悲凉的风吹在两人身上,默默无言。吹起了郢都里钰鑫树宽大的叶子,在寂静无声的夜里独自响着。 两个人伫立在郢都城头,一前一后,像两尊雕塑,一直到天亮。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