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乱世布武》 第一章乱世战将 紫荆关下，众多罗刹恶鬼如同乌云一般掩住了关隘前的荒原。 底下究竟有多少罗刹呢？站在城墙头的紫青阳细数不过来，只是听探子回报，此次罗刹国派出五万精兵扰略边关，依眼前这景象来看，罗刹派出的兵力大概都在此处了吧。估计那些罗刹都是在别处吃了亏，打听到这紫荆关只有他一个年轻将领在此处把守，才一窝蜂地涌到了这里来。 五万罗刹精兵，放在盘古大陆的任何地方都是不可小觑的一股力量，而今却全部堵在了紫荆关前，这让紫青阳感到万分棘手。 “派出去的传令兵还没有消息吗？”紫青阳看着身旁的裨将，略有些烦躁地问道。 “禀将军，将军一共派出五股传令兵，其中去往韩阴关、壮缪关、郑关、痨关的兵士今早刚传回消息，守城的几位大将说疑罗刹有诈，不敢贸然派兵支援，至于回朝廷的兵士，暂时还未传回消息，不过朝廷要是派援军的话，应该也是这两天了。”跪在紫青阳身旁的刀疤脸裨将恭敬地回答道。 “那些老——那些——”紫青阳愤恨的想骂人，但一想到周围几个关隘的守将都是他父亲辈的长辈，又实在不好发作，只能狠狠地锤了下墙垛。那些守将的担忧完全是多余的，罗刹们或许能学着人族建立起国家，但他们绝对没有学习兵法的闲情雅致。戍过边的将领都知道，罗刹们简直就是一群聪明些的人形野兽，他们作战时完全没有任何谋略可言，只会一股脑地冲杀。说实话，如今这些罗刹会找守卫薄弱的紫荆关集中兵力已经出乎紫青阳的意料了，他不相信罗刹们还能学会埋伏伏兵。 “禀大将，城外的罗刹又在叫阵了，属下斗胆启禀，想知大将意愿。”一个身材高大的牙将在斜下里闪了出来，单膝下跪，抱拳问道。 “忠叔，这事你来定夺即可，”紫青阳摇了摇头，说“小子虽是将领，但战阵上懂得并不多，还是您来定夺吧。”一般的将领估计不会把战阵定夺之事交予牙将处理，不过紫青阳和这个名为忠越的牙将却是例外。紫青阳戍边三年，最信任的便是这个在边关呆了三十年的老将了，刚接替父亲戍边之时，要不是有忠越指点，他估计会吃很多大亏。 “大将也知，罗刹多为蛮鄙武夫，大将可令众将牵制罗刹兵力，再令游骑袭其后营，即可得胜。”忠越恭敬地答道。 “属下以为，罗刹兵力强盛，我军不可撄其锋芒，此计实在太过冒进。”裨将随即反驳。 紫青阳看着二位下属，权衡一番利弊之后说：“小子知道了，忠叔、虢叔，如今罗刹已围城六日，小子若再不派兵应敌，恐怕会遭其他守将耻笑，城中士兵也会颇有微词。今日暂听忠叔所言，出兵袭扰，不求斩敌将之首级，但求威慑敌营，振奋军心。二位，此次出战，就由小子亲自牵制罗刹先锋吧。” 裨将见紫青阳说的坚决，便不再劝说，而是下去点兵排将去了。紫青阳也回到将军府之中，将身上的软甲换成了战阵上的重甲。束甲冠盔之后，他又令侍从牵过他最喜爱的战马。紫青阳见战马被侍从牵来，抓起自己的长枪和硬弓，将箭囊挂在马铠上，一个翻身跃上了战马。 整束完毕后，紫青阳驾着马来到了校场，巡视着一个个整装待发的士兵。 无需多言，紫青阳用枪指了指两名千夫长，那两名千夫长就带着他们管辖的兵士跟着他向城门处走去。 城门打开的那一刻，罗刹们是在齐声欢呼的，他们的军队几乎一股脑地冲了上来，完全没有战术可言。 紫青阳纵马跃出城门，率着一干重骑刺进了罗刹的军阵，另有一批重甲军士随即跟进，迎上了罗刹的先锋士兵。 穿着黑色盔甲的紫青阳如同一道黑色的利矢，在罗刹的军阵中如入无人之境。长枪一挑，总能贯穿一个罗刹士兵的咽喉，弯弓射箭，总能射落骑着战马的罗刹将领。紫青阳并不像那些普通士兵一样对自己势如破竹的战斗感到惊讶，他本事就是强大的修者，和那些普通士兵不同，就算和罗刹们比掰腕子，他也有信心能赢。 在紫青阳的带领下，重骑和重甲士兵很快就搅乱了罗刹的先锋部队，挡住了罗刹的第一波进攻。在罗刹们将精力集中在攻破紫青阳率领的军士们时，两队轻骑悄然从城中奔出，遁入了关隘两侧的山林之中。 罗刹军队显然没有注意到奇袭部队，紫青阳旋即下令，让列好队的重甲士兵中间后退，两翼挺进。自己则策马带着重甲骑兵撤到重甲步兵身后。那些罗刹军队似乎完全看不出来这么个明目张胆的陷阱，只是仗着自己人多，争先恐后地往这个口袋阵里面钻去。 罗刹们身高马大，又人数众多，如果是在平原展开战斗，紫青阳的这一千五百多重甲士兵和五百重骑恐怕没有丝毫胜算。但在这狭窄的关隘口，罗刹的人数优势完全发挥不出来，紫青阳一方又有着十来个能以一敌百的中阶修者，就算面对罗刹也丝毫不落下风。 “接下来就不用担心了吧。”看着落入口袋之中的罗刹军队，紫青阳长舒了口气。只要自己再带着重骑截断罗刹的军阵，甲士们稳住阵型，那些负责奇袭的士兵不贪功冒进，他们基本上能保证灭敌众多而不伤己方军队筋骨。 紫青阳一抖缰绳，准备调转马头再回去冲杀一番，却听到两侧的山间传出了喊杀之声，他连忙牵住胯下的战马，回首看去。只见两侧山峦的林子突然蹿出了许多高大的罗刹。紫青阳暗叫一声不好，以往只会横冲直撞的罗刹军队竟然采用了伏击的战术，这是他完全没有想到的，看那些罗刹冲出来的方位，加上山林之中的喊杀声，估计那些他排出去的轻骑已经遭遇了不测。 紫青阳毕竟在这边关戍守了三年，虽因为罗刹的举动而大吃一惊，但还是迅速地冷静了下来，转身命令道：“所有重骑听令，迎击罗刹奇兵，掩护重甲士兵后撤！”这种时候主帅是最不能慌乱的，如果主帅能够保持冷静，那么一切还有转圜的余地，如果主帅判断失误，那整个军队都会陷入万丈深渊。 紫青阳显然是前者，在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的同时，他御马领兵冲向发动奇袭的罗刹军队，为己方军队后撤争取时间。 “嗖！” 破空声自紫青阳身侧传来，他闻声而动，挥枪格下了自暗处射来的冷箭。 紫青阳看向射出冷箭的罗刹，不禁皱起了眉头。对他射出冷箭的是一个骑着高大骏马的白衣罗刹，他看上去比其他的罗刹要矮上一截。 见紫青阳发现了自己，那个白衣罗刹随即抽出弯刀，向他冲了过来。紫青阳连忙抬枪迎击，但那白衣罗刹却有着与他身材不成比例的蛮力，只听噼剥一声，紫青阳手中的长枪竟应声折断。 “吾命休矣。”见白衣罗刹挥刀向自己劈来，紫青阳的心里闪过了这样的念头—— 第二章紫天隆的苦恼 箭矢破空声自紫青阳身后传来，紫青阳不禁心底一惊，但这箭矢并非向他袭来，而是直直地向白衣罗刹飞了过去。 正欲斩杀紫青阳于马上的白衣罗刹见有箭矢射向自己，连忙勒住马缰，侧身闪躲。箭矢掠过白衣罗刹的眉稍，贯穿了数个罗刹的身体才钉入地面。 白衣罗刹的面纱眨眼间就被鲜血染红，他捂住自己的额头，狰恶地瞪向紫荆关的城头。 城墙之上，立着一位鸡皮鹤发的老人，他身着一袭玄甲，手握一张镔铁长弓，脚边放着一袋箭矢。那位老人用鹰隼般的目光审视着关隘下的战场，半息之后，他翻手从箭袋中抽出三杆箭矢，搭在弦上，连发三矢。哪怕隔着百丈之远，白衣罗刹依旧能够感受到箭矢上所带的杀气，他即刻滚下马来，用战马遮住了身体。 三发箭矢如同三道铁梨，在罗刹群之间硬生生地撕开了三道缺口。听到城墙头上传来一阵鸣金之声，紫青阳立即勒起战马，扔掉手中的长枪，带着大队骑兵冲破了罗刹的奇兵，向紫荆关的方向冲了过去。 白衣罗刹自战马后稍微探出了，原本还欲追击，但见城墙上的老人又抽出了箭矢，只能放弃了这个念头。 紫青阳率领骑兵和甲士浴血奋战回到关隘内时，那名城头上的老人已经不见了踪影。他看了看那些士兵，对着几名百夫长说：“下去细数一下我军损失。”说完之后，他翻身下马，向城内的将军府走去。 进入府内后，紫青阳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站在墙头救了他一命的老人。老人此时已经褪去了玄甲，直穿着一件苍色布衣，手执一卷兵书，坐在原本属于紫青阳的位置之上。紫青阳看到老人之后，立即恭敬地跪了下来，道：“不肖子孙紫青阳拜见老祖宗。” 这名老人就是紫青阳的祖父，紫家的家主，天云国的七柱国之一，紫天隆了。 “敌强我弱，敌暗我明，此为坚守待援之势，你为何出战？”紫天隆握着兵书，也不看自己的孙子，只是冷声问道。 紫青阳张着嘴，原本想要辩解，但终究还是垂下头，低声说：“是曾孙孟浪了。” “孟浪？军国大事可是能大意的？”紫天隆一抖眉毛，冲着紫青阳呵斥道，“还好陛下以为五万罗刹精兵大意不得，派我这把老骨头来咱们家世代把守的紫荆关这里看看能不能帮扶一下你。若是老夫再晚来一时半刻，你就再也见不到老夫了！” “老祖宗教训的是。”紫青阳垂首说道。 “你父亲就是因为大意轻敌才死于战阵之上的，你在大意轻敌之上像极了你父亲。”紫天隆摇着头，无可奈何地说道，“你至今日，差不多也戍边三年了，守孝三年又戍边三年，都二十五六的人了连个妻妾都没有。选个时日回京城去，让你叔叔来这戍边吧。老夫可不想你父亲的一脉断在你的身上。” “老祖宗说的是。”“这些都是后事，倒是那些因你轻敌而死的士卒，你打算怎么做？”紫天隆又问道。“孙儿虽是愚钝，但一人做事一人当的胆气还是有的。”紫青阳咽了口唾沫，而后说道。紫天隆点点头，又看向立在门外的军中司马，说：“你也听到了，我这小孙犯了军忌，损兵折将，该怎样处置就怎样处置，给他留一命让他传宗接代就是了。” 司马点头称是，在对紫青阳说了一声得罪了之后，就带着他去受罚去了。 看着被带下去的紫青阳，紫天隆忍不住叹了口气。紫家的气运也就道紫青阳这一代为止了吧，想想自己的几个孙子，愿意修行武道的没天赋，有天赋的又不愿意学武学，既有天赋又有意愿的，却又被师长斥为心术不正，偌大一个家族居然找不出一个合适的人继承将位。不过对比其他六个柱国家族，紫家好像也差不到哪里去，其他几个家族也大都是在紫青阳这一辈甚至更上一辈就没有可以继承家族的人才了，紫家甚至可以说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只是紫天隆却高兴不起来，如今的炎煌七国之中就数最西边的明月国国力最盛，北面的上元国、明月国以南的天武国、东北的女燕国、东南的天光国国力也是不可小觑，除了最南面的南韵国外，与妖族接壤的另外六个国家就只有天云国在近十年内没有与妖族的战争中取得过大胜了。 想到当初先祖们在东有瀛鬼、南有巫灵、西有赤戎、野胡、北有罗刹的境地下建立了偌大的炎煌国，紫天隆就发自内心地敬佩先人。但一想到三百年前炎煌国一分为七，紫天隆又感到无比痛心。 天云国位于当初的炎煌国的西北方位，除了不与异族接壤的南韵国以外，也就天云国面对异族的压力较轻了，只有八百里与妖族的罗刹国接壤，除此八百里，国境以外就是无尽的大荒了。 “罗刹小儿居然学会了设伏，不行，这其中定有蹊跷。” 不过紫天隆并未在这些事情上面伤感太多时间，他一想起紫青阳差点因为罗刹的埋伏殒命，就忍不住冷汗直冒。这次失利怪不得紫青阳轻敌，谁能想到罗刹们居然隐藏了伏兵？这可不像罗刹的风格。一想到在来紫荆关之前就听京城传言天武国国师夜观星象，谓妖族将有魔星降世，紫青阳就忍不住猜想罗刹这次奇异的举动会不会和那所谓的魔星降世有什么关系，毕竟天武国国师的信誉还是很有保障的。 再三思虑后，紫天隆转身令人找来笔墨纸砚，他亲自研墨，将紫荆关处的罗刹的异变和心中所想写成密信，拿火漆封了之后，又令斥候火速赶回京城，将这封密信送至御前，这些事情涉及战报，拖延不得。 斥候走后，紫天隆又巡视了一遍城内，在城墙上打量着罗刹军队的营地。他并未看出罗刹的营地与以往有任何不同，“只希望是我多心了吧。”他轻声说道，随后又在几位牙将的带领下去了趟城内的营地，远远地望了眼受过刑罚，背后都是血淋淋的鞭痕的紫青阳。 “告诉军医，好生照顾阳儿，若能调理好他，重重有赏，否则拿他是问。”紫天隆对一旁的军士说道。 让军士去传话之后，紫天隆又想着为自己这个长子嫡孙求取一个好姻缘了。 虽说紫家已经有衰颓之势，但该有的礼法却一点都不能少。紫青阳的妻子，最起码也得是个大户人家的闺秀，而且要由天云国的皇帝亲自赐婚。这事就交给紫青阳的母亲吧，回头让她向陛下修书请求赐婚去吧。 紫天隆想道，只是他没有想到，这一次普通的请求赐婚，居然会引起如此巨大的变故。 第三章紫家嫡女 “梦妃见过大娘。”略显瘦弱的少女跪在青石地板上，对着坐在床榻上的绝美女性连续三叩首，恭声说道。 女性柳眉微挑，乌眸稍转，目光落在了眼前的这个看上去约莫有十二三岁的少女身上。她似乎不明白这个女孩为何会出现在她面前，紧蹙双眉，想了好一会儿后才记起今天是紫青阳逝世三年的日子，她看着自己的女儿，问道：“守丧三年，也算苦了你了，别人家的十五岁的小丫头可没见瘦成你这个样子的。” 少女心中一漾，抬起头来，盯着绝美女性，薄唇轻启，想要说些什么，只是话到嘴边，最终只变为了一句“多谢大娘关心，梦妃为父亲守孝乃天经地义之事，算不得吃苦。” 绝美女性听紫梦妃这样说，也就不再多言，挥了挥手，漫不经心地说道：“去给你曾祖请安去吧，再之后就去和你的那些姐妹们玩耍去吧，这种偏房你以后少来些罢。” 紫梦妃站起身来，又向绝美女性施了一礼，随后才走出这间简朴的屋子。 站在低矮的树林之中，紫梦妃不知自己该是开心还是难过为好。只要屋子里的人不说的话，恐怕谁都不会相信紫家的当家主母居然会住在偏离紫府的后山之中吧。 屋中的绝美女性名为花古月，乃是她的亲生母亲，紫青阳的结发夫妻，更是当今天云国国主的亲妹妹。花古月原本是天云国老国主赐婚给紫青阳的妻子，虽说是老国主和无名妃子女儿，但老国主肯把女儿嫁给紫青阳，本就是表达了对紫家的无限恩宠，毕竟老国主的子嗣也不怎么兴旺。 只是，紫梦妃的父母似乎并不满意老国主的赐婚，紫青阳与花古月夫妻不睦几乎是紫家公开的秘密，两人之间就只有紫梦妃一个孩子。但就紫梦妃所知，紫青阳除了她以外还有好几个子女，而花古月也对紫青阳的不贞见怪不怪的样子——或者，更直白一点说就是心灰意懒，不想在紫青阳面前争宠，对紫青阳收小妾一事也是不闻不问。不过花古月确实是个洁身自好的女性，尽管与紫青阳夫妻不睦，却也从未做过什么出格之事，而紫青阳去世之后，花古月虽没有为紫青阳守丧，但还是毅然决然地搬到了后山居住，让家族中那些想批判她不守妇道的人无从下口。 紫梦妃不清楚自己的母亲到底是怎么看待她父亲的，花古月几乎从未在她的成长过程中关照过她，就乳娘所说，在紫梦妃牙长齐之后花古月就不怎么照顾她了。至于紫青阳，家里人没说，但紫梦妃从小到大都没有见过他几次，只听说他一直在外领兵打仗，回到家后不是去见小妾就是去别家赴宴，来见紫梦妃和花古月的时候少之又少，见一次也都像敷衍公务似的，只是逗弄一下紫梦妃，根本不去理会花古月。 紫梦妃很小的时候就想着能看到紫青阳像宠爱他的那些小妾一样宠爱自己的生母，只是她到底没有看到这样的场景。 独自喟叹了一会儿后，紫梦妃又对着偏房施了一礼，接着便转身离开，向紫府的方向走去了。就如花古月所说，她结束了三年的守丧，自然要去给自己的曾祖父和其他长辈们请安。 紫梦妃不太喜欢紫家的长辈们，尽管她是曾祖父紫天隆最喜爱的小孙女，她依旧不喜欢紫家的长辈。对紫天隆，紫梦妃自然有着敬爱之意，但对其他长辈她确实没什么敬爱或者敬佩的心理，或许是那些长辈们本来也不喜欢她这个莫名其妙的长孙嫡女吧。 紫家庄子很大，在五更天过半时紫梦妃就从紫府外的祖坟处往花古月所住的偏房赶来了，走了将近半个时辰才来到后山偏房。回去的路又是将近半个时辰，等到回到紫府时已经是天色已亮了。 紫梦妃连忙回到自己的闺房之中，净脸净口，将身上的孝服换成闺秀所穿的广袖襦裙，之后便急匆匆地赶到紫府正堂去了。 厅堂之上，如今的紫家家主手执书卷，正坐于正对大门的座椅之上，其他一些长辈们，和紫天隆同辈的老人们自然是列坐于两侧，和紫梦妃祖父一辈的则是站在那些老人身后侍候着他们，更小一辈的人，也就是和紫梦妃的父亲，以及和紫梦妃同辈的人则是跪在紫天隆的对面，一动也不敢动。紫梦妃有些好奇，紫天隆对待后嗣算不得严格，她小的时候请安时都是下跪拜安之后就可以去两边站着了，从未见过像这样一家人乌泱泱跪倒一大片的场景。 尽管紫梦妃很想悄悄地溜进厅堂，但还是得给紫天隆请安。“紫花氏之女，紫家第三十六代子嗣紫梦妃见过老祖宗，给老祖宗请安了。”紫梦妃站在人群的最后排，向紫天隆行了一礼，拜安道。 紫天隆捋着胡须，笑呵呵地看着紫梦妃，指着她，对下面那个些人说：“老夫说过妃儿是个懂礼数的好孩子，守丧结束之后，不会不来请安的，如何，妃儿这不是来了吗？” 那些跪在地上的同族和几个长辈纷纷看向紫梦妃，紫梦妃有些窘迫地勾下了头，她感觉那些同族的目光能在她的身上烧出几个洞来。 “族长，族中规矩时后嗣子孙需在寅时向家主请安，如今已过卯时紫梦妃方来请安，此为不敬，孙儿希望惩治紫梦妃以儆效尤。”一位跪在地上的壮年男人恭声说道。 紫梦妃看向那个自己该叫做叔叔的男人，对方也在看着她，不过却是以一种十分凶恶的眼神。 “少年人容易贪睡，起的迟些也不算大错，妃儿，你认为呢？”紫天隆笑呵呵地看向紫梦妃，温声问道。 紫梦妃看着一圈同族和长辈，跪在地上，也不辩解，只是说道：“梦妃因结束为父守丧而有懈怠之意，误了向老祖宗请安一事，愿受老祖宗责罚，以正家规。”她不想说自己之前去看望母亲去了，若是如此说了的话，那些族人又会给她一个不懂老幼尊卑的名头，到时处罚只会更重而已。 紫天隆看着紫梦妃，笑着摇了摇头，说：“家族规矩，不止紫梦妃一人，其他小辈也没几个守得住的吧？”紫梦妃看向其他同族，他们脸上大都露出了苦涩。“紫梦妃四体不勤，身为将门之后却不知恪守规矩，本应以藤条笞打，念在还未及笄，又刚为父亲守丧，改罚挑水两石。至于紫家其他子嗣，以往三月之内若有违反家法之行，亦挑水两石。” 紫天隆话一说完，跪在地上的族人中就传出了哀叹之声，不过言出法随，紫天隆既然已经这么说了，他们也不好说些什么。 紫梦妃摇了摇头，见其他族人纷纷站起身来，很自觉地向外走去。只是她还没有走远，就听到有一个聒噪的声音在喊她的名字。 第四章聪明的孩子 听到紫天隆让自己去担水，紫梦妃的心里十分不是滋味，在以前，曾祖父可是从来没有体罚过她的。如果不是那些长辈们多言，这次的事情也本可以这样过去，只是他们非要让曾祖处罚她。结果曾祖却拉起族中的其他小辈们，让他们和自己一起受罚。 花古月没有照顾过紫梦妃，但是她在紫梦妃很小的时候就开始教她各种心计。一个母亲不得宠的女孩想在大家族里平安长大，高人一等的心计是必不可少的。 所以紫梦妃知道曾祖父很喜欢自己的父亲，同时也认同自己母亲的高贵身份，所以爱屋及乌，紫天隆对两人间的独生女紫梦妃抱有很高的期待，对待紫梦妃的态度也比对待其他同辈的人温柔上许多，简直就是把紫梦妃当成了紫家的继承人来对待。于是乎那些长辈们就着急了，在他们看来，只有自己这一脉才是应该继承紫家的，把家族传承交到一个女人家手里算什么事情？于是那些长辈才拼命地找紫梦妃的不是，好在紫天隆面前诋毁紫梦妃，才好让紫天隆不再那么关注紫梦妃，这样自己和自己的孩子才有可能成为紫家的继承人。所以那些长辈们才抓着紫梦妃的错误不放，而那些长辈们的行为，显然也影响到了那些后辈们。 在紫梦妃悄悄走到正堂外面之后，那些小一辈的同族子嗣们也跟着鱼贯而出，很快就叫住了紫梦妃，并把她围了起来。 “紫梦妃，好久不见啊。”一群少年少女中为首的那个男子仗着自己比紫梦妃高出一头，堵住了她的去路，阴阳怪气地笑了起来，和紫梦妃打着招呼。 “确实好久不见，洛赋族兄。”紫梦妃向眼前的男子施了一礼后，细声说道。 紫洛赋，紫梦妃四叔的二儿子，比紫梦妃大一岁，文武天赋在紫梦妃这一辈人里算是比较高的，加上有一个在天云国书院的兄长，父亲在紫家的地位也位于上位，因而养成了一个飞扬跋扈的性子，可以说是紫家的纨绔子弟的代表。 紫梦妃可不相信这个平时不待见自己的兄长拦住自己只是为了和自己打个招呼而已，她瞟了一眼其他的几个同辈，而后说：“不知几位找梦妃还有何事？若无其他事宜，请各位让梦妃先行离开，也好让梦妃早些完成族长的处罚。” “紫梦妃，族长可不只处罚了你一人。说实话，族兄我、以及在场的诸位兄弟姐妹们，可是让族长罚了一个遍的。”紫洛赋嘿嘿笑了两声后，反问道，“不知梦妃妹妹如何看诸位被罚一事？” “老祖宗既然已经说要处罚我辈，我辈自然是按老祖宗的决断去做，难道还能忤逆老祖宗不成？”紫梦妃反问一句。 “紫梦妃！大家可是受了你的连累才会被族长处罚的！若不是因为你在给曾祖请安时迟了半个时辰，我们又怎会白白在大堂之上苦跪半个时辰？又怎会因为你受罚而被牵连着受罚？”另外一个比紫梦妃稍微高上一些的同辈族人怒气冲冲地瞪着紫梦妃，质问道。 分明是你们的父母叔伯一辈的人非要族长处罚我，族长才来了个连坐的，这怎么又怨在我的身上了？要是我没猜错的话，也是那些不待见我的长辈们非要拿我不给曾祖请安一事说事，曾祖才会让你们跪到我去请安为止的。紫梦妃不屑地笑了笑，腹诽道。尽管心里十分不屑，紫梦妃仍旧没有骂出声来，只是平静地开口反问道：“紫梦嫣，谁允许你一个妾室之女对着自己的亲生嫡姊大吼大叫了？你不敬兄姊，可是不怕老祖宗再多罚你了？” 紫梦嫣张着嘴，瞪着紫梦妃，却又对她无能为力。就如紫梦妃所说，紫梦妃比她大上六个月，又是紫青阳正妻之女。虽说紫青阳当初最宠爱的是她的母亲，可就那两条，就让她在紫梦妃面前翻不了天。 “梦妃姐姐，梦妃姐姐，你别生气好不好，梦嫣姐姐只是觉得突然被罚有些委屈而已，不是故意凶你的。”最矮的那个女孩见紫梦妃的脸色有些阴沉，连忙用带着哭腔的声音劝紫梦妃不要向曾祖告状，又转身拉着紫洛赋的衣袖，说道，“洛赋哥哥，咱们也别凶梦妃姐姐了，梦妃姐姐和我一个爹爹，梦妃姐姐都为爹爹守了三年的丧，吃了这么多苦头了，我不想看到梦妃姐姐不高兴的样子。” “紫梦轩，你到底是站在哪一边的？”紫梦嫣看着几乎要哭出来的小女孩，挑着眉毛，高声问道。 紫梦妃冷哼了一声，同样高声说：“紫梦嫣，别欺负梦轩，难道你真的想我去找曾祖告状去吗？” 紫梦嫣悻悻地哼唧了几声，对紫洛赋投以了求助的目光，见后者没有反应，只能默然退到其他几个族辈的后面去。 紫梦妃上前两步，蹲下身来，摸着紫梦轩的脑袋，柔声说：“梦轩妹妹，不要哭了，姐姐没有生气，你看，姐姐这不是高高兴兴的吗？” 紫梦轩抽噎着看向紫梦妃，完全说不出连贯的话来。见状，紫梦妃又站了起来，看向紫洛赋，说：“族兄，梦妃明白是梦妃连累了诸位。家父说过，男人要有一人做事一人当的气概，梦妃虽不是男人，但还是有担当的。这样好了，老祖宗罚大去担水，既然是受了梦妃牵连，处罚自然是由梦妃分担。梦轩族妹尚且年幼，也从未修习过武学仙法之流，她的两石水就由我替她挑了吧，只是不知洛赋族兄要小妹替您挑几石水？” 紫洛赋的脸青一阵白一阵的，过了良久，他才说道：“梦妃妹妹言重了，族兄我还不至于柔弱到让妹妹替我担水。妹妹只要负责帮梦轩妹妹一个就够了。”说着，紫洛赋摆了摆手，示意紫梦妃可以离开了。 紫梦妃又轻轻拍了拍紫梦轩的小脸蛋，笑盈盈地牵着她的手离开了。 “洛赋哥，你刚刚为什么不要紫梦妃帮大家担水？明明是这么好的一个机会啊。”紫梦嫣见紫梦妃走远，又凑了上来，向紫洛赋问道。 “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紫洛赋看着紫梦嫣，没好气地反问道“我紫洛赋堂堂一个七尺男儿，什么时候要别人像照顾一个丫头片子一样照顾了？在场的男人有哪个能抛下这个脸面？哼，算她聪明，要是等我们提出来条件，她必然不好拒绝。只是她亲自提出来后，却是我们不好答应了。族兄族弟们应了会掉面子，族姐族妹们应了也会挂上一个好逸恶劳之名。” 紫洛赋说着，又想起了自己的父母兄长对他和紫梦妃的评价。 “哼……紫梦妃，我承认你很会耍小聪明，不过居然说我的天赋在你之下……哼！走着瞧吧！” 第五章贵人？ “嘿咻…………”紫梦妃一个人挑着两根扁担，扁担的两头是装满了水的沉甸甸的木桶。她迈着小步，快跑到那个几乎和她一般高的水缸前才停了下来，把四个装满水的木桶放在地上，又一桶一桶地把水倒进水缸里后，才直起身子，长舒一口气，擦去了头上那层薄薄的汗水。 “梦轩妹妹，都说了姐姐帮你挑水了，你怎么还在那？”还未休息一会，紫梦妃又见身材娇小的紫梦轩抱着一个大木桶摇摇晃晃地向自己这边走来，她不禁苦笑一声。紫梦轩的力气实在太小了，她一路走来，刚在井里打满的一桶水就洒了一半，按她这种方法，要几时才能完成老祖宗的处罚哟。 见紫梦妃要过来帮自己搬水，紫梦轩忙摆着手，说：“不要紧的，梦妃姐姐，我不用梦妃姐姐帮忙也能挑水两石的。”只是她话音未落，被她丢掉的木桶就咣当一声翻到在地，里面剩下的半桶水也流了一地。紫梦轩怔怔地看着歪倒的木桶，眼泪又是呼之欲出。 紫梦妃连忙跑过去安慰紫梦轩，一面说很感谢紫梦轩的心意，一面又说都怪自己多嘴，才让她弄洒了水。 “轩儿妹妹就放心吧，你别忘了姐姐可是修习过武学的呢，不就是四石水吗？就是十四石`四十石，姐姐也能挑给你看。”紫梦妃对紫梦轩宽慰道。“真的？”紫梦轩反问。“姐姐还能骗你不成？”紫梦妃反问。“可是，可是这样的话，梦轩就帮不到姐姐的忙了。”紫梦轩听了她的话之后，依旧是一副怏怏不乐的样子。 紫梦妃转了转眸子，突然问道：“梦轩，你喜不喜欢吃桂花糕啊？”紫梦轩闻言，连忙点头。紫梦妃嘻嘻一笑，在紫梦轩鼻子上划了一下，说：“小馋鬼，不过正好姐姐我也喜欢吃桂花糕，你就去膳房那里，央求厨娘给你做一些桂花糕去罢，当然，别忘了给姐姐留一些哦？”紫梦轩立即点头，好像完全忘了刚才的事情，笑逐颜开地往紫府膳房的方向跑去了。 见紫梦轩远去，紫梦妃才无奈地摇着头，四石水，对于她来说还真是一个不小的负担。虽说待在紫府这个将门世家里，紫梦妃自幼就跟着家里的仆役和丫鬟们学了些武学，但那终究只是些皮毛而已。在盘古大陆之上，修习武学一共有九重境界，能达到武学大成者足以做到匹敌千军万马，而紫梦妃现在的境界是…………第零重。 直白点说，紫梦妃现在还是处于打基础的阶段，也就是说筑基的阶段。筑基一共分五个步骤，也就是练力、养脏、打筋、熬骨和凝脉五个时期，紫梦妃没有正式修习过武学，不知为何，紫梦妃的父母不约而同地对她的武学指导避而不谈，所以到了如今，十五岁的年纪也不过是到了养脏期而已。紫家的年轻一辈们，一般从七八岁开始打底子，凡是二十岁以上的，基本上都修炼了武学，而且多由父亲亲自教授。比她大一岁的紫洛赋已经是凝脉末期，马上就能进阶到下一境界，开始正式的武学修炼了。十六岁进阶第一重境界，这一天赋说不上逆天，但也是中上之资，这也是紫洛赋得以嚣张的原因之一。 “凝脉期啊。”紫梦妃苦笑一声，不禁摇摇头，凝脉期对她来说是那么遥远的一重境界，乃至于她只有仰望的份。若是她有凝脉期的实力，或者娘亲更得父亲宠爱一些，父亲肯亲自教授她一些武学，那些同族子弟也不会那么不把她放在眼里了。多想无益，她拍拍自己的脸颊，重新打起精神，回到水缸前，拿起扁担，继续去完成紫天隆给她和紫梦轩的挑水的惩罚去了。 日到中头，紫梦妃才把四石水全部打到水缸里去，此时她额头上已是汗涔涔的了。她活动了一下发酸的肩膀，左看右看，却没有看到紫梦轩的影子。“那个小丫头，该不会撞到其他族兄族姊被他们刁难了吧？”见紫梦轩不在，紫梦妃不禁有些担心起那个父亲和通房丫鬟的孩子了。把扁担水桶收拾好之后，紫梦妃决定还是去看看紫梦轩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为好。 庭院距离厨房并非多远，走路不用一时两刻就能到，紫梦轩若不是遇到什么事的话，绝不可能到了正午还没不回来的道理。 到了膳房，紫梦妃却更加好奇了，平日里那些在膳房忙碌的庖丁、厨娘一个都不在，膳房院落里静的能够听到蚂蚁在地上爬行的声音。这可不是膳房应该有的样子。 紫梦妃来到膳房里屋里后，第一眼就看到了坐在一个小椅子上抱着一只烧鸡在那里啃着的紫梦轩。 好啊，这个小家伙，原来是得了美味之后在这里吃独食啊。不仅如此，她旁边的那两个男的是谁？一大一小，大的看上去有三十余岁的模样，小的貌似和她和紫洛赋差不多大。紫梦妃可不记得紫家有这两号人物，紫梦轩这丫头，也不管中年男人饶有兴致的眼神和年轻男子颇为幽怨的目光在盯着自己，也不怕那两人不怀好意。紫梦妃牵起嘴角，笑了一下，清清嗓子，叫道：“轩儿妹妹，你在这里做什么呢？都忘了去看姐姐了。” “梦妃姐姐？”紫梦轩听到有人在叫自己，扭过头来，看向紫梦妃，见叫自己的人是她后，立即笑着说“梦妃姐姐，快来啊，这个叔叔送给了我一只大烧鸡，梦妃姐姐也来吃点吧。” 紫梦妃闻言，不禁眉头一皱，走上前来，轻拍了紫梦轩一下说：“教过你多少次了？外人给的东西不能随便要，快把那只烧鸡放下。” 紫梦轩明显露出了不舍得的神情，那年轻男子听得紫梦妃的话便不高兴了“你这姑娘说这般话是几个意思？难道孤……我们父子还会给这鸡肉里下毒，谋害这丫头不成？” “梦妃自然不会相信有奸人会潜入紫府只为毒害紫家的一个庶女，”紫梦妃微微欠身，对二人说道“只是梦轩毕竟是我紫家女儿，不能随便受外面没名堂的人的吃食。” “你这人也真是的，我和父上哪里像没名堂的人了？”年轻男子不满地说道。 “那敢问二位是何人？若是正人君子，又岂会随便给良家妇女物什？”紫梦妃又反问。 “我……”年轻男子张着嘴，想要说话，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我和父上都是贵人。” “就小女所知，贵人可算不得身份。”紫梦妃又说。 “哼！你懂什么？我和父上确实是贵人，而且是贵不可言的那种贵人，只是不能说而已。”年轻男子颇有怨气地说。 紫梦妃看着这两个自称贵人的人，转了转眸子，突然跪了下来，说：“梦妃见过舅舅，见过表兄。在此为舅舅贺万寿，为表兄贺千寿。” 第六章妖魔现 “紫梦妃见过舅舅、表兄，在此为舅舅贺万寿，为表兄贺千寿。”紫梦妃忽然跪了下来，对着一老一少两个男人连拜三下，说。 “你、你疯了？”年轻男子突然脸色一变，叫道，“贺万寿、贺千寿这种掉脑袋的话也是能随便乱说的？” 但是紫梦妃却依旧跪在地上，笑盈盈的，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年轻男子还想再说什么，他的父亲却在此时开口说道：“好了，刃儿，你梦妃表姐还是有些分寸的，她肯这样叫我们两个，就说明她已经知道了我们父子二人的身份了。” 年轻男子瞪着眼，还不明白自己究竟哪一点露出了破绽，只能对着自己的父亲投以疑惑的目光。年长男人淡笑着摇摇头，看了眼身旁的儿子，又看着一旁的紫梦妃，说：“常听紫老将军说紫家的嫡孙子的长女素来聪慧，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哈哈，这一点一看就知道你是我那古灵精怪的妹妹的女儿。” “咦？叔叔你是梦妃姐姐的亲戚吗？”紫梦轩还没有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仍旧呆呆地看着男人，问道，“可是梦妃姐姐好像没有什么亲戚啊，叔叔你是梦妃姐姐什么人啊？” 年轻男子见紫梦轩依旧没有反应过来，不禁轻蔑地笑了一下，说：“你这女子怎么这么呆傻？你姐姐不都称我父皇为舅舅了吗？父皇和孤王的身份和名字什么的有这么难猜吗？” 紫梦轩怔怔地看着两人，好似突然开了窍，张大了嘴结结巴巴地说道：“你、你是——宇文刃皇太子吗？” “孤王的名号岂是你能随便叫的？”年轻男子十分不悦地看着紫梦轩，却也间接承认了紫梦轩说出来的称讳。 “太子大人有大量，何必跟一个十岁的娃娃过不去呢？”紫梦妃站起身来，欠了一身后，对着宇文刃说道。 宇文刃想了想，觉得确实不该和一个傻丫头计较这么多，这样未免有损自己皇太子身份，于是便又看向紫梦妃，说：“孤王此次随父皇微服私访紫家，自认为衣着上面没有什么疏漏，你究竟是如何看出来孤王是皇太子，孤王父皇是当今圣上的？” “小女只是有几分小聪明而已，委实上不得台面。”紫梦妃略微躬身道。宇文彻，也就是紫梦妃的舅舅，放声笑了笑后，说道：“上不得台面又如何？来来来，给朕说道说道，让朕看看你是否真如朕的妹妹那般聪慧机灵。” 紫梦妃看了看两人，自知必须解释一番，便不再多言，只是说道：“其实舅舅和堂兄的身份并不难猜。方才表兄曾说自己和陛下是贵人，我紫家在京城之中也说得上是一个大族，曾祖更是为了国家立下汗马功劳，祖父、父亲虽说不上战功赫赫，但也是国家大将，因此能够在紫家说自己是贵人的，在整个天云国之中，只有一个家族的人。” 宇文彻和宇文刃听到紫梦妃的解释后，不禁点点头，“恐怕不止如此吧，要知道，朕还有一大堆皇叔皇兄和数个皇子哪，你就没想过朕和刃儿会是他们吗？”闻言，紫梦妃继续解释道：“就如陛下所言，对于紫家来说，整个皇族的人都可以说是贵人，不过梦妃刚刚听见表兄似乎想要自称为孤，若不是表兄是哪个包含祸心的藩王之子的话，那他就只能是当今皇太子，或是其他六国的某位皇太子。只是若是其他国家的皇太子，又岂会轻易出现在这里？若是先认定表兄为皇太子，舅舅为当今陛下，那有许多事都可以顺理成章的解释了。例如舅舅和表兄虽是两个男人，却可以随意在紫家内庭走动，以及二人在膳房时所有人都要避让。所以小女认定您是陛下，正是小女的舅舅，而跟随您的这位，正是同您一起微服出访的皇太子，也正是小女的表兄。” 宇文刃一愣，宇文彻则是哈哈大笑：“有意思有意思，世人皆知由因推果，甚少有人知道由果推因。梦妃，这些心术，是你娘亲教你的？” 紫梦妃点点头，这些都是她在照顾花古月时听她随口说说的，也算花古月教给她的吧。 “哈哈，真不赖啊。紫梦妃，你既是个美人胚子，又如此聪慧，若是你和朕没有血缘关系的话，朕一定会试着把你放进朕的后宫的。”宇文彻笑着捻了捻短须，豪爽地说着。 紫梦妃抿了抿嘴却并未说话，她刚刚看到宇文彻在看自己的时候，明显是一副感到无比惋惜的神情。 “紫梦妃在此先代梦轩谢过陛下赏赐的馔食，若陛下满意梦妃的解释，请允许梦妃和梦轩二人先行退下。” “怎么，你对朕这次微服私访的目的没有兴趣？”宇文彻问道。 “陛下若想谈论公事，可以与曾祖父洽谈，朝堂之事不是梦妃一个小小女子可以谈论的；陛下若想谈论私情，可以去后山与家母叙旧，长辈之事不是梦妃一个小小女子可以菲薄的。”紫梦妃恭敬地说道，随后立马带着紫梦轩从膳房中出去了。 宇文彻无奈地摇摇头，对宇文刃说：“刃儿，父上要去和你的紫爷爷去叙旧去了。至于你，就去和紫家的年轻一辈戏耍去吧。当然，你要记得去笼络一些有天赋的小辈们，他们或许就是你将来执掌天下的幕僚们呢。” “孩儿明白了。”宇文刃说道，宇文彻拍拍他的脑袋之后，就从膳房中离开了。 宇文彻回到紫家的祠堂时，紫天隆依旧是整张脸憋的铁青，整个祠堂里就只有他一个形销骨立的老人。早春的寒风吹过祠堂，呜呜作响，令人大白天的都感到背脊发凉，止不住地起鸡皮疙瘩。紫天隆见宇文彻回来了，立即瞪起眼睛，上前两步，紧紧地抓着他的手腕，厉声问道：“彻儿！你刚刚说的可是真的？杀了青阳的那个罗刹可是又出现在了边关？” 宇文彻眼角一抽，想要安抚过于激动的紫天隆，说：“天隆爷爷，您可是四朝元老了，朕在您面前都是小字辈的，哪里敢欺骗您呢？” 宇文彻话一说完，紫天隆才意识到自己有些不妥，“是老臣唐突了，还望陛下见谅。”紫天隆松开宇文彻的手腕后，说道。 宇文彻揉了揉红肿的手腕，却并未生气，而是说：“天隆老将军气愤也是在情理之中。如今天云国附近狼烟四起，罗刹国的军队在边境上肆虐，众多将领虽拼命御敌却仍旧心有余而力不足，因此朕想令——不，因此寡人想请求久不出征的老将军再度出山。” 宇文彻说着，竟单膝下跪，对着紫天隆拜了一拜。 第六章紫国公奏对（上） “陛下不可行此大礼，”紫天隆连忙将宇文彻搀扶起来，说道，“老臣为天云国将领，食君之禄担君之忧，为天云国征战沙场乃分内之事。更何况那些罗刹小儿与我孙儿有血海深仇，就算陛下不说，听闻那些罗刹重现江湖，老臣自然也会向陛下上书参本请求出战。” 宇文彻闻言，立刻露出来了喜出望外的神情，说：“多谢老将军。紫老将军拳拳之心昭日可见，若老将军肯出战，四方平定已是计日以待。老将军出征，寡人必会以举国之力相助，就算要寡人把所有兵权交由紫老将军，寡人也不会有分毫犹豫。” 听到宇文彻如此允诺，紫天隆却是一副高兴不起来的样子。 宇文彻似乎也发现了紫天隆面色略显阴沉，便有些担忧，进而问道：“紫老将军难道还有什么后顾之忧？若是有的话，紫老将军大可以随便说，寡人一定会帮紫老将军解决后顾之忧。” “禀陛下，老臣在战场上并无后顾之忧，但正是如此，老臣才感到忧心。”紫天隆见宇文彻问话，便回答道。 “老将军这说的是哪里的话，”宇文彻锁着眉头说着，随即反应过来紫天隆在说什么，“紫老将军，您可是四朝元老，又是先帝、乃至前代先帝的顾命大臣，那些朝中官员哪个敢对您有意见，寡人先罚他个有捕风捉影、无中生有之罪不可。” 紫天隆长叹一声，这二十年来，他除了赶去紫荆关帮助紫青阳以外，从未带兵出征过，最近十年他更是从未干预过朝政，但那些中伤他的流言蜚语却从未平息过。作为天云国的四朝元老，又是天云国排名前三的强大修者，昔日手握兵权的老将军，那些言官们无一不认为他荣宠过盛、功高震主。于是一张张奏牒，一封封参本，都指向他，说他怀有异心，说他包藏祸心，弄得他疲惫不堪，所以他才在十年前退出朝廷这个泥潭。 宇文彻明白紫天隆早已对朝堂失望，当初他的父皇尚且年幼时他就已经有隐退之意了。如果不是紫天隆顾命大臣的身份，再加上他的父皇天赋实在太过平庸，即位时又过于年幼，恐怕紫天隆早就从朝堂上脱身而去了。 “陛下的恩宠老臣心领了，不过陛下不宜因老臣而改动朝纲。而且老臣方才并非是因为朝堂琐事而叹气，老夫烦恼之事另有其因。”紫天隆拱手说道。 “难道老将军还有什么其他烦恼不成？”宇文彻不禁追问道。 “陛下不知，老臣自入仕为官以来，一共有六十有七个春秋，如今老臣已是耄耋之年，且马上就要鲐背。老臣虽修习武道，自认为可以再在马上征战五年，但仍是行将就木之人，五年之内，有老臣镇守，天云国与罗刹对军不会有太大的闪失。只是若到了五年之后，老臣只怕没有精力再四处征战，朝中其他几位柱国恐怕也会在之后十年里逐渐失去往日的威风。老臣只怕在我等老将全部卸甲之后朝中再无猛将可供陛下驱使。”紫天隆说出了自己所担忧的问题。 宇文彻的眉毛间都挤出了一个“川”字，却也没有说话。紫天隆所说的的确是事实，在先帝还未登基之时，天云国的武将人才就已呈现颓势，十几二十年前更是面临着强将悍将均为老将，年轻将领不是纸上谈兵就是平庸且难堪大任的尴尬局面。 “老将军难道不看好你紫家的后人吗？”宇文彻问了一句。 紫天隆摇着头，算是回答了宇文彻的问题。 “老将军，寡人却不认为紫家已经没有天资异禀之人。就在今日，就在刚才，寡人仍在紫家见到有一聪慧孩儿。目前虽不知她武学天赋如何，但寡人敢肯定，如果老将军肯认真培养这个孩儿的话，她将来一定能够成为一名优秀的将领。”宇文彻说道。 “陛下莫不是在说梦妃？”紫天隆反问一句。 “正是。”宇文彻答道。 紫天隆却又是摇了摇头，说：“梦妃虽然头脑机灵，但是平时还是太过感情用事，并且有着妇人之仁。这种人，成为一个修者，可以；若成为一个将军，恐怕就是麾下士兵的灾难。而且，无论是老臣，还是妃儿的双亲，恐怕都不希望她修习武学吧。” 宇文彻面色一苦，却偏偏无法反驳。 “而且，老臣并无将紫家家主传给妃儿的打算。”紫天隆接着又说道。“为何，寡人和刃儿可是听紫家的小一辈说您可是十分宠爱紫梦妃的，难道是寡人听错了不成？”宇文彻不明所以地问道。“正是因为梦妃不用继承家族正统，所以老臣才宠爱紫梦妃的，”紫天隆解释道，“紫梦妃不用继承家族，所以她不用学会担当、隐忍和其他的德行。陛下也明白，小儿愚鲁，与古月公主夫妻不和，紫家族人也因此传言并怀疑紫梦妃的血统问题。因此老臣若是将家主之位传给她，必然会引起家族长老的反对，甚至有可能引起族人纷争，这是老臣不想见到的。况且，除了天武国目前的女帝以外，炎煌七国并未有哪个国家有过女性帝王，各国少有家族会选一个女人作为家族家主，老臣实在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再者，先帝即位之时，正是当时的太后及其家族炙手可热之时。当时的太后当政之时，老臣见过其酷戾残暴。陛下应该也知道，当年正是老臣带头诛杀的太后家族。让女人成为一个家族的话事人的后果老臣明白，因此老臣才极力抵触让妃儿成为家主。” 宇文彻细想之后，才放弃了劝说紫天隆的打算。 “既然陛下已无疑惑老臣便再与陛下商议如何让朝堂重新获得人才的方法吧。”紫天隆又说。 “不知老将军有何高见。”宇文彻问道。 “高见称不上，只是有几分见解，想向陛下商议，”紫天隆应道，“不知陛下认为我天云国选拔将领的方法有何看法？” “有何看法？”宇文彻叹了口气，气愤地说道，“分明就是勋贵世族们垄断官位的手段！” “所以老臣想要与陛下商议，对天云国的选官方式来一个彻底的改革！”紫天隆说着，从怀中拿出了一张折叠起来的帛纸。 第七章紫国公奏对（下） “老将军是有什么打算？您与寡人之间没有那么多规矩，但说无妨。”见紫天隆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宇文彻接过本章，说。 紫天隆神色一凌严肃无比地说道：“陛下有所不知，我朝将才不足，朝堂无人之症结，原因就是出在我朝选拔官吏的方式之上。我朝立国已三百年有余。立国之初，先帝曾与国内的十大家族立下誓言，约法三章，允诺给予这些家族永世富贵。这些家族也发誓永世不忘先帝之恩，要为天云国战至最后一兵一卒，流尽最后一滴血。陛下是否还记得先帝的这个誓言？” “紫老将军说的是什么话？寡人自然不可能忘掉祖先的誓言。紫老将军您看，天云国如今的十大家族不是仍旧是十大家族吗？朝堂之上的官员也是由各个家族的官员推荐过来的。”宇文彻说到这里，不禁流露出痛心疾首的表情。虽然炎煌七国的所有国家多少都有些勋贵干政的例子，但这种现象最严重的无疑还是发生在天云国。宇文彻不止一次两次地认为先祖对于勋贵们的允诺实在太过了，如今的天云国的选官方式都受到了那些家族的巨大影响。 “陛下也知，天云国选官，均是由十大家族的专门官员举贤举能，由言官审查之后再由陛下定夺，对那些贤能之人委以官职。”紫天隆供着双手，恭敬地解释道，“太祖皇帝定下的这一套选官规则，无疑保障了十大家族的地位，凡是能够出仕的天云国官员无一对举荐他们的家族心怀感激，同时自然也会帮助维护这些家族的地位和利益。倘若各家族举荐的官员是治国安民的人才还好，若他们争权夺利，举荐的都是为自己家族收揽利处的鹰犬，或者庸官之流。那无疑会造成朝堂之上党争不断却没有有真才实干的能臣的局面。而如今的天云国，正是陷入了这种局面。” “紫老将军说的确实在理，只是朕实在不好对着我朝十大家族下手，特别是您还是这十大家族其中一族的族长，若朕对这些家族出手，紫老将军您也会成为众矢之的的。”宇文彻说着，语气却变得严肃了起来。假如说他直到刚才还都是以一个后辈的身份在向信任的长辈征求意见、请求帮助的话，那他现在无疑是以一个帝王的身份在向臣子询问治国之策。 宇文彻十分信任紫天隆，他倒不相信是用这种方法让天云国陷于内耗，趁机谋反。但若是说紫天隆想以此，削弱其他家族的势力，打击其他勋贵，宇文彻恐怕就得好好思索一番这个可能性了，毕竟紫天隆也是一个家族的家主，除了他自己，紫天隆还有自己的家族需要照顾。 紫天隆并非没有私心，但正是如此，宇文彻才会信任紫天隆。紫天隆含有私心，却懂得君臣规矩，为家族争取利益这种事他会去做，但他绝不会有谋反的心思，这样才能算一个能臣该有的样子，君王驱使起来这种大臣才能安心。紫天隆建议宇文彻对天云国现在选官方式进行改变，这听上去是为朝堂提供人才的一种方式，但是这同时也会削弱十大家族的势力，而紫家就是十大家族的其中之一，所以紫天隆提出的方法同样会损害紫家的利益。这让宇文彻不得不站在一个君王的角度去思索紫天隆的建议，因为他的每一个念头都会成为这个国家的国策，影响着这个国家的方方面面。 紫天隆抬头看了宇文彻一眼，沉声道：“老臣知道陛下忧心老臣怀有异心，请陛下明鉴，老臣虽念其家，但胸中仍有陛下和天云国的百姓们。如今天云国国祚衰微，老臣就算有私心，也理当为天云国而暂且跑却私心才是。况且老臣最大的私心不就是紫家吗？对于老臣来说只要紫家平安，老臣就万分欣喜。但若是天云国覆灭，老臣和紫家恐怕也会身死族灭。紫家、老臣，都是天云国这艘巨舟上的一员，而陛下便是这巨舟的舵手，陛下怒海操舟，臣等就算是为了家族长远也应该助陛下一臂之力才是。” 宇文彻沉吟不语，紫天隆的话虽然十分直白，但也确实是这个道理。说到底，紫天隆和紫家是依附于天云国为生的，只要天云国国力强盛，紫家自然会荣宠无限，福泽绵延；若是天云国覆灭，紫家自然也不会好受，就算紫家不用为国殉葬，身为将门世家的紫家也会被取代天云国的国家所忌惮甚至针对。这分明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道理了，国家与勋贵永远都是一体的，永远都是一荣共荣，一损俱损的，那些勋贵们是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 “陛下无需多想，那些目光短浅的勋贵是不可能想明白这个道理的。”紫天隆解释道。 “紫老将军见谅，是寡人狭隘了。”宇文彻欠了下身子，说道。 “陛下还是以君王的身份与老臣交谈吧，这样老臣也能对陛下的真实想法做出些许揣度。”紫天隆依旧恭敬地说道。若是其他帝王听到臣子这样说的话恐怕早已暴怒了，臣子揣度君王本就是大逆不道之罪。但宇文彻却并未生气，现在这种情况之下，他和紫天隆明显是被绑在同一辆战车上的，现在不能表明真实的态度的话是不可能让紫天隆真正放开胆子畅谈自己的想法的。 琢磨了一下话语之后，宇文彻说道：“爱卿尽管说出自己的想法，朕洗耳恭听，若是有爱卿的建议可取之处，朕自然会将之付诸律法，颁布天下的。” “既然陛下已经表明态度，老臣自然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紫天隆应道。 紫天隆说的很多，从正午一直说道了日头西沉，他原本就早已准备了奏章，从自己在紫荆关城头感慨朝中无人时他就在准备了。这十年他虽未踏足朝堂，但一直在关注朝政，一直在关心君王。他谈论的范围十分广泛，从天云国的官场弊端，一直谈论到国计民生，从军队出战到商贾贸易，从文臣到武将，几乎是无所不包。而这其中的具体细节，已经被他写入了自己的本章。 炎煌帝国后世的史学家多数都认为，战国时代到大一统世代的过渡时期就始于天云国元狩十五年。而紫天隆所准备的这个本章奏折，就是后世顶顶大名的紫国公奏对。 第八章紫青阳的遗物（上） 紫梦妃坐在自己闺房内的床榻之上，用自己的手绢帮紫梦轩擦着嘴巴。 “你这小丫头，净知道吃，给自己弄得油手油脸的，哪里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她研墨帮着紫梦轩整理着仪表，一面又在嘱咐着紫梦轩要注意规矩，以后不能再随便接受别的男人给的东西，也不能再像这样吃个东西都把自己弄得那么邋遢了。 紫梦轩被紫梦妃弄得有些痒痒，便咯咯地笑了起来，同时蜷缩在紫梦妃的怀里，扭着身子，似乎是想反抗。但紫梦妃的力气要比紫梦轩大的多，只用一只手就能轻松地限制住紫梦轩，所以就算紫梦轩有些不情愿，也得乖乖地让紫梦妃帮她擦脸。“姐姐你对我真好，连我娘亲都没有对我那么好过。”就在紫梦妃把紫梦轩从怀中抱出去，准备去涮涮自己的手绢时，紫梦轩突然这样说道，“我娘亲从来没有照顾过我，她一直围在爹爹身边。爹爹过世后她就一直没有笑过，直到去世之前，她还说着要去看爹爹去了，一点也没有想过带上我。” 紫梦妃一愣，看向紫梦轩，不禁有些悲从中来。这些都是她的父亲造的孽啊，紫青阳虽然只明媒正娶了花古月一人，没有娶其他侧室妻子，但小妾却纳了不少，仅仅是紫梦妃认得的就有四个，更不用说那些侍候他的丫鬟了，紫府外面指不定有多少她父亲的血脉呢。 紫梦轩的母亲就曾是紫青阳的丫鬟之一，如果不是因为紫青阳醉酒，紫梦轩说不定就不会在这个世上了。也正是因为紫梦轩是紫青阳醉酒之后与小妾生下来的孩子，所以在紫梦妃几个兄弟姐妹之间数她地位最低，也最不得宠，除了紫梦妃以外的紫青阳的孩子几乎人人都欺负过她。受兄弟姐妹们欺负也就算了，更令紫梦妃伤心和同情紫梦轩的是，紫梦轩的母亲和花古月一样，几乎没有照顾过自己的孩子，几乎是一门心思的想着在紫青阳那里争宠。 紫梦妃在紫府中过得已经算是有些不如意的了，紫梦轩过得甚至还不如她。虽说有紫青阳庶出女儿这个身份在，紫梦轩还不至于忍饥挨饿，紫梦妃也没有具体去看过紫梦轩的生活，但从宇文刃能用一只烧鸡就能轻易收买紫梦轩来看，她平日里过得肯定不会多么好。 “姐姐我就是对你再好也没用啊，轩儿妹妹，你得学会自己照顾好自己，只有你自己照顾好自己之后，其他人才会对你好。”紫梦妃抚摸着紫梦轩的脸颊，柔声说道，“你要记住，你娘亲对你不好，你就千万不要学她那样。” “梦妃姐姐你也觉得我娘亲很蠢吗？”紫梦轩突然问道。 紫梦妃皱了皱眉头，突然换了个严肃的表情问：“梦轩，是谁和你说你娘亲很蠢的？” 紫梦轩被紫梦妃的表情吓了一跳，在她的印象中，只有紫梦妃受了其他人欺负时才会露出这种表情，而且每次紫梦妃露出这种表情时那些欺负她的人总是讨不到好处。“呜、呜呜……是、是三娘和四娘说的，梦妃姐姐不要打我，呜呜呜……”还不等紫梦妃继续追问下去，胆小的紫梦轩居然被吓得哭了起来。 紫梦妃一时间觉得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好了好了，姐姐不会打你的，”她安慰道。“真的？” 紫梦轩怯生生地问道。“当然了，不过你以后可不能说这种话了，要是让家里的长辈们听到了 的话，他们就会说你不敬生母，说你不守孝道的。到时他们罚你可不是姐姐这样说你两句就行了。” “呜呜……我不想挨戒尺，也不想被罚跪，梦妃姐姐不要把我说娘亲的事告诉曾祖父。呜呜呜呜……梦轩知错了，姐姐不要罚梦轩。”刚停止哭泣的紫梦轩听到紫梦妃的话之后，反而哭的更厉害了，也不知道她这个小小的人儿哪来的那么多眼泪。 “好了，都说了姐姐是不会罚你的，梦轩，梦轩妹妹，你就别哭了，”紫梦妃完全见不得紫梦轩哭泣，她连忙解释说，“只要你不说，我不说没人会知道这件事的，你也不会被罚了。” 只是这次不管紫梦妃怎么说，紫梦轩都没能停止哭泣。无可奈何之下，紫梦妃只好拿出自己的杀手锏，从父亲送给自己的遗物中取出来了一对小镯子，送给了紫梦轩，并且给这个镯子编出来了一个玄之又玄的故事，好说歹说，才哄住了紫梦轩。 待紫梦轩安定以后，紫梦妃不禁长吁一口气，并且发誓以后再也不会去吓唬紫梦轩了。 随后，紫梦妃把目光放在了紫青阳留给她的遗物上面了。说来奇怪的是，这一盒首饰是紫青阳在逝世之前指名道姓要送给紫梦妃的，这里面没有什么珍贵的宝物，倒是盛首饰的盒子是由罕见的黑色的铁骨木雕刻而成的。紫梦妃认为这盒首饰就是紫青阳留给自己的嫁了，无论是大家闺秀还是平民百姓，女儿出嫁时，一定会拿一些嫁妆送给新婚佳人的。只不过这些首饰对紫梦妃来说实在算不上什么，紫家虽说不上富甲天下，但家财万贯是算不得夸张的。这个盒子里的首饰，只要紫梦妃肯去求求紫天隆，随便就可以拿到许多比这些东西珍贵的多的多的宝物。紫梦妃之所以还留着这些首饰而不是把它们赏赐给下人们，只是单纯地想对自己的父亲留一个念想。 “梦妃姐姐，这些都是爹爹留给你的他从沙场上拿到的奇珍异宝吗？”紫梦轩看着紫梦妃手中的铁骨木匣子，好奇地追问道。 “当然了。”紫梦妃说道，虽然她也不知道紫青阳是怎么得到这些首饰的，只是既然忽悠过紫梦轩了，总得谎话说到底。 紫梦轩双眼炯炯有神地盯着紫梦妃手中的首饰匣。“梦轩，不管你说什么，姐姐我都不会答应的。”紫梦妃说道，她当然看出来紫梦轩在想什么了，于是她便在紫梦轩请求之前先一步拒绝了她的请求。 见自己的小心思被看破，紫梦轩明显失落了一下。但她一转眼珠子，马上说道：“那，梦妃姐姐，你就别让我看那个匣子了呗。”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