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堕鳅记》


 第一章乡镇小城

阴霾笼罩在古镇的天空，细雨从古城楼檐上翘角聚多而滴，打落在地面的小坑洼里，溅起一小点水花，碎了散了又聚了。于是不多时，檐上的天和檐下的地都被笼罩起来，一片迷茫的白，似乎笼络了整个青泥城。
一声轻微的叹息声从一间茅草屋里传了出来，二黑子睁大双眼，直直望着茅草和烂泥糊成的屋顶，一到雨季时，雨水总会顺着屋顶的缝隙滴落下来。身上盖着的破棉被，已呈现黄褐色，看不出原来的面貌，由于潮湿的环境，被子上伴随着若有若无的霉味。
离床不远的地方，是一面用黄泥巴糊成的土墙，由于时间过久，上面裂开了一丝丝缝隙，几束微弱的光从缝隙里穿透进来，伴随着母亲喋喋不休的埋怨声，偶尔还有父亲抽旱烟的吸吮声、咳嗽声。
二黑子缓缓闭上眼睛，强迫自己进入睡眠，因为他心里非常清楚，明天一大早还需要下田干活，并且多日的雨水导致鱼塘水位上升，随时会有被冲开的缺口。二黑子姓木名尘，是务农的父亲用了两个窝窝头，请巷子里头的张瞎子起的。张瞎子长得鬼形怪状，平日靠给他人算命谋生，早年给城里大户人家当过几年伴读书童，后来不知为何，眼睛瞎了，回到巷子给他人算命。由于早年识得几个字，这条巷子大半孩子的名字都是他给起的。木家世代务农，木尘自小跟随父亲下田干活，由于烈日的暴晒，又或于泥土的浸染，木尘自小皮肤黝黑，刚好在家里排行老二，所以有了二黑子的外号。
木尘长相平凡，而且皮肤黝黑一片，属于那种在人堆中一捉一大把的类型。但是木尘内心深处，却比同龄人早熟许多，梦想有一天，走出青泥城，去看看外面张瞎子所说光怪离奇的世界。木尘所在的青泥城，归属于云龙郡国，是云龙郡国一个偏远的小城镇。云龙郡国，又是武灵王国的一个附属郡国，每年都需向武灵王国上贡和纳税。而武灵王国，只是乾坤大陆东域成千上万个王国中的一个。乾坤大陆以武为尊，开神武命记，练武道修为，各大种族想要修武道，必须开启神武命记。如果无法开启神武命记，就只能沦落为凡人。神武命记分品级，一品神武命记最为弱小，九品则最为强大，命记的能力也千奇百怪，不过品级越高，命记所拥有的能力越稀有强大。一个人能开启神武命记的类型，取决于种族先祖的血脉，并伴随着其诞生后，冥冥中的气运决定的，命记开启的品质，决定武者未来拥有的职业能力、取得成就以及掌握的力量。
第二天中午时分，木尘披着蓑衣，从鱼塘回来，多日的降雨，原先鱼塘已经修补好的缺口，又有重新被冲开的迹象。刚重新加固好鱼塘归来的木尘，身上沾满了淤泥，加之本身皮肤就黝黑，活生生像一条小泥鳅。路过巷口张瞎子的门口，木尘看到张瞎子屋里来了客人，张瞎子正在与人交谈中。张瞎子听到脚步声，大声喊道：“是二黑子回来了么，你快进来，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木尘疑惑走了进去，入眼看到一个身穿华丽衣服，腰间佩戴荣贵玉佩的人。张瞎子道：“这是城主府的白管家白大人，临祈城墨霜派的李掌柜途径青泥城，需要招收几名杂役弟子，你不是经常说要去外面的世界看看么，现在这个机会来了，你要不要？”
木尘一听，心中一喜，自己一直以来的愿望不就是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然后挣大钱么，刚想开口答应，突然想到大哥在城主府担任捕快，常年在外不在家，而三妹又年幼，自己一走，家里的劳务活只剩下父亲顶着，心中顿时又有了犹豫，道：“白大人，张大爷，我还年幼，这事我做不了主，我需要跟父亲禀报一声。”
白掌柜应了一声：“可以，我给你一个月时间，如果想去，到时候随你哥来城主府，通过李掌柜的考验后，我会安排马车送你和李大人一行人回到临祈城。”木尘腼腆点了点头，回道：“好的，白大人。”
回道家中，木尘把情况告知了父亲，一向老实巴交的木父，听到“门派”、“江湖”之类的情况，心中十分犹豫，拿定不起主意，拿起旱烟抽了起来，木母也在一旁满脸愁容，三妹则是眼中闪现对哥哥的不舍。从张瞎子口中得知，墨霜派乃是临祈城里数一数二的三大门派之一，木尘对此向往不已，只要到时候自己开启神武命记，成为正式弟子，不但以后免费习武，吃喝不愁，还可以每个月领到一两银子。当木父听到以后有机会领到一两银子时，终于下定决心，答应下来。家里老大虽然在城主府当捕快，可是青泥城只是个小城，勉强比镇大一点点，当捕快的薪酬加之自家务农，刚好只够养活一家人。随着三妹长大，家里开销只会越来越大，自己抱孙子的愿望已是遥望不可及，于是木父答应了木尘请求。
木尘见到父亲答应下来，心中十分欢喜，一直以来的愿望，终于有机会实现了，一连好几个晚上都没睡着。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等到一个月后大哥回到家中来接自己，木尘欢喜收拾了几件旧衣衫，便准备和大哥一起动身前往城主府。
想到要隔很久才能见到自己的二子，这段时间，木父木母给木尘做了许多好吃的，木尘罕见胖了一些。临走前，木父反复叮嘱木尘，做人要老实，遇事要忍让，木母则叮嘱木尘要吃好睡好，三妹则紧紧捉着木尘的衣角，满脸不舍。木尘心疼抱起妹妹，道：“在家乖乖的，等哥哥挣了大钱回来，给你买冰糖葫芦。“
跟着大哥的脚步越走越远，回头已经看不见自己家人的影子，木尘心中十分不舍，虽然木尘平静的面孔下有着比同龄孩童更加成熟的内心，可毕竟还是一个十二岁的孩童，第一次离开自己生活了十二年的城市，让他感觉到了伤感和彷徨。强忍着眼中的泪水，跟紧了哥哥脚步，往城主府方向前进。
突然，张瞎子从巷口拐角处冒了出来，把木尘吓了一跳。张瞎子对木尘道：“二黑子，你从小是我看着长大的，本大爷这次也从你这赚了几两银子，临走前，送你一个纪念物吧，这可是我的家传宝贝哦，哈哈，我对你这么慷慨，你以后发达了，记得送我几个银子买酒喝。”说完，手掌摊开，是一块黑不溜秋的石头做成的挂坠。木尘嫌弃地接了过来，道: “这不就是一块破石头么，还传家宝嘞，你就是想从我这坑酒钱，这次你都把我卖给了白管家了。”
张瞎子微微一笑：“别点破嘛，好歹我是看你长大的长辈，赶紧启程吧，不然要耽误时间了。”
张瞎子看着木尘离去的身影，本来瞎了的双眼，突然有丝丝神秘的光芒闪过，默声道：“堕龙者，有龙性无龙形，有龙运无龙命，有龙骨无龙相，终身只能仰望风云，无法成龙。然众生皆有一命，跃龙门，化龙相，衍龙命，怒而涅身，方可遨游于天地间，小泥鳅，你生于凡尘淤泥，与龙祖同根不同命，龙祖完成不了的事，堕龙不一定完成不了。”



 第二章城主府

青泥城，只是一个比镇子大一点的小城，主街道是一条横穿南北城门的青泥街，城主府座落于青泥街道中央，只需通过主街道往城中心走，就可以到达城主府。川流不息的马车、攘来熙往的人群从南城门涌入青泥城，沿着青泥街向整个城镇四散开来。木尘好奇地环视着周围的一切，对于一个平日里不怎么出门的孩童来说，眼前的一切充满了新奇。
跟随着大哥的脚步，不知不觉到达了城主府，城主府没有想象中的高大雄伟，甚至还有些陈旧，但却有一种历经过岁月的古色古香。这时，从街道一旁窜出一个身穿蓝红相间衣服，一身捕快打扮的胖男子，他是和大哥一起共事的，大家都叫他“赵胖子”，估摸着刚从外面出差回来，赶到城主府报道。
“老木，这个黑小娃是谁，长得跟你挺像的，该不会是你在外面的私生子吧，嘻嘻。”赵胖子打趣道。这句话一出，旁边的门卫也都哈哈大笑起来。
“我呸，这是我二弟，肯定和我长得像啦，临祈城墨霜派的李掌柜不是需要招收几名杂役弟子么，这小子一直嚷嚷想去外面世界看看，这不，带他来给李掌柜看看，如果合适，在外面能够混口饭吃。”大哥道。
“这么凑巧，我也给我家那崽子报了名，等会让他两熟悉熟悉，如果一起被选中，将来到了墨霜派，可以互相帮衬。老木，你可别看收的是杂役弟子，杂役弟子如果够幸运，开启神武命记，便可以修炼武道，成为外门弟子，可比我们这些俗人强多了。”赵胖子道。
大哥微微一笑：“这就要看他的造化了，我们木家世代都是凡人，无法开启神武命记，对此没有太大的憧憬，只希望能够在墨霜派混个职位，有空饭吃。”
跟随着大哥的脚步，木尘进入了城主府，来到了大堂。整个大堂的陈设很简单，但却透露出丝丝华丽，淡淡的檀木香充斥在整个大堂，镂空的雕花窗桕中射入斑斑点点细碎的阳光，映射在堂内摆放的宝剑上。剑鞘是镀金的，剑柄镶嵌着一颗颗晶莹夺目的宝石，在阳光的照射下，闪耀着动人的光芒。大堂中央摆放着两张檀木制成的太师椅，左右两方还有几张简单的圈椅。此时大堂里站着几个大人，他们身边都跟随着自己的小孩，显然都是为了应征墨霜派的杂役弟子。他们正在火热交谈着有关墨霜派的消息，让整个大堂多了些许喧扰。
这时，一个小胖子跑了过来，对赵胖子道：“爹，你可算来了，我可以是等了你半天，还以为你又爽约。”小胖子满脸充满了对赵胖子的不满。赵胖子哈哈大笑，摸了摸他的头，微笑地对木尘和他的大哥说：“这就是我家的兔崽子，名字就是赵有乾，来，认识一下，这个是木尘，这次也和你一样，准备应聘墨霜派的杂役弟子，如果你两都被选上了，去了墨霜派，人生地不熟的，要互相关照呦。”
赵“有钱”？果然是财迷的一家人，木尘心里嘀咕道。赵有乾拍了拍自己弱小的胸脯，有模有样道：“放心啦，老爹，以后我肯定带着木尘发大财，木尘，你看你，这么黑瘦小，以后跟着我一起吃香的喝辣的，保证你能和我一样胖起来。”看着赵有乾一脸认真的模样，脸上还带着丝丝稚嫩，几个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突然，有两个人走进了大堂，一个是城主府的白管家，另外一个头戴纶巾，面如冠玉，身披鹤氅，身上透露着一股神秘气息。白管家道：“这位是墨霜派的李掌柜李大人，李大人掌握墨霜派外门一切事务。本次李掌柜需要招收几名杂役弟子，墨霜派可是临祈城三大门派之一，就算是杂役弟子，也有着丰厚待遇，以后还有机会晋级外门正式弟子，大家努力吧。”
李掌柜温和一笑：“大家不用太过紧张，由于墨霜派是修武门派，生活的环境与外面有些不同，门派内的灵气经过阵法的整幅后，会对普通人造成一定的负荷，所以需要对大家进行一个测试，测试大家是否适合在派内生活。大人先退到一边，小孩站到中间来。”
当所有小孩聚集到大堂中央后，李掌柜从怀中拿出一个水晶球，对所有人说：“等会你们会感觉到一股压力，顶住压力站着，能坚持二十分钟不倒地的，测试通过。”说完，一股神秘的气息席卷到所有小孩，所有人身子开始晃荡起来。木尘感觉到脑海中传来一股股刺痛感，身上犹如背了好几个沙袋，十分沉重。大约过了十分钟，有三个小孩陆陆续续倒下，还没有倒下的，也都双眼紧闭，脸上挂满了汗水，浑身不停抖动，大汗淋漓。
终于熬到了二十分钟，还剩下七名孩童没倒下，赵有乾和木尘也在他们之中。孩子们的父亲眼中都透露出喜悦的神采，赵胖子更是嘻笑开颜，要不是李掌柜和白管家还在场，估计都要欢呼起来。
这时，李掌柜说道：“还未倒下的七人通过本次考验，不过我给你们一个小礼品，如果谁能坚持到最后，我会额外奖励一件小礼物。”闻言，剩下的七人又顿时打起了精神，不过赵有乾没坚持多久，就应声倒下，但是这对他没什么影响，能通过考验，已经让他喜笑颜开。木尘感觉到身体越来越沉重，脑袋里传来的眩晕感，让他忍不住想躺到地上，内心深处也有一个声音传来“躺下吧，何必这么累，反正已经通过了考验，拿不拿第一没什么太大影响，放弃吧。”就在木尘快达到自己的极限时，胸口张瞎子赠送的黑石头传出一丝丝凉意，透过胸口皮肤，往脑海中传递。顿时木尘恢复了清明，我好不容易有机会从巷子中的破茅屋走出，未来不知还有多少艰辛，如果今日这点小磨难就坚持不了，我未来如何遨游天际。
想到这里，木尘眼中充满前所未有的坚毅，咬紧牙关，心中默念着“我要挣大钱，让父母过上好生活，我要挣大钱，减少大哥负担，给三妹买各种她没吃过的食物。”汗滴在木尘身上凝聚在一起，顺着身子，滴落在地面。终于，随着第六个小孩倒下，木尘身上的压力瞬间一松，木尘立马瘫坐在地上。李掌柜收起水晶球，眼中闪过一丝意外，因为木尘的身子骨在所有的小孩中并不出色，完全是靠着自身惊人的意志力撑到最后。
李掌柜道：“坚持过二十分钟的人，今天晚上好好休息一晚，明天早上随我乘坐马车，赶往临祈城。灵力压力虽然过程痛苦，可是对于你们也有好处，整个身体会被迫吸收一丝灵力，能治愈你们平时劳累所受的暗疮，也可帮助你们在孩童时期的生长。木尘，这时你的奖励，一枚下品灵石。”李掌柜掏出一枚半透明的水晶石，石子内部充斥着一些其他的杂质。顿时，一双双火热的目光聚集到李掌柜的手上，灵石乃是乾坤大陆最流通的货币，也是武者修炼的必需品，灵石不仅可以运用在武道修炼，而且可用于排兵布阵、炼制丹药等等，其用途五花八门。
乾坤大陆的灵石分上中下三种品质，下品是最差的品质，里面的灵力充满杂质，修武者运用时，必须炼化里面的灵力。中品灵石的灵力比下品灵石纯净，灵力容量大，使用中品灵石的阵法威力也更大，上品灵石与之同样的道理。传说，还有一种极品灵石，这种灵石一般存在于大型灵石矿中，乃是灵石矿中的石心。极品灵石不仅能自动补充自身被消耗的灵气，随着时间推移，还可以衍生出灵石矿，乃是超级大宗派的镇派之物。在世俗界，一枚金币对应一枚残缺灵石，残缺灵石乃是灵石受到损坏，导致里面灵力大量流失的灵石，一般转换的比率为：十枚残缺灵石兑换一枚下品灵石，一百枚下品灵石兑换一枚中品灵石，一百枚中品灵石兑换一枚上品灵石。而极品灵石属于镇派之物，几乎都安置在门派最深处，不在市面上流通。而木尘的大哥，一年的酬劳也就一枚金币，一枚下品灵石相当于木尘大哥十年的劳务，所以几乎所有人眼中都闪烁火热的目光。
李掌柜微微一咳，对众人沉声道：“这是本次考验的奖励，各位明白么？”众人心中一凛，应声道：“明白，李大人。”
“嗯，所有人都退下吧，通过考验的人明天记得准时到场，迟到视为放弃机会。”李掌柜摆摆手，众人随声退下。
赵小胖子勾搭着木尘双肩：“哇，兄弟你发财了，可要请我大吃一顿哦。”木尘道：“好，后面到了墨霜派一定请你大吃一顿。”众人互相寒暄后，四散开来，不管有没有通过的，都需回去好好休息一顿，灵力压力让每个十岁出头的孩童身子充满了疲惫。
木尘跟随大哥来到客栈房间里，房间只有简陋一张床和几把椅子，桌子上摆放了一盏茶壶和几个杯子。木尘掏出灵石，递给大哥：“大哥，这个你拿去贴补家用吧，有了这个，我们家可以过上一段稍微富裕一点的生活。”木尘大哥推了推手，道：“你带上吧，以后在墨霜派人生地不熟，说不定需要用到，家里还有大哥顶着。二弟，我们木家没法给你提供太大的帮助，到了墨霜派，你要照顾好自己，如实在混不下去，回到家里来，家里的大门随时为你敞开。”木尘点了点头，不过看向窗外的目光确实充满了坚定。“好了，你先睡下吧，晚上吃食会送上来，好好休息，明天还要赶去临祈城。”大哥道。
木尘躺到床上，虽然浑身还是充满酸疼，但是感受到了身体比以往充实，看来灵力压力好处挺多的，对于明天要去临祈城，内心充满了期待和兴奋。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