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净化生息》 序?楔子 访客?楔子1 风是从哪个方向来的,现在已然分不清了。这片元之林是华国境内,也是东辽州最大的元之林。Arki从家乡沧州城,走到邻近的维列城中城,远远的就看见这林子的边缘。元之树长得很高很高,遮天蔽日,在地平线上看起来像是群山的剪影。 Arki现在正处在这片元之林的深处。这里起了很大的雾,任谁进去都会晕头转向、 天色渐晚,向上看,几乎看不见天空。树冠实在太大,而且元之树几乎从不掉叶子。 元之树的树叶在春天和夏天是柔软而翠绿的,入秋之后逐渐变硬,颜色转变成淋漓鲜血般的红色。像现在这样的仲秋,叶子早就变得像铁板一样硬了。不过也没必要担心被划伤,毕竟它的叶子长得实在是太高了,况且几乎不掉叶子。冬天,这叶子从叶脉中部开始慢慢发白,逐步扩散,最后都变成闪亮的银白色,镀了银一般,好似下了一场水银。之后在入春前的一夜之间全部消失。但生命力顽强的元之树会在两三天内抽出枝芽,四五天内长出嫩叶,如果在那时细心地听,甚至还能听见它们生长时发出的窸窣声,一周后就能长出足以蔽荫的翠绿色树冠。 天色完全暗了。 冷风徐徐,Arki穿了一件棉衬衣,大衣,长裤,仍然觉得有些彻骨。 点一堆火的话,晚上也可以将就着在这儿睡一晚。 单肩包里有半瓶酒精。和普通的酒精不同,这究竟是利用法术提纯来的,可以用于维持术式火焰的长时间燃烧或者蔓延。 两块火石,一白一黑,是父亲传承于他的作为第八代「访客」的「信物」。 元之叶本身不能被普通的火焰点燃,就连一些中低阶术式火焰也很难点燃。但以「火石」点燃的「生息之火」却可以轻松点燃。事实上术式火焰点燃主要靠空气中的术式天然气助燃,不仅如此,几乎所有的术式在发动时都要靠发动者消耗意念力来聚集术式天然气以发动。就像普通火焰在燃烧时都要消耗氧气一样。但空气中有百分之七十都是术式天然气,所以不用担心消耗完的问题。 地上几乎没有叶子,不过仔细找的话还是有的。大概十几分钟的样子,Arki便捡到了一小堆。 用酒精的话,烧一晚上应该没问题。 Arki拣出十几片叶子放进包里,取出酒精和火石。 玻璃瓶里的酒精十分清亮,晃了晃,几乎没有泡沫。家乡人以此来鉴定术式酒精的纯度。拧开,酒精的气味很好闻,有点像陈酿的老酒,这也是Arki从家乡带来的几件为数不多的物品之一。现在某些黑心的萨满商人会在术式酒精里掺廉价的工业酒精,气味难闻至极。 稍稍倒了点酒精,盖上盖子,放回包内,而后将火石叠放在一起,脑海中浮现教义文: 「为了我失去的亲人,为了所有寒风中沉默的背负者,上主,借予我生息之火。」 “啪”地一声,凝重黑暗的空气中爆出一团亮银色的火花。 Arki坐了下去,火光渐渐驱散黑暗,明亮而温暖,像Tailor爷爷手制的羊脂烛。 收拾了一下,围着火焰躺在了地上,裹紧大衣,睡意从四面八方袭来。 Arki闭上了眼睛。 售票员?楔子2 很小的时候听说过维列元之林里修了一条贯穿整个林子的铁路,没想到真的能见到。面前的立牌上写着“204-307号铁路并轨始发/维列3站”。 Arki停下脚步,铺着铁轨的地方周围竟没有长一棵树,抬头可以看见一线天空,就像是从峡谷里向上看的天空一样。 天空的颜色是一种绯红和澄黄混合的颜色,棉絮一样的云,显然已经是黄昏了。他向铁轨的深处看去,有个小亭子,亮着灯,插着一块牌子,就在不远处。 沿着铁轨走去,亭子的灯忽地灭了。Arki心里一紧,加快了脚步。 很近了,已经看见牌子上写着“On the way”几个字了从亭子里闪出来一个人影。 “哎!”Arki打了个招呼,奔了过去。 那人影回了下头,银白色的长发洋洋洒洒长到腰间,随着她的动作飘动一下。她拎着一只本应背在背上的双肩包,淡青色大衣,白衫,黑色长裙,面容清秀,正将门上的一个挂牌翻到“Closed”那一面。 “哎。”那人回了一声,“要乘车吗,旅客?”银铃般的声音,语气中夹杂着一丝欣喜。 “嗯。”Arki点了点头,“这车能到华城吗?” “到,我家也在华城呢。”她把双肩包甩在背上,背了一边,“你真幸运,这一趟是今天的末班车。”她的眼中好像闪过一丝热切。 “我只有二十划,这些钱能到华城吗?” “不行诶,一站四划,从这里到华城有二十站,要八十划。”那个人,姑且称之为售票员吧,售票员按了按肚子,叹了口气,“我有些饿了,有吃的吗?给我吃的我可以给你免票。” “可是我没有吃的,但我可以锻造「能量体」。” “「能量体」?你是信徒?”售票员眼神忽然犀利,“信徒怎么会在这种深林里乘车?” “我不是信徒,我是「访客」。” “访...”售票员愣了一下,“天哪,「访客」!你就是「访客」吗?” “嗨,别那么大惊小怪的。” “据说「访客」只要拿着「信物」就可以点燃一切物质,「访客」用「信物」点燃的火焰叫做「生息之火」。”售票员绕着Arki转起圈来,继续 说,“而信徒和访客的一个很大的区别是,访客可以利用生息之火锻造纯净的能量体,而信徒却不能。他们只能用普通的火焰「固化」成浑浊的能量体。我以前在维列城教堂吃过左教信徒做的能量体,就像在吃土。”售票员站定,睁大眼睛看着Arki,“我叫Light(莱特),很高兴认识你。” “叫我Arki(阿尔基)就好。A-R-K-I,这么写的。” “你可以做一块能量体吗?我想看看纯净的能量体是什么样子的,这样我就不收你的钱了。” “好,那我现在就做。” Arki话刚落音,地面开始微微颤动起来,渐渐变强。 “来了。”Light转过身去,注视着铁轨深处。Arki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列车拖着长长的烟尘驶来。 “上车再说吧,列车上不禁止烟火。”Light理了理大衣,对着Arki微微一笑。 生息之火?楔子3 Light从双肩包里取出两张白色的纸条,放在车门旁的票箱内,在票箱上的按钮上摁了一下,“两个人,到华城站。” 车厢的门慢慢打开,Arki跟着Light一块儿上去,却看见了一副怪异的景象。 “怎么一个人都没有?”Arki环视车厢内部,空无一人,两盏昏黄的白炽灯挂在车顶。天色渐晚,Arki甚至觉得这两盏灯比现在的阳光还要亮了。 “我们看不见除了列车本身和窗外的景物以外的任何东西。”Light捡了个位置坐了下去,又拍了拍旁边的位子,示意Arki坐下,“听说这里被设置了什么术式,叫什么「亡魂契约」,类似于某种障眼法,可是却没有人破解过。” “那是什么术式?听起来怪吓人的。” “你不知道「亡魂契约」?”Light显得很是惊讶。 “很遗憾,我完全不知道。”Arki耸了耸肩,顺势坐下,列车慢慢开动。 “说白了,就是一种献祭活的生命来完成的一种术式仪式,不过我也只是听说的罢了,我也没有研究过,具体的我还真不清楚。” 献祭…活的生命吗。看来这种术式有必要试着破解一下。 Arki从包里取出那两块火石,一并取出一片元之叶。 “这…是?” “就是你说的,我作为访客的「信物」” “你要烧元之叶?话说我还从来没有见过元之叶燃烧的样子呢。” “是的,我觉得用元之叶锻造能量体会很方便。”Arki用白色打火石在半空中画了一个六芒星,将元之叶置于其上,“保持安静,很快就好。” “嗯。” Light盯着六芒星。这六芒星在半空中竟然开始发亮,虽然还很弱,但看的出来在慢慢变亮。 Arki闭上了眼睛,教义文浮现在脑海: 「烟尘。」打火石相互撞击,“叮”的一声,火花即刻迸射开来。「万物皆为烟尘。烟尘无定,万物将息。上主,为了背负平凡万物之责,将生息之火降入人间。」 火花再次迸射开来,这次六芒星加快了变亮的速度。 “叮!”第三次脆响,清澈明澄,如晨鸣的钟声下剑锋之对峙。 火光从元之叶的内部迸发,顷刻间吞没了Light视野中的所有昏暗,她感觉到空气中有什么东西正在瓦解。 “叮!” 像是锻造钢铁一样的声音,两块火石第四次发出脆响。猛烈燃烧的元之叶下已经亮得刺眼的六芒星断裂开来,化成十二条闪着金光的线段,缓缓移动到火焰的上方,竟然拼合成了一个空心立方体,在火焰上方转动起来。 “锵!” 收刀入鞘般,Arki划出了一道长长的火花,便迅速将信物收回包内。生息之火忽然闪了一下是,熄灭了。 Arki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汗水从鬓角滴落。但就在这时,坐在旁边的Light却像是见了鬼一样尖叫一声。他猛地睁眼,视野还有些模糊,那立方体已经有了实体,玻璃块一样悬在空中。 列车驶入深林,窗外的阳光已经销声匿迹。 待他的视野恢复清晰时,他才明白Light为什么要尖叫。 映在眼前的是墙上的血迹,能量体的棱角竟闪着红色的光芒。 信徒和使命?楔子4 列车仍在前进,车厢内一片死寂。显然,这是术式被破解后的景象。 Light第一眼看见的,是对面坐着的一个男人,低着头,一把剑从他的左肩插入,偏右肋穿出,血液从剑锋处滴落。 “这……什么!”她捂住嘴,尽最大努力让自己不叫出声来,但眼前的场景太过于震撼,她还是忍不住像见了鬼一样叫了一声。 车厢深处遍地尸骸。一个人,身着白色修士服,立在那里,修士服下摆被溅射的血迹染成红色。他的手里拿着一本教义,转过身,目光刚好和Arki相撞。 “你们是?” “这句话应该我问你才对吧。”Arki站起来,迎着他的目光瞪过去,“为什么这里有这么多尸体?” “哦?”信徒笑了笑,没有想要回答问题的样子。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是戍和信徒吧。为什么要装作咏唱信徒拿着一本教义?”Arki将浮在空中的能量体取下,放进包里,然后拉起早就呆在座位上的Light,将她拉到身后。他的脸上毫无恐惧的神情。 空气近乎凝固,信徒饶有兴趣的看着Arki。 “见血而不惧,小子,你的心理素质挺不错的。”信徒脸上也沾着几滴血,他把教义扔到旁边的地上,“那你应该做好必死的准备了吧。” 信徒起手,Arki清晰地感受到插在那男人身上的剑有了某种感应,周边的术式天然气开始涌动起来。忽然,那剑“哗”的一声便被念动力拔了出来,在空中飞了起来,落到了那信徒的手中。 那已经死去多时的男人倒在了地上,列车忽然加速,尸体滚落到那信徒的脚边。而信徒却一脚踢开,又补上了一剑,尸体即刻灰飞烟灭,“真是碍事。” “必死?真的吗?”Arki皱起眉头,手慢慢伸进包内,“很早以前我就听说左信徒中有不少败类,压迫众生,残害人民,欺骗其他纯洁善良的信徒,使他们落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他的手上多出了一把美工刀,按出刀片,“今天我终于见到一个,你们侮辱了「信徒」这个本应高尚的名词。” “哦?”信徒轻蔑的嗤笑一声,“你很有意思啊,这样的话我就必须要杀你了。”他向剑中注入了术式天然气,紫色的剑锋开始发出红光,剑身发出嗡嗡的蜂鸣声,“这么说你还破解了萨伊万主教设置的那该死的障眼法了呢,呵,那更有意思了。不过在你死之前,告诉我你是怎么看出来我是戍和信徒的。” “咏唱信徒和护华信徒不执尺兵,他们从不贴身携带武器,但你的右靴子上却绑着戒刀。”Arki再次按出几格刀片,美工刀“咔咔咔”闷响了几声。 信徒低头,看了看右靴子,抬头一笑“嚯,原来如此。”他向前踏出一步,“那你现在,可以去死了!” 信徒挥剑,如离弦之箭般冲来,一剑斩向Arki,却被他用美工刀格挡。信徒再次起手,挥了一套剑技,连斩四剑,空气中便一连爆出四团火花,Arki竟然仅凭一把美工刀就格挡住了五次剑击。 “该死的!”信徒看似有些恼怒,一咬牙,猛喝一声,自上而下直直砍下去,Arki仍是格挡,但脆弱的刀片怎能经得起连续的剑击,刀片直接被砍断,而后砍在Arki右肩上。Arki右手登时脱力,刀掉在地上。身后的Light再次发出尖叫。 “告诉你,将死之人,”信徒恶狠狠地咬着牙,渐渐加重了手上的力道,Arki被迫右膝跪地,“这把剑是萨伊万主教赐于我的圣剑,是沧州城礼堂供奉了七十二年没有开过刃的祭祀之剑。两个月前萨伊万主教找到了我,让我用这把剑杀人,杀得越多越好,你知道为什么吗?哈哈哈”信徒再次疯狂地狞笑,“这把剑在开过刃后,萨伊万主教麾下的最强造典者Christine?Via?Henry(克里斯汀?维亚?亨利)为这把剑附了法术,名叫「血液吸收」,杀的人越多,剑越锋利,越坚韧。哈哈,所以,就让你的血也来浸染这把圣剑吧!你应当为此感到光荣。” Arki竭力试图用左手再次拿起美工刀,信徒却像是戏弄一般,左脚向后踢开美工刀,而右脚又去踢Arki的左手。 但令他没有想到的是,Arki的左手在空中绕过了他的脚,画了一个圈,“哗”的一声拔出了绑在信徒靴子上的戒刀,手起刀落,干净利索的扎在信徒的脚上。 “啊!该死!”信徒惨叫一声,下意识的松开了拿剑的手。 只一瞬,局势逆转。 信徒的眼中忽地闪过凌厉而血红的剑光,就在他松开手的一瞬间,那剑却已架在了他自己的脖子上。 “一介草民,怎么…可能!”信徒缓缓抬头,脸上写满了绝望。他看见Arki的袖子还在往下滴血。 “怎么不可能?”Arki用剑挑起了信徒的下巴,肩膀上的伤口处冒出了一团火焰,闪了一下便立即熄灭了,“罪恶之人的脸上应该涂满自己的鲜血。” “呵,哈哈哈…”信徒脸上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你不敢杀我的,我是萨伊万主教钦点的信徒,你知道杀了我会有什么后果吗?” “我不知道,”Arki的左手握紧剑柄,“我也不想知道。” 闭上眼睛,猛地一挥,剑刃刺破皮肤的感觉很是顺滑,鲜血泼洒到墙上,和陈旧的血迹混在一起,像极了混杂的街头涂鸦。 信徒轰然倒地。 Arki回头,Light失神的坐在地上,眼神空洞,惊魂未定。 “你…你杀了…你杀了他…不会…” “这就是「访客」的使命,Light。”他伸出手,“我的使命就是「净化」,清理罪恶之人,「净化」罪恶就是「访客」的使命。” “是这样吗?真的是这样吗?”Light渐渐回过神来。 “是的。”Arki的回答和眼神一样坚定。 于是两只手握在了一起,Light起身,两人相视一笑。 ------------------------------------------------------------- 引火酒精洒在了信徒身上。 「我将点燃纯洁的生息之火,烧尽隐藏在黑暗里所有的罪恶,让善良的人们得以安息。上主,上主,我在呼唤您,我知道您背负着万物的责任,我敬爱您,如同敬爱我脚下的土地。」 银白色的火星,宛如星辰爆发般耀眼。 「上主,请借予我生息之火,我将为您咏唱,我将为你写下赞美诗。」 火焰从信徒的周身涌出,迅速蔓延及车厢的每一个角落。一时间,墙壁,车顶,地面,尸骸,火焰吞噬了视野,所有东西都被淹没在了火海之中。 深林的黑暗被一条长长的火焰照亮,如同一条金色的巨龙在峡谷中奋然前行。 Arki收起火石,大衣上溅到的血迹被烧的无影无踪,而衣袖上的血迹却已经干了。他回头看了一眼Light,她站在他的身后,也看着他的眼睛。 Arki昏了过去。 第一章?华国?初至华城?1 突然起风了,窗帘被风吹起,阳光渗进房间里,忽明忽暗。 最先醒的是听觉,背后的门“吱呀”一声被打开,“咔哒”关上,有人走近了,硬底鞋和地板碰撞,“哒哒哒哒”从背后走到前方。 眼睛睁开,模模糊糊一个人影,站在落地窗边,银色的长发亦明亦暗。 “哗--!” 窗帘被完全拉开,阳光直直的照在脸上。 刺眼,Arki心想,用手臂挡住阳光,然后伸了个懒腰,习惯性的摸了摸肩膀,有一点点疼的感觉。 是不是少了什么东西。Arki的视野恢复清晰。 衣袖上的血迹映在眼中。 Arki猛地清醒过来,在床上弹起身子,昨晚的战斗记忆全部涌入大脑。 “哦,醒啦。”Light回头看了他一眼,笑了笑,把窗帘用绳子拴成两束,挂在两边,“早上好啊。” “哦,好。”Arki点了点头,还没回过神来。 环视房间,地面是古铜色的木地板,,浅枫色的墙壁似乎也是木质的,挂着一幅照片,是从双谷城东山顶向下俯瞰的滨州右教圣湖。旁边一个白色方形时钟,显示的时间是早上八点半。一台卡带式收音机,摆在时钟下的一个茶色小圆桌上,一把椅子。灰色的天花板上挂着两盏简单的浅黄色玻璃吊灯,空气中有一丝若有若无的香樟树清香的气味。 “这是哪?我这是…” “别担心,这里是我家,”Light笑的很好看,一阵微风吹起了他的鬓发,她向后捋了捋。 “你家!?”Arki有些惊讶“你是怎么把我你弄回来的?” “啊这,”Light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我当然是把你背回来的,这里离华城站不远,也就两三公里的样子吧。” “两三…”Arki顿时语塞,“啊,那谢谢啦,麻烦你了。” “唉,其实也没什么了啦,怎么说你也算救了我一命。”Light走近,把手背在身后,“而且你其实不算很重啦。” “哦…”Arki摸了摸右肩,“那我的伤,昨天晚上生息之火只是封住了伤口,怎么好的这么快,现在几乎感觉不到有多疼了。” “这个嘛,我用这个稍微做了点处理。”Light起手,在半空中画了一道符文,身体的四周的术式天然气缓缓涌动,凭空生成了几缕泛着翠绿色光芒的游丝缠绕,扭转在一起,汇集成一滴绿色缥缈的实体液态物质,悬停在半空中。 “液态护华术结晶!你是护华信徒?!” “不。”Light对着他摇摇头,银白色的头发被打上一层浅绿色光影,“我的母亲曾经是,小时候姑且算是沾了一点护华教义的边罢了。这样的低阶护华术式几乎派不上什么用场。” “哎,可不要妄自菲薄啊。聚集空中的术式天然气本就考验人的意念力,况且你能在没有拿着教义的情况下将术式天然气实体化,这说明你很有法术天赋啊。”Arki撑起右臂,试图下床。 “别!你的伤害没有——” “啊!”话还未落音,Arki的右肩处便传来剧痛,再次痛的倒在了床上。 “果然,我就知道伤还没好。”Light急忙扶起Arki,当即将液态护华术结晶给Arki的肩膀吸收,Arki脸上的痛苦才稍显缓和,“这样的护华术使用起来果然我还是不熟练。” “你可以看得懂简版教义吗?” “那是什么?”Light一脸困惑。 “我放在我包里了,我的包在哪?” “包上有点血渍,我把你的大衣连同包一并洗了洗,但你的衬衣…我没敢脱…”Light脸微微一红,“要不你先去洗洗吧,我家里有我哥哥以前的衣服,我都拿好放在浴室里了。” “啊,”Arki睁大眼睛好奇的看着Light,“你还有个哥哥啊。” “嗯…”Light眼神有些躲闪,“以后再说他的事吧…你快去洗洗。” “那浴室在哪呢?” “出门,下楼右拐第二个房间。你说的是你包里的那本棕色的没有开封的书吗?” “没错。”Arki起身,向门外走去,“你开封看一看吧,或许会对你有帮助。哦对了,那本书里有一些右教的字符,你看不懂的话可以查一查字典。有字典吗?” “有。” “那就好。”Arki的声音伴随着下楼的脚步声越来越远。 “好,那你洗完去三楼晒一晒。” -------------------- 浴室 水龙头被关上,Arki拧了拧刚洗完的衬衣,展开,抖了抖。 右手还不太能使得上力,血迹在白色的衣服上怎么洗也洗不掉。他心想,然后放在木盆里,一并端着,上了楼。 这屋子好大啊。Arki向走廊的深处望去,尽头很远,房间很多。 -------------------- 三楼的阁楼很小,直起身来头就快碰到屋顶了。地上铺着白色的地毯,脱鞋进去,Light跪坐在地上,手里拿着他的教义。面前的小桌子上摆着一本词典和一堆他包里的东西,她的眼睛却只看着他。 “洗好了?” “嗯。”Arki径直走到阁楼阳台,把木盆放下,他的大衣和包也靓仔晾衣架上,“你哥的衣服挺合我身啊,谢谢啊。” “是…吗。”Light微微一笑,看着他晒衣服,现在他身穿一件浅灰的硬质布外套,全黑的T恤,一件长裤和长袜。头发洗过之后变得蓬松,柔软,像帽子一样盖在头顶上,侧脸微微现出棱角。 “你今年多大?”她问他。 “36。”Arki回头看了一下她,“我刚成年时继承了「访客」这个身份” “这么说你才做了一年的「访客」?” “嗯。”Arki抖了抖衬衣,把它挂上晾衣架。 “那我比你小3岁啊,我再过两年就成年了。” “你今年33岁?”Arki又回头看看Light,她点点头。 Arki把最后一件衣服挂上去,低头进阁楼里来,走进,盘腿坐在桌子旁,“怎么样,能看懂吗?” “借助词典的话,马马虎虎算是可以吧。”Light翻过一页,又合上了教义,“不过我很好奇,为什么你会把这么晦涩难懂的教义带在身边。” “这个,”Arki叹了一口气,“这个就有些说来话长了。” 他把视线移到桌子上,半瓶术式酒精,三张五划的纸币和五枚一划的硬币,一本国际通用护照,一个空白的本子和一支笔,还有从维列元之林里带出来的十几片铁板一样硬的元之叶,一块能量体。那把残损的美工刀竟然也放在桌子上。 “你把这刀带回来了?”Arki拿起美工刀,按出刀片,刀片确实被砍断了一截,刀口豁开。 “我还把这剑带回来了。”Light把教义放下,而后从桌子底下拿出了那把紫色的剑,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昨晚你昏过去之后,生息之火烧了没多久就忽然灭了。车厢里除了你,地上一把剑和这把美工刀之外,那些血迹,还有尸骸,全都消失了。整条列车像是被里里外外彻头彻尾的清洗过一样” Arki拿起剑,仔细地看,整柄剑似乎是用紫金石打造而成的,剑柄显然被细心打磨过,十分光滑,手心上稍稍出了一点汗就觉得滑不可握了。剑刃打磨的更加细致,越靠近剑锋,打磨的角度越大。从剑首看,剑刃切面甚至看得出有弧度,像是一根长长的圆柱被硬生生打成一柄剑一样。 剑身和剑格的位置闪了一下,Arki细看,是一行铭文: 「TJS?MADE?A」 TJS…TJS…谁的名字,怎么那么熟悉。 忽然,Arki想到了那个人的名字。 Tailor?Jeffrey?Samuels。 “这…”Arki怔住,“这…”大脑突然一片空白,怎么会是Tailor爷爷?! 第一章·2 “怎么啦?脸色突然这么差。”Light关切的问,“哪里不舒服吗?” “不不,”Arki立即冷静下来,剑刃掠过一丝微弱的寒光,“我在想,这把剑的铸剑人我可能认识。” “什么?” “这把剑的铸剑人我很可能认识。”Arki抬头,清楚地复述了一遍。 “你认识左教的铸剑师?” “我确实认识,但这把应该是沧州的一个和我很熟的人做的。” “所以你到过沧州?” “何止是到过沧州啊Light”,Arki笑了,但Light好像听出了一丝悲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的家乡,我出生和生长的地方,就在沧州啊。” “啊这。”Light瞪大眼睛,语气中满是难以置信,“我还以为你是维列城的人呢。我从来没去过沧州。”她探了探头,一对闪着光的蓝宝石一般的眼睛盯着Arki的深棕色瞳仁,“那你和我讲讲你的故事吧,我挺喜欢听故事的。” “嗯…”Arki下意识移开视线,放下剑,沉思了一小会儿,“说来话长。” “好。”Light缩回身子,坐得很端正,“我听着。” ------------------- “左教是什么时候从华圣教分离出来的,你还记得吗?”Arki问了句。 “300多年前…吧。” “2843年,今年3146年,也就是303年前。” “嗯,我想起来了。”Light点了点头。 “剩余没有分离的信徒被认为是华圣教本教,也就是现在的保守派右教,这你应该都是知道的。” “嗯,确实。高中历史书上都有讲过。”Light又点点头。 Arki继续说:“在刚分离那会儿,左教是出了名的激进,分离后一年不到便有了数万名信徒。但由于太过莽撞,没有经验,竟然妄图一口吞掉右教,挑起了第一次两派战争。那时的右教很是强大,拥有近乎三百万信徒,占了将近四分之一的华国人口,而且几乎所有的大规模高阶减益术式教义全都掌握在右教手中。所以左教在那时可以说是完完全全被右教压制了。最终第一次两派战争只持续了一个月,以左教完败而告终。 “你知道右教一向施行‘仁爱政策’,所以当时并没有肃清左教,只是逮捕了几百名左信徒,而其余的大部分乌合之众逃往滨州城。” “可是滨州现在不是右教的都城吗?” “当然是有原因的。这一部分历史可不在历史书上,你一定都没听说过。你听我说下去就好了。” “行。” “剩下的那些人在滨州渐渐壮大,但是右教的‘仁爱政策’使得右教主教组一直坐视不管。直到三年后,左教从原始教义发掘出了一种新的术式——造典术。” “啊,造典术啊,就是那个十分变态的术式。” “对,就是所谓编写教义的术式,也就是开发新术式的术式。” “那岂不是…左教教义…” “对,于是左教便拥有了自己的教义。”Arki点点头表示肯定,“他们在几个月内编写了数量远高于右教的大规模术式,包括许多减益类咏唱术式和增益类护华术式,因此左教再次挑起争端,爆发了第二次两派战争。” “第二次两派战争不是3001年吗?你说错了吧。”Light歪着头,表示疑惑。 “在历史书上说的3001年的那次战争只能算是第三次两派战争,而我说的这次在2847年。因为不是在明面上的战争,所以没有记载在历史里。” “原来是这样啊,这些东西我还真的从来没有听说过呢。” “2847年的那场战争,持续时间也挺短的。但那时左教已经壮大到将近百万人,右教从原来的三百万消减至两百万。究其原因,其一是因为左教大规模术式太多,右教损失惨重;其二就是因为左教信徒在使用编写过的教义后,会产生不同程度的副作用。小到头痛,恶心,大到中风,瘫痪,甚至出现过有的术士在使用过编写的高阶咏唱术式后当场爆体身亡的事情。左教的伤亡主要来源于此,但对于将法术附于剑上的戍和信徒却没有什么影响。” “原来还有过这种事情。”Light用手托起下巴,思考着什么。 “所以左教主动讲和,因为再打下去对他们来说也没什么好处。其实在后方,他们正准备开发没有副作用的术式。而这个休战空窗期的机会也被右教抓住了。右教在本教教义中解读出了一种新的术式,名叫「净化」。” “「净化」,也就是访客的术式吧。” “没错,右教将这种术式传授给一批年轻的右教信徒,对外公开赋予他们一种新的身份,名曰「访客」,旨在「清理」和「净化」那些对右教具有威胁的人。” “可是现在「访客」不是独立于左右教之间的吗?” “嗯,但一开始「访客」这一团体是依附于右教的。直到2850年访客团团长桑地亚哥突然宣布独立,而且令人惊讶的是左右教竟然都认同「访客」身份的合法性。”Arki顿了顿,“因为那年,右教再次解读出了一种新的术式,名叫「溯源」” “「溯源」?「溯源」术不是法官用于还原事件真相的术式吗?难道和访客有关系?” “你知道吗,事实上「溯源」术一开始就是专门为了访客而使用的。” “啊?还有这种事情啊,你不要骗我。” “我干嘛要骗你啊…”Arki哭笑不得,“我说的都是大实话。” “好吧,那你继续。” “当时桑地亚哥和右教签署了一份独立协定。协定里说,访客团独立后,每名访客都要承担清理罪恶的使命,相应的,访客的行动无需再向右教教会请示。而有一点就是,访客「净化」完一个人的生命后,需要让会使用「溯源」术的「审判者」判断合法。这对当时内忧外患的右教来说意味着无需再设立「监察使」这一吃力不讨好的职业了,于是右教自然满口答应。而左教却只是想着通过开发「反溯源」术来隐藏和篡改之间真相,进而有机会陷害对左教有着巨大威胁的访客。所以左教也答应了下来。” “原来是这样啊。”Light若有所思 “我告诉你我的全名吧,”Arki忽然坐直身子: “Charles?Abandoned?Arki(查尔斯?阿邦德?阿尔基),查尔斯访客家族第八代「访客」。” “听起来好厉害的样子,虽然我没听说过。” “嗨,你肯定没有听说过啊。你要是听说过那才叫神奇了呢。”Arki笑了笑,继续说着,“2850年,查尔斯访客家族的第一代访客,Charles?Visitor?Anrol(查尔斯?韦斯特?安罗尔),也就是我祖父的祖父的祖父的父亲出生了。” “祖父的…祖父的…祖……哎哎,那为什么你的中间名是‘Abandoned’而不是‘Visitor’呢?” “这个,呵,”Arki耸了耸肩,深呼吸一口气,“这个说起来挺好笑的,就是因为一代到五代全部单传一子。” “只是因为家族传承人只有一个?” “是啊,我的太祖父,五代访客,本名叫Charles?Abandoned?Eric(查尔斯?阿邦德?埃里克)但刚出生就被几个大的访客家族强制改名,抹去了‘Visitor’这一中间名,替换成了‘Abandoned’。” “怎么可以这样!” “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那些大的访客家族也并非出自恶意。因为后期左教一直没有开发出所谓的「反溯源」术,所以后悔当初的决定,愈加仇恨「访客」。大的访客家族只是不想让小的访客家族承担风险和责任罢了。” “哦,是…这样啊。” “3001年,Eric爷爷才十岁,那年爆发了臭名昭著的第二次两派战争,就历史书上所谓的‘对立之战’,实际上就是第三次两派战争。 “位于华国北面的塞卡尔西北联邦总部想要镇压在华国南边的塞卡尔西南起义,由于路途太遥远,联邦首脑求助左教教皇。达成协议后,左教从华城起兵,要途径滨州城,珠南城和萨满国的华尔纳三城直击起义军,却在经过滨州时就遭到了右教的阻止,发生大规模法术冲突。307号铁路从华城到滨州两地之间的那一段,共计八十多公里的铁轨全部被炸毁,左右教两败俱伤。当时参战的访客团也给左教带来了不小的损失,尤其是「净化」术式克制编写术式这一点,使得左教在这次战争里损失惨重。”Arki稍稍挪了个位子,按了按脖子和肩膀,“于是左教对访客就产生了极度仇恨的情绪。在意识到无法编写「反溯源」术后,左教便着力培养戍和信徒,用以暗杀精英右教信徒和访客。” “暗杀?!怪不得左教如此着重培养戍和信徒,所以这样就可以把编写的法术赋予剑上而不会有副作用了吗?” “正是如此。” “那岂不是…近战术士!” “这就是为什么现在访客近乎销声匿迹的原因。”Arki叹了口气,“虽然左教现在跟访客和右教又握手言和了,但在那次战争里,对访客的打击太大了,打的访客家族几乎被左戍和信徒赶尽杀绝,现在剩下的访客已经很少了,都是一些像我这样被遗弃的小家族访客。” “别这么说啊。”Light猛地摇摇头,眼神十分诚恳,“相比于某些人品差到极点的左信徒来说,你至少还是正义的,而且没有谁要抛弃你。” “唉。”Arki咂了下嘴,又一次拿起放在桌上的剑,左手拿着剑柄,右手托着剑刃,目光坚忍,“Tailor?Jeffrey?Samuels(泰勒?杰弗里?塞缪斯)是我祖父Charles?Abandoned?Frank(查尔斯?阿邦德?弗朗克)年轻时候的至交。我祖父38岁时,举家迁往人烟稀少的沧州,住在了沧州圣堂附近的一个名叫业良的小镇,而后结识了37岁的Tailor爷爷。我听说Tailor爷爷年轻时是很有名的铸剑师。在我们家很困难的时候,Tailor爷爷曾给过我们家很大的帮助。我出生时Tailor爷爷已经77岁了。今年我36岁,那他现在已经113岁了啊,步入终老了,不知他现在是否安好。”Arki轻轻把剑推到Light面前,指了指铭文,“你看看这个。” “「TJS?MADE?A」,是Tailor前辈吗?哇,真的诶!” “在我走之前,Tailor爷爷还是沧州圣堂的客卿主教,你知道沧州城是中立区,左教不敢对沧州怎么样。不过昨天晚上我「净化」的那个信徒说,这把剑是沧州圣堂供奉的剑,我在想会不会和Tailor爷爷有关系。但我绝对不相信Tailor爷爷会和左教勾结在一起。他一直是个无神论者,品行端正,道德高尚,一直都是我做人的榜样,况且他本身也是一名剑术极高的剑士,不可能会放任左教胡作非为的。” “那…这剑?” “这一定和萨伊万脱不了干系。”Arki看向阳台,已经快要风干了的大衣在风中猎猎作响,像是一面残破的灰色战旗,“萨伊万麾下的那个造典者Christine?Via?Henry(克里斯汀?维亚?亨利),我也听说过他。像「血液锻造」这一类高阶自增益术式只能赋予像这样的圣剑之上。我猜左教现在很可能正在搜集一些好剑来试验新造术式的效果。”Arki收回视线,扶着桌子站起身,理了理外套,“看来有必要访问一下萨伊万了。不过在那之前,Light,带我去一趟最近的法院,我需要「审判者」为我公证,以让我名正言顺的得到这把剑。” “你的伤真的没问题吗?”Light跟着起身,想要扶起Arki,却被他婉拒。 “没事。”他用右手拿起剑,做了一套熟练的收剑势,一下就把剑插在了腰带上,而后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一样,“对了,还要去一趟铁匠铺。”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