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流落九州》 第一章星月坡上的小男孩 “阿阿阿...阿嚏!” 璀璨的星空下。 一个八九岁的小男孩儿揉着他的小鼻子,深一脚浅一脚地在山坡上的草地里穿行。 他的闯入虽然打断了蟋蟀们的演奏,但却使那些萤火虫的灯光表演达到了**。 看着那萦绕在自己周身的金色光亮,小男孩开心极了。他一次次的伸出手去,想要抓住一只看个真切。 可这些小虫就像是浑身都长满了眼睛似的,不管小男孩儿从哪个方向去抓,它们都能及时地从另一个方向逃走。 但即便这样,小男孩也不愿认输。他停下脚步,放慢呼吸。静静地等待着出手的时机。 一只看似颇为笨拙的萤火虫正向他的头顶飞来,小男孩眯着眼睛,皱起眉头死死地盯住了它。接着,小男孩儿双腿猛地一蹬,跳起身子将那卯足了劲儿的右臂朝那光亮抓了过去。虽然只是抓一只虫子,但他那架势却好似要将整个星空都给拽下来。 “哎呦!”。 小男孩下落的时候失去了平衡,一屁股坐在了草丛上。 可他非但没有去感谢小草的“救屁之恩”,反而是拍拍屁股,挑了一块厚实的草丛坐下身来。 他坐在草叶上,把他那紧握的右拳打开来看——一只翅膀有些蔫巴了的萤火虫正在他的手心里挣扎。 或许这是人的通病吧。我们总是在得不到的时候对其苦苦追求,而在到手之后却又视其如敝履。 小男孩把那萤火虫摆弄两下后便觉得索然无味了。他跑到星月坡旁的峡谷前,对着谷底高声喊道:“恶魔!接招!” 说罢他猛地一甩胳膊,将手里虫子给扔了下去,并嘟起嘴吧,配上一声“咻!”。 这只被小男孩儿抛出去的倒霉虫也试着想要飞起来,可它的翅膀已经在小男孩的掌间折断了,此时的它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坠入峡谷内的深渊。 也不知过了多久,这只折断了翅膀的萤火虫终于是重重地摔到了谷底。 “哼哼,好在我只是一只虫子罢了。贱命一条,骨头却硬得很。”小萤火虫一边安慰着自己,一边打着“灯”在地上爬来爬去。 它凭借腹部发出的微弱光亮,发现自己的脚下并不是泥土,而是一块十分平整的石板。并且那石板上面,似乎还有一些细小的银色反光。 可突然间,这个小倒霉虫不知为何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它的六条小腿疯狂向前爬去,就连背上那已经折断的翅膀也开始疯狂地抖动起来。似乎它全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都在争先恐后地想要把它送到前面去! 更奇怪的是,它越向前爬,腹部发出的光就越亮。并且这光亮比它自己催动时,不知要强上多少倍! 随着光亮逐渐变强,它终于看清了那些银色反光——竟是一圈圈诡秘的符文。 突然,那在符文的中央好像有什么东西颤动了一下。 “嗡…...” 随着这道嗡鸣声传入小可怜虫的大脑,它连自己那仅有的意识也被夺了去。 失去意识的小虫又往前走了几步之后,就倒在了那些银色符文之上。一抹红色的光芒从它身体里飞出,钻入身下那一圈符文中便消失不见了。 星月坡上。 小男孩由于刚刚掌握了捉虫的窍门,此时的他正在兴头上——他像是只青蛙似的,一蹦一跳地在草坡上捉虫。 且伴随着他口中——“咻...咻…”的声响,一只又一只倒霉虫被他丢进了峡谷。 好在此时,萤火虫的“救世主”终于出现了。 一个又高又壮的身影从树林里挤了出来。“去哪儿玩儿不好?非要跑到这坡上来,掉下去我可救不了你!”。 小男孩听到声音身子一抖,扭过身子怯声怯语地问道:“爹!您…您怎么来了?” “学院布置的课业都做完了?还不快给我滚回家念书!” “我…我在练习使用灵能呢!” 但这话刚一说出口,小男孩就后悔了。嗨呀,这理由说出来我自己都不信,还是乖乖回去吧。想到这里,小男孩赶紧丢掉手里的虫子快步朝父亲跑了过去。 可他跑着跑着,就发现父亲也朝自己跑了过来。 男子跑到小男孩儿身前,大手一挥就将其拎了起来。小男孩还以为父亲这是要打他的屁股,赶紧装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冲他父亲求情。“爹,我再也不敢跑出来玩儿了!您这回儿就饶了我吧!” 可下一秒,小男孩就看到一条双眼冒着红光的大蛇,掀着一对毒牙擦着自己的屁股沿儿飞了过去。 “我的个巨龙啊!要不是父亲把我拎了起来,那我这屁股……” “躲远点儿!” 男子一边说着,一边顺势将小男孩扔到了身后的树林里。 但小男孩并没有听他父亲的话往远处躲,而是就近趴在了一棵大树的后面。 他伸出半个小脑袋冲他父亲喊道:“爹!这是什么蛇啊?不会是魂兽吧!”。 男子从腰间抽出了一把闪着银色条纹的斧子,“我也没见过,你快回…”。 可他话还没说完,那条双眼放光的大蛇弹起身子就冲他扑了过来。 只见男子将手中的斧柄一扭,斧头上的条纹亮起,在斧刃上蒙上了一层白色的光芒。随即,男子抡起斧子,在那对儿冒着红光的蛇瞳间,划出了一道亮眼的白茫。 “嘶嘶嘶…”斧刃划过蛇皮的声音,听起来和那磨刀的声音一般无二。 噗通! 大蛇的身子重重的地摔到了地上,而它的脑袋就像是卤味店里的酱鸭头一般,被生生劈成了两半。 大蛇的身子在地上抽搐了几下之后就彻底死透了。接着,一滩血水流了出来,蛇尸笼罩着一层红色的光芒。 小男孩看那大蛇不再动弹,赶紧从树后跑了出来。。他看了看大蛇的尸体,兴奋地指着上面的红茫对他父亲说:“爹!我在学院学过!这条蛇肯定是只魂兽!爹你真厉害!” 男子却摇了摇头,“哪是我厉害,是这斧子厉害!” “您什么时候买了这么一个魂器?我都不知道。” 男子嘿嘿一笑,摸了摸小男孩儿的圆脑袋,“嗨呦,咱家哪买得起那魂器?而且就算买得起,也没处用不是?” “不是魂器……那这是灵器吗?” “算是吧,店里的老板说是农用灵器。我买它本是为了砍树时省些力气的,没想到竟连这魂兽都能砍死!” “爹,我看这蛇的魂能快要消散了!你快把它充进斧子里,别浪费了!” “哎!这可不行!那老板说了,只能往里面充金属性的灵能。” 小男孩一听这话吐了吐舌头,“哎呀,常识课上我学过的,刚才我一着急就给忘了。” “星河啊,你的学习可要抓紧!你知道咱家为了供你上……” 可男子话还没说完,就看到小男孩盯着自己背后的位置,尖叫起来。 “还有!” 男子看着小男孩那满是惊恐的面庞,头也不回地将其抱在怀里,身子一扭,滚到了一旁。 在和刚刚那条大蛇交手之后,男子就猜到了这种魂兽的攻击习性——喜欢见人就扑。 果不其然!男子这一个侧翻刚好让那条大蛇扑了个空! 此时,那扑空在地的大蛇一个扭动,重新把身子盘了起来。它昂起硕大的蛇首,用它那对冒着黄色幽光的蛇瞳死死地盯着汉子手中的斧头。 “老天!这坡上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蛇?星河,你快躲起来!” 可陆星河听见了父亲的话后非但没有躲起来,反而是慢慢地朝那条大蛇靠了过去。 “奇怪,这条蛇好像有些不太一样…怎么有种熟悉的感觉。” 陆星河本是自己在心里嘀咕,但那条大蛇似乎能和他心意相通似的,也歪起脑袋打量着他。 这大蛇的脑袋和陆星河的差不多大,昂起的蛇身更是他身高的两倍。但不知为什么,在这大蛇面前,小男孩儿并不觉得害怕。 他一边伸出手摸向那大蛇,一边问它:“你也感觉到了,是吗?” 大蛇在看到陆星河伸出手后,它竟也乖巧地低下了身子,把脑袋轻轻抵在了他的手掌上面。 可就在这时,一道白芒划过,陆星河的脸上溅满了鲜血! 第二章中域学院 “没事吧,星河!” 男子放下手中的灵斧。蹲下身子,捧着小男孩的手翻看了几眼,又用衣角将小男孩儿脸上的血擦去。 “还好我出手快!要不然你这小爪子就要被那大蛇给吞了…你说你怎么就这么不听话呢?” 听着父亲的责备,小男孩低着脑袋一言不发。他看着这条大蛇的尸体,心里有种莫名的伤感。他想怨父亲杀了这大蛇,可他又知道父亲是为了保护自己才这么做的。 “还有蛇!” 听父亲突然这么一叫,陆星河赶忙躲到了父亲两腿之间。 他转了转脑袋,环顾起四周来。 可他除了零星的几只萤火虫外,没看到任何会动的东西。 “爹,这哪儿有蛇啊?你骗我!” “我可没骗你!但我承认我是吓唬你的,哈哈!”说着,父亲指了指一旁的草丛。 小男孩儿伸着脖子顺着父亲所指的方向仔细看去。 只见那被踏坏的草丛中有一个小小的脚印,而在那脚印旁边,四五条不足一尺长的小蛇正在几个破裂的空壳前爬来爬去。 “怪不得那两条大蛇要扑你,你刚刚把人家的窝子给踩了。”男子说完,抡起斧子就要把这些小蛇砍死。 “爹你干什么!”小男孩一个转身将这些小蛇护在身下。“你别杀它们!” “你让开,这些祸害留不得!” “爹,你别杀它们。我答应你以后再也不来这坡子上玩了!” 看着小男孩眼里闪动的泪花,男子把那灵斧重新别到了腰间。他摸了摸小男孩的脑袋说:“行,我答应你……你先回家看书去吧,我还要去给几棵新栽的树苗浇些水呢。”说着,男子走回树林中,将那挑着两个水桶的扁担扛在了肩上。 随着父子俩的身影消失在树林里,草丛里的鸣虫又开始继续演奏起盛大的交响乐。 而那四五条小蛇也不知什么时候钻到树林里,它们在两条大蛇的尸体之间不停地爬来爬去,似乎是想叫它们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小蛇们依偎在父母身边,正要进入梦乡的时候,却被林中传来的一阵脚步声惊醒了。 小蛇们一看到那两只摇摇晃晃的空水桶,立马就认出来——这是杀了自己双亲的可恶人类。 于是,小蛇纷纷挺直身子,吐着信子,死死地守在已经死去的父母身边。 然而,在一道道白芒划过之后,被斩成两截的小蛇就和他们的父母一起,被男子丢进了桶中。 “啧啧,这可是魂兽啊!兴许还能卖上不少钱呢!”说罢,男子扛起水桶开开心心地回家去了。 然而刚刚发生的一切,都被另一条刚刚从蛋壳中钻出来的小蛇给看了个真切…… 次日清晨,星月坡上一阵清风拂过,温暖的阳光从九州大陆的东方缓缓升起,顺着星月坡照向了山间的峡谷。 可阳光就像是害怕那峡谷似的——从星月坡向下望去,峡谷中依旧是漆黑一片。 星月峡谷谷底。 石板上,一圈圈诡秘的符文正不断闪动着:白、蓝、绿、红、黄,五色光茫此起彼伏。 若是俯视这块石板,会发现那些闪动的亮光是由外向内,不断向石板的中央汇聚。 趁着这些光亮,隐约可以看到不少昆虫或是鸟兽的尸骨整齐地排列在石板外围。 而在那石板的正中央,一个倒扣起来的小鼎正在疯狂的晃动着。 一道黄光一闪,小鼎突然停止了晃动。 仔细看去,原来是有一条黄色的大蛇盘住小鼎,将其死死压在身下。 “唔......” 在一道不甘的叹息声从小鼎里传出之后,谷底便恢复了原有的黑暗和寂静...... 在星月峡谷的南侧的星山上,有一个名为黄土村的村子。自古以来,村子里就有一个传说。 说在村子北边的峡谷深处,住着一个身披金衣的恶魔。 恶魔强大无比,不死不灭。他长着无数只漆黑无比的大眼,专盯着那些习文练武的人看。只要是被他盯上,没有人能够逃掉… 像黄土村这样的传说或是神话,可以说是数不胜数。但今天的人族,就连小孩子听了都不会去信。 因为在人族三州,像牛鬼蛇神之类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已经没人再信了。当今的人族百姓已经有了自己的信仰——科学!” 在人族,有一句话耳熟能详:比金子更值钱的是知识,比巨龙更强大的是科学!!! “科学万岁!联盟万岁!” 这是人族三州联盟的第一任主席,在联盟成立当天的演讲中说的第一句话。 而演讲的最后两句话是:没有科学,就没有今天的人族联盟;没有学院,就没有今天的科学。 由此,学院对人族社会的贡献可见一斑。 站在九州的角度,是学院成就了人族,而站在人族三州的角度,是学院成就了中域。 中域州,位于北疆州以南,南山州以北。不仅是人族三州之中,更是九州之中,也因此得名中域。 中域虽然疆域不大,资源平平。但它凭借学院的力量,一直都稳坐三州首脑国的位置。 在中域,最高大的建筑是学院的大楼,它竟可以高过中域王的宫殿——这种景象在北疆和南山是看不到的。 因为任何一栋建筑高过宫殿或是皇宫,那无疑是在向王的尊严发起挑战。 但中域王却毫不介意。 一来在中域本就是科学至上,二来这中域王和中域学院协会的会长本就是同一个人,天底下哪会有自己嫉妒自己的人呢? 此时。 中域北都的百姓们,正着抬头望着那气势磅礴的巨大建筑群,一声声令人振奋的呐喊从楼宇间传了出来,震得直教人耳朵发痒。 “老师好!!!” “科学万岁!联盟万岁!” “老师好!!!” “科学万岁!联盟万岁!” 伴随着的上课钟声,教学楼间回荡着此起彼伏的口号声。 在学院低级班的教学楼旁,一片树叶被风吹落。它乘着微风,飘进了一间教室的窗户。 可刚一进教室,它就失去了风的依托,摇晃着落在了一个小男孩的头发上。 “阿嚏!” 小男孩揉了揉鼻子,拿起了桌子上那根镶嵌着晶石的短棍。 他扭了一下短棍,将晶石举在自己的眼前,又对着前面的黑板用力地眨了一下眼睛。 接着,他把短棍放到本子的上方,又扭了一下。 那颗球形的晶石霎那间明亮了起来,一束束光线投射在本子上。 在刺眼的光亮中,一缕灰烟从本子上飘了出来。随即他赶忙扭动了一下转环,放回了原位。 再看那原本空白的本子,上面竟出现了和黑板上一模一样的字迹和图形! 只不过——全都颠倒了! 讲台上。 老师看着每个学生都认真地做着笔记,他欣慰地连连点头。 他微眯着眼睛,幻想自己的学生都长成了联盟的栋梁。 “啊呀!!!” 突如其来的一声叫喊,打断了沉浸在想象中的老师。他那扬起的嘴角往下一拉,皱起眉头朝那叫声的方向看了过去。 只见教室后排的一个小男孩猛地站起身来,先是慌乱地拍灭了刘海儿上的火苗,再是手忙脚乱地扑灭了本子上烧起的火焰。 “陆星河!” 讲台上传来一声严厉的呵斥,随之而来的是台下孩子们的哄笑声。 小男孩感觉大家都在笑话自己,他赶忙将笔记本捂在脸前,只露出一双小眼睛打量着周围的情况。 “跟老师说话的时候要看着老师,把你的本子放下来!” 听到老师那严厉的声音再一次响起,小男孩把本子放下,缓慢地站起身来。 “都已经是第二学年了,这笔记棒还是用不好吗?你自己数数这是你第几次。。。” 陆星河正委屈着脸接受老师的训斥,但不知道为什么,讲台上的老师突然就不说话了。 他好奇地抬眼看去,发现老师的脸颊竟不断地向上抽搐着。而且那上下两片嘴唇,正哆哆嗦嗦地拧在一起。 第三章双能 还没等他想明白为什么老师会有这般举动,教室里的同学再一次冲着自己大笑起来。 尤其是自己的好友——张学礼,更是笑地前仰后合,险些从板凳上摔下来。 好在张学礼此时还记得谁是他的朋友。他先深吸一口气压住那因为想笑而抽动的肚皮,再将自己的铁皮文具盒递了过去,指了指鼻子。 陆星河凑过去定睛一看,里面映着黑乎乎的一张脸。又看了看烧焦的本子,陆星河心里顿时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了,急忙对着自己的脸和鼻子一通乱抹。 一片树叶从头顶掉了下来,陆星河又难以自抑地打了一个喷嚏。 “啊啊啊...阿嚏”。 喷嚏过后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好了好了!都注意课堂纪律!”随着老师严肃的声音响起,教室里又恢复了安静。 讲台上这个老师姓毛,中域学院低级班的一名导师。陆星河这一届学生正是毛老师带的第一个班。 虽说已经是跟孩子们相处的第二年了,但这帮还没长大的孩子总是叫毛老师头疼不已。 “这孩子真的是气死我得了,刚才差点儿没憋住……还记得刘主任说过,在学生面前一定要有老师的样子。一旦学生发现你的严厉是装出来的,他们就不再怕你了!”想到这里,毛老师又悄悄地做了一次深呼吸,并伸手摸了摸脸颊。 在确定自己的脸已经拉长了之后,他对台下的学生厉声说道:“同学之间要相互尊重,笑话自己的同学可不是一种文明的行为!” 说罢,毛老师便拿起课本准备继续讲课。 可他不经意间一瞥,就发现陆星河那孩子,把头深深埋了起来,轻微的颤动着。 教师的直觉告诉他:这孩子一定是因为刚才的事伤了自尊心,指不定是正伤心地抹眼泪呢。 想到这里,毛老师选了一段课文准备让陆星河读一下,心想“这孩子或许动手能力差了些,但是语言天赋倒是不错,说起话来字正腔圆,天生一副好嗓子。就让他在大家面前展示一番自己的能力,把自信心建立起来!” “陆星河,你来读一下第87页的课文,其它同学认真听!” 同学们听到毛老师的话后,都坐直了身子,哗啦哗啦地翻起课本。 可那陆星河就像是没有听见一般,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 “陆星河,你听到了吗?快把头抬起来!”毛老师催促道。 “嗯呜。。。” 陆星河缓缓把头抬了起来,同时有奇怪的声音从他嘴里传了出来。 毛老师推了推眼镜定睛一看,便怒不可遏地冲陆星河吼起来。 “陆星河,你给我出去!”他食指颤抖地指着门口,眼睛里仿佛要喷出火来。 随即,这个胖乎乎的小男孩灰溜溜地走了出去,在他的右手里还抓着——半个地瓜。 毛老师拿起课本,准备继续上课。可门口的又传来了一阵嘟嘟囔囔的声音。 “唔...毛...老师” 只见门口伸出一个小脑袋,正含混不清地跟自己说着什么。 “你还...干什么”毛老师的声音有些颤抖。 “我...噎住了……” 听到这话,毛老师赶紧闭上眼睛做了一次深呼气,他感觉心里的火快要压不住了。 “去喝吧。” “可是我...忘带...水杯......” “………” 此时,毛老师觉得太阳穴一胀一胀的疼,里面像是有两团火要钻出来一样。 他将上下两排牙齿用力的咬在一起,以此来平复自己的情绪。 终于,在把自己嘴里的牙给咬掉半口之后,毛老师总算平静了下来。他将自己的水杯拧开,面无表情的地递给了门口的胖小子。 陆星河在那边咕咚咕咚喝着水,毛老师在这边低头翻着教案。突然,一股熟悉的香味儿飘了过来。 毛老师先是抽了抽鼻子,随后他推推眼镜扭过头去看。 “咝!”。 全班的学生都听到毛老师猛地倒抽了一口凉气。 只见毛老师一个跨步就走到陆星河身前,他先是伸出双手将那杯子小心地给压了下去,再一把给拽回了怀里。 “咕咚......嗯。” 陆星河终于把地瓜给顺了下去,脸上的神情也变得畅快起来。 可突然他又皱起了眉头,小嘴巴向下一撇,吐了吐舌头说道:“呕......毛老师,你什么水啊,可真苦!” 毛老师并没有理会陆星河,他气不打一出来的看着那只剩了半杯的淡金色液体,心里不断念叨着“暴殄天物”四个字。 “呷呷……哎?又变甜了,尤其是我的嗓子眼儿!”陆星河小声地嘀咕着。 但他不知道的是——他的话清清楚楚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因为被他喝进肚子的淡金色液体可是中域学院的特供—回甘茶。 这种茶是探险协会在东部二州寻到异种,后经学院的研究员培育,成为了只有中域学院导师才有资格享用的稀有茶种。 这种茶叶在外观上具有很高的辨识度:金色的叶脉,以及叶片上那金色的绒毛。在开水冲泡下,整杯茶水流光溢彩,甚是好看。 其茶味先微苦而后极甘甜,且回甘悠长。抿一小口下去,甜味儿能在嗓子眼儿留上数个时辰——也正因此,此茶得名回甘茶。 但这回甘茶最神奇的还是它的功效:甭管讲台上的导师说话再怎么轻声细语,只要是抿上一口回甘茶,讲起话来,就像是站在学生耳朵边儿似的。 “下次再叫我逮到你上课吃东西,我就给你送到政教处刘主任那里去。” 听着毛老师的话,陆星河脸都吓绿了。每个孩子在小的时候,都在心里有那么一个闻之色变的人。而政教处的刘主任正是这些低级班孩子们的梦魇。 “毛老师,您不是让我读课文嘛,我这就读!读多少都成!” 朗朗的读书声响了起来。 喝了大半杯回甘茶的陆星河念起书来,整个低级班教学楼的师生都能听的一清二楚。 “灵能和魂能共称为双能,它们都是这世间万物的生命能量。 我们把蕴含在植物体内的能量称为灵能,把蕴含在动物体内的能量称为魂能。 灵能具有植物的特性:坚固,柔韧,以及旺盛的生命力,主要应用于建筑和医疗。 魂能具有动物的特性:能动性,多变性,以及强大的适应力,主要应用于魂器制造。 在人族进入双能时代之前,双能就已经被其他的智慧种族发现和使用。 居住在南部二州无尽森林中的神女族,从古至今都通过与大自然的沟通,实现对灵能的呼唤和运用。 而生活在北方二州的蛮族也早在人类进入农耕时代之前就掌握了对魂能的驾驭。 元年前13年,特斯拉及其团队经过长达8年的不懈努力,终于破解了灵能和魂能的奥秘。创造出了本世纪以来最为伟大的两个发明——灵机,魂仪。 灵机和魂仪既使得人族成为了继神女族,蛮族之后,第三个掌握生物能量的智慧族群。又使得人族成为了九州上,唯一同时掌握双能的种族。我念完了,毛老师!” “很好!中域字掌握地很不错,回到你的座位吧”。说着,毛老师带头鼓起了掌。 看着陆星河回到座位,毛老师挥了挥手示意大家安静。 “下面我们就来看看特斯拉发明的灵机和魂仪。” 说着,毛老师把戒指放在教案上方。 待一道蓝光扫过后,他又将那戒指抵在了黑板上。 一道道能量化作的线条,拼凑出了两个清晰的图案:一个炉子和一个笼子。 第四章毛老师的文史课 “这个炉子模样的机器就是初代的灵机,而这个笼子就是初代的魂仪。 对比现代一体化的双能机,它们确实看上去十分简陋。 但正是这两个简陋的机器,改写了我们人族的命运。 我们都知道人族,神女族,蛮族是现今九州大陆中最大的三支部族。 可我们从发现彼此的存在到今天,也不过三百年而已。 因为在千年之前,九州之间要么隔着千里戈壁,要么隔着江河湖海——距离和交通工具的落后,成了我们发现彼此的最大阻碍。 但近千年的板块运动使得九块大陆不断汇聚。大陆间的海洋变成了湖泊,湖泊变成了湿地。湿地变为了高原。 很难想象我们现在所处的平原地带,在千年前其实是块巨大的盆地。 中域研究院的报告显示:城北的星月峡谷在这一百年中...海拔上升了约三百米!而且峡谷之间的距离越来越小。很可能再过十几年……星,月山两山合二为一,星月峡谷也就不复存在了。 板块运动使得三大部族的文明发生了不可避免的碰撞。我们人族,在这场碰撞下几乎沦为外族的奴隶。 面对拥有双能之力的外族,我们人族没有丝毫还手之力。 一是生产力上的悬殊。 神女族的族人,每天只需一刻钟的呼唤,便可以沟通大自然——让刚发芽的麦苗结出麦穗,让刚开花的果树长出果实。 在当时,神女族几乎垄断了人族三州大大小小的山林、田地和果园。 二来是战斗力。 蛮族族人无论男女皆生得高大魁梧,且天生一身蛮力。 他们既无军队,也从不练兵,只是终日与那野兽为伴。但凭借从野兽身上学来的战斗技巧,即便不借助魂力,一个赤手空拳的蛮族战士便足以撂翻四五个全副武装的人族士兵。 说到这里,我不得不向大家讲述发生在元年前21年的“中域之耻”事件——这是整个人族历史上所经受的最大的耻辱之一。 当时的中域还只是个小城。那日,城主的长子,同时也是中域城的将军——特斯凯,正在城外操练新兵。 一个蛮族战士,孤身一人闯入演武场。他向将军挑衅,并且侮辱人族军队。 宣称以人族的弱小,是不配享有中部三州这等富饶之地的。他放下豪言,说即便是将军的宝剑也无法划破他最薄弱的眼皮。 随后,他更是当面向特斯凯将军发起了生死决斗。 凯将军为了人族的荣誉,不顾老城主的劝阻毅然接下了对方发起的决斗。 令人没想到的是。 在决斗一开始,那蛮族男子就将兵器和皮甲都扔在地上。他紧闭双目,冲特斯凯将军勾了勾手又指了指自己的眼皮。 凯将军并没有因为对方的轻视而愤怒。他冷静地拔出佩剑便飞身上前,使出全身力气刺上了对方的眼皮。” 接着,在场的人都听到了两个声音:一个是只有金属间碰撞才会发出的刺耳声响,另一个是金属断裂的声音。 将军的剑断了,而且他的虎口也因为反震的力道裂开了口子,一股股鲜染了断剑。 而另一边,那蛮族男子竟一脸轻松地叉腰站着。据说当时他的眼皮上发着深青色的光芒,而等那光茫褪去,眼皮完好无损。” 听到这里,张学礼忍不住向毛老师问道:“毛老师,他是把玄皮龟的魂力注入了眼皮吗?” 可毛老师还没说话,陆星河就小声说了自己的看法,“才不是呢,玄皮龟哪有那么厉害的魂能?” “提问之前要先举手!”说罢,毛老师又冲陆星河点点头“没错,玄皮龟加持到护甲上确实坚硬无比,但是眼皮...还达不到那种强度。” 陆星河没想到自己在最后一排嘀咕的话都能被老师听见。 他赶忙扭着脑袋低声地跟张学礼分享自己的“新发现”。 “毛老师耳朵可真灵,比咱们村门口的那只……” “嘘!你声音小点儿!”张学礼听到陆星河说话脸都吓绿了。 “可我已经很小声了呀!” “……” 五秒钟后,“低声说话”的陆星河就被毛老师叫到门口罚站了。 毛老师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继续讲道:“随着我们对九州大陆的不断探索,以及对古书的修复和翻译。 那深蓝色的魂能可能真的是——玄武的魂能!” “玄武!” “真的有玄武!” 玄武二字一出,班里的孩子都惊讶地叫出声来。 谁还没在小时候听父母,或是说书先生讲过五圣兽的故事呢? 西方白虎主肃杀,东方青龙主生发,北方玄武主闭藏,南方朱雀主上扬,中央黄龙主受纳! 五圣兽承阴阳,载五行,驭天地之力。传说就算是巨龙在他们面前,也不过是一只会飞的蜥蜴罢了。 毛老师又一次维持好班里的纪律,继续讲述道:“为了遵守决斗前许下的诺言,将军下令放走蛮族男子后,便举剑自刎了。 将军死后。老城主——也就是凯将军的父亲,也因为伤心过度,不久便离世了。并在离世的当晚,老城主的发妻也服下毒药,躺在棺中随他去了。” “呜…呜……” 第一排坐着的几个女生突然就放声大哭起来,可把站在门口的陆星河给吓了一跳。 他正在脑里子幻想着自己偶遇玄武,被赐予了玄武的魂能。又去到星月峡谷的谷底,将那恶魔给抓了出来——毛老师后面所讲的东西,全都成了他的耳旁风。 陆星河探着脑袋往教室里一瞧:全班同学都在抹着眼泪,就连毛老师也是眼睛红红的,泛着泪光...… 陆星河见状赶紧尴尬地低下了脑袋,装出一副难过的样子。 就在这时,一阵骚动和喊叫声,将陆星河从尴尬中“救”了出来。 “守卫!守卫!抓住它!别让它跑了!” 一听到外面有动静,毛老师赶忙把陆星河拽了进来。 “大家都坐好别动,我出去看一下!”说罢,他便走到教室外,把门关了起来。 可孩子们的好奇心一上来,谁也管不住。他们一个个地离开座位,趴在窗户上往外面瞧。 陆星河抄起板凳就跑去把后门的小窗给占了。他回头一招手,张学礼也飞快地跑了过来。 两个人踩在板凳上,勾肩搭背地挤在一起。两个小脑袋把那小窗占的满满的。 “它在花坛里!快去把灵网拿过来!” 听见外面有人说花坛里有东西,陆星河立马瞪大眼睛向那教学楼间的花坛看去。 只见花坛中的绿植在悉悉索索的晃动着,似乎有什么东西藏在里面。 陆星河一边拍张学礼的后背,一边冲他嚷嚷着:“看花坛!看花坛!” “哎呀你小声点儿,我耳朵都被你吼聋了!我正看着呢!” “那你瞧见是什么了吗?” “没有,但应该不是个小家伙!” “我估计是从研究院跑出来的。” “上星期就从那里跑出来了一只火鼯鼠,飞到刘院长的头上,把他的假发都给烧了,哈哈哈哈!” “哈哈!我也想起来了。这几天他都是光着脑袋。他每次往咱班这后窗上一趴,我的本子都被他的光头给照亮了。” “快看!快看,守卫来了!”。 窗外,六个身穿武师服的守卫围在花坛的周围:四个守卫手持盾牌和长枪站在花坛四周,另外两个抬着一张冒着绿光的大网。 第五章石尾沙猿 “把它赶到网里来!”一个身着白色长袍的研究员一边喊着,一边快步跑到一个持盾守卫的身后。 在研究员的指挥下,那个守卫走上前去,用手中的长枪试探性地朝花坛里刺去。 “哧!” “叮叮叮叮…” 数根黄色的细针突然从花坛射出来。打在盾牌上,发出一串细小的撞击声。 “好!它的石针用过了。趁现在,大家一起上!” 听着研究员的指令,四个守卫同时向前,将手里的长枪向花坛里刺去。 “哧!” 一只土黄色的猿猴从花坛里蹦了出来,它咧着嘴里的尖牙警惕地看着这些人类。 “上灵网!” 研究员话音一落,那两个手持大网的守卫一个剑步就冲那猿猴围了过去。 原本呲牙咧嘴的猿猴一见到那张大网,立马吓得掉头就走。 可它刚一转身便发现,那四个人手持盾牌的人类已经严严实实地堵在了另一侧。 “哧哧!” 猿猴愤怒地嘶吼了一声,随后四肢一蹬高高跃起。用它那被石块包裹的尾巴尖,对着四人的面门凌空一甩。 黄光亮起,一道道黄色的细针直直地飞了过去。 “叮叮叮叮” 可就在守卫举盾牌抵挡的刹那,那猿猴竟贴着地面从盾牌下方的空隙中钻了出去。 守卫背后,就是陆星河所在的教室。 “过来了,过来了!”陆星河惊叫起来。 那些原本趴在窗户上的孩子们,此时全都尖叫着往教室两侧的墙根跑去。 看见那猿猴冲自己教室过来,毛老师飞快地将他的戒指抵在了教室的外墙上。 在戒指的催动下,一圈圈淡黄色能量从外墙的四角向中央汇聚。 可这时,毛老师却听见研究员冲着自己大叫起来:“这石尾沙猿是土魂兽!快换木阵!” 这中域学院的大楼,无论是内墙还是外墙,都埋着灵石与魂晶,布着层层法阵。而学院导师手上的那枚戒指,则是激活法阵的钥匙。 此时被毛老师激活的法阵,是以灵能催动的土属性御阵。 灵能相较魂能,它的性质更为稳定也更为温和。而土因为具有承载,受纳的特性,是五行中防御力最优秀的一种元素。 此时,毛老师既想保护好自己的学生,又不愿伤了这猿猴。这以灵能催动的土属性御阵的确最为合适。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这只奔来的猿猴竟是纯属性魂兽中的土魂兽。 要知道寻常魂兽体内的五行比例都较为平衡,而所谓纯属性魂兽,是指五行中独有一行突出的稀有魂兽。 若这猿猴只是寻常魂兽的话,当他碰上这土属御阵之时,它体内的水元素必定会被御阵所克。 但这猿猴却是一只土魂兽!它的体内,出了土元素之外,其余四行寥寥无几,它体内的水元素自然是少得可怜。 因此,钻破这土属性御阵对它来说,就像是在挠痒痒似的。 “嗡。” 虽然毛老师已经激活了木属性晶石中的能量,让法阵的属性开始转变。 但那石尾沙猿却看准了法阵中央黄**域还没有完全转变,它后腿猛的一蹬,甩着尾巴就跳了过去。 “哗嚓!” 那片黄**域果然对石尾沙猿没有起到任何阻拦作用,随着教室中间的玻璃被石尾轻易击碎,石尾沙猿一个翻滚便进到了教室。 “啊!啊呀!” “啊啊啊!!!” 班里的孩子们看到这猿猴进来,立马吓得是哇哇大叫。 可孩子们这一叫,反倒把那石尾沙猿给吓住了——这还是它第一次见到这么多人类。 石尾沙猿捂着耳朵,眼神惊恐地四处张望着。 当它看到教室南侧的窗户时,又是噌噌两步,对着中间的位置跳了过去。 “哗嚓”。 南侧的窗户也在石尾沙猿的撞击下应声碎裂。但此时,木属性御阵已经完全覆盖在了窗户外侧。 “呲!” 石尾沙猿刚一碰上那绿色屏障,就像是把鲜肉放到了烧红的铁板上似的,发出了呲呲的声响。 那极具韧性屏障不止拦住了石尾沙猿的去路,还将它牢牢地吸在了上边。一道道黄色的魂能从石尾沙猿体身上飘出,被吸入了御阵之中。 但在石尾沙猿拼命挣扎之下,绿色法阵终究还是没能将其吸牢。 “咕咚”一声,石尾沙猿顺着窗户滚回了教室中。在下落的过程中,石尾沙猿的几处皮肉被窗玻璃划开了口子,绿色的血液缓缓从伤口处渗出来。 “哧!哧!” 石尾沙猿冲着那两侧的绿色光罩愤怒地嘶吼起来,眼中满是忌惮之色。 毛老师此时正站在石尾沙猿身前,将自己的学生尽数护在身后。 看着面前因为受伤而凶性大发的魂兽,毛老师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人族虽然强大,但其依靠的地是灵器,魂器这种身外之物。没有装备在身的人族遇上魂兽,和那砧板上的鱼肉没有任何分别。 此时的毛老师,全身上下就只有枚派不上用场的灵器戒指,若这只凶猛的魂兽想要杀他,说是九死一生毫不为过。 但为了身后的四五十个学生,毛老师在心里打定主意:就算是死,也不会往后退半步。 石尾沙猿一边舔着自己的伤口,一边看着眼前这个戴眼镜的人类。 它看着看着,突然就觉得这人类很眼熟…… “没错!关在笼子里的时候,就是这些戴着眼镜的人类,总往我身上扎小针!”想到这里,石尾沙猿愤怒地朝毛老师扑了过去。 “哧哧!” 石尾沙猿一个跳跃便骑到了毛老师的脖子上。 它两脚踩着毛老师的肩膀,左手抱住脑袋,右手攥成拳头,一拳一拳地往毛老师脑袋上砸。 毛老师双手往上一抓,揪住那猿猴的胳膊就想把它扔到法阵上面。 可就在这时,那石尾沙猿却将它的石尾卷到了毛老师的脖子上。 尾巴上的石块在石尾沙猿的催动下竖起根根石针,只要它愿意,瞬间就可以了结这人类的性命。 外面的研究员和守卫此时也跑了进来,可他们看到这种情况谁也不知该怎么办。 但石尾沙猿似乎并不想杀人,它只是把这个人类当成了自己的出气筒。 看着身下的人类不再反抗,它就取下毛老师的眼镜给自己戴上。 戴着眼睛的石尾沙猿开心地哧哧直叫。 接着,它从尾巴上取了一根石针,它捏着那细细的石针就要往毛老师脖子上扎。 就在这时,南侧的窗外又传来另一只石尾沙猿的叫声。 “哧哧,哧哧”。 毛老师肩膀上的石尾沙猿在听到这叫声后便放下石针,也对着南侧的窗户叫了起来。 陆星河往窗外一瞅,原来那哧哧的叫声竟是从一个三四十岁的中年男子嘴里发出来的。 这男子戴着一顶发着嫩芽的草帽,长着一脸拉里拉碴的胡子,挂着一身丁零当啷的物件,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破包,左手拄着一根生了木耳的手杖,右手提着一个金光闪闪的酒壶。 “哇!贝爷!是贝爷!” “快看!是贝爷来了!” 班里的孩子们一见到窗外的男子,立马兴奋地挤在一起议论起来。 贝爷站在窗前和那石尾沙猿互相“哧哧”了一会儿后,转头对那个研究员说道:“那个谁,把御阵关了!” “可是…” “快点!” “好,好…” 只听“嗡”的一声,两侧的绿色光罩消失不见了。 贝爷冲石尾沙猿一叫,它便松开毛老师的脖子跳出窗户,蹲在贝爷的身旁,安静地舔着自己的伤口。 “那个谁,这只石尾沙猿我带走了啊。” “贝教授,这可使不得啊,这只四阶的土魂兽是王院长点名要用的。” “那个谁…额…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我叫…” “算了算了,我还是记不住,你就跟你们王院长说,这石尾沙猿是我带走的就行了。 “可是…” “可是什么?可别忘了是你玩忽职守叫这猿猴逃了出来,险些伤了我院师生的性命!难道你不想让我替你背这口黑锅吗?” 那研究员一听这话先是一愣,随即就点头哈腰地对着贝教授连行大礼。 “哈哈,多谢贝教授指点,是在下愚钝了,这石尾沙猿您带走吧,王院长那边我去跟他说!呃……我那实验室里新出了几两回甘茶。要不我给您…” “哈哈!我若是喝了回甘茶,那林中的野兽怕是要因为我的呼噜声而失眠了……行了行了,好在今天没有人受伤。大家该干什么就都干什么去吧。” 第六章食堂打饭 贝教授说完便对着身旁的猿猴哧哧一叫,转身走了。 石尾沙猿跳到贝爷的肩上蹲坐下来,将他的草帽戴在自己头上。伸出一双猴爪在贝教授的头发里翻来翻去,就像是在给另一只猿猴抓虱子那样。 贝爷也不抗拒,他端起酒壶喝了一口,也伸出手去给石尾沙猿抓痒。 毛老师擦了擦脸上的汗,长舒了一口气。可他突然感觉好像少了点儿什么东西。一摸鼻子,冲着离去的贝爷喊:“贝教授!我的眼镜!” 可谁知过来还眼睛的竟是那只石尾沙猿。 只见石尾沙猿顶着草帽,戴着眼镜跳到了南边儿的窗台上,它伸手取下眼镜,放在那窗户洞上晃了晃,示意毛老师过来拿。 可就在毛老师壮着胆子走过身去,想要伸手去拿眼镜的时候,那石尾沙猿却猛地冲他哧叫了一声。 毛老师被石尾沙猿这么一吓,双脚一软就跌坐在了地上。 看到自己的“诡计”得逞,石尾沙猿哧哧一笑,扬着尾巴就准备跑回贝爷身边。 可它像是感应到什么似的,突然扭头看向毛老师身后那群学生。最后,把目光落在了陆星河身上。 陆星河一迎上这目光,心里就立马升起了一种想要和其亲近的感觉。这感觉和他看见昨晚那条大蛇时十分相像。 但此时,窗外又传来了贝爷的催促声,石尾沙猿深深地看了陆星河两眼之后,就摇着尾巴跑回了贝爷身边。 看着危险解除,那名研究员赶紧跑到毛老师身边将其扶了起来。 “啊呀,毛老师,刚才那只猿猴没伤着您吧。” “没事,没事。就是受了点惊下而已。” “那我待会儿送二两回甘茶过来,给您压压惊。” “哎呦呦呦,那怎么好意思啊!”。 毛老师虽然嘴上说着不好意思,但他那满脸的笑容任谁都能看出他的心口不一。 “哈哈,应该的!王院长要是问起今天这事儿……我还需要您照应呢。” “哈哈,胡科长您就放心吧,我当然知道该怎么说!呃……那你待会儿什么时候过来啊?” “咚…咚…” 学院中央的高塔之上传来两声悠长的钟响。 毛老师重新整理好身上的导师服,清了清嗓子对班里的学生们说道:“好了,今天就不必行礼了,大家都去吃饭吧。” “毛老师再见!呀吼!吃午饭了!” “毛老师再见,哈哈哈哈,快点快点!” “哎哎,你看着点儿!我鞋都被你踩掉了。” 一说起吃饭,孩子们能把所有的事情都忘到了脑后。 中院食堂的饭菜可是闻名于整个人族三州的,每一位从中院出来的学生都无比怀念母校的饭菜。甚至有学生说过这么一句话:我就是忘了自己的名字,也忘不了食堂的菜名。 并不是食堂的大厨们有什么高超厨艺,或是用了什么秘制调料,这食堂美食的奥义——全在食材上! 探险者协会把他们在九州寻到的天材地宝放到商会,或是黑市上去拍卖。而实力雄厚学院协会往往是那些拍卖会上的最大买家。 这些天材地宝中不乏一些异种蔬果,或是突变的魂兽。学院的研究院则会对它们进行诸如嫁接或是杂交之类的实验。 每一次实验的结果都是难以预知的。 有时候将要两种疗伤草药嫁接在一起,来得到效果更好的救命灵药。 可最后长出来的却是毫无药用价值的普通草叶。但是,实验到这里还没有完——这种全新的草叶若是选做食材的话,有没有可能是上上之选呢? 虽然发生这种事的概率很低。但研究院的实验不计其数,经年累月下来。今天的中域学院,已经成功培育出了近百种的极品果蔬和牲畜。 这些极品的食材即便是不放调料,单凭它们自身的鲜味和口感,便可叫人口齿留香,回味无穷。 陆星河每天最开心的时间就是吃午饭的时候。并不只是因为好吃,更重要地是可以吃饱。陆星河从小就食量惊人,而中午这一餐又是算在学费里的,他完全可以放开了吃。 “我要这个…还有那个!呃…都多来点儿吧。” 食堂盛饭的师傅打了满满一大勺勾着浓汁的肉丸放在陆星河的盘子里,他有些好奇地问道:“我看你这来来回回跑好几趟了,合着全班同学都托你打饭啊?” 陆星河装出一副没听见的样子,说了声谢谢就端着盘子回餐桌了。 “星河,今天你这速度可是有些慢啊!我这都吃了一半了,你才吃到第三盘。” 这话要是别人说,那陆星河便会觉得是在笑话自己。但这话由自己的好哥们儿张学礼来说,他就听着一点儿也不别扭。 陆星河反倒一脸认真的问张学礼:“你说,我怎么就这么能吃呢?村里人都说我是饿死鬼转世。” 学礼说:“你从小不就这样嘛,我妈说你没断奶的时候,你父亲把我家的奶牛都借走了。等送回来的时候啊,四个奶瘪瘪的,整个牛都瘦了两圈,哈哈哈哈!” “你拿这事都笑话我多少回了……呐,这个生菜叶子给你。” “给我给我,生着吃口感多好啊!你说你怎么就对这些没熟的菜叶子过敏呢? “哎,我也是郁闷地很。好在是我的过敏不严重,也就是痒而已。” “比起对叶子过敏,我觉得你最神奇的是不怕烫!那咕嘟咕嘟的砂锅,你端起来就往嘴里送……我,我知道你是什么转世了!” “什么啊?” “死猪啊!都说死猪不怕开水烫嘛!” “……” “咚…咚…咚。” 三声钟响过后,学生们就像是归巢的鸟儿们一样回到了自己的教室。 只不过这些“鸟儿”是挺着圆鼓鼓的肚子,打着飘香的饱嗝“飞”回教室的。 毛老师早已提前进到了教室。 他正品着一杯新泡的回甘茶,悠闲地看着台下这些“归巢”的小鸟。 “打开课本到87页,咱们先把上午的课进行完。”听着教室里哗哗啦啦的翻书声,毛老师继续说道:“老城主的次子,正是伟大的双能之父——特斯拉。特斯拉在元年前18年就已经开始了对双能的研究。可三年下来一直没有……” 一听毛老师讲的还是那些无聊的历史,陆星河的困劲儿就上来了。 他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握着笔放在本子上,睁着眼睛看着黑板,做出一副认真听课的样子。 随后,他脑袋一昏,就这么睁着眼睛睡着了。 “……且在胜利后的第三天,我们与神女族和蛮族一起立下《九州条约》。这条约的第一条规定是必考内容,大家一起来读一遍。” 毛老师的话音一落,孩子们整整齐齐的读书声就在教室里响起:“自元年一月三日起,三大部族停止一切敌对行为,蛮族军队全数撤回北恒河以北,神女族军队全数撤回天柱峰以南。三大部族共同维护九州和平,彼此之间互不侵犯。” 课文念完,教室里显得十分安静。在这种安静之下,一个打呼噜的声音尤为明显。 是谁这么大胆,竟敢在课上睡觉!看我不把他送到刘主任那儿去!毛老师心里一边想着,一边来来回回地扫视着下边的学生。奇怪了!都睁着眼呢,我听错了? 张学礼一看毛老师推着眼镜往下面来回这么瞧着,他赶紧举起手来想要问问题。 毛老师看到张学礼高举的小手,便冲他点了点头。 “老师,现在咱们这儿还有异族人吗?异族人都长什么样啊?” “哈哈,你问得巧,下面咱们要讲的就是神女族和蛮族的概况!呃…虽然研究发现我们三族应该是同根同源的。但这两族呢和我们人族相比,在外表上还是有很大差异的……” 看着毛老师继续讲起课来,张学礼赶忙从地下拾起一片树叶,递给陆星河同桌的女生,并示意她用树叶挠挠陆星河的鼻子。 “阿阿……阿嚏!” 陆星河一睁眼便看到了桌子上的树叶,赶紧扭头给了张学礼一个感激的微笑——两人之间互相打掩护这种事,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而台上的毛老师,全然不知发生了什么,还在有板有眼地讲着课。 “先说神女族,神女族的族人往往无论男女皆有俊俏的面容和匀称的身型。” “他们尤其喜欢蚕丝服饰,虽然无尽森林中满是容易刮花衣服的荆棘和藤蔓。但由于长期和大自然保持沟通,即便他们在森林中快速穿行,也不会被森林伤到一丝一毫。” 第七章说正事儿 但由于神女族女尊男卑,这种蚕丝服饰往往只有女性才有资格穿戴。神女族的男性,则往往是麻衣缟素,且无任何饰物在身。 虽然我们仅靠外貌和服装来辨认神女族明显是不够的,但神女族战败之后,就退回了无尽森林深处。因此,我们对神女族的了解都还只是停留在三族大战时期。 我们再来说蛮族。 蛮族人呢,无论男女,成年的身高皆可超过两米。且因为北部二州的紫外线强度颇高,他们的肤色往往比北疆人的还要黑,呈棕色,或是深棕色。 而衣着上,由于蛮族人并不擅长裁剪,他们往往是身着简单拼接的兽皮,再搭配上野兽的尖牙或是利爪做装饰。 但今天的蛮族,尤其是和我族贸易往来颇多的西蛮族,他们则更喜欢我们人族的服饰。比如我们经常在城里见到的西蛮驯兽师……” “老师!老师!” 又是一只小手高高地举了起来,这次是陆星河。 毛老师颇为吃惊,不明白这孩子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好学了。但他还是点了点头,示意陆星河可以问了。 “毛老师,请问穿金衣的恶魔是什么族的?” 陆星河话音一落,班里就是一阵阵的笑声,都是八九岁的念过书的人了,有谁还不知道恶魔是编来吓小孩儿的呢? 所以陆星河这么一问,在毛老师听来就像是在故意捣乱。于是他把手里课本往桌子上一砸,就要对陆星河发起火来。 可就在这时,一道亮眼的反光却突然从后窗射了过来——那是一个锃亮的光头。 即便是用余光,毛老师也知道,一定是刘主任来了。 这几日恰逢一年一次的导师评比,以自己班目前的成绩,自己今年评上优秀教师可是大有希望的。在这节骨眼儿可决不能出差错!想到这里,毛老师哪还敢跟陆星河纠缠什么穿金衣的恶魔。他赶紧灌了一口回甘茶,抑扬顿挫地讲起课来。 “这些蛮族驯兽师大都是来自西部高原上的西蛮人,而生活在北极雪原上的东蛮族……” 毛老师一边讲课,一边观察着那些映在后墙的光斑。 当他发现那些光斑出现了些许有规则的晃动后,心里顿时乐开了花——这定是刘主任在满意地点着头。 “看来今年选上优秀导师应该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毛老师心里开心,声音和动作也都夸张了起来。 瞧他那讲话的模样,仿佛这下边坐的并不是四五十个低年级的学生,而是整个三域的子民。 不一会儿,后门的光斑消失不见了。而刘主任这一走,毛老师也放松下来。语气一改之前的字正腔圆,变得诡异且神秘。 “由于西部二州和东部二州尽是沼泽和活火山,因此并没有大型的智慧族群在那里生活……但是!在一次全院会议上,贝教授...突然带着一身酒气闯进会议室!他说...” “说什么?”陆星河立马猴急地喊了出来。 其实不止陆星河他一个,班里所有孩子都一脸急切地等着毛老师说下去。 因为他们可都是这位贝教授的忠实粉丝。 贝尔,人称贝爷。 虽然没有正规学历,可不到四十岁的他却已然是中域学院药剂系和百语系的双系教授。 贝爷从不在学院授课,终日在外游历探险。半年不露一面也是常有的事。 据说贝爷去过九州的每一个角落。他深谙神女语,蛮语,以及半智慧种族的语言,就连兽语也是样样精通。若要问整个学院见识最广的人是谁,那就非贝爷莫属了! 不过也有人觉得贝爷并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厉害。 因为贝爷酒瘾很大,每次返回学院都是带着一身酒气。而且负责整理贝爷见闻的研究员,从没在贝爷口中得到过完整又确切的信息。 更无赖的是,酒醒之后的贝爷总是会做两件事:一,领工资。二,悄悄从学院溜走。 久而久之,学校里不少老师都对贝爷说的话将信将疑——谁知道贝爷去过的地方,和见到的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到底是在现实中存在的?还是他为了骗工资而胡乱编造的呢? 不过在低级班里这些七至十岁的孩子心中,贝爷的权威性可是不容置疑的。 陆星河早就是贝爷的铁粉当中最铁的那一个了。 而在上午,他又是亲眼看到贝爷只是动动嘴皮子,就将那“凶兽”制服。现在的他,对贝爷的崇拜感就像是那天柱峰下的滔滔江水一般连绵不绝。 陆星河双手撑在桌子上,努力地往前伸着脑袋。他感觉自己胸膛里就像是有千百只小爪子似的,在他心里那个抓啊,挠啊的。毛老师再不说下去,他可能就要痒死了。 毛老师看着陆星河那猴急的样子,心里感到十分地畅快。心想:整天被这些孩子气的头疼,现在该他们难受难受了。 毛老师抿了一口回甘茶后缓缓说道:“贝教授说他在东部二州看到了......” “看到了什么?”陆星河此时急得已经站了起来。他屏住呼吸什么声也不敢出,就等着毛老师下边的话呢。 “嗯...哎?他说什么来着...” 毛老师一边在讲台上踱步,一边挠着脑袋装出一副想不起来的样子。 虽然毛老师心里痛快得很,但他看到陆星河那孩子的脸都已经是憋的有些发青了!他倒真怕这孩子一口气没上来晕了过去。 于是他装作突然想起来一般,肯定的说道:“看到了巨龙!” “我就知道!”陆星河猛地抽了一口气,情不自禁地叫出声来。 虽然班里又乱轰轰地炸成了一锅,但毛老师却没再去维持纪律。因为此时,下课的钟声已经敲响了…… “咚,咚咚咚…” 四道钟声响起,中域学院的楼宇间又传出了那振聋发聩的呐喊声。 “下课!” “谢谢老师,老师再见!” 在班里孩子们都哗哗啦啦地收拾起书包,准备回家的时候,陆星河还沉浸在对巨龙的幻想之中,杵在那里傻站着。 “陆星河,你来我办公室一下。” “啊...好...好的毛老师。” 正在愣神的陆星河被毛老师这么一叫,可是给吓坏了。 犯错之后被叫到办公室,那和死刑犯去到菜市口的心情是一样的。 学院低级班的学生都还只是六至十岁的孩子,因为课上和课间都需要导师照顾,所以在低级班教学楼,每两个教室之间都有一个小间作为老师的临时办公室。 办公室内。 陆星河站在毛老师办公桌的前面,低着小脑袋,一双小手在背后不安地摆弄着书包的肩带。 毛老师将手边一个铁架子上的旋钮一转,一股炙热的能量立马将茶壶包裹起来。 红色的能量映在毛老师的脸上,和陆星河想象中的魔鬼一个样。 “知道为什么叫你过来吗?”毛老师的声音虽然还似在教室里那般严厉,可这严厉中却透着一种冰冷的感觉。 陆星河自然是感受到了这份冷意,他立马意识到这次毛老师可能是真的生气了。 “对不起,毛老师!我不该上课吃东西,不该喝您那么多茶,不该上课睡觉,还有...我不会再把本子烧着了!”陆星河飞快地把自己能想到的罪责,一股脑儿全说了出来。他生怕没说全,惹得毛老师更加生气。 “哦!原来打呼噜的是你啊!我还以为是我听错了!” 但毛老师却只是无奈的摇了摇头,没再追究。他从身后的柜子里搬出一个厚厚的金属盒子说:“我叫你来不是因为这些小事,这次叫你来是因为学费的事情。这个学期的学费本该是开学后的第一个星期就缴清的。虽然你父亲上次申请宽限了两个星期,但现在快一个月过去了,你的这笔学费还是没交上啊。” 陆星河一听原来不是批评自己的,心里顿时轻松了许多,开心的说道:“毛老师,原来你不是生我的气啊。” 可毛老师却眉头一皱,神情很是严肃地说道:“我在跟你说正事儿呢!你好好听着。” 陆星河怯怯地看着毛老师,他感觉眼前的毛老师既陌生又熟悉。 陌生的是,此时的毛老师好像不认识自己了。熟悉的是,好像每个说“正事儿”的大人都是毛老师现在这副神态。 第八章学费 “这事本来是要跟你父亲讲的,但一直不见他来,我也只能通知到你这里了。” 毛老师讲灵器戒指叩在铁盒子的边沿后,一阵蓝色的光芒亮了起来。 那原本严丝合缝的盒子从中间开了一道竖直的缝儿。毛老师又将盒子沿着这道缝旋转了半周,从盒子里取出一个厚实的“本子”。 “你的学号是多少?” “...毛老师,我记不清学号是多少了。” “那写你的名字试试吧,和你重名的应该不多。”说着,毛老师左手抱着这又厚又重的本子,右手就在这空白的本子上一笔一划的写了起来。 随着手写的三个大字消失不见,三个工整的小字出现在本子的最上端——陆星河。 “嗯,果真没有和你重名的学生。”说着,毛老师把平板递了过去。“你点进去,看看第三页的缴费信息。” 陆星河点了一下自己的名字。蓝光一晃,密密麻麻的信息出现在本子上。 姓名:陆星河 性别:男 种族:人族 籍贯:中域州北都城黄土村 生日:元年99年9月9日 住址:黄土村五排九户 父亲:陆学 父亲职业:樵夫 母亲:唐慧 母亲职业:无 入学时间:107/9/1 入学类型:区域分配 陆星河试着翻动书页,但这本书好像并不是普通的本子,它的书页像是牢牢黏在一起的。 “这是拓阵系的最的发明,叫平板。你要想翻页,做翻书的动作就好了。”毛老师说罢,伸出食指在空中比划了一下。 陆星河也有样学样地在空中比划了一下,可是屏幕上却没有任何变化。不过好在他赶紧把手又放在屏幕上划拉了一下,这才没在毛老师面前显得蠢笨。 蓝光一晃,果然翻了一页。第二页上面记录的是每学期的考试成绩。 陆星河看了几眼之后,羞愧地脸都红了。他生怕毛老师又说起自己的成绩,便赶忙翻到了第三页。 蓝光一晃,详细的信息出现在眼前。 第一学年上半学期 缴费时间:107年9月1日 应缴学费:3000久币 实收学费:30银币 缴纳状态:已缴清 久币,这是一种自元年9年才出现在人族社会中的币种。它与九州的“九”谐音,有着长长久久的美好寓意。 在签订《九州条约》之后,各州之间的商贸往来日益密切。传统的金币和银币已经难以满足流通的需要。用铜、铁、锡、铅等金属铸成的久币便应运而生。联盟在久币诞生之日更是出台法令,明文规定了久币的价值:一枚金币兑换一百枚银币,一枚银币则可以兑换一百枚久币。并且规定人族三州的所有商品均要以久币作为计价单位。 毛老师又对陆星河比划了一个向上划的手势,说道:“你再看看第二学年的缴费信息”。 陆星河十分听话地又翻了一页。他把小脑袋埋在平板上,将那一串串的数字看了个仔仔细细。 不一会儿陆星河抬起头来,自信地说道:“没错,毛老师。上边的数都没算错!” 毛老师听完这话,脑门子上直冒黑线,愣在那儿半晌说不出话来。 毛老师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他凑过身去,指着平板上“未缴清”三个字对陆星河说:“学校有规定,不交清学费可是不能继续上学了。你要赶紧让家长来补齐学费,不然下个月你就要被退学了!你听明白了吗?” 陆星河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毛老师。” “咚、咚、咚。” 轻轻的三声敲门声传来。 毛老师对着门口说:“请进。” 只见一个壮实的男子推开门挤了进来。 陆星河扭头一看便赶忙凑了过去,“父亲,你怎么来了?” 壮实男子没有答话。他摸了摸陆星河的脑袋,躬身向毛老师行礼。 “毛老师您好,我是陆星河的父亲,咱们之前见过的。” “正说联系不上你呢,你就来了,请坐吧!” 陆学一边拿起旁边的板凳摆到毛老师桌前,一边对陆星河说:“孩子,我跟你老师说点事儿,你去外边儿等我吧。” 陆星河听到这话,仿佛解脱了一般打开门跑了出去。 可出去后他才发现:除了张学礼外,门的另一边还围着好几个一脸坏笑的同学。 陆星河一看就知道他们几个刚刚准是在门外偷听——因为他自己以前就这么干过。每当有同学被叫去办公室训话。总会有几个按捺不住好奇心的趴在门口偷听,要知道幸灾乐祸这个词可不是凭空捏造出来的。 不过陆星河依然装出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冲他们问道:“你们也是等我一起回家的?” “才不是呢,谁要和你一起,我们家在城里住呢,跟你俩可不是一路。”为首的男孩一脸轻蔑地说道。 “那你们在这儿干嘛呢?”陆星河又追问道。 “我们...”为首的男孩一下被问住了,他身后的几个同学也都心虚地东张西望起来。 随即,为首的那个男孩眼珠子一转,大声说道:“在这儿等着见你最后一面啊。” 陆星河听到这话,火气蹭一下子就上来了,他用更大的嗓门儿吼了回去。 “我又不是要死了,什么最后一面?”。 为首的那个男生虽然被陆星河的嗓门儿吓了一大跳,但还是不依不饶的嘟囔着:“我们都听见了,你就要被退学了,不是最后一面是什么?” “才不会呢。” 陆星河这话刚说出口他就有些后悔了,因为,自己这话说得也太没底气了些。 他连忙一手叉着腰,一手指着办公室的门高声说道:“我爹今天就是来交钱的。” 办公室内。 毛老师靠在办公椅上把玩着那个装着回甘茶的茶杯。 而对面的高大汉子却低着头缩坐在板凳上。 其实自打陆星河走出门后,屋内的两人,是一句话也没有说。 因为,门外孩子们你一句我一句的对话一字不差地落到了两个人耳朵里。 毛老师尴尬地咳嗽了一声,推了推眼镜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面前的汉子。他眨巴眨巴眼睛,心里似乎已经明白了什么。 他摇了摇头说:“我也没有办法,你还是去教务处找刘主任,跟他说说你的情况吧。” “好,好的毛老师,我这就过去。”说罢,男子起身对着毛老师又是深深一躬。 男子从办公室走出来后,摸了摸陆星河的脑袋对他说:“孩子,你先回家吧,我去把你学费交上。” 一听这话,陆星河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嗯,好!我早就饿了!” “那待会儿你俩上山的时候可要注意安全。” “嗨呀!我们不知都走过多少遍了,不会有事的。” 看着父亲离开,陆星河昂着头走到那几个说闲话的同学脸前。 他指着父亲的背影说道:“听见了吗?我爹这就去交学费了。” “我听见了,可是...” “可是什么?” 陆星河此时已经有些忍无可忍了。父亲都亲口说要去交学费了,可这几个猴崽子竟还不依不饶地想说些什么,当真以为自己好欺负吗? “可是他连钱袋子都没带呀!他要是来给你交学费的,那钱装哪儿了?” 刺耳儿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陆星河撸起左右两边的袖子,就准备给面前这个领头儿的臭小子好好教训一顿。 可他终究还是心虚地瞄了一眼父亲的背影。 “真的,父亲腰上那别钱袋子的位置空空的,而且手上也什么都没拿……难道,难道我真的要被退学了吗?”想到这里,陆星河那本来已经抬起的小拳头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软榻了下去。 陆星河把脸扭到一边,低脑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可突然,他猛地抬起头。扯着嗓子喊道:“金币!一个金币就够我交学费了!我爹兜里肯定揣着一个金币呢!” 第九章陆老爷子 张学礼也赶忙应和道:“对啊!金币那么小,裤兜里就算装上好几个你们也瞧不出来!” “咱们走,懒得跟他们啰嗦。”陆星河说完头也不回地搂着学礼就往校外走去。 回家的路上,陆星河一句话也没有说,就这么闷着头往家里赶。 张学礼和陆星河是在一个村子里光着屁股玩儿大的。且自从俩人去到中域学院上学,每天都是俩人搭伴儿回村。一路上嘻嘻哈哈,总是有说不完的话。 可今天,张学礼还是头一次见到陆星河这副垂头丧气的模样。但他也不多问,一路上就这么默默地跟在陆星河身边。 出了北城门沿着山路一直往星山上走,就会在半山腰处见到一排排错落有致的小房子,这里便是黄土村了。 黄土村,坐落在星山的南面。村里人靠山吃山,世代以砍树为生。 别看它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山村,它的历史可比那中域北都还要悠久。无论是古代的书籍还是地图,都有对黄土村的记载或是标记。 可奇怪的是,千百年来这黄土村几乎没有过任何发展,一直都只是一个自给自足的小村落。 虽说三族大战那几年靠着木材涨价,让村里富了一阵子。但最近这几十年里,黄土村是一年不如一年了。 中域都说知识改变命运,黄土村的村民又何尝不知道这些。 可黄土村北侧隔着星月峡谷这一“天堑”,而村子南侧十公里内唯一的学院就只有中域学院。 但这中域学院可是整个人族三州中最伟大的学院,没有之一!它培育了无数科研界,政界,商界的精英。早已是人族人心中的一处圣地。 黄土村这些没钱没势的孩子想要进到中域学院念书,自然是比杀死巨龙还要困难的事! 但好在是元年50年,三州学院协会推行了区域分配政策——每年,黄土村都可以获得两个中域学院初级班的名额。 可谁也没能想到,这两个名额的出现非但没有改变村子的命运,反倒是将原本和谐的村子搞得四分五裂。 因为,在分配名额出现后的这四五十年间。凡是家中抽到名额的,都把名额连带村里的户口都一并卖给了城里的有钱人。 原本近百户人家的黄土村,到现在,只剩下了三十几户人家。 按说人少之后每家分得的林地就多了,村民的日子也应该好起来才是。 但这黄土村自从三族大战之后,就像是中邪了一样——山上的土变得是越来越干,很多地方别说树了,就草都不长! 每到旱季,大风一刮村里便是漫天的黄土。村里人都开玩笑说:黄土村这名字,到这时候才算是没白叫。 而陆星河之所以能去中域学院上学,可全因为陆星河的爷爷。 去年陆家抽中了名额,陆星河的父亲和家里人商量着将名额卖掉,带着一家四口去城里过好日子。 可谁料陆星河的爷爷——陆老爷子却坚决不同意。他甚至跟陆星河的父母表态说:“你们要是卖掉名额,我就从星月坡上跳下去,叫那恶魔把我吃了!”。 就这样,陆星河的名额才算是保住了。 有意思的是,自打陆星河上学起,陆老爷子就总是揣着烤地瓜跑去中域学院找他。 一来,是老爷子知道孙子能吃,怕他饿着;二来呢,他是为了能进中域学院里面过过眼瘾。 陆老爷子这辈子,唯一的心愿就去到学院里面书。他自己没去成,他儿子没去成。现在能沾着孙子的光进来瞧瞧也算是圆梦了。 因此,老爷子每次去给孙子送过地瓜后,都要在学院里东张西望地逛上个大半天。 就因为这个,好几次都被学院守卫给当成小偷抓了起来。可每次一搜身,老爷子身上除了一把老骨头外,什么也没有。 陆老爷子自己都数不清被守卫带走过多少次了。但“死皮赖脸”的老爷子却从不觉得难堪。因为对他来说,只要是能在里面呆着,就是被打一顿他也乐意。 再后来,老爷子便上了学院门卫的“黑名单”。说什么都不再放他进去了。 这一进不去校门,陆老爷子便“缠”上了自己的孙子。 每天陆星河放学回家,老爷子都会拉住他,问今天学院里发生了什么事?中午吃了什么?老师都讲了什么?他甚至会去城里买些纸笔来,央求陆星河教他写中域字。 这么说起来,陆星河的中域字之所以这么扎实,可全靠了陆老爷子的勤奋好学。 黄土村内。 陆星河在和张学礼道别后,一路小跑,来到了自家小院的院门。 “爷爷!娘!我回来了!” 陆星河眉毛一挑,在心里问道:“奇怪?怎么都不搭理我?” 陆星河走进院子,推开屋门一看,屋里静悄悄地,一个人也没有。但紧接着他就看到了餐桌那两个扣起来的小碗。 不用打开来看,单凭这熟悉的香味儿就知道——这是他娘做的饭菜。 “奇怪,都跑哪儿去了?之前爷爷还会留个字条给我。” 陆星河虽然好奇,但肚里的馋虫一叫唤,什么事都能放下了。 他将扣起来的碗打开来看:一盘清炒山药,一盘香菇炒肉,用都是山里的食材。虽然远不及学院食堂的好吃,但家里的饭菜,却总有一种外面做不出来的味道。 “再去拿几个馒头吧,准是在厨房放着呢。”想到这里,陆星河立马跑去厨房找那装馒头的框子。 “哎,今天怎么剩这么多馒头?” 陆星河又去将那灶台上的两个人锅盖掀开。 “奇怪,他们都没有吃饭就出去了?” 陆星河这边正纳闷儿呢,门口却传来了张学礼的声音。 “星河!我娘让我来叫你一起吃饭。” 陆星河听到声音,“噔噔”跑到门口。他冲学礼问道:“你娘是怎么知道我家没人的?” “俺娘说她在村口买菜的时候看到你娘往山下走了,想着你可能没饭吃。” “我娘下山了?” “对啊,俺娘是这么说的。” “奇怪…” “奇怪什么?” “我要去问问!” 陆星河说着,撒丫子就往学礼家跑了过去,留下张学礼在后边慢慢追。 “姨!我!星河!” 陆星河隔着院子就冲里面喊去。 “星河来了,快进屋吧!” 陆星河一进屋就喘得上气不接下气。 “姨…你…什么…时候看见…我娘下山的?” 学礼他娘放下手里搅着的那碗鸡蛋,给陆星河倒了一碗水。 “星河,先坐下来喘口气再说话。哎?学礼呢?” “他在后面…我跑的快。”陆星河一口就将那碗水给喝光了,他摸着嘴又问:“姨,你见我娘往山下走了,那我爷爷去哪儿了?” “这我倒不知道,我只看见你娘了。当时我叫了她一声,她也没搭理我。” 只听噔蹬蹬的一阵脚步声,是张学礼跑了进来。他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扶着门板说:“星河……你这吃的…多,跑的…就是快啊!” 陆星河转头一看,张学礼身后还跟了一个赤着上身的汉子。 陆星河本以为是父亲来了,但仔细一瞧才发现,那其实是学礼的父亲。 “呦,星河来了!去跟学礼到里屋玩儿吧。待会儿啊,好好尝尝你张叔叔的手艺。” “张叔叔,你见到我娘还有我我爷爷了吗? “嗯…哦!他们好像是去城里买…买东西去了,怎么了?” “他们好像没在家里吃饭就出去了,我就感觉怪怪的。” “哎呀,可能是想着你能吃,就给你多留了点儿吧……嘿嘿” “星河,这顿啊,你就在我们家吃吧!你先去跟学礼玩儿会儿,我和你张叔叔这边马上就把饭弄好!” 陆星河也不想自己一个人回家待着,于是就答应了下来。 厨房内。 “老张你过来,我问你。” “怎么了媳妇,你瞪着我干嘛?” “你骗的了那孩子可骗不了我,你说,你是不是知道他们去哪儿了?还有!你怎么光着背回来了?你衣服呢?” “…哎!好吧好吧,我都告诉你。” 第十章耍猴的贝爷 “到底咋了,你快说!” “下午我和陆学一起下山运木材的时候,看到陆学他爹倒在路牙子上,流了不少血呢!” “天呐!那老爷子没出啥事吧?” “陆学直接背着他爹去了城里的医馆,我替他拉着木材换了钱后又去医馆看他们了。我进去时看到,那医师正用仪器将陆学的血往老爷子的身体里导。我问他能帮上什么忙不,他说把唐慧喊过去陪护,还嘱咐我这事儿先别告诉星河。” “那老爷子伤得重吗?” “我领着唐慧去到医馆的时候,人已经醒了。好在只是失血过多,没伤着骨头。” “还好,还好…哎!你上衣哪儿去了?” “被陆学要走了呀,他说他一会儿还要去学院说说学费的事,他衣服背后都是血,谁会让他进去。” “原来是这样啊……对了,你先把这盘菜端出去,别叫那俩小子饿坏了。” “啊?哦,好!” “张科技!你是不是还有话瞒着我呢!” “没…哎!也不是啥要紧事,就是陆老爷子的伤口有些感染,后续还要用不少药。老爷子一听那医药费,死活也不愿治病。说那钱是给他孙子交学费的,要是星河没学上,他也就不活了。” “哎…这学院的学费一年比一年高,真是要活活把人逼死啊。” “咱家里还有多少钱?要不……借给他们家应应急?” “去去去,咱儿子下学期不上学了?” “哎…也不知道这俩孩子最后能行嘛,你说要是当初…” “行了行了,事到如今这名额也用掉了,你说这个还有啥用?快把菜端出去吧。” “吱~” 就在这时,一个小脑袋顶着厨房的门伸了进来。 “娘,陆星河他刚刚跑出去了!” “跑哪儿去了?” “不知道啊,刚才他说想去厨房看看做的啥菜,可没过一会儿他就哭着跑走了。” “那你快去把他叫回来!” “我……我哪追得上他啊?” 黄土村外的小路上。 “噌!噌!噌…” 陆星河把布鞋拿在手里,赤着脚在下山的土路上飞快地跑着。想要在这满是黄土的山路上跑起来,只能打赤脚。尤其是那下山的路,若是穿着布鞋走,稍不留神就会滑一个跟头。 陆星河一边跑着,一遍扫视着路两旁的石墩子。不多时,一块粘着黄土的石墩子引起了他的注意。 陆星河蹲到那石墩子跟前,用手把上面盖着的黄土抹开。 一股又凉又粘的感觉从手指尖儿传来,这黄土下面竟盖了好大一滩血! 原本已经忍住的泪水再一次决堤,他也顾不上拾起地上的鞋子,撩起脚丫就往山下跑去。 他一边跑一边哭,眼里的泪水不断地模糊着他的视线。 也许是哭得太凶了,他竟然没有注意到那掉在路边的一截粗树枝。 脚下一滑,就是“咚”的一声闷响。 陆星河竟和他爷爷一样,撞在路旁的石墩子上,晕了过去。 但没过一会,从他身旁的树林中,就传来了一阵悉悉索索的脚步声。 不多时,一个头戴草帽的猿猴从树林里钻了出来。在它的身后还跟着一个黑脸儿男子。 这一人一猿,正是上午从学院离开的贝爷和石尾沙猿。 贝爷把他身上的背包给卸了下来。趴下身子,用两根手指按在陆星河的脖颈上。 还有心跳。但是这血……流的也太多了吧!想到这里,他赶忙将陆星河的脑袋翻过来。可这一看,却吓得他倒抽了一口凉气。 “咝!这……这伤口!恐怕只能送到济世堂才能有救,但现在送去只怕是来不及了……但也不能就这么看着他死了吧!唉……死马当活马医吧!” 想到这里,贝爷便吩咐石尾沙猿替他按住伤口。而他自己则从破包里翻出了一把匕首和一个水杯来。 他快步跑进路旁的树林里,先用匕首在树干上凿了个小洞。接着,他又寻了根细树枝,将一头插进小洞,将另一头放进在杯中。 准备好这些后,贝爷单膝跪地,将双手紧紧地按在树干上。他闭着眼睛,口中吟诵着听不懂的怪异语言。 不多时,一股股粘稠的绿色液体从小洞涌出,顺着树枝流进了杯里。 贝爷睁开双眼,拿起装满了绿色液体的水杯就奔回陆星河身边。 他冲石尾沙猿哧哧一叫,示意其让开。 可那石尾沙猿在看到贝爷杯中的液体后,竟一个甩尾将杯子给打飞了出去。 贝爷刚欲发火,却看到石尾沙猿面色紧张地冲自己哧哧地起来。 听完了石尾沙猿的话,贝爷是一脸的疑惑和不解。 “这法子也太骇人了些,但这孩子的体质若真是……哎呀,是不是真的,我测一测便知!”说着,贝爷从包里掏出一个圆盘来。 这圆盘的中心嵌有一颗黑色石头。在它的周围,又有五根透明的管状晶石成放射状整齐排列着。 贝爷用手指蘸起陆星河的血抹在圆盘中心的那块黑色石头上。 “嗡!” 看着圆盘上发出的光亮,贝爷惊讶地叫出声来:“真没想到人族也会有这等体质!还好有这石尾沙猿提醒我,不然,这孩子还真要被我给医死了。” 收起罗盘,贝爷将陆星河重新放到地上。他叫上石尾沙猿,将周围的黄土一把接一把地盖在陆星河的身上。 不一会儿,陆星河的身子就全部都被黄土给严严实实地埋了起来。 贝爷又从四周捡来一些细树枝和干草叶堆在陆星河周围,又从包里找出一根暗红色的石棍。 “唉,只能如此了。” 说着,他将匕首抵在石棍上猛地一划,一团火焰从石棍顶端飘入了干草堆中。 将火生起来之后,一人一猿又从林子里捡来了好些较粗的干树枝堆了上去。 就在这时,一个樵夫打扮汉子,推着一个小车从林子里走了出来。 “哎!哎!那边儿那个耍猴的!” 贝爷听到声音瞥了那汉子一眼,赶紧又多添了几根木材。生怕来人看出来,这下边埋了一个孩子。 “别装作听不见啊,说的就是你!快把火给我灭喽,这片儿是我家林子。我可告诉你:放火烧山,牢底坐穿!” 贝爷嘿嘿一笑,迎了上去,他挡在火堆前面说:“我就是在这路牙子上烤点儿东西,保证不会烧到你家林子的。” “哼,要烤你回你自己家烤去,快把火给我灭喽。”汉子把拉木材的推车“砰”的一声放到了地上。看他那架势,这火要是不灭他是不准备走了。 “我是中域学院的教授,我以我的名誉担保,待会儿啊,这火我绝对会灭干净的。” 汉子听到这话先是一愣,但随后他便凑到贝爷身前,背着手将其前前后后打量了一番。 “你蒙谁呢你?你也不瞅瞅你那身皮,晒的比老子还黑。还有你这一身行头…哼!你这样的能当教授,那我都能当院长了!” 贝爷眼睛一眯,随后哈哈大笑起来。 “哎呀,兄弟,我就是跟你开个玩笑,其实啊,我就是城里耍猴的。今天我这猴子不知去哪里蹭了一尾巴的泥,怎么抠也抠不掉。我寻思生堆火,把那土给烤一烤,或许就能抠掉了。” “嗨!我就说嘛,一看你就是个耍猴的!还装什么中院的教授,哈哈哈哈,你也不臊得慌。” 贝爷见那汉子信了自己的话,又将石尾沙猿招到了自己肩膀上来。 “您看,它这尾巴上全是硬泥,怎么抠也抠不掉。 “呦,这粘的还挺匀乎的哈,我抠抠试试。”说着,汉子伸手就要去要抠石尾沙猿的尾巴。 第十一章龟息术 “哧!哧!” “哎呦喂!你这猴子也太凶了点儿吧。要不是我躲得快,这脸怕是要给挠花了。” “哎你别怕呀,你来帮我按着它,我来拽着它的尾巴放到火里烤烤。” “去去去,你让他离我远点儿。也不知为啥,这猴子瞪得我直发怵。你……你还是自己弄吧。记得要把这火灭干净喽,一点儿火星子都剩不得!” “一定,一定!” 看着那汉子走远,贝爷便围着火堆转悠了起来。 石尾沙猿看到贝爷那副担心的样子后,无奈地摇了摇猴头。 他冲贝爷哧哧一叫,指了指自己胳膊那些被玻璃划出的伤口。 只见它先是抓了一把黄土洒在伤口上,又把胳膊伸进了火堆里。 火焰灼烧着石尾沙猿,疼的它哧哧直叫。可当它再把胳膊抽回来的时候,那些伤口竟都在火焰的灼烧下结痂愈合了。 “这石尾沙猿既然会因火烧而痛苦,看来它的体内还是有一些木属性的。但毕竟是土属魂兽,这火更多的还是治疗效果。”贝爷一边想着,一边注视着火堆的动静。 突然,贝爷眼睛一瞪,狠狠地一拍脑门儿。 “坏了!忘了给他留个口了!” 想到这里,贝爷拿起手杖就把那火堆儿上的柴火给挑开了去。他蹲下身子,伸手就想把那孩子给抱起来。 可他刚一碰到那沙土,立马被烫地缩了回来。在一旁看着的石尾沙猿却冲贝爷翻了个白眼。只见它慢悠悠地走到土堆前,稳稳地将陆星河给抱了出来。 石尾沙猿冲贝爷哧哧一叫,示意他趴近些仔细看着。接着,它伸出爪子就把陆星河伤口上的黄土给扒了去。 石尾沙猿这一扒,竟在黄土下面扒出了一个食指般大小的血痂。 在那血痂的下边,是一道平整且光洁的头皮。在这道头皮上,一些头发尖儿都隐隐要冒出来了。 看着完全消失了的伤口,贝爷长舒了一口气。 可他突然又想起来什么似的,伸出手去量了量陆星河的鼻息。 “坏了!真没气了!” 贝爷又趴到陆星河的胸口上去听他的心跳。旁边的石尾沙猿也有样学样地一起趴了上去。 石尾沙猿听了两下,便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它将两个猴爪吃进嘴里,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贝爷听着听着,身子就抖了一下。 他抬起头狠狠地剐了一眼石尾沙猿,随后小声对着怀里的孩子念叨起来。 “孩子啊,可不是叔叔害的你啊,都是这只猿猴想的馊主意。你做鬼之后可不要找叔叔啊,要找就去找那猴子吧。” 贝爷又缓缓将陆星河放下,并慈爱地对他说道:“孩子,你好生躺着。这仇,叔叔替你去报。” 说罢,贝爷抄起他那根长着木耳的手杖就冲石尾沙猿“杀”了过去。 石尾沙猿也知道是自己做了错事,理亏不敢还手。它只是一边哧哧叫着,一边在树林中躲来躲去。 山下那个运木材的汉子被这动静吸引了注意力,他放下木材,饶有兴致地望着那你追我赶的一人一猿。 石尾沙猿躲着躲着,便发现了这个黑脸人类不止会说话,身法也相当了得。不管自己怎么换着法儿的逃遁,总是会被他给截住。 “哧哧!” 最终,这石尾沙猿还是落到了贝爷手里。 贝爷左手紧紧的拽着石尾沙猿的胳膊,右手将那手杖高高扬起…” 石尾沙猿见此,赶忙抬起石尾护在身前。它闭上眼睛咧着大嘴,做好了挨揍的准备。 可下一秒,它就呆住了。 自己竟被这个人类紧紧地抱在了怀里。而且他还一边笑着,一边亲昵地搓着自己的脑袋。 石尾沙猿僵在了贝爷怀里,它感觉人类的行为太过复杂,自己的脑袋都有些不够用了。 而那山下的汉子看到这一幕,更是笑得满身肌肉乱颤。 “我哩个亲娘诶,这耍猴的和猴子之间也是床头打架床尾和啊!哈哈,真是开眼了!” 贝爷看着石尾沙猿的傻样子,嘿嘿笑个不停。他很想让石尾沙猿知道自己被骗了,但奈何在猿猴的语言中并没有‘欺骗’这个词语。 贝爷只好抱着石尾沙猿再次回到了陆星河的身边。示意它再去听一下心跳。 “………………………咚” 石尾沙猿趴了许久终于听到了一声心跳!它兴奋地绕着陆星河转了两圈,又爬到贝爷的脖子上冲他哧哧地叫起来。 “若不是我见识过象龟的龟息术,刚才怕是连我都给骗过去了……想不到这孩子不但体质特殊,更是有对自然环境有极强的适应性。” 想到这里,贝爷又从包里取出了一粒“透明的瓜子仁”。 他将“瓜子”尖儿对准陆星河的指尖一扎。一滴圆滚滚的血珠就被收进了“瓜子仁”中。 贝爷又取出一张纸条,拿笔在上边做了些标记。随后,他又用纸条将“瓜子”卷起,卡进了一个排满小纸卷的盒子里。 贝爷将盒子收回背包,叫上石尾沙猿一起把路上的树枝,灰烬,以及血迹都彻底的清理干净。 弄完这一切后,贝爷又坐回到陆星河身边,眯着眼睛思考起来。 “怎么把这孩子叫醒呢?还记得之前所见的象龟是冬季时于雪中龟息,等到春季雪化之时便会苏醒……对了!水!” 贝爷想到这里便拿出他挂在胸前的水壶,拧开壶嘴冲着陆星河的脸就浇了下去。 浇完后,他便抱起石尾沙猿一溜烟儿跑到树林里躲了起来。 不一会儿,陆星河迷迷糊糊地撑着身子坐了起来。 “嗯…我怎么睡这儿了?这也没下雨,哪儿来的水啊?” 看到那孩子醒了过来,贝爷那悬在心里的石头终于是落下了。 看着旁边同样也很开心的石尾沙猿,贝爷冲着它哧哧地叫了起来。 石尾沙猿听到这话先是一愣,随后便用一种不舍的眼神看着贝爷。 但在贝爷的催促下,石尾沙猿还是一步一步往树林的深处走去了。 可它走着走着,突然又跑了回来。四肢一蹬,跳到贝爷怀里给了他一个拥抱。 “走吧,去找你的家人吧,可别再让人给抓住了。” 黄土路上,张学礼一家三口正急匆匆地往山下走。 “那是星河吗?” 陆星河听到声音后迷迷糊糊地回过头看去。 “哎?真的是他!” “星河!你怎么在这儿坐着呀?这双鞋是你的吧?” “哎呀!你这一身的土!刚才摔着了?” 听着几人七嘴八舌地对着自己问东问西,陆星河慢慢回过神来。 “爷爷!我要去看爷爷!” 见这孩子又要跑,张科学一把将他给拽住,他摸着陆星河的脑袋对他说:“你别急,你爷爷他没事。咱们现在就一起去看他。但你要先让叔叔看看,你伤着哪儿了没有。” 中域北城的一家医馆内。 陆老爷子猫着腰坐在病床沿儿上,脑袋上缠了一圈圈渗着血的纱布。他阴沉着脸,怀里死死地抱着一个缝着“陆”字的钱袋。 在他的身旁,陆学躬着身子在和一个医师模样的人说话。 “我可丑话说在前头,这消炎药和灵疗仪你爹要是不用的话,肯定是抗不过去!” “大夫,您可别听我爹的,该有的治疗都不能少!就是…这个费用您看能不能…晚几个月再补上?” “呵!你这口气还真不小!还晚几个月?晚一天都不行!你真当我这里是做慈善的?” “我们是城北黄土村的,那山上的树再过几个月就长成了。到时候,我绝对连本带利把这钱给您送来!” “不可能!医馆有医馆的规矩!要是每个来我这儿瞧病的人都冲我赊账,那我这医馆还开不开了?” 第十二章两全其美 在一旁听着两人说话的老爷子再也忍不下去了,他大声冲陆学嚷嚷起来。 “我没事!回家多吃几个鸡蛋就好了。你现在拿上这钱,去把星河的学费给我交上!咳咳…” “爹!您就听大夫的话吧!这伤不上药是可好不了啊!” “那我问你,刚才你去学院申请延期他们同意了吗?” 陆学听到这话,低下头来叹了一口气。但他又马上抬起头来,拉住陆老爷子的手说:“那咱就把树砍下来卖了,应应急。” 陆姥爷子听到这话,气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他拽起脚上的布鞋就往陆学身上打。一边打,还一边喊:“从小我就叫你记住,树没长成,不能砍!我看你今天能不能给我记住!” 陆学也不躲闪,任由老爷子一下一下打在自己身上。 “哎哎哎!你们别在这儿给我演苦情戏!我这儿还有病人休息,你们要闹就回家闹去!” 听着医师这话,老爷子才把手中布鞋放了下来。他咬着牙,从牙缝中挤出了一句狠话:“陆学!你要是我儿子,现在就去把学费交了,然后带我回家!” “爹!” 陆学“咚”的一声跪倒在老爷子跟前,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流。 “哎?你们没听见我说的话还是怎么着?能不能小点……” 掸医师话还没说完,一个孩子的叫喊声就从门外传进来。 “爷爷!” 一听是陆星河的声音,老爷子赶忙把鞋子穿好,坐回了床边。跪在地下的陆学也赶紧擦干眼泪站起身来。 陆星河”噔噔噔”地跑了进来,一下子抱在老爷子的腿上。 “哎呦,我的好孙子来了。呵!你这是钻哪儿玩儿去了?弄的满身都是土。” “爷爷你没事吧!” “没事!就是摔了一跤而已。” 这时,张科学一家三口也走了过来,他将手里拎着的砂锅放到了床头。 “叔,这是我们给您炖的鸡汤,您趁热喝点儿。” “好好好,先放这吧……小张啊,你打小就是个听话的好孩子。来,你听叔叔跟你说。”说着老爷子从怀里将那钱袋给拿了出来。“今天你再听叔叔一次话。你拿着这钱去学院里跑一趟,把星河的学费给交上,不能再拖了!”。 听到这话陆学赶紧又凑了过来。 “爹,我已经让小慧去城里找人借钱了,星河的学费再晚几天也不打紧,但是你这伤可拖不得啊。” 陆老爷子看了看陆学,他低下头来苦笑了几声。 “哎…这钱啊,是越穷越难借…上月我就去城里跑过一遍了…我把这老脸卖尽,却一个字儿都没借到啊!” “要是这样,那就只能把树砍了…” “你还想着砍树!那我问你!明年咱靠啥吃饭?啊?” 听老爷子这么一说,陆学也不敢再吭声了。 老爷子自顾自地嘟囔起来:“唉!我到这把年纪,活着也没什么用了…不能因为我拖累了星河。星河聪明着呢,以后他肯定能考上中级班!考上高级班!来!小张。你陆叔求你!拿钱去跑一趟吧!” 张科学看了看那按在自己怀里的钱袋,把头别了过去。他皱着眉头,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可他这一扭头,正好看到那医馆里的灵疗仪。他眨巴眨巴眼,将钱袋一把推了回去。 “陆叔,我倒是有一个法子!” 陆老爷子一听这话,也突然来了精神。他站起来问道:“什么法子?快说说看!” “咱们山上的树虽然不多了,但草倒是成片成片的。最近市面上新出了一种农用灵器,正好可以用来抽这草叶里的灵能。而且这灵器还能直接储存灵能!咱们当天就能拿回城里卖掉。” “还有这种好东西?哈哈,那些草可都厚实着呢,肯定能抽出不少灵能!呃……那这灵器…它贵吗?” “叔,农用的灵器它能有多贵啊?我记得和陆学那灵斧差不多一个价。” “哎呀!那可太好了!你这孩子从小就机灵!还是你有办法!” 陆星河靠在爷爷身边。听身旁的大人们你一句我一句地说话。他抬着一双小眼睛紧紧地盯着那个钱袋子,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 当天夜里,陆老爷子坐在病床上。他一边喝着又涩又苦的药汁,一边笑嘻嘻地对着手里的收据看了又看。虽然那收据上的字他还认不太全,但“中域学院”和“陆星河”这几个字他可绝不会认错。 与此同时,黄土村所在的星山上。一张半透明的大网,被两个汉子合力铺撒在草坡上。 那些罩在大网下面的草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缩下去,星星点点的淡绿色灵能不断被吸进大网之中。 在大网的中央,有一条较粗的半透明绳索将大网和一个金属桶连接在一起。大网上的灵能顺着绳索源源不断地涌入金属桶内。 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大网下那郁郁葱葱的绿草就变得枯黄干瘪,且一捻就碎。 看着最后一丝灵能顺着主绳进入金属桶,两个汉子趴在桶边儿翻看起来。 “记得那灵器店的老板说,只要十道刻痕都亮起来就是装满了” “啧啧,可这么一大片草才出了两道刻痕啊!” “嗨呀,已经了不得了!你别忘了十个刻痕就能卖20个银币呢。” “也是。虽然麻烦了些,但照这速度,我爹的药费明天就能凑出来了!” “嗯!而且有这好东西在,以后咱们的日子应该会好过一些。” “唉,我看不一定…现在这物价涨得飞快。就说孩子的学费吧,那比一年前可是整整翻了一倍啊!” “要不人们都说,这能上得起学的都是有钱人呢?” “唉呀……也不知这俩孩子最后能成器不?” 说起孩子,两个汉子都不约而同地向山下的村子望去。 虽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但是两个汉子却都能瞧见哪里是自己的家。 因为在黄土村,装了明灯的人家只有陆家和张家两户。 此时,在那其中一个光亮中,一个胖乎乎的小男孩正规规矩矩地坐在自己的小桌前,认真地翻看着笔记… 寒窗苦读的日子总觉得漫长,可回想起走过的岁月却不过一瞬。 “咚…咚…咚…咚…” 中域学院高塔上的钟声四鸣之后,低级班的学生们都发疯似的跑到教室外面。他们又是蹦又是跳,尽情地释放着心中的喜悦。 “放假喽!” “哈哈哈!放假了!回家咯!” “啊!快看快看!下雪了!” “哇,真的!下雪了!” 办公室里的毛老师虽然听到了孩子们的叫嚷声,但他却没有理会。他正坐在书桌前仔细地核验着试卷,把成绩录入那本厚重的“平板”中。 虽然外面已经飘起大雪,但坐在屋里的毛老师还是穿着夏天那件单薄的导师服。 因为每逢冬季,学院里都会将墙体内的火属性魂石激活。即便是在这下雪天,屋内也还像是春天一般舒服。 在完成手头的工作后,毛老师披了件厚厚的棉袍走出办公室。他站在门口仔细地在那一群孩子中看了又看。 “毛老师!下雪啦!” “我看得见,哈哈,学礼…你看到陆星河了吗?” “他……好像还在教室里呢。” 毛老师听罢,走到教室的后门,趴在那小窗户上往里瞧。 第十三章信封 果然!教室的最后一排,正坐着一个孩子。 毛老师老师推开后门走了进去。他脱下棉袍,坐到陆星河身旁。 “毛老师?”陆星河扭过脸惊讶的看着他。 “星河啊,这都放假了还这么用功?” “嗯,感觉还有好多没记住的。毛老师,这次期末考试的成绩什么时候下来呀?” “我正想来跟你说呢。你今年的进步啊,可真是不小啊!” “成绩都下来了?我考了多少分啊?” “哈哈哈哈,我这么告诉你吧。明年开学,你就要坐到第三排去了!” “真的?” “哈哈,我还会骗你不成?” “那…我想问您个问题!” “什么问题?” “我想知道考多少分可以进中级班?” “嗯…中级班没有录取分数,它是按名次来录取的。只录取当次考试的前两千名学生。 每年中级班考试的报名人数大概在20万左右。除非你能进到班里第一排的位置上,否则…” “第一排…毛老师,那我还有个问题!我知道上了中级班之后就要分学科了,我想知道……” 说到这里,陆星河却把头低了下去。他咬着嘴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想知道什么,你就问吧!” “我想知道学什么最赚钱!” “啊?” 毛老师惊讶地看着眼前这个孩子。他除了一个啊字,半天都憋不出话来。 他是真没想到这样的问题会从一个孩子嘴里问出来。 “呃…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问,但是我向你保证:但凡是能从中级班毕业,都能有一个不错的收入。” “那具体学哪一科最赚钱呢?” “哈哈哈,从高级班毕业自然是最赚钱的。这样吧,你把纸笔给我拿来,我给你简单讲一讲。” “吶,给您。” 毛老师拿过纸笔,写下了七个学科。 “人族三州的学院体系都是由学院协会统一设定,因此其学科设置都是一样的。 在中级班有律政、数理、博物、异语、控能、体能共七门学科。除了律政是必修课之外,其余都是选修。 七门学科的总分都是10,只要期末考试总分达到45,你可以拿到中级班的文凭了。” “毛老师,我想知道高级班是什么样的,您不是说高级班最赚钱吗?” 毛老师听到这里,无奈地笑了笑。他摇了摇头,又拿笔画起表格来。 “所谓进入高级班其实指的是考入学院的五系。 五系。分别是政法系、拓阵系、药剂系、百语系这四大主系,以及武术系这一分系。 想要进入五系不仅要具备中级文凭,更要达到每个系对相关学科的分数要求。 当年我选系的时候不知看了多少遍,这些数字到现在我都还记得。” 讲到这里,毛老师的表格也画好了。他一边说着,一边把一个个的数字填入这横五竖七的表格内。 “政法系:律政9分,博物8分,数理7分,异语8分。 虽然要求很多,但是只要能从政法系毕业,大多都能进入学院协会、商会、联盟,等机构就职。 拓阵系:控能8分,数理8分。 你别看只有两科8分的要求,但进入拓阵系的难度却是最高的。但物以稀为贵,这中域学院毕业的拓阵师,恐怕是最能赚钱的职业了。” 陆星河听到这里,立马两眼放光,兴奋的抱着毛老师的胳膊摇起来:“毛老师!我要学这个!我要做拓阵师!” “哎呀,你先听我讲完嘛…” 毛老师工作不过两年,却依然得上了“职业病”——课必须要讲全了。 “还有这药剂系:博物9分,数理7分,控能5分,异语6分。 人吃五谷杂粮没有不生病的,而且九州之上魂兽横行,不知有多少佣兵团或是镖局每天拿药当饭吃。 因此药剂师这个职业也是很赚钱的。” “毛老师,这个我也要学!” “嗯……这第四个是百语系:异语9,博物8,律政8。 百语系因为对数理和控能没有要求,报考和毕业的人数都是最多的。但也因此,百语系的毕业证“含金量”不高。 但你若是能将兽语学到精通,那就另当别论了。 这最后一个嘛…就是武术分系:体能10,律政7。 要求十分简单,但也是唯一一个要求单科满分的系。 我并没有跟武术系的人打过交道,只知道他们大多会去做守卫,保镖之类的职业。至于赚钱嘛,但我想做守卫的收入应该会挺稳定的。” “稳定?那就是不赚钱了呗!那我是不会考虑武术系的,要去就去拓阵和药剂。哎?毛老师,你说我能同时进入这两个系上学吗?” “哈哈哈哈,你现在连初级班都还没毕业,就想着高级班的事了?有目标是好的,但可别好高骛远了。” “那…毛老师,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你就直接问嘛,还怕我答不上来吗?哈哈。” “老师,您说钱和知识哪个重要呢?” “当然是知识了!你难道忘了…” “我知道,‘比金子更值钱的是知识,比巨龙更强大的是科学’。可我们学了知识不还是为了挣钱吗?” “呃……” 被陆星河这么一问,毛老师一时间竟想不出该如何反驳。 陆星河见毛老师没有回答自己,便继续说道:“没有钱就没法上学,没有钱就看不起病。有钱钱才能有知识,有钱才有命! 所以我觉得钱是最重要的东西!我以后一定要赚好多好多钱!” 毛老师眨了眨眼,眼神显得有些慌乱。他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了出来。 “还是有不少东西比钱重要,以后你会明白的。唉…不说了,你好好学吧…” 说罢,毛老师穿着单衣走出了教室。凛冽的寒风瞬间就“扎”进了他的骨子里。 但他似乎感觉不到似的,怔怔地望着那些在花坛旁嬉戏玩闹的学生。 他觉得心里有一股子寒意比这寒风更叫人难受——一种莫名的挫败感。 两年后。 毛老师还似之前那般站在教室的门前怔怔地看着花坛。只是花坛旁却不见有玩儿闹的学生了。 数十个初级班导师,整整齐齐地站在各自教室门前。抱着箱子的刘主任正挨个将箱子里的一摞摞信封交到导师手里。 毛老师接过信封,转身走进了教室。 所有的学生都在班里静静地坐着。毛老师一进来,他们的眼睛便紧紧地盯在那摞信封上。 毛老师按照信封上的名字,亲手将信封一个一个地发到学生的手里。 有的学生拿到信便打开来看。但也有的,将信封摆在面前,迟迟不敢打开。 陆星河正坐在第一排。他低着脑袋,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手里的信。 一串串泪珠顺着他的脸蛋儿啪嗒啪嗒地打在信纸上。他赶忙用手指将泪水抹去,生怕上面的字被弄花了。 看着班里的孩子哭成一片,毛老师心里难受得很,他叹了一口气,温声对台下的孩子们说:“拿到录取信的学生可以回家了。其余的学生先留下,我还有话对你们说。” 几个挪动椅子的声音响过之后。离开教室的,竟只有第一排的几个学生。 “没有考上也不要灰心丧气,成绩只是对你们学习能力的一种……” 陆星河在教室外走着。毛老师的声音渐渐听不到了,只剩下“咯吱咯吱”的踩雪声。 他抬起头看着那漫天的飞雪,双手将那信封紧紧地握在手里。此时,一种从未有过的自信感涌上他的心头。 他多想走地快一点,把这封信拿给爷爷,拿给父母看看。可他太过激动了,双腿一直打着哆嗦,不听使唤。 中域学院正门。 看到有学生走来,四个守卫合力将两扇大门向外推开。 隔着浓浓的白雾隐约可以看到:无数只形态各异的巨大魂兽正蹲坐在门外的雪地上。一股股热气从这些魂兽的口鼻中呼出,化作一团白雾留在半空中。 第十四章学礼的主意 随着越来越多的学生走出门去,那些原本蹲坐在地的众多魂兽纷纷起身。数吨重的巨兽攒动着挤在一起,连地面也随之震颤起来。 陆星河发现身边同学,一个接一个地被西蛮驯兽师扛到了鞍座之上。 他看了看那些威武的魂兽,又看了看他们锦帽貂裘的父母……刚刚涌上心头的那种自信感,瞬间就消失不见了。 陆星河低着头,沿着学院的墙边儿往外走。他东躲西闪,从层层的兽腿和兽臀间钻了出去。 刚一出去,他便看到了站在兽群后面的乌泱乌泱的人群。 虽然大家人挨着人,站的很挤。可谁也不愿走上前去,站在那些魂兽的屁股后面。在人群和兽群之间,竟自行空出一个宽宽的过道来。 陆星河抬起头来。在这过道上一边走,一边张望。 刚走没两步,他便听到了母亲的喊声。 “星河!,我们在这边!” 陆星河闻声看去。只见在那人群中央,是父亲高大的身影。而母亲和爷爷正躲在父亲的身后,冲自己招手。 “星河,快钻进来!别被这些大家伙给伤着了!” “娘你别怕,这出行用的魂兽很温顺的。” “什么呀!我可是听说这大家伙撞死过不少人呢……对了!考的怎么样啊? 陆星河眨巴眨巴眼,看了看母亲又看了看爷爷。他发现爷爷虽然紧盯着自己,却一直绷着嘴什么都没有说。 于是陆星河笑眯眯地冲老爷子问道:“爷爷,你怎么不问问我考的好不好呢?” 可陆星河脸上刚一露笑,老爷子马上就“凶狠”地扑了上去。 也不知道这老爷子哪里来的力气。他这一扑之下竟将前面的陆学给扛了出去,险些就栽进了魂兽的屁股里。 老爷子双手按住陆星河的双肩。把他那张满是皱纹的老脸凑了过去。他眯着眼睛,盯着陆星河那圆润的小脸看了又看。 老爷子胸口一起一伏地喘着粗气,声音颤抖地问道:“我看你这笑眯眯的样子……好孙子!你快告诉爷爷……是不是考上了?” 看到爷爷急成这副模样,陆星河也不敢再卖什么关子了。他将攥在手里的信拿了出来,展开摆在了爷爷面前。 老爷子以前看过村里孩子拿回来的信封,他清晰地记得信件右下角那三个黑色的小字—未通过。 可这回,当他把信件取出来看的时候,他在右下角看到的是两个烫金的大字,并且其中的一个“取”字他是认得的! 此时陆星河的小手伸了过来,他指着那两个字对爷爷说道:“录取!”。 “啪!啪!” 老爷子突然抡起巴掌狠狠地抽了自己两个大耳光。 “爹!” “爷爷!你打自己干啥?” 老爷子并没有回答,而是伸出手来狠狠地掐了一把陆星河腰上的肥肉,问他:“你疼吗?” “疼死我了!爷爷你下手可真狠!” 老爷子看了看天,又看了看周围的人群,他自顾自地说道:“这他娘的是真的!我孙子真的考上了!” “我孙子考上了!!!” 老爷子双手将信高高举起,像是疯了似的,一遍一遍地冲身后的人群叫喊着。 或许他是觉得这样还不过瘾,竟跑到那过道上喊了起来:“考上了!我的孙子考上中级班了!” “爹,你快回来!那些魂兽危险着呢!” 看到唐慧有些担心他爹,陆学温柔地拉了拉她。 “爹好久都没这么开心过了,你就让去吧。” 听到动静,不少等着接学生的家长此时也都围到了陆星河身边。 一个黑瘦的中年男子对陆星河问道:“您好,请问为什么现在出来的学生这么少呢?其它学生怎么还不出来?”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对陆星河用“您”和“请”这种敬语,他一时间竟感觉有些无所适从。 “啊?您是在跟我说话吗?” “对啊,您看前面那些魂兽和魂舆都走了七七八八了,可后面还有这么多人等着接学生呢,学生去哪儿了?” 可还没等陆星河回答,另一个白白胖胖的男子就凑过来说道:“这先出来的一批是录取的,后面那批是没考上的。你这做家长的也太不关心考试了吧,连这都不知道! 我再送你个判断考没考上的窍门:录取的出来,大门是向外推开的。等那大门关上再向内拉开,没通过的就出来了。” “天呐!现在出来的孩子顶多也就一百来人?照你说剩下的都没考上?” “哎!这中院的中级班你以为是那么好上的?你看看前边那些有钱人家。那家里可都是请了私塾先生的,那不照样有没考上的。” “请什么先生?您说的是什么?” “请私塾先生啊!你连这都不知道?就是去找那些退休的学院导师,花钱请他们请到家里来给孩子辅导功课。” “啧啧,怪不到!我就说怎么录取的都是这些有钱人家的孩子呢!” 这白胖的男子看那黑瘦男子一副什么也不懂的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他眼珠子一转,盯到了陆学身上。 白胖男子对陆学拱了拱手,堆着笑脸问道:“您就是这位才子的父亲吧,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 “啊?哦!是…我是他爹。有啥子事吗?” 白胖男子走到陆学身旁,踮起脚凑到陆学耳边小声地说道:“您家孩子既然都录取了,不知道您家的私塾先生能否推荐给我呢?” 说着,这白胖男子掏出几个银币就要往陆学手里塞。 “哎呀…实不相瞒。我们家可请不起你说的那种先生,那孩子是自己在家学的。” 白胖男子听到这话后退了一步,上上下下将陆学打量了一遍。他点了点头,似乎是有些信了他的话。 这时,一旁的陆星河挤了过来。 “爸!我想去找学礼,好久都没见他了!” “学礼?呃……我听你张叔叔说过,他现在好像是在一家商铺做学徒呢…” 白胖男子一听,又凑了过来。 “学礼?是叫张学礼吗?” “正是!您认识他吗?”陆星河兴奋地看着那白胖男子。 “如果咱们说的真是同一个人的话……哈哈,我便是那家商铺的老板了!” “这可太巧了!那请问您的铺子是在城里的什么位置啊?” “北门西侧第三间,富春粮油。” “富春粮油…嗯!我有印象!谢谢您了!” “哈哈哈,客气了!来我店里买东西,我给你们打八折!” 谢别了白胖男子,陆星河叫上爹娘一起把那走道上“疯疯癫癫”的爷爷给拉了过来。 “咱们现在一起去找学礼!” “好!你带路吧!” 陆星河走在前面带路,三个长辈就跟在他的后面。他们一边走,一边聊。 “没想到星河真的考上了!” “其实我早就看出苗头了,星河这两年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成绩一次比一次好。” “他每天吃过饭就自个儿回屋看书了,也不知这孩子的玩儿心怎么突然间就没了?” “星河这是长大了。” “哎呀!我觉得星河以后肯定还能考上高级班……到时候啊,咱们跟着他享福就行了。” “哈哈哈哈…” 听唐慧这么一说,三个人都开心地笑了起来。 但笑声过后,陆学又叹了一口气。他小声地嘀咕着:“哎,这中级班的学费应该更贵了,而且又是四年啊,也不知道咱还能不能供得起。” 陆学这一串子话钻到老爷子耳边眼儿里,就像是火星钻进进了**桶。 老爷子狠狠地踹了陆学一脚,那手指着他的鼻子说:“陆学!你给我听好了!你就是把我卖了,也要供我孙子上学!” 走在前面的陆星河听见爷爷这话,转过身来打趣道:“爷爷,您都这把年纪了,会有人买你吗?” “哼,我跟你爹说话呢,你别插嘴。” “哈哈哈哈…” 几个人虽然又一起笑了。但不知为什么,心里的那股子高兴劲却全都没了。 走着走着,一家人突然听到了一个耳熟声音。 第十五章买酒 “星河!我在这儿!” 陆星河一扭头就在路边的一个柱子后面看到了那熟悉的面容。 “学礼?你怎么在这儿啊,我们还正要去粮油店找你呢!” “嘘!小声点儿,我们来这边说话。” 说着,张学礼带着四人拐进了一个小胡同。 “来这儿干嘛?” “嗨,这不是怕我老板看见我嘛。其实我早就去那学院门口等你出来了,但我看见老板也在附近……” “哈哈,原来是这样啊。其实他还跟我们聊了一会儿呢,还说去店里买东西给我们打八折。” “嗨呀!他跟谁都这么说,因为他店里的称就是八两称。” “啥是八两称?” “就是八两重的东西放到那称上,能称出一斤来!” “那他不是骗人嘛?” “比他坏的老板多了去了,相比之下……他算是有良心的了。嗨呀!跟你说这个干嘛,快让我看看你的录取信。刚才你爷爷喊的声音可大了,我站在这儿都知道你考上了!” 老爷子听到他俩的对话,便走上前来,举起手中的信冲张学礼说道:“信在我这儿呢,我可以给你看,但你可别弄坏喽!” “您就放心吧,我保证会像护我眼珠子一样护着它的。” “嗨呦!你这孩子,学的这么油嘴滑舌。是不是在店里偷油吃了?哈哈哈哈!” 看着手中的这封录取信,张学礼眼珠子咕噜一转,冲陆星河说道:“星河!我想了一个主意,一个赚钱的好主意!” 一听说能赚钱,陆星河的眼睛都亮了。 “什么主意?你快说!” “你把叔和姨都叫来吧,大家一起拿主意!” 陆星河点了点头。他跑到肉铺前,去把爹娘给拽了过来。 唐慧指着那拎在陆学手里的油纸包对学礼说:“我们买了两块大骨,你拿回去一块给你爹炖汤喝。” 陆学也把油纸包递了过去,对他说:“学礼,你爹他的腿要想好,可是少不了这些个大骨头!来,这骨头你拿着。” 学礼双手接过油纸包,躬身说道:“学礼这边先替父亲谢过陆叔,谢过唐姨了。” “啊呀,学礼这两年变化也不小啊。‘学礼’这名字算是起对了……对了,你找我们是想说什么事啊?” “是这样的,我刚刚想到了一个赚钱的主意!想叫大家一起来听听。” 听到这话。陆学夫妇还有一旁的老爷子,三人互相看了一眼。虽然不知道这个十岁的娃娃能有什么赚钱的主意,但他们还是凑了上来。 “学礼,说说看!” 张学礼双眼一亮,指了指学院外面乌泱泱的人群。 “中域学院每年都有大批落榜的考生,这些考生大都会选择再复读一年重考。 而那些学生家长,他们都会想方设法地去请些私塾先生来给孩子辅导功课。 因此我想……或许我们可以做一个学堂,辅导那些落榜的考生明年重考。” 听到这里,陆学皱了皱眉头。他问学礼:“先不说咱没钱盘下铺子,上课的先生去哪儿找?” “我觉得星河就是现成的老师啊!虽然他不会系统的讲课,但他凭自己的本事就考上了中级班,肯定是有自己的一套考试秘籍的。” 不知为什么,听学礼这么一说,陆星河感觉自己好像还真的挺厉害的,不知不觉中将胸膛都挺了起来。 张学礼看到几个长辈都默默地摇了摇头,但他还是继续说道:“我也知道城里租金贵的很,但我想咱们可以试着先在村里子办。虽然这样城里的学生可能会不愿意来,但是可以先去附近的几个村子去问问看!” 听罢,几个长辈都摇着脑袋微笑地看着他。 “学礼啊,你还是好好回粮油店打工吧。” “有想法是好,但是还是要脚踏实地。” “学礼!平时有空多回去照顾照顾你爹。赚钱的事情啊,还是要交给大人去做。” 看着几个长辈在“笑话”学礼,陆星河赶忙把垂头丧气的学礼拉到了一旁。 “学礼,我觉得你这主意挺好的,我支持你!” “好兄弟!听你这么说真好!虽然这只是我一时想出的点子,但是我真觉得能行!” “上次就是张叔叔想出的办法才让我有学上了,这次你的办法也一定能行!” “嗯!呃…那这样,星河,你这两年的成绩单可都还留着?” “留着呢!只是以前那些考倒数的我都给扔了,哈哈哈哈。” “这样,你把最近一年的成绩单找来给我,还有你的这个录取信我想去拓印一份。” “呃…明天吧,今晚这录取信我爷爷恐怕还要拿去村里炫耀一番呢。等到明天上午我去店里找你,把这些都一并给你送去。” “行!就这么定了!” “那我们什么时候去找学生? “嗯…你不用去,这些交给我,你就专心待在家里就可以了。” “就只待在家里?” “对!但是你要干的事可多着呢!首先要在你家腾出一间屋子,再做上几副简单的桌椅板凳摆到里面,还有黑板!把它布置成一间教室。” “这倒不难,桌椅板凳我家现成的就有。弄块黑板来就是了。” “最重要的是你要整理出一套考试秘籍。” “这……这也倒是我最擅长的事,嘿嘿。” 陆星河说完这句话后,他就因为心虚而在心里泛起了嘀咕。 “哎?我怎么脱口而出就说是最擅长的事了?难道是学礼夸了我之后我就骄傲了?不对不对,我是真的挺擅长的。我自己学就通过了考试?只靠努力吗?肯定不是!” “星河!正跟你说着话呢,你怎么跑神了? “哈哈,没啥没啥,你说到哪儿了?” “我说,如果赚了钱就你六我四这么分行不?” “那可不行!” “啊?那你七我三?” “想什么呢!咱俩谁跟谁啊,咱们对半分!” “好!够兄弟!” “哈哈哈哈…” 旁边三个大人看着这两个孩子悄声细语地嘀咕了一会儿之后,竟然还抱在一起笑了起来。 “哎呀,这俩孩子感情是真好啊!” “可不是嘛,但要赶紧叫学礼回店里了。待会儿他老板回去看到他不在店里,指不定要怎么骂他呢!” 在和学礼道别之后,老爷子便拉上了儿子和儿媳走进了城中的一间酒坊。 陆老爷子一进门便嚷嚷起来:“今天我孙子考上中级班了!我要请村里人喝酒!哈哈哈哈!” 看到有客人进门,店里的一个小伙计立马堆着笑脸迎了上来。 可这小伙计上下打量了一下几人的衣着打扮,那脸上的笑意立马弱了八分。 “这位客官,请问您要买什么酒啊?” “就给我来五坛凤喜酒,这酒喜庆!” 小伙计一听,笑容立马又提了上来。他将肩头的手巾拿下来,殷勤地将那本就锃亮的桌椅又给擦了擦。 他哈着腰对老爷子几人说道:您先请坐,五坛凤喜马上就给咱搬来。” 看着那小伙计去取酒,老爷子对儿子儿媳叮嘱道:“一会回去啊,咱们一起弄些个下酒菜,再把家里的几个桌子搬到前厅拼成一张大桌。我去把村里跟咱家有过交情的都给叫来,咱们今天好好庆祝庆祝!” “爹,五坛怕是有些多了。” “哎呀,今天开心。五坛,不能再少了……哎呀!来了,来了!” 看着两个壮汉挑着酒坛子朝这边走来,老爷子兴奋地站了起来。 “客官,酒已经叫人给您搬来了。您可以验验,每坛都是装得满满儿的,而且保证都是两年左右的陈酿。” “哈哈哈哈,这可太好了!这两年左右的凤喜味道可是好得很呐!” “嘿呦,您可真是行家啊!” “嗨,什么行家,喝的多罢了…我没记错的话这些应该是五百久对吧?” “没错,正是一坛五百久!” 听到这话,老爷子有些愣住了,他盯着小伙计问:“什么?一坛五百久!我没听错吧?” 第十六章听懂了睡不着 “客官您真会开玩笑。这五坛上好的凤喜若一共才五百,我就自己买回家喝了。” “这…这才几年没来,这价格都翻了五倍了?” 这回轮到小伙计愣住了,他盯着老爷子说:“我在这店里当伙计已经两年了,这凤喜可从没有过您说的这个价儿。” “哎呀,我想想……”想着想着,老爷子的眼睛落在了陆星河身上,“啧啧!自打星河去上学,我好像就再没来过了……没想到上次来买酒,竟是四年前的事了。时间过的可真快啊…” 小伙计听到这话,眼珠子咕噜一转。 “嗨呀,这些年甭管是啥,这价格可都是一天一个样儿!指不定明天啊,这酒价它就又涨了!我看您不如一次性多买几坛,屯在家里。” 老爷子没有理会这个小伙计,而是招招手把陆学叫到了身边,小声问他。 “咱们带了多少钱?” “照这价钱…只够买三坛的。” 老爷子一听,抿了抿嘴唇子,又眨巴眨巴眼。随后转过身去笑眯眯地对那小伙计说:“小兄弟,现在最便宜的酒多少钱一坛。” “呃…有一款低度酒,村风醉,一百五。” “嗯!那就来三坛这个酒吧。” “……哦,行吧。” 小伙计说完便转过身去翻了一白眼,他恨恨地在心里嘀咕着:“哼,一副穷酸样,还嚷嚷着要喝凤喜……装什么大尾巴狼。” 夜里戌时。 陆星河和母亲一起收拾着屋里的桌椅碗筷。他看着地上那躺倒的几个大酒坛子,便冲他娘问道:“娘,人为什么会喜欢喝酒呢?” “因为酒香啊!” “闻着是香,但喝起来可真是难受的要命!” “哈哈,你还小,长大了可能就不这么觉得了。” “我长大了也不会喝酒的,又难喝又伤身。” 唐慧听到这话,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笑着摇了摇头。 到了子时,风雪就已经停了。没有了虫鸣鸟叫,黄土村的夜晚显得格外寂静。 陆星河躺在自己的床上,把一只手放在枕边的那封录取信上一遍遍地抚摸。 没过多久,他就进入了梦乡。他梦见自己的床板子下面藏着好大一堆金币!他把一家人都叫给叫来,兜上金币便去魂器店买了四辆魂舆。 他们一人开着一辆,风风光光地飞到那间酒坊的上空。把那小伙计唤出来,拿一把把的金币往他脸上砸… “我要酒!把你们店里最好的酒都给我搬出来!” 唐慧刚推开门,便看见陆星河躺在床上嚷嚷。 “这孩子,刚还说自己不喝酒,梦里却嚷嚷成这样。” 她走到床边将煤油灯放在桌子上。她先是将陆星河的被边掖了起来,又从柜子里取出一个毯子盖到了被子上。 借着煤油灯的亮光,她看到了陆星河手下压着的录取信。 “儿子,你可真是争气……我自从嫁到这黄土村之后,就再没奢望过能跟富贵二字沾上边儿…你现在倒是给了我一个盼头儿啊。 我小时候也聪明着呢。凡是见过的字,我都能记得怎么写。可家里穷啊,连买书的钱都没有,更别说上学了。 其实你给你爷爷讲课的时候,我也会从厨房出来,偷偷站在旁边听。但我总是操心着灶上,没一次能听全的。 唉…谁叫我是个女人呢?一家的饭总要我管吧。” 唐慧正坐在床边说着自己的心里话,却听到一阵呕吐声从楼下传来。她伸手摸了摸拿封录取信,便赶忙拿起煤油灯下楼去了。 唐慧下楼之后,陆星河那闭起的双眼缓缓睁开了。 其实陆星河睡觉很浅,身边只要是有些光亮或是动静他都会醒来。 打记事儿以来,他就记得母亲经常夜里来给自己盖被子,也总会坐在床边自顾自地说说话。 母亲的那些话,他虽然听的清,但却听不懂——人在小的时候没有心事儿,自然听不懂别人的心事。 以往在母亲下楼之后,陆星河就立马睡着了。但今天,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换着姿势,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十天后。 陆星河顶着一双黑眼圈,坐在自己倒腾出的教室里。他眼神空洞地看着教室里那的那些桌椅板凳。 他叹了一口气,猛地将手中的一个厚本子狠狠地摔到了桌子上。 他盯着书皮封面那手写的“考试秘籍”四个大字,失望地摇了摇头。 又过了一会儿,他感觉自己胸口憋闷得有些难受,于是一甩门便下楼去了。 “星河!” 刚一下楼,陆星河便听见了学礼的声音,他赶忙加快脚步往门口走去。 可当陆星河看到那门前还是只有孤零零的一个人影时,他就仿佛失去了全身力气一般,扶着前厅的一把椅子缩坐了下去。 “星河你看!” 张学礼对着陆星河叫了一嗓子,然后便把前厅的左右两扇门都给打开了。 陆星河抬起头来往门外看去,可那院子里的雪映得刺眼,但他好像瞧见了一个人影。 于是他赶忙站起身来,走到门口眯缝着眼往外瞧。 等眼睛适应了光亮他才发现,那院子外面竟站着一个戴着面纱的“女子”。 张学礼在一旁给那“女子”介绍道:“这位就是中域学院的高材生,陆星河。” “女子”见陆星河出来,便将黑色的面纱掀了起来,说道:“您好!” 陆星河看着面纱下那赤红的皮肤和宽宽的鼻翼,他一把将张学礼拉到一旁问他。 “这是个蛮族女孩?” “对!她就是我招来的学生。” “你这去哪儿找的啊?从没听说过蛮族人要学习的。” “哎呀,这可就说来话长了……这几天,我把附近的村子和城里都跑了一个遍。脚上不知磨破了多少个泡,嘴上不知磨掉了多少层皮……不知道被人哄出去了多少次。 但今天早上,我在给一家人聊的时候。旁边儿的一个蛮族驯兽师叫住了我,说什么他家的大人要见我。 我当时壮着胆子跟着他就去了……嘿嘿他还让我坐了他的魂兽。这可是我第一次……” 陆星河听到这里翻了个白眼,催促道:“哎呀,你先说重点!” “哦哦,对!后来他把我带到了城外,这个女孩就从一头狮鹫身上下来了。接着他们呜呜喳喳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那蛮族驯兽师就说要你教这女孩儿学知识。” 陆星河一脸茫然地问道:“就这样?” “对啊!他就最开始看了我手里的那些拓印件,后来什么都没有再问。” “那学费怎么说的?” 听到陆星河问学费,张学礼挤着眼睛得意地点了点头。他趴到陆星河耳朵边,不知对他说了什么。” “这么多?真的假的?他们说话算数吗?” “定金都付了!赶紧上课吧!”说着,学礼把手伸到怀里掏了掏,随后将紧握的拳头放在陆星河面前缓缓打开——一枚金灿灿的金币正躺在手心。 “蛮子做事还真是蛮痛快的!哎,对了!这女孩听的懂咱们说话吗?” “我这一路上都是坐着狮鹫来的!我光顾着看风景了……啥也没问。” “好吧,那我去问问她!” 陆星河说着,走到蛮族女孩儿身前拱了拱手。他用蛮语说道:“您好,我是陆星河!” 没想到对面的女孩却用中域语回道:“您好,我叫米娜。” 陆星河有些惊讶,他又用中域语问:“你会说我们语言吗?” 米娜操着怪异的腔调回道:“不很多是……点点。” “那……你是想去中域学院上学吗?” “我想,上不了。我们…蛮族人…他们说不能上。 陆星河眨了眨眼,他心里仿佛明白了什么。 “那你找我想学什么?” “吃屎,中域的吃屎!” 听到米娜这蹩脚的中域语,陆星河险些笑出声来。 “你是说知识吧…但我建议你还是先从语言学起。米娜,教室在楼上,你先上去吧。” “我不要进去上课。” 听到这话,张学礼赶紧凑了过来。 “星河啊,我忘跟你说了。他们对上课地点还有个小要求……” 第十七章米娜 “什么要求?” “要求就是……要去月山的峰顶上课。” 陆星河一听这话,气得直想把张学礼给揍一顿。 “这就是你说的小要求?” “哎呀,正所谓富贵险中求嘛。而且每天去那峰顶,可都是坐着狮鹫来回的!这飞行魂兽多少人一辈子都没坐过一次,你就不想体验一把?” 听学礼这么一说,陆星河先是眨了眨眼,又舔着嘴唇看了看学礼腰间的钱袋子。 “米娜,我答应你的要求。” 看见陆星河一口答应下来,米娜拱了拱手,直白地说道:“陆老师,米娜上课今天要!” “没问题!我现在就去楼上把书本和纸笔都拿下来。” 看着陆星河上楼去取书,米娜悄悄地对着屋檐上的一只鸽子点了点头。 这只鸽子白头灰身,看上去与那些寻常家鸽无异。可它那闪着红光的双瞳,似乎有着不同寻常的灵智。 两公里外的一处山坡上,两个蛮族人正站在一头狮鹫的身旁。 虽然都是蛮族人,但这两人无论身高还是体型都相去甚远。一个像是雄狮,另一个则像是瘦狗。 那雄狮般的蛮族人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只见他眼周的血管高高地隆起,而那突出眉骨下面,一双闪着红光瞳孔和那屋檐上的鸽子一般无二。 他重重地眨了一下眼睛,那些凸起的的血管便收缩了回去,瞳孔也恢复了原本的棕色。 “这件事你做的不错!”说着,“雄狮”冲他身后的“瘦狗”抛了一个钱袋子出去。 瘦狗立马趴下身去把钱袋子拾起来。他把钱袋子撑开来看的模样,和那些看窑姐的嫖客一个样儿。 “你去把吾主接来此地,我会把另一半给你。” “瘦狗”将右拳放在左胸行了一礼,“大人,您稍等,我马上就回来,嘿嘿。” 看着“瘦狗”离去的模样,“雄狮”满是鄙夷地冲他啐了一口吐沫。 不多时,“瘦狗”带着米娜和陆星河回到了“雄狮”这里。 看着米娜走来,“雄狮”单膝下跪,将右拳放在左胸对着她深深行礼。 “乌蒙,现在带我们过去,我要上课。”说着,米娜一跃便跳到了狮鹫的背上。 可当米娜要伸出手拉陆星河上去时,可那名叫乌蒙的蛮族人却一个箭步挡在陆星河和米娜之间,表情严肃的对陆星河说了一大串儿蛮语。 虽然陆星河只听不懂几个字,但他通过这乌蒙对米娜的态度还是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他是不想自己和米娜有任何肢体上的接触。 乌蒙将陆星河抱了起开,而他自己则坐在两人的中间。 陆星河从没坐过走兽,更别说是这稀有的狮鹫了。他往前看,感觉自己像是坐在一只大雕上;往后瞧,又觉得自己像是骑着一头雄狮。 陆星河偷偷地抚摸着狮鹫的皮毛,他的心激动地砰砰直跳。想到一会儿就要飞到天上,他是既期待,又害怕。 “大人,那另一半……” 乌蒙一回头,便看到了那“瘦狗”一脸谄媚地冲自己勾着脑袋。 “蛮族汉子如狮如虎,而你竟跟人族学成了这副狗模样!”说着,乌蒙抬手便要对着那“瘦狗”的脑袋拍下去。 “住手!把钱给他,放他离去!” 听到米娜的命令,乌蒙冷哼一声将腰间的一个钱袋子扔了出去。 “拿着这些破石头赶紧给我滚!” 可就在那瘦狗猫下身子要去捡钱袋的时候,一道强劲的魂能从乌蒙掌间劈出。落在那钱袋子旁边,将那地面炸出了碗口般大小的坑洞。 “今天的事,你最好都烂在肚子里。若是从你这里走漏了风声,下次炸开的——就是你的脑袋!” 说着,乌蒙拍了拍狮鹫的脖颈。 只见那狮鹫先是把头一昂,随后用它那有力的四肢快速向前奔去。 不过数个呼吸,这狮鹫便驮着三人跑到了半里外的星月坡上。 狮鹫在星月坡北侧的悬崖旁高高跃起,同时将它的双翼猛地向下一震。 伴随着一道极为强劲的上升感,三人一兽就这么飞到了天上。 陆星河本还想着上天之后看看这星月峡谷的风景,可起飞之后他的脑袋却是一片空白。 他紧闭着双眼,死死地扒住狮鹫的背脊,紧张的身躯就像是一块焊在狮鹫背上的铁板。 但过了一会儿,好奇心终究是战胜了恐惧。 陆星河慢慢把头抬起来,微眯着眼睛试图看看这天上的样子。 可眼前除了蓝天和狮鹫那扇动的羽翼外,再也看不到别的什么东西。 “学礼都敢看,我又有什么好怕的!”想到这里,陆星河鼓起勇气撑着身子慢慢坐了起来。 “娘嘞!这可真高!” 陆星河只是斜着身子往下瞧了一眼,就又重新趴了回去。与生俱来的求生欲告诉他:还是老老实实趴着吧。 不知飞了多久。陆星河突然感觉到一阵十分的难受的失重感,吓得他忍不住叫出声来。 但紧接从狮鹫背上传来的一阵颠簸,他立马便意识到——应该是着落了。 “阿阿……阿嚏” 陆星河揉了揉鼻子,小心地坐起身来。 这次他不是因为过敏而打喷嚏的,而是他因为害怕而吓出了一身的冷汗。加上这山巅的冷风一吹,他便有些着凉了。 狮鹫驮着三人走进了山巅的一处山洞。 乌蒙从狮鹫身上跳下,他跪在米娜身旁,示意她踩着自己的背下来。 可米娜没有理会,而是从陆星河那一侧跳了下来。 “下来吧,这里,教室!” 听着的米娜跟自己说话,陆星河点了点头。他小心地挪了挪屁股,从狮鹫背上跳了下来。 这狮鹫的背高少说也有两米。陆星河往下这一跳,可真叫腿都给摔麻了。 看着陆星河揉腿,乌蒙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嗤笑:“羸弱不堪的人族。” 在米娜的吩咐下,乌蒙牵着狮鹫守在了山洞的洞口。有这两个“大家伙”往门口一站,连这洞中刮着的冷风都停了下来。 陆星河将背包里的课本和纸笔都拿了出来,可他却怎么都找不出一处可以当做课桌的地方。 可谁料这时,一旁的米娜竟一手拎着一块巨石走了过来。她将两块巨石摞起来,指着它们说道:“就在这上吧。” 陆星河对这蛮族的巨力虽然早有耳闻。但亲眼看见,还是被这场景深深地震撼到了。 这两块巨石比起自己家的磨盘也只大不小。但拎在这蛮族女孩的手里,轻的就像是两个枕头似的。 陆星河把书本纸笔摆到了巨石上,他看了看洞口守着的乌蒙对米娜问道:“米娜,那个人为什么叫你主人啊?” 可米娜听到这话则一脸疑惑。 “因为我生来就是他的主人啊!为什么这么问?” 陆星河耸了耸肩,“在我们人族,是没有主人这种说法的。我们这里人人平等!” “平等是什么意思?” “就是每个人的地位都一样,没有主仆之分。” “每个人……都一样?”米娜摇了摇头头,她又用坚定的语气说道:“陆老师,说谎!” “你凭什么说我说谎?” “凭什么?好……”米娜一着急,干脆就直接用蛮语来说了。 可以陆星河当前的蛮语水平,米娜说的话,他是一句也没听明白。 看着陆星河一脸茫然的样子,米娜叹了一口气。她用中域话对他说:“以后,我会让你看到我看到的!” 米娜将面纱取了下来,和陆星河站在石头桌前准备上课。 陆星河比米娜低了近两个头的身高,他看着米娜取下面纱,忍不住抬起头来对着米娜仔细打量起来。 可就在这时,洞口的乌蒙却怒气冲冲地走了过来,伸手便要去扒拉陆星河的脑袋。 “乌蒙,你干什么?” “主上!我这人族小子一直盯着你看,实在忍不住…” “看看怎么了?你出去守着!” 可乌蒙却直接冲米娜跪了下来。“主上还是将面纱戴上吧!主上乃天姿国色,在下是怕这人族小子见多了,难免心生放荡……” “住嘴!滚出去!” 陆星河丝毫没听懂这两个蛮族人在说些什么,他只是自己在心里想着:“这蛮族人果真和书上讲的一样,从小长得就丑……” 第十八章魂天眼 两个时辰后,陆星河被乌蒙送回了星月坡。 看着陆星河离去的背影,乌蒙一脸疑惑地向米娜问道:“在下实在想不明白,主上为何最终选了他做老师?之前……” “我看中了他不是因为他便于操控,或是有多少学识……乌蒙,你是我除了我母亲之外,最信任的人了,有件我想告诉你。 乌蒙听到这里赶忙单膝跪下,战战兢兢地说道:“能得主上信任,是乌蒙的无上荣光!” “你不是一直好奇我身上的秘密吗?现在我便告诉你。” 看着乌蒙默不作声,米娜便笑了起来,“哈哈,被我给说中了吧!” 乌蒙眨巴眨巴眼,猛地吸了一口气说道:“乌蒙永不欺瞒主上!小人确实好奇主上身上的秘密,还请主上责罚!” “责罚就免了,但是我有两个要求!” “主上尽管提,就算是横穿北极冰原,乌蒙也去得!” 米娜摇了摇头,她伸手将乌蒙扶了起来。 “第一个条件:出了北部二州。你莫要再对我下跪,也莫要叫我主上。第二个条件:我做决定时,你莫要阻拦。” 乌蒙听到这里,条件反射般地跪下身去。 “谨遵主上……” 还好他话还没说完,就自己意识到了错误。他赶忙站起身来重说:“大人,乌……” “也不能叫大人!就叫我米娜!” “是,米……” 只见那乌蒙挤着眉头,一张大脸憋得是又黑又红。似乎对他来说,直呼“米娜”的名字,比面对恶龙还要难办。 “算了算了,我也不逼你了,你就称乎我小姐吧。” 乌蒙抹了抹额头的汗,低头对米娜说道:“是!小姐。” “这是人族的一种称呼,我听着还听顺耳的,你以后就这么叫我吧。” “小姐,乌蒙记住了!” “好了,你坐下说话吧。一直抬头看着你,我脖子都僵了。”说着米娜活动了几下脖颈,将面纱取了下来。 乌蒙看到米娜取下面纱,赶忙将他那张黑脸扭到了一旁。 “乌蒙,你若想知道我的秘密,便看着我!” 听到这话,乌蒙才略带羞怯地看向了米娜的脸庞。平日里,他虽然也会偷偷地瞧上几眼,但像现在这么直直地看着,可还是头一次。 米娜枣红色的脸颊间长着一个扁平的小鼻子,在那宽宽的鼻翼下面是两片肉嘟嘟的厚嘴唇。 一双熠熠生光的小眼睛在那高耸的眉骨下,就像是井中的明月一般。 按照蛮族的审美标准,米娜的容貌说是倾国倾城也豪不为过。而且相比人族,蛮族人的发育更快。十四岁的米娜便已经算是成年了。 看到这副绝美的容颜,这个二十余岁的蛮族壮汉竟害羞地像个小男孩儿——他健硕的四肢忸怩在一起,深棕色的双颊上升起一抹红晕。 “乌蒙,你看好了!”,说着,米娜伸手将盘在前额的细辫撩了起来。 在她的眉心上方,刺着龟蛇相伴的西蛮图腾。仔细看去,那图腾中央正有一道细小的竖缝缓缓张开。 “这!这是……魂!魂天眼!” “没错,这便是藏在我身上的秘密。” 看着米娜额心那睁开的第三只眼,一种前所未有的使命感涌上乌蒙的心头。他深深地意识到自己现在守护的,不仅仅是蛮族公主,更是整个西蛮族的未来。 “既然你也知道这魂天眼,那我便不用再解释第二个要求了吧?” “魂天眼看魂,看骨,看天数。以后凡是小姐做出的决定,乌蒙绝无二话,誓死相随。” “乌蒙,其实此次出行中域,正是因为我看到了这世间的运数。有趣的是,今天我和人族小子初见之时,竟发现这人族的气运是和他连在一起的。” 乌蒙听到这话,突然升起一身的杀气,他眯着眼睛对米娜问道:“那不如直接将这小子给宰了!断了他们人族的气运!” 米娜摆了摆手说:“等魂天眼小成再说吧,我觉得他身上应该有不少秘密,我想看看他的魂骨。” “那既然这样,不如在这小子体内种下蛊虫,以免日后找不到他了。” “哼,不必了。人族习惯定居于一处,他家的位置我已经记住了。” 二十来天后的一个上午。 陆星河穿着一个棉袍子,哆哆嗦嗦地蹲在一个钱庄的门。他不停地往手上哈着热气,时不时抬起头望向城北。 “星河!我来了!”一道熟悉的喊声从北边的人群中传了出来。 看着张学礼冲自己跑过来,陆星河气呼呼冲其吼道:“你还知道来啊?我都快给冻死了!” “哎呀,我才晚来了一会儿你就冻成这样?” 陆星河抬起眼来瞪着他说道:“我可是从村里直接跑过来的!出了我一身的汗,里面的棉衣都湿了!能不冷吗?” “哎呀别说这个了,学费……都带来了吗?” 一听学礼问学费的事,陆星河立马嘿嘿地笑了起来。 他把棉袍子一掀,两个鼓鼓的钱袋子正牢牢地拴在裤腰上。 “哇!这么多!都……都是银币吗?” “对啊!我都看过了!” “那快!咱们快进去!” 说着,张学礼弯下腰就把陆星河给搀了起来。 “哎,你先别啊!我……” 陆星河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哗嚓!”的一声——是钱袋子落地时,钱币碰撞发出的声响。 张学礼顺着声音的方向朝下一看,是陆星河腰间的钱袋子掉在了地上。而且顺带着被拽下去的,还有他的棉裤。 今年正是陆星河的本命年,他那条红色的内裤在这大马路上格外抢眼。 在对面早点摊儿吃粥的众人立马被这一抹红光吸引了注意,盯着陆星河的红裤衩哈哈直笑…… 一刻钟后。 陆星河和张学礼一人攥着一个拳头从钱庄里走了出来。两人对视一眼,将两个拳头凑到了一起。 将拳头缓缓张开,四枚金灿灿的金币躺在他们的手心儿。 陆星河把手掌里的金币放到眼皮子下面,仔仔细细地瞧了起来。 “我可从没见过这么多钱!你呢?” “我在粮油铺里见过!” “我都有些不敢相信这两枚金币是我的!” “哼,这只是个开始!” 张学礼说罢便再没多看,将金币收进了干瘪的钱袋里。” “哎?你怎么放回去了,你就不想再看看?” “不看了!以后还会有更多的!哎呀,你别光顾着看你那金币了!你快看看那边!” 陆星河听学礼这么一说,便顺着他指的方向往远处看去。城北方向似乎正有一支军队正往这边走来。 “看那旗帜,这好像不是咱们中域的呀!” “这城中的外国人也多了起来!我……我想起来了!” “三强争霸赛!”这句话,是两人异口同声喊出来的。 他们喊过之后,兴奋地抱在一起。两人又是蹦又是跳,尽情地释放着心中的喜悦。 人族三州学院竞技联赛,简称学院联赛。是象征竞技界最高荣誉,并具有最大知名度和影响力的竞技赛事。 于元年11年由三州学院协会设计并推行。且一经问世,便受到了三州人族的热烈追捧。 学院联赛每四年举办一次,赛程则分为两个阶段。 第一阶段是州内联赛。 州内联赛于秋季开赛。以淘汰赛的方式,人族三州将从各州的参赛学院中决出一个代表队队。 第二阶段则是三强争霸赛。 三强争霸赛于初春开赛。三只代表队以积分循环赛的方式决出本届的联赛冠军。 三强争霸赛不仅是所有竞技选手的终极舞台,也是三州竞技迷们的一场精神盛宴。 今年正是第25届学院联赛。且因为此次三强争霸赛的承办国是中域,此次的比赛场自然也就选在了中域学院。 第十九章兽龙与巨猿 当城北那浩浩荡荡的“军队”行至眼前,才发现他们只是些扛着国旗的竞技迷罢了。 陆星河两个人瞪着眼珠子,在那些外国人身上扫来扫去。 看看他们的肤色,又看看他们的长相。还支棱起耳朵,听他们说一些个呜哩哇啦的语言。 “星河,我发现他们乘骑的走兽也跟咱们的不一样!我都觉得现在咱们是在国外了!” “哈哈,说的好像你去过国外似的!” 张学礼笑了笑,没有说话。看着眼前不断涌入的人群,他突然眉毛一挑冲陆星河说道:“星河,我又有赚钱的主意了!但是这次……可能需要下点儿本钱。” “哎呀,这三强争霸赛马上就要开始了,你怎么还想着钱呢?” “唉……我一直没告诉你。医师说,我爹的腿是没希望好了。现在……我们一家就只能靠我和我娘了。” 看着学礼伤心的样子,陆星河也跟着难受起来,他拍拍学礼的背,安慰道:“别担心了学礼,现在科技发展地可快着呢!没准啊,过几天就有新的治疗仪造出来了!……这样吧!” 说着,陆星河将手心里攥着的一枚金币塞给了学礼。 “星…星河,我……” “你可别谢我!咱俩之间,谢了就生分了!” 可正当二人说话的时候,这四周的光线竟突然暗了下去。 俩人好奇地抬头看去,只见那天空中正有一个庞然大物飞过,把太阳给遮地严严实实。 “那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背着光呢,只看见黑乎乎的一大坨。” 街道上的外国人也都看到了那空中的巨物。他们开始对着天空大吼,并且每吼一声就击掌三次。 起初,声音还是混杂在一起的。可渐渐的,所有的吼声和掌声便完全统一了! “这是北疆的习俗吗?可真有气势!” “我的心跳都跟着加快了!” 突然,天空中的巨物发出一道高昂的吼声。 “嗷!!!”。 而地面的北疆人,在听到这吼声后。都停下了手中的掌声,兴奋地冲那巨物挥动着右手。 “那究竟什么魂兽?声音也忒吓人!” “你说,这…这该不会是巨龙吧?” “快看!它要飞下来了!” “肯定是飞到学院去!走,咱们看巨龙去!” 虽然街道上满是行人和走兽,但满脑子想着巨龙的二人已经顾不得什么安危了。他们像是两条泥鳅一般,在人缝和巨兽的胯间钻来钻去。 “快到了!前面就是学院了!” “哇!我看到了!巨龙!巨龙!” 此时的学院正门,被人群和巨兽给层层围了起来。但即便是这样,陆星河还是瞧见了那一对紫色的蝙翼,和高挺的蛇颈。 课本中对巨龙的描写,陆星河早就倒背如流了。 “头似驼,角似鹿,眼似兔,耳似牛,项似蛇,腹似蜃,翼似蝠,鳞似鲤,爪似鹰,掌似虎。” 陆星河一边往里挤着,一边在心里想象着巨龙的样子。 看着前方腿缝中露出的蓝色屏障,陆星河赶紧钻了过去。 可他挤到屏障前刚一站直身子,就不知被什么东西磕到了脑袋。 “哎呦!疼死我了!” 陆星河抬头一看,竟是一个玻璃茶杯。 “陆星河?” “哎?毛老师?” 就在这时,张学礼也钻了过来。 “毛老师好!您还记得我吗?” “张学礼,你们可是我带的第一届学生,谁我都忘不了……学礼,你父亲的腿伤还没好吗?” “多谢毛老师关心,父亲的腿伤就快……” 陆星河此时既顾不上跟毛老师问好,也听不进他们二人在说什么话了。他所有的注意力,全放在了那屏障内的巨大生物上。 陆星河终于明白——龙的样子,是只有亲眼见过才能真正知晓的。用野兽的部分特征去拼凑出龙的样子,这是多么可笑的事情啊! “终于是见到巨龙了!这巨龙可真美!” 陆星河自言自语的这声赞叹一下子便钻到毛老师的耳朵里——叫他的职业病又发作了。 “星河啊,这可不是巨龙!” 听到毛老师说这不是巨龙,陆星河一下子皱起了眉头。他扭过那满是疑惑的小脸问道:“这不是巨龙,还能是什么?” “你仔细看看它的脑袋!” 听到这话,陆星河趴到屏障前把那生物的脑袋瞧了个仔仔细细。 “这是和那书中的巨龙,一模一样啊……哎!等等!这龙没有角!” 毛老师笑着点了点头,“没有角的龙就不是真正的龙。面前的,只是一头带着龙族血脉的兽龙罢了。” “兽龙?那这兽龙能有巨龙几分厉害?” “哼,这么跟你说吧。目前为止,从没有兽龙能超过六阶。而你要知道,巨龙则是超越九阶的存在。 “差这么多啊!哎呀……我还以为终于是见到巨龙了呢。” “哈哈,从古至今都没人能将巨龙驯服,这北疆战队的坐骑又怎么可能是巨龙呢? 不过他们能将这头兽龙收为坐骑已是极为厉害了。要知道,但凡有着龙的血脉,就必定会带着龙的傲骨。” 毛老师的话音刚落,一道强烈的震感突然从城南传了过来。 “毛老师!学礼!你们感觉到了吗?” “感觉到了,是地震了吗?” “别怕,这是南山战队要过来了。”毛老师看了着学院城墙上的旗手,和光罩前的几位导师一同操纵起学院门前的御阵。 几位导师在结束了自己的操作后,纷纷举起右拳向学院城墙上的旗手示意。 南城门外,一只身高和城墙的齐平的黑色巨猿正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在那巨猿的脖颈上,死死的系着一圈铁锁。六个身着队服的青年正抓着那铁锁站在巨猿的两肩。 在看到城门上的守卫首肯之后,巨猿肩头的一名青年便将他手中的铁锁猛地一抖。 那巨猿似乎是听懂了他的指令,低吼一声便四肢着地,蹲了下去。 而在它下蹲的过程中,一道道黄色的魂能从它身躯中溢出,不断汇入向它的四肢。 只听“咚”的一声闷响。这黑色巨猿竟一跃从南城门,跳到了学院上方的高空。只在城南门前的地面上,留下了四个深陷的掌印。 “咚!” 即便是有御阵的加持,巨猿落地的一刹那,还是让这附近地面产生了强烈的震感。 在南山国人的欢呼声中,巨猿肩上的六个队员纷纷挥手致意。 可就在这时,黑色巨猿却捶着自己的胸脯冲一旁的兽龙嘶吼起来。 兽龙有着龙的血脉。一身傲骨的它,怎会任由一只猿猴在自己面前放肆? 只见它先是将身子趴低,随后双翼收紧。看那架势,似乎下一秒就要冲那巨猿扑杀过去。 看到兽龙生怒,一个身着队服的金发少女从兽龙身后冒了出来。只见她手持法杖,一个箭步便挡在了兽龙的前面。 她将法杖举在兽龙的额前,催动法杖顶端的淡黄色晶石,将一团光晕笼罩在那兽龙的头颅之上。一道道野兽般的低吼,不断从金发少女那娇小的身体里传出。 与此同时,巨猿肩上的一个面具青年也催动起手中的铁索,他不断勒紧那明晃晃的铁索,试图让那巨猿退后。 在二人的控制下,两头巨兽逐渐恢复了平静。 可就在此时,两根快若闪电的银针,却不为察觉地从人群中激射而出。 它们戳破蓝色的光罩,射到了两头巨兽的体内。 “吼!!!” “嗷!!!” 兽龙的瞳孔骤然一缩,一个振翅便将面前的金发少女给掀到了一旁。 而那巨猿也眼冒红光。嘶吼着,将那肩膀上的六只“小虫”,给挨个拍飞了出去。 第二十章下马威 看到这两头发狂的巨兽伤人,围观的人群中响起阵阵惊恐的尖叫。 站在屏障前的陆星河,摇着毛老师的胳膊叫道:“毛老师!快想办法救救他们!”。 可毛老师却苦笑了一声说道:“我若进去,谁救谁还不一定呢!你就别担心了,他们可都是顶尖的竞技高手。” 光罩内。 金发少女在被掀飞之后,便倒栽着脑袋从空中摔了下来。看似下一秒,她就要撞上地面扭断脖子。 可就在这时。金发少女却催动法杖,冲地面连射了数颗能量法球。在反作用力的推动下,一个优雅的凌空翻身,稳稳地站回了地面。 与此同时,一个和金发少女穿着同样队服的胖子,从背上抽起两面大号的圆盾。他把自己缩在两面盾牌中间,贴着地面滚到了金发少女的身前。 他将两面盾牌抵在身前,冲身后的金发少女问道:“莉迪亚,你没事吧!” 莉迪亚皱着眉头看了看手中的法杖,又看了看那疯狂的两头巨兽。 “我没事!只是我不明白,这紫翼兽龙怎会突然进入狂怒状态,完全无法与之沟通。这……这种情况我还是第一次遇到!” “要是任由这紫翼兽龙闹下去,咱们可就把北疆的颜面给丢尽了!”说着胖子拎起一面圆盾,瞄准那兽龙的脑袋便要砸过去。 可就在这时,胖子却听到了队长的命令。 “奎!带着莉迪亚退回来!” 这北疆队的队长无论身高还是长相,都看起来平平无奇。唯有那腰间的两把亮银色手炮,显得格外抢眼。 金发少女快步退回到了银枪男子的身旁,她气呼呼地说道:“队长,我总觉得这是有人故意要让咱们难堪!” 银枪男子听后,脸上的笑意丝毫未减,但语气却变得十分冷冽。 “这里可不是北疆,说话的时候可要注意分寸!” “可……我知道了,队长。” “行了,听我的。谁也不许出手,咱们就在这边看戏。嘿嘿,看看那几位吧!今天即便是出丑,也还轮不到咱们。” 另一边。 南山队的队员确实看起来要狼狈的多。 除了面具青年外,其余五人都直接被那巨猿拍飞了出去,歪七扭八地摔到了地面。 但令人咋舌的是——他们虽然都结结实实地摔到了地上,却谁也没有受伤。 “全都退后!” 听着面具青年的命令,几个队友拍拍身上的尘土,转身便退到了一旁。 巨猿脚下,只剩下一个留着蓝色短发的少女没有离开。 “蓝!这巨猿已经完全失控了!你快退后!” “你不走我也不走!” 说着。她从腰间取出一支蓝色短笛,放在嘴边吹奏起来。 “我快控制不住了!快闪开!” 可不管那面具男子再怎么喊,蓝发少女都没有离去的意思。她闭着眼睛,全神贯注地吹奏着手中的短笛。 一道道暖绿色的光晕从短笛的音孔向外扩散。在那绿光的笼罩下,巨猿脖颈上的被铁锁勒出的伤痕,立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起来。 可是,那巨猿丝毫没有因为伤口的愈合变得冷静。它还在挥舞着双手,想方设法地要将那最后一只“虫子”给弄下来。 可那面具青年的身法却诡异地很。只见他拽着铁索在巨猿的肩头荡来荡去,游刃有余地躲避着巨猿的那对肉掌。 可就在这时,对面的紫翼兽龙终于是按捺不住了。它怒吼一声,双翼一振便向巨猿扑了过去。 巨猿乃是灵长目魂兽,它的反应自是不慢。只见它双手一伸,便牢牢按住了兽龙的脑袋。 可那兽龙的攻击蓄谋已久。虽然它的脑袋被按住,但它那锋利的双爪却趁机扎进了巨猿的双肋。 “吼!” 巨猿吃痛,仰天长啸。一双猿目瞪得通红,连那身上的黑毛都根根竖立了起来。 面具青年见状赶忙催动铁索,抓着铁锁的一头从巨猿身上荡了下来。他又顺势抱起下方的蓝发少女,快步退到一旁。 落地之后那铁索便被面具青年从巨猿的脖子上扯了下来。 没有了铁索的束缚,这巨猿背后便立马浮现出一块倒三角状的发亮印记。一道道能量波动从印记中传出,它的个头儿竟又凭空长高了三丈。 变大后的巨猿一边嘶吼着,一边将它腰间的肌肉收紧,生生将兽龙的那对利爪给挤了出来。接着,它高大的身躯往前一倾,就反将兽龙压在身下。 眼看一场龙猿大战即将上演,一个手持金色法杖的白袍老者慢悠悠地学院里走了出来。 他刚一走出大门,便将手中的那根金色法杖往地下一砸。 “啵!” 一道声波从法杖的顶端传了出来。 这道声波传到围观的人群中,可谁也没能听到任何声响。 但那两头扭打在一起的巨兽却开始痛苦地颤抖起来,似乎是听到了什么难以忍受的刺耳声响。 “啵!” 白袍老者走到头巨兽之间抬起法杖又是一砸。那两头巨兽竟乖乖地退到了两旁,低着脑袋趴了下去。 毛老师看着那走来的白袍老者,对陆星河两人说道:“是李副院长来了。” 陆星河听到毛老师的话,却什么也没有说。他已经被眼前的一幕震撼到合不拢嘴了。他实在是没想到,那平日里看起来老态龙钟的副院长竟有如此神通。 “好!” “太厉害了!” “中域学院万岁!” 看到那两个庞然大物就这么轻易地被制服,中域的百姓是兴奋地又是叫好,又是鼓掌。 而人群中北疆和南山的竞技迷们则摇头晃脑,把嘴都撇到了下巴颏儿上。 陆星河甚至还听到身旁一个外国人用不太流利的中域话小声嘀咕着:“设计好的,下马威!”。 李副院长将手中法杖举起,围观的百姓们便自觉安静下来。 “北疆代表队,南山代表队,以及各位竞技迷朋友们,大家好!我是中域学院的副院长,也是此次三强争霸赛的第一负责人——李为中。我谨代表中域学院全体师生,欢迎各位的到来。 本届三强争霸赛将采用我院的最新科技——映射投影技术。届时,我们会将比赛的画面实时投映在中域学院的四面城墙上,以供大家观看。 北疆队,南山队。大家一路颠簸劳顿,辛苦了!今早,你们的领队已经把手续递交过了。他们正在会议室等着大家,现在便随我一同入院吧!” 听到这里,腰别银色手炮的北疆队队长领着队员走上前去。他带着身后五人一齐躬身,向李副院长行了一个大礼。 “在下北疆国代表队队长——迭戈。见过李副院长!方才兽龙突然失控,若不是您出手相助,我们一众晚辈都不知如何是好了。在下代表北疆队,谢过李老!” “迭戈队长客气了,举手之劳而已。” 而另一边,面具青年却不屑地把脸别了过去。他在心里暗暗骂道:“迭戈这个老油子,溜须拍马的功夫可真是一流。哎呦!疼!” 他骂着骂着,突然感觉腰间吃痛。扭头看去,自己的女友正冲自己使着眼色。 面具青年无奈的叹了口气,领着队员们走上前去,躬身行礼。 “南山代表队队长,白。我代表我们南山队感谢李副院长插手相助。” 白袍老者听了这话,眉头先是一锁,而后又舒展开来。 他看着面具青年哈哈大笑,“白队长身法了得,但这中语还有待加强啊!” 蒙面青年又是一躬身。 “我学外语总是不求甚解,您老多包涵!” 白袍老者听罢笑了笑,没有再追究的意思。他笑眯眯地冲两位队长点了点头,将手中的法杖往地上一砸,转身便带着众人往学院里走去。 那法杖在砸下去之后,从学院东门直通中央塔楼的那条主路立马金光四起,将那老者的白袍都映成了金色。 而在北疆和南山两队的队员踏入学院大门之时,三面巨大的旗帜也跟着从中央塔楼之上缓缓升起。 第二十一章密谋 这三面旗帜分别是蓝白相间且绣有金戈铁马的北疆国旗;黄底金边且绣有一座城堡的中域国旗;深绿底色且绣有一只浴火飞禽的南山国旗。 当众人从高塔正下方经过时,三面国旗也完全升起了来。在比它们高半旗的位置上,一面更大的旗帜正在迎风飘扬。那是绣着红爪与绿枝的学院协会的会旗。 李副院长带着一行人来到了中域学院的行政楼前。六个身着中域队服的青年,不知何时已经等在了那里。 他们掀开头上的兜帽,先是对着白袍老者行躬身礼,再是对着北疆和南山的队员行拱手礼。 “李老!北疆与南山的朋友们!恭候诸位多时了!” 三支战队的队员互尽礼数之后,李副院长便轻轻磕了磕手中的法杖。他清清嗓子,对中域战队为首的那个丸子头少女问道:“雅若,交给你的事可都办好了?” 雅若嘴角一扬,微笑着回道:“按照您的吩咐,我已在食堂三楼备下了两个雅间。我交代张主厨,既要有咱们中域的特色菜,又要弄些北疆和南山的家乡菜。” 李副院长点了点头,对雅若投去了赞许的目光。“嗯!做得不错!会议结束之后就由你负责陪同。我这个老头子一直跟着的话,你们也不得自在。” “李老放心,就交给雅若吧!” 这时,腰别银色手炮的男子笑着走上前来。他对着雅若拱了拱手,说道:“雅若姑娘您好!我是北疆队的队长,迭戈” 雅若转过身来,用她那一双明眸在迭戈身上扫了扫,“你好!请问迭戈队长是有什么事需要雅若帮忙吗?” “在下虽远在北疆,但对贵院的珍馐美馔却是垂涎已久。可雅若姑娘您这既是雅间,又是主厨的。我们北疆这些糙人,哪消受地起这些啊!能在食堂大厅中吃上几口饭菜,便已经是我们的福气了。” 雅若听后,咯咯地笑了起来。“哈哈,迭戈队长这么说可就见外了。我们人族三州本就是一家人,回自己家吃饭您还客气个啥?” 听到雅若这么一说,李副院长哈哈地笑了起来:“雅若说的不错!无论北疆中域还是南山,咱们都是自家人。迭戈队长可太过拘谨了,哈哈。” 一旁的面具青年看着几人的惺惺作态,忍不住在心里骂道:“看得老子想吐!” 学院大门外。 门口的两头巨兽被领进了学院后,围观的人群也慢慢散了去。 毛老师和其它几位导师正一起将那些御阵逐一关闭。陆星河看了看学院的大门,冲毛老师问道:毛老师,我看今天学院里的人不少嘛,怎么报道第一天人就这么多了!” “今天已经是开学报到的第三天了,学生当然多了。” “什么!第三天!学礼,我要赶紧去报到了!你在门口等我一会儿!” 看着陆星河飞快地跑进学院,毛老师冲一旁的张学礼问道:“他整天瞎忙什么呢?报到的时间都能记错?” “要说实话吗?毛老师?” “怎么?你还想骗我不成?” “那我说他在给自己赚学费您信吗?” 毛老师听到这话又抬起头望了望陆星河的背影。他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缓缓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信!” 一刻钟后。 陆星河提着一摞书和两件校服从学院里飞奔了出来,他兴奋地冲张学礼说道:“交上了交上了!今天还真是报名的最后一天。” “你也真是的,这都能记错!还好是碰上了毛老师。” “学礼,你现在也有钱了。那你还会回来上学吗?” 张学礼看着陆星河手里的课本和校服,摇了摇头。他心情很是低落地说道:“家里人还需要我去赚钱呢。” “嗯……我交完学费还剩了两千久币。反正我也用不上,你就都拿着吧。”说着,陆星河将腰间的钱袋子解下,塞了过去。 这次,张学礼没再拒绝,而是紧紧把钱袋攥在了手里。 “对了学礼,你新想的赚钱点子还没告诉我呢。能带我一起吗?我也想赚钱。” “嗯……那我问你,赚钱和看比赛你选哪个?” “额……” 看着陆星河那一副为难的样子,张学礼心里便明白了。 “那这一票你就没法跟我一起干了。不过这钱可以算你的投资,等我赚了就给你分红。” “投资?分红?学礼,你这都是哪儿学来的词儿啊?” “嗨呀,先不给你解释了,我现在就要去置办一些东西,你一起来吗?” “呃…上了中级班就要住校了,我这刚报到,行礼还没拿来呢!现在必须要赶回家收拾了。而且,我还想把这缴费条给我爹看看。他还不知道咱们赚了多少钱呢,嘿嘿!” “那你可别说漏嘴了,教蛮族人知识这事儿,你可要烂在肚子里!” “嗨呀,你就放心吧。” “呃……对了星河,你这新发的校服能借我穿穿吗?” “……” 虽然中域已经到了初春,但此时的白天还是颇为短暂。才刚过了申时,天色便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中域学院内的一片树林中。 听着前方那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传来,一个黑袍男子从树上跳了下来。 可就在这时,一条发着幽光的铁索从树干的缝隙间陡然甩向黑袍男子的面门。 但黑袍男子却完全没有躲闪的意思,只见他双手自然下垂,动也不动地站在原地。 就在那铁索距离黑袍男子面门只有一寸之时,却“哗”的一声缩了回去。 “你为何不躲?” 一个戴着面具的青年从树林后面走了出来,同样穿着一袭黑色长袍。 “是友非敌,为何要躲?” “哦?我们何时做了朋友,我竟自己都不知道。” “嘿嘿,敌人的敌人,可不就是朋友嘛。” 面具青年听到这话,走上前去。 他贴到对方耳边,小声问道:“怎么?想和我联手对付中域队?” 黑袍男子点了点头,“正是此意。” 面具青年听罢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嗤笑。他退回身去,拖着铁索绕着对方打量起来。“行啊!那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说服我! 黑袍男子听到这话便嘴角一扬,自信地说道:“好,白队长。那我且问你,若是你们在决赛对上中域,你自觉会有几成胜算?” 面具青年沉吟片刻,低声说道:“四成!” “那若是碰上我们呢?” 面具青年听后则笑了笑说:“六成!” 黑袍男子听到这里便冲着面具青年鼓起掌来。 “很中肯的评价!” “哼!你以为我会怎么说?” “呃…只能说和我想像的不太一样。今天中午我在食堂听到中域战队的人聊起了你……算了,不提了。好在是有今日一叙,不然我还真以为你是那种目中无人之辈呢!哈哈哈哈!” “哼!中域战队无论是法师,还是御兽,这两个核心位置都是竞技界公认的第一。这些事实我不得不承认。 “好!很好!白队长既是明理之人,那我就开门见山的说了。就单凭此次队员的个人排名来讲,中域夺冠的可能性最大,其次是你们南山,最后才是我们。 说不句你不爱听的,假设是你们南山先被淘汰,剩下我们北疆和中域争冠,我想,我们八成是要输给中域的。” “哼,我们南山的决赛的对手若是你们,这冠军也是十拿九稳之事。” 黑袍男子听到这话又啪啪鼓起了掌。 “你瞧,我们都想先把中域踢出去。既然有了共同的目标,那一切就都好说了。” “好说?这三强赛可是积分循环制的。想要耍些什么小伎俩就把中域挤出决赛,那无异于痴人说梦。” “白队长,我既然约你出来,怎么会没有底牌呢?” 听到这话,面具青年眼睛一眯,点了点头。 “好,都说你这三进决赛的北疆老将老谋深算,我倒要看看你的底牌是什么。” 第二十二章誓心蚕 “白队长,你且看这是何物!” 说着,黑袍男子从怀中掏出一个玻璃瓶递了过去。 面具青年先是犹豫了一下,而后便一把接过药瓶。 他先是拔开塞子,扇着瓶口闻了闻。接着又催动铁索,借其发出的亮光,对那玻璃瓶仔细打量起来。 “奇怪,无色无味,怎么看都只是一瓶水而已。但这既然是底牌,那便不是水……迭戈,这究竟是什么?” 黑袍男子眼睛一眯,神情鬼魅地说道:“狂化剂!” “狂……这…这不可能!我对药剂学也颇有研究。这瓶液体无论是味道、颜色、还是浓度,都跟狂化剂相去甚远。” 黑袍男子扬着眉毛,嗤笑一声,摇了摇头。“若能看出来是狂化剂……还能叫底牌吗?我只能告诉你,这是我一老友的独门秘制。其它的……我不能多说,你也莫要再问。” “好!就算它是狂化剂,可你别忘了。无论赛前还是赛后,都是有药检的。这一关,请问您怎么过?” “白队长您先别急嘛,这东西最神奇的地方我正要告诉您呢!嘿嘿,这东西既不入血也不入口,沾在皮肤上就能起效。最厉害的是——在半个时辰内,它就会通过汗液的挥发,完全从体内排出。” “说的比唱的好听!合着你这朋友比学院的教授还厉害呢。你觉得我会信你吗?迭戈。” “哈哈,别说是你了,我当时听了也是不信的!白队长,我现在就验给你看。”说着,黑袍男子不知从哪里又掏出一个皮卷,将其展开放在了对方面前。“既然你也精通药剂学,那你且看看,这些可是检测用的试针?” 面具青年这次没再犹豫,他从皮卷上那一排排试针中抽了一根。先是放在鼻子上闻了闻,又将其折断,放在舌头上舔了舔。 “迭戈队长,您还真是有备而来啊。” “既然已验过试针,那您且看好了。”黑袍男子说着,便将玻璃药瓶打开,他把左手食指的指尖抵在瓶口,快速倒转了一下。 他将指尖上的那滴药水抿在了右手的手背。而后抽出腰间的手炮,飞快地在掌间耍弄起来。 不多时,他手背上的血管就像是杂乱的藤蔓一般尽数隆起,皮肤上的汗毛也一根根竖立了起来。而那掌间来回旋转的手炮则越来越快,甚至都出现了虚影! 面具青年看着对方那手中的虚影,点着头夸赞起来。“无论是力量,敏捷,还是感知,都有大幅度的提升。你这狂化剂……还真不是凡品。” “哼,算你识货。按刚才的药量……半盏茶后,你用那试针一扎,便知我所言非虚。” 面具青年深深地看了看黑袍男子,他摆了摆手说道:“不必试了,我信得过你。现在,我想听听你的计划。” 黑袍男子听后嘿嘿一笑,将试针和药瓶收起,缓缓凑到了面具青年的耳朵边。 半盏茶后。 黑袍男子退过身去问道:“白队长觉得如何啊?” 看着面前的黑袍男子,面具青年深吸了一口气,他随后冷冷说道:“好是好,但若是我一用这狂化剂,你便转头跑去揭发。到时候……” “哈哈哈哈,白队长,我突然发现你我之间有太多相似之处了。”说着,黑袍男子掏出了一个黑色的小盒子。 打开盒子来看,只见里面躺着两条干瘪的小虫。黑袍男子指着这两条小虫介绍道:“这是我从黑市上买来的奇货,据说是‘那个组织’里流出来的东西。” 听到“那个组织”这四个字,面具青年猛地深吸了一口气。 “哈哈,看你这样子,想必是对‘那个组织’也略有耳闻吧。” “我也只是道听途说罢了。你别废话,快告诉我这是何物。” 看着面具青年紧张的样子,黑袍男子有些得意。他继续说道:“此虫名曰誓心蚕,誓言的誓。又叫噬心蚕,吞噬的噬。是‘那个组织’的人起誓所用之物。 起誓双方滴血为誓,喂食两蚕。吞蚕入腹,便会蚕卧心头。若是遵守誓言,此蚕期满自行离体;若是背弃誓言,定遭此蚕吞心噬血。” 听完黑袍男子的介绍,面具青年的喉结不安地滚动了一下。 一刻钟后。 黑袍男子将空空如也的黑盒子收了起来。他拍了拍面具青年的肩膀说道:“白队长,合作愉快!” 三天后,辰时。 中域学院四方大门紧闭,东西南北条街道被那些簇拥在一起的观众围了个水泄不通。 人群中各种肤色,发色,口音的人混杂在一起。他们或是手举国旗,或是穿着自制的队服,又或是将竞技选手的名字涂在脸上。 在他们前方是中域学院东西南北四面高墙。在墙面上,模模糊糊可以看到一些会动的影像。 一个衣着朴素的老头儿站在人群中。他抬着眼皮,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墙上的画面。在他的肩膀上,坐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奶奶。 老奶奶摸着老头那圆圆的脑袋对他说:“这科技发展的可真快啊,还记得咱们看过的第一场比赛。那时候咱们这些人买不到票的人,可是靠那些信使这么里里外外地传话呢。” “可不是嘛,好在是后来有了扩声器,能听见些声音了。” “哎呀,那扩声器根本不中用,吵吵闹闹的啥也听不清。还是现在这影像好啊!老头子,你说咱们这辈子,还能有机会去现场看吗?” “有!不止这辈子,下辈子我也会带你去现场看。我给你买最贵的票,咱们坐在包厢里面躺着看!” “你就吹牛吧,下辈子你还认得出我吗?” “嗨呦,你就是化成灰我也认得!” 老奶奶听到这里,狠狠地在那他那光头上拍了几下。 “哎呦,疼啊!”老头儿一吃痛,身子也跟着晃了晃。 老奶奶立马一脸担心地问道:“老头子,我说你这身子骨能行吗?比赛还没开始,你先把我放下来吧。” “去去,好好看着,我不累。”老头一边说着,一边抬起手来挠挠额头。挠头的时候,他顺带把额前的几滴汗珠偷偷抹了下去。 中域学院内。 平日里人来人往的学院主路上竟空无一人。只有一只松鼠和几只鸽子争抢着地上的一颗果子。 突然,一个身穿中级班校服的小男生,扛着一个**袋摇摇晃晃地跑了过去。他一脚踩在那颗果子上,将其踩的稀烂。 见到果子被踩碎,松鼠和鸽子便不再争斗。它们合起伙来,追着那小男生破口大骂。 “咕,咕,咕!” “唧唧!” 小男生才没空搭理这些愤怒的小可爱们。他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眼前那座雄伟的竞技场上。 刚一跑到竞技场跟前,小男生就被一胖一瘦两个守卫拦住了去路。 “哎哎哎,你这麻袋里背的什么啊?” 知道这是例行的检查,小男生不慌不忙地走上前去。他先将**袋放到地上,又随手从里面抓出一个哨子来。 “这是给咱们中域战队呐喊助威用的!”说着,小男生把哨子放到嘴上轻轻吹了一下。 “中域!加油!中域!必胜!”明亮又清晰的呐喊声从哨子里传了出来。 “呦,这小玩意儿还是一个魂器呢!让我看看。” 胖子守卫将哨子拿在手里翻看了起来,而瘦子守卫则抓过麻袋,在里面翻来覆去的检查。 “哈哈,这些哨子是同学们怕嗓子喊累了,托我去魂器店买的。”小男孩笑嘻嘻地解释道。 瘦子守卫将麻袋放下,从胸前的盔甲里掏出一个平板来。 “你是那个班的?叫什么名字。” 小男生眼珠子一转,回答道:“我是中级9班的新生,我叫陆星河。” “哦,我查查看。” 看着守卫在平板上翻查,小男生紧张地生出了一身冷汗。不过他本就跑了一脑袋汗,倒也瞧不出什么。 “陆星河…这上边显示已经进去过了呀!” 第二十三章三强赛开幕 小男生眼珠子一转说道:“是啊,我是进去了,可同学们非要我再出来买这些个东西。” 瘦子守卫把平板收了起来,冲胖子守卫问道:“这哨子有问题吗?” “我看它除了能出声外,再没什么别的功能了”。 “呃…行吧,那你进去吧,不能再到处乱跑了啊。” “谢谢守卫大哥,我不会再乱跑了。” 说完,小男生背起麻袋就往竞技场里跑。 “哎!站住!” 小男生还没踏进竞技场的大门,胖子守卫就又跑过来,把他给拦住了。 小男生看到眼前那条粗壮有力的臂膀,心里咯噔一下。他在心里告诉自己。“完了完了,还是被发现了”。 可当那臂膀翻转过来,小男孩却在他的掌间看到了一只哨子。” “你这哨子忘拿了!” “谢谢守卫大哥!您真好!” 守卫被这么一夸,挠着头盔嘿嘿笑了两声。 “应该的!进去吧。” 放小男生进去之后,两个守卫闲来无事,又聊了起来。 胖守卫说:“现在咱们学院一个中级班有那么多学生吗?” 瘦守卫听后有些纳闷,他好奇地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嗨,刚那学生不是说他给班里同学带哨子嘛。我现在想想,那麻袋里估计得有数百只哨子了。 “那肯定是好几个班的学生一起托他买的呗,这都想不明白。” “哎呦,那这孩子的心眼儿还真是实在,那一麻袋……我约么着要有个四十来斤。” “五十斤也是有了!唉……这世道啊,本就是老实人受欺负。” 竞技场内。 守卫口中的那个“老实人”正扛着麻袋,在竞技场的观众席上走来走去,兜售着麻袋里的哨子。 与此同时,另一侧的观众席上,坐着一排排穿着崭新校服的中级班新生。其中有一个没穿校服的小男生正聚精会神地看着下方的竞技场。 伴随着威武雄壮的音乐,三支战队和一支裁判员队,从竞技场东西南北四个甬道走了出来。一起站在竞技场的正中心,接受着全场观众的欢呼与喝彩。 在他们的正上方,悬挂着一块多面体晶石。在晶石的四周又有四面半透明的石板。 晶石在半空中缓缓旋转,不断散发着七彩光芒,投映在石板之上。 与此同时,中域学院的四面城墙上也呈现出相同的画面,只是清晰度要差上不少。 一个白袍老者此时正站在观众席中的一处高台上。 在他看到三面国旗完全升起之后。便双手举起金色法杖,将其插入了高台上的一个孔洞中。 霎时,齿轮间摩擦的声响在整个竞技场内回荡。在队员与裁判所处的中心位置上,一块圆形地板拔地而起。与此同时,那两旁的地面则如同绽放中的花朵一般缓缓打开。 紧接着,每一片“花瓣”都自行折叠起来。将藏在地下的竞技场展现在观众面前。 这是一个长80丈,宽70丈,高10丈的地下竞技场。 一眼望去,可以明显看到从南到北有上中下三条石板铺成的主路。 中路最短,是一条直线,而上下路则是两个直角边,围绕着整个竞技场的四周。 在这三条路之间,隔着像迷宫一般的石墙与树丛。中央更是有一条自东向西的水路与中路垂直交叉。 “我宣布!第二十五届学院联赛之三强争霸赛,现在开幕!” 李副院长宣布比赛开幕之后,全场十万观众发出了震天动地的欢呼声。 中央圆台托着三支队伍和裁判组来到了多面体晶石的正下方。全场的欢呼声便戛然而止,所有人都紧紧地盯着石板上的画面。 画面中,主裁罗杰斯从副裁那里接过了一个黑色三棱锥。 迭戈,雅若,白。三个队长向前一迈,围拢在黑色三棱锥的周围。 罗杰斯托起三棱锥往上方一抛,一阵幽光亮起,三棱锥倒挂在半空中旋转起来。 “三,二,一。” “咻!咻!咻!” 随着罗杰斯口中倒计时的结束,三颗黑色小球从三棱锥的三个侧面飞出。 围在跟前的三名队长迅速将离自己最近的一颗黑球牢牢地抓在手里。 “放到晶石前!”在主裁的指令下,三个队长齐齐举起手中的黑色小球。 通过晶石的映射和传导,中域学院内外的观众,都将黑色小球上的数字看了个真切。 “北疆队一,中域队二,南山队三。第一场比赛将由北疆对阵中域。”罗杰斯说着,又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枚金币。 “下面我们来确定各自半场。金币为正面,则北战场归北疆战队,若是背面则反之。” 说罢,主裁便将金币弹向了空中。 就在这时,一个充满磁性的男声,和一个如同百灵鸟般悦耳的女声在竞技场内响起。 “我是中域学院百语系的张驰!” “我是中域学院百语系的朵儿!” “大家上午好!” “万众期待的三强争霸赛终于开幕!而且就在刚刚,我们看到:在主裁罗杰斯的主持下,三支代表队已经确定了循环赛的分组。” “没错!北疆一队,中域二队,南山三队。那么在首轮的三场比赛中,首场将由北疆队对抗中域队。” “好的,罗杰斯主裁亮出了金币,是正面!那么该场比赛的战场分配是:北疆拿到了北战场,中域拿到了南战场!” “我们看到中央圆台正带着三支队伍和裁判组返回地下甬道。那么也就意味着,五分钟之后,精彩刺激的争霸赛就正式上演了!” “是的,双方的队员会在裁判组和公证组的监督下进行药检,以及队员所持武器的双能归零。” “那么在比赛开始之前呢,我们先来为大家介绍双方代表队的首发阵容。” “北疆战队:拓阵系伯格担任法师,拓阵系迭戈担任炮手,百语系莉迪亚担任御兽,武术系奎担任战坦,药剂系露丝担任辅助。” “中域战队:拓阵系雅若担任法师、药剂系黄仲担任炮手、百语系韩昕担任御兽、武术系赵凯担任战坦、武术系荣岩担任辅助。” “我们再来看一下双方选手在秋季淘汰赛中,都有哪些优秀的个人数据。” “北疆战队的法师伯格,场均伤害值位列联赛第三。炮手迭戈的击杀数位列第二。 “中域战队这边的法师雅若的控制时长、伤害值均位列第一。担任御兽的韩昕则在击杀数和御兽数两项位列第一。” “单纯从选手的个人排名来讲,此次中域战队的实力似乎更胜一筹。但竞技比赛终究不是一个人或是两个人的比赛。” “无论是团队的配合,战术的运用或是幸运之神的眷顾,都无时无刻左右着战局的变化。” “……” 中域学院外。 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小女孩正坐在她父亲的肩头,手里还攥着一串冰糖葫芦。 “爸爸,这上边的画还会动呢,可真有意思!就是我看不懂。” “这就是那竞技场里的样子,里面正打比赛呢!” “我看那里面还有好多大怪兽呢!” “哈哈,那些是魂兽!有的队员会跟它们交流,待会儿就会跟着那些队员一同作战。” 小女孩把冰糖葫芦递到父亲嘴边,想让他也吃一颗。 “好闺女,你自个吃吧,我的牙可受不住这个。” “爹爹,你快看!画面里好多小动物在跑!” “那是人造魂兽。” “爹爹,那些人为什么要杀小动物啊? “这些动物体内被封入了灵能或是魂能,变成了人造魂兽。瞧见那个队员手中的武器了吗?” “瞧见了!那些亮亮的东西被吸进去了!” “他们刚进场的时候,武器里都是不允许存有任何双能的。但他们需要收集双能才能战斗,所以才要把那些小动物杀了。” 听着父亲的解释,小女孩却皱了皱眉头,“小动物都死了,我害怕。” “闺女别怕,动物生来就是要被人杀掉或者吃掉的。”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