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猎魔者雷的传说》 序章 如果你想听的第一句话是雷从哪里出生,他的成长过程,他做了哪些惊天动地的大事,那么大可不必阅读此书。我们对他的故事都太过熟悉,想看那些二流的文学工作者书写的所谓史诗一样的作品,大可以去任何一个城市任何一个藏书室,那里一定会找到几本。上面从他伟大的出生写起,写到他壮烈的死亡,详细描写他不幸的一生。 但我不会这么写,我只想写我印象中的他。虽然我遇到他时,他已经有了一百六十岁,头上有了不多但非常明显的白发,想到他大名鼎鼎的外号“乌鸦”,不免让人觉得有些嘲讽。 虽然对他的故事我也是道听途说,但他的相貌非常特殊,看着他红色的眼珠,正正方方的脸庞,一把又长又利的银剑,你就仿佛可以看见他浴血奋战,斩妖除魔的样子。我对他的第一印象就是这样。 重申一遍,本书所有情节都是由我心目中他的形象构想出的,与他的许多传记记载也许有冲突,不需要吹毛求疵,假如你无法接受这点,请合上这本书。不过我要提醒的是,从来就没有百分之百的真相,就算是雷亲口说出的话,也不一定就是真的。 ——本书作者 莱茵郡城的黑格尔 第一章西山村的命案 人们通常愿意把血族描绘成身披斗篷,举止优雅,居住在黑暗城堡中的贵族形象。实际上这种对鲜血的渴望来源于一种病毒,无论是人,动物,一旦感染就难以摆脱鲜血的控制。深入骨髓的病毒让他们获得强大的身体力量和剧烈的精神痛苦,唯有鲜血才能减轻疼痛。他们是瘾君子和罪犯的结合体,衣衫褴褛混迹在贫民窟,在阴影中朝过往的行人露出渴望的目光…… ——《血族的研究》猎魔人维鲁克斯著 阿卡维亚大陆广阔无边,在这片土地上,后来居上的人族成为最强的种族。占据着最好的平原与河流,幸好人族从未一统过,否则所有非人种族都将迅速被长河冲刷到历史的废墟中。 人族疆域南北而治,北方由三个强大的王国统治,南方由于地形间隔,分成了十六个小的国家,称为南方十六国。 而北方三国中,最为强大的要数邻近苍狼草原的哈芬尔国。哈芬尔国北方是宛如天堑一般的霍尔山脉,草原上的兽族狼骑兵无法在雪山上作战,因而不得不从山脚绕路,哈芬尔国在必经之路上修筑了无数的战争堡垒,用以防御兽族的进攻。从霍尔山脉融化的雪水汇成了雅安江,给哈芬尔国带来了富饶的伊索平原。这里自古就是养人之地,以发达的农耕闻名于世。 一条主道贯穿整个哈芬尔国,自南方的卑麓王国而起,北至哈芬尔主城,是进入这个国家的必经之路。在主城东边,这条公路经过了一个四五百人的村庄,叫做西山村,不少往来的行人会在此处落脚歇息。 而今天西山村失去了往日的熙熙攘攘,即使今天阳光大好,是一个灌溉的好时候。人们将一座普通的木屋围得水泄不通,由于警察封锁了房屋,只能从门缝中才能看到一点屋内的情况。 “听说老赛特头都被砍下来了,飞了五六米,肠子心肝流了一地。” “太惨了,到底是什么东西干的?” “不知道啊,这些警察还在查,今天早上尼克去叫老赛特一起去把村里那个木桥修一下,差点被吓个半死。” “希望这些警察早点抓住凶手,不然出门都要心惊胆战的。”有人担忧地说。 “他们能抓到个屁,收好处的时候一直嫌少,办起事来拖拖拉拉,还抓凶手,哼,也就会欺负我们这些人。” “……” 人群后面,站着一个全身隐藏在兜帽下的男人。他身材高大,两个肩膀又宽又阔,撑得蓝色皮甲紧紧贴近他的皮肤。一柄长剑背在身后,剑尖几乎快要垂到地面,两把单发手枪插在大腿外侧,腰间鼓鼓囊囊围了一圈,也许是弹药之类的。如果这时候有人能仔细观察他兜帽下的脸庞,就能看到下巴凌乱的胡须,眼睑下面的红色花纹,一头乌黑的头发(在人族这不是常见的头发颜色)和微微泛黄的瞳孔。这样的形象,让他无疑像一个从西部来的乡巴佬。 很快,他的瞳孔恢复成正常的黑色,他推开面前的人,径直走到了守着门口的警察前。 “这件事你们解决不了。”他开门见山。 “滚开。”警员口气蛮横,一只手已经摸到腿边的枪柄,像对待治下的村民一样。“乡巴佬,给我退到黄线外面去。” “怎么回事?”正在屋内观察的一个警察走过来。 “格雷队长,这有个乡巴佬图谋不轨。” 那队长大概三四十岁,成熟的经验让他对这个男人刮目相看。直到看到男人的脸上小小的红色花纹,还是让他心脏颤动一下。 “您是从塔干拉沙漠来的?” “我在那里待过八年,不过我是个莱因人。”男人平静地说。 “这里有什么不对吗?”警长询问了一下,还是没有问他的名字。 “我看到血族的踪迹。” “什么他妈的血族,骗到老子身上了。”旁边的警察破口大骂,枪已经完全拔了出来。 在众人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包括拔枪者脸上错愕的表情,他的手腕已经被扭曲成九十度,看样子只要对方乐意,随时都可以像折一根火柴那样折断它。而他的枪已经落入男人另一只手中,枪口正对着他的额头。 “你还要再说一句吗?”男人平静地说,语气像一口结冰的井。 “抱,抱歉。” 男人没有放开他,而是看向警长。 “警长,需要雇佣我吗?” “我为他向您道歉,但是这件事我们自己能够解决。” “好吧,希望下次见面你还能保持这种自信。” 男人松开俘虏,把枪丢过去,看了一眼警察,转身缓缓离开。后者目露凶光,瞄准了男人的后背,警长压下他的枪口。 “不要做这种蠢事?” “老子就没吃过这么大的亏。” “啪。”一记耳光将他重重打翻在地。“蠢货。”警长吐了吐口水。“给老子滚进去。” 直到白天过去,警察们依旧没有得到任何线索。 夜幕降临,一大一小两轮明月先后升起。监察处加强了戒备,两人一组在街上巡逻,农户早早便把门窗紧闭,外乡来的男人无处寄宿,在一处半废弃的神庙躺下。神庙供奉的是大地之母阿卡维亚。 “过去这样的神庙随处可见。”异乡人把剑放在墙边想到。“几乎每个村庄都会有一个,人们周末祈祷,在这里寻求病痛的解脱。虽然我是不信奉神,但小时候莱茵的女祭司也让我沐浴圣光几次,即使我不过是个小乞丐。” 男人想到儿时倾慕的一个女祭司学徒,想到她白皙温暖的手抚摸自己额头的触觉,这让他不经意露出罕见的微笑,但马上,随着一阵风吹过,他立刻停止了笑容,眼睛猛地睁开。 “妈的,都大半夜,冷得要命,有个鬼的人,我们在这里巡逻个屁。”一个方形脸,穿着警察制服的人骂道。 “行了,这也是为了安全考虑。再说老霍特确实死的诡异。”另外一个看上去很冷静,也穿着制服的人安慰他。 “我看就是熊干的。”那人不服气地争辩。 “你给我从这里找出熊来,扯淡。这里一没森林,二没草原,哪里来的熊。” “说不定是霍尔雪山上跑来的,你不会真的相信白天那个家伙的话吧。” “我也不太相信,那人的语气听上去像个四处云游的骗子,不过他倒是很厉害,把凯特那个老痞子狠狠教训了一顿,我也早看他不爽了。” “哈哈哈哈,想到就有点高兴。” 他们一边聊着,一边检查村屋的门窗有没有锁好。由于月光的明亮,也没有带上灯笼。猎手屏息隐藏在黑暗中,如果他们带上灯笼,也许能看到墙角里那双红褐色,嗜血的双眼。 危险发生在一瞬间,夜色中的利爪狠狠挥出,用远大于方形脸警察的力量将他扑倒,利爪抠出了他喉咙的血肉,切断了他的喉管。后者还没有理解这一切,回过神来才发觉自己要死了,喉咙发出无力的呼吸声,眼睛大大地看着站在自己肚皮上的东西。另一人反应过来,疯了一般往前跑,手忙脚乱掏出手枪。他仔细看去,发现怪物身形轮廓和常人无异,皮肤紧致,显得比较瘦小,正趴在同伴身上,在被切开的喉咙处大口大口喝着血。虽然内心的恐惧占据他的大脑,迟滞他的思维,但理智终究占据上风,他像训练时候那样装好子弹,瞄准射击。 子弹命中了怪物的背部,炸开一团血花。但却没有像他预料的一样倒下,反而愤怒地抛掉口边的食物,朝他快速冲过来。警察第一次面对手枪威胁不到的生物,只能仓皇逃跑,呼喊救命。一边尝试有没有人家将门打开,有些村民从睡梦中惊醒,趴在窗户看着这场景,但没有一人有打开门救人的意图。怪物速度不快,竟让他拖延到同伴到来,警察大概到了七八人,几乎是这个村庄警备力量的总和,众人集火打在怪物身上,但除了激怒它也没有别的作用。 “去,往村东那个神庙处撤退。”主心骨格雷队长发号施令。身为当地警长,对外来人口都会格外注意,他知道白天那个奇怪的人就休息在神庙。 “拜托,一定要是我想的那样。”他在内心祈祷自己的判断无误,他已经判断失误一次了,自以为凭着自己的力量能够解决这一切,没有余地让他再判断错误一次。 还没跑到神庙,又有一个警察被割断大腿动脉,摔倒在地。怪物没有给予猎物最后一击,大概是想追到所有人再慢慢品尝。而这时,警长所期待的人已经到了。外乡人拔出长剑,像风一般斩出,那速度看上去竟比怪物还块上三分,后者仓皇之间用小臂去挡,手被齐根砍下,伤口处出现一圈火烧一样的伤痕。他嘶叫一声,往后一跳,企图逃走,男人顺势将下沉的剑向上撩起,剑尖深深划入它的身躯,本应该沉重无比的长剑在男人手中像他身体的一部分一样,最后转身挥剑,给了最后一击,后者躺在地上,尸体干瘪,没有流出一滴血。 格雷看见他收剑,拖着身子走来。看了一下怪物的尸体,放下心来。 “这是什么东西?” “一只血族流浪儿而已,懂得控制的血族隐藏的比他深多了,这样的一般是独行侠,这个村庄暂时安全了。” 警长立正站好,肃穆地看着他。 “猎魔者先生,我代表西山村的全体人员向你表示感激。” “我的酬劳能有多少?”男人看上去对他的感激没有一点情绪波动。 “我会向上级申请最高的悬赏奖金,不过可能要过几天才能下来。我们可以私人先预支给你,我想你们都会同意的吧?”他用犀利的目光看向他的一票警员。 “同意,同意。”杂七杂八的声音出奇的一致。 男人此时走到怪物的尸体旁,从后背腰间拔出匕首,在满口人族血肉的嘴里敲下两颗尺寸惊人的犬齿,血族的牙齿在猎魔人手中还有着另外的价值。 “既然如此我先回去休息了,明天我会去警局拿我的酬金。”男人直接了当的离开。 “还没问先生你的名字?” “雷。”他头也不回地说道。 第二章哈芬尔城 这里的工人每天早上五点就被粗暴地叫醒,像牛羊一样被皮鞭赶到生产车间,从事高强度的生产直到晚上十二点,稍有懈怠便会遭受毒打,得到的报酬却只有一两块又硬又干的面包。 ——《蒸汽时代的真正面貌》雷德菲尔德 哈芬尔的城门,从早上六点就络绎不绝。各式各样的人物踏着铺在路上的青石板走进这座富饶的城市,又有各种各样的人从此离开,带着一身的财富或者债务。运送货物的驼队,进城赶工的学徒,有点积蓄前来购物的乡绅,这一切的一切汇成了一副繁华光景。 哈芬尔城处于半山腰上,背靠山崖,前方流过雅安江的主脉,这里交通便利且易守难攻。从公路上看向这座灰色岩石铸成的巨城,仿佛一只盘踞的雄鹰。哈芬尔在精灵语中的含义便是巨鹰,据说此处本为精灵居住,后来被一群从波沙逃难的人发现,他们雀占鸠巢,夺得这座城池,并且将好心收留他们,热爱和平的诺尔多精灵斩尽杀绝。不过他们一般不愿意提起此事,在哈芬尔城的藏书室也找不到这些资料。我也是为了完成这本小说,四处云游,在哈芬尔一处农庄听那里的老农户说起。 守门的是三个哈芬尔人和一个西塞人,拿着枪威风凛凛站在门口,仿佛每一个人都需要看他们脸色才能决定是否被允许进入。当然,看到真正豪华的马车,或者带着大堆侍从的贵族,他们是决不敢阻拦的。此刻在进城长长的队伍首端,正有一阵骚乱。 “这就是哈芬尔的自由开放吗?”一个绿色种的兽人在城门被拦下,用带着口音的通用语愤怒地说道。 “那也要看你是什么人,一个兽人,一看就知道不是个好东西,快滚。”守卫装腔作势端了端手中的单发步枪。 “你竟敢侮辱兽人。”兽人的眼睛睁地大大的,微微泛红。 “看你那牙齿就倒胃口,老子早上吃的煎饼都要吐出来了,快滚吧,哈芬尔不欢迎兽人。” 由于这样的小插曲,进城的队伍暂时阻塞,人群对兽人指指点点,让他快点滚到一边去。人群中有西塞人,莱茵人,哈芬尔人,还有据说带着精灵血脉的亚甸人,就是没有一个兽人。兽族的活动区域还是在草原,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除此之外唯一能听到这个种族的消息便只有哪处的村子被兽人劫掠,多少村民被屠杀之类。 兽人完全不惧这些流言蜚语,不达目的绝不罢休,守卫态度也非常强硬,甚至用枪瞄准了兽人,但后者对此不以为意,好像对准他的这不是一柄武器,而是一根烧火棍,双方一时僵持,谁都不肯妥协。 “嘿,萨尔,好久不见了。”一个身影从远处走来。 “嘿,雷,竟然在这里看到你。”兽人愤怒一下消失,小跑着来到雷面前,来了一个大大的拥抱。 “你怎么会来到这里?”雷好奇地问。 “你也觉得兽人不应该来这里?” “你知道我不是种族主义者。” “哈哈,我知道。哈芬尔城举世闻名,拥有最高水平的蒸汽工业,我当然想来看看,顺便看看能不能找到一点金币继续我的旅行。” “看起来不太顺利啊。”雷瞟了一眼守卫。 “这里根本不欢迎兽人。” 雷拍了拍他的肩膀,前去和守卫交涉,也许是见到他和兽人一起,守卫的眼中也带着鄙视。 “进入本城不准携带武器。”守卫正了正手里的枪,高傲地说。 “你想让我交出武器?”猎魔者眼神变得锐利。 这时那个西塞人看到了他脸上的花纹,认出了他的身份。 “猎魔者先生,请出示您的证明。”他推开了另外的守卫,后者将愤怒藏在目光里,骂骂咧咧跑去检查另外的人去了。 雷有些无奈地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个铁质的身份牌,每个猎魔者都有独一无二的一个,这是近几年才开始有的,为的是证明猎魔者的身份,用来接受悬赏或者方便行事,其实是完全没有必要,至少在他看来,谁会去冒充一个猎魔者呢。 “雷先生,您可以进去了,但是我希望你能够尊重这个城市和它的法律。” “只要它尊重我。”雷点点头。 “这个兽人是我的朋友,我希望和他一起进去。”他指了指一旁的萨尔。 “这……”守卫官有些迟疑。 “哈芬尔的法律里有不允许兽人进来这一条吗?” “我知道了。你们一起进去吧。” “我本来以为哈芬尔会和其他地方不一样。”萨尔瓮声瓮气地说,脸上有一些惆怅。 “毕竟这里不是兽人常在的地区。” “还有兽人每过几年发动的南下战争。”萨尔撇了一眼雷。 “我四处周游,就是不想兽人一直是现在这个样子,假如不能融入人族这个大环境中,迟早有一天会被淘汰掉,就像曾经的精灵一样。” “那有什么结果吗?” “我的部落改变了很多,族人现在学会了灌溉,偶尔和南方的国家贸易,学会了通用语的人越来越多。不过这只是我的部落,在兽人中能接受的还是少数。” “不过据我所知,黑风部落一向主战,不可能接受你的提议。”雷对此不太有信心。 萨尔摇摇头没有回答。 “就在这里分开吧,我要去找份兼职。想必你也有自己的事。” “再会。”雷挥挥手。 “再会。” 哈芬尔城阶级分明,最中心地带是皇宫和军机要地,当地人称作贵族区,据说有幸去过的小市民曾称那里走错路都是大贵族,大官员,路上撞到一个行人说不定都是一方伯爵。而贵族区外围,是这些贵族的居所,此处碉楼掩映,庄园繁多,也有一些有钱的资本家居住。虽然比不上皇宫附近,但其中的居民也是非富即贵,称作上层区。至于剩下的地方只有平民区和贫民窟,是三教九流汇集之地,有人一夜暴富在上层区买房成为人生赢家,有人一无所有甚至无端喋血在马路,当地监察处对这种凶杀案件颇为无力,做的最多的事还是清晨推着车在大街小巷收集完整的或破碎的尸体,集中起来送到城外焚烧。不过近几年,国家在平民区特意开辟了一处地方,用于建设大的工厂,大力发展蒸汽工厂,也正是因为工业区的存在,哈芬尔在诸国中隐隐有魁首的趋势,无数的工业产品出口他国,更多的留在了此地,用于武装军队和服务贵族。看到这一切的他国纷纷模仿,但它的地位却是愈发稳固。 斧与锤酒馆位于平民区的中心位置,每天傍晚下班的工人便在此集会,端着大杯啤酒畅饮。不过如果是有熟悉本地的人带路,大多会劝戒外人远离此地。正因为贫民窟与此地接壤,而贫民窟没有专门的酒馆,此处便汇集了三教九流之徒。打架斗殴乃是常有的事,血溅七尺也不罕见,因此居住在附近的野狗大多又肥又壮,看到过路的行人不自觉流下口水。在此处还可以买到一种名叫红糖的特殊药粉,用鼻吸食可以让人飘飘欲仙,据吸食过的人描述那滋味比上了一个纯血女精灵还要爽。哈芬尔良好的治安,美满的幸福生活只包括上层区以内,大概永远无法延伸到此地。便让这里成为最后一个有着矮人风格的酒馆。 黑发男人自然地走进酒馆,作乐的人诡异地安静一秒,随即不再关注。混迹在人群的金手指判断此人不是好相与的角色,没有将手伸到他的口袋。 “一杯啤酒。”那人坐在吧台。“再拿一叠花生。” 随即男人不管不顾大吃大喝。直到一个穿着红色锦衣的中年男人走下楼梯。 “雷,我的朋友。”他走下来,发出兴奋而爽朗的笑声。一撮羊毛胡须随之上下移动。 “奇亚,好久不见。”猎魔者站起身,露出微笑和来人一个拥抱。 “这里的酒如何?”奇亚有些得意地询问。 猎魔者环顾四周。 “很不错。” “是酒馆还是酒?” “都是。” 两人寒暄一阵,奇亚吩咐侍者拿来一木桶啤酒。 “酒还是等会儿再喝,先说说那个委托。” “我还不知道他们会让谁过来,没想到竟然是你,这下可算是放心了。” “先不要说这些,有些事我也不一定有能力解决。这里上一个猎魔者呢?这么大的城市,不可能没有猎魔者的踪迹。” 奇亚叹了口气,放下了酒杯。 “死了两个,剩下的一个去庄园看了一眼就离开了。我也是没办法才写信向圣山求援,现在我这个猎魔者委托点一个猎魔者也没有。好在你来了。” “和我具体谈谈委托。”猎魔者不再喝酒,冷静地看着奇亚。 第三章复仇之魂 “事情是伯爵的第二子引起的。一次狩猎途中,他在一户农户中发现了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孩,据人所说是美耀动人,就像遗落在杂草中的一颗珍珠,皮肤白皙,容貌动人,身材也是……” “说重点。”猎魔者打断了他的臆想。 “那个贵族的少年当即就带她回城堡,虽然身为次子爵位轮不到他,但这贵族的骄横倒是学到了精髓。他给了农户五个银币,强行将人带走。要是有马车的话估计当场就要脱掉裤子。就这样带回家玩了半个月,他不可能给她什么名分地位,就算他只是次子,也不可能娶一个农户的女儿,只是需要的时候发泄欲望罢了,平时的时候让她以女仆的身份出现。不想一次伯爵的长子来采访。” “他也看上了那个女人?”猎魔者有些头痛地扶了扶额头。 “对,不过毕竟是长子,处事比那个弟弟圆滑得多。他一边有意无意接触女孩,向她表达善意和承诺。无非就是贵族公子骗小女孩的那一套说辞。另一方面又向伯爵表示了自己纳妾的想法。女孩经历了地狱一样的生活,见到这个希望,毫不犹豫就相信他的话,把所有希望都放在他身上。次子得知后大吵大闹了一顿,被伯爵狠狠训斥一番。他满含愤怒,感觉自己被抛弃,各种方面又比不过大哥,只好撒气到女孩头上。长子也冷静下来,觉得为了一个女人和自己的弟弟反目成仇不值得,因此对她不闻不问。弟弟让下人将她带到花园蹂躏后丢到了一口井里,连我都觉得实在是太惨了。” “继续。”猎魔者丝毫没有感触。他在过去的旅途中不知见过多少的人间惨剧,有时候他会觉得猎魔者的工作恐怕不仅仅是猎魔,倾听这些惨剧也是工作的一部分。 “你们这些猎魔者简直冷静的不像人。”奇亚忍不住抱怨一句。 “自从那个女孩死后,庄园里就接连发生怪事,比如说晚上洗澡的时候浴室突然从喷头长出来许多头发,半夜看到花园里有个身形和死去女孩相近的白影,晚上睡觉时庄园里会发出令人恐惧的颤抖声,还有指甲抠着门缝的声音,住在里面的人都描述仿佛一直有双眼睛盯着他们。到后来就开始死人了,首先死的是一些女仆,厨师,后来那个狗娘养的次子也死了,死相都各异。比如说那个狗杂种死在自己的房间里,用烛台一直捅自己的**,不知道流了多少血才死掉。死的那个厨师一直磨刀,最后一刀砍在自己脖子上,都砍断一半了,还在继续砍。还有女佣直接将脸凑到油锅里,最后糊成一块拿也拿不下来。不少人都说看到那个死去的女孩从那口井爬出来,于是伯爵派人封了那口井,但死人的事还是没有停止。伯爵长子也像疯了一样,不停叫着慧珍慧珍,倒是还没死。下人都吓得请假的请假辞职的辞职,伯爵一家也搬了出去。这下没有继续出事,但那个庄园却是没人敢去了。” “出了庄园就没有人死了吗?”猎魔者冷静地问。 “对,没人住就没有听说有人死了。” 雷若有所思点点头。 “那两个猎魔者是怎么死的,也是自杀吗?” “他们死得时候身上没有伤痕,但看上去像溺死的,但是庄园从来就没有那么深的水,除了那口封死的井,你说这世界上真的有鬼这一说吗?” “这要看你指的是什么了,假如你说的是灵体生物,那太多了,伯爵长子怎么样了?” “被带到酒店,整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要么大喊大叫,要么在地板上抽搐,伯爵请了几个神庙祭祀都没有治好。” “没请魔法师看看吗?” “他们?”齐亚语气带上不屑。“一个个既没本事又怕死地要命,治病没治好,去了庄园几个都说那里不详,有什么恐惧之源,尝试的勇气都没有。远远地施了几个光球术就走了,伯爵出了五个金币的悬赏,谁能解决就是谁的。” “你帮我联系雇主,价钱提高到十个金币。” “不用,你明天自己就可以见到他。” 被赶出自己庄园的伯爵已经成了上流圈的笑柄。没人当面聊起这件事,但所有人都会在背后谈起。身为这个家族的人,连出去采购物品都会遭到别人的指指点点。即使再有贵族的涵养,伯爵也不禁为这件事而感到恼怒,甚至假如能先知先觉,他会毫不犹豫把自己那个儿子先丢到井里去。不少人来到过他们暂住的酒店接取委托,但还没有一个人有面前人如此大的口气。 “带我去看看你的儿子。”雷第一句话就直奔主题。 他们一起走到三楼,靠近门口,便能听到里面翻箱倒柜的声音。 “啊,慧珍,我错了,放过我。” “嘻嘻嘻,她那么漂亮,那么美。” “啊,死,死,死……” “慧珍,慧珍,呜呜呜呜……” “逃啊,逃啊。” “不,不要!” 雷推门进去,看到的是一道衣衫褴褛的人影,他瘫在地上,脸上又青又黑又白,身体消瘦地只剩下骨头,披头撒发。 “啊!”伯爵身边的女佣惊恐地叫了一声。 “啪!”一道响亮的耳光声,伯爵怒不可遏。 “叫什么叫,还嫌不够吵。” “慧,慧珍。”她颤抖着指向伯爵长子。 这身模样确实像一个女人,雷不以为意地想到。他走到伯爵长子身前,后者痴痴不动,但当雷想要拨开他的长发时,他突然挣扎,一口就要咬过来,雷反手按住他的后背,一个侧身将他紧紧压住。 他拨开他的头发,雷的瞳孔已经变成黄色,仔细打量着伯爵长子的眼球。 像医生那样查看了一番,雷将风衣掀开,这才让人看清他腰间的物品,并不是弹药,而是一瓶瓶药水。他取出黄色的一瓶,倒了一两滴在伯爵长子的眼珠上。 “啊!”他剧烈地挣扎,双手捂住眼睛,痛苦得扭曲了表情。 “没事,只是有些疼而已。” 随着一道蓝色气流从他的双眼中散出,伯爵长子也渐渐恢复了平静,看样子好像睡着了。 “这几天给他多喝水,少吃一点东西,过几天就行了。”雷无动于衷地说。 “多谢。”伯爵有些感激地说。 “到下面去谈吧。” 虽然看上去他对救了自己儿子非常感激,但是一谈到钱的事,这些都好像被伯爵抛到了脑后。 “酬金需要加倍。”雷理所当然地说着。 “你救了我的儿子,就想坐地起价,五个金币普通人家工作一年也得不到。” “我不是普通人家,伯爵,我是一个猎魔者。” “前面那两个人也是。” “所以他们死了。” 伯爵指尖轻轻敲打着桌面,手指上的玛瑙戒指展示着华丽的色彩。 “我可以答应你的条件,但我要彻底解决这件事,否则你一个子儿也别想得到。” “不,先生。我需要先预付一半的报酬。”雷不卑不亢。 “你太贪婪了,猎魔者,你想什么都还没做就拿一半的钱?” “我已经救了你的儿子,伯爵。” 伯爵仔细打量着面前的人,看着他挺拔的身躯,从肩上伸出来的刻着神秘花纹的剑柄,明显粗制滥造但与众不同的皮甲,一时没有再开口。 “您也做过生意,知道投资定然带着风险这个道理。”猎魔者平视着伯爵。 “那本来就是我的产业。”伯爵言辞激烈地反驳。 猎魔者摇头。 “从您不敢踏进去的那一刻,它就不是您的财产了。” “你有多少把握?” “大概七八成,假如我猜得没错的话。” “我同意你的条件,希望你干死那个**。” 猎魔者冷漠地看着伯爵,接过酬金,一言不发离开了酒店。 第四章采购 猎魔者走出酒店,奇亚一直在门口等候。 “现在你有钱了,我带你去哈芬尔好好疯狂一把。”坐在马车上的奇亚兴奋地说道。 “我需要补充一些装备和药品,你带我到最好的店铺里去。” “正好你没来过哈芬尔,我带你到处转转吧。” 马车行驶在平整的青石路面上,两侧是四五层以上的建筑,都是一些灰色的尖顶房屋,这是哈芬尔人的建筑风格。行人熙熙攘攘,警察厅百米一个,建筑的一层大多是商铺,卖各种物品。即使妓院也显得典雅含蓄,像一个羞涩任人采摘的亚甸女孩。城市树木全部被砍光,眼中全是灰色的建筑颜料。 “看到那些大柱子没有?”奇亚指着远处一根根直插云霄的钢铁管道。“那是新式的蒸汽工厂,烧煤用的,各种各样的机械产品都是它做出来的,现在流行的蒸汽火车也是那里造出来的。哈芬尔的工业产品出口到整个大陆,别处有的东西这里有,别处没有的这里也有。” “倒是有点像矮人的造物,但比他们规模更大,更雄伟。”雷在心中想到。 “不仅如此,现在哈芬尔已经出现了一种新式的转轮武器,能连续发射几颗子弹。还有蒸汽驱动的坦克,你肯定不知道什么是坦克吧,坦克就是,” “一种可以动的铁盒子,上面载有武器。在战场上坚不可摧,亚甸军捕杀精灵的时候用过。” “别的不说,就说现在哈芬尔流行的衣服,自从纺织机出现后,棉制衣价格大幅度下降,现在哈芬尔人都穿这样的衣服。你这一身,谁看到都要说声乡巴佬。” “这是魔沼蛙的皮制成的,不仅坚固有弹性,还对毒性有一定吸收作用。” “你竟然穿着青蛙皮,我的天。”奇亚翻了个白眼,不说话了。 经过奇亚的渠道,猎魔者他们来到平民区一处不起眼的巷子,巷子尽头是一面围墙和几个垃圾桶,墙上画着一个大大的黄色巨蛇,一个流浪汉躺在垃圾堆旁边。奇亚要来的地方就在即将到达围墙的地方,那里有一扇银色小门。 奇亚伸手摸到门把手的时候,雷突然察觉到一种危险,这是猎魔者的本能,他仔细搜索,竟然发觉这个危险性来自于盖着脏兮兮棉被的流浪汉。 门一下打开,露出一张白净的脸。 “奇亚?” “快开门,妈的臭死了,你们真是有病,把店开在垃圾堆旁边。” “这样做能减少很多麻烦。” 里面别有洞天,雷第一眼看到挂得满墙都是的武器,其次看到了各种在城市里明文禁止的违禁品,最不可思议的是屋里还放了几个铁笼,里面关的不是野兽,而是拥有各种精灵兽人血统的混血儿,他们是等待出售的奴隶。 见到雷似乎对奴隶很感兴趣,那人还以为他们是来购买奴隶的。 “看上什么了,最近新到了一批好货,都是真的精灵血脉,绝不是外面用来糊弄人的假货。” “我是来买武器的。” 雷收回目光,浏览着墙上的各种枪械。 “想要什么?” “转轮手枪有吗?”奇亚在一旁说。 那人二话不说,从柜台下掏出一个金属盒子,一打开,一柄充满金属感的银色手枪安静地躺在里面。 雷拿起来,在手中把玩了一下。 “这是卖的最好的一款,一次能装六发子弹,只需要扳一下**便能连射,威力一枪可以撂倒一头熊。” 他将雷带到后面一个被厚厚钢铁包裹的房间,给了雷两颗子弹。 “砰砰!”雷迅速地将子弹打出去,两发都射在了目标假人的眉心。 “好枪法!” “好枪。”雷情不自禁感叹一句。 他们从试射室一起走出来。 “这把枪多少钱?” “两个金币。” “什么?”奇亚立刻表示怀疑。“你是不是想宰我们?转轮枪的价格我又不是不清楚。” “不错,它的制作也许不要这么多钱,但你想想这玩意现在是最严格的管制品,除了我这里,你在哪里还能买到。”那人有恃无恐。 “该死的垄断企业。”奇亚愤怒地说。 “贵了。”雷平淡地说。 “那你们去别处吧。”那人看上去一点都不在乎,想要拿回盒子,却被雷用手掌压住。 “你们想在这闹事?” “不,你看看这把枪。”雷拔出自己两把手枪,放在柜台上。 “单发的,不值钱。”那人想也不想地说。 “你仔细看看,这是矮人制品,而且,这是猎魔者的枪。” 那人有些怀疑地打量着雷,又仔细观察了两把枪,一边看,一边啧啧称奇。 “这是定制的,还有锻打的痕迹,矮人真是技艺高超,枪管都是锻打的,还有这厚重的手柄。”他有些爱不释手地摸着枪上的花纹。 “我可以给一个金币的价格,不能再多了,现在没人会要单发手枪,只能用做收藏品。” “一个金币加五十个银币。” “二十个银币。” “五十个银币,如果不行,那我还是继续用这两把枪了。” “好吧,多五十银币就五十银币。” 雷有些不舍地看着两把枪被他高兴地收在一个枪盒中,他知道自己吃亏了,这两把枪光论工艺就值两个金币,更不用说上面还有猎魔者刻画的符文,可以让子弹威力更加强大。当初为了这两把枪,他冲到一处食尸鬼巢穴,救回了一个矮人村庄三十多个矮人,这些感激的矮人连夜给他打造了这两把枪。和奸诈的人类商人相比,这些矮人纯朴得像个孩子。 “你这里有炼金材料吗?” “只有红糖,要不要来点?” “哈哈,红糖对猎魔者是无效的,我自己就是卖红糖的行家,还用得着在你这买。”奇亚得意地说。 “真羡慕你的酒馆。” “得了吧,哪能跟你比。” 店里赠送了五十发子弹,雷付了五十个银币,和奇亚离开。又在炼金店买到刻画符文的材料和具有抵御精神感染作用的药材。最后在奇亚的强烈要求之下,买了一套棉质的上衣和长裤,又一个金币告罄。这下雷无论如何也不肯逛了,两人只好回去。 “好不容易赚点钱当然要好好享受,反正你完成委托还有一半。”奇亚遗憾地说。 “这些还不够我更换自己的武器。” “你的武器到底是有多贵?” “猎魔者的每把武器都要镀银,非这样不可,还需要用材料刻画符文。圣山里一些大师用稀有材料做出的装备更是昂贵。就像我这身皮甲,虽然主材料是我自己提供,但加上备料和锻造附魔,几乎需要十个金币。” “你可别提你那件青蛙甲,想到就反胃。难道你在睡梦中就没有梦到红烧蛙腿的味道?” 回到酒馆,猎魔人一头钻进炼金房中。他将买到的银矿,黄石粉,月亮石用研钵锤成粉末,将路上收集的血族牙齿也放进去,再加上底液调制成粘稠状,小心地按一个图案印刻在新买的手枪上。直到最后一笔完成,枪身的图案发出血色光芒,附魔就完成了。他检查了一下,除了一开始有的破魔和加速功能,还附带了流血,能让怪物更快地陷入虚弱。做完后他开始一颗子弹一颗子弹雕刻破魔法印,银作为弹头会让枪械失去很大一部分威力,因此使用枪支的猎魔者都需要不辞辛苦地一个一个刻画。等到子弹全部完成,夜已经很深了。雷从窗户看着两个月亮确定时间,倒头便睡。 第五章灭魂 人们站成一团,像看着即将送去断头的犯人那样看着他的背影。 ——穆勒《猎魔者在一八九四》 伯爵在不远的瞭望塔顶摆了茶局,对面坐的是哈芬尔的治安官。两人颇有涵养地饮茶,只有伯爵不时瞟向庄园的目光出卖了他的淡然。 雷在走进庄园的第一时刻,瞳孔便缩为黄色。这是猎魔者面对魔法力量共有的表现。只是这里未免强的过分,到处都是怨念,有那个女孩的,有被鬼魂附体自杀的人的。当然没有猎魔者的,他们的灵魂在死亡的那一刻就会消散的无影无踪。甚至有时候,他会怀疑猎魔者是否有灵魂存在。 他并没有被外在迷惑,即使雷没有这双眼睛,他也知道眼前的一切是不可信的。他看到几个死去的人在庄园内走来走去,双眼流着血泪,已经腐烂的伤口令人作呕。他们瞧见猎魔者,便蜂拥而至扑过来,雷连闪避都没有,径直从他们的身体中穿过,他知道这些不过是些幻像。 庄园很大,一条鹅卵石铺成的甬道穿过花园,种的大部分是烈焰之吻和紫兰草。庄园并不阴森,采光很好。建筑是大理石制,窗户装了品质最好的玻璃,房顶铺了琉璃瓦。他推开庭院的门,一具看上去像尸体的人挂在房梁,一走进门就转过头,露出一张扭曲血腥的脸。猎魔者从皮带取出昨天刚配的药剂,喝到嘴里,对此熟视无睹。直接走过厅堂,房间突然暗了下来,即使是他的双眼也寻找不到光线。猎魔者拔出长剑,现在原地屏息等待,忽然一剑挥出,剑没有阻碍地斩了一个半圆,他暗叫不妙,一只手突然从地下深处抓住他的脚腕。黑暗中仿佛有个庞然大物冲来,雷挺剑直刺,却被一股大力撞倒。 他不惊反喜,在地上打了一个滚,剑从身边划过,像砍到一个气球,他知道不会有尸体留下的,因为这原本就是被驱使的怨灵而已,只是这黑暗的魔法竟然能将他的五感封闭。他闭上双眼,像过去在猎魔者学校的黑房子那样,凭着感觉挥剑。在砍中三个那样的怨灵之后,他感觉到了阻碍的存在,一脚踢出。 光线散满他的脸,雷瞳孔向内收缩,重新熟悉着光明。即使永远没有光明,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他不由得想到。假如有人仔细观察,便可以发觉猎魔者长剑上绿色的痕迹,老练的猎魔者称呼它为灵体的血液。被抓到的右脚腕,上面清晰可见一个黑色的手印,黑暗阴冷的魔法能量从那里侵蚀着他的身体。即使猎魔者千锤百炼的身体也不能承受。雷像没有感觉到痛苦的取出一颗子弹,倒出**洒在伤口上,用手指捏了一个简单的火焰魔法点燃,疼痛让他伸直腿鼓起肌肉,这样持续了十秒钟,才站起身。 他询问过伯爵庄园的布置,知道经过大厅所在的主城堡后是工作区,厨房仓库都在这里,事发的水井还要穿过工作区。 穿过厨房,仓库,房间里物品摆放一丝不苟,餐具上沾染了一些灰尘。只是一个人也没有,一丝声音也不发,雷看上去只觉得像一处井井有条的废墟。不,只是这样,那两个猎魔者不会失手,这里一定还有些危险。 走到一处杂草丛生的后院,天空突然下起雨。这里有些东西屏蔽了猎魔者的感知,因此他无法判别这是自然现象还是魔法的力量。冰凉的雨丝淋到草尖,滴到他的皮甲,又从肩膀上滑落到地上,像某个女人在哭泣。那井位于院子的东南角,井边由青石板围住,高出地面一截,一块圆形的大理石板将井口完全堵住。雷将剑横在胸前,这是防御的姿势,可以瞬间格挡或者反击。眼角的花纹微微发亮,向他发出警告。 他缓慢走到离井边半米的位置,突然感觉背后被人推了一下。井口的石板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挪开,黑洞洞的井口在他眼中放大,随即他掉入井中。 “就这么死了真的太可惜了。”他听到井边有人说话。 “知道你小子刚才搞得最爽,操的她不要不要的,要不是二少爷吩咐,你能有这福分。” “嘿嘿,也是,走了。” 猎魔者奋力支撑不让自己掉进水中,陈年的井壁又粘又滑,还有一丝阴冷,他几次功败垂成。但最后,他终究到了井口,近了,离光亮越来越近。这时一块青石板突然盖在井口,猎魔者用力去推,因为腿没有使上力气,反而让他滑到井底。黑暗,水,潮湿将他淹没。这时,猎魔者摸了一自己的手臂,是女人的。 他清晰地感觉到肺里的空气渐渐不足。无论是试图睁开猎魔者的眼睛,还是使用魔法都没有作用,道具也一个都没有。这具身体也没有他的强壮,无法逃出生天。 他莫名有了一种怨气,开始怨恨这座庄园的一切,想要杀掉庄园内的所有人。雷知道这是那个女孩的怨气。 “冷静,思考自己可以利用的力量。”他自然想到。由于空气的不足,思考也开始迟滞。“这只是一个魔法,我被那个怨灵附身,无法掌控自己的身体,只剩下一个意识。” “猎魔人不仅拥有健壮的身体和高超的技巧,还拥有灵魂的力量。”过去猎魔人的魔法导师曾经说过。 雷不再抵抗,将这个身体忘记,包括寒冷和窒息,他集中精力,传达出去的意念。假如此时有人能看到他的眼睛,会发现一双眼睛已经变红,这并不是一般猎魔者的瞳孔颜色。他睁开眼,一具湿漉漉,被水泡的发烂的女人躯体靠在他的脸上,这具丑恶的躯体和齐亚的臆想是两个极端。他几乎是一瞬间扫出自己的剑。被长发挡住脸的恶灵飘了起来,发出尖利的长啸,飞速逃向井边,在即将接触到井口的时候枪声响起,她整个脑袋被轰成碎片,头发,**,血肉炸的到处都是,身体还保持着往井中爬的动作。 “这个东西是什么?”伯爵付了剩下的金币,看着猎魔者手中紫色的灵体,正是刚从井里捞起来的。 “一个魔源,包涵着巨大的魔法力量,而且极易被污染。” “它应当是属于我的。” “你想要也可以,不过它已经被那个女孩的怨恨污染,你要留着我也不敢保证会发生什么。” “你打算怎么处理?” “圣山有专业的净化人员。不过在此之前我会将它放在一个地方保存,这玩意儿放在身边会引起魔法的紊乱,我的能力会无法使用。” “那你还是带走吧。”伯爵无力的挥手,示意送客。 “对了,还想提醒伯爵大人一句。”雷把玩着魔源。 “什么?” “消除怨恨才是解决这种事情的最好办法。” “我知道了,你走吧。”伯爵像没听到一样。 雷在内心叹了一口气,猎魔者只能解决黑暗生物,却无法解决黑暗的内心。 走到门口,哈芬尔的治安官站在马车旁等着他。 “看来我们城市来了一位猎魔者大师啊。” “假如没有委托,我会继续我的旅行。” 治安官不在意地一笑,雷不清楚这些政客的表情有多少是真实的,这是猎魔者的眼睛看不清的东西。 “不管怎么说,哈芬尔欢迎您的到来,雷大师。” 第六章血族踪迹 解决此事后,雷在哈芬尔成了如雷贯耳的名字,人们的委托也随之而来。这些委托大部分都是一些地主或者贵族聘请猎魔者解决自己城外农田上的各种麻烦,野兽误入,人口失踪,或是解决意外诞生的死灵。这些任务繁琐,需要的实力漫长,原本应当需要一整只小队配合着完成,但猎魔者只有一人,他们也习惯了独自行动。 总体说来,哈芬尔周边还算安定。这也许得益于之前驻扎在此地的猎魔者,这里并没有什么穷凶极恶之地,在雷过去的旅行中,他甚至遇到过整个城市都被黑暗生物控制这样的情况。 在阳光灿烂的日子,猎魔者坐在一辆敞篷驼车上,他一边凝视天空,一边对周遭动静时时警惕。原本他也有一匹马,不过后来几个国家开通了蒸汽火车,把马带上去总不方便,他便将马送给了在亚甸遇到的一个邮递员。 萨尔坐在驼车的另外一边,他和雷是在斧与锤酒馆碰到的,兽人天性热爱冒险,无法在一个地方久留。便随着雷一起旅行,顺便观察哈芬尔的风土人情。 “我没有多余的钱付给你。”雷对他说。 萨尔知道雷就是这样的人,心直口快,因此也没有觉得不满。 “我赚了一笔钱,现在还不缺,我知道猎魔者的装备都非常昂贵。”萨尔靠着车厢板,一脸悠闲地说。 他们经过了一条开满黄色鲜花的农田,在乡里的小路上行驶。路上,见到的农民都戴着草帽,既有年轻人也有老人,正辛勤劳作。 “多么美的景色。”萨尔感叹着说。 “他们不一定觉得美,因为在你眼中,他们也是景色。” “如果和城里那样人比他们也许不感觉幸福,但和苍狼草原上的人比起来他们要幸福得多,并不是兽人愿意野蛮,而是环境逼着我们野蛮。” “你觉得你一个人能改变整个兽人种族的境地?”雷有些动容。 “这是我的使命。” “使命。”雷在心里想到。这是一个神圣的词,从他被带到圣山,便被一直灌输着这两个字。但有些东西是不能细想的,一旦仔细思考,难免会产生动摇。 这次的委托是一个乡绅的农场,经常出现动物被吸干血液的情况,农场的工人人心惶惶,后来又出现了人类失踪的情况,并且人数越来越多,已经严重影响了农场的生产。当地的监察处也派出警察巡视,但就连警察也失踪了几人。猎魔者接受的委托很多都是这样,带有半官方的性质,统治者靠猎魔者解决这些问题。 雷他们经过一处小溪,上面有一座木桥供行人通过,突然从溪边的灌木丛中钻出七八个人,二话不说便朝着雷和萨尔开枪。 雷像猎豹一样腾空跳起,躲过第一轮射击,在他们还在填装第二颗子弹时已经冲进人群大杀四方。而萨尔像一头犀牛一样撞进人堆,一拳像砸碎一个西瓜一样砸碎敌人的脑袋,子弹打在他身上只能留下一个小红点。 “你猜他们是谁派过来的?”雷站在五六具尸体中间,问站在一旁的萨尔。 “不太清楚,不过这些人身手确实不怎么样,不像是职业的刺客,倒像是街头的小混混。难道和你要接的那个委托有关?”萨尔戴着钢铁拳套,瓮声瓮气地说道。 “看上去像哈芬尔人。”雷翻了尸体的口袋,只找到三个银币和二十个铜币。 “你看这些花纹。”萨尔撕开了其中一具尸体的衣服,每具尸体的肩膀上都纹了一只蝎子。 “回去问一下奇亚就知道了。” 这时,道路上迎面来了一只车队,一个身披重甲的骑士走在最前面,手持三米的钢矛,看到这个场景,两方都充满了戒备,萨尔紧盯着来人,猎魔者的剑尖细微地指向地面。 这是一只标准的佣兵团,配备了基本的人员组成。走在最前面的骑士,蹲在马车顶的斥候,弓箭手,魔法师,还有几个最近才流行的职业火枪手,几人将队伍中间的两架马车隐隐包围在中间,可能是雇主或者货物,骑士的马有些躁动不安,前蹄不停走动。 “你们是什么人?”为首的骑士说道。 “这话应该我来问你们。”猎魔者冷冷的开口。 “雷大师,是你吗?”人群中突然有人开口。一个戴着羽毛帽子的人分开人群,骑着马走到前方。 “你是?”雷思考自己的记忆,努力回忆来人的身份。 “我是战士工会的希尔,你拜访基里兰卡的时候我就在现场,会长大人对你评价很高,称你为南方诸国的第一剑士。” “他的武艺也让我敬佩。” “诸位,这位就是会长曾提到过的猎魔者。”希尔向他的同伴介绍。顿时,人群中几个拿剑的战士就开始跃跃欲试。 “我想看看你的剑术到底是怎样的惊艳。”一个腰挎两把短剑的红岩人开口。这个种族生活在西边的沙漠附近,皮肤泛红,以战斗勇猛凶狠闻名。过去雷经常见到这一种族。 “抱歉,剑士,但我有委托在身,不想将力气浪费在此地。” “你在胆怯,因为你只是个欺世盗名之徒,杀了几个地痞流氓就敢声称自己是最强。” “我从没有声称最强,也不会和你比试,我现在要离开,如果你想阻拦,尽管来尝试。” 猎魔者将剑回鞘,和萨尔照着原本的路线前进。红岩人脸色更加泛红,希尔按下了他伸到腰后的手,看着雷的背影摇摇头。 在离村庄还有一百米处的位置,猎魔者就清晰地感觉到血族的特有魔法。雷拔出长剑,一步步前进,萨尔落在身后半米的位置,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山脚的村庄已经没有一个活人,被吸成干尸的尸体随意丢弃在地上,脸上凝固着惊恐痛苦的表情。猎魔者脸色铁青的穿过安静的村庄,仿佛一处人间地狱,他知道没有反抗能力的农民向来是血族青睐的猎物,但想不到竟然会如此胆大妄为。 “这些人好像都没有外伤。”萨尔检查着尸体。 “他们是被直接吸出全身血液,这是高级血族的特有的天赋。”猎魔者收回长剑。 “萨尔,你先回去吧,回哈芬尔城,告诉奇亚这个消息,让他向圣山求援。” “你是在侮辱兽人的勇敢。”萨尔大声说道。 “你只是陪伴我而已,这个委托是我接下的。” “兽人宁愿死也不会丢下自己的朋友。” “这就是你们兽人死板的地方。” 猎魔者瞳孔变黄,追逐着空气中血魔法的痕迹,在他黄色的眼睛里,能清晰看见血族走过的路径。他像一头训练有素的猎犬,钻入密林消失不见。萨尔奔跑跟在后面,很快便被甩开。 甩开萨尔后,雷调整了速度,他知道需要保存体力来面对接下来的战斗。在过去参加的几次捕猎血族的战斗中,对付这种掌握血魔法的吸血鬼基本的阵容是一个教官和五个以上的猎魔者学员,还要带着专门针对血魔法的卷轴。虽然现在的他已经是一个成熟的猎魔者,但结果如何还是难以预料。他根本不敢去想死去的人脸上痛苦而扭曲的表情,这会让猎魔者的冷静出现破绽,在战斗中这是致命的节奏。这不过是一个委托,他在心里告诉自己,无非是别人拿钱雇用我而已。 近了,更接近了,他已经闻到了空气中淡淡的血腥味。在他的眼中,一队人正在和一个衣着黑色斗篷的人战斗,那粘稠的血族味几乎让他窒息。等他接近,发现正是不久前见过的希尔一行人。黑衣人一只手张开,从对手身上吸收着血液,一只手释放血魔法,一团一团的血色能量被引爆。 他加入战局的一瞬间,双方的视线都被他吸引。佣兵中的骑士和斥候已经死亡,剩下的魔法师撑起一个光盾,保护着幸存的人,只是在血团的攻击下光盾摇摇欲坠。弓箭手和火枪手发起攻击,被对方轻易地躲开。猎魔者拔出手枪,短短一瞬间将六发子弹全部射出。有四发打中目标,两发给对手造成伤害,但也只是在他身体上打出蜂蛹般大小的伤口。 “猎魔者。”血族下意识舔了舔嘴唇。改变了魔法的方向,雷狼狈的在地上打滚,趁机拔剑接近敌人,直接向前刺出,对方反应敏捷地躲开,不想一道金色的光芒闪过,一箭插在他的胸口。 “该死。”他拔出箭支,上面的光明魔法让他受了烫伤。原来是暂时得以喘息的弓箭手射出,魔法师将魔法元素附着在箭矢上。黑衣人手指捏出蓝色的魔法,目标赫然是死去的骑士和斥候。高级的血族有些会使用亡灵魔法,用魔力暂时驱使死去的人为他作战。尸体拿起武器站起身,向着他们的同伴攻击。无往不利的光明魔法此刻却失去作用,女性魔法师脸色苍白,不知道被吸走了多少血液,魔力也所剩无几。弓箭手一个侧翻,避过了骑士的攻击,后者反手抽出长矛,将他腰间割出一道伤口。手持双剑的红岩人从背后刺向骑士,能让常人失去战斗力的创伤却只让骑士的动作顿了一下。红岩人见势不妙,只能闪躲和防御。另一边的斥候已经在屠杀昔日的同伴了,火枪手原本就不擅长近身战斗,再加上武器对敌人无效,只能是一副任人宰割的局面。 几乎没有任何阻碍,鲜血正从猎魔人身体流失,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很快就会虚弱地失去战斗力。他的动作不再迅速,被血魔法击中几次,几乎让他的内脏都碎开,他知道这也许是现实。 “猎魔者的血,好久都没有尝试过了,还是那么的美味,就像健壮的牛一样。”他游刃有余地闪躲着猎魔者的攻击,声音像垂死的老人一样干涩,好像喉咙里没有一滴水。直到猎魔者被一束魔法击中打飞了手中的剑,他突然施法,血魔法束缚住猎魔者,随着他的手的抬高,猎魔人的身体被一点点拖离地面。远处,弓箭手和魔法师彻底失去战斗力,倒在地上生死不知。红岩人身上的伤痕越来越多,动作越来越慢,斥候尸体已经解决了对手,向着剑士围攻而来。 突然,一团赤红的火焰从空中划过,将黑衣人的斗篷烧成灰烬,火焰烧得他发出惨叫,手中的魔法也消散掉,猎魔者从空中摔下。原来是萨尔及时赶到发出了他能做到的最强一击,猎魔者捡起银剑,剑锋斩在燃烧的血族身上,腰腹,喉咙都斩出伤口。后者慌不择路,变成一团血雾,朝一处天空逃去。猎魔者用剑撑起身体,手腕一软,倒在地上。 第七章神殿祭司 天空像火一样燃烧,大地崩裂,有人呼喊着他的名字,猎魔者提着断了的剑,不停向山顶跑去。烧成焦炭的树干上,一只乌鸦发出悲烈的叫声,前路依然是一片火海。 猎魔者睁开双眼,看到的是一个陌生的女人。大概二十出头,不过他清楚单凭外貌判断一个女人的年纪是荒谬的。她长有一头金色的长发,脸蛋饱满而富有光泽,一双眼睛灵动而狡黠。猎魔者观察她的时候她也在观察着猎魔者。 “我昏迷了多久?” “不多,五天而已。” “你是祭司?” “见习祭司,你的那个朋友请我过来的。我叫瑟琳娜,用不用我叫他们过来?” “随便你。” 猎魔者尝试活动身体,立刻传出撕裂的痛觉,他放弃了尝试,躺在床上连头也不动。 “你这样的伤最起码要修养两周才能下地,这还是在我用治疗魔法和药物的调理下才能做到。你身体新陈代谢的速度几乎是常人的三倍,流了一半的血,还能活着简直是个奇迹,猎魔者都是你这样吗?” “我只是做的比较好而已。谢谢你,瑟琳娜。” “我去叫你的朋友。” 瑟琳娜走出房间,将门轻轻带上。十分钟不到,门又被粗暴地撞开。是萨尔。 “你终于醒了,我就说猎魔者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死掉。”萨尔大声地叫着。奇亚也从门口走进来,满脸高兴地看着雷。 “我没什么大事,大概三四天就能下地。” “做梦,瑟琳娜跟我们强调至少两周才能让你离开床板。” “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 “那个委托?”奇亚犹豫地问。萨尔瞪了他一眼。和一般只知道杀戮和掠夺的兽人相比,他显得更像人类。 猎魔者没有回答,眼睛看着靠在墙边的剑,意思已经不言而喻了。 “关于那个血族有什么消息吗?” “没有,最近没有听说有什么村庄被袭击的消息,可能受了伤还不能走动。”奇亚面露忧愁。 “迟早会的,血液是最好的疗伤品,他不会放弃的。不过委托的价格需要再商议一下。” “这些我来操心就是,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好好修养。” 猎魔者扭头看着墙壁,思考着自己刚才做的那个梦。猎魔者从来不会做梦,他们的身体就像一套高速运转的机器,不需要普通人额外的功能,那个梦却那么真实,好像他的灵魂飞出了身体,掠过天际到达世界的某处,亲眼见到了那一幕场景。 门外,奇亚和萨尔在闲聊。 “你是哪个部落的?烈焰?”奇亚好奇地问。 “没错,我的全名叫做萨尔?烈焰,你和雷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在塔干拉沙漠,我曾经在那里组建了一只商队,有一次商队遇见一只沙蝎,雷像天神下凡似的从一旁跳出来,砍瓜切菜解决掉麻烦,我们就这么认识,后来我干脆成了一个猎魔者的代理人,帮哈芬尔的人联系猎魔者,帮猎魔者接受委托。” “说起蝎子,我们在路上曾经被一群肩膀上纹有蝎子的人攻击过,你有没有印象。”萨尔问道。 “他们是当地的一个帮派,竟然敢攻击你们。我想等雷伤势痊愈应该会给他们留下一个终身难忘的回忆。” “还有我的。” 瑟琳娜不定期地过来帮雷换药,施加生命魔法。有时会暗自脸红摸着猎魔者的身体,这是她见过最强壮的身体。等她察觉到这其中蕴含的危险性时已经无法抽身了,她被病人强烈地吸引,就像他对着她施加了魅惑的魔法一样,每看到他黑色旋转的瞳孔,她的心脏就加速跳跃。 “我想我的身体应该可以尝试下地了。”一周后雷强烈要求。 瑟琳娜将他的左手搭在自己的肩膀,搀扶他行走,那神秘的男性的味道几乎让她醉倒。 “你是哪个神殿的祭司,每天抽时间过来肯定很不方便吧?” “不,没有不方便,神殿已经没有多少人参拜了,我们主要营生的手段就是治病救人。” “听说哈芬尔建立了什么医馆,人民看病都会去那里?” 瑟琳娜面露不屑,骄傲地像一只白天鹅。雷饶有兴趣地观察着她美丽脸庞上微妙的表情。 “他们只会用药物治疗,一点魔法也不会,怎么可能比得上我们。” “那你有没有想过你们神庙的祭司一共有多少人,能熟练掌握各种光明魔法的又有几个?” “要不是这样他们怎么可能存在。”瑟琳娜不服气地说。 “猎魔者先生,你真的觉得医馆会取代掉神庙吗?”瑟琳娜沮丧着说。 “我不清楚,不过现在的很多东西都变了,猎魔者的处境也不那么乐观。” “人们都很尊敬猎魔者啊。” “对人民来说,当他们需要我们时,便会推崇致敬。一旦社会安定或者他们自己有了对付妖魔的办法,那屹立在塔干拉沙漠的圣山就会变得无比碍眼,成为造成统治不稳定的一根刺。” “猎魔者永远保持中立,这不是你们第一的守则?” “猎魔者的确如此,但除了猎魔者之外的人都不相信。” 不管猎魔者今后将走向何方,这都不是自己能够决定的。自己能做的只是完成委托而已。他突然想起北方的兽人会喂养苍狼来守护自己的牛羊,保护他们不受野兽的迫害,想起来自己大概和那些被圈养的狼也没有什么区别。 “大概三四天后就能完全康复,这段时间多谢你的照顾,疗养的费用我会结给你的。” 瑟琳娜有些错愕地倒退一步,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你想着付钱后就和我一拍两散?”她不可置信地说着。“我还以为我们已经是朋友了。” 她脸色僵硬地快步跑开,留下猎魔者吃力地扶着墙壁。 “怎么回事,你惹的瑟琳娜生气了?”奇亚走进来,看到这一幕。 “我只是说要给她付钱而已,这不是本来就该吗?” 奇亚无可奈何地扶着额头。 “那也不该这个时候提起,你刚快要康复,立刻就要和她撇清关系,她当然会误认为你想要抛弃她。” “抛弃她?” “我怀疑猎魔者没有感情这回事是真的,你看不出来那个小姑娘很喜欢你吗?” 雷摇摇头。 “我知道你以前那回事,但那已经是不可能的了。这么一个热情单纯的女孩不值得你考虑吗?” “说这些没有意义。下次见到她我会向她道歉的。” 直到猎魔者行动自如,重新穿起皮甲,背上长剑,也没能再见到瑟琳娜。猎魔者决意先完成委托。他清点药品和弹药,不禁想到自己要是有魔法天赋就好了,对付怪物就会容易得多。法师大多是高傲离群独处的家伙,不可能忙着完成普通人的委托。圣山也会教授魔法的知识,但只是最基础的,有魔法天赋的猎魔者也能灵活运用魔法战斗,不过雷到如今为止唯一会的也只是在手指上放出一点火苗,生火时非常方便,除此之外毫无用处。即将面对的血族称得上是一个血魔法大师,这里买不到圣光卷轴,他打算调配一些对血族有剧烈反应的药剂,能让对手无法自得地释放血魔法。 “你打算从哪里开始?”萨尔穿戴整齐,腰间挂着一副漆黑的钢铁拳套。在猎魔者眼中那上面有着剧烈的火焰魔法的波动。 “去黑蝎总部。” 第八章黑蝎 在普通公民眼中,黑蝎是一个谈之色变的名字,是笼罩在哈芬尔天空的乌云。有时候黑蝎之首雷加尔的名头甚至盖过了哈芬尔的治安官。在人们的眼中他是一个凶狠残暴,权势滔天的人物。这一组织掌控着整个哈芬尔阴暗面,他们进行黑市的武器和红糖交易,贩卖奴隶给资本家,偶尔也抓捕农户的少女赠送给某个贵族,并且在这些活动中毫不吝惜使用暴力的手段。对于下层人雷加尔已经成为恶魔的代名词,对于上层资本家和贵族,这是一柄好用的刀,用来处理一些不干净的事。雷加尔清楚自己的定位,在上流人物面前百般讨好,尽心尽力,在普通居民面前飞扬跋扈,揽尽恶名,这才换到了黑蝎的如日中天。 黑蝎的总部在平民区,雷加尔平时住在此地。他并没有企图隐藏自己行踪,这座城市不需要他躲躲藏藏。在大楼的顶层,雷加尔品尝着血一般的红酒,像一个成功的企业家一样坐在办公桌前,这把黑色的真皮椅是他最爱淫乐的地方。 “等她下一次进来,我就让她趴在桌子上,乖乖地将屁股翘起。”他不由自主想到新招的年轻秘书。才四十岁便成为黑暗世界的龙头,虽然他颇有手段,但对食色性还是趋之若鹜。 “干什么的?”门口站岗的守卫拦住了这两个奇怪的人。一个穿着乡巴佬一样的皮甲,还有一个竟然是兽人。他吊儿郎当地从腰后抽出单发手枪,在手中把玩一番,若有若无地威胁着看着两人。 “我找雷加尔,问他一些事。” “你好大的口气,你是哪个家族的人,就连哈芬尔的治安官和我们老大说话也是客客气气的。” “你的粗鲁不能理解别人的涵养,政客对每个人都是那样。” 加入黑蝎后的优越让守卫肆无忌惮。他直接将枪顶在猎魔者的头上。 “兄弟们,有人来找厂子。” 顿时周围的人纷纷赶过来,掏出枪指向场中的两人。 萨尔本就一腔怒火,直接抓住顶在雷头顶的枪,像泡沫一样捏成一团。猎魔者右手拔出手枪,直接朝着人堆射击,每一发子弹就有一片血光绽放。他们动作太快,守卫迎头还击,被两人轻松躲下。猎魔者抽出长剑,一个闪身冲入人群,眨眼间就砍倒两个,敌人打完第一波弹药,手忙脚乱换子弹,萨尔虎入羊群般攻击,拳头一落在敌人身上就是骨骼破碎的下场,还活着的人慌不择路逃跑,萨尔作势要追杀,被雷拦下。 “我们是来找雷加尔的。” “便宜他们了,懦弱的家伙。” 猎魔者重新装弹,装填的普通弹药,他清楚像雷加尔这样的人,不让对方感觉到恐惧他便始终会用高高在上的语气和你对话,那些领主也是一样。区别只是领主的高傲隐藏在王座后,而灰色地带的人恨不得将嚣张跋扈写在脸上,这是他们吃饭的本钱。 “你知道我想要改变兽人部落的另一个原因吗?”两人聊着天走进了大厅,无视了大厅里人们或恐惧,或愤怒,或狡诈的表情。 “你看我们成为现在这样付出了多少的努力。我从小便在最残酷的山林里长大,一边和野兽搏杀,一边学习战斗和魔法的技巧,才有了现在这点实力。虽然我不清楚猎魔者是怎么训练的,但看你就知道肯定不轻松,说不定还舍弃了一些珍贵的东西。可是你看他们,拿着新造的火器,不经过任何训练就可以对我们造成致命的伤害。” “这有点不符合兽人的思维方式,你感觉到不公平?” “不,我只是觉得这种兽人的思维不再适用。现在个人的武力已经不是决定战斗胜败的关键了,草原之战上兽王以一人之力屠杀整支军队的事例再也不可复制,偏偏我的大部分族人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还沉浸在兽人的体魄和野蛮的传统中,就连那些最有智慧的萨满也没有察觉。” “你要做的事比我困难多了。” 猎魔者信手一枪,解决了藏在墙壁背后的枪手。三四十个壮汉气势汹汹从门口闯进来,手中大多拿着海盗弯刀,看到两人举起大刀冲锋。猎魔者避过人群,从茶桌上翻越,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划过两个暴徒的咽喉。他运用环境,一边闪躲一边还击,长剑又毒又狠,每剑挥出都会带走一条性命。萨尔直接撞向人群,手中的拳套燃起红色的火焰,稍微擦到身体,暴徒一块血肉便被烫得蜷缩成一团,被打中的人直接变成焦炭,几人的刀劈到萨尔身上,却像砍到一块硬牛皮一样,只留下浅浅的伤痕。这群人的勇气轰然崩塌,不敢再与他们为敌。猎魔者随手抓住一个弯着腰逃跑的人。 “雷加尔在哪里?” “别杀我,别杀我。”后者吓傻,嘴里念叨这句话。 “假如你再不说,我就用它打在你的头上。”萨尔扬了扬右手。 “他在五楼,大门一推开就是他的办公室。”他慌忙指着楼梯口。 雷随手将他丢下,拿着剑警惕地上楼。虽然楼梯里一片漆黑,大理石有些潮湿,但雷和萨尔都习惯了在这样的环境中战斗。在楼梯上没有遇到阻击,五楼的大门敞开,雷加尔坐在旋转椅正对门口,眼神不善的看着来人。 “敢来黑蝎闹事,你们的胆子真的很大。”他盛气凌人地说道。 “你的胆子也很大。”雷微微收缩瞳孔。 “你知道,在这座城里想要我命的人太多了,但是还没有人成功过,你知道是为什么吗?”他摸了摸满是胡须的下巴,胸有成竹地开口。 “因为杀你脏了他们的手。”萨尔见不得这种姿态。 “哈哈。”雷加尔轻轻挥了挥手。 猎魔人瞄到突然从角落里出现的三个人,伸手将萨尔往回拉,枪声随后响起,无论是声音还是子弹速度都大不相同,萨尔只来的及用拳套抵挡住射向自己头颅和心脏的两颗子弹,另一发击中他的腹部,炸开一处血洞。萨尔脸色苍白,有气无力。 “他们是我请到的最好的杀手,当然防刺杀也是最好的,眼珠三兄弟听说过没有,他们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收集别人的眼珠,我想猎魔者的眼珠应该是他们最好的收藏品了。”雷加尔狂笑着,展示着一口熏黑的牙齿,自认为这幅面貌能恐吓到各种对手。不过雷和萨尔都没有注意力放在他身上。 这是三个哈芬尔人,体格不那么高大,但看上去十分精壮。他们留着长发,每人的耳朵穿了一个银色耳环,皮肤有些粗糙,像是经过日晒雨淋的水手。三人像看着猎物一样看着猎魔者,雷见到过很多这样杀过人的眼神。很多人会将这样的杀手与猎魔者视为一类,但其实完全不一样,他们眼中只有嗜血贪婪和压迫,猎魔者的眼中还包含一种使命感。一旦失去了这种使命感,那么猎魔者会成为最好的杀手。 三兄弟丢掉枪械,因为猎魔者的速度他们已经见识过,知道这对他不成威胁。三人使用着双刀,形状像半圆的月亮,让他们更快地挥刀,也更容易防御。猎魔者眨眼便冲到他们面前。三人中一人正面抵挡,一个从侧面削向猎魔者手臂,一人攻向他的腿。雷一粘即走,后退一步避开杀机,又横剑攻向左侧的敌人,后者忙用刀背抵挡,猎魔者一脚踢出,几乎将他的内脏都要踢碎,剩下的两人以扇形区域包围住猎魔者,四柄弯刀像一处密不透风的刀墙,猎魔者一个下蹲挥剑,一剑削掉了其中一人的膝盖,剩下一人不敢攻击,架起双刀企图寻找机会,猎魔者长剑直刺,对手用刀背像过去做过的那些锁住长剑,不想猎魔者飞快抽出,转身挥剑,一抹殷红乍现,对手放下双刀捂着脖子,手中被鲜血浸湿。雷冲到失去战斗力的两人身边。 “求求你,绕了我们一次,我们不会再与你为敌,我愿意杀了雷加尔。”倒在地上的人虚弱地求饶。 “可惜我不需要。” 猎魔者挥剑结束了他们的生命。萨尔捂着腹部走到了雷加尔面前,兽人像野草般顽强的生命力得到充分的体现。他提起雷加尔的衣领,后者像小鸡一样被玩弄于股掌之间。 “你为什么派人袭击我们?”兽人愤怒地发问。萨尔张开獠牙,受伤过后让他更加可怖。北方的兽人军团,越是受伤越是恐怖,战斗中往往还没有给到兽人致命的伤害,就已经被他们的怒火撕成碎片。 “我没有啊,我根本不认识你们。” “你在撒谎。”雷笃定地说。 雷拍了拍萨尔的肩膀,示意让他来审问。 好久没用到这样的能力了,他感叹着想到。雷的一双眼睛看向雷加尔,瞳孔什么时候已经变色,像血一般的猩红,一眼看去仿佛灵魂都要被吸走,雷加尔被瞪了一眼,目光呆滞地看着猎魔者。 “为什么袭击我们?” “哈孔大人正在狩猎,我自作主张想解决掉猎魔者。” “哈孔就是那个血族?” “哈孔大人是来自北方的强大血族。” “你和他有什么关系?” “我把被抓的奴隶献给大人品尝,哈孔大人承诺赐予我永生不死的力量。” 猎魔者翻了一个白眼,他见到太多这样的傻瓜,他们从来没有意识到永生的代价高昂得超出他们的想象。 “你知道他最近的行踪吗?” “不清楚,自从传出猎魔者追杀血族的事后大人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你们怎么联系?”猎魔者又问。 “都是他主动联系我。” 猎魔者解除了瞳术,顺手砍断了他的脖子。 “只是一个被欺骗的可怜虫而已,他不知道哈孔的行踪。” 他搀扶着萨尔离开大楼。 “难道我们就这样什么也不能做?”萨尔愤懑不平。 “他真正想隐藏起来我们是找不到的,只能等他自己露出马脚。” 萨尔失望地低下头,遗憾的心情甚至超过了身体的疼痛。 第九章神殿 天地初开,一片混沌,既无山河,也无日月。两个神明伴随着一声霹雳在混沌中诞生,他们分别是时间之神阿伦诺斯与空间之神卡迪诺斯。两位神明无法忍受单调的混沌,便创造了一片大陆,而在大陆中一位新的神明诞生了,即大地之母阿卡维亚。初生的大陆一片寂静和荒凉,女神不忍寂寞,便用泥土创造出一个个新的种族,其中第一个种族便是依照她自己形象创造出的人族…… ——《创世纪》 阿卡维亚大陆上神明不少,太阳,水,大地,山脉,河流,古树,不少山中的部落或者村庄也会拜山拜水,只要有人的地方便会存在信仰。 但说到最广为被人接受的神明,其实还是与宗教脱不了干系。各个地区的人诞生了不同的宗教,这些宗教带来战争,公元一年,创世教击败对手,并且以这一年作为新的纪元,到了一千多年后的今天,这片大陆只剩下了一个宗教,那些神明的故事在人们心中已然成为现实中发生过的事。 创世教拥有三大主神,分别为时间之神阿伦诺斯,空间之神卡迪诺斯,他们是一对兄弟,也是一对夫妻。两人一起创造了第三位主神,大地之母阿卡维亚。在三大主神之下,还设立了十二神明。大地之母长子太阳神阿卡托什,象征着人间的皇权,也被成为权力之神。死亡之神阿阎,掌管恐惧与死亡。风神维丝,掌管气象与灌溉。两位月亮之神阿尔卡迪亚,阿尔雷斯,掌管狩猎与婚姻。公平与正义之神,斯丹达尔。战争与杀伐之神,基诺。火焰与工匠之神,奥卡斯托斯。雷霆之神,烈炀。水神,艾力克斯。梦境与迷幻之神,坎佩拉。植物与救赎之神,吉尔雅诺。力量与勇气之神,赫提。 创世教的霸道之处在于,除了教史中记载的神明,其余所有的信仰都被归为邪神,魔神。像兽人的信仰莫拉格斯,便被他们列为魔神,被禁止在一切创世教的地域上建立神庙。有时候,这些邪神的信徒也会被他们通缉逮捕,公共处死,不过这已经是很久之前会发生的事了。 现在大陆上的国家已经有了自己行之有效的一套制度,不需要采用宗教维持统治,君主也不愿再受到神殿的约束。经过血雨腥风的改革,宗教内的执法人员已经全部被遣散或者屠杀,只留下来对统治毫无威胁的祭司。在哈芬尔,神殿已经成为了一个纪念的建筑,人们会在殿内参拜,寻求祭司的医治。但除了这些,它已经不具有任何的政治权力。 这是阳光灿烂的一天,哈芬尔的天气一向优美,仿佛永远停留在春光中。薄薄的阳光笼罩着整个哈芬尔,就连从霍夫山脉吹来的凉风也被阳光照暖,雪山下的城市一片祥和。雷脱了皮甲,剑也不背在身后,随意地拿在手中,他穿了上次购买的棉质衣物,早晨八九点便出门朝哈芬尔的吉尔雅诺神殿走去。此时上层区的人刚刚从幸福的睡梦中醒来,满载欢乐地出门闲逛。几个穿着华贵长裙的少女坐在街角咖啡店的圆桌旁,对着猎魔者投去好奇的目光。一辆马车载着一位面色沉重的绅士模样的人快速经过,大概是在思考着某些上层人的问题。一只黑猫姿态优雅地现在房顶,宛若一位亚甸的女王。 瑟琳娜的神庙位于上层区的边缘地带,过去这里是当之无愧的城市中心,但自从教廷被迫签订《宗教与政权互不干涉条例》后,这里便自然而然衰落下来。这一点看着门前寥寥无几的信徒,被雨淋得发青的石柱,便可得知。神庙已经没有主持任何大型祭祀的权力,祭司们成为职业的医者,而现在这份作用也在被逐渐取代。 “您是来干什么的?”第一位看到猎魔者的白袍女祭司询问。祭司一般都是女性,并不是规定祭司非要是女人,但男人总是热衷于破坏而不是治愈。 “我来找瑟琳娜,麻烦帮我通告一声或者带我找一下她。” “哦,”对方发出意味深长的微笑。雷对此见怪不怪。 在祭司帮助下,穿过一个又一个充满历史厚重感的石拱门,猎魔者在药田里看见了弯腰检查马撅草的瑟琳娜。 “嘿。”雷主动过去打招呼。 瑟琳娜没有理他,继续检查剩下的草药。猎魔者见势不妙,站在一旁等候。直到瑟琳娜做完工作,才假装现在看到他。 “你到这来有什么事吗?” “我为上次的事向你道歉。”猎魔者看着她的双眼。 “道歉,你有什么错吗,对了上次的钱还没给,今天带来了吗?”她张大着蓝色的瞳孔,面无表情地说话。她曼妙的身体曲线遮盖在长袍下,阳光将她手臂细细的汗毛染成金色。 “其实上次我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我非常珍视我们的友谊。” “我有一个猎魔者朋友吗?” “有的,他的名字叫做雷。” “如雷贯耳的名字。”瑟琳娜恍然大悟般点头。“我不配做他的朋友,我只知道你是我的雇主而已。” “抱歉,也许我说话不太恰当,伤害了你,这并非我的本意。” “那你的本意是怎样?” “我只是非常感激你,想表达一下谢意。” “你喜欢用金钱表达谢意?” “我以为男人都是这样。” 过了一刻,空气静静悄悄,充满着少女身上发出的暧昧的气息。猎魔者知道这种气氛,也知道大多数情况下一对男女这时候应该做什么,但是他不想。 “你今天这身衣服真滑稽。”瑟琳娜脸上出现久违的笑容。猎魔者松了一口气,和女人道歉比杀一只巨魔还要艰难。 “奇亚上次和我说了你和那个女人的事,不,甚至都不是人。你就那么爱她?” 猎魔者指了指自己的双眼。 “她在我身体留下太深刻的印象了。” 瑟琳娜抱住了他。猎魔者一低头就能闻到她金色头发上好闻的香味。 “我什么都能为你做。只要你现在说一声,我就可以和你立刻**,只要你说一句,我也可以陪你四处旅行,你到哪里斩妖除魔,我就在哪里治病救人,只要能在你身边。”瑟琳娜将头埋在他怀里说。 雷叹了口气,摸了摸瑟琳娜的脑袋。“猎魔者不是一个好的恋爱对象,世界上有很多比我更适合的人。” 瑟琳娜后退半步,呆了两秒,像个孩子一样没有忍住泪水。猎魔者想要靠近,但他知道其中的危险性。这个善良的女孩应该有一段幸福的爱情,而不应该爱上一个猎魔者,就算她不畏惧旅途的危险,但他注定给不了她想要的东西。 瑟琳娜抹了抹眼睛,送雷到神庙大门。 “我们还是朋友吗?”猎魔者小心地问。 “当然。”瑟琳娜维持着笑容。 后来,人们是这么说的。瑟琳娜是猎魔者一生的挚友,两年后猎魔者离开哈芬尔,她终身未嫁,成为了上一代人中唯一留在神庙的祭司。直到她八十岁,成为整片大陆举世闻名的医者,猎魔者来到哈芬尔,面容依旧像年轻时候一样,她闭门不见。几天后,别人发现她在房间内病逝,手中捧着从《猎魔者传记》撕下的猎魔者画像。 第十章南希皇后 为了寻找到哈孔的踪迹,雷写了一封信,花了两个银币寄了最快的邮递寄到圣山,那个被污染的魔源夹在一起也赠送给了雷的魔法老师。 哈芬尔地域广阔,没有头绪的寻找无异于大海捞针。因此猎魔者没有做这种无意义的活动,他和萨尔完成了除此以外的所有委托后,便一直住在斧与锤酒馆。雷一边练剑,一边调制药水。 但这样的平静生活被很快打破,他们收到了一个不得不参加的邀请。 “兹,邀请猎魔者雷大师与萨尔酋长参加本人举办的秋收宴会,今晚六点,诗与音乐宴会厅,务必赏脸。 ——威斯坦?斯图亚特” 猎魔者和萨尔坐在宴会一处偏僻的座位,专心吃着银制餐具盛着的烤乳猪,烤羊腿和水果沙拉,和专心致志听着台上的穿着红色披风男人演讲的人群显得格格不入。也没有人愿意过来与他们交流,甚至大部分人看向他们的眼光都带着异样和敌意,但雷和萨尔自得其乐。 “这里的食物怎么样,你觉得?”猎魔者好奇地问萨尔,他们对台上那个男人讲述的哈芬尔一年中的发展毫无兴趣。 “嗯,猪肉烤的有点脆,失去了绵的口感。水果沙拉还不错,不过这也没什么可讲的,无非是几种水果的混合而已。”萨尔文质彬彬地吃着。 “听说宫廷与酒餐厅最近承包了几场宴会,食物做的让参加的人赞不绝口。应该是你主厨的吧?” “他们给了我每场五十个银币的报酬,还想长期聘用我,不过被我拒绝了。” “烈焰部落引以为傲的火焰魔法被你用来烹饪,这可真是奇妙。”猎魔者翘起嘴角。 “魔法可并不仅仅为了破坏,我想每个魔法师上课的时候都从他们老师口中听过这句话。”萨尔端起酒杯,一饮而下。 “你又不是魔法师。”雷微笑着说。 “魔战士也一样嘛。”萨尔不在意地说。 猎魔者看着银制的餐具。银能够对魔物造成伤害已经是众人皆知的事实。但是除了猎魔者,其他人总是愿意将银视为财富的象征,假如人人能够准备哪怕一把银剑,想必世上早就没有了魔物,可惜没有人愿意这么做。 台上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发言完毕,走下台来和一些人交谈。也是他邀请这两个格格不入的人参加这场标准贵族式的聚会。此人是哈芬尔现任的皇帝,已经领导哈芬尔接近二十年。二十年的执政让他的紫发染上一抹银白,但脸庞更加英武,身材也更加雄壮。爱戴他的人民和对他恨之入骨的人民给予他雄鹰之王的名号。 此时红色的宴会厅大门再次打开,走进来一位绝色佳人。男士们顿时被紧紧抓住眼球,不愿挪开半眼,贵妇与小姐们或羡慕或嫉妒的眼光也放在来者身上。人群一时没有一人讲话,猎魔者和萨尔的低声交谈格外明显。 “各位先生女士,让我们欢迎哈芬尔最美丽的女人,我的皇后南希。”鹰王高声介绍着来人。台下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南希皇后衣着一袭蓝色长裙,洁白无瑕的胸前戴着一串钻石吊坠,钻石衬托着她的美丽,但她的魅力却不是几块发亮的石头可替代的。她走到鹰王身边,温柔地挽着他的手臂,对着周围的来宾以微笑示意。男人在这微笑下纷纷丧失了礼数,一双眼睛怎么也无法离开她的脸庞,鹰王并不觉得恼怒,反而骄傲地看着自己的皇后,在这个时刻,他同这些男人没有什么区别。 萨尔只好奇地看了一眼,随即不感兴趣地移开视线,继续喝酒。猎魔者只看了一眼,瞳孔不自觉泛红,马上又恢复正常。 “很漂亮不是吗,不过想要赢得她的身心,你至少要杀掉这个城市一半的人,包括她旁边那个男人。”萨尔打趣着说。 “有意思。相信我,你要是小看她,哪怕你把这个城市杀光都得不到她。”猎魔者收回视线,和萨尔又喝了一杯。 这样煞风景的话也只能从他们口中讲出来。国王与王后雨露均沾地对每一位参加的宾客表示问候。不久,国王与王后走到他们的面前。 “雷大师,我听执法官讲过你的事,感谢你保护哈芬尔的人民免受黑暗的打扰。”鹰王举起酒杯,和雷隔空碰杯,但一点没有要喝的意思。说完后,他将目光转向萨尔。 “烈焰部落的首领,哈芬尔欢迎你的到来。”他放下酒杯,伸出右手。 “我的荣幸。”萨尔同他简单握了一下手。 “听闻烈焰部落是兽人中最进步的部落,全是你这一位周游列国的酋长的功劳。不知你对哈芬尔的看法如何?” “这里一切都很美好,现代化更是所有王国首屈一指的,有赖于哈芬尔雄鹰之王的统治。” “哈哈哈哈,不如我们去一旁细谈如何,关于哈芬尔和兽人未来的发展。” 此时的萨尔完全成为一位王者,虽然身边没有一个臣民,但气势尤在,仿佛一头卧着的雄狮。两人有说有笑并肩离去。 “看起来我们的猎魔者先生好像被抛弃了呦。”南希一只手端起酒杯,一只手优雅地横在胸前。 “朋友之间没有那么多抛弃。”猎魔者平静地说。 “你不想知道他们谈论着什么?” “无非就是鹰王给出一些好处,将烈焰部落扶植成在哈芬尔在兽人中的合作势力,说不定还许诺让萨尔成为兽王。条件是哈芬尔对草原的入侵。” “你可真有意思。那这样我丈夫神秘兮兮的谈话岂不是成了一个笑话,你觉得结果如何?” “没什么结果,兽人的脑袋里都是战斗和破坏,偶尔有几个像萨尔这样的人也只是加了礼仪和艺术,从来不曾有过背叛。” “呵呵,看来照你的说法我的丈夫要无功而返呢,不过相比于兽人酋长,我更对你这个猎魔者感兴趣。” “你当然会。” “为什么?”南希笑着盈盈地看着雷,瞳孔不易察觉的泛红。 “王后,您失礼了。”猎魔者瞳孔不知什么时候同样变得暗红,回看着对方。 南希脸上第一次出现惊慌失措的表情。 “你怎么会瞳术?”她失声问到。 “王后殿下,希望您能保持仪态,不然如果哈芬尔传出南希皇后和猎魔者的风言风语,我只能将一些简单判断狐兽的方法公布于众了。” 南希忌惮地看了他一眼。 “希望你能管住你的嘴巴,不然我会让你知道你此刻身在何处。” “我会的,王后殿下,只要没有人委托我进行调查。” 此时鹰王和萨尔交谈完毕,两人有说有笑,脸上丝毫看不出谈判的结果。 “看来我的王后和猎魔者相谈甚欢啊。” “雷大师真的是一个很有趣的人呢,威斯坦,我突然觉得有些不太舒服,我就先告退了。” “我送你回去,让宫廷的医师帮你看一下。” “没事,你陪客人去吧,我自己回去就行了。” “他们哪里有你重要,听话。”鹰王宠溺地说道。 由于鹰王的提早离席,宴会不欢而散,猎魔者和萨尔回到斧与锤酒馆,直到最后也没有问他和鹰王说了什么。 第十一章瞳术 “我什么时候会的瞳术呢?”在回去的马车上,猎魔者暗自询问自己。思绪飘飞到在他还没有外出游历的时候,那是他取得猎魔者战纹的最后一个试炼。 “去沙漠深处,运用你所学到的一切,猎杀一只双头食人魔,把两个头颅带回来,你就是一名真正的猎魔者了。”艾瑞克大师的话语还回响在他的耳边。 雷穿了一件制式的皮甲,用纱将自己脸蒙住抵御风沙,背上是一把真正的猎魔者银剑,如果没有完成试炼,这把剑将不再属于他。他一路向大漠西边出发,白天赶路,晚上建立简单的营地,生火,吃着干玉米粉。运气好遇到一些活物,全都烤熟后进到他的肚子。沙漠的夜晚漆黑而寒冷,但独自冒险的兴奋战胜了身体的不适。雷对一切充满好奇,运用学到的观察痕迹的方法观察着环境。 “这里应该是蝰蛇爬行过的痕迹。” “这种植物在图鉴中是可食用的。”他尝了一口,呸地吐出来。“书上忘了写味道很辣。” 他跳到一处绿洲的池塘洗澡,一只绒毛蟹突然夹住他的脚踝,雷慌慌张张跑上岸,螃蟹还夹住不放,他费力戳下,敷了随身携带的止血粉,那只螃蟹也成为他的午餐。 但几天过去后,时光逐渐变得无聊。尤其是一路走来一个人也没有遇到,人类的孤寂感侵蚀他的内心,他感到悲伤惶恐,不知所措,不知前路和目标。这是每个猎魔者都需要克服的问题,不然难以做好自己的工作。雷于是抛弃了自己感性的好奇心,脑海中只保留知识和目标。从此,时间过的飞快,直到他现在回忆往事,也难以感觉到时间的流逝。 猎魔者教学图鉴介绍的食人魔是这样的:“双头魔,也称食人魔。成年身高接近三米,会使用工具。两个脑袋天生会使用火焰魔法,一般群居。食人魔居住在沙漠,活动范围大,经常袭击村庄和商队。视力低下,依靠灵敏的嗅觉捕猎,皮肤坚硬,弱点有三处,脖颈,眼睛,口腔,肛门也算一点,但有猎魔者攻击此处剑被卡住,一般不建议攻击此处……” 猎魔者顺着痕迹和气味寻找到了一处食人魔部落。他们将营地驻扎在一处较高的石山下,建了简单的帐篷,地上铺了一层杂乱的干草,一堆烧尽的灰烬旁边,堆满了小山一样的骸骨,有人的,也有其他生物的。营地此刻还有七八个食人魔,一个身型出众类似首领模样的角色坐在唯一一个木头和藤条制作的座椅上,几个女性食人魔烹饪食物,其余皆无所事事躺在地上。站在下风向,营地飘出的臭味让雷想要点一把火烧了这个营地,不过他也知道这不过是自寻死路。 雷潜伏几天,观察它们捕猎野生习惯和路线。它们没有固定的猎区,路线不定,一般是两人一组。一人作势驱赶动物,另一人埋伏在树后或者草丛中,见猎物靠近举起巨棒便打,它们不知道什么是结束,直到猎物背不动或者太阳快下山才笑嘻嘻地回去。观察几天后,猎魔人选择了其中的两只,其中一只体型不算庞大,食人魔的体型并不是随着年龄自然增长,而是对食物的摄入的越多长得越大。雷远远地吊在它们身后,不敢太过接近,猎魔者的眼睛让他看得很远。 他像屏息凝神的猎豹蹲伏在草丛中,身体早就撒了一些消除人体味的药粉。两头食人魔捕到一只野猪,扛在肩头四张嘴发出愉快的吼声。雷从草丛中出剑,攻向其中一头的脖子。由于他没有过多的经验,错误地估计了自己剑的长度,为了刺中喉咙,只能跳起来攻击,虽然他成功重创了一个头,但食人魔身体没有受到多大影响,一棍敲在雷的身体上。假如有经验的猎魔者看到这一幕,一定会破口大骂。这种孤注一掷跳跃攻击只能在确保能让对手失去战斗力的时候才能使用,不然会让猎魔者失去灵敏性的优势。雷在空中来不及闪躲,被击中肋骨,疼痛几乎让他大叫。但多年来的剑术训练本能发挥作用,他落在地上,一旁愤怒吼叫的食人魔同伴将他后路挡住,雷从食人魔胯下穿过,银剑在一只膝盖上削出一道极深的伤口,蓝色的血液如喷泉流出,野兽本能让它第一反应不是攻击同样受重创的人类,而是弯腰捧着自己受伤的部位,雷抓住机会,一剑又快又准刺穿它另一个喉咙。 另一只食人魔口中喷出火焰,雷快速翻滚,右边的手肘和大腿被烫伤,他右手因为疼痛不自觉地抖动,集中很大的力量才勉强握住剑不掉落。如果不是他在战斗之前喝了抵御火焰的药水,恐怕整只手臂和腿部已经彻底坏死。 他用完好的腿站直,剑尖斜着着地。他不可能闪避了,只能硬碰硬。自然,食人魔的力量将他重重击倒,他只来的及在食人魔胸膛上划出一剑,伤口不大。他无力地倒在地上,看着愤怒的蓝色怪物在他眼前放大,想起了艾瑞克大师曾经说过的,每一个猎魔者的宿命都是倒在和魔物战斗的地方。阴暗的洞穴,恶心的沼泽,荒凉的杂草丛,一切有怪物的地方都是猎魔者的坟墓。 “我还不算是猎魔者吧。”他暗自想到,眼中逐渐被黑暗占据。 雷睁眼醒来,看到头顶的红色光芒,红色的床帘,红色的梳妆台,红色的衣柜,房间的一切都是鲜红的,他判断这是一个女人的房间。还有两件挂在墙壁上的毛线大衣,也都呈现不正常的红色。他尝试活动身体,但全身绵软无力,他知道这只是卧病在床的正常现象,但伤势已经痊愈,左侧胸膛不再有刺痛,手臂和腿部感觉很清凉。 他翻身下床,扶着墙壁,他才发现自己几乎是一丝不挂,他走到红色的门,推开。 入眼依然是红色,一处空旷的客厅,大厅最右边靠墙摆了一张桌子,两边各有一把椅子,天花板和墙壁一样是岩石,他意识到自己正处在一个洞穴中。 右边的椅子上坐着一个女人,慵懒地一只手靠在扶手,一只手拿着一本书,正津津有味的阅读。书籍封面遮住了她的面容,只能听到声音,她移下书本,露出额头和一双眼睛。 那是怎么一双神秘的双眼,雷不自觉被打动。她眼角微微向上翘起,随着眼睛眨动,美妙的睫毛也随之上下游动。瞳孔是深不见底的红色,其中包含他能想到一切的形容,少女的灵动,感性的魅惑,成熟的智慧,学识的浩瀚。雷从来不曾被外在的东西所击倒,但现在他扶着门框,感觉有一击重锤击在心底。女人看了他一眼,仿佛不感兴趣似的又将双眼躲在书籍后面。 “请问是你救了我吗?” “救?算是吧。”女人柔和的声音回答道。 “我是一个猎魔者,请问你在救我的地方有看见我的银剑吗?” “看到了,放在那边的墙上。” “太好了,我的试炼还没有完成。等我完成委托获得报酬后一定会回报你的。” “你的回报还没有完成。”女人合上书本,露出一张英气勃发的脸。 “你的意思是?”雷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视线中一直是一片红色。“我的眼睛?” “我对猎魔者的眼睛很感兴趣。可以直接看到魔法的波动,不知道你们从小用什么东西改造的。” “那我怎么还能看清楚东西?” “只是借来研究一下,在我研究完成前你不能离开这里,当然,研究完成后可能也不能,看我心情吧。” 雷意识到自己落入怎样的境地。他在脑海思考着各种可能性,也许她是一个炼金术士,需要猎魔者眼睛来炼药,也许是一个死灵法师,一个人住在偏僻的山洞,虽然他潜意识中不相信拥有这么一双美妙眼睛的主人是这样的人,但理智告诉他就是如此。他不仅失望,还有莫名的怒火。他脑海中立刻分析此刻的局势,并且发现对方此时身边没有武器,也许对方是个法师,但假如自己动作够快,就能够在她来不及施法的时候制服她,即使猎魔者没有武器,格斗术也是极为优秀的。 他弓着身子,全身的力量暗暗调动。迅猛地冲出,右手成爪,直击女人的喉咙,看上去身型宛若一头扑击的恶虎。 在雷还没有接触到时,他动作突然静止,像被人突然截停的钟摆,脸上还带着专注凶狠的表情。他的意识依然清醒,清醒着看到自己丧失了身体的控制权,清醒着看到自己转身,打开房门,重新躺在床上,随即,连这点意识也掐灭了。 “猎魔者都是一群野蛮人,这话一点都不错。”女人若有所思点点头。 女人极为自信,没有束缚雷的行动。即便被她控制了身体,但雷依然可以感觉有一双手贴在自己脸上,药水,魔法,小刀在自己眼球上轮番上阵。他几次试图逃跑,最后关头身体却又躺回床上。 “你是什么人?”雷依然赤身裸体坐在床上,看着女人背对自己调制药水。其中一部分成分他能认出来,大部分不认识,并不是猎魔人常用的药水。女人换了一身红色贴身皮甲,这让她身型曲线十分动人,雷心里有了另他诧异的念头。 “其实你是想问我是什么东西吧?”女人转过头,似笑非笑看着他。 雷看到她的眼睛,好像能从中读到她的心理,她对自己没有恶意。这是错觉,他告诉自己,只不过是自己被她的魔法迷惑住而已。 “我没有猜错的话,你是狐兽?”雷有些不确定地问。 “我是蒂安娜。”她微笑着说。 “我是雷。”雷条件反射回答,随即又自己觉得好笑。 “你在我眼睛里放了什么?” 最近几次醒来,他视线中的红色黯淡了一些,视力并没有受到影响,猎魔人眼睛的能力也没有消失。 “放了一点药物,过几天就取下来炼药。”蒂安娜脸上带上不怀好意的笑容。 “你在撒谎?” “哦,为什么你这么觉得?” “你的眼睛告诉我。” 蒂安娜开心地大笑,雷悄悄欣赏着这美妙的表情。 “看来我的猜想是对的,猎魔者的眼睛能够经受住这种改造。”她高兴地打量着雷的双眼。 “什么改造?” “想必你应该已经有了感觉,你能读懂别人的内心,当然是在别人没有特意防备的情况下。” “瞳术。”雷有些失望地说。 “对的。”蒂安娜自顾自高兴,假如她的猜想在猎魔者的眼睛上得到证实,就说明她已经抓住了瞳术的本质,能让自己更加强大。 “你先睡下,我得先检查一下。” 闻言,不等她控制身体,雷自己无奈地躺下,闭眼睡觉。 直到雷眼中重新有了色彩,他看到了黑色的石壁,黄色的木床,身穿红色衣服的蒂安娜,他伸出手,迅速厄住她的脖颈,后者没有反抗地被他提在空中。 “你的同伴在哪里?”雷故意冷酷地说。 “你哪里见过我有同伴。”蒂安娜挣扎着说,雷捏的太紧,除去瞳术,她的体质和常人无异。 “我的剑在哪里?” “就在大厅那把椅子后面。我的实验已经成功了,瞳术也不再对你起作用,你想杀我或者离开随时都可以。” 雷放开了她,他清楚以自己的力量真的会杀了她,这样做也很合理,但他不想。雷看着她的眼睛,看着她同自己一样黑色的披肩长发,觉得自己一颗心都安在她身上。 “你现在对我用了瞳术吗?”雷的脸慢慢凑近。 “没有。” “但我还是很喜欢你。” 雷贴上她的嘴唇,两人激烈地亲吻。雷环抱着她的脖子,抚摸着被自己捏伤的瘀痕,蒂安娜躺在他的怀抱里,雷温柔地抚摸她的后背,将她的脑袋靠在自己的胸膛上,好像这样能让他多一点拥有的感觉。 “我想拥有你。”他直接了当地说。 “像这样?”她将头埋在雷的脖子上,长发铺在他的胸膛。有些冰凉,雷感觉到,像水一样。 “不仅如此,我要拥有你的一切。你的愉悦,你的愤怒,你的悲伤,你的敌人,你的亲人,你的国家,你的旅途,还有很多。” “你可真是个有趣的猎魔者,假如条件是你不能成为猎魔者呢?” “猎魔者不是一份工作,没有人强迫我成为猎魔者,也不必劝解我不要成为猎魔者。说实话,外面的人对猎魔者总是有着错误的偏见。” “我想听听是怎样的偏见?” “你知道的,而且,你应该在我的眼睛没有变化之前就看过我的心理,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呵呵,的确如此,我可以说间接参与你的一生,所以才对你也挺感兴趣。”她挣开雷的怀抱,仿佛与猎魔者的距离远了些。 雷鬼使神差没有立即离开,于是蒂安娜闲暇时训练他的瞳术。 “瞳术除了迷惑别人,这是人们对我们这一种族的基本印象,还能在战斗中使用,让人陷入幻觉,但成功的几率取决于对方的精神强度,一般来讲高级的魔法师和常年厮杀的战士,精神强度会异于常人。除此以外还可以刺探别人记忆来获取情报。相当于一种幻术系的魔法,这是我取的名字。” “非常了不起。”雷鼓励她。 除了研究瞳术,两人便随便坐在什么地方,安逸地聊天。雷得知了她一次过路救了自己的事实,本来打算将他救醒了事,但发现自己是个猎魔者,便带回自己,验证她关于幻术系魔法的猜想。 “还有一只食人魔呢?” “我让他两个头互相喷火,烧死了。” “看来我还要再杀一只。” “不要去了,在我看来那什么猎魔者的试炼傻的可爱。”蒂安娜抬起头看着他。 “那是我必须要做的事,就像你要建立幻术系魔法一样,我也需要接受委托,保护平民。” “拿剑去到处杀非人的生物,这就是猎魔者的工作?”她讽刺地说。 “不是随意杀戮,只有人受到伤害,委托我们解决问题,这就是猎魔者的天职。” “我不太明白,这些生物不是一样生存在大陆,和人类有什么区别,为什么你们要斩尽杀绝,杀到最后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你不是人类,无法理解普通人面对那些威胁到他们生命存在的无奈。” “威胁最大的是人类自己吧。” “是的。”雷无奈地承认。 “明天你就离开这里。” “你要跟我一起走吗?” “我是狐兽,跟猎魔者在一起不合适。”她淡淡地说。 “我们都知道这不过是借口而已。” “对,借口。我不想一直伴随着一个男人。” “对我也是如此?” “我承认对你的感觉有一点不同,过去和别人相处的时候没有像和你一样妙不可言。” “但你是迄今为止唯一吸引我的人。”雷认真地说着。 “那我还真荣幸。” 雷又抱起她,他只感觉这样的场景像梦一样奇妙,但他知道并非如此,因为猎魔者永远不会进入梦境。 雷离开这里,重新斩杀了一只食人魔,将两个坛子大小的蓝色脑袋系在腰间,回到了猎魔者圣山。两天后,一场沙尘暴席卷席卷整个沙漠,雷成为一名真正的猎魔者后回到山洞,那里已经被黄沙掩埋,什么也没有剩下。他从上午挖到下午,黄沙挖了又自动填满,好像什么也不曾发生过一样。雷抚摸着自己的眼睛,这是她留在自己身上唯一的东西。 第十二章游行示威 开枪,不停的开枪,数不清的人永远倒在血泊中,血肉,骨头,碎衣物混在一起。游行的人像麦子一样被收割,好像他们不是生命,生下来就是为了这么死去一样。可是啊,连猪羊都是在屠宰场一个个编号被宰杀,为什么这些人,连个名字也不配拥有。我诅咒,诅咒这些该死的资本家,诅咒这些该死的警察,哪怕有一点公理的人都会诅咒,诅咒他们在魔神莫拉格斯的灵魂火焰中被烧成灰烬。 ——《哈芬尔革命道路》 麦克斯学者著 凌晨三点,哈芬尔万籁俱寂。工业区的蒸汽机器偃旗息鼓,各色种族的工人在厂房的稻草上进入梦乡。夜色中黑袍闪过,只带来一阵微风,看守大门的守卫视而不见。人影站在铁栅栏窗户下,身体渗出不正常的红色,红光一闪便进入了工厂,黑袍下露出一张苍白可怖的脸。他走到一个工人旁,露出獠牙咬在工人脖颈上。熟睡的人在梦中痛苦地皱了眉头,黑袍人满脸享受,随即又好像想到什么,有些恼怒地松开嘴,又去找上下一个工人。被吸过血的人虽然变得虚弱无力,但睡梦中的呼吸还算平稳。等这里所有人都被吮吸一遍,他又从窗户夹缝中飘走,寻找下一个工厂。不过他没有注意到的是,被他袭击对象中的一些人,在梦中无意识地摩擦牙齿,脸色变得和他一样苍白。 随着黎明的来临,锅炉房的工人德拉觉得自己越来越疲惫,那是一种灵魂深处的困倦,他精神恍惚,双眼有些失神,但却又清晰的感觉到自己身体充满力量,他不知道这种感觉从何而来,自从被卖到这里,他很久没填饱过肚子,身体被病痛和皮鞭折磨,从来没有这样过。他拿着一把铁铲,稍微尝试一下。咔的一声,木柄断为两截。值班的守卫一下子就瞧见。 “乔治大人,我不是故意的。” “你个蠢咕噜,还敢弄坏东西。” 乔治眼睛闪出厉色,扬起皮鞭狠狠打了几鞭,德拉不敢去躲,只好扬起手臂,整只手立刻被打得抽搐,上面又添了几道新的伤痕。 “赶快去换一把,还有,今天你的面包没有了,再敢弄坏你就一辈子吃鞭子吧。”乔治想到家里那个肥胖的婆娘昨晚骂是个没用的东西,今天在这些工人身上发泄完了后果然舒服很多,要是没有这些奴隶,说不定我还被气成什么样子。 这里的管理人员自动忽略了这些工人的思想,他们关心的是他们的手脚。德拉确实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不同了,过去遇到这些的毒打,手再拿铁铲都拿不稳,而现在手臂已经没有那么痛了,他观察自己的手臂,看到皮肤更加苍白,血肉好像萎缩了一样,比平日里更加纤细,但却充满了力量,他知道自己可以在乔治打他的那一瞬间抓住他的鞭子,然后抓向他的喉咙,掏出他的气管。但他没有这么做,他知道这样于事无补,乔治不过是个小角色,想要真正的自由,必须要有不可忽视的力量,他的力量来源于他的思想,还有这里所有的奴隶的思想。 在守卫眼中像给母猪投食的就餐时间,德拉悄悄拉来了奴隶中有想法,不甘心的一群人。 “我有一个想法。”他偷看守卫,发现对方的视线不再他们身上,才开口。愚蠢的守卫忽略人类思想的力量,他却不会忽略他们的。 “德拉,有事就说吧,还有什么比现在更糟呢?”一位灰色皮肤的老树精灵说道。这个种族是精灵的远亲,现在成了人族的附属。 “你们就想一辈子这样过去?这里的人根本不会在意我们的性命,更不用说自由,在他们眼中我们不过是一件物品,用坏了就扔掉,心情不好时就用来发泄。”德拉愤懑地说。 “我做梦都想扭断这些人的脖子。”人群中的红岩人说道。“但问题是条件和机会,他们都有枪,那个东西一击就能让我们失去战斗力,即使是健壮的兽人都扛不住,我们又能怎么办?”愤怒让他捏紧拳头,无奈又让他叹气。 “我不愿意就这样下去,某一天死在机器旁边,我要去追寻自由,即使死了也无所谓。” “你要逃跑?” “不,逃跑显得我们如此低劣,下作,我要让他们看到我们的力量,我要让全世界的人看到我是对的,为了自由和平等我愿意去死,也不愿意为了活着而过的像猪羊一样。”德拉激烈地说。 “妈的,我也早就受够了,看到旁边那些浑浑噩噩的人,还有这些不是人的哈芬尔猪,老子比死了还难受。”红岩人附和。 “你要我们怎么做?”年老的精灵问他。 “光我一个人的力量是不行的,我今天晚上会攻击守卫,假如我成功了,拿到了枪,我们再去把这里所有的守卫都杀掉,所有的工人要跟随我,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假如我没有成功,被杀死了,那你们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守卫军怎么办?” “我们跑不了,一出城门他们会肆意追杀,就像他们把我们捉来这里一样,我们就在哈芬尔游行示威,到上层区,攻击皇宫,多杀几个资本家和贵族,假如失败,就混在人群中,躲在哈芬尔。” 奴隶的智慧和勇气在这一刻被展现,奴隶主自以为智慧种族会像牛羊一样被训练得只会顺从,他们永远无法体会到他们所对待的货物,是和他们一样有思想,甚至比他更聪明的物种。 秋季,哈芬尔爆发了一场大的游行。一名奴隶打伤守卫,抢夺枪械,宣布要通过起义来获得自己的幸福,工人一呼百应。群情激愤的人群控诉着资本家对自己的剥削,从工业区游行到上层区。虽然工人得到了一些枪,但于事无补,途中不知被守卫射杀多少人,执法官强行镇压,带头几人被公开处决。虽然这件事被完美地处理,但所造成的影响却是巨大的。其他各个国家陆陆续续也掀起了同样的运动,工人们走上街头高喊平等自由,警察和军队对着人群开枪。在旧贵族和资本家眼中不过是一群贱民暴动而已,他们还没有意识到世界即将发生的变化。 “带头的那个工人叫德拉,你看他死的那个时候,身体瘦得不像样,不知道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力量。”奇亚感慨着说。游行的队伍经过了他的酒馆,雷和他见到了人群的惨状。人们毫无反抗的被屠杀,却还前仆后继追随着他们的领袖。 “也许是压迫才让他有了那么大力量。”雷说道。 “你没有到工业区去过,不知道那里的惨状。人像牛羊一样被赶着干活,从早上五点就被叫醒,一直盯在机器上,盯到晚上十二点,比挖矿的矿奴还惨。很多人都是被骗过去的,或者被从奴隶贩子那里买到。”奇亚说到这样的场景仿佛历历在目。 “他们不愿意去种田吗?” “谁不愿意?不过这哈芬尔不是以脱离魔法的新科技闻名,当然要发展工业,能骗的就骗,不能骗的就抓,反正这些人也没什么能量。” 雷闻言眼神有些暗淡,一场冲突下来死掉的人数不知道是死在魔物手中的多少倍。 “那些剩下的游行的人呢?”雷好奇地问。 “被关到厂房,进行更加严格的监视干更累的活。给后面来的工人一个警告,那些很多都是女人和孩子。” “为什么会用孩子?” “便宜呗,一个健壮的男人大概值五十个银币,孩子就只要二十五。” “我还是无法接受奴隶制。”猎魔者摇摇头。“我听说在一些民主的国家和部落,是废除奴隶制的。” “哈芬尔可算不上民主。”奇亚冷笑着说。“这些人命对那位雄鹰之王不过是账单上的一串数字而已,尤其是他娶了那个皇后之后,为人更加残忍暴戾,现在这个国家不少人都记恨上了那位美丽的皇后。” 雷想起皇后的狐兽身份,但他不准备插手,政治上的问题猎魔者都应当尽量避免,虽然有时候是避免不了的。 第十三章寻找哈孔 此刻,酒馆门口进来一个穿着黑色披风的人,他有着一头耀眼的白发,双眼灵动有神,面容看上去尚未脱离稚气,披风下面是一件棕色的紧身皮甲,隐约在腰上探出两个剑柄。他面带微笑地走进酒馆。 “一杯啤酒。”他坐在吧台上。倒酒的服务生认出了他的身份。 “真搞不懂你们这些猎魔者怎么都喜欢喝啤酒。” “是人都喜欢喝嘛。”他爽朗地笑,看上去像一个少年被自己心仪的女孩逗笑的那种愉悦。 有人去楼上通知雷去了,正当这个漂亮的年轻人喝酒的时候,两三个喝醉了酒的地痞注意到他。 “看啦,这里有一个亚甸人,哈哈。”第一个发现的人肆无忌惮地嘲笑。 “我听说亚甸全是**和男**,你一看就是。”他的同伴,提着酒瓶的人说着。他们喝醉了酒,没有看清后者脸上的猎魔者花纹,或者看清楚了还未能理解其中代表的含义,只是觉得后者看着像个偷跑出来的贵族少爷。 “长得像个娘们一样,来,让老子来看看你是不是男的。”一人伸手向陌生人的脸,后者早就收敛了笑容,但手中的啤酒杯还没有放下。 醉鬼伸手前倾,陌生人灵活地躲过,左手顺势按住对方的背部,醉醺醺的人竟然一时挣脱不了。 “妈的,**劲还挺大,老子今天就要常常鸭子的滋味。” 听到对方继续口无遮拦,陌生人眼神变得冰冷,这张年轻帅气的脸看上去竟如同冷冰冰的蛇一样,他拔出武器,直接从地痞背部刺入从前胸贯出,将酒鬼钉在吧台上,另外两个醉鬼同伴大叫着掏出手枪。 “老子看你有多横。”他们肆无忌惮的瞄准,好像拿着枪喝了酒就拥有了整片大陆。陌生人踢出一脚,两声枪响,但他身上一点伤痕也未见,一把造型奇特的短剑已经插在了一个酒鬼的心脏上,而他的同伴,正惊恐地捂着自己不断流血的喉咙。 “把这几个东西处理一下吧。”他收回那把金色的短剑,对着一旁的服务生礼貌地说。 “哈,赛灵,一来就好大的动静啊。”雷此时已经下楼,脸含微笑地看着他。 “一群醉鬼而已,死了也不知道自己死了。”他重新恢复了脸上的微笑。 “上楼来谈吧。” “这次可真的要拜托你了。”雷表情有些严肃。 “你伤的不轻啊。”赛灵看了一下雷房间的物品,大都是疗养的药品,还有治疗内部出血的手术用具。 “他很厉害,算是个大师级的吸血鬼,血魔法炉火纯青,一人就杀光了整个村庄,还会亡灵魔法,一整只配备齐全的佣兵团都不是他的对手。” “你是怎么伤到他的?” “他中了高级的火焰魔法,又被我砍了几剑,化成血泉逃走了。” “烈焰魔法?” “我的一个朋友。” “明白了,你现在叫我过来,是想找寻他的下落吧。” “对,毕竟现在是解决他最好的时候,如果等他吸血恢复,有更多人受难不说,我们也会更加难办。” “他现在肯定已经成了惊弓之鸟,不敢大肆杀戮,怕引起你的注意,只会在夜间一点点吸血,就像他过去弱小时候那样。” “用那个魔能水晶,只要他施展过血魔法,就肯定会留下痕迹,我的信中应该提到了这一点。” “我带来了,这个委托酬劳如何?” “那是**公开的赏金,五十个金币。” “有些低了。” “那些人就给这么多,当官的你知道都是那样,这种时候比商人还要贪婪。” 赛灵叹了口气,表示对猎魔者行业的担忧。 “我们一人一半。” “没问题。” 游行过后,整个哈芬尔都知道了正在有猎魔者在追寻血族的下落。他们看到两个猎魔者手中拿着一块菱形的水晶,不时对这块水晶施法,在哈芬尔大街小巷搜寻。人民第一次感觉到书中存在的魔物确确实实就生活中自己周围,晚上出行的人骤然减少,治安官亲自找到了猎魔者,要求他们低调行事。 “我们并非你的下属。” “但整个城都因为你们陷入恐慌中。” “这是我们的工作,而且相比于这件事我们付出的代价,得到的报酬太少了。”赛灵开口。 “你们就想这里的人像牛羊一样让人高兴的时候被宰杀?” “先生,我们是猎魔者,接受委托得到报酬是天经地义的事。”雷不为所动,这些能够骗到热血青年的话对于他们来说早就听了不知道多少。 “好了,我们都没有时间在这里耗下去,我现在将委托酬金加一倍,条件是一周之类解决此事,我不是那个废物伯爵,你们没有办到此事,我不会拿出一块金币。” 雷的视线投向赛灵,后者思考一阵,点头同意。 “我们同意了。” “希望两位动作麻利。” 两位猎魔者将目标放在了哈芬尔城内,这里人员密集,且鱼龙混杂,是躲藏和吸血的最佳地点。他们断定哈孔正藏在城中某处地方,夜晚的时候便外出觅食。猎魔者没有大的权利,不能调动全城的人民一起寻找,否则会轻松地多。 “塞灵,你已经很久没有远行了吧。” “对,三年来我一直呆在圣山,不像你,几乎从来没回去过。” “我只将圣山视为我的学校,并不认为它是我的组织。” 两人一边工作,一边交谈。他们首先对贫民窟进行排查,这里道路泥泞,房屋破旧,人们衣衫褴褛,一些无法劳动的老人站在门坎边,双目无神地看着两个猎魔者。这里是哈芬尔最贫穷的地方,也是最容易滋生罪恶的地方。许多红糖,武器加工厂便设立在这边,两人双管齐下,一边施法探测血魔法的踪迹,一边向当地的恶势力打听。 这些小混混早就听说了猎魔者的事情,倒也比较配合,但问起血族踪迹也是一问三不知,雷用了瞳术,发现他们没有撒谎,便离开了。花费一天时间,两人一无所获。 傍晚,雷去了吉尔雅诺神殿,去探望养伤的萨尔。他被特质的子弹击中,又没有穿任何铠甲,因此还需修养一周。如果换作他人,恐怕第一时间便重伤不治。 到了晚上,两人丝毫不敢放松,特意去了一些人流密集的地方寻找,毫无收获,但至少没有听说哪里又有人被袭击。 第十四章哈孔现身 两位猎魔者疏忽了一点,那就是没有去到那些蒸汽工厂去近距离寻找。其实也不能怪他们,而是所有的工厂都禁止外人进入,强行闯进去只会发生流血事件,因此他们在门外对水晶施法,没有发现血魔法的波动便离开了。 工业区内,上一场暴动的痕迹依然清晰。机器被工人砸烂,锅炉房被炸掉,用来防止工人逃跑的围墙被推翻。但这些历史的见证却被更加强大的力量破坏,新的机器很快被送到,建筑重新建起,围墙更加坚固。守卫更加凶狠地监视着这些人,好像上一次的暴动对于他们来说是一场公开的羞辱大会。那些在这里工作了许久的瘦骨嶙峋的人,和刚来的也是瘦骨嶙峋的小孩女人,用麻木的眼神重复着手上的工作。没有一个上层人士对上次的事件进行思考,或者说是对人性力量的思考。 “你听说了没?最近有猎魔者到处活动,好像是哈芬尔有了吸血鬼。”几个拿着枪,枪口对着这群工人的守卫在闲聊。 “你还别说,这事是真的,我上次和队长一起去了沙河村,那里整个村的人都死了,全身上下的血都被吸干,像干柴一样,搬尸体的时候一个人能扛几具,都拿去烧了。”另一个亲历这件事的人心有余悸地说。 “那么恐怖?” “当然,现在全城都戒严了,晚上不能出门。” “不知道那个猎魔者有没有本事,这群人,拿钱的时候开心,办事拖拖拉拉。” “不知道,也许领主会有什么办法吧。” 他们监视的那队正往工厂搬运机器的人中,古希默默记下了这段话。他是上一次运动的幸存者,曾亲眼看过十几发子弹打在德拉身上,后者却像是没有感觉到伤痛,冲向前用手指抓死了一堆守卫,再想到他偶然见到德拉向着警察吼叫时露出的不正常的尖牙,就猜到了这种非人力量的来源。他不费力地将左肩纯铁的齿轮换到右肩,下意识摸了摸自己长了一截的犬齿。 雷和赛灵花费了三天的时间,从贫民窟找到平民区,又从平民区走到工业区,那里的血族气息都微弱地忽略不计。赛灵的魔力需要时间恢复,他们的速度并不快。最后寻找的地点是上层区,老实说猎魔者都不乐意和政治扯上关系,但有些时候避免不了。赛灵像往常一样对着水晶施法,蓝色的光晕中浮现一个暗淡的红色的光点。他和雷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全神贯注照着水晶的路线前进。 走到一处灰色的大理石别墅,红光的光点剧烈地波动。他们打算进入,被门卫给拦住。 “这这是奥尔大人的住所,闲杂人不准进入。” “这个奥尔是什么人?”赛灵看向雷。 “我也不清楚。”雷遗憾的摇摇头。 “哪里来的乡巴佬,连财务大臣都不认识,怎么死的都不知道。”留着一股小胡子的守卫趾高气昂。 “我们是猎魔者,假如你不让我们进去调查,才会真的怎么死都不知道。” “这里没有什么魔物,去别处找去。” 雷和赛灵不肯放弃,守卫也坚守自己的职责,两拨人僵持在一起。也许是听说过猎魔者的本事,十几个守卫都端着枪对准两人,被围困的两人神色如常,没有拔剑的意思。 “怎么回事?”远处浩浩荡荡一群人走过,喊话的是一个身材魁梧,腰后别着一把矮人长剑的人。 守卫认出来是皇后的队伍,现在的哈芬尔众人皆知南希皇后备受恩宠,他们温顺地放下枪向马车行礼。 众人讲述事情经过,两个猎魔者一言不发,盯着别墅的大门和墙壁。 “血族是人类一致的敌人,猎魔者也是为了哈芬尔的稳定,检查是必不可少的,就算他们要去皇宫我想鹰王也会同意的。”南希皇后淡淡地开口。实际上门卫已经沉浸在她美妙的嗓音中,甚至都没注意她说的是什么。 “既然你们不放心,那就陪着他们一同检查吧。”她最终敲定,好奇地看了雷一眼。 “这里会非常危险,皇后殿下请尽快离开。”雷提醒一句。 皇后的车队从门口经过,走到大街的尽头,在一处银行处拐角消失不见。 “各位,请进吧。”守卫阴阳怪气地说,对有外人进入别墅还是心怀不满。 雷和赛灵熟视无睹,直接穿过客厅,走到后面一扇紧锁的门前。 “这是什么地方?” “这是庄园的地窖,平时大人不允许任何人接近,我也没有钥匙。” “看来哈芬尔的财务大臣要换人了。”雷漫不经心地说道,迅速抽出手枪,射到门锁上。 “你干什么?”守卫大怒,枪还没来得及举起。雷拉着他往身侧闪避,一大团血色在空地上炸开,没来的及躲开的守卫被炸成碎片,血肉,碎骨,内脏飞满大厅,一些人手脚横飞,惨叫声不绝于耳。 “该死的血魔法。”赛灵怒气冲天,手心凝聚出一团黄色的光芒,反手丢了出去。 从门口走出的人影随手支起一道红色的透明盾牌,黄色能量炸开,后者安然无恙。 “哈哈,这个血肉的场景倒让我怀恋起弗拉德大君的玫瑰派对。”随着他相貌的逐渐清晰,露出来雷眼中熟悉的一张脸。 “原本我还东躲西藏,没想到人类这种牲口还真有意思,付出了自己的一切只不过想让我咬他一下,现在我满足他的需求了。”哈孔有恃无恐地狂笑,身后隐约可见一具被吸干鲜血的尸体。雷和赛灵对视一眼,都看出来对方眼中的凝重。被雷救了一命的守卫既恐惧又感到羞愧,自己守卫的竟然是这么一个东西。 猎魔者没有心情听着血族自得的对白,更没有和他交谈的欲望。雷用尽最快速度猛冲,顺势拔出长剑,赛灵两手心已经汇集了两团炙热的能量。雷挥剑横斩,哈孔的身体化为雾气,一瞬间闪到雷的身后,手中已经举起血色匕首,雷借着惯性往侧方翻滚,两团魔法在哈孔身侧爆炸,疼痛让他张开獠牙,战斗的本能让雷快速反击,两手握剑斜劈,一道熔岩色的长伤口从哈孔左肩延伸到小腹,雷举剑直刺,剑锋却被对手用手掌抓住,雷第一次感到惊讶,本该是致命的伤口此刻却在渐渐愈合。哈孔的皮肤变得光滑而泛蓝,脸颊一下饱满,身躯像是被吹起的气球,一瞬间变得强壮。抓住剑锋的手上被烫伤的皮肤逐渐稳定,手指修长而有力量,指甲看上去比剑还要锋利。 “现在的我,可是不比弗拉德弱啊。” 顾不得欣赏陶醉在自己力量的敌人的脸色,雷握紧剑柄,用力抽回长剑,那只变异的手被划开一道深深的伤口。 “看来,你还不是刀枪不入啊。”赛灵还有兴趣调侃一句,但立刻他漂亮的脸上就没有了笑意,在哈孔背部,一双恶魔状的肉翼像花朵一样绽放。翅膀一扇,人立刻就到了赛灵面前,利爪疯狂地攻击,赛灵只有用短剑狼狈的招架,雷见势不妙,快速奔跑支援,哈孔突然从近身战斗中抽身,一跃撞破了屋顶,飞到了天空。 “快走。”雷大叫一声,自己已经朝门口跑去,大理石的墙壁发出细微的抖动,整座建筑轰然倒塌,石块,瓦片,玻璃全都化为碎片,除了动作快一点的两个猎魔者,守卫全都被埋葬至此,离门最近的人只来得及伸出一只手,整个身体便被石堆埋葬。 “杂种。”赛灵看着在天空中悠然扇着翅膀的血族,手中的魔法一团接一团丢出,雷拔出手枪,但距离太远没有击中。 “你就陪我的宠物玩玩吧。”哈孔一只手和赛灵对射,一只手捏起蓝色法印,投向废墟,石堆在魔法的整合下,凝聚成了一个巨大的石像鬼,它的外形像狗,身后长着一对硕大的翅膀,前爪仿佛巨大的铁钩。它翅膀一扇,跳跃很远,直接砸向雷的位置,雷挥剑攻击,只在岩石上划出一道痕迹,对后者来说无关痛痒。 吸血鬼和愤怒的赛灵一边对射一边离开庄园,哈孔在天空中肆意施法,上层区的人民惊恐的从家中出来,无数建筑被血魔法砸的稀烂,路面上坑坑洼洼,被误伤的人不在少数,人群在逃命,却不知道逃向哪里,反而引起一片混乱。 “天啦,这些该死的法师。” “法师个屁,你没看到那是个吸血鬼吗?” 赛灵在地面奔跑,想将对手引向远离人群的地方,哈孔哈哈笑着飞向人群,他咬着牙继续攻击。而在战场的后方,雷不停在路上奔跑,石像鬼各种跳跃,攻击,砸坏一栋栋房屋,雷像敏捷的猴一样跳上房顶快速向着哈孔跑去,不时躲避后方的攻击。在闪躲中也试图找出石像鬼的弱点,眼睛,头颅,胸口,甚至还试探性的朝它头上的角开了一枪,子弹被崩回来险些弹到他身上。 当地的守卫力量迅速反应过来,几支穿着红色军服的士兵小跑赶到,分成两排,一排蹲着,一排站立,子弹像雨点一样打在石像鬼身上,但造成的伤害并不明显。这些石像鬼属于魔法生物,由吸血鬼的魔法凝聚而成,假如只是破坏身体,并不能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几人的战斗搅得天翻地覆,哈芬尔的宁静荡然无存。巨大的动静迫使当局者不惜代价解决问题。很快,和石像鬼战斗的雷敏锐地察觉到大地的颤动。 在道路的尽头,一字排开了三辆蒸汽坦克,粗粗的钢管冒着热气,像一头发怒的钢铁怪兽。坦克中的人毫不顾忌猎魔者的生死,一炮就朝两人战斗的地方射去。幸好雷动作敏捷,一个翻滚躲到了墙角。 含有巨大冲能的弹丸射中石像鬼前胸,将它击退四五米,岩石崩掉了一大块。雷对这些人的行为有些愤怒,也不去管这只石像鬼,提着剑跳上房梁,朝哈孔和塞灵的战场奔去。 第十五章南希出手 塞灵已经有一些不支,他的魔力毕竟不是无穷无尽。而哈孔完全可以一直漂浮在空中对他进行消耗,相比人类的身体素质,血族只要血液充足,魔力几乎可以无限使用。 雷赶到时,塞灵正在有些狼狈地躲闪,偶尔才用魔法回击。雷观察了吸血鬼飞行的高度,大概在两百米,再高便无法保证魔法的命中率。他并没有现身,而是找了个地方隐藏起来,塞灵看到了他,和他交换了一下视线。 雷悄悄将剑上涂上药水,等待哈孔降落的时机。即使是飞鸟也终究会落在地面上,更不用说吸血鬼如此庞大的身躯。长出翅膀的血族曾是猎魔者的噩梦,在无数先辈血淋淋的教训下,他们懂得了这个规律。 塞灵假装被血魔法爆炸的余波震伤,狼狈地在地上打滚,哈孔又是一记血魔法,追的塞灵东躲西藏。 “哈哈,猎魔者反成了猎物。”哈孔有些贪婪地舔了舔嘴唇,他等不及享用猎魔者的血液。 塞灵将他往雷隐藏的地方引去,哈孔俯冲而下,一眨眼两只手就要插进塞灵的后背,雷一跃而起,一把长剑在空中抡圆,他的身体像一张劲弓,腰部和腿部的力量全部集中在剑锋上,一剑将哈孔的左翼完全斩下,并将他的背部切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 “啊,该死!” 哈孔像野兽一样吼叫。事实上只有初生的血族还能勉强保持人的心智,在长久的精神痛苦的折磨下,血族只懂得猎杀来获得血液,已经和野兽无异。 塞灵抓住机会,转身两把金色短剑便刺入哈孔腹部,哈孔见势不妙,迅速化为一片血雾逃开。这次雷和塞灵坚决不让他逃走,在身后穷追不舍。 见到没有爆炸的动静,一些哈芬尔的居民从房屋中走出来,观察究竟发生何事,他们手中不是拿着枪就是剑,四处张望。 “快离开!”两个猎魔者朝着血雾前方的人群大叫。 但大部分人没有听从陌生人的指令,他们见到哈孔化为的血雾,反而感觉到好奇。而猎魔者手中都提着剑,他们甚至将枪口对准了两个猎魔者。 哈孔迅速接近一人,只一瞬间,就像一阵风刮过,那个人化为了一具被抽干血液的干尸。 “快走!”猎魔者焦急地大喊。 吸走了一人的血液,哈孔化身的血雾速度更快了一分,他风卷残云地冲向惊慌失措的人群,只两个来回便死了十四五人。他从血池状态退出,背上的伤已经好了大半。 “砰砰砰。”雷的三发特质子弹全都射入他的后背。 “两条狗。”他愤懑地说,也顾不上再来一次饱餐,朝着人多的地方逃去。 “这是什么东西?”行人惊恐地大喊。 “救命!” “啊!” 哈孔像追赶羊群一样跟在人群后面,不时抓住一个人吸干血液,雷和塞灵又追着哈孔,像一场追逐赛。 “散开。”雷大声喊到。 “该死,我一定要把你们两个全身骨头给抽出来。”哈孔破口大骂。 但在四散的人群中,有一队人却丝毫不退,正是皇后的卫队,他们虽然见到了冲向他们的血族,但一个个拔出武器,看上去要誓死守护皇后。 枪声响起,但并未能阻止哈孔的靠近,雷已经连续奔跑了四十分钟,但还留有余力,他一个冲锋,剑锋已经突进到敌人侧面。 哈孔急忙取出红色匕首,狼狈地招架雷的进攻,若论起剑术,猎魔者应当站在大陆的巅峰。但血族可怕之处在于几乎无限制的回复能力,他的爪子每割破一个人的皮肤,鲜血便迅速从伤口涌进他的身体,修复他的伤势。 塞灵也及时赶到,他将两柄短剑在胸前交叉,闭上双眼,再展开双剑,两道黄色的光芒从剑上发散,竟使两把剑看上去和普通长剑一样长。 “黎明之剑。”塞灵用出了他的看家本领。 哈孔看出了马车中的人是哈芬尔当今皇后,有意将她作为人质。雷一剑拦下,双眼已经变成红色,向哈孔发出一道精神冲击,但这种程度只是让哈孔停顿了一秒钟。 车厢中一直很安静,一只白皙的手臂从中探出,轻轻拨开卷帘,露出了一张绝色容颜。 “哈芬尔被你们搞得乱七八糟的。”南希有些无奈地说着。 “给我过来吧!”哈孔无意去欣赏她的美貌,他只想一爪抓住她的喉咙,像提一只小鸡一样恐吓猎魔者放他离开此地。 “皇后殿下,快离开!”还活着的守卫惊恐地大喊。 但哈孔终究没有如愿,他看到了南希红色的双眼,突然感觉到脑袋剧烈地疼痛,就像过去他没有鲜血那样的痛苦。雷同样运用着精神冲击,抓住这个时机一剑刺入他的头颅,塞灵的两把剑从他后背刺入,三把剑全都留在了哈孔体内。 “皇后殿下?”四周的人惊恐地看着南希的红色双眸。 眼中的红色迅速褪去,南希有些痛苦地扶着自己的额头。 雷将剑拔出,确定血族已经死亡,这才将剑锋指地,拿着剑柄朝南希行了一礼。 “让您受惊了。” 南希并未理会他。 “我有些不舒服,回去吧。”她回到车内,对着下人说道。 “是!” 雷和塞灵站在哈孔的尸体边,目送南希离去。 “你们还敢来要钱,哈芬尔被你们拆了大半。”治安官愤怒地说着。 “这是哈孔破坏的,与我们无关。”雷无动于衷。 “要不是你们的无能会造成这样的后果,你知道这样房屋的重修要多少钱吗?” “我不知道,先生,我们只是来拿一百金币的。” “只有五十个,拿了就走。”治安官没好气地说。 愤怒也许是真的,但以政客的手段,不愿付这笔钱才是真实目的。 “没有人能拿走猎魔者的酬金,我们现在在五步以内,你也不希望哈芬尔上任一位新的治安官吧。”雷眯着双眼。 “呵呵,没想到还有人敢威胁我,我破了一块皮,你们别想在哈芬尔看到一个活着的猎魔者。” 雷和塞灵交换了一下视线。雷看向治安官,瞳孔有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红色。 “你应当尊重猎魔者的劳动。” “算了,把一百金币给他们吧。”治安官的态度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 塞灵满心欢喜,但对雷来说,他其实并不愿意用这样的手段达成目的,除非无计可施。正因如此,他对瞳术的开发和应用并不是太好,否则今天的战斗会轻松得多。 两位猎魔者走出市政厅,十分钟之后,治安官的房间内传出重重的拍击桌子的声音。 第十六章自由 古希躺在机器下的草堆里,眼睛看着黑黑的锅炉底,但心中的思续已经飘离很远,他有些烦躁,无法入睡。 “我已经很久没看见过夜空了,更没有膜拜过两位月亮女神了。”他看着黑色想到。 他是一个哈芬尔人,现在是奴隶的身份。这个奴隶并非是他犯错被贬的,而是有一伙强盗冲进村庄,不仅抢走了钱财,还带走了所有的青壮年,他被蒙着眼睛,再次睁开就到了这里,他失去了所有。 痛苦漫长而难熬,他不想回忆这些。他出生在白云谷,这是一个有着茂盛水草的河谷,由于气候缘故,白云终年不散。他是一个牧民,从小的时候便骑在青牛上放牧,家人教会他吹口琴,每次他一吹奏,青牛便愉快地低吼。直到青牛被卖掉,那一年他十二岁。 他有三个兄长,一个小妹。大哥四岁的时候失足从山崖掉下来,摔成一团肉泥,当然这是他听村里的黑皮说起的,他并没有见到过。二哥在第二次北伐兽人的战争中参军,一直了无音序,仿佛一粒飘飞到不知何处的柳絮,每次他都能怀念起像月亮般微笑的哥哥,仿佛冥冥之中给予他一股力量。三哥去了镇上工作,成了一个铁匠,偶尔有托人寄一下钱回来,但他们见面也非常少,一年见不到几次,古希的整个人生,仿佛都在白云谷度过。 他有些难受,全身发抖,于是他蜷缩身体,嘴里咬着一大把稻草,不让自己因为痛苦而悲嚎。守卫就在离他十米的地方,稍有动静就会引来一顿毒打,吵得整个工厂没法睡觉。 为了缓解痛苦,他开始回忆某个女孩的微笑,虽然记忆有了一些模糊,但还是能回忆起来。她的皮肤像雪一样白,睫毛非常动人,见到每个擦肩而过的人都会微笑回应,仿佛一只无忧无虑的小动物。他感到幸运的一点是,这个女孩没有爱上他,因为她在十四岁的时候便被某个路过的商人,用两个银币半买半抢带走。 “为什么?为什么?”他无言地流泪。为什么让我们忍受这样的痛苦,为什么想要自由是如此困难的一件事,为什么人人都如此冷酷,阿卡维亚创造我们,不是平等对待每一个孩子吗,为什么? 他知道自己现在变成了什么东西,他摸着自己的牙齿,知道自己已经成了神话中邪恶的怪物。 “那又怎么样,自由的代价是如此高昂。假如你们不能将平等的种子播种在我们身上,成为魔鬼又如何,就算我的余生要和鲜血与杀戮为伴,我也永远不怕。” 他知道自己需要时间,于是花了一周的时间观察,观察身体发生异变的奴隶工。他悄悄和他们联系,就在工厂臭气熏天的厕所里。 “你们知道我为什么要叫你们过来,这样的聚集被发现非要死几个人不可。”古希蹲在一堆污秽中间,他毫不在意,在那些人眼中,他们也是一堆污秽,他们不会在意他们曾经有着多么快乐的童年,内心是如何的纯洁。 他联系的所有人都来了,没有一个缺席。 “古希,如果不知道的话,我们是不会过来的。” “多余的话没时间再讲,我需要你们将身边每一个还没有变成我们这样的人变成我们这样,我们才真正有了力量反抗。” “非要,变成吸血鬼吗?”有一个红岩人有些犹豫,他们信奉勇气之神,对黑暗生物的力量从小便排斥。 “赫缇能拯救你们吗?成为吸血鬼,也是一种勇气,更不用说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你们要知道,我们不是为了争权夺利,不是为了屠杀其他种族,而是为了自由,为了呼吸而去反抗,阿卡维亚会原谅我们的。” 他们短暂的会议只持续了两分钟,随后每隔三十秒出去一人,厕所外也有工头监视,如果有人进去五分钟还没有出来,便会用粗暴的手段逼迫他们出来,并且扣掉他们一天的食物。 古希最后一个出来,他走在工业区阳光和煦的沙石路上,贪婪地呼吸着空气。 变成血族后,他能很清楚地分辨出正常人和血族,古希微笑着向每一个看到的人打着招呼,他们秘而不宣,所有人心中都堆上了一团干柴,只等着一颗火苗将其点燃。 一八九四年七月八日傍晚。 “主管,我想问你一些事。”古希叫住了来工厂巡视的约瑟夫。 约瑟夫对工人以残暴苛刻出名,但被工人叫住还是第一次,他反而有了兴趣。 “你想问什么?”他盛气凌人,用眼神压迫着这个工人。 “你害死了那么多人,就没有梦到阿阎来找你?” 约瑟夫已经明白这个人不怀好意,十几条枪已经对准了古希。 “我每晚都睡得很香,除非产量没达标,你很有勇气,既然你这么喜欢问多余的问题,那条多余的舌头也不需要有了。” 所有工人同时放下手中的活,烧煤的工人放下铁铲,控制机器的工人离开机械,装箱的工人放下已经装好的货物,他们全都站立起来,将约瑟夫等人围在中间。 “活腻了,还想造反,我看上次给你们的教训还不够,一群蠢咕噜。”他毫不畏惧,挥手示意,十几发子弹齐刷刷射在古希身上,每一颗都让古希抖动一下,但古希依旧一步一步走到约瑟夫面前。 “你看到了吗,这就是我们的愤怒!” 所有人一拥而上,每个人都张嘴咬在他们身体上,鲜血,内脏,一瞬间喷涌而出,每个工人身体都沾染,很快十几个带枪的守卫被撕成碎片。 古希单手抓着约瑟尔肥腻的脖颈,将他提上了平日他训话的高台上。 “兄弟姐妹们,你们看到了吗,这就是压迫我们的人,他们是这样的不堪一击,如此糜烂,如此愚蠢,这样的人,竟然能够高高在上地压在我们身上。” “哦哦哦!”台下的工人张着血腥的牙齿欢呼。 “不要,不要,我家里还有母亲,还有妻子。”约瑟夫已经吓傻,他跪在地上,拉着古希脏兮兮的麻布裤脚。“放过我,求求你,我发誓我以后再也不这样对待你们。” “哈哈,你们看到了吗,这种情况下,他还想着坐在我们头上,你有母亲妻子,我们难道没有,我们这里的人,有人是家里的父亲,有人是母亲,有人是儿子,有人是丈夫,有人是妻子,现在被你们抓到这里来,天天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别以为我们不知道,所谓的强盗,都是你们的雇佣军,你们为了钱,破坏了多少村庄,毁灭了多少家庭,杀了多少人,啊?” “不是,不是我,我只是一个打工的,不……” 古希一口咬在他的脸上,用力一拽,扯下一块血肉,又是一口,撕下一块,他像一个野兽一样发泄,将满腔的怒火喷泄而出,整个车间回荡着约瑟夫的惨叫,他足足惨叫了十分钟才死去,身体已经被啃得面目全非。 古希重重地吐出最后一块血肉。 “我们今天站在这里,是为了反抗,为了自由,为了让这些人付出代价,现在所有的人都有了力量,但这完全不够,假如我们还是像过去那样游行暴动,还是会被镇压,就像第一次一样那样失败。” “你说怎么做,我们听你的。”下面有人叫着,这是古希事先交代好的一幕。 “我们听你的。”全场都大叫着。 “首先,我们不是奴隶的反抗,我们是一只军队,我们不是想要逃走,我们是要杀掉所有压迫过我们的人,我们要占领这座城市,我们要夺得这个国家,我们不仅仅是宣泄怒火然后继续被压迫,我们要成功,我们要每一个人自由的生活中在天空下,无论他是不是奴隶,是不是血族。你们要听从我的指挥,我不会将你们视为下属,而是我的兄弟姐妹,我不是政治家,假如我们大功告成,我们一起挑选一个合适的人选,我将回到家乡,过牧马放羊的生活。” “国王!国王!血的国王!”所有人举起双手欢呼,露出自己的獠牙。 “好,首先,我们需要联合一切能够联合的力量,卓达!” “在!”一个哈芬尔人在人群中回答。 “你带三十个人,去炼铁厂,杀掉那里的守卫,将那里的兄弟姐妹变成血族,假如有不愿意的也不勉强,然后带到兵工厂,我们在那里汇合。” “是。” 立刻有一群人跟着卓达走出大门,朝炼铁厂的地方跑去。 “阿林,你带上三十人去纺织厂,将兄弟姐妹带到兵工厂。” “是!” 又是一群人离开。 “其余所有人,和我一起抢占兵工厂,冲啊!” 所有人冲破铁质大门,如狼群出猎一般奔跑,又像奔腾的河流一样波澜壮阔。 第十七章巴沙兵工厂 虽然这是黑暗生物取得的胜利,但是攻占巴沙兵工厂却不能不说是一次彻彻底底的革命,它对封建专治制度进行了强烈的冲击,将自由民主的信念植入人们心中,就像草原上的第一点星火,古希是一位伟大的革命家,即便他是一个血族。 ——《哈芬尔革命道路》麦克斯学者著 “到巴沙兵工厂去!”潮水一样的血族走上大街,呼喊着口号。 “我们想要什么?” “自由!” “我们的目的是什么?” “杀了狗皇帝!” “我们要怎么做?” “杀!杀!杀!” 他们并非一般温和的游行者,他们是军队,只要是穿着黑色警服和红色军装的人,被他们毫不犹豫斩尽杀绝。在血族病毒的帮助下,他们跑得极快,力量奇大,并且不惧刀枪。哈芬尔的人再也不将他们视为一群暴动的奴隶,而且看作一群造反者,并且看到他们的战斗力,是将要成功的造反者。 守卫哈芬尔的只有五千部队,更多数量的部队还没有赶过来。 “你们是干什么吃的,要打仗了你跟我说人还没过来,二十分钟,我要让罗波斯带着他的两万人出现在我面前,把马跑死了也要给我带来。” 治安官愤怒的指着地图。 一个传令兵飞速的冲进大门,气喘吁吁。 “他们已经进攻到落日大道了。” “妈的,这么快,给我把哈芬尔所有坦克开在那里等他们,炸死这群贱骨头,猎魔者呢,猎魔者怎么还没来?” “已经派人通知了,按理说应该早就到了。” “再去一次,告诉他们无论多少金币我都愿意给,他们要敢拒绝这次仗打完了也把他们收拾掉。” 他凝视着城市地图,在他眼中,那一个红色的箭头离他在的地方越来越近,兵工厂不能失守,如果那里的武器被夺走,他们的优势将完全丧失。 “我们的法师团有多少还在哈芬尔?”他突然问起身边的参谋。 “大概三十人,不多都是一些初级,中级魔法师,没有高级法师和魔导师,恐怕用处不大。” “就算法术攻击力不行,数量足够弥补了,将他们全部派到巴沙兵工厂,魔法,大炮,坦克,我不相信他们还能攻进去。” “先生,这些法师都非常宝贵,如果……” “再宝贵也需要派上用场,你知道现在到了什么地步吗,稍有不慎不要说我们,皇帝也会出事,对了,道尔大魔导师是不是还留在哈芬尔研究?” “是,他住在皇宫附近的八宝楼里。” “你亲自去跑一趟,看看能不能说动大师,记住语气不能太重,假如不行也不能勉强。” “是。” 做完一切部署,治安官才有时间坐下来,他抽了一支烟,心中的气依然没有松懈。他想起过去和别的国家的战争,只是没想到这么突然,而且还是从首都内部产生的敌人,这是他作为治安官的失职,他都可以猜到被这个消息吵醒的皇帝是如何愤怒,这次战斗过后自己一定会被问责,可能撤职,可能被处死。 十分钟没有人给他带来消息,他有些不安。 “怎么没有人回来汇报情况?” “报告,前面战况非常激烈。” 他恨不得直接去到战场,这样他才能将一切了然于胸,作为一个指挥官,他现在的情况就像一个瞎子一样。 而另一个指挥官,古希表现出了不止只有战斗的天赋,他虽然只是一个牧民,但是指挥得心应手,也许这是由于他的部队悍不畏死的缘故。 血族的队伍走在落日大道上,前方是一排排手持单发步枪的军队,八辆坦克隐隐可见,还有排成一列的大炮,这些机械毫不犹豫对着他们开火,一点也不顾及居民的死活。 他拎起一个忍受不了鲜血诱惑,还在舔着路上鲜血的年轻人。 “你想死吗?” “对不起,国王。” “叫我古希!”他大声在他耳边说着。 “是,古希。” 古希仰着脖子大声说着:“攻下这座城市,你们想要多少血都可以,打不下我们全都会死,我们别无退路,不是进就是死!” “不是进就是死!” 他们士气高昂,老实说这样一只充满愤怒,又实力强劲的部队战斗力是非常高的。 每一发炮弹在他们中爆炸,都会有血族因为缺胳膊断腿而失去战斗力,甚至直接死去,虽然说这些**武器并不能对血族造成多少伤害,但爆炸的威力足以让他们四分五裂。 “冲啊,冲到他们面前,就炸不到我们了。” 他们狂奔着,只一分钟便推进了五百米,哈芬尔的军队已经来不及第二轮装弹,装上了刺刀,和血族来了一次硬碰硬。但战局却呈现一边倒的趋势,他们武器不能给血族造成伤害,身体素质也远远比不上血族,只能说是以卵击石。 八辆坦克被淹没在血族的海洋里,工人们扒上这个铁疙瘩,用尽一切手段希望撬开顶上的盖。 “用这个。” 两个血族夺得了一架大炮,一人将粗粗的炮身扛在肩上,一人瞄准,将绳索一拉,剧烈的火光在坦克上面燃烧,开火的血族被后坐力弹飞几米。 “呕吼。”全场的血族开心地跳起来。 其他人有模有样地扛起大炮,很快便清理了剩余的坦克,哈芬尔军队一败涂地,士兵们与其说是撤退,不如说是在逃命,血族们捡起他们的武器,在他们身后追杀。 “冲啊,就在前面!” 巴沙兵工厂,坐落在工业区的最边缘,也是最靠近上层区的地方。它体型庞大,有五十米高,由规整的青岩建造,看上去厚重无比。这里既是工厂,也是一座堡垒,它的城墙足以抵御炮弹的冲击,每一层楼都安排了炮口和攻击的窗口,像一个不能够移动的巨兽。这里也是奴隶最多的地方,是歧视和压迫的温床,高高的楼层永远环绕着沉重的乌云,它是哈芬尔强大的象征,是这座城市的心脏。 古希来到这座城堡下,瞧见这座雄伟的建筑,一种豪迈的雄心壮志自然而然地从内心深处升起。 “多么壮观的建筑,对于我们来说最大的监狱,而如今我将要去拯救它。所谓的发展,强盛,全都压在我们这种人的背上,这些都是假象,只要我们挺起脊梁,就再也没有人可以将我们的劳动成果据为己有,这些该死的资本家和贵族。”他内心想着。 “胜利就在前方,我们自由的日子就在前方。” 血族们冲向大楼,这里的大门已经被封死,每一层都有固定的大炮朝他们射击,但只有一个刚好够炮身放进的洞口,他们无法通过射击威胁到里面的人。 哈芬尔拥有一只完整的战斗法师团,这个队伍收拢了两百多个法师和法师学徒,但大部分都被派往别处,留在哈芬尔城里的只是一些休假的法师,他们在假期被强制召回。此刻,这些法师站在兵工厂的顶楼,从这里看去,只能看到蚂蚁一样的人向兵工厂靠近。 “火球术,放。”一个有些年长的法师一声令下,顿时包括他自己,三十个法师同时举起右手,一团团火焰从楼顶投向人群。 火球落入血族中,顿时就点燃了几人,几个倒霉的血族全身燃烧着火焰,被迅速烧成灰烬。火焰魔法的温度极高,更何况血族对火系,光系魔法抵抗力非常弱,落在身上就是必死。 火焰,爆炸,不绝于耳,相比于血族队伍的庞大基数,这些死去的人数量并不是太多,他们分散前进,有意识地躲避,几乎是长驱直入来到兵工厂大门前。 “把门给我炸开。”古希一声令下。 “轰!” 在几门大炮的轰击之下,大门摇摇欲坠,很快碎成一堆废石,露出里面心如死灰的士兵和监工身影。 “一个不留。” 一场屠杀开始了,到处都是死人,到处都是惊恐的尖叫,这是工人的报复,是这些监工的末日。 他们从第一楼杀到最后一层,三十个法师退成一团,满腔愤怒地看着野兽一样的血族。 “投降我们,我可以保证你们的安全,也不会把你们变成血族。”古希平淡地说着。 “恶魔,你做梦吧,你们这些怪物,连阿阎也会唾弃你们。”为首的老法师说着。 “神明早就放弃了我们,凭什么你们有吃有穿,能够上学,能学习魔法,能和自己的妻子儿子团聚,我们就只能作为奴隶卑微地死去!” “你们只不过是低贱的人。” “我也是哈芬尔人,这座城市属于每一个人民,属于我们,不属于该死的皇帝。” “呸,你们是一群投机者,为了目的甘心成为恶魔,你们不配为人。” “我们只是为了自由,哪怕代价是不能够做人。” 古希挥了挥手,身后的血族一拥而上,老法师高声呼喊着皇帝,和身后的年轻法师们一起放出来一个自爆的法术,火焰吞没了几个冲上去的血族,等火焰散去,地上只留下几十具骸骨。 古希有些惋惜地看着这些焦尸,但实际上就算他们真的投降,他恐怕也是不会放心的。 他们救出了在兵工厂的奴隶,有三千人之多。 “对想成为血族的,可以将他们变成血族,不愿意的也不勉强,毕竟我们也是被逼无奈,给这些兄弟姐妹分发武器,并且向全城发出通告,所有愿意反抗资本家反抗皇帝的人都可以加入我们,你们要注意,一定不能随便吸血,随便将人变成血族,吸血的话圈养一些俘虏,养着他们,要吸血可以用他们解决。”古希站在顶楼,遥望着最高处豪华的宫殿。 “我不太明白,我们已经这样了,还要管着他们吗,这个时候不应该把哈芬尔弄得越乱越好?”一个年长的树精灵站在他身后半步的位置。 “没人喜欢混乱,假如那样做,我们就只是一群暴民,没人会支持暴民,但如果有着良好的管理,那么我们就可以成为一个国家。血族只是我们借用的力量,决不能沉迷,不然我们这一切成功都白费了。” “你说话越来越像一个领袖了。”树精灵赞叹地说。 “是吗?我自己倒是没有发现,我只是在想要怎么做。我们已经是吸血鬼了,总得找到吸血鬼的活路,卓达他们还没有过来,你找人过去看看,还有我刚才的安排落实下去。” “是,领袖。” 第十八章劝说 夜晚,一位穿着红色长袍的男人匆匆闯进皇帝寝宫,正是哈芬尔的治安官。 “陛下在里面吗?”他询问门边的侍卫。 “刚刚睡着。” “事情太紧急了,你去叫醒陛下,我在这里等候。” “这……”侍者有些犹豫,谁被从睡梦中吵醒都会怒不可遏,更何况还是皇帝。 “就说是我叫的,十万火急。” 侍者走进宽阔的大厅,这里,一张三米宽的大床摆在房间中央,四周被帘子挡住,只能朦朦胧胧地看到两个躺着的人影。 “咳,咳!”侍者轻声咳嗽两声。 威斯坦睁开双眼,自从他登上皇位,便再也没有深睡过,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让他从睡梦中惊醒。他小心地下床,看了一眼还在熟睡中的南希,才披了一件紫色长袍拉开床帘。 他示意侍者到门外去,他也同样走出门外。在威斯坦走后,南希也睁开双眼。 “有什么事,兽人南下了?”他看着治安官,知道这么晚打扰自己,绝对不是好事,并且绝对不小,是治安官解决不了才会来请示他。 “城里工人暴动了。” 他顿时松了一口气。 “闹到哪里了?” 治安官欲言又止,他羞愧无比,难以启齿。 “嗯?”威斯坦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陛下。”治安官立刻跪在地上。“他们已经攻下了所有的工厂,所有的奴隶全都被放出来了,而且他们从工业区打到上层区,连巴沙兵工厂也落在他们手上了。” “天塌不下来,带我去会议室,通知所有官员到场。”威斯坦威严地说着。 “已经通知了,他们都已经到了,就等陛下您了。” “我们过去,你先把具体情况告诉我。” 他们一边走着夜路,一边交谈。 “一群奴隶不可能攻下兵工厂,有什么势力参与?” “就只有奴隶,他们全部变成血族了,个个比剑术大师还厉害,就连大炮和坦克也没能拦住他们。” “血族?猎魔者干什么吃的,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陛下,他们只是一群认钱不认人的王八蛋,根本不关心这些事。”治安官愤懑地说。 “那你给他们钱不就行了?” “我已经派人通知他们了,也说了价钱随便开,但他们整晚都没有来。” 哈芬尔的皇帝并非任人摆布,在还是皇子的时候,他便是聪明绝顶的角色,对政治,外交,军事都有着敏锐的触觉。 “你和他们有了不愉快?” “这……” 威斯坦没有一点感情地看着他,随即又收回视线,他还有用得着这个人的地方。 “看来在哈芬尔的生活让你变蠢了。” “陛下……” “好了,先谈事情,他们的人有多少,血族的能力如何,我们的军队到哪里了?” “加上巴沙兵工厂的奴隶,他们有五千人,我们的武器全部落入他们手中。根据士兵的报告,这些血族不畏刀枪,子弹伤害不大,除非完全把他们头颅打碎,但他们动作迅速,很难命中,而且力大无穷,四个人才能移动的大炮他们可以扛在肩上射击。” “这些黑暗生物简直变态,难怪几百年来人们全都捕杀他们,还专门训练了猎魔者。”威斯坦点点头。 “我们在哈芬尔的守军只剩下一千五百人,还有一些溃军在陆陆续续回营,重武器全部落入他们手中,罗波斯的两万人已经将兵工厂围起来了,但还没有进攻。” 他们走进会议室,所有人的眼睛全部看了过来。 “陛下。”所有人立刻站起来将右手放在胸前敬礼。 “都坐下吧,术业有专攻,猎魔者怎么没过来?” “陛下,请了几次了,但他们不愿意过来,我们也强行带不过来,他们太强了。” “是你们请人的方法不对。” 威斯坦拿起羽毛笔,在会议桌上的一张纸写下几行字。 “兹,邀请猎魔者雷大师参加哈芬尔最高作战会议,黑暗生物已经威胁了所有的人类,十万火急,哈芬尔寻求猎魔者的帮助,务必前来。 ——威斯坦?斯图亚特” “谁替我去跑一趟?” 他环视一周,竟然没有一个人站出来,这些人心中都清楚,假如请不来猎魔者还要受到责罚,因此不愿意接下这门差事。但对皇帝来说,他需要一个有一定分量的人去请,而不能草草派个信使了事。 “我去吧。”门外一个女人的声音传进来,随后一身正装的南希走进会议室。几个贵族看到皇后,私下交换了一下眼神,随后看着南希,眼神中有了一些异样。 “我同雷大师也算认识,他也欠我一个人情,我的身份也比较合适。”她轻轻地启齿。 “陛下,皇后去邀请可以啊。” “是啊,是啊。”众人纷纷附和。 威斯坦有些无奈地揉了揉额头,他不愿这么晚让妻子还为了公事操劳,但她确实是最合适的人选。 “那南希你就替我跑一趟吧,记住说话客气点。” “我有分寸。”南希调皮地朝他眨了一下右眼。 “好,那我们先讨论对血族的作战计划。”他指着身后挂着的一张详细的哈芬尔地图,对众人说道。 南希的车辇从皇宫区一路行驶到平民区,她一路见到了无数火光中的建筑,这场战斗后,哈芬尔一片狼藉,她睁大着蓝色的双眼,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悲伤。 斧与锤酒馆已经关门,她的侍女前去敲门。 “已经关门了。”里面一个不耐烦的声音说着。 “皇帝邀请猎魔者参加作战会议。” 门打开了一个小缝,一只眼睛看到了门外的南希,飞速地将大门全部打开。 “皇后殿下。”奇亚跪在地上,他低着头,不让人看出自己眼中的倾慕神色,但就算如此,他还是忍不住偷偷看了南希两眼。 “带我去找猎魔者雷。” “是。”哪怕南希没有用任何瞳术,奇亚已经被迷的神魂颠倒。 南希见到雷时,这个猎魔者正端坐在窗户前的工作台上,调制着不知名的炼金药水。塞灵在解决哈孔的事情后便离开这里回到圣山,他是一个更侧重于法术研究的猎魔者。 “这个窗户挺漂亮的,晚上看月亮非常合适。”南希走进来,靠在窗户边。 “白天的话,看到那么多人的残肢断臂也非常合适。”她盯着猎魔者。 雷没有回答她,自顾自地平视着试管内绿色的液体。 “我想外面的事你已经知道了,你不觉得这是你的责任?不为那么多生命的丧生而内疚?我想正义应该是猎魔者的信条之一吧?” “你不了解猎魔者。”雷将试管用软木塞塞进,放在试管架上。 “你莫不是认为这一切和你的失职没有关系?” “你莫不是认为这和你们没关系?”雷直视着她的眼睛,两双红色的双眼对视。“还有,别对我用瞳术,这没有用处。” “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你们才是恶魔,是压迫者,这些可怜的工人只不过是走投无路而已。” “可怜的工人?”南希怒极反笑。“他们能生吃下一个人。” “你们这些工厂,吃的人比他们更多。” “这不过是借口,一场黑暗生物颠覆人类世界阴谋的借口。”南希半步不让。 “你看过他们的声明了没有?”雷有些调侃地说。 “什么声明?” “约法三章。首先,血族们不会伤害任何一个无辜的市民,也不会将他们变成血族。第二,奴隶制在全国被废除,所有奴隶都拥有平等的权力。第三,血族胜利后将会组建一个叫做议会的机构,所有人都能够参与政治,共同治理国家,这是从精灵那里学到的制度。” “你相信?”南希嗤笑道。 “为什么不?” “猎魔者相信血族,何等荒谬。” “人民相信国家属于皇帝一人,这才叫荒谬。” “你只是猎魔者,不是政治活动家,这些和你没关系,你拿钱,杀黑暗生物,这就是猎魔者的生存之道。” “你可以去寻找别的猎魔者。”雷不在意地说。 “你!” “你就不怕圣山责罚?” “那只是一个学校,不是一个**,对我来说。” “你是为了什么成为猎魔者?”南希态度突然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她语气轻柔,看上去像一个柔弱的女子。 “为了活下去。”雷平淡地说。 “这里所有的人都想活下去,你,我,威斯坦,哈芬尔的公民,这样庞大数量的血族,哪怕只有一个人违反他们那个所谓的约法三章,都会带来一场灾难性后果,你很清楚这点。” “我不愿去杀害这些工人。” 南希走到雷的床边,非常自然的坐下。 “即使是告诉你蒂安娜的行踪你也不愿意吗?”南希笑意盈盈地开口。 “你怎么会知道她?”雷震惊地看着她。 “所有的狐兽都来自一个地方,我当然认识她,也知道她为了研究瞳术到处去做研究,你的眼睛应该就是她的成果之一吧。” “你知道她在哪?”雷眯着眼睛。 “我知道,而且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但前提是你要答应解决掉哈芬尔的麻烦。” 雷沉思很久,久的两个月亮都落在了天空的另外一边,南希耐心地等着他。 “我答应你,但我会尝试用和平的方式解决此事,并不一定会杀了这些人。” “无所谓,你知道的,只要麻烦消失就行。”南希自信地笑着。 第十九章谈判 走在去往兵工厂的路上,雷看着奴隶们井井有条的军队,众志成城,热情高涨的工作态度,神情复杂。一路上并没有人阻拦他,这些血族欢迎一切加入反抗皇帝的人,一路走来,不仅仅只有奴隶,一些不满贵族的市民,甚至有一些花钱买爵位的新贵族也来参与。 猎魔者并非胸有成竹,他内心正处于一种拉扯一样的纠结中。他知道让血族忍住血液的诱惑是不可能的,血族吸收的血液越多便会越强大,就算这群反抗者的首领是个人物,有莫大的毅力,他也不可能控制所有的手下。这样一来,哈芬尔很快会成为一个没有活人的国度,作为猎魔者,他应当阻止这一切。 但站在这些工人的角度,他们根本不明白成为血族意味着什么,那是无穷无尽的灵魂上的折磨。也许他们知道,但他们只是为了一个活路,只是想要平等,而不是被当成皇帝或者资本家的一条狗。雷不是传统派,他对于皇权早有不满,过去他认识一个朋友,是个真正的社会活动家,为了追求所有种族的平等用尽了自己所有的智慧和精力,完成了一部旷世之作,上面对社会的压迫不加掩饰地剖析,将世袭制的弊端完完全全写下来,并且设想了一个平等的国家应该是怎样。可惜他的理念并没有在哪个国家实现,他本人也被当成叛国者架在木柴上烧死。雷衷心佩服。 猎魔者背着剑,大摇大摆走进守卫森严的兵工厂,这些守卫没有阻拦,只是在雷走过的时候感觉到有些不舒服。 “他是什么人?”一个卫兵悄悄地问同伴。 “不知道啊,可能是一个剑士吧,那人好恐怖啊。” “你也这么感觉啊,我还以为只有我一人这么觉得。” “是啊,是啊。”守门的一小队人全部附和。 “不会出什么事吧?” “领袖说没有敌意的人不需要阻拦,再说我们都是吸血鬼了,你还觉得别人恐怖?” “我只是还不习惯嘛!”问话的小伙子不好意思地说。 “你们现在身体有什么变化了?” “吃不下东西,可能要喝血,一天才喝了一杯。” “哈哈,等我们把皇宫攻下来了就把皇帝养着,人人都能喝到皇帝的血。” “哈哈哈哈!” 猎魔者的听力非常敏锐,他听到了这些士兵的交谈,和他过去杀掉的血族相比,他们还更像人类。 古希现在忙得不可开交,所有的事都压在他一个人身上,既要商量作战计划,又要定出一套管理策略,还要接见一些有意参加反抗军的人。虽然他从奴隶中挑选了一些有才干的人帮助他做事,但由于一切都是从零开始,他们也有些手忙脚乱。 雷被人带来四楼,见到了正在议事的古希。 “你们先讨论,讨论出结果后拿给我看。”他对着自己的下属说道,随后走到雷面前。 “我们去里间谈吧,请!” 雷率先走进会谈室,古希随手把门关上,讨论的声音戛然而止。 “请坐,这以前是老板的办公室,是最体面的一个房间了,现在什么也没有,招待不周请见谅。”古希客气地说道。 雷一双眼睛看着他,这是一个有些消瘦的年轻人,头发看上去非常凌乱,但在这副外表下,却有一种让人信服的人格魅力,也许这是由他的自信和开朗性格带来的,雷并没有从他身上看出任何一个血族特有的卑劣品质,贪婪,奸诈,残暴等等。 见到雷没有开口,古希依然面带微笑。 “剑士你是来加入我们的吗?” “不一定。” “很多人都是这样,没关系,你想什么时候加入就加入,想参观多久就参观多久,假如对我们有一些建议也欢迎提出来。” “你会把我变成血族吗?”雷看着他,眼睛底部有了不易察觉的红色。 “当然不会,这是一个很难操控的力量,我们刚刚通过了议案,严禁任何一个血族随意将正常人变成血族,哪怕是那个人自愿。” “为什么?” “因为我想用人的身份来战斗。” “但你已经不是人了。”雷毫不留情地说。 “这取决于自己怎么想,我不想考虑太多事情,在我看来,只是喜欢的食物变了而已,而且也并非一定需要人血,我们实验过,动物的血也能满足我们进食需要,喜欢喝血的人类也不在少数。” 雷没有开口,他正在思考,古希没有打断他。 “我是猎魔者。”他说。 古希的身体情不自禁颤抖了一下,他很快镇定下来,毫不畏惧地直视着雷。 “那你是来杀我的?” “并非如此,我只是在想能不能多一种选择,一条和平的路。” “哈哈哈哈。”古希像听到了什么可笑的事情哈哈大笑。 “那你应该去皇宫和那只小鸡去说,我一直都想的和平,但他们永远不愿意,除非他们全部死掉,你去问问一千年前的住在这里的精灵,问问他们希不希望和平。” “真的没有别的路可走?” “不是他死就是我亡,猎魔者先生,我建议你赶快做出选择,或者离开哈芬尔,已经没有第三条路。”古希淡然地开口。 “即使鹰王做出让步也不行?” “你其实知道的,不要说让皇帝让步,即使让他承认自己的错误都是一件不可能的事。现在哪还有什么神明,皇帝就是神。” 雷对他们有些愧疚,正是由于哈孔从他手中逃走,才会让事情达到这个地步,哈孔自己也从没想过要创造一个血族大军,但他为了隐藏自己,没有将工人的血液吸干,给他们带去了血族病毒,这是猎魔者的错。 “我知道你的意思了。”雷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向门边。 “先生。”古希叫住了拉住门栓的猎魔者。 “希望下次见面,我们不会是敌人。” “或许。” 雷走出大楼,天刚刚破晓,一缕晨曦照在雷的脸上。还在外面的血族有些不舒服,但也没有太大反应。能够毁灭这些血族的方法在雷的心中不下十条,但他一条也不准备告诉治安官他们。这与责任无关,而且猎魔者的判断,他断定鹰王会输掉这一仗,断定在古希的带领下,这个国家将会更加富强。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