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云梦奇闻录》 第一回百花山少年遇知音(上) 自序 这是一部我自创的传统神话小说,为个让大家阅读的时候方便一些,我于是写了这篇自序,也算是一篇导读。 这部小说,从构思到现在。差不多已经有十五年了罢。 大概十五年前的一天,我在网上浏览网页,突然一个观点出现在了我的眼前,说是中国不应该以大熊猫为国宝,应该以狼为国宝,然后大赞某国像狼一般如何如何。我当时狂笑,因为我想起了以前的一条新闻,写的是几个漂亮国的正义大兵,在大街上和该国的女学生,在大街上热情交往的事情。然后我就不屑的关了那个网页。 但是不知为什么,从那以后,就有这么一个拿着刀剑的国宝形象,总是出现在我的脑海里。后来外国的电影和游戏也出现了类似的形象。我为此还窃喜了几天。慢慢的这个形象,也不知不觉中,饱满了起来。于是我隐隐约约的有了创作的冲动。也有了一些现在看来幼稚可笑的情节。 我当时觉得,如果没有工作和生活的经验,是很难完成这部作品的,于是我就离开了家,踏上了社会。十几年下来,工作上虽然没有多努力,但是也绝没有混日子。这部作品也跟着我,慢慢的成熟了起来。人物形象虽然单薄,但是也慢慢的多了起来。 不知道哪一年的哪一天,我的灵感不知为什么,突然如泉水般的涌现了出来,那些小时候看过的中外动画片,平时翻看的各类书籍,自己喜欢看的电视剧,甚至平时在玩儿的电脑游戏,居然都成了这个故事的灵感来源。于此同时,很多疑问,也一个个的蹦了出来。 这孙大圣得了正果后,会怎么样啊?能再见到那个菩提祖师吗?贾宝玉要是好好的读书,当个大官或者武将,他的那些姐姐妹妹们的结局,会不会不再那么凄惨啊?这梁山好汉,怎么才能成功的翻身?诸葛亮换个境遇,能报效先帝吗? 于是我把这些灵感和疑问,融会贯通,再结合所身处的这个大时代,创作了这部小说。作品中的形象也一个个的丰满起来。最初的那个形象,虽然很重要,竟然慢慢的变成了配角。 就先写到这里吧,开篇。 这是一个曾经发生过,当下正在发生,未来似乎也正要发生的故事。 话说世间宇宙在混沌之时,本为一体,后混沌初开,便有了清浊阴阳之分。清者升而为天,浊者降而为地。天地交融、阴阳交合遂生万物。那万物不知经历了多少劫难,这才有了山川河流之分、草木鸟兽之别。那山川河流、草木鸟兽又不知道经历了多少艰难,这才有了天地人神鬼的区别。而世界之间,更分为了四大部洲,乃东胜神州、西牛贺洲、南赡部洲、北俱芦洲。这个故事便由北俱芦洲而起。 话说北俱芦洲,其西北之地有一处山岭,名曰本源山,那山顶平坦,有一棵四季长青的神树,生在山顶之上,不知其有几千几万年,那树高耸入云,不知其有几千几万丈,树脚下有一村落,便以此树为名,名曰神木村。那神木村有百十户人家,家家能舞、户户好乐。 这一日,原本风和日丽的天空,不知从哪里飘来几朵乌云,紧接着便狂风大作起来,那风竟吹得那万丈的树干左右乱摇,树上的树枝也跟着哗啦啦的乱颤,只听咔嚓一声,一段丈许长的大树枝,竟被这强风生生的刮断,翻转着坠落下去,这节树枝在不断的翻转撞击之下,终于坠落于地,此时竟然只剩下了五尺六寸三分。说也奇怪,自那节断木落地之后,那乌云便突然消散,狂风也瞬间即止。那节断木便静静的躺在草丛中。 草丛旁有一个树洞,有个小童子小心翼翼的从树洞中爬了出来。那童子跑过去,仰头望了望那高耸入云的大树,然后心疼的用手摸着那节断木说道“哎呀,你是从树顶掉下来的吗?疼不疼啊?你掉下来,你的娘亲知道吗?”然后脱下自己的衣裤,轻轻的包在了那木头两端的断裂之处。一边轻声的安慰,一边用手轻轻的爱抚。 “邝儿,邝儿!”突然从远处传来了一阵焦急的呼叫之声,那童子听见大声叫到“邝儿在这!邝儿在这!”远处马上一阵惊呼,只见一对夫妻,焦急的跑了过来。那对夫妻眼见爱子无事,这才长出了一口气,一起过去拥住了爱子。 那童子说“我刚才在树下玩耍,突然狂起了一阵狂风,我吓的无处躲藏,突然看到了这个树洞,于是我钻了进去。过了好一会儿,这段木头,轰隆一声的掉落在了我的洞口。我见他浑身是伤,疼的大哭,觉得他好可怜,于是我就脱了衣裳为他包扎。爹爹妈妈,我们在这一起等等他的娘亲吧。” 夫妻二人闻言,也不禁怜悯起了那节断木,他们的耳中似乎也隐隐约约,听到了那节断木,发出了痛苦的**之声。这一家三口便抱着腿围坐在那节断木周围,一起轻声的安慰抚摸着那节断木。可是过了好久,也不见这节断木的妈妈,从天而降接走自己的孩子。 那童子摸着那节断木,泪眼汪汪的对父母说道“他的妈妈是不是不要他啦?怎么等了这么久,也不见她的妈妈来接他啊?”那父亲摸着孩子的脑瓜说道“也许不是他妈妈不要他了,也许是他已经长大成材,已经到了离家的时候了罢。” 说着那父亲解开了断木上的衣裳,看了看断面,顿时心中颇为吃惊。他发现这节断木,其色如橘,木质极佳。这位父亲本是一个造琴的名家,如今见此佳木,便十分的喜爱。他看了看自己的爱子,突然另有所悟,于是说道“邝儿,不如我们把他带回家吧。”那邝儿一听十分的高兴,与父亲一起抬着那节断木,向家中走去。从此这邝儿,便整日与这节断木厮守,窃窃私语。 日月如梭,待到这邝儿到了十六岁的时候,已从其父亲那里,学得了一手高超的制琴手艺。这天晚上,他又在和那节断木聊天,这节断木经他十余年的摩挲,变的通身油亮,期间布满了道道的黑色纹路,如果将它放在草丛里,到远处一望,好似一只猛虎卧在那里。邝儿就经常这样坐在远处遥望。 这一日,那邝儿看着那断木,突然似有所悟,于是从此之后,将那断木每日精雕细琢,用了两年的时间将那节断木制成了一把瑶琴。这琴虽然观之华美,触之温润,但是不知道怎地,每次用手拨动琴弦的时候,总能发出一些浑浊不清的怪异之声。父子二人一同调试了良久,皆无起色。 那邝儿虽然有些惋惜,由于这琴是用一块从天而降的神木制成,每次弹奏又能发出一种怪异的声音,所以那邝儿便将此琴取名为“天赐玄音”。 这一日,那父亲召来爱子说道“天下的琴师众多,比你我手艺高超的人,绝不在少数,所谓好男儿志在四方,你现在既然已经成年,何不背上爱琴,探访名师。一来见见世面,二来提高自己的技艺。机缘巧合下,必定可以调好你的爱琴。 这邝儿听后若有所思,那母亲听闻,隐隐的感到儿子过几日就要远行,不禁默默地垂下泪来。那邝儿赶紧过去安慰母亲。 不知不觉间便到了分别的日子。夫妻二人一路送出了十余里后,邝儿这才跪别了父母,收拾好行囊,怀中抱着琴,坚定的上了路。 这一路之上那邝儿不知道翻过了多少山川,趟过了多少河流,拜访了不知道多少的制琴名家,可是没有一个人能调好这琴的音律。虽然如此,在江湖中的磨砺下,他也渐渐的成熟了起来。他曾尝试着在人声鼎沸的各个市镇路口抚琴,可是虽然人来人往,并没人肯为他驻足,后来他又坐在田间地头抚琴,但依然是无人驻足。就这样竟然过了两年有余。 这天邝儿来到了一处大山下,此山远远望去,山上生着各色繁花,此地农人告诉他,那山名曰百花山,山中一年四季,不间断的盛开着千百种的繁花,更有千万种的蝴蝶,在那繁花中飞舞。那农人还说,相传那山中还有一处山泉极为甘甜,只有心底纯洁之人,才能有幸饮上一口。 那邝儿一听兴致大发,于是决定去山中一探究竟,他想“等我找到了泉水,饮上一口甘泉后,再抚琴一曲,那真是入了仙境了。”想到此他谢别了农人,沿着羊肠小路,走进了那百花山。 那山不亏名为百花山,还没有多远,那沿途盛开的鲜花,竟有许多是邝儿不曾见过的,于是他不假思索向深山中走去,他每遇到一处好地,都会灵感大发,便坐下来一边扶琴一边谱曲。他一路走走停停,几天的功夫竟然谱写了十数首琴曲,但是由于他太过投入,不知不觉中,已走入了大山深处,早已找不到了那条能够折返的山路。但是他浑然不知,依然陶醉其中,他只知道看着怀中的爱琴。对周围的异常竟毫不知情。 这一天邝儿正在艰行,他掀开包裹布,看着怀中的琴自言自语着。 “哎,真是令人惋惜啊。” “明明是一块上好的神木,怎么会发出这些粗俗之音呢?” “当年东汉的蔡邕,能将一块烧了半截的梧桐木做成一把名琴,而我却将一块神木做成了一把,发出玄音的怪琴。真是讽刺啊!难道是我制琴的技艺太过粗笨吗?也不对!几年来经我之手做的琴,已有八把之多,况且那八把琴的声音都悦耳浑厚,比之我父亲所做的各把心爱之琴,也绝不逊色。而且我做的那八把琴都已经有了买主,那些买主没有一个不夸赞我的技艺。怎么换成这块神木就不行了呢?” 正在邝儿自言自语的时候,他似乎隐隐的,听到了阵阵的水流之声。“我听前面有水流之声,想必就是那农人所说的清泉,待我过去喝几口,看看是不是真的甘甜可口。到时,哈哈!你我同扶一曲‘流水’你看如何?”邝儿笑着用布将露出的琴身包好,朝那流水之声快步走去。 不一会儿的功夫,果然见到了隐藏在几块圆石之中的那股清泉,此时那清泉,正咕嘟嘟的冒着清澈的泉水。他走过去用随身的葫芦,小心翼翼的装了一些。那泉水入口,果然冰凉甘甜,竟比那农人所描述的还要可口。他不禁满满的装了半葫芦,将那半葫芦的清泉一饮而尽。 邝儿见那泉水,弯弯曲曲的向前流淌而去。便心想道“这溪流能流到哪里呢?何不一探究竟?”想到这他不禁好奇起来,于是又装了一葫芦的水,沿着那细细的溪流,向前走去。 这溪流起初只有手臂粗细,后来慢慢的与其它溪流汇合以后,变的腰身般粗细,再一路下去,竟变成了一条,不可轻易跨越的小河了。 邝儿沿着河流前行,渐渐地豁然开朗起来,原来那溪流最后汇入了一个小小的湖泊,到了湖边他驻足观望,见对岸有一处树木稀少的空地,临着水还有一块长条石,那长石正好可以放琴。 于是,这少年琴师沿着溪流回行,找到一处最窄的地方,他脱去鞋袜,用力扔到了对岸,然后背好包裹,抱着琴小心翼翼的淌了过去。到了对岸,重新穿好鞋袜,走到那处空地。将包裹着的琴放在了那块长条石上,他俯身用手捧了些湖水,一口下去,发觉这湖水竟也甘甜可口。不由得他连喝了三捧。 忽然间,肚腹竟然咕噜噜的叫了起来。于是那邝儿从身上解下包袱拿出一个烧饼慢慢的吃了起来,他一边吃一边环顾四周,发现这湖泊,还有数条河流汇入,最后经一条大河向远方流去。 这个小湖泊水面如镜,映出岸边青草绿树的倒影,湖水轻轻的拍打着岸边,一阵微风吹过来,让人十分的惬意。“这里景色宜人,环境清幽,是个扶琴的好地方!”邝儿想。 想到这,那邝儿吃掉了手中的饼,走到溪边捧起水,漱了口,又净了面,然后对着水面,用手将头发重新梳理了一遍,最后端正了衣帽,他这才坐在石头上打开了那个包裹,将琴取出放在了腿上,然后把那块包裹皮叠好放在一旁,他先用手摸了摸那琴,就好像慈父抚摸自己的孩子一般。 这邝儿看着眼前,这淡蓝色的湖水和绿油油的树丛,还有那些叫不出名字的繁花,不由得心旷神怡起来。不由他多想,他的手已经在琴弦上弹拨起来,琴声水声好像融合在了一起,他如痴如狂。不由的竟然闭上了眼睛。他化做了一片树叶在水面上随着水流飘流,随着水波上下波动着,这时突然过来了一个湍流,一下子就将他打入了水底,他并不着急,立刻变成了一尾小鱼,在水中游弋。 湖水清澈,没有一点的泥沙,水草丰富,鱼虾甚多,这尾小鱼便在水中,时而上下翻滚嬉戏,时而啄食水底的虫虾,时而跃出水面,时而为了躲避那些捕食的恶鸟,从而深藏于水底,不觉间,那鱼随着水流又游入了一片更大的水域。眼前也一下的广阔起来,这鱼继续游弋着,但是四周也渐渐地不见了水草,突然变的幽黑起来。 “这湖水能有多深呢?”那鱼儿想着。“为何我不一探究竟?”于是它摇动尾巴向深处游去,它越游越深,越游越黑直到四周什么都看不见了。突然一股寒意包裹了全身,直冻得他瑟瑟发抖。“啊嚏!”他睁开了眼睛,用手揉了揉鼻子,好一会儿才回过味来,自己哪里是什么鱼啊!不过是一个坐在水边抚琴的一人而已。 不知什么时候,天空已经完全的黑了下来,湖面不知什么时候,慢慢的升起了一层白雾,那白雾越来越浓,顷刻之间,这浓雾不仅將整个湖面笼罩了起来,连天上的明月和繁星也都被笼罩了起来。 邝儿打了一个冷战,心里想到“现在正是盛夏时节,这山林的湖边到了晚上居然有这么寒冷!前几夜就没有这么寒冷啊。”四周一片寂静,除了自己的呼吸之声,他什么都听不到了。 第一回百花山少年遇知音(下) 邝儿伸了个懒腰,从怀中取出一本书册,借着微光,将那首新作的琴曲,记录了下来。记完以后,他长长的吸了一口气,可就在此时他觉得,自己虽然是在吸气,但耳边的呼吸之声依旧,不仅如此,似乎还有一股股热气,一一阵的向他吹来。他这才意识到,这分明就不是自己呼吸之声。于是不经意的,将头转向了一边。 当邝儿转过头的时候,他这才发现,有一对大大的眼睛,正在直勾勾的注视着自己!那呼吸之声,是从一张近在咫尺的嘴巴里发出来的。那张嘴半张着,露出了一颗颗雪白尖厉的牙齿。有几根长长的胡须,竟然已经扫到了他的脸上。 邝儿被吓的魂不附体,他急忙抓住琴,向旁边倒去,然后匍匐着向一颗大树爬去。到了树旁,他扶着树干慢慢的站起身,身子紧紧的靠着大树,一动都不敢动。 那双大眼睛,还是直勾勾的注视着他,同样的一动不动。僵持了一会儿后,邝儿把琴立在脚边,慢慢的把上衣脱掉,用衣服把琴包好,再用力把袖子打了个死结。然后一甩手,将那琴扔进了树旁的草丛后,用力的闭上了眼睛。 过了一会儿,便由远至近的传来一阵,草木的沙沙声和粗狂的呼吸声,这两个声音交织在一起,由远至近,似乎正慢慢的从他面前越过,并没有靠近他。过了一会儿,远处又传来了草木的沙沙声。 邝儿睁开了眼睛,看见了一只拖着长尾的巨大身影,正横在自己的面前。此时那身影的前个半身子,正埋在了草丛中,似乎在里面翻找着什么,片刻后那个身影向后倒退着,走出了草丛。借着微光可以看见,有一颗兽头似乎隐隐约约的正叼着一个东西。 邝儿定睛一看,那个东西竟是自己用衣服包裹着的琴。于是他大怒,冲上前去大声喝道“孽畜!休伤我琴!”他一把抓住了被那兽叼住的琴,往怀里猛拽,想把琴夺回来。那兽一看自己的心爱之物,要被人夺去,便伸出爪子,勾住了衣服,这一人一兽便开始了抢夺。双方都用力极大,那件衣服被瞬间撕破,“哐当”一声,那琴摔到了地上。 邝儿一看爱琴掉落于地,于是扔了衣服扑了过去。那兽的速度稍快些,用一只前爪,把琴按在了地上,邝儿大怒道“你这孽畜!休伤我琴!”他举起拳头往那兽的头上乱打,那兽举起一爪抵挡着,邝儿顺势扑到那兽的身下,将琴用力往怀里猛的一拉,只听“嘣”的六声,有六根琴弦,被这兽的利爪扯断了。 邝儿大声骂道“孽畜!你要吃我,张口过来吃便是了,何故又来伤我琴啊?”他跪在地上,借着微光仔细的查看琴身,此时那琴身,已经出现了五道深深的白色抓痕,邝儿见后十分的痛心,他暴怒道“孽畜!你何故伤我琴啊?它开口骂你了?这不过是一把琴而已,你这畜生何故伤它?只恨我当初不曾交些地痞流氓,要不然,多学些淫词秽语,这会儿正好统统用到你的身上!你这孽畜!畜生!” 那琴师抱起琴,站起来走到刚才的扶琴之处,恨恨的背着那兽坐下,一边用手擦拭着琴身,一边痛骂道“要吃便来吃,我要是喊一声疼,便不是大丈夫!告诉你!我就是死了,也绝不做你的伥!我定要化成厉鬼,沿着这溪流湖泊痛斥你的恶行!你这孽畜!畜生!” 骂了一会儿,这邝儿便只顾擦拭琴身,不再口出恶语了,仅是气愤的喘着粗气。不一会儿,便传来了几声琴音“还好还好!还有一根琴弦可用。” 他转头向那兽说道:“你一会再吃我,我把琴弦紧一紧。” “嗯!虽然就剩一弦,声音还是那么悦耳动听!” “让我用这一根弦,试弹一曲,再死也不亏!” 不一会而儿,琴声又响了起来,虽然只剩了一根琴弦,但也被这邝儿弹出了万种音律。 “好琴啊好琴!这一弦之音也让人心潮澎湃!”正说着,他觉得右边又有些动静,于是一扭头,便看见一对大大的眼睛,正直勾勾的注视着自己。 经过刚才的一番搏斗,此时的邝儿也没有先前那么害怕了,他向那双大眼睛,鄙夷的说道“怎么?终于要动口啦?来吧!我这铮铮傲骨,定要崩掉你的一排门牙不可!”话音刚落,琴师觉得自己的手背上,热乎乎的有个什么东西,他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的手背上多了一只巨大的兽爪,他抬头问道“你吃也不吃,走也不走,这又是何意?” 话音刚落一颗巨大的脑袋伸了过来,在他的身上蹭来蹭去。这个动作显得十分的亲密,这让邝儿大为不解。他突然想“莫非这兽是想让我弹琴给它听吗?”于是他用手在那仅剩的一根琴弦上,弹拨了几下,那兽“哈”的低吟了一声似是喜悦之声。 “哈哈!原来你当真要听琴啊!”邝儿又弹了一声,那兽又喜悦的低吟了一声。 这位年轻的琴师大喜道“原来你真是喜欢听我的琴!既然你喜欢,那我便为你弹上一曲!”说着那邝儿便用手将头发与衣襟重新整了整,就用这一根琴弦简单的弹拨了一曲。那兽便將头放在石头上,老老实实的听着琴。 一曲结束后,那兽又将自己的大脑袋伸过来,在邝儿的身上蹭来蹭去。他伸手摸了摸那兽头,然后起身对那兽深深的作了一个揖后,说道“没想到在片山林当中,我居然能遇到你这样的一位知音。更没想到的是,我苦苦搜寻的知音,居然会是你!刚才我对你又打又骂真是惭愧!希望知音兄,勿要怪罪啊!”作完揖,邝儿重新坐好,继续抚琴。 邝儿便用这一根琴弦,为那兽又弹奏了几曲。那兽便卧在他的身边,安安静静的听着。由于白天走了一天的山路,刚才又经过一番搏斗,此时的邝儿不自觉间慢慢的有了困意,最后实在支持不住,索性就靠在那兽的身上沉沉的睡去了。 等邝儿一觉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他坐起来,刚要起身,突然发现自己的身下绵软温暖,于是用手一摸,竟然摸到了一块毛皮般的东西,他一惊,赶忙起身。这才发现身旁居然卧着一只猛虎。 那虎伸开四肢,闭着眼睛侧躺着,似乎正在沉睡。有数只蝴蝶正围绕着它轻舞。他环顾了四周发现,这湖边除了自己和这只猛虎外,并无他物。如此说来,昨晚的那场奇遇并不是梦境。那只爱听他抚琴的野兽,一定就是身边的这只猛虎了。 邝儿抱着琴,坐在石头上,看着那虎良久,他突然发现,那虎身上的条纹,和自己的琴身上的条纹,竟然十分的相似。这只睡在草丛中的猛虎,就好像当初那节落在草丛中的断木一般。有此发现,他感到十分的惊喜。 此时那琴身上的五道抓痕,已经清晰可见了。他轻轻的抚摸着这几道抓痕,虽然心中十分的心疼,但是似乎有了一些顿悟。他把琴轻轻的放在那虎的身边,坐在石头上又呆呆的看着。那虎与琴,此时好似一对睡在一起的兄弟。 邝儿笑道“既然你喜欢听,那么我把琴弦重新装好,好好地为你奏上一曲。”于是他从包裹中拿出琴弦,重新装在琴上,然后将琴身重新擦拭了几遍。他见那虎还躺在那里甜甜的沉睡。于是对那虎笑道“日头已高悬在天,你这虎子居然还在酣睡,真是虎子不可教也!”于是随手在那琴弦上一拨,一阵阵悠扬的琴声便传了出来。 邝儿闻得琴声心中一惊,他赶忙弹了一首短曲,那琴声此刻竟然不再有那些让他心烦意乱的杂音了。他不甘心,又弹了几曲,音色果然比之前纯正了许多,这邝儿热泪盈眶。 那虎听到琴声,慢慢的爬了起来,它张着大嘴伸了个懒腰。那邝儿郑重的整了整衣服,恭恭敬敬走过去,双膝跪倒于地,边磕头边说道“多谢知音兄为我修好了我的琴。我师邝在此多谢了!我无以为报,等我回家之后,一定每日焚香祭拜!” 那虎莫名其妙,不知眼前的这个人在干什么,于是上前一步,亲密的用自己的大脑袋,在邝儿的头上蹭来蹭去。一阵亲密之后,邝儿说道“知音兄喜欢听我弹琴,那我便再给虎兄弹上一曲!”说着将新修好的琴放在了腿上。 那虎一看便知道,自己又可以听到那美妙的声音了,于是哈的一声,蹲在旁边,睁着大眼睛,渴望的看着琴师。这邝儿不禁来了灵感,就索性以这虎为题,即兴创作了一首琴曲。 邝儿的琴弦一动,他的眼前即刻出现了一只猛虎,那虎随着这琴声大步的奔跑起来,突然间,它的身上发出了道道霞光,此刻的这只猛虎,或乘风而上与飞鸟同翔,或钻入水下与鱼虾为舞,咆哮一声山谷为之一震,匍匐隐藏又与山石草木融为一体,好不快乐。 正当那虎自由自在的,遨游于天地之间之时。天边突然一暗,一道道闪电从天空劈下,天上瞬间的出现了无数的天兵天将,这些天兵天将站在云端,击鼓鸣锣喊杀声震天。 那虎毫不畏惧,只见它大吼一声跳到空中,挡在了那些天兵天将的跟前。站在后面的天神一挥手,那些天兵天将,齐声呼喊着,向那虎汹涌而来。那虎不慌不忙,只轻轻的抬起一爪,那些天兵天将的身后,即刻狂风大作,将他们直吹的人仰马翻,纷纷从云端坠下,一个个的趴俯于地,不能起来。 看的此情景,站在云端的天神把手一挥, 有两个战将冲了出来,他们一左一右的向那虎攻了过来。那虎大吼一声,那二将手中的兵器便脱手而出,直坠于地。 二将大骇,不等他们反应过来,那二将的周身,突然升起了团团的红雾,不一会儿,那团团红雾便慢慢的汇聚成了两颗红珠,等那两个红球成型后,便结伴一起飞向了那虎,围绕在那虎的周围,慢慢的旋转着。 而那两个冲过来的战将,也立刻失了修为和神通,变回原形坠落于地,那虎纵身跳到他们的身前,有一个战将满脸垂泪,跪地求饶。有一个战将摊坐于地,对那虎怒目而视。那虎长哮一声,抬起一爪,将这个怒目的战将,击的无影无踪了。此时那天神踏着乌云逃之夭夭了。 那虎战胜了强敌,欢喜雀跃好不开心。突然“哈!哈!哈!”三声震耳欲聋的大笑,从远方传来,那兽抬头观望,只见远处,霞光万道,有十来个又或者是数十个,甚至是数百个身影,在那霞光中来回的攒动,那虎满脸热泪,大喜着往上纵身一跃,向那些身影踏空而去。渐渐的和那些身影一起消失在了霞光之中。只剩下“哈!哈!哈!”的大笑之声。 这琴曲虽已经结束,但是那邝儿还陶醉其中,他闭着眼睛坐在那里,手指放在琴上轻轻的拨弄着,脑瓜还在轻轻的摇晃。那虎见了大为不解。于是伸出爪子,轻轻的碰触着他的鼻尖。邝儿不禁打了个喷嚏,这才睁开眼睛,清醒了过来。 这邝儿回忆起刚才他即兴所奏的曲目,觉得此曲气势磅礴,于是从怀中取出那本书册,准备记录下来,可是当他翻开的时候才发现,那书册竟然已经被密密麻麻的记满了。他怕时间久了记不住曲子,于是十分焦急的扭头问那虎道“知音兄有纸笔吗?哎呀,你怎么会有呢?这要是不快点记录下来,一会儿要是忘记真是可惜啊!嘿!干脆!”说着他把脚边的裹琴布拿了起来,咬破手指,就用这血手指,在包裹布上记下了刚才的那一首琴曲。 下一回 冷水边大虫受点化 第二回冷水边大虫受点化(上) 师邝看着手中刚刚完成的曲谱,朗声大笑道“妙哉妙哉!如此一来,我就不会忘记啦!哈哈,真是妙哉啊!”那虎似乎也听懂了邝儿的话,也跟着“哈”的叫了一声。 这时,师邝的肚子突然咕噜一声,叫了起来,他这才发觉自己,其实早已饥肠辘辘了。他放下琴,从包裹里拿出一个烤饼,他见知音兄睁着大眼睛注视着自己,于是將饼掰了一半递给了过去,那虎轻轻的嗅了嗅退后了两步。 见它不吃,邝儿便将自己手中的烤饼,大大的咬了一口,一边咀嚼着,一边做着极为夸张的美味状。然后又将饼向虎递去,这知音兄又退后了两步,蹲在一边静静的看着他吃饼。 过了片刻,那虎突然纵身,跃入了草丛之中。不一会儿,便从远处传来了一声长啸。这邝儿向远方高声喊道“知音兄放心!我不走,我就在这等你!”他话音刚落,从远处又传来一声长啸。这一人一虎,此时竟有了共同语言。 那虎纵身走后,邝儿独自的坐在石头上,他怕知音兄回来之后找不到他,于是匆匆的吃掉了烤饼,继续在那里抚琴,他看见了远处的破衣服,又想起了昨晚的情景,觉得当时的自己蠢笨无知,不禁失声大笑起来。 就在邝儿抚琴的时候,他的身后传来了一阵沙沙的声响,他回头望去,只听见呼的一声,从草丛里跃出了一头叼着野猪的老虎,这虎落到了邝儿的身旁,便蹲在地上,对着野猪又撕又咬,顷刻之间,一条猪后腿便被撕扯了下来,那虎叼起一条猪腿,扔到了琴师的脚边,然后趴在地上,对着野猪开始了大口的饕餮。 “知音兄,这是给我的吗?”邝儿看着这条猪腿颇为感动,他想到昨夜,自己不问青红皂白的对人家又骂又打,而此时人家不但不计前嫌,还送来猪腿,心中感动之余,还有一丝的愧疚。但是这毕竟是一条血淋淋的生猪腿,邝儿左右看看,不知道从何处下口。那虎见师邝不动口,便停下了动作,两只大眼睛,直勾勾的注视着他,喉咙中低沉的哼着。 邝儿明白了,这是要与自己同吃,他看着眼前的这条猪腿,实在是有些为难。但是他转念又一想,如果自己不吃的话,恐怕会让这知音兄失望,如此一来,会显自己的十分的无礼。于是他捡起那条猪腿,用力的撕下一小条肉,又从随身的包裹里拿出一块烤饼,一口肉一口饼的吃了起来。那虎看他开始吃肉,便继续抱着野猪大嚼起来。 师邝一边吃一边问道“在下姓师名旷,是一个琴师,我寻觅数载,终于找到的知音兄,昨晚却被我十分无礼的恶语相向,我此刻心中甚为愧疚,希望知音兄不要见怪!还请问知音兄高姓大名?”那虎并不睬他,依旧蹲在那里大嚼。 师邝笑了笑,继续问道“我说知音兄啊!我所奏的那些曲目,你当真都能听懂吗?如果当真能听懂,莫非你是此地的神灵?你见我的琴,音律不佳,所以亲自下凡,助我修琴?如果你不是神仙,也一定是此山中通晓音律的神兽。哈哈,你光顾吃肉,倒不理我了。你慢慢吃,等你吃饱了,我再为你抚上一曲。” 师邝吃了几条肉后,又奏了几曲。不知不觉中,已到了中午,那虎吃饱了肚子便趴在师邝的脚边听琴,它本就是昼伏夜出的猛兽,不一会儿便打起了哈欠,然后用大爪子抱着师邝的一只脚,倒头睡去了,这虎刚一睡着,几只蝴蝶便飞过来,围着虎身来回的轻舞。 师邝见此情景笑道“这位知音兄竟然如此的招蝶,上辈子,必定是个花心的负心汉!”说完他扶着琴大笑不已。等它沉睡之后,他轻轻的抽出自己的脚,沿着湖边慢慢的前行。这湖水一共有四条河流由远方汇入,再经由一条大河,将这些湖水向北方引去。 师邝心中想道“明早我便沿着这条河流,一路远去,看看它究竟流向哪里。也许真的能汇入大海。我还没有见过大海,正好顺着它,见见世面。等知音兄睡醒了,我去问问它,看它是否愿与我同行。我听说这山中的猛虎均是昼伏夜出的动物,我自己倒是昼出夜伏。看来我们得在昼夜交替之时赶路,虽然每日的行程慢些,但是有我这位知音兄陪伴,一路之上必定妙趣横生!”他边走边想,不自觉地已经围着湖走了一圈,重新回到了起点。 此时那位知音兄依然在酣睡,他便重新坐在它的旁边抚琴,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黄昏,那虎这才伸了个懒腰爬了起来。 师邝见天色已经开始慢慢的暗了下来,于是对那虎说道“我说知音兄,我见这湖泊有一条向北流去的河流,你随我一起,我们沿着河流北上,一起去探索一翻,何如?”那虎似乎听懂了师邝的话,哈哈的叫了几声似是同意。 师邝十分高兴,收拾好东西,抱着琴与那虎一起沿着那条北流的小河前行,一直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深夜,师邝才打了几个哈欠停了脚,这虎似乎也知道师邝身体困乏,便卧在他身边,那师邝便偎着自己的知音兄,沉沉的睡去了。等师邝睡熟,那虎便守在他的周围,防备着其它的猛兽。 这百花山,鲜果野兽甚多,白天那虎躺在草丛中睡觉,师邝便四处采摘鲜果,晚上师邝侧卧沉睡,那虎便护持在旁,每个清晨,都会给师邝留下一条猪腿。慢慢的这一人一虎,愈加亲密起来。 天明,虎睡人休,天黑,人睡虎休,到了昼夜交替之际,一人一虎再一块前行。不觉间已过了十日有余,直到这天清晨,天刚蒙蒙亮,这一人一虎沿着那小河,终于走出了山林,远远望去,那河流向一处炊烟渺渺的村庄流去。这一人一虎,至此只得分别。 师邝依依不舍,他留着热泪说道“知音兄,看来你我到此,只得分别了。你若随我进村,恐怕会被人所害,咱们就在这分别吧。此生能遇到你这位知音,我师邝真是死而无憾啊!”那虎似乎也很沮丧,用嘴咬着他的衣襟不肯松口,那师邝便和那虎抱在一起,过了良久,才慢慢分开。 师邝一边走一边回头,依依不舍的向村庄走去。那虎见他慢慢走远,上前几步,仰着头悲伤的长啸了几声。直到远去的师邝不见了踪影,它才幽幽的回到了山林之中。 自师邝离去后,那虎每日闷闷不乐,吃也不好好吃,喝也不好好吃,它在山林中转来转去,终于又转回到了那个湖边的石头旁,它终日在那里徘徊,不肯离去。 这天晚上那虎捉了一头野猪,正在湖边慢慢的咀嚼,它稍微的果了果腹,便趴在师邝先前弹琴的那块石头上,看着湖面静静的发呆。 渐渐的到了深夜,这时候不知道从哪里吹来了一股寒气,那湖面上也渐渐的升起了一层浓雾。那浓雾越来越浓,顷刻之间,这层浓雾不仅將整个湖面笼罩了起来,连天上的明月和繁星也一同笼罩了起来。 “你还想听琴吗?”一个浑厚深沉的声音从天上传了下来。那虎顿时兴奋了起来,它站起身,仰头望去。只见浓雾中,有一双幽蓝的大眼睛慈爱的看着自己。 “嗷!”那虎冲着天空大吼一声。 “怎么?你想咬我吗?不要惊慌,我也是你的同类啊!”说着一颗大大的白色虎头,从那迷雾中伸了出来。 “你真能听懂这伏羲之音吗?”说着一支巨大的兽爪伸了下来,在树枝上轻轻的拨了一下,那树枝随即发出了悦耳的琴音。那虎哈的一声,跳了一下。“嗯?你当真可以听懂吗?”说着那兽爪又在草丛拨了一下,那草丛也发出了悦耳的琴音,那虎哈的一声,又跳了一下。“哈哈!你果然能听懂啊!”接着那兽爪又分别在湖水、山石上也轻拨了一下,那湖水、山石也同样的发出了悦耳的琴音。 那虎“哈、哈”的叫着,欢喜雀跃很是开心。它也伸出爪子,在草丛中拨弄着,但是什么声音也没有。于是那虎便失望的向天长啸。 “哈哈哈!你这大王倒也可爱!上次,我路过此处,突然听到一阵琴声,我便过去查看,发现一个少年人正在这湖边抚琴,而他的旁边,却有一只猛虎对他虎视眈眈。 那少年人身处险境竟然浑然不知,我不忍他遇害,于是放出些寒气想把他冻醒,可是没想到,他被我冻醒之后依旧浑然不知,我见你蹲在他的身旁,原以为你会加害于他,可是没想到,却是人家对你一直又打又骂。 我见你无端受辱,并不发怒,心中颇为奇怪,于是慢慢的观察,没想到,你倒成了那琴师的知音了!这种情景,几千万年来我还是第一次遇见。” “看来你与那琴师颇有缘份,对那瑶琴也甚为喜爱,我料定你也一定想做个琴师,既然如此我便助助你!” “你在这里慢慢的等候,我找几位好友,也给你做把瑶琴。你就在这里等我!你要是走了,我可不会找你的!”说到这,那虎神随着那浓雾慢慢退去了。只留下那虎对着天空长啸。 自此之后这只爱听琴声的老虎,便一直逗留在此,不肯离开一步,也只有饥饿难耐的时候,才去林中捉食充饥。 不知不觉的寒来暑往,居然过了一年有余。这一天,那虎依然如故的卧在石头上,看着湖面发着呆。 渐渐地到了夜深,不知从哪里吹来了一阵寒风。湖面慢慢的升起了一层白雾,那白雾越来越浓,顷刻之间,这浓雾不仅將整个湖面笼罩了起来,连天上的明月和繁星也都一起笼罩了起来。 “小家伙,你还在吗?”那虎终于听到了这个期盼已久的声音,于是一下子跳了起来。对着那声音传来的方向,大声的吼叫。那声音笑道“哈哈哈!怎么?嫌我来的太晚,生气啦?难得你这样有定力,竟然等了我一年!”一颗白色的虎头,从那云雾中伸了出来。“哎呀!一年不见,不想你竟然消瘦了不少!我,向你赔罪啦!”说着那虎头恭敬的向那虎低了一下头,然后说道“你的琴我拿来啦,不知道你喜欢不喜欢 。” 话音刚落,那空中霞光万道,整个山林被照的好似白昼一般,一把瑶琴在那霞光中渐渐显现。慢慢的落在了那块石头上。那虎一看大喜!对着那琴又是舔又是蹭,喜爱无比。它伸出爪子在那琴弦上抓来抓去,那琴发出了杂乱的声音。 那虎神哈哈大笑说道“哈哈!你还是那般可爱!像你这般的乱弹琴可不行,来来来,不要动!让我对你稍加点化!” “我使你能说人间言语、能识得人间文字。”说着有只巨大的虎爪,从浓雾中伸了下来,轻轻的按住了那虎的额头。那虎眯着眼睛,昂着头任其摸索。 “我恐你将来受到伤害,现在硬化你的皮毛,可防一般的刀剑飞刃。”说到这,那大爪子又从那虎的额头一直摸索到尾尖。 “你这兽爪可弹不了琴,我再让它们灵活一些。现在请把你的两只前爪给我。”那虎闻言,便把两只前爪,放到了虎神的爪中,那虎神便开始轻轻的揉搓,那虎爪随即慢慢的分开,长出了好似人手一般的手指。 一切妥当之后,那虎神说道“好了,现在试着说句话吧。”只见那虎慢慢的站起身,摇摇晃晃的走了几步,打了几个喷嚏后,这才抬起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朗声说道“多谢上仙点化!不知道将来怎么报答您的恩德?” 第二回冷水边大虫受点化(下) 虎神说道“举手之劳不提报答!我虽然给了你神通,但还得给你定几条约束。这修行之路漫漫,你不可贪图便利,以至于坠入魔道。因此这第一条你要牢记,万不可吃人!第二条,我给你的这些本领,要多多助人为乐,不可处处为己谋私!第三,将来你若遇到恩师,定要好好修行,切不可玩物丧志!这再往后的事情,就连我,也无法预料了。我前面所言,你都记住了吗?”“上仙放心,弟子定然牢记于心!”那虎答道。 虎神点点头说道“嗯,很好。我再给你起个名字。春秋战国时,有位琴师名曰伯牙,他在山间弹琴之时,结识了知音钟子期,依这一典故,你以后就叫伯牙吧,希望你也能遇到自己的钟子期!” 那虎大喜道“啊!伯牙再次叩谢上仙!不知上仙您如何称呼?”虎神笑道“哈哈!我呀,无名无姓!不过是个,名不见经传的虎精罢了。” 此时的虎神慢慢收了笑容,抬起头看着远方,过了良久,他长叹一声道“我不是你的师父,你也不必自称弟子。这天地间的万事万物,皆为你的师父。从此之后我也不会再来找你,此后你还会经历许多,将来是行善还是作恶,终究要看你自己的修为。我只希望你勿忘初心,能为天地所用。” 那虎神顿了顿又说道 “那琴你要好好的修炼,日后定会帮你大忙!关键时刻,说不定它还能救你们的性命!”说到这,虎神退回了云雾,随着云雾慢慢的消失在了天空。只留下这伯牙满脸泪水的独坐在湖边,它一边扣头一边说道“伯牙定然牢记上仙教诲!定不辜负上仙的一片苦心!” 自此以后,这伯牙每到深夜就在这湖岸边,抚琴修行。由于伯牙没有学过乐理,因此那琴声杂乱无章,不过倒也不难听。日久之后随着那伯牙的修为不断增长,那琴声也越传越远,一直传遍了整个百花山。说也奇怪,那湖水从此之后,不论四季如何,皆变的冰凉刺骨起来,那无名的小湖泊,从此得名冷水湖。 如此过了几百年后,不知从哪里来了两个云游的僧道,此二人见这百花山景色宜人,便结伴到山中游玩儿,到了晚上,二人便一同听到了那令人心旷神怡的琴声,二人十分的惊喜,便结伴而行,一起找寻那琴声的来源,可是不论二人如何搜寻,最后总是与那琴声渐行渐远,似乎永远也找不到源头。二人十分惊奇,竟不忍离去,于是便一起留在了山中。 一连徘徊了数日,这一僧一道依旧无功而返,虽如此,二人的兴致反而愈发的高涨起来。他们下定决心定要找到那山中的琴声之源,于是他们休息了几日,在一个月晚,二人再一次的踏上了寻音之路。 走不得几步,二人的方向竟然左右相背,那僧说道“应走此处,此处声大!”那道摇摇头反驳道“该走此路,此路音正!”二人由此竟争持不下。突然间二人齐声笑道“那我走这边,你走那边,看看谁能寻到那琴声之源。”于是二人击掌而别,各自走入深山之中。不想这一别竟有数载之久。 数年之后,二人竟在一道峡谷中相遇,他们相视而笑,原来那僧变成了个白胡僧人,那道变成了个白发道长。那僧说道“自那日分别以后,我走了几步便深知,我定然是寻不到那琴源的,而你也是定然寻不到那琴源。”那道也说道“自那日分别以后,我走了几步便也察觉,我定然是寻不到那琴源的,而你也是定然寻不到那琴源。” 二人说完此言,竟有所悟,又一起说道“但是你我还是在山中一起寻了数载啊!”那道士站在河边的一块巨石上说道“不知师兄你发现了没有,站在这里若背山而立,就再也听不到那琴声了。”那僧也笑着站在那巨石上说道“不知师兄你发现了没有,站在这里若面山而立,便可以听到那琴声了。” 僧道二人又相视而笑。那道士说道“我们这几年来四处奔波,久不修行,不如我们定居于此,安心的修行吧。也许终有一日我们功德圆满,也许真的可以寻到那抚琴之仙。” 这一僧一道便结伴而行,四处化缘,数年之后,用所得善款,在那块巨头旁,架起了一座石桥,又在桥上建了一座凉亭,亭中石桌、石墩一应俱全。经二人商议之后,将那座凉亭命名为停亭。将这峡谷命名为妙音谷,那条无名小河也被命名为流水河。 数年之后,在流水河的两岸,相对而望处,各建了一座寺庙和道观,一个名曰琴音寺、一个名曰寻音观。这一僧一道便自任主持,各居一处。 自寺观落成后,山下的村庄中,渐渐的涌现出了不少的香客,这两处修行之地的香火,也日渐繁盛起来,只几年的功夫,这两处竟也有了十几个修行的小沙弥和道童。如此这般,一晃又过了数十载,僧道二人也渐渐的上了年纪。 这日傍晚,这一僧一道,正坐在停亭之中闲聊。这时从山下走上来一个身背柴火的樵夫,那樵夫见有一僧一道坐在亭中,便走进亭来,坐在柴草之上,与二人闲聊。 那樵夫赤着一双泥脚,腰间还别着一把小斧,谈吐风趣幽默,与其外貌极不相称的是,他竟然同时精通儒释道三家之学,其所言之事甚为高深,令那僧道二人极为叹服。那二人便十分敬仰的问其来历。 那樵夫也不隐瞒,朗声笑道“哈哈,别人都称我修水先生,现在天庭供职。本职就是点化那些有德行的凡人和鸟兽成仙,你们若要成仙,可向我大力的讨好!”那僧道一听,一齐朗声笑道“我等愚钝,当不成神仙!不知这位上仙,因何来到这百花山下妙音谷?” 那修水先生道“我数月之前,偶然来到了这百花山,在晚上听到了那从山中传来的琴声,我便感到十分的惊奇。由于我略通琴律,所以依我判断,这琴声稚嫩,不得章法,恐怕修习时间不长。于是我便有了收其为徒之意,希望将来对其加以教导,以便将来为天地所用。于是我化成樵夫入得深山,一边砍柴一边找寻,说也奇怪,尽管我在那山中仔细搜寻,可总是与那琴声渐行渐远。过了数月,竟毫无所得。我心中隐隐觉的,这抚琴者的法力神通,应该远在自己之上,只是他得道时间不长,还不会加以运用。我舍不得就此离去,于是继续在山中游玩。今天机缘凑巧,与那二位相遇。” 那白胡道士问道“请问先生,既然您是神仙,何不腾云驾雾,飞到空中查看一番,何苦还要用这双肉脚在山中艰难寻觅呢?”那修水先生答道“这个扶琴者他所等候的是他的有缘人,而这有缘之人并非是我。我要是腾云驾雾将他强行的请出,那对他来说,未必是件好事儿。也许我们的缘分还没到吧。” 那一僧一道听后,相识而望,皆若有所思。又是一番闲谈之后,那僧道便热情的恳求那修水先生,望他能在此处长住。那修水先生婉言拒绝道“二位盛情本不该拒绝,但是我公务在身,实在脱不开身,还望二位见谅。”说完便扛起柴火,拱手而别。那僧道虽依依不舍,但也只得作罢。从此那修水先生短则数月,长则数年,经常到此与僧道二人相会,渐渐的那修水先生,也向他们讲起了诸多的往事。 数年后的一个深夜,大雨倾盆,一个年轻人病倒在了妙音谷中,那僧道二人发现之后,赶忙将他扶到屋中,帮他换下湿衣。好在那白发道士颇懂医术,把脉以后知其过于劳累所致,并无大碍,便为他调了汤药,助他喝下。那年轻人就此留在这里静养。不出三日,年轻人便康复如初了。 这日三人在那停亭之中闲聊,白胡僧问道“我看你这年轻人气宇不凡,敢问尊姓大名。”那年轻人长叹一声说道“我姓夏,名叫敬忠。本是个进士及第的小官,可是现在朝堂昏暗,我不愿与之为伍,因此一怒之下,交还了官印,准备回家教书务农。不料身染重病,为二位师傅所救。”话音刚落,又有一人在山下笑道“这百花山真是一座神山啊!才几日便又来了一位高士。”说话的正是修水先生。 那僧道二人赶忙将修水先生迎进停亭,向夏敬忠做了引荐。那夏敬忠听说,对面的这位泥腿樵夫竟然是个天上的神仙,便十分的惊喜。四人便围坐在亭中畅聊,越发的投机起来。 那夏敬忠问道“三位师傅呈上,我前几日在房中静养之时,忽然听,从那后山中传来了琴声,不知是何人在那山中弹琴啊?希望三位师傅解我疑惑。”那三人闻言哈哈大笑道“我们三个在这已经寻觅了多年啦,可是每次都与那琴声渐行渐远。”于是将这过往的经历向那个年轻人讲述了一遍。 那年轻人闻言,这才恍然大悟。于是这四人一边听琴,一边畅聊,这夏敬忠虽然年轻,但是博学多才,与那僧道二人辩经论道,竟然丝毫不落下风,直说得二人满头大汗,无法辩驳。论起古今人物来,他的观点也颇为新颖,往往直指利害,令那修水先生也赞不绝口。 那修水先生在笑道“妙啊妙啊!这夏贤弟博学多才,实在是世间罕有!依我之见,二位干脆就将那两个主持的职位,统统让给这位年轻人,岂不美哉?” 那僧道闻言思索片刻以后,竟然一起鼓掌大笑,随即将自己的主持之职,交给了这夏敬忠。 这夏敬忠已对官场心灰意冷,再加上修水先生在旁边撮合,于是欣然答应。从此那两处的主持之职,均由这夏敬忠出任。这年轻人从此便留在了这里,他每逢单日住琴音寺,每逢双日住寻音观。讲经论道之外还博览群书,著书立说。不觉得,又过了数十载。那一僧一道也先后仙逝而去,而此时的夏敬忠也变成了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 这一日,修水先生时隔十多年后,又来拜访。此时的他,又变回了先前的那个樵夫,正拉着夏先生一起下棋。 这局棋不知道下了多久,棋盘上黑黑白白的布满了棋子,也不知道是谁占着上风。那夏先生见棋局陷入了僵局,不免有些疲倦,于是他便站起身,在院子里面踱步。 那修水先生见对方背对着自己,心中大喜。赶紧双手齐上,在那棋盘上乱拿乱放,不一会便黑多白少了。那夏先生听到了身后的异响也不回头,只是暗自发笑。 修水先生摆好了棋子后问道“我离开的这十几年里,这百花山,有没有发生什么奇事啊?”夏先生回道“大约三年前,有一位衣着华贵的夫人来到了我这里。大声的管我要水喝,听她自称华夫人,我便想起,先生您曾给我介绍过这位华夫人,她的装束和容貌虽然不差,但是其行径却与先生的描述大相径庭。” 修水先生诧异的问道“大相径庭?此话怎讲啊?还望敬忠兄细细讲来。”夏先生答道“华夫人到此之前,这百花山下发生了一件怪事,山下的各村庄中,不管是家养还只四处游走的猫咪,一夜之间不知为何,消失的无音无踪。听说有人在晚上看见,皆是被一只大鸟捉去活吞了。见到华夫人之后,我突然想起,那华夫人的前夫原本就是一只山中的猞猁。于是我大着胆子上前询问。那华夫人倒不隐瞒,给我甩过来四个字‘纪念先夫’,我想这无疑了!于是我给了她一壶水,我见她杀气腾腾便盼她早走。 谁诚想,她居然猜出了我的心思,突然暴怒起来,口中还对我极其不恭。不仅如此,她盛怒之下,还做个法术,剥光了这两座寺观当中所有人的衣裤,然后将我们赤条条的聚到一起,统统的扔进了一个铜鼎中,见她在底下堆柴生火,准备将我们一起烹煮。我们便料定死期将至,不免惊恐万分。” 下一回 平安府英雄初相会 第三回平安府英雄初相会(上) 接着,夏先生长出一口气,继续说道“好在那华夫人并不谋害我们,只是拿过一把木刷来,将我们大力的刷洗, 我们受了侮辱,在铜鼎中踌躇的时候,突然来了一个英俊的少年公子。不知他用了什么法术,居然将那华夫人瞬间治住,解了我的围。” 修水先生看着棋盘问道“那帮你解围之人又是谁啊?”夏先生说道“那个年轻公子自称元诙,我便断定,他便是你曾经讲过的,云梦七子之一了。” 那元诙见我知道他的名字,十分的惊喜。于是我便报了你的名诙。他恍然大悟,我们就此结识,畅聊了起来。正在此时,这百花山传来了琴声,诙子听后十分的惊喜,问我那抚琴之人为何人,我便将其中原委向他讲述了一遍。诙子听我讲完,便低头不语,他听了一会儿,然后对我说道“此抚琴者乃是山中的一个灵兽。其法力在我们三元之上。甚至可与奶奶媲美。只是还不会运用,我看修水先生倒可以教他,只可惜还需要一个引荐之人。说到这里,那诙子便起身告辞,我见他看了看华夫人,然后叹了一口气,轻轻的将她抱起,然后向远处飞去了。” 修水先生闻言心中一惊“这诙子果然睿智非凡,只听了一会儿曲子,便知道了那扶琴者的来路。既然如此,那我就去人间,好好的找寻一番,正好我有个老朋友好久不见,此去,也许真的可以找到一个引荐之人。” 那夏先生回过身来,看了看修水先生笑道“看来,修水先生又要下凡啦?您每次下山都有许多的奇闻。”修水先生笑了笑,然后说道“那华夫人性情大变已有百年之久,好在诙子一直对她不离不弃。我想她终有一天,定能恢复神智。” 那夏先生重新坐到桌前,他低头看了看棋盘,不禁赞叹道“多年不见,没想到修水先生的棋艺,又是大有长进啊!”那修水先生闻言,仰天大笑道““哈哈!那是自然啊!夏先生若想赢我,还要多多苦练呐!”二人仰天大笑。不觉间天已到了中午。这时一个年轻的沙弥走了过来,恭敬的说道“师傅,午斋已经备好了。”那夏先生便邀请修水先生同往。 这午斋甚素,无非是青菜豆腐,但是经厨师的精心烹饪,却也美味异常,十分的下饭。那修水先生赞道“这厨师的手艺真是不错,没想到这妙音谷中,竟有这样的厨师。”夏先生笑道,这厨师你也见过,就是那个二十年前,被遗弃在门前的那个刚刚断奶的孩子,门儿。这孩子长大一些后不肯修习佛道,只喜欢钻研厨艺。我见他与佛道无缘,便一直让他留在这里帮厨。没想到他的厨艺精如此精湛。我想再过些日子,给他一些银两,让他下山开个小饭馆自谋生路。比留在这里清苦一生,要强上百倍。” 少顷饭毕,修水先生提出了辞呈。临行前他说道“我老汉没有什么礼物相送,就将这捆柴火赠与先生吧!”有个小沙弥走过来,将那捆柴火接了过去。夏先生笑道“哎呀,这等上好的柴火,真是不可多得啊。我就多谢修水先生!玄风,把那包裹拿来吧。”语罢一个小道士托着一个布口袋走了进来,夏先生接过口袋,交给了这个老樵夫。 “这里有些素饼和豆干就送给先生在路上充饥吧。”修水先生笑道“好啦,多谢多谢!诸位保重,我小老儿就此告辞了!” 这时夏先生突然想到了什么,上前一步神色凝重的说道“万事万物都讲个缘份二字。也许那个物件,也需要个有缘人吧。”修水先生闻言沉思了一会儿,点了点头说“嗯,先生言之有理。但是这茫茫众生之中,哪里有这等人才呢?”夏先生笑道“别人难说,但是先生目光高远,定会找到的。”修水先生闻言笑道“哈哈!夏先生真是过奖了!我不过是个打柴的老樵夫,哪里有般的本事啊!” 说着那老樵夫把包裹系在身上,突然往空中一跃,变为一只大鸟,绕着琴音寺和寻音观飞了两圈之后,长鸣一声往山林中飞去。修水先生对着那只大鸟摆了摆手,见那大鸟飞远之后,他捻着胡须叹道“看来这凡间又得有一场波折了。”过了良久,他便转身回到了屋中。 单说这只大鸟,它飞入山林之后。时而化为松鼠,在枝间跳跃嬉戏,时而化为蜜蜂,在花丛中采蜜饮露。又或者变成灵猴,戏弄山中的猛兽。一路嬉戏,不自觉中,已经出了这百花山,来到了一座城外。 这修水先生随即变作一个老翁,缓缓的走进城内,他入了城,拿出在山间采摘的野果,分给沿街遇到的孩童,孩童得了果,纷纷围拢上来,这老翁便与这些孩童玩耍嬉戏,一直出了城,还有孩童尾随。他劝回了那些孩童,独身一个人继续前行。 如此这般,他进了山林就变成鸟兽虫豸,在山间嬉戏,到了城镇就变成各色人物,感受着各地的风情。不知不觉中,已过了两月有余。 这一日,修水先生来到了一个村庄外,只见他变成了一个七八岁的孩童,然后偷偷摸摸,来到了一处人家,那人家的屋后种着一片低矮的果树,这孩童拿出一个小口袋,爬上树去踩摘着树上的鲜果,不一会儿便惊扰到了屋内的人家。 从屋内先跑出来了一老妇人,那老妇人见有个孩童正在偷摘自己的果子,便站在树旁笑骂着。这时一个年轻人从屋内偷偷的出来,悄悄的绕到树下,一纵身将那个孩童从树上抱了下来。那孩童被人捉住,吓的浑身发抖。 这一家人倒也没有难为他。只是将他围住中间。那年轻人插着腰笑道“你是谁家的娃娃啊?怎么来偷我们的果子?要是摔下来,你娘多伤心啊?”那孩童两眼垂泪,只是呆呆的看着他们。 见那孩子没有什么事,于是几个大人便放开他。老妇人还从屋里拿出几个煮鸡蛋,递给了那个孩童。那孩童十分的感动,向这家人鞠了几个躬后跑开了。那老太太疼爱的对那孩童的背影说道“下次还要吃,管我们要就是了,可不许再偷啦!”那孩童闻言又转过身来,向那家人鞠了几个躬后,便不见了踪迹。 那孩童跑出了村庄,钻入了山林,他将那些果子和煮鸡蛋重新包好,系在身上,然后变成一只苍鹰,直冲入云霄,向远处飞去。此时这苍鹰不再停歇。一直飞到了一座城池的上空。 那苍鹰在空中鸟瞰那城池,见匾额上写着“平安府”二字,便俯冲而下,落到一个偏僻之处,随后摇身变成了一个算命先生,慢慢的走进了城内。 那城墙十余里长,城池东西南北四个城门,每个门都有座由城楼和箭楼围成的翁城,远远望去气势磅礴,又有许多的屋舍村落围城所建,因此此地遍以城为名,名曰平安府。此地道路四通八达,连接着东西南北,其北五十里,更有一条直达京都的驰道。 算命先生在城内找了一家客栈,安顿了下来。休息了两日后,便每日沿街摇铃算命。神仙算命,自然灵验!渐渐的每天来算命的人陆绎不觉。每日赚的银两除去饮食住宿外,还有不少的盈余。这算命先生数着钱心中很高兴!不觉间便过了半月有余。 这天中午,这算命先生正在给几个人讲吉凶,正在大家听的津津有味的时候,突然从远处传来了一阵马蹄之声,接着就是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一伙人一上来便大呼小叫着“都散了!都散了!看什么呢,滚滚滚!”这伙人十分的凶恶,将那些听吉凶的人驱散之后,接着又向周围叫骂,将旁边的人向四周驱散着,最终形成了一片空地,独独将那算命先生空在了中间。 这伙人见驱散了闲人,这才众星捧月般的请出了主角。有一个六十多岁的老者在簇拥之下,迈着方步,缓缓的走了出来,他高大的身材,极为富态,穿着一身藏蓝色的绸缎长袍,手里拿着一把茶壶,身后还跟着一个精干的年轻人, 老者看着似乎有些心事,不过神态倒也惬意。他慢悠悠的走到了那算命先生的桌前。算命先生赶忙起身,作了一个揖后,恭敬的笑说道“原来是庄老爷子大驾光临!失敬失敬!” 这个庄老爷子笑了笑,坐在桌前,那年轻人叉着腰,站在其身后。庄老爷子说道“我听说这几日,城内突然来了一个真仙儿,算命极灵,老夫特来算算吉凶。”说着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纸条,放到了桌上。 算命先生笑了笑,将纸条慢慢的推了回去,轻声的说道“庄老爷子所问之事,不与生辰八字有关。倒与五行相宜。”那庄老爷子闻言,眼珠子转了转,然后从怀中取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说道“既然如此,老夫愿闻其详。” 算命先生拿起银子,在手上掂了掂,然后说道“我看这庄家,昔日里,遇金而起、遇木大兴,然今世,遇水反衰、遇火要亡啊!不过呢,遇土留存,也算是喜事。此五行之吉凶,希望庄老爷子谨记。” 还没等那庄老爷子开口,他身旁的年轻人闻言大怒,只见他赶上一步,伸手夺过那算命先生手中的银子,然后将卦签一股脑儿的都泼在他的脸上,接着一抬手将那张桌子掀翻在地。最后抓住那先生的衣领,破口骂道“你个老不死的,敢跑到这里妖言惑众!知道我们家是姓什么的吗?你到这平安府的周围,再给老子好好打听打听去!”然后用力将那其推倒在地。 这庄老爷子正在沉思,他见那年轻人当众失态,于是低声斥退了他。但是也没对那倒在地上的算命先生说什么,只是恨恨的看了他一眼后,便率着众人转身离去了。等那些人离开,周围的百姓这才上前,将那先生扶了起来。 那算命先生倒也不在乎,只是微笑着向大家拱手言谢,众人帮他收拾好东西,那先生便接过来,向大家道了声别后,便独自离去了。刚走过几条街,突然一个年轻人疾驰而来,噗的一声,撞到了他的身上,竟将他撞倒在地,那年轻人见自己撞倒了人,十分的愧疚,赶忙过来一边道歉一边伸手扶起了他,那算命先生友善的向他笑了笑,也没说什么,见那先生没事,那年轻人又道了几声歉,于是飞也似的跑开了。 此时已到了正午,这算命先生突然觉得肚腹有些饥饿,于是径直的走进了一家饭店,由于正在饭点,店内的客人颇多,好在靠着墙角还有一张空座,他走过去坐下来,点了几个小菜,便慢慢的吃了起来。 算命先生正在低头吃着菜,只听见对面一人朗声问道“我说这位神仙!您这旁边有人吗?借来坐坐?”虽是问句,但那语气咄咄逼人,一副不容拒绝的口吻。 算命先生抬起头,打量着对面的来人,只见一个壮硕的汉子站在自己的对面,那人眉棱突出,额头宽阔,鼻梁高挺,其手边立着一个长长宽宽的黑色包裹。那人正充满敌意的盯着自己。先生心想“我又不曾见过他,他何故有如此敌意?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让他对面坐坐也无妨。”然后他笑着说道“这里没人,壮士请就坐吧。”那人“哐”的一声把那个包裹立在墙边,抱个拳说了声“多谢!多谢!打扰!打扰!”这些虽是谢语,但是话语中似乎依然带着敌意。那汉子坐定后,便大声招呼着“小二,拿两副碗筷过来。”那人声音洪亮,算命先生的碗筷都在跟着颤。 不一会儿,一个店小二拿着碗筷和菜谱跑了过来,这汉子拿起菜谱,点了好几个菜后说道“做好直接端上来。我还有个朋友一会儿就到。”那小二见来人点的都是贵菜,知道来了个大主顾,十分的高兴,赶忙介绍道“我们这有上好的 。。。”“我不喝酒!你只管上菜便是!”那汉子不耐烦的打断了小二。那小二应了一声,一路小跑的走了。 第三回平安府英雄初相会(下) 片刻之后,这店小二便一盘接一盘的上起了菜,不一会儿的功夫,桌子便摆满了八荤四素,外带一碗肉羹汤,看起来好不丰盛。算命先生抬眼看了看那些菜品,将自己的盘子,往身前挪了挪,那汉子见自己晚来,反而占了大半个桌子,他抱了抱拳说道“我后来,反而占了大半桌,得罪!得罪!”这次的语气倒少了一些敌意。 这个汉子的饭菜虽然都已上齐,但是他只是抱着胳膊低头看着,并不下筷。似乎是在等人。 饭毕,这算命先生,招手换来小二,准备结账。可是,当他往怀中这么一摸的时候,他这才发现,自己怀中的钱袋,竟然早已不翼而飞了。他急得满头大汗,摸索了全身却毫无踪影,他仔细回想,隐隐觉得,似乎是被刚才撞倒了他的那个年轻人偷去的。 “本店小本生意,不赊账啊。”那店小二站在旁边不耐烦的嘟囔着。 “我再找找,我再找找。”算命先生满头大汗。就在此时,一个洪亮的声音,很不耐烦的说道“好啦好啦!多少银子?我给了!这些够不够?”这个说话的,正是坐在对面的那个汉子,话音刚落,他已经将银子丢在了桌上。小二大喜,拿起银子,点头哈腰的走了。 “哎呀壮士!本仙感激不尽!下次见面,定然如数奉还!”算命先生感激的说道。那汉子拜拜手说道“哎!哎!不用!不用!举手之劳,不必言谢!下次出门之前,您别忘了,先给自己好好算上一卦!免得你这偌大的年纪,再遇尴尬!”那算命先生干脆坐到汉子旁边,殷勤的说道“既然壮士不领我的谢,那就让本仙免费给壮士算一卦吧!”汉子嘲讽道“你连自己都弄不明白,还来算计我?” 那算命先生,捋了捋胡子说道“如果不灵验,余兄再赶我也不迟!”那汉子笑道“呦喝,这就算出我的姓氏来啦!我余某人当真的小看您这神仙啦!我且听你还能说些什么。”那算命先生捻着胡子,叹了一口气说道“余兄神武过人,但不知是否真有那折铁之力呢?”那汉子一听笑道“哎呦,果然算出我的名字啦。厉害!厉害!哎,你要不信,拿块铁过来给!”说着这余折铁冲他用力的伸出了手掌。 算命先生继续说道“自打余兄归隐在江湖之后,行侠仗义十数载,救人无数,哎呀,只可惜啊,到头来,只弄得自己性命堪忧,以至于夜夜无眠。像余兄这样的大英雄,大豪杰!到头来连个安身之处都没有,真叫人感慨万分啊!” 这几句话一出口,那余折铁顿时有些失色,他将手搭在身边的那个物件上,心中想到“这老家伙似乎知道我的底细!看他的打扮言语,绝不是个江湖人士。他怎么能看出我性命堪忧,以至于夜夜无眠呢?” 那算命先生似乎没有注意到,对方眉宇间的诧异,他继续表情夸张的说道“哎呦!不好!我看余兄的面色,似有一场血光之灾。嗯,不过呢,凭着余兄这一身的好拳脚,哈哈,定会轻松化解的,余兄不必为此担心!” 余折铁冷笑道“哼!原来您还能算出我身上的未来之事,佩服!佩服!但是很不巧,我余某人业已成年,所以早就不信那些鬼神之事了,先生还是另找他人去吧!”先生笑道“哈哈,这鬼神之事信则有,不信则无,既然余兄不信,那我就和余兄一起等等那位曹先生吧。”余折铁笑道“呦!你还知道我那朋友的姓氏。不错啊,等他来了,你们倒是可以亲近亲近!” 正在二人纠缠的时候,有一个老头子,骂骂咧咧的走进了饭馆。那人穿着一身的白衣,身后还背着一个药箱,似乎是个行走江湖的行脚医生,让人奇怪的是,那人的腰上缠着一根粗绳子,绳子上还系着许多的细线。他张望了一会儿,看见余折铁,于是径直的走了过去,坐到了他的身边。 余折铁看见来人便骂道“你这个老鬼!跑哪去啦?害我等你半天!看见没有,这菜都凉啦!”那人道“这能怪我吗?我刚才交了租金就准备过来,可是在大街上居然遇到一伙人,嗨,就在那大街上,骑马狂奔,还撞倒了一个人!我赶忙过去给那人医治,所以晚了。你说说哪有在大街上骑马的道理?这平安城里,可真不平安!” “这种恶霸哪都有,下次遇见躲远点就是!”余折铁说完,指着旁边的算命先生,阴阳怪气的说道“看见这位没有,这位是你师爷!你还不快点磕头?”那医生呸的一声反驳道“胡说八道!我师爷都快死了三十年了!哪来个师爷?不过,我看这位先生似乎能掐会算!余兄你不是不信算命占卜吗?怎么会请这位先生同座呢?” 余折铁说道“谁请他了?他赖着不走,我有什么办法!”那曹医生说道“老弟你先吃,我看他算的灵不灵!”然后那医生拱拱手,殷勤的问道“请问这位先生怎么称呼?可否给我算上一挂?”然后将手掌摊开,伸了过去。余折铁哼的一声说道“你们好好玩吧。我可饿死了!”然后他夹起一颗四喜丸子,大大的咬了一口。 那算命先生并不回答,也不给那医生看手相,只是把头往前探了探,小声的对那医生神秘的说道“曹兄,我是天上来的神仙!是专门来到凡间,度化那些有德之人的!没有德行之人,就算浑身刮挂这些绳线,也绝成不了神仙的!” 那曹医生闻言心中一惊,原来这个医生跟着余折铁走南闯北,就是出来寻仙求道的,他只盼着自己将来能够机缘巧合,遇到个什么神仙道士,将他度化而去。因此为了讨个吉利,便在腰间系上绳子,又在绳上系上细线,好借个“神仙”的谐音。 这个算命先生继续说道“你求仙拜佛十几载,到现在一无所获,难道不羞愧吗?我奉劝曹兄,早日回家赡养父母。要是一意孤行,必定一事无成,到头来反成了人家的笑柄!” 那曹医生听后满脸通红的说道“我,我,我又不是为了自己,还不是为了求个仙法,多多治病救人嘛!我每每遇到那些令我无能为力的病人,都让我痛心疾首啊!” 那算命先生接着说道“我知道你是一片苦心!但是求人不如求己!单靠那些仙丹密药,怎么可能救得了这普天之下,千千万万的病人?还是好好的钻研医术来的实际,有些病你治不了,难道后事的人,也治不了吗?望曹兄听我良言相劝,悬崖勒马!” 说完,这算命先生从身边拿出一个包裹,放在了桌上,“这里面装的是你家果树上新结的鲜果,还有两个煮鸡蛋。”说完便起身离去了,刚走了两步,他又回过头说道“你父母年纪虽大,但是身体依然健康,你不用太过牵挂。”语罢扬长而去。只留下那曹老头眼含热泪,呆呆的坐着。 这余折铁在旁边吃边听,本意是想听听,这个骗子怎么给老曹算命,如果听出破绽,再出言讥笑一番,可没成想,这算命先生句句点的都是老曹的心结,二人的举止,哪像初次见面的样子?分明是两位知己在聊天谈心。话说完了,也不纠缠,转身就走。这分明就是在此等候老曹的,余折铁觉得,自己坐在这,倒成了个多余的人,他的大惑不解,便留了心。 眼见那算命先生转身走出了饭馆,这余折铁赶忙起身,追了出去,虽然是前后脚,但是等他到了饭馆门口,这大街上除了人来人往,早就不见了那个算命先生的踪迹。 余折铁心想“这是何人?必定大有来头!莫非真是神仙?可刚才那副丢了钱包的狼狈样子,哪里有点神仙的样子?神仙逛街还会丢钱包?天下哪有这种怪事?再遇此人我得多多留心!只盼他是友不是敌。” 这时那曹医生也追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一枚鲜果,他对余折铁说道“这个先生不简单!这的确就是我家果树上结的,我从小吃到大,不会认错的。这位一定是神仙!”想到这点,曹老头大喜过望,庆幸自己真的就遇到了神仙。但是他又忽然想起,自己十几年不曾谋面的父母妻子,又不免伤感起来。 余折铁见老曹又喜又悲,于是将他重新拉回了饭馆,那老曹坐定之后,余折铁便在旁边劝慰安慰。那曹医生开始还泪眼汪汪,可是过了一会儿之后,他却又心花怒放起来,他开心的一边吃一边说道“看来我孜孜以求,终于感动了上天!真的派了一个神仙,下凡来看我啦!咱们在这多住几日!这平安城真是个好地方啊!” 余折铁见他还在满脑子想着修仙之事,于是讥讽道“那就快吃,吃饱了肚子才有力气!别到时候,连下跪磕头的力气都没有了!”二人随即风卷残云起来。 饭毕,二人回到租住的小院,先后洗了个澡。便在屋中休息。那老曹歪在床上,手里拿着一个鸡蛋若有所思。余折铁则倒在床上半梦半醒,一直挨到了黄昏,折铁见自己睡也睡不踏实,于是索性起身,背着那个长长的包裹,出了院子。他一边走,一边想着中午发生的怪事。一想到“血光之灾”这四个字,不由得心头一紧,浑身的不自在。 正在踌躇时,余折铁突然想到“那个算命先生,今天在城内丢过钱袋,反正我现在没事儿,可以四下找找。我看这里人流混杂,很多都是过路客,正适合偷盗,现在天已渐黑,正是分赃的时候。等我先找到那个贼窝子再说。” 想到这,余折铁转到一个僻静之处,他施展轻功,纵身上房,在房顶间灵猫一般的左右跳跃,他在房顶上疾步,转了小半个城,直到天黑后,他停在了一处人家的房顶上。 凭着余折铁多年的江湖经验,他断定这里便是自己要找的那个贼窝子。接着屋内的灯光,可见这院中杂乱的放着几个石锁,梁下还挂着一个沙袋。他悄悄的跳下来,躲在暗处。暗中观察着房内的情况。 这房中正坐着几个年轻人,正在那里闲聊。有一个人笑道“这阵子,哥儿几个儿真是天天大丰收啊!只需忙活个半天就够我们三五天的花销了!那庄老爷子真是的大善人!”又一个拍手笑道“砸的好!砸的妙!自那狗官来了,咱门哥儿几个,就没过过舒坦日子!现在老实了吧!活该!”然后屋内一阵传来嬉笑。 这余折铁蹲在外面隐隐觉得,这平安府似乎出了什么大事,他想“可能原先的那个昏官已经被调任了,来的这个新官貌似干的还不错,但是似乎遇到了什么麻烦。我和老曹今天中午才来到这,离上次来次,已经是六年前了,看来这六年间,平安府的变故极大。等一会儿得了空,我得四下查看一番。”想到这。他不动声色的继续藏匿着。 天渐渐的黑了下来,屋里的人也越聚越多,直到一个身穿黑色绸缎衣的中年人走进屋,众人这才安静下来。只见他坐在中间,点了个烟枪,翘着二郎腿,高声问道“你们几个猴儿,今天的收成都怎么样啊?”那些人便一个个的过去,上交今日的所得。 余折铁估摸着人都到齐了,于是他提着那个黑包裹,从暗处走了出来,抬腿就胯进了屋。那些屋内的人,见一个生人突然闪了进来,顿时都慌了手脚,有几个胆大的顺手抄起了凳子,对他怒目而视。 这余折铁一跨进屋,便开门见山的问道“你们哪个猴,偷了一个算命先生的钱袋啊?乖乖的交出来,否则今晚,我就把你们全部收了去!” 下一回 望春楼岳兰道冤屈 第四回望春楼岳兰道冤屈(上) 一听此言,有几个仗着人多,口中骂骂咧咧起来。那个为首的中年人颇有江湖经验,他隐隐觉得,现在面前的汉子很有背景,那手中宽宽大大的黑包裹,必然是一件兵器。此人一定是个久经江湖杀戮的人物!于是他手让手下都退下,上前几步笑了笑,语气十分恭谨的说道“我说这位朋友,我知道您是个台面上的大人物,我也不敢问您的名号。您亲自来问,我们几只猴本该乖乖的交出来。 不过呢您看,我们屋里这么多人,如果仅凭您一句话,我们就乖乖的交了出去,这要是传出去,那些不明真相的同行,不得笑话我们吗?我知道,我们几个上不得台面,但是这三百六十行里,毕竟也有我们这个行当。也算半个跑江湖的,您呢,是个大人物,您大人有大量,您抬抬手,给我们个台阶下。一呢,也无损你的名号,二呢也让我们几只猴,都开开眼。”说完眼睛盯着余折铁,眼神中,似乎有些挑衅之意。 那人话音刚落,这余折铁便蹲下身子,将手指插进了地面,然后用力将一块一尺长三寸厚的地砖扣了出来,他将那块地砖,扔到了那个首领的怀中,问道“一块够吗?” 那人吓的脸色苍白。抱着转赶忙说道“啊呦,够了!够了!”这时一个年轻的小伙,战战兢兢的跑过去,跪在余折铁的面前说道“爷爷,是我偷的,您过过目,孙子分文没动!” 余折铁接过钱袋子,在手里掂了掂,接着又问道“我刚才听你们,说了一些感谢那庄家老头的话,是什么缘故?”那为首的人,怀里抱着砖说道“今年大年三十,本地的原知县,去到那庄家喝酒,结果不巧,给喝死了,然后刚过完十五,朝廷又派来了一个新的知县,那知县为官清廉,治理这平安城很有手段,我们这里的兄弟被抓去了不少。 前阵子,因为几件旧案,那知县将庄家的三儿子给捉进了衙门。那庄老爷子大怒,结果叫了一百多号人,打上了衙门,将那衙门砸了个稀烂,毁了牢房不说,还将所有的囚犯都放了出去,那新来的知县迫于无奈,将那三儿子一步步的给背回了庄家。然后那衙门的官家就都回了家。这位朋友,我就知道这么多了。”余折铁听完之后,将那个钱袋揣到怀中,转身出了院子。屋中的众人长出了一口气。 这余折铁怀中揣着银子,在街上边走边想“这庄老头估计是吃错药了,放着好日子不过,居然和官府为敌。估计这几年又结交了什么利害人物,这平安府就装不下他了。”他摸了摸怀中的钱袋想到“相比之下,那个算命先生倒是颇为棘手,我闯荡江湖这么久,居然猜不出他的来路。好在他不是我的仇家。下次有机会再见面。我得好好的摸摸他的底细。” 余折铁走在路上边走边想,这时一个刺耳的声音钻入他的耳朵。“啊呀你这个死鬼!故意装的看不见我是不是?”余折铁一扭头,看见一个妖艳的女人站在一个大门前,娇滴滴的正在充他撒娇,他不由的停下脚步,驻足观看。 那女子见余折铁看自己,赶紧迎面扑了上去。用手里的手帕在余折铁的面前一甩,一股异香,飘到了余折铁的鼻孔中,这余折铁心中大怒!他知道这叫“迷情香”,闻了这香的男子,不管年龄有多大,都会瞬间春心荡漾,是江湖上一种害人的毒药。 余折铁用手指,在怀中蘸了点解药,在人中上抹了抹,他本想将这女子脖子拧断,然后一走了之。但是他隐隐觉得其中另有蹊跷,他心中暗想“这女子怎么看都不是江湖人物。但是她居然会莫名其妙的,对我用这种江湖手段!其中一定有什么缘故。干脆我将计就计,看看这女子耍什么花招。”于是他立刻换了一副嘴脸,用手摸着下巴,盯着这个女子。 这女子以为他上了勾,心中大喜,然后上前一步,挽住余折铁的手臂,扭着身子说道“你个没有良心的!我都等你好几天啦!怎么这么晚了才来?”余折铁说到“哎呀,最近公务繁忙,一直没来看望妈妈,赔礼!赔礼!”这女子一看这汉子很是上道,大喜过望,撅着小嘴说道“哼!怕是又认识了什么新的姐姐妹妹,就不理人家了!”正说着又出来了几名女子,一起东拉西扯,把这余折铁拽了大门。 大门的里面是一座青楼,名曰‘望春楼’。在当地很有名气。这个出门招呼的女子,是这里的老鸨子,这老鸨亲密的挽着余折铁,把他请到了正厅,扶他坐下后,顺势的坐在了他的腿上,双手搂着余折铁的脖子调笑道“你这死鬼!是喝茶呢还是听曲儿呢?” 余折铁笑道“我要喝茶,就去茶馆,我要听曲,就去找戏班。既然妈妈这里是正经地方,那么小生就告辞了!”说完便假意起身要走。 那老鸨子咯咯的笑着,在余折铁耳边轻轻的说道“我们这的姑娘个个赛天仙,就怕你受不了哦!”余折铁笑道“姑娘我受不了,那就妈妈陪陪我吧!”那老鸨子点了他的鼻子一下,说道“你这死鬼好坏!我可伺候不来了你这蛮汉!哎,我们这新来个黄花大闺女,还未曾接过客,我让她陪你,岂不比我甘甜?不过这姑娘脾气不好!我还怕你降不住呢!” 那余折铁冷笑了一声,接着嬉皮笑脸道“我就喜欢厉害的!能把我吃了才好呢!她在哪啊?快带我去见见!” “嘻嘻,你们这些臭男人,都一个的德性!这就等不及啦?随我来吧!”这老鸨从余折铁身上跳了下来,挽着折铁向楼上走去。这楼一共四层,他们左转右转上了顶层,来到了一个小屋,老鸨推门进去,屋内灯光昏暗,只点了一盏油灯,一个小姑娘侧着身,背对着门坐在床边。老鸨把余折铁推了进去,自己赶忙关上门,下楼去了。 这余折铁看了看屋内,发现屋内基本没什么陈设,只有一张床和摆满了着酒菜的圆桌。他看了看那个姑娘的背影,不由得心头一沉,发现这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一个花季少女。余折铁将包裹立在墙头后,走了过去。 余折铁隔着桌子问道“哎,你叫什么名字?大爷累了,唱个小曲!”余折铁见那姑娘没有动,依然侧着身子坐着。他随手拿起一个杯子,倒了杯酒,起身向那姑娘走去“嗯!喝一口!”他把杯子递了过去,姑娘不理。 “果然好大的脾气!” “来!喝一口!” 余折铁又把杯子往前凑了凑,一直碰到了姑娘的嘴唇,那姑娘把头扭向一边还是不动,余折铁喝道“你爹娘送你过来,就是让你坐着的吗?” 那姑娘浑身一震,接过了杯子,喝了一大口,然后扭头把一口酒,全都喷到了余折铁的脸上。余折铁用手一抹脸,那姑娘突然暴起,抓住那抹脸的手狠狠地咬了下去。只听咔叱的一声,竟从余折铁的手上咬下来了的一块肉。 “呸!”那姑娘把嘴里的肉吐到地上大声骂道“你爹娘将你生的这么大一坨,就是用来欺凌弱小的吗?”余折铁大怒,一把抓住了那姑娘,恶狠狠的说道“你这死丫头!叫你唱个曲子何故如此?我摔死你!”说着就把这个姑娘举过了头顶就要摔。 这小姑娘停在空中哀鸣道“爹爹!妈妈!岳兰不孝,今生不能为二老报仇了!”随后这姑娘又厉声喝道“你听着!回去告诉庄家,我岳兰纵然粉身碎骨也决不罢休,今世不得报仇,下世必报!下世不成,那就十世、百世、千世、万世!世世与他庄家势不两立!” 这余折铁一听姑娘的这话,便知道这个姑娘和那个庄家有着深仇大恨。而自己很明显的被人家当成了棋子!他把那姑娘轻轻的放到了床上,那姑娘赶忙跳下床,蜷缩在了墙角,浑身发抖,对着余折铁怒目而视。 余折铁与那姑娘的眼光一碰,不禁一惊!他在江湖上闯荡了二十多年,见过不少临死之前的眼神,有祈求的,有恐惧的,有高傲的,有愤怒的,但是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夹杂着绝望、愤怒甚至鄙视的眼神,从那目光中,好像飞出来两把利剑,这剑不但刺穿了他,还将他的后世几辈都一一刺穿! 余折铁对这个姑娘不免敬重起来,他坐下来轻声说道“你放心,我不是那个庄家派来的,我不会害你。我看你这女娃子似乎和他庄家有什么深仇大恨,你要相信我,可以给我说说。”说着他摊开手掌,拿来一壶酒,浇在了伤口上。然后接着说道“你叫岳兰是吗?我和那什么庄家毫无瓜葛,也许我能给你报仇!” 那姑娘起初是怒目而视,但听到“报仇”二字,顿时眼前一亮,于是问道“你当真不是庄家派来的杀手?”余折铁说道“我今早刚到这平安城。上次来此地,还是在六年前。”那岳兰见自己咬掉了他手上的肉,那人似乎并不生气,而且他说话的口气十分的镇定,于是说道“好吧,你要听,我遍讲给你听!” 岳兰站起身来,慢慢的说道“我姓岳,住在这平安城西南头的百户村,距这里五十里地,北门外二十余里地,有一家子恶霸,也就是这个庄家,一个月前这个庄家的大管家牵着两条恶狗来到我家,说是准备给他们家的老爷子盖墓地,见我们家风水好,便想花100两银子买我们家的房产和良田。 我父亲不从就与他争执起来,于是那管家放出恶狗行凶。我哥哥出于自卫打死了那两条恶狗,那管家见势不妙独自逃走了。到了晚上我们家里便闯进来十几个手拿器械的歹徒,一进院子二话不说,便开始行凶,当场打死了我哥哥,还放火烧光了我们家的屋舍,将我和爹娘捉到了庄家,那庄家三儿子,将我父母扒光衣裤捆在了树上,羞辱致死,又将我抓到了这望春楼,当晚那老鸨子便找来恶徒让我就范,我誓死反抗,弄伤了他们,他们看不能得逞,就转身离去了,走前放话道,说是定然找人毁我。 因此我就被一直关在这里。我本来想一死了之,但是我觉死后,父母哥哥的冤屈,那就永远的石沉大海,所以我一直苟活到现在,盼着有朝一日能报大仇!这来龙去脉就是这些,不知道你能给我复仇吗?” 这余折铁听完,哼的一声说道“这种活死尸真是遍地开花,我走南闯北,都不知道弄死了多少!姑娘不用担心,你的仇我替你报了!定让那庄家人见见世面!”然后他走到墙边,把那个长长的包裹拿过来,解开绳子,从里面拿出了一把门板宽的大刀。他仓啷啷的拔出了刀身,将那刀举到胸前说道“此刀陪伴我多年,宛如兄弟!我今向其发誓,定要替你报仇雪恨!” 岳兰说道“这位大哥不要戏弄我!我将你的肉张口咬下,你还肯替我复仇吗?” 余折铁说道“是我先对你父母言语不敬,因此才被你所伤,这不怪你,只怪我恃强凌弱,与你无关!好了你过来吧,吃点东西吧。”说着余折铁将屋内所有的灯都点亮了。 这岳兰自从被抓进来后,没有吃过一顿饱饭,经余折铁这么一说,她突然觉得自己饥肠辘辘起来,于是走过去坐在余折铁的对面,和他一起吃了起来。二人饭毕。余折铁说道“关于报仇之事我不能光听你的一面之词,我明早再去查验一番,等我把事情弄清楚了,再来找你。” 岳兰厉声说道“大哥要是不信,可以自去查验!岳兰要是有半句假话,天打五雷轰!”余折铁点点头,从怀中掏出了一些银子放到桌子上说道“嗯,你不要担心,我这一去得有个几天功夫,你要好好照顾自己,我给你一些银两,想吃什么你就让人给你买,我一会儿去找那老鸨子,不让人再过来骚扰你!你这几天先在这里委屈一下吧。我先走了,你好好睡一觉吧。” 说完这些,余折铁起身,将刀重新放进包裹中,走到门前正要推门出去,那岳兰一看他要走,赶紧起身跑过去,噗通一声跪在余折铁身后,一边磕头一边哭道“这位大哥如果真能替我父母报仇,岳兰做牛做马也要报答!” 余折铁停到门口说道“举手之劳,不必言谢。你我也算同病相怜”岳兰继续扣头道“还请问大哥尊姓大名!” “在下余折铁,江湖人称‘血手判官’!”说完话他打开大门,大步跨出房门,回身又对岳兰轻声说道“你快起来吧,地上太凉。”说完关上房门,向楼下走去。 第四回望春楼岳兰道冤屈(下) 余折铁将那只伤手藏好之后,走下楼去,此时那老鸨子和一伙人正坐在楼下。他抢先发话道“啊呀,妈妈。这小妹辣中带柔,正和我的胃口!妈妈真是好眼光!”老鸨子一听大喜,迎了上去道“我呀,一见这妹子第一眼就知道,得给他配个响当当的英雄好汉,前几日里,有个神仙托梦给我,说是今日有大英雄降临,让我好生伺候着,我也算受人之托吧!” 余折铁走上前,从怀中掏出两锭银子,放在老鸨子的手中说道“这两锭银子,妈妈先收着,一锭权当我给那妹子的日常费用,一锭用来孝敬妈妈!以后我每夜都来,希望妈妈托人替我照顾好,需要费用尽管开口。”老鸨子接过银子笑道“你放心,我绝不会亏了你家妹子的。我让王妈,吴妈好好的伺候她,我也不让别的客人碰她,你就放宽心吧!” 余折铁大笑道“多谢妈妈!小生还有要事,就先告辞了。”说完深深的给那老鸨子鞠了一个躬,老鸨子上前殷勤的挽起余折铁的胳膊,将他送出了大门。 余折铁从望春楼出来后,径直回到了租住的小院,他推门进去。那曹医生正端着脸盆准备洗漱,一看余折铁满脸杀气,吓得把手中的脸盆都掉到了地上,盆里的水洒了一地。那曹医生赶忙关了房门问道“怎么?你又要杀人?这回又是冲着谁?你怎么都不顾及自己的安危?” 余折铁慢慢的走到老曹的跟前,轻声说道“我哪天将你的父母,捆在树上肆意羞辱。。。”话还没说完,曹老头上前一步,一手抓住了余折铁的衣领,一手挥着拳头骂道“你他娘的,我锤扁了你!”余折铁笑道“是啊,那你为何阻止我?”老曹愣了一会儿,慢慢的松开手说道“哎!你这拔刀助人的毛病,真得好好给你治治!这是和谁啊?” 余折铁于将望春楼的事说了一遍。那老曹听完之后摇了摇头说道“哎,怪不得你这么生气。这平安城里真是不平安!”余折铁说“今晚我得忙活忙活。你把房门关好。不用等我。对了,这天你只管自己吃饭就行了。”然后将那个钱袋从怀里取出来,扔给了老曹说道“这是那个算命先生的钱袋,你先收好!”那老曹一听,赶忙拿起钱袋仔细的端详,然后问道“哎?你怎就伸手偷盗神仙的东西?” 余折铁骂道“他是你哪门子的神仙?这是他丢的,我替他寻回来的。你白天有空找找看,兴许他还在城内。”于是洗了一把脸,将刀立在墙边,换上一身夜行衣,跨出了门。曹医生起身关好门,将那钱袋压在自己的枕头底下,熄灯睡了。 屋外的余折铁展开轻功,先向县衙奔去。他之前来过这里,所以知道衙门的位置,快到县衙的时候,一股恶臭迎面扑来,他闻出来,这似乎是尸体腐烂时,才能发出的臭味,于是心中暗想道“难道这官家都死在了里头不成?”他来到大门前,门口空荡荡的,门前的石狮和路鼓都不知所踪。两扇大门紧闭着,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他围着衙门转了一圈,然后飞身,一跃而入。 余折铁落到院中,仔细查看,发现院内各处扔了几口死猪,台阶和墙上都泼满了粪溺。院内破桌子破椅子到处都是,窗户也破了,房门也被拆了下来。好似被土匪洗劫过一般。衙门内一个人都没有,他便顶着臭气的在里面仔细的搜寻,一翻搜寻之后,他便找到了这衙门内所有档案卷宗,他发现这个官还是个有心之人,将与庄家有关的卷宗,全都做了标记,归类整理之后放到了一起,他把卷宗拿到桌子上,点上灯,一卷卷的翻阅起来。 通过这些卷宗的记录,余折铁一步步的摸清了这庄家的底细,这庄家原本不是平安府人士,二十多年前才搬到这,稳定下来后,这庄家的老太爷就开始广收门客,这些门客有的是能文善字的书生,有些是行走江湖的好汉。这些人到了庄家,有吃有住不说,还能按月拿银子。因此这庄家便慢慢的聚拢了一批人才。 不仅如此,这庄老太爷还很善于交际,和当地的官府交往甚密。几年下来,其势力不仅仅局限在这平安府一处,连周围县镇也深受其影响。因此这庄家在这一带,可谓是手眼通天。尽管如此这庄老太爷也为本地做了不少的好事,什么修路架桥、施舍米粮善举颇多。因此有仰慕者还给他取了一个“平安君”的雅号。 可惜好景不长,大约十年前,那“平安君”得病死在了家中。于是整个家业就落到了自己的独子手中,也就是现在的这位庄老爷子。这庄老爷子继承父业没几年,便渐渐的和一些江洋大盗有了些瓜葛。没几年便成了一个黑白通吃的主,一些有才德的人,陆陆续续的离开了这庄家。身边少了直言之人,这庄老爷子的行事作风也变的黑多白少起来。尤其是这几年,可谓恶贯满盈,有这么一件案子引起了余折铁的注意。 五年前,这平安城中原本有四个酒楼,分布在东西南北四个城门旁,其中有两个在庄家手里,剩下的两家,一家是冯老板开在北门的望月酒家,一家是王老板开在南门的福满楼。庄家数次想将他们两家吞并,但是对方经营有方,因此一直没有得逞。 话说平安城内有个老酒坊,这酒坊酿的黄酒是当地的特产,口味甘甜醇厚,这庄家,也开了一个酒坊,可是味道没人家好,生意当然也不及,于是这庄老爷子一边喝着醇厚的黄酒,一边琢磨了起来。他先派了一个人和那老酒坊的袁老翁商议,说什么都是同乡,有钱一起赚云云,准备花钱买人家的秘方。那袁老翁哪肯愿意,于是婉言拒绝,至使来人无功而返。那袁老翁害怕就此得罪了庄家,第二天便备了重礼上门致歉。那庄老爷子竟亲自迎客,还叫上自己的四个儿子陪坐。六人人交谈甚欢,那袁老翁以为没事了,便高高兴兴的回家了。但是也不敢掉以轻心,还经常的上门送礼。哪料这庄家却在背地里暗暗的谋划着。 这老酒坊的袁老翁有个女儿,与望月酒家的冯老板的儿子年龄相仿,于是经媒婆撮合,两个年轻人同意,二家便定下了亲事,袁老翁还给冯家送去了十坛美酒,准备在婚宴上供客人们饮用。 到了成婚那日的头天晚上,这庄家便派了个人,偷偷的潜入到望月酒家的酒窖中,给那十坛美酒都下了药。这两家浑然不知,到了第二天,便高高兴兴的开始了喜宴。这庄老爷子也收到请帖,他还带着礼物,亲自登门庆贺。 由于这庄老爷子知道其中的机关,所以他滴酒不沾,只是静静的独坐在一边喝茶。不出所料,没一会儿,那些到场的宾客,一个接着一个的捂着肚子倒地不起。那庄老爷子也顺势坐在了地上。 喜宴顿时一片大乱。庄家的仆人扑过来,七手八脚的把这庄老爷子抬回了家。这庄老爷子前脚刚走,后脚便来了几个大汉,揪住冯老板大声的质问,那冯老板百口难辩,这几个大汉不由分说,竟把新娘子拖到院中毒打了一顿之后,才扬长而去。这几个大汉前脚刚走,本地的衙役后脚便到了。不由分说,将两家的长辈和新郎官一起抓进了衙门。 进去以后什么都不问,每天只是打,打了几天之后,庄家便派了一个人来到大狱,见到了冯老板和袁老翁,那人报完家门之后,什么多余的都不讲,只是拿出了一张契约。两个家长看完契约,心知肚明,没有办法一一在上面按了手印。当晚两家人便被放了出来。 从此那老酒坊和望月酒家就都改姓了庄。那冯老板没几天就气死了。草草的收敛之后,新郎带着浑身伤痕的新娘子,和自己的老娘,远远的逃走了。袁老翁不肯离开平安城,便又在城内换了一个地方,卖起了调料。惨淡的维系着生活,家境就此败落,可怜这老酒坊,躲过了战乱,躲过了朝代更替,但没有躲过这险恶的人心。 事情一出,那个王老板坐不住了,他知道,冯家一倒,下一个就是自己,没办法,他谎称有病就把自己的福满楼,折价卖给了庄家,这庄家志得意满,一箭三雕,手里终于有了东西南北四家酒店,捎带着还收了一个老酒坊得了秘方。这庄家一鼓作气,又挤兑黄了这平安城里,所有卖酒作坊,自此这平安城里始终只卖他一家的黄酒,这就是以往的经过。 了解了那个案子,余折铁继续翻阅着卷宗,可是等他全部看完,也没有找到关于岳兰一家的卷宗。此时天边已经慢慢发了白,他伸了个懒腰,起身把卷宗放回原处,擦掉痕迹,离开了那间小屋,跳出了衙门。 等余折铁回到家,那曹医生已经起来,做好了早饭。那曹医生问道“你去了一夜,有什么发现吗?”余折铁说道“我潜入衙门,翻阅了关于这庄家的所有卷宗,也算摸了个底。估计我还得再忙几天。这几天你我还是各忙各的。”二人饭毕,各自出去了。 曹医生走后,这余折铁半梦半醒的挨到了中午。他翻身起来喝了一口水,突然觉得肚腹有些饥饿,于是出门,准备吃些东西。他正在街上走着,突然发觉身边的有些行人,行色匆匆,一起向北走去。这些人有男有女,手中都拎着东西。余折铁想了想,便跟着他们来到了北门。 只见城楼下的一间屋子前,齐刷刷的站满了人,那些拎着东西的人,便陆续的聚拢了过去。余折铁很奇怪,便走过去准备探个究竟,他往人群里面望去,发现屋檐底下站着一个人,还穿着官服。他拨开人群再走近一些,发现站在那里的是个年轻人,那人满脸是伤,好像受过什么酷刑,他满脸的泪水,鼻子一抽一抽,一边向众人作揖,一边说道“大家请回吧,我崔泰感激不尽!过几日我就会继续坐堂的!这些东西请大家都拿回去吧!我崔某万不敢收,我心领了!我心领了!” 余折铁心想,这个年轻人,应该就是那位新到任的知县了,那崔泰话音刚落,一个洪亮的声音传了过来“这都是大家的一片心意!您就收下吧!您无缘无故的受此不公,我们平安城的百姓都替您报不平!这都是大家的一点心意,您就收下吧!”说这话的,是最前面一个光着上身的黑大汉。等这黑大汉说完,他身后的百姓也齐声附和着“大人您收下吧!这都是我们平安百姓的一片心意!” 余折铁看到这,仰天大笑道“哈!哈!哈!哈!像你们这样,哭哭啼啼,能有个什么屁的用处?能把那庄家人都给哭死的?你们两个一唱一和,跟唱戏似的!笑死个人了!”说完他又用手,点指着崔泰说道“送你四个字,‘清而无用’,清而无用啊!” 那黑大汉听见心里很是不快,他回身盯着余折铁骂道“你算个什么东西?在这冷嘲热讽!就你本事大!”身边的百姓也开始对余折铁指指点点。那崔泰闻言,叹了一口气说道“哎,大家不要怪他,本官实在是个无用之辈!崔某多谢这位朋友提醒!”余折铁哼的一声转身便走,也不管身后的骂声和奚落声,大踏步的向前走去。 下一回 探端详判官暗勘查 第五回平安府判官暗勘察(上) 余折铁离开北门,在城里左转右拐,来到了一家城内最豪华的酒楼,这酒楼便是原先的望月酒家,此时这酒家已经改名为富贵楼了。余折铁走进去,包了一个窗户临街的雅间,唤来店小二,点了几个最贵的菜品之后,一边吃一边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 正在此时,只听到大街上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之声,余折铁顺着声音望去,有三匹快马由远至近的疾驰而来,他们在大街上疾驰着,没有丝毫的顾忌。街上的百姓四处躲避。那三匹马从窗下一闪而过。 这时店小二走了上来,他殷勤的把一个酒壶放在了桌上,然后垂手站立,等着吩咐。余折铁问道“我说伙计,刚才那几个沿街骑马的是何人?在大街上这般的狂奔,不怕官府过问吗?”那小二洋洋得意,朗声说道“那是我们平安府庄家的三位公子。天熊,天鹰,天豹。您不知道吗?在这平安府,谁敢过问?”余折铁听后故作惊讶状,将十几个铜钱放在了小二的跟前问道“噢?是啊!那这位小哥,你得给我好好说道说道,我是个路过的外乡人,哪知其中的道理啊?”那小二揣好铜钱,便口若悬河起来。 “我们老爷家姓庄,在这平安府是个数一数二的势力!家里田产无数不说,还开着好多买卖。不单是我们这富贵楼,城东的富海楼,城西的望江楼,城南的福满楼。都是我们老爷的买卖。就是那个官府,也得看我们老爷的眼色行事!这衙门都不知道换了多少个官了,哪个不是老老实实的?今年正月十五,又来了一个新官,他就怪!成天的假清高!哼,结果呢,被我们老爷结结实实地教训了一顿!” 余折铁心中喜道“我还想四处打听一番呢,这厮倒好,全都给我合盘托出了!这也不错!省了我不少的功夫。”他故作好奇问道“居然还有这种奇事?”见余折铁爱听,这小二越发的激动,索性坐了下来说道“就在一月前,西边百户村有这么一户姓岳的,居然敢和我家老爷叫板,还打死了我家老爷的两条狗,当晚我家三爷就带着上千人去了,打死了他家的愣头小子,抓了两口子和一个丫头,后来听说老俩口当晚死了,那小丫头给跑了。也不知道这芝麻官从哪里得来的消息,前几天派几个捕快抓走了我们庄家的三公子,这下子,就算犯了平安府的天条了!我们庄家可是好惹的?当晚,庄家二爷就派了两千人围住了衙门,还把那门口摆放的一对石狮和路鼓一起搬到了庄家。 就这样围了一天。对了,那带头拿人的赵捕头,被我们庄家带人抓住,打断了四肢,扔进了河沟里,生死不明。不仅如此,我们二爷还带着人,打开了监狱的大门,把监狱的犯人统统都放了出去。最后那芝麻官只得是认输伏法,第二天中午,把我们家三爷从衙门背回了庄府,当晚还请我们四位公子吃了顿饭,你看看,厉害不?我看这衙门呀,早晚得关张!” 余折铁听完心想,这庄家可真是没有好人了,连这跑堂的都不分善恶!不过表面上还装的很羡慕的样子说道“看来这平安府还真是藏龙卧虎啊!敢问那庄府在哪啊?我想去开开眼界。”小二洋洋得意的说道“出了北门直走,不到二十里地,有一条河,你跟着河流走,见到一座白色的石拱桥,站在桥头就能看见了!听说我们庄老太爷,早年间在京城混过事,那宅院可是按着皇宫的风水建的!”说完喜滋滋的下楼去了。 这余折铁听完心里是一阵阵的恶心,一个区区的土财主,居然按着皇宫的风水盖房子!我倒要去看看那里到底有个什么好风水!他吃完饭出了富贵楼,租了一匹快马,骑着马,直奔庄家而去。 按照店小二的指引,余折铁找到了那座白色的石拱桥,他站在了桥头,远远的望去,果然见到一个大宅院,大门前各摆着四个石狮,其中的一对应该就是从衙门口搬过来的。旁边还摆着一个路鼓,和那店小二说的分毫不差。有一个荷花池正对着大门,宅院后还冒出一个山尖。此地面水靠山的,还真是好风水! 余折铁怕引起注意,因此没有过多的逗留。接着他调转马头,往百户村奔去。按着岳兰的描述,他来到了一个村庄,此时一群村民正围着一户人家,交头接耳。他把马栓好,走上前向里边眺望,只见院内一群民工正在拆房,此时房子的屋顶已经没有了,就只剩下了四面的围墙,几个人正在用铁锤大力的猛砸,院中堆满了家具、被褥、锅碗瓢盆。在一堆杂物旁边,站着一个手拿鞭子的人,有几个老人跪在地上,正在啼哭。 余折铁心想:看来岳兰所说没错。她小小年纪就家破人亡,真是让人怜悯!幸亏她遇上了我,不然的话,这孩子早晚也得遇害!正想着只听那个拿着鞭子的人大声骂道:“你们几个老东西,别他妈给我废话!我爹要修陵,你们都得给我腾地!再在这给我胡搅蛮缠,一两银子都不给你们!那岳家就是你们的前车之鉴!来几个人!都给我轰走!真他妈的给脸不要脸!”话音刚落,几条汉子手拿木棒冲了过去,对着几位老人用力的乱打。人群随之一乱,余折铁随着人流,离开了此地。 原来这正在拆毁的,并不是岳兰家,而是另外的一户。余折铁便暗中的打听着岳兰家的所在,经过一个好心人指点,他来到了一片废墟前,此时十几个工人正在忙碌着,他便骑在马上远远的张望。这时有个工头,发现远处有人骑在马上,正鬼鬼祟祟的四处张望,于是抄起一块砖头骂骂咧咧的走了过去。余折铁见来者不善,便调转马头,向城内飞奔而去。 余折铁心想“这庄老爷子当真是个人物!占了岳兰一家不说,还要把周围的住户也拆了。让你先逍遥几天。过阵子,我倒要看看你们这家子怎么个哭法!” 余折铁进了城后还了马,沿途买了一些吃的,又来到了望春楼,见了那个老鸨子,余折铁和她应付了几句之后,便转身上了楼。他轻轻的敲了一下门说道“岳兰,我回来了。”不一会儿,屋内传出了脚步声,房门吱的一声被打开。岳兰正站在门口,表情复杂的看着余折铁。 “方便我进去吗?”余折铁笑了笑问道。岳兰这才反应过来,嗯的一声,把他让了进来。岳兰给他倒了水,余折铁喝了一口问道,“今天怎么样?有没有人难为你?”岳兰答道“没有,自你走后,就只有两个老妈妈给我送过饭,再有就是那个老鸨子在门口,说过几句风凉话,不过也没进屋。对了,我的事情,大哥你可以帮忙吗?” 余折铁笑了笑说道“姑娘放心,你的仇我可以替你报,这点你不用担心!这庄家的势力虽然很大!但是死穴也多,我已成竹在胸,你不用担心。这庄家已经给自己掘好了坟墓,而且已经统统的跳了进去。我呢,只是受点累,叫些人过来,拿起铁锹,帮他们把土盖好,再拍平就行了。仅此而已,我余某人言出必行!你不用担心!” 那岳兰一听此话,眼眶顿时湿润起来。她快步走到余折铁的跟前,抓住他的衣袖,噗通一声跪下来,抽泣道“果要如此,我岳兰真不知道如何报答,将来我父母哥哥的冤情真要得报!大哥您让我做牛做马,做什么都行!”余折铁眉头一皱,一边伸手相搀,一边柔声的说道“你这丫头真是!我都说了,举手之劳不言谢!你以后和我说话,不要动不动就跪来跪去的!你要再如此,你的事我就不管了啊!” 岳兰听出余折铁的言语中有些怒气,于是慢慢的站起了身。这时门外传来了脚步之声,两个老妈妈提着食盒,站在了门口,余折铁接过两个食盒,他支走了两个老妈妈后,提着食盒回到屋内,岳兰关好门后,和余折铁一起把饭菜摆好,二人相对而坐,边吃边聊。 饭菜吃罢,二人收拾好碗筷,余折铁提着食盒起身告辞,出门前他又说道“你还需等我几日,我安排好后,便带你一起去报仇。有空的话,我便过来陪你说话。如果这几天我没有过来,那一定是被事情绊住了脚,你也不用担心。你什么都不用多想,只管自己吃好喝好便是了。”说完余折铁推门而出,临走时他又冲岳兰笑了笑,然后关门走下了楼梯,见了老鸨子,他敷衍了几句,又丢了一些银子给她。然后跨出门,回到了租住的小院。 院内的曹医生正在焦急的等着余折铁,见余折铁平安归来,他很高兴,上前关切的问道“你回来了,怎么样?事情棘手吗?”余折铁答道“这家人有些势力,是有些棘手,不过没关系,这一家人的势力要是不大,反而还不好办了,你就等着看戏吧。这个先不提,相比之下,那个算命先生,我觉得才是最棘手的,你白天有没有在城内找到他?”老曹摇摇头说道“没有,这整个平安城我东南西北中的全跑遍了,毫无踪迹。也许他已经不在这里了吧。” 余折铁哼了一声道“我看未必,他八成又换了一副嘴脸,只是你我认不出罢了。我觉得他必在城内。弄不好,你我的一举一动,他都看在了眼里!不过呢,据我分析,他也不会与我们为敌。我们就先不管他!先把这个庄家收拾了再说。这几天我们还是各行其事。你找你的,我查我的。”他一边说一边收拾,从行李中翻出一套白色的长袍,他将那件长袍包好,放在床头,二人便熄灯睡了。 次日天明,余折铁吃罢早饭,拿上那套白衫出了门。他先找了一个裁缝铺,一出手便给了那老裁缝十两银子,仔细的嘱咐一番之后,又来到一个木工房,也是先抬手给了十两银子,然后将一张图纸交给了木匠,也细细的嘱咐了一番。然后又租了一匹快马,奔出了城。 从此几天,余折铁便开始在周围的县市,暗暗的勘察。勘察一番后,他果然又得到了不少实情。于是他把从岳兰那,还有那个店小二口中得到的消息,以及从衙门卷宗上看到的信息归结到一起,再结合这次的勘察,这庄家的里里外外,便赤条条的呈现在了余折铁的眼前。 第五回平安府判官暗勘查(下) 这庄家的老太爷,原先是个皇宫中的侍卫,不知因何出了宫,几经辗转之后,才来到了这平安府,老太爷死后,便由庄老爷子管事,不过现在的家业,已经交给了三个年长的儿子分管。 所谓虎父无犬子,这兄弟三人也都是些神通广大的主。老大庄天熊喜欢搞田产,不仅平安府,周围绕着平安府东南西北的各个县市,都有他坑猛拐骗过来的田产。总体来说,这人还比较低调。 老二庄天狮喜欢做买卖,平安城中,遍布东西南北的酒楼、青楼、酒坊、银号,基本都由他经营,之前的酒楼和酒坊的案子,就是因他而起。 老三庄天豹喜欢武拳弄棒,手下养着八个拳师,几十个打手。在平安府横行多年,当地百姓都躲着他。庄家遇了什么事,全是他冲在最前面。岳兰的父母哥哥就是死于他手,殴打新娘也是他授意手下人干的。 除此之外, 还有个最小的老四庄天鹰,虽然只有十六岁,但是在平安府也是个出了名的狠角色!光是在学堂上被他打跑的的教书先生,就不知道有多少位了。更厉害的是,这孩子不知道从哪,还弄回来一个儿子,今年刚刚断奶。他经常的抱出去,四处炫耀。是个典型的纨绔子弟。 这家人之所以如此的嚣张。就是因为得到了本地黑白两道的撑腰。先说白道,那个喝死的前任知县只不过是个小角色,大角色是本地的巡抚大人,庄老爷子经常带着自己的儿子,和这位巡抚大人喝酒看戏,可谓交往甚密。 由于搭上了巡抚这根线,这庄老爷子还和当地的总兵做了兄弟,这总兵不仅将他带进军营,还让他骑着军马,在军营里驰骋射箭。 不过,这些官家毕竟都是摆在明处的主,因此在余折铁看来,并不是很棘手,棘手的是那些藏在暗处的黑道。 这黑道,就是附近的一个江湖帮派,由于全帮上下都使一条钢鞭,因此得名铁线帮,这铁线帮在江湖上颇有名气,帮主叫陆大青,里里外外一共有个两百来人。能拿得出台面的好手有五十人,参加过江湖纷争,背着人命案子的有一百多人,这些人平时都躲在暗处,所以颇为棘手。 趁着夜色,余折铁便悄悄的混进了铁线帮的总舵,在里面潜伏了起来。三天之后,他才笑着离开了铁线帮。 几天下来,余折铁终于做到了知己知彼,于是信心满满的回到了平安城。他先取走了之前定做的物品,然后都藏匿在了西门外的树林里。等收拾妥当后,他回到家,又仔仔细细的將计划,在脑海中又梳理了一遍,这才倒在床上休息。 到了黄昏的时分,这曹医生提着小菜,哼着小曲,晃晃悠悠的回了家。他见余折铁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便和他坐在一起边吃边聊。 余折铁将计划讲述了一遍。曹医生听完之后,摇着头说道“你这计划虽妙,但是也太过凶险了。你当真能把握的那么准吗?”余折铁笑道“我十三岁就开始闹腾江湖了。这些人在我眼前一过,我就知道他们的脾气秉性,其一言一行全在我的掌握之中。这个你不用担心。我们江湖第一门派的称号,可不是浪得虚名!” 二人饭毕,余折铁掏出一件长袍说道“来,老曹,先演练一下。”余折铁帮他套好,左右看了看,然后双膝跪倒,恭敬的说道“属下参见曹长老!”二放声大笑。 到了天黑十分,余折铁带上了一件稍小些的青色长袍,起身去了望春楼。到了屋内,他取出那件长袍,对岳兰嘱咐道“我们这几天就动身,到时候你什么都不用说,看我的眼色行事。”然后将计划原原本本的给她讲述了一遍。 接着余折铁看了看岳兰问道“再过几日,我要就带你去报仇了,你怕不怕?”岳兰朗声说道“不怕!”余折铁答道“到时候我下手极狠,只怕你会见不得他们的可怜样子,我希望你不要替他们求情。” 岳兰大为疑惑,她道“他们害得我家破人亡,我恨不得生吃了他们的肉,怎么还会替他们求情呢?”余折铁说道“妹子啊,你年龄尚小,决然没有见过,这世上最最可怜的人。那些亡国的帝王,败逃的将军,将上刑场的屠夫,再铁石心肠的人见了都会有恻隐之心,你心底善良,我料定你肯定受不了那家人的惨象!好了不说了,你自己再思索思索,早点睡吧,那衣服你一会儿试试。我觉得应该很合身,我们晚上行动,你白天好好休息。等时机成熟,我便来接你。”二人聊至深夜,余折铁才起身告辞回家。 次日,余折铁吃吃睡睡,一直挨到黄昏时分,他才下床。仔细的梳洗一番之后,他斜挎着一个包裹,跨出了小院。找个饭馆饱餐一顿之后,向庄府慢慢的走去。 到了庄府,太阳已经落山,余折铁趁人不备,悄悄地爬上了庄府后面的那座小山。他找到一处隐僻之处,将包裹藏好。便潜伏下来,居高临下的观察着山下庄府的动向。 一直挨到了深夜,直到庄家紧闭了大门,各屋都熄了灯之后,余折铁便开始办事。他下了山,绕到门口,走到了一个石狮的面前。他一手扣着狮嘴,一手抓着狮的前腿,半蹲下身子,全身一较劲,将其扛在了肩膀上,他扛着石狮,一步步的走上了山顶,将石狮子放稳之后,又下山扛上来一个石狮子,将两个石狮子放好以后,便展开轻功向平安城奔去。 由于这平安城的衙门关了张,所以城门早晚都是大开着,因此余折铁轻松的进了城,来到望春楼。余折铁支开老鸨子,独自上了四楼。他轻轻的敲敲门说道“岳兰,是我,起来吧。穿上那件长袍,我们该动身了。” “复仇”这两个字,好像被一把利刃刻在了岳兰的心上一样,让她每日都十分的心痛。庄家的那几个恶鬼,在她的梦中,不知道被她杀死了多少回,有时候被她一个个的掐死,有时候被她一个个的摔死,有时竟梦到官府来人,将其绑在集市,上千刀万剐。 但是岳兰知道,那些终究只是梦境。只是她的臆想罢了,她也知道就算自己没有被囚禁,单凭自己,也是永远无法报仇的。她也知道,她自己过不了多久,也将会不在人世。尽管如此,复仇的念头她也从未打消过!她虽然坚定,但是也万念俱灰。她也无数次的想到了死,但是她知道,如果自己死了,那么父母哥哥的仇,就永远也报不了了。她因此一直苟活着,盼望着奇迹的发生。 就在那一天,当眼前一个铁塔般的汉子,开口对父母不敬之时,她便发狂般的,咬掉下了那人手上的一块肉,以维护自己父母早已不复存在的尊严。 但是这个汉子,受了伤以后,似乎并不生气,从他的眼神里,她看到了自己向往。而不曾拥有过的东西。她隐隐约约觉得,“复仇”这两个字,对她而言似乎不再那么遥不可及了。当她讲完自己的经历,从那汉子口中听到“替你复仇”这四个字的时候,她好似获得了重生一般,内心即惊喜而又坦然。 今天他终于来找自己了。岳兰在屋内定了定神,应了一声,穿上了那件长袍,轻轻的打开了房门,把那人让了进来。 余折铁跨进屋问道“准备好了吗?现在就可以走了。有东西的话,也都不要了。”岳兰说道“我是被抓进来的,所以什么都没有。只有这一身衣服。” 余折铁说道“现在虽然很晚了,但是这望春楼来来往往的还有不少的客人,咱们不能走正门,我背着你,从僻静的地方出去”于是余折铁关好房门,背起岳兰,一纵身从窗户跳了出去。 余折铁之前已经多次探路,因此一路上没有遇到什么人。他背着岳兰,飞身跳出围墙。顺着一条小巷,出了北门,向庄府奔去。 这一路上除了天上的月光,不见一丝的光亮,晚上的微风吹过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再伴着动物的怪叫,听的人,心里直发毛。 很快,二人很快便到了庄府,余折铁放下岳兰,二人一前一后的爬上了那座小山,来到了那两个石狮子跟前,余折铁说“歇一会吧,等着天边发白的时候,跟我们行动。” 余折铁问道“你害怕吗?”岳兰道“不害怕!我在梦中,杀了他们庄家人,不知道多少回了!”余折铁说“到了那里,你什么都不用说,一切看我的眼色行事,你也不要害怕!”岳兰坚定的说道“你放心,我不会害怕的!” 余折铁接着问道“姑娘将来报了仇,有什么打算吗?在这平安府你还有亲戚吗?”岳兰答道“我也不知道将来能去哪里,我现在只想着报仇,之后的事,我没有想过。”余折铁说道“好吧,以后再说,等收拾了庄家,我想法给你找个好归宿。不能像我这样,成日的在江湖上打打杀杀。”一直聊到天边发白,余折铁看看天,站了起来说道“好了,你退后点些,看我行事!” 只见余折铁站起身,伸了伸懒腰,用手把脖子和胳膊各处的关节都活动开后。他突然双眉一立,换了一副面孔,快速的呼了几口气,走到了一个石狮子面前,他左手搬着石狮子的嘴,右手搬着石狮子的一只脚,用肩膀一顶,嗨的一声,便把这石狮子扛到了肩膀上,他稍停了片刻,深吸了一口气,猛的一发力,把这石狮子举了起来,然后快步向前小跑几步,借着一股冲劲,用力一推,就把这石狮子推了出去,这石狮子,翻着跟头,冲着山下庄家的正厅砸了下去,轰的一声,砸穿了屋顶,落到了地板上,不但把地板砸的粉碎,还砸出了一个深坑。 这石狮子刚一落地,第二个石狮子又落了下来,有了第一个经验,这第二个石狮子,余折铁扔的又远了一些,那石狮子竟然越过正厅,直接砸到了院子当中。把院子也深深的砸出了一个大坑。余折铁看到两个石狮子都落了地,转身从草丛里拽出一个包裹,从里面拿出一套白色的长袍,他脱掉外衣,穿上了这件长袍,收拾好东西,转身拉着岳兰,藏在了隐蔽之处。 且说屋内之人,在睡得正香的时候,被两声突如其来巨响,惊醒了,这庄府的大管家领着几个仆人,跑出来查看,他发现院子里面有一块大石头,走近一看才发现是门前的石狮子,他正在纳闷,有几个手下跑过来报告,说是正厅里也有一个石狮子,屋顶还被砸了一个洞。这管家大吃一惊,一时间没了主意。 这时,从里屋走出来一个高高胖胖的老者,身边还簇拥着几个年轻人,那老者手里拿着一个茶壶,慢悠悠的踱过来,有人搬来一把椅子放在了屋檐下,那老者坐下来,便开始发号施令。“你!”他用手指着大管家说道“你找匹快马,把那个狗官给我叫过来。”大管家应了一声,转身跑了下去。接着那老者大喝一声,院子里瞬间就窜出来两波人,每一波都是几十个手拿刀棍的大汉。 这发话的老者,自然就是那个庄老爷子。见人都到齐了,庄老爷子开口道“你们几个到后山看看!肯定是从山上扔下来的。你们几个在府内外好好的搜搜!” 得了命令后,这两波人,便山上山下,府内府外的仔细的搜寻起来。可是搜寻了半天,两波人都是一无所获。于是他们便聚在一起,向庄老爷子如实的禀告。 第六回 庄家府折铁显身手(上) 第六回庄家府折铁显身手(上) 自从上次砸了衙门之后,这庄老爷子心中多少也有点惴惴不安,为了以防万一,他在家中预备了一百多个打手。之前还专门去平安城里算过命。 听完禀告,庄老爷子坐在屋檐下,开口大骂道“都别急,等那个狗官来了,我们好好的问问他。他不是一心为民吗?现在民宅被毁,我倒要问问他,他这个父母官,作何解释!”剩下的打手也跟着骂骂咧咧。 估摸着火候差不多了,余折铁便带着岳兰偷偷的走下了山。就在院中吵吵嚷嚷的时候,只听到一个爽朗的声音,从远处传了进了门内“庄老爷子在吗?还不快点出门引客?”众人一听,往声音处望去,发现一高一矮的两个人缓缓的走了过来,高个子穿着白色的长袍,矮个子的穿着青色的长袍。 “什么人?!”一个手拿棍棒的汉子一声大喝,跳到了门外,他身后百十个拿着刀棍的人,也咋咋呼呼的跟了出来,堵在了大门口。为首的人,是这位庄爷的三公子庄天豹,像这种冲锋陷阵的事,他回回都冲到头一个。前几天在百户村飞扬跋扈,拆屋殴人的便是他。 “妈的,你们两个,从哪里冒出来的?不打听打听这是谁家的宅子?嗯?怎么是你这个死丫头!你怎么跑出来的?怎么?找个帮手替你拔份来啦!” 余折铁对他笑了笑,然后招了招手说道“你当第一个啊!来!正缺颜色呢!”这庄天豹大怒,打了一个呼哨,不知从哪里窜出来了两只恶犬,向二人扑来,这两条恶犬和死在岳兰哥哥棍下的那两条,正好也是兄弟四个。 那两条恶犬气势汹汹飞奔而来,可是刚冲到余折铁跟前,便觉得事情不对,眼前的这个铁塔汉子,似乎并不好惹,那两条狗互相对视了一下,竟然一起低着头,呜呜的低吟着走上前去,摇尾示好。余折铁向岳兰使了个颜色,那岳兰便笑嘻嘻的走上前,用手抚摸着那两颗狗头。 这庄天豹一看勃然大怒!他仗着自己身后的百十号人,大吼一声冲了上去,一到余折铁的面前,他举棍便砸。不料那折铁身法极快,庄天豹刚把棍子举过头顶,他就已经闪身到了对方的面前,他伸出右手,一把抓住了张开的下巴,接着他将胳膊往后一收,这庄天豹就乖乖的顺着劲跪到了余折铁跟前,接着他上前跨出一步,伸出用左手抠住了他的上牙膛,然后他两条胳膊用力的左右一掰,只听“咔”的一声,这余折铁,便硬生生的把这颗脑袋掰成了上下两半! 紧接着余折铁提起死尸,照那肚子抬腿就是一脚,这死尸顺着劲向前飞了出去,前面的人毫无防备,顿时被砸倒了一大片,剩下那些站在两旁的人,也被眼前的景象吓得顷刻间失去了威风,他们纷纷的丢了刀棍向两边溃散,没有一个人再敢上前一步。 形式瞬间就被扭转了过来,这庄老爷子一下就成了独家寡人。他虽然上了点年纪,但是眼神倒不差,虽然隔的挺远,但是他还是眼睁睁的看见,儿子被人掰开了脑袋,那张本来粉仆仆的面皮,瞬间被吓的惨白,好似戏台上的曹操。 这时的余折铁已经领着岳兰,进了院子,正一步步的向那庄老爷子走去,那庄老爷子却吓的一动也不敢动,只是坐在椅子上发抖。好一会儿,这庄老爷子才反应过来,他转身便想跑。 余折铁见对方要跑,于是將袖子一甩,一件黑呼呼的东西,从袖中飞了出去,一下抓住了他的腰带,庄老爷子发觉自己被东西拽住,便伸手去摸,觉得是个冰凉坚硬的东西,于是他扭头一看,发现是一个拖着长绳的铁爪。 余折铁将铁钩一收,那庄老爷子便被拽到了折铁的身边,余折铁收好铁爪,伸手掐住他的脖子,将那庄老爷子按在石桌上,然后恶狠狠说道“你要再乱动,我就捏死你!”那庄老爷子,只得趴在石桌上,一动也不敢动。 “啊呀!”有个女子尖叫一声,打破了沉寂,紧接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妇人,颤巍巍的走了过来,身旁还有几个贵妇丫鬟模样的人,簇拥在她的身边,只见那老妇人走到余折铁面前,噗通一声跪了下来,痛哭道“这位英雄,求您放了我的儿子吧!您要杀,就杀我吧!”然后低声痛哭起来。 余折铁连看都不看,只是高声喊到“庄天狮何在?那袁老翁的酿酒秘方,是真是假?”话音刚落,只见一个人影,飞快的向偏门跑去,余折铁将半颗人头搁到桌上,然后抄起身下的石墩,呼的一声向那人扔了过去,这石墩极准,啪的一声砸在了那人的后背上,那人一声不吭,倒在了地上,**起来。那个老妇人大叫一声,昏死了过去。 这庄老爷子见又有一个儿子受伤倒地,吓得站起身来,余折铁将他的头,重新摁在石桌上喝到“乖乖坐好,你要敢乱动,我就摔死你!”这庄老爷子只得重新趴好,大气也不敢出。 余折铁重新坐好,向那趴在石桌上的庄老爷子问道“你有个小儿子叫天鹰是吗?叫过来我见见。”见对方不说话,余折铁的袖子又一抖,一个十几岁的孩子便被抓了过来。那孩子吓得哇哇大哭。有个妇人匆忙跑过来,跪在一旁一边磕头一边求饶。余折铁面部表情,举掌就要拍。 这时岳兰在旁边,用手轻轻的拉了一下余折铁,然后低下了头,余折铁收了掌问道“嗯?难道不想让我多杀几个吗?”岳兰摇摇头说道“想,但是别。。。” 余折铁欣慰的说道“嗯,好吧,既然这样,我听你的!”说完,抓住那个孩子的头发,一甩手丢进了面前的妇人堆中,那妇人跪在地上连连道谢。 余折铁也不看她们,只是慢悠悠的从怀里拿出一本书放在了桌上,然后將桌上的那半颗人头翻过来,又从怀里拿出一支竹签,用竹签蘸着人头上的鲜血,在那本书上慢慢的写写画画着。 岳兰走过来,在一旁服侍着,余折铁只顾画画,对那群人看也不看、问也不问。过了好一会儿,终于画好了,他伸了一个懒腰,把书摊开,一页一页的凉着,等將每页都晾干后,便把书揣到怀中,趴在石桌上,呼呼的睡了起来。岳兰就在他身旁垂手站立着,整个庄府顿时鸦雀无声,除了岳兰谁也不敢动一下。 过了两盏茶的功夫,只听到大门外头,呼呼啦啦的走来一伙人,领头的正是先前的那个大管家,这管家一进门就大声嚷嚷“老爷!我把官家带来了,这事儿没得完,我们得。。。哎这怎么回事儿?死人了!妈的你们几个快点,死人了!”说着就走进来了一群拿着官刀和铁锁的捕头。 大门外这么一嚷嚷,余折铁被吵醒了,他揉揉眼睛站了起来,转过身背着手看着对面过来的众捕快。准备见机行事。 且说那个管家,早上得了令箭之后,便骑上快马,一路冲进了平安城。他首先来到了那个断手断脚的捕头家中,这捕头受了重伤,知县崔泰便一直住在他家,帮着照顾。 管家踹开门,在院子里咋咋呼呼,崔泰从他的言语中,隐隐约约的感觉到,庄家似乎出了什么事,于是就跟在管家身后,出了院子。 管家见知县大人老实的跟在后面,于是越发嚣张起来。他挨家挨户,将那些捕快一个一个的揪了出来。这些人之前都被庄府的打手痛打过,身上脸上的伤都没好,虽然对庄家深恶痛绝,但是又涉于庄家的威力,不敢不来。 从管家的言语和知县的眼神中,他们多少也猜到,那庄家似乎一大早,便触了什么霉头。于是一个个幸灾乐祸的骑着马,故意慢吞吞的跟在管家后面,磨磨蹭蹭的到了庄家。 回到庄家,这管家疯狗一般的上窜下跳,知县和捕快们刚下马,便听见管家大声的叫嚷着,似乎出了人命案子。起初他们以为又是这庄家的打手,肆意行凶以致殴伤人命。有个腿脚快些的,第一个跑上前去查看。可是走近一看,发现死者竟然是庄天豹。 那人幸灾乐祸的大叫道“老爷,死者是庄天豹!脑袋少了一半!”其他的捕快听见喜讯,便纷纷围上去,一起查验那具死尸。这庄天豹犯的案子太多,前不久他的手下还血洗过衙门,因此对他印象深刻,尽管此时少了半个脑袋,但是也被一眼认了出来。 有个捕快眼尖,他发觉,似乎有一团血红的光,笼罩在院子中间,一个白衣大汉铁塔般的挺立在血光之中,身上的杀气,竟然将这整个庄府都笼罩了起来,那个人吓了一跳,呆呆的望着余折铁。不一会儿剩下的捕快,也把目光都聚拢到了余折铁的身上, 正在众捕快上下打量着余折铁的时候,他们突然发现,那个失踪的岳兰,竟然身穿青袍站在他的身旁。这几个人交换了一下眼神之后,心照不宣的笑了。他们明白了,这白衣男子应该就是岳兰找来的杀手,现在已经得了手,想到这里每个人都心中窃喜。于是仍然围在那具尸体前议论纷纷,对那个白衣男子视而不见。 “你们几个查验好了吗?真是庄天豹吗?”说话的是知县崔泰,他是最后才走进来,听说庄天豹死了,他凭直觉感到凶手似乎并没有走远,说不定还在院内,当他远远的看见余折铁和小岳兰时,便料定这白衣大汉就是小岳兰找来的帮手,那死尸定是这个男子所为。 此刻的知县大人也不急于揭破,只是径直的走进院子,来到了那个石桌跟前,竟将身旁的余折铁和小岳兰视为无物。他大声的质问道“我说庄老爷子,你看到凶手了吗?” 当这群官家人刚进院子,这庄老爷子就好像看见了救命菩萨,他本盼着官府能给自己撑腰,但是又涉于余折铁近在咫尺,他也不敢说话,就这么呆呆的坐着。见身边的人谁也没说话。崔泰挠挠头,转身向院中的其他人问道“你们有谁看到凶手啦?”院中依然鸦雀无声。 僵持了一会儿,这管家看不下去了,他冲过来大声骂道“你个狗官,这就杵着个生人,你怎么不问?那个白衣服的,是不是你干的?” 那崔泰看了看余折铁,慢悠悠笑道“你看那人,骨瘦如柴,且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他怎么会是凶手呢?我说你这人,快快离开,有什么好看的?这里是命案现场,本官要开始办案了!” 这余折铁原本断定,这位知县大人不会难为自己,于是故意赖着不走,想看看这位崔大人如何处置自己。 当崔大人从口中说出“手无缚鸡之力”这几个字时,余折铁差点笑场,他不禁童心大发起来。于是立刻换了一副嘴脸,深深的给崔泰鞠了一个大躬,然后猫着腰,阴阳怪气的说道“老爷,这过程我都看见了,请您容我禀报。” 第六回庄家府折铁显身手(下) 崔大人看了看余折铁,然后坐下来,翘着二郎腿,大摆官腔道“既然你是目击者,那你给本官好好讲讲。”余折铁上前一步,殷勤的比划道“小人今天带着我小姑回家。”他用手指了指身旁的小岳兰,接着说道“路过这个大宅子的时候,听到里面有人吵架”他一指那具死尸说到“就是他,和另外一个人,就是躺在偏门的那个人,在争吵。 他们争论说,这门口的四个石狮哪个是公,哪个是母。结果谁也说服不了谁,这两人越吵越凶,于是竟动起了手,啊呀!这两个人功夫好生了得!他们都各举起了一个石狮,互相往对方身上猛砸。 后来这个躺在外面的人,首先被砸掉了半个脑袋,但是说也奇怪,他少了半个脑袋,不但不死,还抄起石头墩子,砸伤了那个砸掉他半边脑袋的人,然后他笑了几声,自己就死在这了,听他们的言语,这二人好像还是兄弟。不信您看,就在那边墙角,还在那哎呦呦呢!” 等余折铁手舞足蹈的比划完。这位崔大人向众捕快使了个颜色,有几个跑到墙角,查验了一翻说道“老爷没错了,这个叫唤的人就是庄天狮,他和死者庄天豹是亲兄弟。没错!” 此时这位崔大人面露难色的说道“噢,那如此看来,这是他们庄家的家务事了,俗话说‘清官难断家务事’,老爷我也爱莫能助啊,看来只能让庄老爷子自行处理了。好了都散了吧,打道回府!老爷我回去还要升堂办案呢!” 这庄老爷子一听,顿时恍然大悟,原来这凶手和官府是一家人!今天就是来收拾自己的,想到这,他大脑一片空白,往日的威风一点没使不出来了。 正在此时,一声咆哮,打破了这尴尬的气氛“你是从哪长出来的?在这放屁!”只见大管家,骂骂咧咧走到余折铁的跟前,二话不说,上去就是一拳,结结实实的打在了余折铁的鼻梁上。 余折铁哎呦一声,,重重的摔在了地上,他不住的怪叫“哎呦,哎呦!老爷我就是个过路的,你怎么看着我白白挨打啊!”“我去你妈的!打不死你!”这管家,不依不饶,还抄起马鞭猛抽。 管家打够了,又转身抓住了崔知县的衣领,破口骂道“死狗官!你眼瞎啊!” 就在管家拉扯崔泰衣领的时候。这几个捕快,已经看清了形式,于是他们前前后后,一起冲了过去。 冲在最前面的两个,一人一脚,踢向管家的腿弯,这管家大叫一声跪了下去。后面又上来两个,一人抓住一条胳膊,往后一背,再一起抓着他的头发,往后一扯,这管家的脸便高高的仰了起来。 这是又有一个捕快闪到管家的面前。抬起脚,踢了过去。他边踢边骂道“你是哪来的刁民?敢对我们老爷不敬?”一连就踢了十几脚,直踢得这管家满脸是血,这管家高声骂道“你们几个是死人啊?快来帮忙啊!哎呀!” 此时的一众打手,只是远远的观望着,谁也不敢上前一步。众捕快看他还不老实,干脆都松了手,把他围在中间,一通拳打脚踢,打的管家大口的呕血,改口求饶。 知县大人见他求饶,整理了一下官服,大怒道“哼!光天化日之下胆敢威胁本官,众衙役!给我把这个狂徒押回去!好好的审问!”说完转身跨出了大门,跳上马,向平安城奔去。众捕快应了一声,拿出铁链把那个鼻青脸肿的管家锁起来,骂骂咧咧的押走了。 见官家人都走了,这余折铁便一个鲤鱼打挺,起了身。小岳兰走过来,帮他拍去身上的尘土,整理好衣服,依旧垂手站在旁边。 此时余折铁笑吟吟的走了过去,坐到庄老爷子的跟前,他开口问道“我妹子父母以及兄弟的尸体,被你们葬在何处?” 庄老爷子怯生生的,看了岳兰一眼说道“我儿天鹰将他们埋在大青山上了。”余折铁闻冷笑了一声说道“我们这就去山上找寻,如果找不到,我回来就血洗了你们庄府。”说完带着岳兰扬长而去。这偌大的庄府只剩下了一众瑟瑟发抖的主仆。 余折铁和岳兰出了门,走到僻静之处,余折铁说道“你快爬到我的背上,事情紧急!”然后他便背着岳兰,展开轻功,向平安城飞奔而去,一路无话。他们来到城内,回到了租住的院子,余折铁将岳兰托付给曹医生,然后换了一身衣服,向城北赵捕头家快步走去。 此时,赵捕头的妻子正在煎药,突然听到大门一响,有个人飞身而入。她吓了一跳,以为是庄家的打手又过来找事,吓得她脸色惨白的不敢说话。 余折铁见自己吓到了那个妇人,于是恭敬的拱拱手说道“这位大嫂,我是崔大人的朋友,有事找他,他在家吗?”妇人见来人颇有礼貌于是松了一口气,她说道“崔大人早晨被叫走后,就再没回来。您要不急,可以在那间偏屋等候。”余折铁道了声谢,走了进去,坐在椅子上静静的等候。”不一会儿那妇人提来一壶热茶,便出去了。 余折铁坐在椅子上,慢慢的喝起了茶。一直过了中午,崔知县才领着众衙役回来。赵捕头的娘子赶忙出来,将拜访之事讲述一遍,崔泰闻言将众捕快留在屋外,独自进了屋。 一进屋,崔泰便认出了眼前的汉子,他还想起,此人曾骂过自己清而无用。那崔大人关上门,坐在旁边轻声说道“你走吧,我不抓你,你不用来投案。” 折铁闻听此言,噗的一声,把口里的茶水都喷了出来,他笑道“小子!你哪只眼睛看,我是来投案的?读书读昏头了吧你!” 崔泰问道“那你来此为何?”余折铁回道“本人此来只为有两件事,其一呢,特来感谢大人方才替我解围,其二呢,我想和大人商议这庄家的后事。” 那崔泰听的一头雾水,于是问道“何为庄家后事?今天你这一来,我料想,那庄家以后也不敢再闹事了。等捕头的伤好一些之后,我将衙门打扫干净,便将那些涉及庄家的案子都结了。” 余折铁听完说道“噢,原来大人已经有所安排。那就好啊。对了,我来了这几日,一直听到这平安府的百姓对您的称赞有加,说大人您来之后,一直清廉为官,还说,大人您是从京城调任而来,不知大人为何不在京城为官,反而屈尊来这小小的平安府呢?” 崔泰闻言,叹了一声说道“说来真让人愤慨!我本来是能留在京城为官的,只因我不愿意攀附权贵,故而被小人所害,他们将我贬到这平安府为知县。可叹我胸中空有偌大的抱负,却无处施展,只能委屈于此,将来我要有了机会,定然离开这里,以便实现我更大的抱负。” 余折铁闻听此言,勃然大怒,抬手就将杯中的茶水泼到了崔泰脸上,大声骂道“你个昏官!将这偌大的平安城,治理成这幅样子,居然还有脸面在平安百姓面前,报委屈吗?将你安置在这,还委屈你这昏官了? 你连这小小的平安城都治不好,还想当京官?你要在京城,自己怎么个死法,你都不知道!还被人陷害,依我来,倒是那些有眼界的人,将你放在这平安城里,给你个历练的机会,让你赚点功果!你自己一脑子浆糊,有什么好委屈的?难道这普天之下,就剩下你这一个清官了吗? 那庄家的崽子们,都捆好扔坑里了,你找几个人把土填上不就完了吗?你呢?自己跳到坑里,把手伸到人家嘴里,人家不咬你咬谁?屁大的事儿,让你闹的满城风雨,你还在这里怨天怨地,像你这种昏官,别他娘的占着茅坑了,赶紧滚回去,摔砖去吧!免的你爹娘白白的养了你!” 骂完之后,余折铁又将茶壶的茶水,泼到了这崔县官的头上,“你给我坐这,好好的想想,到底是谁委屈了谁!” 起初,这崔泰被骂作昏官的时候,心中不免也动了怒,他本想高声反驳,但是,在余折铁连珠炮似的教训下,他竟也无言以对。 这时一个声音,缓缓的在崔泰的耳边响起“这里虽是天子脚下,但也凶险丛生,你还年轻,仅凭着一腔热血,是很难立足的,京城并不适合你,这样吧,我给你个知县,你先在那里,好好历练历练。”他想了起来,说这话的是一个清瘦的老人,是当朝的吏部鲁尚书对他说的。 这句话曾经让这位姓崔的年轻人,失落、懊恼、愤怒。他觉得自己的成绩优秀,文章写的洋洋洒洒,理应留在朝廷,和那些奸佞分庭抗争,什么上书直言,什么流芳百世,这些才是他的理想,没成想,他却被分配到了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平安城,做起了小小的知县。 在这里,他无所作为,还被当地的恶霸欺辱。他曾经是那么的不忿,那么的委屈,可是现在的他,终于明白了什么,知道了自己的无能和渺小,一个连恶霸都对付不了的人,一个连自己都保护不了的人,怎么可能是实现自己的抱负呢? 当初鲁尚书那令人作呕的笑容,现在想起来,是那么的慈祥、那么的关爱、那么的深远。他不尽感慨万分。 想到这里,崔泰用手抹了抹脸,起身向余折铁深鞠一躬,恭敬的说道“这位壮士方才所言,令在下茅塞顿开,本人实在愚钝,后面的事还望壮士指教,我替这平安城的百姓,向您赐教。” 说着崔泰俯身跪下,就要磕头,余折铁见他开了窍,心中大喜,于是赶紧起身,双手相掺道“大人不必如此,请大人坐好,我们二人重新商议。” 二人重新坐定,崔泰拱手问道“您刚才说那庄家,已经都捆好扔坑里了,这是什么意思?请壮士赐教。”余折铁说道“这庄家,就怕自己的脖子不硬,你看他们家的亭堂楼阁,依着山傍着水,其气势好似皇宫,这光天化日的违制您看不出来吗?光这一点就够掉脑袋了,这是其一。 其二,那个冯总兵,一个半死的老头,吃饱了撑的!和那庄老头往来甚密,还经常把他领到军营观摩士兵训练,一个地方军事长官与地方豪强往来频繁,这就是造反!这难道不会引起朝廷警觉吗? 其三,当今皇帝的脾气,也许换个别的皇帝这些都不算什么,但这是在本朝!这位天子的皇位是怎么来的,你不是不清楚吧?像这样的皇帝最怕什么,你比我清楚!犯了这一点, 我知道,这庄老头和周围的县市,包括你的上司,都往来甚密,要是寻常的案子,按着常理层层上报的话,消息未必能送到朝廷。 但是像这种造反的惊天大案,依照律法,你是可以直接上疏给皇帝本人的,北边50里就是直达京城的驰道,驿马3天就可以到皇宫!你只需动动笔、写封信,朝廷自然会替你解决庄家。我说明白了吗?” 听到这,那崔县官只觉得后背冷风嗖嗖,他说到“如此说来,这庄家倒台只在瞬息之间,的确不是什么难事,他全家上下的性命,全在我的笔下了。只是给那家人按个造反的罪名,怕是不妥吧,给他们天大的胆子,他们也不可能动这个念想。” 下一回 猛判官巧设迷幻局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