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世不休》 楔子吞天食日 紫禁城,养心殿。 正座上端坐着帝国名义上的最高统治者,是的,自他继位起就一直是名义上的最高统治者,想到这里他叹了一声,伏头,用右手撑着脑袋。 西厂督公冯直入殿,一路颠簸,但不妨碍他快速地迈开右腿,拖着僵直的左腿跟进,恭恭敬敬地伏拜在皇帝的面前,后面跟着十二位端着卷宗的武宦,他们也熟练地跪下。 “参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臣……”冯直顿了顿,换回了数十年前的自称,“奴才,带来了魏王府库里面查抄的物品清单。” 那个龙袍加身的短须中年人这才回过神来,听了西厂督公在自己面前自称“奴才”,又回想起那个高大威严的背影,当年曾经站在他前面的男人,那带着桀骜和不羁的眼神缓缓地俯视群臣,像是把寒光冷冽的匕首在他们的脸上刮了又刮。 他的声音从来不大:“你们的头,是生来便是为了向人磕下而准备的么?你们的膝盖,是生来便是为了向人下跪而准备的么?”自此,朝堂便没有自称“奴才”的人…… 魏王……那身腾云翻雾的坐蟒袍一直烙印在他的脑海里,即使魏王今天就要被以谋反的罪名处死了,他还是觉得心有余悸,惶恐不安。 “余党都剿灭了吧!”他很谨慎。 “西厂和满清的人各把守了要道,放天宫的人进去围猎,魏王的死士和家臣已经被尽数杀灭,一千一百三十二颗首级已经在呈上来的路上了。” 冯直顿了一下,恭身,把身子压得更低了,像是一条乞怜的忠犬:“亡徒们不是战死的,便是和自己人相互残杀而死,那些死士都是斩舌效忠的高手,即便逃了一两个也会被天宫的人猎杀。但是魏王的门客里面……雷祖——'天威'不在王府里!” 冯直悄悄地翻起一眼,偷偷看向金纱帐里的龙颜,只见金纱帐里还有一个蜷曲在皇帝脚下的人,低语道:“雷祖不过是个天乙级高手,皇上身边很快会有数位天甲级的侍卫,不足为虑。当务之急是,魏王曾经得到过——王莽的头颅。传说里面有囚禁天命的秘密,那是可以亡明的祸根啊!” 那人名为刘玄,其祖上刘伯温是洪武一朝最富谋略的智者。当年,明太祖朱元璋令刘伯温一窥大明国祚,秘密建立了天机台,数百名术数高手在刘伯温的带领下观天象,测星轨,排八卦,录日规。 因是天机不可泄露,刘伯温只得留下一句哑迷:“夫子去头,上人下叩。”后来,有人解得是“天命”二字,同年刘伯温卒,死因成迷。 皇帝,刘玄和冯直都一阵沉默,冯直缓缓叩了三个响头:“皇上,保重……”眼里有些不舍,也有些自豪。 皇帝愣了一下,“冯卿,走好……” 冯直突然暴起,从腰带里抽出夹藏的软剑,翻转身去,对着还不知情况的西厂武宦砍去,殿里的金甲御林军也鱼贯而出…… 武宦不明所以地死光了,剩下的御林军也砍断了冯直的腿。冯直在栽倒的瞬间,脖子一寒,感觉自己的世界在反转,浓重的腥甜从嘴里和鼻孔涌去…… 冯直的目光停留在殿宇的金砖地板上,金里透红的世界慢慢暗淡……他想起了数十年前那个叫魏忠贤的大太监,他对着苍天怒吼,阴绵里带着暴戾的刚烈:“阉人!阉人怎么了!文武百官如今都要来跪拜我一个被骟过的阉人。我就是要让你们所有人明白,我一个被逼得自宫的下等人,也可以做九千岁!” 冯直,他见过明代内庭最辉煌也最猖獗的“盛世”,他也见过魏王借满清的屠刀对内庭大开杀戒的“屠中人令”。他一直活在阴影和低谷里,对那个英气逼人的摄政王有种强烈的复仇欲望。是那个人,毫不留情地断送了他刚刚做太监时……在低谷的黑暗里看到的光芒,那是他余生唯一的梦想和希望…… 剩下的御林军并没有因为冯直的死而停止杀戮,他们自顾自地相互砍杀起来,一个又一个地倒在血泊里……直到最后一个人看了看周围的尸体,然后伏剑横颈,用暗劲一推,殿宇里响起了最后一个铁甲撞地的声音。 “臣这就去,想必冯公公在西厂里放了伪造和魏王谋反的证据,这样一来魏王谋反一定会被坐实。就算魏王的改革党们叫冤,也会怪到满清头上。皇室还会获得清流的支持,只要获得喘息的机会壮大,就可以剪除改革党那帮乱臣和满清蛮夷这帮贼子……只是西厂的人,怕是要杀光了。”刘玄准备起身。 皇帝挥了挥手:“枭了冯卿的首级,悬在西厂门前,尸身剁成肉酱,送与满清那边的蛮子。西厂涉嫌伙同魏王刺驾,冯直……株……连九族,其他武宦满门抄斩……下去吧。” 刘玄恭身缓退……偌大的宫殿里只留了满地的尸体和瘫坐的君王,仿佛刚才的杀伐是靡靡之音,带着权贵特有的草菅人命和声色犬马,而现在是落幕和曲终…… 他总算是有点像个真正的皇帝了,他这样想着想让自己好过一点,又觉得有无数的孤独袭来。他意识到这个位置坐上去的人是想走下来的,正如跪着往上爬的人想坐上去,但离开这个位置他就得死了……冯直,跟了他数十年的太监,唯一逃过了“屠中人令”的内臣,那个数十年前割了左腿的肉让他裹腹的恩人,成了他向欲望献祭的羔羊。 金纱里传出一阵被刻意压低的呜咽,龙袍平整的双肩急剧地抖着,袖上的龙纹在泪里晕了开来,像是唤了暴雨,招来了风云…… 魏王此时正被天宫的殿主们押送往京城奔赴,至天津卫时,得到天宫之主的神旨——及时处死这个当世人杰。皇帝的敕令当即被视为无效,是故当朝第一儒将李疆带着亲军愤然离去。 天津卫,祭天台上,一个高大的人傲然立在中间。他今天少有地披头散发,看到他黑里间白的发丝,人们真正意识到,这个枭雄真的老了……他已经被废了修为,全身又用天宫的禁制加固过,动弹不得。头发的影子遮蔽了他的眼神和半张脸,看上去阴晴不定,他的蟒袍还未褪去,只是有些褴褛……突然,他阴戾地弯起了嘴角。 李疆正骑着马赶往京城,心里对天宫的“神旨”愤懑不已。奔至一座山脚时,感到背后一凉,仿佛有什么盯着他,他回头看去,正是临时搭建的祭天台方向。祭天台处涌出大片的乌云,黑色的龙卷暴烈地拔地而起。 “吁……”李疆强行勒住马辔,“上山!看看怎么回事?” 李疆走到半山腰时,听到了山石崩毁、坍塌的巨响,响声延绵不绝,细听便知是一种节律,是牙齿和咽喉的合奏,咀嚼和吞咽被快速配合着。 “脉兽?”李疆已经立在山头,他是天乙级的人物,登山越顶自不在话下。他抬头望去,祭天台处黑雾浓浓,似是通天卷地的一堵黑墙,越来越黑,连光线都被渐渐吞噬。他下意识地向天空望去,见高挂的秋阳由刺目的金黄变成混浊的暗红,又慢慢出现了阴影,仔细观察便明白那是呈咬合状的四根獠牙。最后随着一声咕噜,日色完全消逝…… 李疆惊恐不已:“世上真有可以不动用修为也可以召唤的脉兽吗?那是什么等级?难道是圣级?”他迅速抽出佩戴的单孔千里眼,这是魏王府造的单品,可以动用玄力调节视野,效果就跟进前细看没有二般,所以他经常配在腰间装点,以示身份尊贵。 起初,他看见了一排洁白的牙齿透着寒光,混着模糊的血肉,他寻着利齿抬头望去,见一只巨眼横梗在他眼前。李疆持千里眼的手开始颤抖起来,他看见的是一种从未在《脉兽鉴》里出现过的脉兽,而这只脉兽正在吞食自己的身躯,那只巨眼好像意识到自己的进食被人窥见了,那只巨目的瞳仁便向李疆扭了过来…… “腾云,独角,食日……是……犭贪!”李疆说完,啊地怪叫一声,立在那里不动了。这时属下们正好赶来,听见将军的自语,似懂非懂。 良久,李疆站着不语,属下们又唤了一声,还是不答。一阵风吹来,那只千里眼落下,下属们惊恐地发现,李疆的左眼是空的,他无声无息地轻轻倒下去……后来,捡尸的仵作说:“李将军的尸身只剩下一副皮囊,里面的血肉全都不见了,空剩一副骨架支持着。” 李疆的亲兵在后来得知,李疆是看见了魏王的脉兽——犭贪,据后来的史官考据,那只脉兽只在孔庙的山东曲阜的孔府(亦称衍圣公府)内三堂之后一内宅禁门的墙壁上记载过,疑似超越圣阶的脉兽,是谓“传说级”。(“传说级”这个概念来自于魏王央对《脉兽鉴》的划阶。) 李疆的亲兵们惊恐地听见了一声响彻天地的咆哮:“宁教……我负……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我!” 这便是明帝国摄政王卫央的落幕,天津卫变成了人间绝地,天宫新丧了三位殿主,皇室陨了一代名将,满清和天宫损了数千兵马做了他的殉葬品。 那日很久以后,太阳才回复高照的姿态,天下却随着魏王的死沸腾了起来。 第一章大衍天机 紫禁城,地宫,天机台里。 “报……魏王家眷四十八口,已经处决完毕!”一名黑衣蒙面打扮的人,迅速跑来跪在刘玄前面。 “四十八口,偌大的王府只有四十八口人?”刘玄端坐在正中,从冥想的状态恢复过来,抬起半只眼睛,“四十八口……”他升升懒腰,“四十八口……” “四十……九!”刘玄突然想到了什么,急得跳去来,抄起一只茶杯摔在地上:“去让术数者摆窥天算阵,咒术?天衍……,魏王对自己也下了咒,真是好狠啊!他一定是想隐藏什么!” 当世会咒术的人及其稀少,咒术不像阵术可以具体用阵盘或者阵旗实体操纵,对施咒者的资质有极其高的要求。咒术不仅艰涩难懂,而且施咒的准备时间过长也不利于实战,算是“食之无味”的东西。 而咒术?天衍,更是恶毒,要以四十九人的性命为祭,遁去一个人的踪迹。更严格来说,不是让他凭空消失,而是天机会被错乱,无法准确探查被遁去者的状况。是谓:“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此句的扩展意则是:“天地之间,事物的运行和发展规律总共有五十,只能衍生出四十九,被遁去的其一便是天机!” ………… 另一片时空,也是另一个宇宙,地球,中国。 一个落魄的男子,写完了他日记,便开始酗酒,以前他是滴酒不沾的。 他的桌案上有个二手的亚马逊阅读器,里面的墨迹都浅地看不清了,里面的内存被一堆书籍狠狠地填满了。奇怪的是,这个社会上不体面的穷鬼却住在一栋欧式别墅的对面还不错的小房间里,他记得是时常出现日记里的女孩送给他。 他开始翻开他的一本笔记《古代中国的朝代名称更替与神秘力量信仰的关系猜想》,这是他的一个大胆的猜想。他的笔动了起来,他想以此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他对这个世界失望极了。 他的笔越来越快,这一刻他像是魔鬼附体,妖魇临身,他的笔开始呢喃着,低语着,**着,哀嚎着…… 世上总有一种人,洞见了一瞬间的美好,便忘记了一生其实要吃很多苦。如果这种人会觉得幸福,那是他真的傻,被生活欺骗了还要拿幸福来自欺。魏略便是这种人。 他依稀记得那年是初二,他随父亲蜗居在一个别墅的保安室里。他的母亲是走街串巷的小贩,起早贪黑地卖油条、面包和豆浆……只是在躲避城管时,被一辆跑车撞翻了,本来她不用死的,岂知那车主又拉了倒挡,带着几吨重的车碾了回来……后来他才明白,那辆车叫宾利慕尚,定制的大概值一千多万…… 凭他爸的窝囊本事,索不回什么钱,只得卖了原来的小房子换了母亲的安葬费。从此他就住了几年的保安室,在那里吃饭,在那里读书,在那里写作业,在那里睡觉…… 他依稀记得公司的老板,是他学校里一个很漂亮的女孩的父亲。 那天是台风来袭,学校有了紧急通知,让学生回家。很多小汽车排满了校门,他有点不好意思和同学一起撑伞出去,因为他的保安老爸没有小汽车,甚至不会来接他。 他有些忧郁地忘向天空,独自跨了出去。大概是在雨天里抬头,没有人会认为他是在流泪。 走着,走着,他突然发现雨竟然停了。他抬头,发现一个漂亮的女孩子持着一把紫色的伞和他并排着走在一起。他侧目望去,一张削皮又可爱的笑脸正看着他,“你来拿伞好吗?” 他忘记了倾盆大雨,也忘了风如寒刀,那张从侧脸翻转过来的轻笑化在了如春的背景里,经过无数的岁月翻复在他的脑海里播放,倒退,播放,倒退,播放,倒退……拿一刻他还不是饱读诗书的智者,或是舞文弄墨的词客,他只会感叹一句:“好美!” 她让他也上了车,开车的人没有拒绝,反而对他客气,他路上有点暗喜,强抑制住他本能想偷笑的反应。后来,他才知道,那个开车的不是他一生都想拜为岳父的男人,只是一个误把他当成豪门贵胄的司机…… 她知道他住在自己家的保安室里,他把雨里的邂逅视为珍视一生的重要记忆,她却可能把这个桥段看作她善良的证明,仁德的勋章,就像是摸了摸流浪的小狗狗,喂一喂觅食的小野猫。 事实上,她偶尔也会把一些早餐送去给他吃。一些人觉得是剩饭的东西,往往在另一些人看来就是一种恩赐,当食不果腹的魏略看见那些精美的烤包,煎饺,糯米丸子……他会尤然生出“最难消受美人恩”的感慨。所以他很努力,想让自己配得上她。哦……只能说这个“偶尔”还是穷小子魏略杜撰的“偶尔”。 可能是因为孤独的原因,有一段时间公司的小公主并没有待在别墅,而是和魏略厮混在一起……不久后,魏略有了一个小住处,是女孩送给他的,他感动得一把鼻涕一把泪。但魏略也有惆怅的时候,就是他不能像以前一样时常做公主的骑士了。(背后真相可能是老板送的……) 高考考完,他便很少和女孩见面了,听说她出国留学了,她只留了一个国内的社交软件的账号。从此一别就是六年。 暑假,魏略回到那个小住处,保安的兼职他算是子承父业了,很深的夜里他会喝着劣质的咖啡翻看艰涩难懂的资料,下笔如飞。 他喜欢夜的黑,这样子富贵的人就瞧不出锦衣的奢华,落魄的人也看不见褴褛的寒酸。他是乐观的,这样一想他又自得起来。他得知了那个女孩会回来,难免心里雀跃。 他穿了身最值钱的运动品牌T恤衫和七分裤,当然是他自己衣橱里面最值钱的两件。想好了见面打招呼的台词,特意借了半瓶香水,咬牙买了口气清新剂…… 十二点十三分,一辆敞篷跑车停在了门口,他记得那辆是兰博基尼,一只水晶高跟鞋轻轻踩了出来,紫色的礼服开着高高的衩,把修长又纤细的足裸和玉腿衬得白皙又透红粉。接着是穿戴着白纱手套的玉腕轻推,香肩一扭,魏略便觉得口干舌燥,梦里的女孩回来了,身着一身高贵的紫色礼服,露出了锁骨和香肩,美背将现未现,她就这般优雅地向他走来,一如记忆那个回眸:“你来拿伞好吗?” 魏略把手用纸巾擦了擦,想待到女孩过来装作是自然而然地“偶遇”,顺便告诉她,我有多么渊博又有多么努力。突然间,一串电话铃声响了,女孩低头接了电话,吐着优雅的英文,回头踩着水晶高跟鞋上了车。 魏略愣在那里,悻悻地把那只半举的右手放下,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觉得自己的手很脏,用纸巾擦得发红,平时他忙起来吃饭都赶不及洗手…… 魏略坐了回去,心里有些失望,突然他觉得不对劲,“这么晚了,怎么又出去?”。他打开国内的社交软件,他打开过无数次了那个特别关心和顶置的对话框,点开雷达搜索,希望可以知道她去了哪里,是不是有坏人威胁她? 他拨了一下语音通话,记忆里他播过几次,可惜都没人接听,固然这次的情况并没有和往常没有什么不同。魏略有点着急,不知道是她发生了什么事,也追着跑了出去,寻着雷达。 那是不远的一片树林深处,路灯照不进来,魏略借着月色和手机的微光悄悄探过去。两辆跑车的微灯把一片地区照微白,车的发动机还在突突地响着…… 魏略愣了一下,手机掉在地上,突突声掩去了异动的响声。他看见了挂在树梢上的紫色礼服,褪脱在草丛里的衣物,一个金发的帅哥打着赤膊和另一具身体热拥、唇齿相依,喘息声像是欲望女神的梦呓…… “达令,我想嫁给你。”魏略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是他魂牵梦绕的人的言辞,只是换成了英文。 “你的好闺蜜也想嫁给我,你和她商量一下?”那种男生很好听,带着天然吸引女性的磁力。 “我知道,你没力气吗?”她挑逗着。 魏略回头藏在树后,他的旁边有条河,他不知所措,害怕走得太急暴露了踪迹。河的倒映泛着香车的光,两个白皙的倒映在那里动作,白腿高挂,抱树而依,甜言蜜语开始变得急促,带着磁性的男声变成粗暴和狂野:“bitch! bitch!" 另一个声音也变得口齿不清,含含糊糊起来。魏略再也受不了,夺路奔逃。他的剧本里,他是个英雄救美的主角,现实里他不过只是一个不敢声色的偷窥狂。 依稀可以听见这样的英文:“那边好像有人,你站到这边来。” “我……拒绝!”女孩有气没力地应和着。 “嘴上说不要,身体却很老实嘛!”那个声音像是恶魔的邀请,邪恶又温柔,冷酷又炙热。 多年以后,魏略持起那把世上最暴戾的兵器时,会直接领悟第六招“怨长久”,很多人会叹他才惊绝艳,但原因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曾经因为一个人,怨恨了一整个阶级,并重新理解了一个词汇叫“灰溜溜”…… 魏略写着写着,回忆起很多东西,他很困了,笔落了下来,从此一睡不醒。穷小子魏略猝死在他那张时常会发出吱吱呀呀的响声的桌案上,在孤独又忧伤的十一月份。 于此同时,万妖谷里,一个清秀的少年躺在被四十九根石柱围住的玉床上,他的眼角下划过一滴眼泪,一个灵魂正在醒来……这是这片时空最尊贵的灵魂,魏王的遗孤,曾经最显赫的王的儿子,囚禁了天命的人。 四十九根石柱崩碎……他的手指跳了两跳。 第二章若有来生 至于地球上的魏略,他睡去后的一天就被发现了,他曾经深爱过的女孩在他睡去后的第二天敲了他的门。那时他还有人气,被送到了医院…… 女孩看见他那块破损的亚马逊阅读器下面还压着什么,轻轻拨开,她发现是他的日记: 6月5日,晚,阴,父亲病倒了,我以前以为他不爱我,他总是很忙,白天有零工,晚上有夜班,对我不管不顾。他在病床上跟我说,他的病是积劳成疾,“不用治了,孩子他妈以前总念叨着要攒钱给孩子上大学,我们是没什么本事的人,但是我不想让她走的有遗憾……卡里的钱,是我成吃俭用,熬夜加班挣来的……不要浪费在我身上了……。”说完,他就闭上了眼。 ……… 11月11日,午,晴,我今天拒绝了安姑娘,我细想了想,我没钱给她清购物车。如果是“她”的话,我可能会忽略这个问题,不是因为“她”很有钱,我还记得“她”紫色的伞遮住了我的阴云,也遮住了我的眼睛,我看不见别人。第一次有人在风雨里给我温暖,我想她不是嫌贫爱富的人。 …… 2月8日,昏,多云,今年除夕,她没回来。算了,回来了也不会和我一起过,这大概是我第一次自己过吧。本来可以约同学一起过的,我只是想等她,所以回来了……不过我现在是纠结,是我先打个电话拜年呢,还是她会先给我一个消息拜年。 2月9日,晨,晴,她先给我拜的年,回来一趟,值了! 3月2日,跑了两趟车,几百块没了,这个月勒紧腰带过日子吧。不过我这么拼命,不就是为了配得上她么? 女孩翻着翻着,眼睛泛起了绯红。魏略的日记里,没过几天总会出现一个“她”。女孩明白那个“她”是谁。 8月11日,凌晨,多云,我借了半瓶香水,穿得也算是体面了,还把眼镜换了,听说戴黑边眼镜眶的男人显得老气又古板,不是很讨喜。晚上刚好夜班,多像那个雨天……如果下起了雨,她还会不会对我说:“你来拿伞好吗?” 8月13日,午,暴雨,夜里我认为你有危险,我想保护你的。但是其实你很乐意被那个人欺负……我不是救美的英雄,只是偷窥的蟊贼。我想和你礼貌地握握手,但是我觉得我的手很脏,我擦了好多遍……但是那个畜牲叫你娼女!!!为什么?!!为什么?!!………我很努力了啊! 8月15日,夜,朗,喝了太多劣质咖啡,报应来了。我不知道以前我为什么撑得住,那时候我希望日子过得快一点,大概是有盼头吧。 8月16日,凌晨,雨,梦见她了。我的爱情只有软肋没有盔甲,如果上了战场,我觉得我应该断肠而死。不过我得把我最后的猜想写完……尽管……算是善始善终吧。 8月18日,凌晨,雷雨,若有来生,不再爱你。 日记戛然而止…… 杂书堆里传来吞吞吐吐地呜咽,抽泣,最后变成了哀嚎。魏略的遗物在后世都被高价出售,被卖给国家级博物馆做镇馆之宝,包括他借来却没来得及还的半瓶香水。只是,他的最后的日记被某种液体晕地模糊不堪,人们只能堪堪读懂里面的文字。 他的笔记和手写资料被那个女孩整理出版,翻译成英文发表在学术期刊上……后世常常感叹,这个提出——人口合理结构的最佳测算和调整,社会结构僵化的科学性预判,运用中国古代的历史视角来重读西方历史,甚至为解决资本主义的供给矛盾提供了思路的男人……他把社会结构和阶级看得明明白白,却自以为那个女孩会隔着天涯海角与他相爱。 当然他的日记成了印度贫民窟和第三世界国家的青少年读物,只是大家都读不懂最后一句话:“若有来生,不再爱你。”公知们解读说是,“你”是学术。 智者是孤独的,因为他和他的朋友们隔着时空。起码老子和斯宾塞是,孔子和亚里士多德是,苏格拉底和释迦么尼也算是吧。 ………… 魏略感觉前面有一些光线,“嗯……”他想抬手挡着光线,却发现虚弱地抬不起手。 他努力睁开眼睛,发现周为全是石块的碎屑。他不挣扎了,歪头,想着再睡睡吧…… “你……醒了。”一个好听的声音传来,随即伴有阵阵香风。 “一股暖暖的热流湍遍了我全身……”魏略半梦半醒地想,他慢慢睁开眼睛,呆了。 眼前的女子,是一等一的美人。 朱唇半点,秋水装眸,一笑轻轻露出六颗白齿与红唇相映,青丝披散垂腰,绿纱罩着肌肤,朦胧的青中带着白。“薄羽轻纱束细腰,远山眉黛不能描。” 伸出的纤指柔弱无骨,指甲施了红油,带着淡淡的妩媚,魏略歪头看去,眼前的女子打扮青素,只是以赭红点缀,便有了“舞袖倾东海,纤腰惑九州。”之姿。 她见魏略目光呆滞,轻笑了两声:“真是个小色狼,刚醒来就看本座看的呆了。”用柔荑轻轻掩住唇齿。 魏略皱眉:“本座?什么鬼?”他还停留在刚睡醒的状态,浑浑噩噩。 那青衣女子听了,圆目一拧,剐了魏略一眼:“本座是妖皇,不是鬼。”她举起了粉拳冲魏略举了举,做威胁之势。 魏略愣了一下,心道:“这特么什么地方?我不会是死了吧……眼前的是……孟婆?” 青衣女子见魏略被她成功喝住,开心地端起一只白玉碗了,一只手扶住了魏略的后颈,一只手倾着玉碗准备向魏略灌去。 魏略见一碗白浆似的东西,心里暗忖:“孟婆的,该是黄汤啊……” 魏略被灌了半碗,道:“这是什么?还挺好喝……味道比阿萨姆好一点。”魏略除了情感上自卑一下,其他方面倒还是一个乐观之人。 那青女女子听了他奇奇怪怪的评价,暗道有趣:“阿萨姆?” 魏略砸吧砸吧嘴,把嘴边的白沫用舌头一刮,顺势坐了起来,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便瞎扯起来:“就是用红茶和牛奶一块煮吧,可能会加点其他什么东西,把它变得甜甜的。”他不想说放了阿斯巴甜……解释起来很麻烦,“你给我喝的什么东西?” 青衣女子含笑不语,她低头往她的青衣看去,魏略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恰好有一阵风儿拂过,青衣便像了掩映高山的云岚,峰峦若隐若现,“不识庐山真面目”啊。 魏略顿时有些口干舌燥,想了想,感到嘴唇有股温热和腥甜。他有点慌张地,想举起袖子擦去。但是他的手被青衣女子止住了。 她用香帕给魏略擦了擦,道:“都虚成这个样子了,还有心思想别的。我说什么就信什么,真是个傻小子。”说着又给魏略灌下去剩下的半碗。 “什么傻小子,我今年二十六了!”魏略想找回场子,看见美女就流鼻血,确实有些丢脸。 “明明是在天衍阵里趟了十六年的小屁孩。” “其实不瞒你说,老夫今年已经七十二了。”魏略没好气地回答道,他把头扭开。 “哈哈哈,本座都三百来岁了,你说你不是小屁孩?” “我猜你也就二十岁左右。”魏略不敢正视青衣女子,虽然看上去很好说话,但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真的不好找茬。说句三百来岁的老妖婆试试,她可能就想着今晚来个“全人宴”吧。 女子不答,将魏略扶正,轻轻拢梳着魏略的头发,魏略这才发现自己有着满头的长发。殿里一阵沉默,女子的手柔柔的,轻轻地撩拨着魏略。 “咳咳咳……”魏略假装咳嗖几声,“我叫魏略,你叫什么?”打了一世光棍的魏略没由来地想起柳下惠来…… “魏王的世子,自己给自己取的名字么?” 魏略不答。 “云笙,好久没人叫我的名字了。”后半句算是作答。 “魏王世子?我?”魏略摇了摇头,说:“我的老爸是个保安,不是什么魏王。” “保安?” “就是给人看门的……”他说到此处停了一下,“我们那边就是把人当成狗,人比狗聪明,所以用人。” “那些人家里养的狗吃得比人好,它吃一顿的钱够我吃好几顿。”说到此处他的眼眶盈了泪水,“我爸是为了让我好好读书……活活累死的……” 轻笙见魏王世子说父亲是个看门的,知道是这些年来受了委屈,便轻轻拍打他的背:“那是梦,你已经醒来了。” 她想转移一下话题:“该给你束发了,你看看喜欢哪个?” 魏略看着轻笙手里有两根绸带,一根素青,另一根亮紫。魏略下意识地伸手向紫色的抓去,他愣一下,道:“我喜欢素青色的。” 魏略合眼,泪流。 他此刻才明白,自己不是刚刚睡醒,而是真正地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昏死过去,又在不知道什么鬼地方活了过来。他用力地握了握拳头,“若有来生……我想把一切都牢牢地攥在自己手里。” 妖族的绝色在他的身后为他梳头束发,她的容颜闪着妖冶的艳魅,刚刚落泪的世子攥紧了拳头。冠礼既成!魏略霎时有了老魏王当年的风采,那是心有死志之后的涅槃。 “这便是……来生么?” 第三章我御天威 魏略一袭青袍加身,云笙在他后面帮他捋顺了褶皱。她的手指很美,也很软,绵绵的,如此伺候着,让魏略有些飘飘然地,也自然而然得觉得很虚幻。 “云笙……姐姐,我自己来就好了。”魏略假咳了几句,他有些害羞,毕竟除了他的母亲在他小时候会这样之外,没有人这样关心过他。“她”也没有……是真没有…… “哟,你小嘴真甜。”云笙又轻笑起来,像是银铃一般。“这件衣服是当年魏王的袍子呢,难怪是父子,穿上去还真有几分神似!” “你说姐姐这样,像不像是个帮夫君整理衣裳的小妻子呀!”云笙冷不丁地问了一句,自顾自地帮魏略整理着魏略的衣服。 魏略一惊,忙得低下头去,清秀的脸上故作镇定,但是他的耳根却是红透了。 “好了!”云笙把魏略拉倒一大块水晶壁前,“以前魏王和我谈笑,说如果生了一个儿子就要给他当儿媳……”云笙把这段往事,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了出来。 魏略现在才缓过劲来,知道这妖里妖气的云笙又想调戏自己,不过看看水晶壁前的青袍公子,面容斯文里透着忧郁。身体虽然虚弱,但是也有一股挺拔的气魄…… 魏略还是有点不习惯这副小白脸的模样,前世他落魄惯了,没有买过护肤品,为了省钱连胡子都是攒一段时间来刮的……他的审美停留在粗犷的阳刚之美。他摸了摸下巴,没有留着胡渣时那种扎人的感觉。 魏略又看了看旁边的云笙,也是素色的青:“我们穿的多像情侣装。天青色等烟雨啊,真浪漫。”他情不自禁地感叹,说来也怪,以前他会对身边的一切异性不假辞色,但是他如今却很快学会了如何“撩妹”,不对,不对,是“撩姐姐”。 “什么是……情侣装?”云笙很快按着魏略给她的路线去问:“天青色等烟雨?”这个自称妖皇的妖女也是真性情,睁大了充满求知欲的眼睛,咬着食指问。 “就是相互喜欢的男女之间会穿上很相像的衣服啊。”魏略回答,他不知道要待多久,只好和她聊起来。但是想到“天青色等烟雨”的解析,他又想起自己无果地等待来,便不作答。 “那你以前有和别的女孩子穿情侣装吗?”不得不说云笙的神经一直很大条,魏略想和她聊天打发时间,她却一句话把魏略堵死了。 魏略一愣,刚想说没有,却又没由来地回了一句:“校服。我和她唯一的情侣装就是校服。”大概只有他明白,其中的真意了…… “你可以理解为士兵们打仗都要穿一样的盔甲。有些人穿上它,觉得它最重要的就是可以保护自己;有些人穿上它,觉得最重要的就是自己和别人一样了……” 于是,他聊天打发时间的想法失败了,又开始忧郁起来。 “出去吧,小雷还在外面候着呢!”云笙指了指宫殿的出口,说是宫殿其实就是石洞,妖精也和人一样好面子。 ……… 洞口,一只满头白发的老者跪伏着,见了魏略纳头便拜,喝了一声:“世……子殿下!”竟呜呜地哭了起来,老泪纵横。 此老者的右目戴着单眼罩,面容枯槁,跪缩在石阶上,穿一件黑棉毡一样的破烂衣服,两只伸出来的手很细很细,就像是恐怖片里的干尸,只剩下皮囊和白骨。 “赶快请起,老人家这可使不得!”魏略哪里受过三叩九拜的大礼,连忙跑去扶住。 “你是魏王的世子,我是魏王的家臣,哪里使不得?”老者有些诧异,但是他很快的理解了,另一片时空的习俗可能不一样。 魏王曾经下令废除跪礼,但是家臣对家主的可以行跪礼,这个礼节是家主与家臣之间独有的,家臣们以此来显示自己家主的尊贵和自己的身份——贵胄的家臣。 魏略把老者扶了起来,左看看右望望,凑近云笙低声问:“那个……小雷在哪里?” “哈哈哈……”这次云笙笑得更是开怀了,只是用右手轻轻掩住唇齿,“小雷不就是在你眼前的人吗?世子真是傻瓜!” 老者见云笙对魏略有些不敬,微有不痛快,但奈何她收留了魏略和自己,其身份更是魏王指定的儿媳妇……老者大声答到:“魏王府,幽灵卫统领,雷崖!魏王家臣,代号——天威,善雷道!” 后来,魏略了解过魏王府的“幽灵卫”,是一支由死士组成的军队,其成员都要“斩舌效忠”,因此他们作战时全都使用手语暗号,无声无息,外界的术语是“亡徒”(民间称谓朝堂人物、势力和军队的黑话),善于暗杀和侦查。 江湖黑话里,“天威”即是“雷祖”,魏王近侍,帝国唯一一个命格属性是劫雷的修者。天乙级高**崖几乎是同等级里所有修者的天敌,当白色的雷形成的瀑布灌向敌人,雷崖凌空而立,他的劫雷就代表了“天威”! 简单地介绍之后,雷崖就说出了魏王的遗令,要魏略同他修行,并学会控御“天威”。云笙见两人交谈起来,对魏略讲:“晚上早点回来。”便退入宫殿里。 黄昏,雷崖把魏略带到万妖谷的一处刺入云霄的石崖上,万妖谷一望无垠,成片成片都是千百年树龄的绿海,据说再走远些,可以看见数十万年龄岁的巨木——扶桑。天空偶尔掠过庞大的飞禽的巨影,只是树木太大,不然定是可以寻着声音找到几只打架的妖兽…… 老者和魏略相对着,跪地而坐,给魏略讲述着魏王,和魏王的遗命以及这个世界的样子…… “魏王说他来自于一个叫地球的地方,那里有用钢筋和水泥建成的摩天大楼,有人造的钢铁巨鸟可以载着人飞向天空,可以把书输入一种叫电脑的东西上……他说世子的天魂被送入了地球……即是要以此来进行天衍,也是送世子去那里开扩眼界。”老者看上去确实很怀恋故主,喃喃地说着,“魏王被诬谋反,身死天津卫,那是朝堂的势力和一股不速之客的阴谋!突然出现了很多的高手,他们一时打不开王府的防御护阵就把王府围起来……” 魏略不答,他对这个便宜老爸没什么感情,却见老者的独眼又开始混浊起来:“魏王被捕前,用了全身的修为激活了天器?玉玲珑,把天命囚禁在玉玲珑里,又把玉玲珑种在了世子的命宫里。王上同臣说,世子的命格是极点之极,若是修炼,恐是极难,又不能暴露自己的属性,唯有将臣的命格属性嫁接于世子。” 他叹了口气,继续道:“魏王于是在家眷和自己身上下了死咒,又对世子下了生咒,用四十九个人的性命为祭,掩去了世子的存在,这样朝堂上的人追查不到世子,同时世子也可以通过秘法嫁接我的命格属性。因为咒术?天衍的缘故,世子可以成为叠格的存在……这是天妒的存在啊!” “如果你把命格属性转嫁给我,你会怎么样?”魏略插了一嘴。 “会死吧……老臣是魏王的家臣,不能独活的。魏王于我有恩,又不愿让臣斩舌,只是做他的近侍……王上托孤给我,这是臣最后的任务了。即使是世子,也不能违反魏王的遗命。”老者摇了摇头。 “为什么一定要把命格属性转嫁给我?我对驾驭天威雷霆没有兴趣,如果可以……那就躲一辈子吧。”魏略不忍。 “世子如果不接受命格属性转嫁,世子就不能修行。世子不能修行就会被玉玲珑反噬而死,十六年来多亏了世子妃消耗修为让玉玲珑吞噬,不然世子……” “世子妃?谁?”魏略头开始大了起来,“我貌似是刚刚睡醒吧。” “妖皇云笙。如果老臣不死,那结果就是世子暴毙,说不定还要搭上世子妃。”老者看着魏略的眼睛,道:“老臣已经七十四了,世子不必哀伤,这是喜丧吧。求仁得仁,死得其所。” “……云笙姐…姐的修为……”魏略问道,“我完全感受不到体内有什么玉玲珑。” “这需要修者的法门,世子的属性是——极阳之水和极阴之火,世上最特殊的命格属性。也只有这样的命格属性才能作为玉玲珑的载体,承接天命,囚禁天命。大概这需要达到把我嫁接给你的命格修炼到四极境后,你才能开启玉玲珑,修炼自己的命格……当两个命格修炼到太一境时,便是天甲级高手也不敌世子。” 魏略有点担心云笙,也不愿老者为自己而死……有些忧心忡忡。 “放心把,嫁接秘法不是瞬间就可以完成的,大概需要半年时间。嫁接完后,我的命格就是无,这样的一种状态,不知道会发生什么。”老者想安慰魏略,他伸手想拍拍魏略的肩膀,但是突然觉得不合适,又把举起的手放了下来。 “今天就到这里吧。”老者望着夕阳的最后一缕光沉入地平线。两人都沉默了,有些悲伤…… 第四章万水千山 回到妖皇殿的路上,魏略思考这今天学到的功课。 人会有命格,而命格会有属性,像老者雷崖的命格属性就是雷,不过他的命格特殊,属性的雷可以进化成劫雷。此外,属性中的雷也会随着修为的变化而变化,从高到低依次是——红橙黄绿青靛紫,而雷崖的劫雷超越了红色的血雷,是白色的阳雷,至刚至烈。 魏略当即想到,电磁波,可见光……那存不存在一种看不见的雷…… 修者的第一境界是卦境,其中有八层中境界,从高到低分别是:乾、兑、离、震、巽、坎、艮、坤,每个中境界又从低到高分别是下爻、中爻、上爻。第二境是象境又称四极境,从高到低分别是青、白、朱、玄。第三境是两仪境,先阳后阴,最后一境是太一境,至于第二境界和最后境界的细分到了后面自然会说,雷崖只是细讲了周天运作,和感应天地玄力。 朝堂的倒影,便唤作江湖。而江湖对修者的实力的评价不是按照其修为的,讽刺的是这一体系却来源于朝廷颁发的通缉榜,通缉榜分为天地人三榜,每榜又分为甲乙丙丁四等,它将天下“恶徒”按照分为十二等,因为官方的分类评价甚是科学仔细,于是天下所有人都以此十二等来分别修者的强弱。 魏略走到妖皇殿的殿前,回头问老者:“雷爷爷,一起进去吃饭吧,您都饿了一天了。” 雷崖听魏略唤他爷爷,一时感慨万分:“世子,我是家臣,世子称臣爷爷,是对魏王的大不敬……” “您为我舍命,一声雷爷爷当是叫得。”魏略也开始有了这个地方的语气说辞了。 “妖皇殿是妖皇云笙的寝宫,臣不能进,最多在殿前候着,况且世子进膳,不能与家臣同席。”老者两手一参,恭身后退,“老臣告退!” 魏略见老者速速逃窜,只得转身入殿:“莫名其妙地做了世子,还有一个显赫的便宜老爸,现在是要和妖精一样的姐姐同居了吗?” 魏略想了想,只听到肚子一直在叫,内殿里虽是石洞,但夜晚时分殿内的墙壁上嵌着红宝石一样的东西,不同的是红宝石此时却透着红光。内殿的天花板上吊着一块巨大的正六角形的水晶,不知是什么魔力,让这块宝石发出粉色的温和的光。 白天的内殿到处都是石柱的碎屑,还真看不出有什么宫殿的样子,如今那些石块被清除,他才发现,这是一块巨大的玉石被掏空了才做成的殿宇。 魏略看到深处的玉床,透着丝丝的寒气。原来作为阵眼的玉床已经被移回原位了。旁边就是云笙的梳妆台,两人高的水晶墙挺立着,两侧有爬山虎似的藤条,绿藤上却长着素色的花朵。 魏略走了过去,想去看看那是什么花朵,前近了,刚才闻出有暗香飘来。他立在镜旁,伸手想要摸摸那几根绿滕。伸到一半时,他突然觉得自己的手被另一只绵绵的手轻轻握住,引到拿跟绿滕上一拉。 两旁突然异动起来,却没有发声,水晶镜的两旁缓缓伸出两面玉墙,玉墙是朦胧的,魏略却看得清里面挂着各式各样的衣裙,有段玉墙像是架子放了数架金银饰物,玉墙还配有暗室大概是坐起来清理妆容的吧。 “果然哪里的女人都爱美,”魏略惊讶地想,“雷法……貌似是个好东西啊。” 云笙得意地看着魏略,想听到魏略的表扬似的。魏略东看看,西望望……转过身来,对云笙说:“等我学会了雷法,就送你一件礼物。” 魏略顺手一拉,圆柱状的玉墙又分了开来,缓缓没入水晶壁里,然后灿灿地笑着问:“餐厅在哪里?我真的很饿了……” “餐厅?是什么?”云笙有点怒气,小脸板了起来,就差写上“你为什么不表扬我”的字样了。 “吃饭的地方……你叫我早点回来,难道不是要一起吃晚饭吗?” “殿里没有餐厅,修成人形的妖修一般不是生食血肉就是修行是餐风饮露。”云笙想了想,“叫你早点回来是夜晚玉露池的水会变冷,黄昏与夜晚的交界时分是刚好是温水。” “泡温泉?温泉在哪里?”魏略挠了挠头发,觉得突然间长发及腰的,有些不习惯。 “嗯……就是那里。”云笙指了指,拉着魏略跑了过去,说:“用玉露池的水洗澡,皮肤会变得很白,滑滑的。” 魏略有点吃惊,原来他以为是山洞里配备饮用水的池子……透过白玉地板看去,那竟然是用蓝色的宝石雕刻成莲花状的泳池,嵌在了白玉地板里。 云笙进前往一块石头一按,那块蓝色的莲花池升了上了,池上腾着热气。云笙便从后面搂住魏略,往腰带处一拨,另一只手顺便就褪去了魏略的青袍,只剩下一件白色的里衣。 “云笙姐姐,男女有别,我自己来便好。”魏略觉得腹下开始涨热起来,便小跑到池边,小心翼翼地脱去了衣物。 “十六年里帮你换了那么多次衣服,你哪里本座没看过?”云笙转过身去,绕着玉露池走到莲花的另一边,“这是魏王府造的蓝玉莲花池,世间只此一件。” 她登上了莲花池,粉色的灯下,素色的衣服滑了下去。对面的魏略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意识到云笙见到了他一副呆样,又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 云笙的粉足一蹬,莲花池的中间升起了薄薄的一面玉墙,亵衣溜到她的腿部时刚好挡住了魏略的偷瞄的目光。 “这座蓝玉莲花池的这个机关十六年来我还是第一次用。”云笙潜进温泉里,顺手一扭,圆形的轻纱围着莲花池岸笼了下来,和魏略说了起来:“这是魏王下的聘礼……相公……”她又想调戏这个怂怂的少年,便用“相公”来称呼他。 魏略也脱了衣物,慢慢没入水中,缩在莲花池的一枚花瓣上,他觉得呼吸的空气开始变得清新,虚弱感和疲劳感开始消退。花瓣柔软的像人的肌肤,那种设计就是让人躺在上面的,然后像是背部做了一次推拿。 “魏王……其实你不用嫁给我的……魏王已经死了。我只是一个带着玉玲珑的累赘……听雷爷爷说,是我害你损耗了许多修为。”魏略觉得有点对不起眼前这个在他眼前玩水的女人,还劳烦人家照顾了十六年…… “魏王救了万妖谷,只要是他的话,妖族都得听。”云笙跟魏略解释了起来,“四十年前万妖谷发生了一次天灾,超越圣阶的凶兽犭贪在万妖谷出现并大肆杀戮。成片成片的陆地被吞食,是魏王打败了犭贪,并把自己作为容器囚禁了犭贪。” “为什么不杀了它?”魏略插了一句。 “因为犭贪杀不死,它是妖刀骨错的守护兽,妖刀未认主或是未被损毁,它就不会死。那把太古凶器现在还在万妖谷的幽渊插着。” “魏王已经薨了。若是二十年内,没有人可以拔出那把刀,犭贪就会再度复活,然后吃掉整个万妖谷。”云笙的手指玩绕着头发,话到这里就停了,叹了口气,“魏王说世子可以拔出那把刀……” “你居然相信,我只是一个……”魏略停了,他意识到自己并不是普通人,他是这个世界上最显赫的***之一,不过现在说出去可能要掉脑袋。 “那我会好好修炼的。”魏略正色道,“只是雷爷爷会死……” 那辆染得血红的手推车出现在魏略的脑海里,车子翻倒在地上,一只轮子还转个不停…… 那张黄色的银行卡被一只虚弱的手举了起来,然后一只手接住了,而那只枯黄又生满茧子的手无力地坠了下去…… 魏略的呼吸有些急促了,抱着脑袋缩进了水里…… 他想起了那个夜晚……喘息、叫骂和低吼交织着…… 魏略正视那个玉里的倩影:“云笙!你不喜欢我的话,不用嫁给我的。我的梦里爱过一个女人……爱了十几年……十几年里我没有多看其他的女人一眼满脑子全是她,发着没人回复的信息,吃着土也要买过年往返的车票,写着鼓励自己要配得上她的日记,为了买一个拿得出手的礼物寄到外国去,我一个人打了四份工……” 魏略说着说着……“嘀嗒!嘀嗒!”温泉泛起了涟漪,那是泪……魏略那时至死都不曾流的泪,流在了另一个女人的面前…… “她让我等她的啊!”魏略近乎咆哮起来。 “英国的水手们出海前,他们的恋人会和他们在那块碑前接吻,那块碑上刻着至此是陆地的尽头。他们的妻子或者是恋人们至此一吻便是万水千山的等待!”那个女孩用手把头发轻轻挽到耳根,“我就要出国了,等我回来好吗?”那双白色的鞋子一掂,停了一会,转身,跑走了。留着魏略一个人,穿着洗的发白的运动T恤,愣在风中。 “如果……你有那么……一点点爱我,我就算是……死也要把把那刀拔出来,求……你不要走。”魏略魔怔地把头埋在一块花瓣上,有一声没一声的呜咽起来。 突然他感觉腰间一紧,他的后背被嫩滑又绵柔的肌肤包围了。湿湿的长发耷拉在他的肩膀上,皓腕横过他小腹,香味随着水汽四散开来。朦胧的薄玉还在,未被降下。飘渺的水雾里,一个白皙又妩媚的人影搂着扒在蓝玉莲花瓣上的魏略,一对晶盈的蝶翼在蓝玉莲花池的池岸上展了开来,就像是一只银翼的蝴蝶在蓝色的莲花上破茧而出。 “我爱着你,爱了十六年。我也只能爱你,是妖族让你受了苦,如果不是因为犭贪,你将是全天下最有权势的人。” 魏略突然觉得嘴角有点咸,他抬头看去,那张妖冶的脸上有两道浅浅的泪痕,他转身吻了过去。 “真是岂有此理!寡人……寡人都忍不住流泪了啊。夫纲何在啊?夫纲何在啊?”玉玲珑里那个汉朝妆扮的老者捂着头,他又把手松开,看了看灰暗的世界。 “怎么不说了?刚听的过瘾呢?真没意思。”那老者扶了扶歪掉的冠帽,然后又开始骂骂咧咧。 第五章烤肉谈情 这是魏略来到万妖谷的第三天,他从雷崖那里搜来了一把刀,那是幽灵卫的佩刀,白锻的钢上耀着浅浅的靛蓝。 咔嚓!一节木块被切了开来,又拿起一把金刚锯锯起东西来。这可是魏王府造啊!这是幽灵卫执行暗杀任务时用来锯开锁头的金刚锯。 要是被别人看见,要直接骂魏略干的是焚琴煮鹤的勾当。 魏略有些愤懑,说是嫁接秘法,直接把自己敲了闷棍,然后丢到发着红光的阵上。一早醒来,魏略才知道嫁接已经完成了,老者失去了命格,现在还在雷谷里让夔牛疗伤。 云笙告诉他,老者现在的命格是“无”,还能用自己的太一境修为撑着,只是平日只能居住在夔牛那里,用给自己充电的法子减缓生命力的消逝。 “以后夔牛会交你雷术,小雷就做你刀法和身法的老师吧。”云笙是这样对魏略说的,“小雷暂时没有生命危险,活个三四年还是可以的。” 想到这里魏略才稍微有些安心,感情雷崖说转嫁的秘法会持续半年是假的。 魏略的手里不停,在妖皇殿门口搭着灶子,矮木桌的正中被锯了一个大圆。然后在大圆的下面用石块围成一个圆,便于架起柴来。 魏略急于吃上正经食物了,喝了两天那白色的饮料,用《水浒传》里面的话说,就是:“嘴里快淡出鸟来了。” 如果一个刚刚失恋的男人很快地度过失恋期的心如死灰,恢复正常的生活。那么他可能是一个找好了下一家的渣男,也可能是准备瞄准下一个猎物的渣男。 这个道理自然是除了魏略之外,毕竟他失的恋是单恋,现在突然间又成了“有家室”的男人。如果一个这样的人开始想认真生活,那是因为他真正地绝望过,只有好好地生活才能让他活着。 魏略抬头望了望太阳,顺手擦了擦汗:“幸好当年给木工师傅做过学徒,架个木灶台还是可以的。” 二十六年的苦难锻炼出来的魏略,今天决定展现他的拿手好戏——铁板烧。 他从雷崖的住处翻出一块薄铁板(幽灵卫内甲),弯了弯觉得软硬合适,就洗干净了,搭在矮桌上,又把一个竹筒伸进边缘上锯出的小口里。 这时云笙挥动银翼落了下来,好奇地看着魏略:“给!他们听说我要就献了上来!” 说着扔出来一只整齐的竹筏,上面端放着一具牛尸,皮已经被剥走了,肉只是按照原来和骨骼粘合的样子贴着,差不多可以直接用筷子夹来吃。 云笙又握住魏略的手,把妖兽贵族敬献的佐料给魏略。佐料都用精致的白玉瓶装着,其中有粉色的盐巴,这是牛妖们最喜欢的“零食”,有蜂族的蜂蜜,里面赫然有酱油。 魏略闻了闻很是惊讶,说:“居然有酱油!” 云笙答到:“这是魏王教给鳄族的,魏王酷爱吃鱼生,以前与一只鳄妖臭味相投,两人时常一起偷偷跑去捕有鲲族血统的大鱼……” “还有黄油?”魏略持着白玉瓶跑到河边,把手伸进河里洗了洗,把“黄油”粘到手指上,又把手指伸进嘴里。 “这是哪个族的?真是天才,这么高级的配料居然可以调制出来。”魏略转过身去,问跟着跑来的云笙。 “虫族。不过不是调制出来的……是排出来的!”树林里传出银铃一样的轻笑和“呸!呸!呸!”的呕吐声。 ……… 嗞……嗞……嗞……! 魏略眼疾手快地翻转着哪些切好的牛肉,据说是虎族的高层喜欢生食血肉,就用虎爪解剖了近百只牛,最终研究出口感最佳的切割方法! 翻转牛肉的用的是两支白玉簪子,云笙见魏略用削好的木块做筷子,怕有刺伤了魏略的嘴,就把两根白玉簪子给他。魏略也不推辞地收下,心里感动得老泪纵横。 撒上了孜然和地球上称做“喜马拉雅岩盐”的东西,最后浇上了料酒和酱油。 咕噜! 魏略抬眼看了看云笙,云笙反应过来,眨眨眼。愣了一下,然后把头低了下去,耳根红了起来。 “你不是只餐风饮露吗?”魏略故意调笑她,手里却忙个不停,把一块一块的牛肉摆在白玉盘里,然后不合时宜地拔出刀来。 “不要和我抢!”魏略喝了一声,一刀剁了下去,然后一刀快过一刀…… 一只不知道什么名字的水果被被切成了很多片,摆在了白玉盘上,魏略想了想,从腰后面抽出一朵花来,暗蓝色的。他的手指一折,断了花枝,顺手放在白玉盘上当了点缀。 云笙呆了一下,明显被魏略吓到了,但是看到魏略正经的样子又很想笑。不过,所有的注意力都被那煎好的牛肉吸引,眼睛直直地看着。没有意识到自己跟着魏略进了内殿。 内殿一侧的暗阁里,已经按照魏略想要的设计做了一间餐厅。阁顶吊着昏黄的灯,只是这个灯也是用玉做的,一面前已经做好了绿玉酒架,魏略准备酿些葡萄酒。 另外两面他准备隔开来做厨房,为什么?有了雷属性的力量,应该可以作个电磁炉吧……魏略这样思考。 此时,云笙正可爱地看着那玉簪子夹起来的烤肉,魏略吹了吹,又吹了吹,吹了又吹。云笙的手放在那个有特殊功能的玉桌上,把桌布攥在手里,她闻着烤肉的香味,又一次没骨气地咽了咽口水。 突然她的嘴里一紧,那双白玉簪子往她嘴里一送,她顿时觉得自己好像上了天堂,在万紫千红的花丛里飞来飞去。 “我吹了好多遍,应该不烫人。”魏略这样说道。 “你不是说自己想吃吗?”云笙心里有鬼,不敢直视魏略。 “嗯……我去烤肉店里打过工,那时候用钱真很紧张。过着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每到中午的时候,烤肉室里嗞……嗞……嗞……的声音会和我肚子里咕……咕……咕……对话。” 魏略想了想,摊在椅子上,仰着头。如果葛大爷在旁边大概会说“演得真像”之类的话。 “烤肉说:'你想吃我吗?'” “肚子说:'我想吃你。'” “烤肉说:'那你偷偷过来把我吃了啊。'” “肚子说:'可是偷偷我吃了你,我的好朋友脊梁就没了……'” 也不知道云笙有没有听懂,魏略就这样喃喃地说着:“我的手艺是店里面最好的……可是有一次遇到两个同学,他们是情侣,来这里过节,那个男的对女的说:'你看我对你多好,让魏大才子亲自烤肉给你吃。'” “那个姑娘姓安……是大学校园里面的校花。上个情人节还送过一朵玫瑰给我,我没敢收……” “那个男的点了VIP服务,现场烤肉。于是,我的肚子又和烤肉开始说话了。” “烤肉说:'兄弟你的好朋友脊梁貌似也没了。'” “肚子说:'我情愿死的是我!'” “我就摔门出去了。老板知道我的苦楚,但是我没有再回那家烤肉店。那时候我终于明白,堂堂正正地活着也真难……” “于是,终于等到有钱了的时候,我就去市场买了几十块钱肉,当时我还算着比店里便宜了好多。” “我那是第一次给自己做了那么多肉,我就狠命吃啊。”魏略笑着,用手比划了一下:“我把嘴撑得有这么大,不对,应该小一点点。” “吃着吃着,我就哭了……” “不好吃吗?”云笙看着魏略,听懂了魏略的话,心里酸酸的。 “不是,我做的烤肉是店里最棒的。后来店长还求我回去工作,薪水翻倍。” “那是因为什么?” “是因为没人陪我吃。”魏略说着,又夹了一块往云笙嘴里送去。 “现在有了。”云笙鼓鼓的嘴里说着,声音含糊不清。 “记得以后如果有人和你吃饭别共用同一对筷子。”魏略说着,夹起一块吃了下去。 “为什么啊?” “因为我只喂过你吃。”魏略把筷子大了开来又合了回去,“你不会用筷子吧。来……张口。吃完给雷爷爷送过去一份。” “啊……”云笙张开了嘴把头举了过去。 ………… “这里有你最喜欢的花吗?”魏略提着翡翠篮子,有点吃力,不过他坚决表示要自己提着。 “有啊!不过在很陡峭的山崖上,叫做云兰香。它很香很香,据说云兰香穿过一朵云时,整片云都会染上香味。”云笙摸了摸肚子,怕是有点撑了。 “你喜欢什么颜色?”魏略问着有一搭没一搭地问题。 “红色。”云笙看了看自己的指甲,说道:“黄色还有……” 云笙看了看魏略的袍子,说道:“青色。” 雷谷深处。 “你说,那个世子是不是和妖皇走的很近啊?真是佩服这个少年,居然可以镇住这个女魔头。那可是妖族的皇啊!和烛九阴平起平坐的人物!” “啧啧啧……妖皇殿方圆三十里,没有就妖兽敢靠近的。”夔牛用蹄子掩住嘴巴,“有一次金乌兄偏就不信邪,要飞过妖皇殿,后来它在扶桑顶上呆了十年。” “哈哈哈……”夔牛用蹄子捂住肚子,笑着说:“金乌兄的毛都被拔光了,说是要用来做衣服!” 爱八卦的夔牛难耐寂寞,想偷偷说妖皇的坏话,却忘记了自己的声音便就是雷鸣…… 第六章活宝夔牛 雷谷深处。 “当年……”夔牛鬼头鬼脑地环视了一圈,“龙皇见蝶皇貌美,想丰富下……嘿嘿嘿……业余生活,结果被蝶皇追杀了十万里之遥,直接把他轰出了万妖谷。现在龙皇的九个儿子,若是听了蝶皇名号,没一个敢……敢……出……出……声的……” 魏略抬头看了看山海经里的神兽夔牛,他被震住了,乌云密布的雷谷深处,每一声声响伴随着巨震的鸣雷。 轰隆!一道闪电劈了下来,电光照亮了夔牛的脸,它青苍色的脸上摆出难看的笑容,缩着脑袋,微微低下头去:“您……您来啦?怎么都……不通知一声?” “我来给小雷送牛肉。”那声“牛肉”说得特别重。 突然间,雷谷狂风大作,空中,云笙透明的羽翼轻摇,只见雷谷上方的乌云被一对巨大的光翼撑开,苍穹顿时像是一只破烂的布包,嘶啦一声就被拉了一个口子…… “天……天甲级……”雷崖看着阳光中云笙的影子,呆呆地说道。 肉山一样大的夔牛被一只巨翼锁住了脖子,缓缓提了起来,悬在空中,夔牛用蹄子抱着脑袋,不敢言语,半睁着一只眼睛偷偷看向妖皇大人…… 云笙回头看了看魏略,冷哼了一声:“好好教世子!” 一阵剧烈的震动,夔牛被扔了下去。抬头间,它刚好看见发懵的魏略,便露出两排整齐洁白的牙齿,干笑了几声。十分没有面子。 一道银光挥动往远处遁去,雷谷有些许回音:“早点回来……来……” 魏略提着玉篮子向雷崖走去,雷崖看见魏略走来,有点不自然……他不敢与魏略对视…… 昨日,晨,魏略从地铺上转醒过来……一番清洗后走了出来,他迈出大殿,迎着阳光伸了伸懒腰。 “一二三四!二二三四!”魏略的声音在殿前的园子里回荡开来,他越发觉得这个小身板迫切地需要强壮起来,他不想再缩在别人施舍的小房间里逃避一切了…… “三二三四!四二三四!”魏略的动作很熟练,但是身体的不适应感却让他看上去有些滑稽。 云笙碎步走出妖皇殿,她已经换了身衣裳,不过还是和魏略一样的青苍色。 “就是相互喜欢的男女之间会穿上很相像的衣服啊。”梳妆时云笙伸向米黄色的那件褶裙的手停在半空,又看了看旁边那件天青色的衣服,很显然他对魏略的“情侣装”理论上了心。 看见魏略滑稽的动作着,云笙觉得有些好笑,问:“你在做什么?” “嗯……这是全国中学生第三套广播体操——放飞理想!”魏略还是一本正经地活动着:“想不想学?以前我们一家三口常常一起在早晨起来做的。” 魏略有些气喘吁吁……和云笙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远处的树林里,雷崖很是纠结,他将要干一件对他来说是“惊天动地”的大事。 “对不起,这是妖皇殿下强迫老臣干的……”雷崖在树林里徘徊着,自言自语道:“妖皇殿下也是担心世子不够坚定,中途反悔。毕竟世子……” 雷崖的目光看到了妖皇殿前的魏略那套广播体操,然后他把手捂住脑袋,心里暗道:“真是惨不忍睹啊……不知道哪里学来的花拳绣腿,这种毫无杀伤力的动作……等等!” “这套动作细看下另有神机啊!筋络,关节,血液,血液上流到大脑,心肺呼吸增强,这是一套适合入门修者的锻体功法!深不可测!”雷崖心里佩服,暗道:“世子好大一场机缘……” “这套广播体操可以让你的身材更好哦!”魏略诱惑道,“就是让你的体型更加优美。” “你看这是扩胸运动,这样可以让你的……”魏略一本正经地解释了。 云笙把手抬了起来,弓身一展,弯腰,扭脖子……笨拙地跟着魏略的动作…… “好久没有这种感觉了……是家人吗?”云笙想起了蝶族,想起了那些和她起舞的同伴们。 “是因为没人陪我吃。”魏略的低语回荡在云笙的脑海里。渐渐地她发现魏王是对的…… “我想只有你才配得上我的儿子,超越圣阶的妖族之皇!”记忆那个吊着烟斗的大叔摸了摸她小小的脑袋,极其自恋地说道。 突然云笙的动作顿了下来,看着前方躲在大树后面的雷崖。她瞪了一下那棵树,心里暗道不好:“做着这样羞耻的动作居然被人发现了。” 雷崖也是略显尴尬地走了出来,幽灵卫统领的隐匿技能确实可怕,他观察了几分钟才被发现。不过换算到那个世界,该是多少分之一柱香吧。 雷崖弯着腰,近前,伏跪,参礼:“参加世子殿下!” “跪着!”云笙喝了一声,转头看向魏略:“你今天的头发还没梳,我帮你梳理一下。” “那个……”魏略还没来得急说就被按着转过身去,肩膀一沉魏略就坐了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臀下多了张玉凳。 “让雷爷爷一直跪着也不是很好吧……”魏略感受到了云笙对雷崖的怒气,有点搞不清楚状况。 “谁让他一直在哪里鬼鬼祟祟地看着我们……”云笙有些幽怨。 “你看雷爷爷也是一把年纪了……”魏略说着,听到了一声闷响,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老臣罪该万死!这是权宜之策啊……!”雷崖站在魏略旁边,把那只黑色的小短棍插回了腰间,对着被云笙扶着的魏略又拜了拜。 “他不会有什么事!”云笙有点担心魏略。 “老臣敲了五十多年闷棍了,每次幽灵卫的活捉任务都是我领的兵,有些大人物是不得伤害半分的。” 雷崖想了想补充道:“魏王要人晕一个时辰,老臣就不会让人快醒半分,或是慢醒半分。老臣从不失手。” 云笙看了看魏略,冷声道:“以后不经传令都在雷谷里候着吧。还有,忘记你今天看到的……一切。” 那声“一切”被咬地格外的重,算是威胁。 云笙银翼一撑,抱起魏略,贯天而起,只留下衣裳猎猎作响的雷崖。 “以前敲闷棍都会先吐上两口唾沫,再敲的。今天太紧张,忘了这个程序……怪不顺手的。”雷崖站了起来,搓了搓手,又叹了口气自艾自怨起来,“要是把世子伤着了……” “毕竟世子真的是太年轻了,吃点亏总是好的。”雷崖摇了摇头,跟了过去。 ……… “老臣罪该万死!”雷崖不敢看魏略,低头对着魏略。 “以后不要对我行礼了。”魏略很是无奈,把装着牛肉的盒子打开,香气四溢起来。 “这是世子的命令。”魏略故作威严,说道:“来尝尝我的手艺。” 雷崖听了一句,皱起眉来,有点吃惊:“什么?” “这是我亲手做的铁板烧牛肉,虽然味道可能和地球的不一样,但是这个比地球的只好不差。”魏略继续摆弄着盘子。 他又抬头同夔牛打了一声招呼,夔牛的身体慢慢缩小成正常牛的体型,在远处走了过。 “君子远庖厨啊!”雷崖叹道。 “真是封建,厨艺是每个好男人的必备修养好不好。难道魏王就不自己下厨吗?” 雷崖想起魏王年轻时常半夜跑到厨房去生火……听说还与万妖谷的鳄族族长是酒友,经常跑去偷鸡摸狗,不不不是浑水摸鱼……雷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不久后,雷崖动筷了。 “想不到还可以吃上如此佳肴……”雷崖一口吃了两块。 “你就差说真香了。”魏略对着雷崖跪地而坐。 “是啊!真香!”雷崖还对着烤肉吸了两口气。 夔牛走近了,看了看白玉盘里面的烤肉,又看了看魏略。 魏略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毕竟是在吃牛肉,对着夔牛眨了眨眼。 “那个……我可以来一口吗?”夔牛只有一只蹄子,像是一只袋鼠一样站着,看着白玉盘里面的烤肉干着急。 “老朽拒绝!”雷崖义正言辞地说道,“牛怎么能吃牛肉呢!有悖伦理!” “真没义气!世子我跟你说,其实我不挑食的……我只是长得像牛而已,又没长角。当年我在我老家流波山,就没看见过别的牛。”夔牛转着眼珠子反驳道。 “不过我跟你说,我一直怀疑我是一只鹿!” “为什么?”魏略夹了一块烤肉又放了下去,说:“雷爷爷给夔牛……老师留一些,还好我这次多做了些。” “有一次我在傲岸山上遇到了夫诸!”夔牛的眼神涣散开来! “夫诸?是鹿吗?”魏略问道,他觉得夔牛是一头很有趣的牛。 “是啊!白色的鹿!双目含情脉脉地看着我,优雅地从岸上踱来!后面是滔天翻涌的沧水……好美……好美……”夔牛像一个中年老大叔一样的感叹着某场艳遇。 “时日久,污垢生;夫诸出,沧海流。”雷崖把盘伸了过去,抬起了夔牛的嘴巴,把烤肉倒了进去。 “她是觉得你有点脏吧!”雷崖继续挖苦。 “嗯……我也觉得自己有点脏。不对,她想给我洗澡耶!”夔牛也不害臊,笑着说:“那一刻起我就觉得我是一只公鹿!给我再来一块,这嚼劲比那些青草棒多了。下次试试猪肉……” “吃饱了,我们就开始修炼吧!”雷崖把一整盘烤肉像倒进垃圾桶一样倒进夔牛的嘴里。 “咳咳咳……”被卡住的夔牛急了,用一只保持平衡的腿跳来跳去,活脱脱像一只袋鼠…… 第七章怨雷天引 雷谷常年有雷海从天而降,灌入其中,所以雷谷的地理样貌很是怪异。有成千上万拔地而起的石林耸立着,这些石林大都呈漆黑色。又因为风化的缘故,石林的每根石柱都是下宽上尖。 这里原本是一座巨山,被雷劈地四分五裂,又因为特殊的山石特征,形成了这颇有特色的景观。 雷谷的石林中的一根石柱上。 魏略席地而坐,双手放在两膝上,雷崖站立在魏略身前,把一只手搭在魏略的天灵盖上,嘴里念念有词:“雷霆为阴阳之气所生,依五行之数,东三南二北一西四,此大数之祖而中央五焉……而雷霆行天地之中气,故曰五雷。而照应于人体,是为五脏,攒聚五脏之气,而成雷之大道……” 魏略在雷崖的引导下,双目涣散起来,进入了“内视”的状态。魏略开始看见了自己的命宫里,深深的黑暗里压着一颗翡翠色的玉珠。那玉珠上面有精美的镂空雕纹,雕纹上流光宛转着,魏略看不清是何图案,只是觉得里面囚禁着一团东西,那团东西只能极力地散出一点点,便到了极限。 深不见底的命宫暗淡无光,后来魏略才明白,这是玉玲珑的病毒式侵入让他原本的命宫只能自身放弃对天地之力的感应,从而不让天器?玉玲珑破坏掉整个命宫。 魏略看见自己的命宫上叠加着雷崖嫁接给他的命宫,现在他就要用这个命宫来开启属于他的命格属性了…… 那个被称为命宫的巨盘像是生锈了很久的齿轮一样,吱吱呀呀地着,缓缓地转动了起来。 魏略按照“东三南二北一西四……”的顺序将那些地方贯联起来,然后命宫里显现出了一张八卦阵图,中间的阴阳两仪变成了黑白两条游鱼相互环绕着游动起来,八卦阵图的外围的八个卦象凹陷坍塌、转动、分割、拼合…… 当外围的卦圈升起时赫然变成了八个卦象与八个卦象的排列组合,即是八八六十四卦。 突然间,一个卦象被阴阳分割线的指针指到了…… 震卦在上,坎卦在下,六十四卦之一的下下卦——卦辞即是:“**屯,起始维艰!” 雷崖把手缩了回来,脸色铁青,不知如何言语…… 夔牛嘴里振振有词:“上震下坎,下下卦,**屯,起始维艰!” 夔牛又摇了摇头,表示有点失望:“这个卦是异卦相叠,震为雷,喻动;坎为雨,喻险。雷雨交加,险象丛生,环境恶劣。” 这是修炼之中最难以修炼的异卦属性,修炼者多半在开始时就会气茬导致雷电在体内乱窜,爆体身亡或是走向情绪的极致点,彻底地丧失自我…… 魏略睁开了眼睛,他对自己也很失望和内疚,心想:“这可是雷爷爷拿命换来的机会啊……” 雷崖上前阻止魏略继续运功彻底完成激活命格属性,便跪下把手搭在魏略的肩膀上:“世子,停下吧!” 雷崖的语气很关切,他想极力掩藏自己的失望但事实上他真的掩藏不住,说到:“这个卦象的民间说辞是……” “风刮乱丝不见头,颠三倒四犯忧愁,慢从款来左顺遂,急促反惹不自由。”雷崖说着,他抬头望了望苍穹,转身走了几步。 他背对着魏略:“世子……这都是命……” “这都是命……”魏略的脸也变得阴沉起来,他自语自语道,眼眶红了起来,“有些人生来就比其他人高人一等,有些人生来就是卑贱的下等人,我生来就是下等人……” 魏略自语的声音逐渐大了起来:“就好像一个蜂窝里,工蜂的一生在夏天最多可以活上六周,这六周里面它们可能要不断地采蜜,建房,侦查,防御以及饲养别人的孩子……” 方圆百里内的天空开始乌云翻涌,向雷谷方向聚拢起来……倾盆的大雨宛若滔天的沧海横流在雷谷的石林中,击打,横拍…… “有时候我就觉得我很像某只工蜂,幻想着有一天可以过上雄蜂那样的生活,每天就是坐那那里有吃有喝,年轻漂亮的女王会叫我过去……” “但是!我却忘了工蜂生来连完整的生殖器官都没有!” 哗哗落下的暴雨,越来越大,雷崖的脸先前只是被雨滴打得生疼,他想跑过去阻止魏略,却不敢胡乱中断魏略的运功。 夔牛一把用嘴扯住扑向水幕的雷崖,单脚用力一蹬,往远处逃窜…… 魏略的低语,阴雷滚滚传来,洪流击惯着石林千百万根石柱,还有那“停下!停下!”的咆哮……编成了一曲名为《命运》的交响! “社会的阶级就好比蜂巢的分工,我已经做了一世的工蜂了啊……”魏略抬头仰天,大喊:“如果可以这么简单地拿命去赌就可以摆脱这残忍的命运……我……我……十万个……愿……意!” 一道霹雳轰鸣,紫光照过魏略微微有些许扭曲的脸庞。 “相公!停下!”一直躲着远处的云笙用进全力地剖开水幕,奈何雷谷已经像是沉入海底一般,银翼难以挥动,紫色的雷海反复穿插着水面,带来了严重的麻痹效果…… “如果懒蛤蟆努力地向天空鼓大了嘴巴,不是因为它有多想吃天鹅肉……”魏略的头发在水里向上飘散出去,他把青袍褪下,露出那虚弱又带着病态的白皙的身躯,在石柱上站了起来! 魏略的命宫底线生上来两股力量,阴寒的黑火和炙热的光水蚕食着“**屯”的卦象! “癞蛤蟆……它……也想……拥有整片天空啊!”那声咆哮掩盖了那紫色的光柱的下落所带来的巨响! 紫色的光柱很快就断裂消散了……雷谷的海底世界被紫光戳了一个大洞,魏略所在的位置被空了开来。 轰隆!中断的光柱又聚拢起来,变得粗壮,浩瀚。 “我讨厌……紫色……”魏略的语气里带着怨毒,妒狠,残忍,悔悟和愤怒。 “命运我要扼住你的咽喉,你不能使我屈服!”贝多芬的名言一直在魏略的脑海里回荡着。 《巨人三传》是他最喜欢的读物,那本熟烂的传记陪伴了他从童年到壮年,上面不止有他手上的汗,更多的是泪水。 嗞……嗞……嗞……紫色的雷光缠绕在他的身上又渐渐变成了靛蓝色……嗞……嗞……青色……嗞……嗞……绿色……嗞……嗞……黄色……嗞……嗞……橙色……嗞……嗞……红色…… “命运……我……”雷柱里传来断断续续的声音。 一道银色的身影终于穿过了水幕,带着决绝刺入了红色的巨柱里。 “命运……我……我……要掐死你!”魏略双目眦得张裂,血迹很快被雷电蒸发干净,只留一下两行赤红。 魏略的命宫里,“**屯”的卦象被黑火和光水吞噬了……命宫的指针被黑火和光水生生掰开……发出刺耳的声音,指针被折成了一个V字形,一头指向了“火雷噬瞌”,另一头指向了“风雷益”…… 魏略焦黑的身体开始泛出红色的雷光,渐渐地血色的雷变得浓稠晦暗起来,暗红色的雷像是有生命般地吞噬啃食着那红色的巨柱,拔地而起,破空直上! 残食,吞咽,让别的东西成为自己的一部分…… 命运也可以吃掉吧? 如果我觉得它让我很卑贱的话…… 吃掉应该没有关系吧…… 嗯……我好像看到了自己的身体被连着好多好多线…… 线的尽头在……命运的手里…… 我看到了它在提起了线…… 不对我没动…… 动的是…… 紫色的礼服被挂在了树上…… 一块蕾丝边的东西被丢在了草地上…… 不……不……不……要转身跑掉吗…… 命运怎么不拉扯我……拉扯我啊…… 拉扯我啊……这样我就可以动了…… 搞什么鬼? 它在搞什么? 快拉啊!快拉啊! 它……它……它…… 它……它……在笑?!!!! 魏略麻木的身体突然虬筋暴起,额头上布满了青筋,焦黑的面容衬得他的牙齿白得闪着瘆人的寒光。他的双手向着那漆色的玄云狰狞地捅去,想要抓住什么,又想要撕碎什么,想要挽留什么,又想要拉下什么…… 魏略意识到有个迎面扑过来的银影,那是他越发空白的记忆里少有的拥抱,他想起了水雾旖旎的宫殿,熟悉的触感,怀恋的芳香,一盏蓝色的玉莲花上一对银光流溢的蝶翅缓缓地撑了开来! 命运还在呢,它在干什么呢? 咦……那个女人好美……怎么还长得银色的翅膀…… 她在张开双手……是想拥抱我吗? 好想过去……好想过去…… 好像可以迈过去耶…… 手好像也可以抬起来…… 只要再走两步就可以抱住她了…… 怎……么……怎……么动不了…… 不行……不行……不行…… 求你别离开我……怎么越来越远了…… 我其实就只想……只想……被…… 被……抱一下啊……! 哪怕是一分钟,一秒钟,一……毫秒…… 一厘秒也行啊!!! “叭!” “叭!” “叭!” 一个身影抱住了那个挥动着银翼的女子,背后连着密密麻麻的丝线,那些丝线因为被崩断而耷拉在地上。 那女子青色的衣袖上有暗红的颜色晕了开来,带着腥腥甜味…… “呜……呜……呜……”她看见他的身后有个什么东西,气急败坏地捶胸顿足。 “啊……啊……啊……”它咆哮着,双手往空气抓了抓,又抓了抓……一堆丝线的断口在空着摆动着…… 它看着魏略的背影,愣了一下,身体开始痉挛地抽搐着,接着是瞳孔紧缩,而后露出了惊恐的表情…… 没错,命运会嘲讽你,玩弄你…… 但是啊…… 命运也是会感到恐怖,从而战栗的! 第八章滨之蝶冢 魏略身上浓稠的暗红色停止了变黑,眼睛从白色恢复到了正常,他迅速地把搂住他的女子按在地上…… 魏略背对着正在坍塌的天空,身上暗红色的怨雷渐渐地消退,他静静地看着云笙的眼睛……等待灭世的雷威把此时没有怨雷护体的他串在地上。 魏略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把堂堂的妖皇按在地上,他突然很想说:“我喜欢你安静的样子。” 可是来不急了…… 没有完全失去意识却让云笙和自己死了…… 他有点内疚,又有些高兴…… “起码让自己先死吧……”魏略这么想着,漆黑的脸庞露出两排牙齿和暗红色的嘴唇,像是在对云笙笑着…… 玉玲珑里面,一个老头在骂骂咧咧:“黄口小儿啊!黄口小儿!” “这回算是你走运!真不当礽子!害得寡人又要浪费修为了,真是祸害啊!”那老头明显是听见了外部的声音,知道魏略此时有危险。 突然之间,雷谷方圆百里的天地玄力被极致地凝聚、压缩,天地之间像是多了一个不大的伤口,而这个伤口却恰恰洞在了动脉上,玄力喷薄着涌去。 魏略的身体表面浮起了翡翠色的雕纹,似是一团很快就会飘散的青烟。四目相对的两人却没有看见这神奇的一幕,他们的心底都想着相同或是不同的事情…… ………………… 像是一只小狗一样的妖兽正坐在树枝上,摇着毛茸茸的短尾巴,它把两支前抓从树枝上松开做了端在胸前的姿势,一对小短腿就在凌空中荡着。 它抬头,咦了一声,说到:“这是六弟的气味?” 啪嗒!它摔了下来,立稳,甩了甩头:“流年不利啊……”它的两只前爪离地,又插在胸膛上,故作淡定了一会,抬起后脚走了,一边走着还一边用前爪拍去短尾巴上的灰尘…… 红光散去……大片大片的地区都被光柱捅入了地面,而这个大坑里有两个人相互依偎着,一个浑身焦黑地躺在另一个白皙的软脯上已然睡去。外面被巨大的银翼包裹着…… 龟裂的地表上的水缓缓地向巨坑流去,形成了无数瀑布并拢又共流的奇观…… 巨坑中心上还立着变短的石柱,石柱上的两人没有发出声音,就安静地听着哗哗哗的落水声……就像疲劳的丈夫枕在贤惠妻子的大腿上,安静地打起呼噜来,妻子温柔地笑着…… ………………… 五天后,雷谷巨坑的水中,夔牛一脸委屈,雷崖坐在它的肩膀上。 “谁知道会变成这样啊……关我什么事?凭什么关我禁闭?”夔牛用他那一只灵活的蹄子敲着它自己的头。 “索性世子没事,现在在妖皇殿疗养,你这老牛少说几句!”雷崖一脸严肃。 “不过说起来,世子的命格卦象好像变了……原来不是屯卦的吗?” “'屯'原指植物于萌生大地。万物始生,充满艰难险阻,然而顺时应运,必欣欣向荣。”雷崖望天一叹。 “这倒是应在了屯卦上,但是卦象变成噬嗑卦和益卦是不是很奇怪?”夔牛很是疑惑。 “世子身上有魏王拼尽全力而激活的玉玲珑,再奇怪都不奇怪……” “老夫的劫雷属性开启时也被情绪左右过,老夫的劫雷是白色的怒雷至刚至烈,而世子的劫雷是……浓稠的暗红色……好像是怨……雷……至阴至毒……” “看来世子吃过不少苦呢……” 噬嗑卦刚柔相济,乃上上卦。这个卦是异卦相叠。离为阴卦;震为阳卦。阴阳相交,咬碎硬物,喻恩威并施,宽严结合,刚柔相济。 益卦,损上益下,为……上上卦。这个卦也是异卦相叠。巽为风;震为雷。风雷激荡,其势愈强,雷愈响,风雷相助互长,交相助益。 前者是极阴之火与震卦相生,使怨雷既刚又柔,立时如硬岩,动时如涌溪。而后者是极阳之水与震卦相生,给予了怨雷巨大的进化空间…… ……………… 妖皇殿门口,魏略坐在了原木轮椅上,这是虫族的能工巧匠按魏略的设计做的。 此时的魏略全身都用松软绵柔的白绸带裹着,只露出了眼睛、鼻孔和动个不停的嘴。 现在他正在哄妖皇大人,以便让那个既像小女孩又像女王的“童养媳”原谅他赌命的行为。不对,不对,说上去魏略倒像是个“童养夫”…… “我说你要把我推哪里去啊?”魏略艰难地回头,想看看云笙,云笙一路上不语。 “你不理我是吧?”魏略的眼珠子转了一圈,问到:“我错了还不行吗?等我伤好了给你跪搓衣板行不行?” “跪搓衣板?什么?”云笙问了一句,便发现自己的演技被自己过于旺盛的好奇心战胜了。看看魏略艰难地回望过来的眼角,便嘟起了嘴,把脸翻过去,望向远处…… “我小时候,家里一直都是我妈管着钱的。有一次,我爸藏了一百块私房钱,好像是想和住在不远的老刘叔喝酒……” 魏略望着远处奇异的风景,被云笙走走停停地推着,说着他爸以前的故事,贫贱的家庭总是有一点心酸和那么一点温馨。 “魏王是什么样的人物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爸是个窝窝囊囊却也正直的人,生活的压力再大也一声不吭地忍着,会跟家人笑笑说,没事,没什么大不了的。” “那你听我给你讲给一个故事好吗?”云笙对魏略说。 一个故事就这样在慢慢地踱步里被叙述着…… 当今的万妖谷极南之地,陆地与海洋的边界是一只叫祀的蝴蝶的埋骨之地,那里有两座坟墓靠拢在一起,像是耳鬓厮磨的恋人,轻轻地依偎在一起…… 很多很多年前,万妖谷,南海之滨的对面是一座四面环海的岛屿,蝶谷。 一日,蝶谷中有一块七彩蛹将要破茧,天际上开始弥漫着各色的云彩,空气中的暖风把云卷成了漩涡状,围绕着这块七彩流萤的蛹慢慢旋转着…… 蝶族的族长和高层们开始争吵不休,而他们争吵的内容正是那只即将破茧的蝴蝶的归属问题。 这只有着七色羽翼的蝴蝶,便是祀。她生来便是一只作为祭品的蝴蝶,当她为了谁凌空轻舞,风中妩摇,谁就会获得她献祭的祝福。 祀是蝶族传说中的神蝶,她的祝福是什么大家都不清楚。清楚的是,她的祝福一定会带来莫大的好处…… 祀有着一对七彩的翅膀,这对翅膀闪耀着神圣又妖异的光芒。她柔柔弱弱地被囚禁在一颗巨树上,因为害怕被监守的蝴蝶“捷足先登”,族长和高层们把守卫撤去,在她的翅膀上设了禁术又在巨树旁围了禁阵。 当她可以化为人形时,那颗巨树周围围满了展示自己的雄蝶,一时之间可谓是万蝶空巷。 她的声音细如蚊震,却又绵绵软软,若是可以听见她的一声轻语,年轻的雄蝶便会觉得身体酥**麻,甚至会掉在地上有气无力地摇晃着翅膀。 她的面容极美,细眉如扶柳轻弯,明眸似星辰耀动,瑶鼻玲珑精致,唇齿像是嵌着白玉的樱桃。她总是孤独地处着,望望湛蓝的天,像是乞求苍天给她什么? 不过很快她就不孤独了,因为她发现树洞里藏着一只还未成蛹的毛毛虫。那只毛毛虫身体是素白色,憨憨地吃了睡,睡了吃。因为还未成蛹的缘故它不能言语,不过祀很开心,这样她就不是一个人了…… 起初的群雄相争很快引发了混乱的撕打,高层们很快便禁止了围树的行为。那棵巨树周围的树木被伐倒,空出地来,加围了刻满法术的藤条笼罩,把这只祸世的神蝶做成了权贵们的禁脔。 那时候的族长会带着他最疼爱的子嗣到那棵巨树的周围,指着隐在树叶里面的树洞,对儿子说:“那里住着千万年来最美丽的蝴蝶,说是这浩大的万妖谷最美的女人也不为过……最让人吃惊的是,她是一只作为祭品的蝴蝶,如果你可以获得她的心,让她为你一个人挥动翅膀,那你就将获得神的祝福!” 族长的小儿子对着树洞抬头望去,正好有一缕阳光洒在洞里,他看到了一双忧郁的眼神,然后是绝世的美颜的背后闪耀着斑斓的流光。他愣了一下,痴痴地看着,听不清父亲的语音。 后来,族长的爱子便每天会来到囚笼的外围等待着那一缕阳光,若是阴雨天气,便茶不思饭不想起来。 尊贵的蝶王子渐渐长大,翅膀是高贵的金色,高大修长的身体能够跳出优雅又倜傥的舞蹈,更重要的是他也有着一对忧郁的眼神,像是深情地思慕着某人,温柔又迷茫。 他常常与其他的艳蝶交尾时会深情款款地呼喊着一个字:“祀……”艳蝶们以为这是贵族的密语,是高贵而难懂的情诗,便会更加卖力地索取、还迎。 当他知道其他的贵族子弟也和他一样时,他既愤怒又害怕。他不明白为什么要把如此佳人作为祭品囚禁,而不是作为蝶族未来的族长之妻——王的蝶后。 他做了一个决定,决定要发动一场内战,把其他高层全部剪除。 即使有无数的艳蝶围绕,即使有千年的花妖献媚,即使有万数的子民膜拜,即使有慈爱的父王宠爱,他依旧觉得不快乐……他忧郁地看着笼中的祀,攥紧了拳头,徘徊了不知几遍,又流连着离去。 他发誓,这是他最后一次站在笼的外围。 下一次,他要把她救出来…… 然后关在自己的花房里…… 雄性对爱情的幻想就是这样,如果给他一个机会,一个可以在渴慕的雌性面前表现孤勇的机会,他就会把自己代入到那个令自己泪流满面的角色里,事实上泪流满面的也只有他自己而已。 第九章为君献舞 蝶族权贵全在一场内战的战火中覆灭了,传说发动内战的蝶王子强行破阵,被巨树禁地的阵纹活活练死,也有传说蝶王子触怒了神被诛杀在巨树禁地…… 他的死因众说纷纭,但可以确定的是,蝶族王子惨死在巨树的洞前,而那只被囚禁的蝴蝶却消失了。 ……………… 数年后,一个青袍男子肩上扛着一只素青色的毛毛虫,腰间插着一只西洋款式的烟斗。 他面容清秀,和旁边的碎步慢行的女子有说有笑。 他身材魁梧,气宇不凡,一对跳动的笑眼很是迷人。 他总是笑,阳光又灿烂,光是看着就让人觉得很温暖亲和。 如果蝶王子还在世,他一定会飞刺过去将那青袍男子就地戕杀。那男子赫然牵着神蝶祀的手,有说有笑。 那是暖风熏人的午后,青袍男子和神蝶祀走到了南海之滨,祀说对面的岛屿便是她的故乡——蝶谷。 男子不语,在地上铺上了一层厚薄适度的布毯子,取出一只竹篮。在布毯子上摆好了一种叫三明治的东西,又取出三个茶杯和一只茶壶。 这时候他肩膀上的毛毛虫会化成一个含含糊糊地小女孩,就是好奇地看着地上的三明治,咬着指甲。 小女孩有时候会看着烧水的柴火发懵,她知道只要等到铁壶的水冒烟啪啪作响时,旁边的男子就会笑呵呵地把它倒进茶壶里,她就可以吃那个叫三明治的东西。 男子在烧水的时候,对着祀说:“我下水捉条鱼来,去蝶谷之前,你得吃得饱点,我这一去你不知道要等几天。” 说完他就开始解了腰带,这时候靠在祀旁边的小女孩会好奇地盯着男子。 男子轻笑起来:“你可不能看,不过我儿子的可以随便看,哈哈哈。还有你未来的婆婆可以随便看,反正都哪里都看过了……” 祀会温柔地把小女孩的眼睛捂住,羞羞地红着脸低下头去。 “祀!等我回来解了你身上的禁制,我们就结婚吧!”青袍男子轻狂地大笑起来,扑通一声潜入海底。 小女孩知道男子叫那个温柔的女人“女朋友”,说是结婚之后才能叫“老婆”,不过他会入乡随俗地叫“娘子”…… 男子说祀的身上有禁制,每到黄昏时刻便会有砭骨地疼,就像是用尖锐的刺慢慢地钻着她的心,扭了扭又扭了扭。他寻访了高人才知道,这是一种蝶族的咒术,只有蝶族的高层们共同看守的秘库里有解咒之法。 然而若是不解去咒术,祀的生命就会终结…… 男子知道利用鱼的荤腥可以缓和祀身上的咒术后,就开始学着下水捞鱼。好几次差点给水里的怪物当了盘中餐。 不过,这个男人说他曾经去过一个叫做日本的国家留学,知道一种做鱼的方法——生鱼片。 他会调制一种白色的酱料,然后把黑色的叫做酱油的东西倒一些进去,然后用片好的生鱼片蘸着吃。 有一次,小女孩盯着那盘酱料看个不停…… “你也想吃啊?”男人抿着笑嘴对她说。 她点了点头。 男子回头看了看女人,悄悄对她说:“别让你……现在叫娘怪别扭的……别让你婆婆发现,嘿嘿嘿……你自己拿着蘸来吃。” 自此之后,她不敢盯着那盘生鱼片看了。 男人也有很严肃的时候,因为夜里她时常会听见女人的叫喊亚什么碟,死什么扣一,好像是男人教女人的,她不知道什么意思…… 第二天一早两个人又窝在一起,说是在看日出,如果她变成毛毛虫对女人围过去,男子就会把她绕在自己的脖子上,然后伸手搂住女人…… “唰!”男子浮出头来,丢过来一条鱼,上岸,片了起来。 男子从不让女人学怎么用筷子,他说他喜欢一口一口地夹着给她吃。 女人的胃口不大,几口就不想吃了。男子也不恼,说是要给女人表演“节目”,她看得高兴了就有胃口。转眼间,男子就伐木做了一个叫“冲浪板”的东西。 然后男子就会走上去,迎着阳光,脚踏木板地顺浪奔流,他会兴奋地怪叫着。 女人也会高兴地拍打两只手掌,小女孩被抱在女人的怀里,女人也举着她的手轻轻地拍打起来…… 夕阳照在见底的光盘子上,上面还放着两只粗陋的“筷子”。女孩已经变回了毛毛虫,被男人放在腿上。 男人紧紧地搂着女人,让她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在她的耳边说着什么。女人虚弱地颤抖着,但是很安静,霞光就照在他们的脸上。 “这里真美……不过也很惆怅。”男人说着:“等解了你的禁制,我们就在这里搭个小茅屋吧。” 女人流着冷汗的脸庞轻轻地点着,没有说话。她的白齿咬着红唇,面部有些紧绷。 “普通人类的生命,只有百年,我不知道我作为修者的寿命有多长。不过我觉得如果我的生命到了终点,可以在这里立一块碑……把我埋在这里……” “如果你回到了蝶谷,我就可以守望着你。” “等到有一天你也老去的时候,就埋在我的墓碑的旁边。然后我们就可以一直像这样,看看日出从东边升起,望望夕阳从西边下落……” ……………… 夜晚,男子换了一身黑衣,从树林里搭的帐篷走了出来,他抱着女人,又亲了亲她的额头。 “如果我没回来……你就带着小云走吧……” “就算解不了禁制,起码可以多活些日子。”男子把储物的东西交给女人,说:“祀,你以后怎么生活我都留了后路还有一些嘱咐你的纸条……” 女人的眼眶里着泛着泪水,悲凄地摇摇头,糯糯地声音吐着深情:“不要去了……求你……” 男人安慰道:“别担心,我得了确切的情报,蝶族高手差不多死绝了……此去只是有万分之一的危险而已。” 女人已经劝了一年多了,见男人还是想为她赌上性命,只好恭身:“那妾身就为君郎轻舞一曲。” 月色为祀披上了朦胧的轻纱,篝火随着祀的舞姿摇曳着,裙摆翻飞,舞袖轻扬,青丝悬浮,玉腿踏空。祀的足裸上挽着银铃,舞动和铃声空灵地应和着,肌肤和丝绸的摩擦发出好听的律动…… 男子打着节拍,为舞伴奏…… 舞终,一声大笑从林子里传出。 “夫复何求!夫复何求!” 男人转身离去,祀跑来从被后搂着他。 “放开……别闹……”一只手轻轻地掰开了两只手的握合,男子知道女人已经很虚弱了…… 女人就抱着那条素青色的毛毛虫,望着皎洁的月光和渐渐远去的背影,泪水打乱了黑暗里透来的光线,被火光照耀的背影变得扭曲,模糊,变成一个黑点,最后消弭…… 祀就这样地望着自己的故乡,她不敢靠近,却又牵挂着远去的男人。 她静静地抱着那条毛毛虫,靠着那块墓碑上,期盼着那张笑脸从水面上浮出来,然后扔出来一条鱼,对她说:“等下啊……” 太阳升了,又落…… 太阳升了,又落…… 太阳升了,又落…… 太阳升了,又落…… 女人渐渐地变得很虚弱,她在石块上面刻了四道刻痕了,若是男人再没回来,恐怕是凶多吉少。她的泪已经流了很多天了,滴洒在那条毛毛虫身上。 女人没有意识到,她怀里的毛毛虫已经变成了一块素白色的蛹……这只一只陪伴着她的毛毛虫居然开始变成了蛹,之前的那些年一直长身体的毛毛虫开始发育了,而且速度极快…… 那只蛹开始蠕动着,好像那道蛹特别难以破开。 “好痛……好痛苦……啊……啊……”蛹里传出了声音。 女人愣了一下,低头看了看怀里的蛹,裂痕里透着银光…… “帮帮我好吗?小云笙……我……有办法帮你破茧成蝶……”女人有气无力地说着。 那是男子离开的第五日夜晚,按照男人的嘱咐女人该带着小女孩走了。 女人望着远处的蝶谷,缓缓地站起身来,把素蛹放在地上,背后撑起一对斑斓的翅膀。 不同于蝶王族的刺目金黄,祀的翅膀色彩是更像是流动的,上面还带着红色的禁制图纹。 “神蝶的一生只有一次可以破空而上,翩翩起舞。谁获得了神蝶的心,神蝶就会为谁挥动那对七彩的流光翅,当她凌空轻舞,踏风妩摇之时,她就是祭品,为了某人献祭……自己。” 那对妖光流动的翅膀上,禁制像尘埃一样被抹去了,柔柔弱弱地祀缓缓地展开全部的翅膀,然后轻轻地摇动着,振幅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南海之滨被一团彩色的光照得明亮之极,祀的身体慢慢虚化,她搂起那只蛹,脚尖轻点,空气因为极速扎得发出炸响…… 空中银翼破开素蛹,和七彩的羽翼重叠在一起,两只蝴蝶的翅膀重合。 “那里!”祀喊了一声,声音不再是绵柔而是坚韧。 多年后,有史官和明帝国的摄政王谈论男女情爱,摄政王只是缓缓地说了一句:“刚烈的男人会因此变得温柔,柔弱的女人会因此变得坚强……” 说完半晌,他掏出一只老旧的烟斗摸了摸:“她做的。” 第十章魏王之墓 潜入蝶谷的男子伤痕累累,他躺在秘库的禁阵里,周围全是蝶族的新晋的高层。 男子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觉得很吵,心底又压抑得很。他扭了扭身体,面朝北面,对着南海之滨。他把怀里的烟斗掏了出来,用缩紧的袖口擦了擦,含着烟嘴…… 他看了看周围的蝶族,知道他们也不敢踏进这个阵里。没有“钥匙”,谁也进不去。 男子抬头望着深蓝的夜空和星河,烟斗里的烟丝没有点燃,却浓了一斗污血。 他看到了一道绚烂的流光,划过天际,像是燃烧着什么,又像是逝去着什么。他的心一抽,映在瞳仁的光顺着眼角闪去,泪滴就这样顺着眼界流过他的鬓发。 “傻……傻女……人……”男子的脸逐渐变得扭曲,视线开始模糊了起来。他把手掩在嘴旁,随即抽泣了起来。 那道绚丽的流光向他冲来,就像之前和男子在一起的每个日子里,她会向他跑去一样。 “咚!”一声巨响和一阵巨大的震动从阵里传了出来。 蝶族的高层们看着巨震冲起的灰尘有些震惊也有些茫然,当烟雾缓缓散去时,他们赫然发现一个美丽的身影正在那个入侵者的面前翩翩起舞。 他们想看清什么,却又什么都看不清,只知道那是世上无双的美,梦幻又飘渺…… “神蝶……神蝶在为那个人起舞……” 男子的抽泣和女人婀娜的舞姿组织起了一副怪异又神圣的画面,可惜妖蝶们看得不真切,就好像是未开化的智人看不懂萨满的歌舞却依然迷恋和狂热一样…… 最后,那道倩影向男子拥去……越来越淡,越来越淡…… “好好活下去。”女人笑着,抹去了男人的泪水。 “叮铃!”两块银铃落地,上面叠着素白的丝织,那是女人的衣服。旁边还躺着一个穿着素青色衣裙的小女孩…… “树欲静而风不止……”一阵瘆人的哭声和怒吼从阵里传来。 “我……欲……无……争……” “而……世不休!” 一个穿着黑衣的身影抱着一团素白的衣物缓缓从阵里踏出来,肩上还扛着一个小女孩。 蝶族新贵们的修为不高,不敢近前,男子走一步,他们就退一步。并没有发生什么战斗,蝶族的新贵不想再起兵戈,而这个男人只想好好安葬祀。 ……………… 一年后,男人坐在南海之斌的一块石碑旁,看着金红色的朝阳升起,他的下巴隐隐有些胡渣。 “我今天就走了,小云……” “我听说这世上有可以复活别人的方法,我想去试试看。又没有办法总是保护你。” “我已经和蝶谷方面商量了,你是妖蝶百幻,又是接受了神蝶祝福的妖,新贵们为了维持局面乐于奉你为皇……” 男人对旁边的小女孩说着他能考虑到的事,等到了夕阳西下他就起身拍了拍身后的灰尘,一声不吭地走了。 小女孩拿着一块带有按钮的装置,男人嘱咐她若是有危险就按那个,他会赶过来…… 他没有送小女孩进蝶谷,因为那是他的伤心地。 ………………… 二十年后,魏王府,阁楼上。 “蝶谷有麻烦,孤要过去一趟……”当年轻狂的男子已经到了不惑之年了,家臣们跪在轻纱前,不敢抬头去看男人宽厚的背以及他那身显赫的坐蟒袍。 男人始终这么站着,双手反剪靠在身后,嘴上叼着的烟斗不断地腾起烟雾来。 “画道?飞天!”魏王低语。 那些腾起的烟雾在飘渺的过程中,变幻着颜色,红、黄、黑、绿的古老色调慢慢显现、调试、组合,一个又一个衣裙飘曳,巾带飞舞的仙女浮现出来,雾墙里的画面渐渐包围了魏王,当横飞而起的仙女散去时,魏王已然不见了踪影。 咔嚓!咔嚓!咕噜! 一只独角的怪兽正在吭食蝶谷,它的周围全是腾起的黑烟,许多蝶族的羽翼被黑烟粘上就动弹不得。妖怪正半个身体耷拉在谷上,半个身体没在海里,用一种奇怪的姿势抱着只剩一点点的岛屿。 年轻的蝶皇被安全地互送到了南海之滨了,可是路上的蝶族全被黑暗吞没。 蝶皇就站在那块墓碑前,她已经按下了男子给她的装置,她惶恐地等着结果……她看不见对岸如何,因为整个南海都笼罩在黑暗里…… 突然,她的前面爆发出一声阴厉的怪叫,狂风大作,残破的蝶翼和碎木块伴着海水向她小小的身躯拍打过来,还可以清晰地闻到那呛鼻的恶臭…… 她的脚在发抖,她想她不能离开,因为她的身后是把她养大的像母亲一样的亲人。 她又害怕死去,想拔脚离开,她的脚又僵直地立着,像是踩进了泥潭里。 她现在不想挣扎了,跑不动就不跑了,那就这样站在碑前吧。 她又想起了那个像是父亲一样的男人,希望他不要来,来了就会…… 黑暗越来越浓……各种沙石、木块、还有伴着海水的鱼像是炮弹一样迎面砸来。 “咚……呼……呼……”蝶皇的裙摆被风撕扯着,猎猎作响,但当即又停止了,缓缓垂下。 她把挡住眼睛的手缓缓放下,她的脸被几粒沙子剐出几道伤痕,所幸的是,没有伤到眼睛。 原本黑暗的前方被一道烟雾形成的墙生生截断,半透明的烟墙上甚至可以看见大山高的兽首,巨树般的白牙硬透在烟墙上,那片烟墙上还有大片的唾液流了下来。 年轻的蝶皇面前站着一个她熟悉的背影,只是原来青色的书生袍子换作了黑色的蟒袍,那蟒袍翻飞着,上面的一团银蟒还会自行流动…… 男人回头,还是她熟悉的动作,一嘴叼着烟斗,一只手摸摸她的头:“抱歉,这么久了孤都没来看过你……” “幸好,孤赶上了……” 魏王翻起右手凌空往下虚虚一按! “画道?浮世……” “绘!”声音一落,白色的烟墙就展现出黄色、白色、红色,一副古老的日本绘画在海岸边快速地浮现出来。 巨兽的爪子正努力按在烟壁上,动作着,想拔出自己的獠牙,却突然按了一个空虚,惊得它一抖。 烟雾画壁开始演化出一双巨手,把巨兽的血盆大口顺着牙齿掰开,又有一只巨手凌空一举,把暴戾的怒兽吊在天上。 那巨兽想要咬合却动不了利齿,想要撕扯却被挂在半空,一挣扎就在那里晃来晃去。 “呜……呜……”它已经发不出正常的咆哮了…… “还在叫唤!放肆!”魏王喝道,响彻山野。 一只巨手在往巨兽的脖子上一捏,怪兽像是一只快被捏死的青蛙一般,“哇!”了一声长大了嘴巴。 这时候,一只巨手从那怪兽的咽喉里出现,一把扯住它的舌头,向它的体内拉了过去。 它的四肢也被四只出现的巨手,向四个不同的方向撕扯,只剩下它那条尾巴还可以自主动作,不过只是不甘地晃着,最后连尾巴都耷拉了下来。 过了一会,一只巨手从那怪兽的喉咙里面伸出,抛出来只剩下半条的异兽。那异兽生得人面龙身,因为被咬断了身体,只得躺在地上奄奄一息。 “画道?地狱变!” 偌大的南海当即被黑色的业火焚煮起来,那业火里隐约可以看见无数挣扎的裸女,像是要把什么往火海里拖去。 画壁里有白骨头颅而身体飘渺着黑缎的鬼怪,有被五花大绑的武士被后面的蜘蛛慢慢啃食,成群的蝙蝠发出瘆人的怪叫从女人们的身体里破肚而出,也有被烧灼的人脸慢慢气化,还有被破开脊背浇上滚烫酱油的盗贼…… 凄惨的哀嚎越来越多…… 那怪兽见此便是更大力地抽搐起来,像是兴奋又似是恐惧…… 突然,从空中砸下一辆华丽的车撵,那车撵燃烧着青幽色的火焰,从车窗上看去,可以看见一个身穿大红礼服的花季少女被捆绑着,在火光里映耀着动人的美丽…… 那车撵正好砸中巨兽,两者沉进了被煎煮的海面或是火海里,娇美的声音和怪兽的怒吼缠绕着…… 魏王不语,只是像当年那个女人一样温柔地掩住当年那个小女孩的眼睛…… “欲做地狱变之屏风,需自己先见地狱。” 魏王缓了缓,喃喃地说道:“人生,远比地狱更像地狱。” 等到了最后,声音渐渐平复了。 “画道?落日!” 日式的恐怖屏风变作了金碧辉煌的油画,一只金色的太阳从天而降,把瘫在地上的巨兽一压,那巨兽已经没有声音再叫唤了,只是本能地把四肢举起抱在滚烫的火球上…… “杀不死?”魏王自语了一声。 半晌后。 “哈哈哈!孤正却一条脉兽!拿你来用,正合适!” 魏王大笑着脱下了蟒袍,原本白皙的身体已经变得黝黑,上面挂着密密麻麻的伤疤。 “孤!赢尽了天下!哈……哈……哈……” 笑声里,她听得出那个男人的孤独和痛苦,大概他二十年没回来,是因为不敢回来…… 藏在暗处的妖族观看了魏王独战独角巨兽的全程,起初他们只是看见巨手时,用爪子摸了摸自己的咽喉。 后来看到了地狱变之后,吓得寒毛倒竖,转身就跑…… 大战结束后,魏王和云笙谈了一天,又在石碑前独自枯坐了很久,自言自语地说着话,时而哈哈大笑,时而泣不成声。 魏王离开前,静静地做了一块石碑,刻上了“夫 卫央之墓”,又把脱去的蟒袍埋在祀的墓旁边。 两块墓碑就这样静静地立在夕阳下,像是轻轻地依偎在一起的恋人,前面还放着一盘生鱼片,只是吃了半盘…… 第十一章翻云覆雨 当魏略听完云笙讲起的关于魏王那些零碎的故事时,他和云笙已经走到了南海之滨。 当夕阳斜照,潮汐缓退时,魏略坐在轮椅上,看清了两块并立的墓碑。 一块较旧的石碑上刻着内敛清秀的字迹,只是其中透着洒脱的飞扬。 另一块石碑上的字迹,沉抑幽晦,但在阴气森森里带着毕露的锋芒,像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拧着青面,呲着獠牙,随时准备择人而噬…… 魏略被碑文的书法所震惊,看了一会,并没有说话。 “妖刀骨错就在对面。”云笙指着原来蝶谷的方向。 魏略顺着那个方向看去,在橘红的水天相接处隐隐有一道黑稠的分割线,很细但是给人的感觉很是凶厉和狠毒…… “魏王那么强,怎么不直接把那把凶刀拔出来?”魏略随口问道。 “魏王那时没有天命加身,要是太靠近就会被那种凶戾同化……就连镇守住凶刀的大妖烛龙都只能在远处观察……” 魏略望了望那接天的水面,眯着眼睛仔细地看了一会,问:“烛龙?” “它当年被那只叫犭贪的怪物吃掉了一半的身体,是魏王救的它。”云笙也沿着魏略的视角看去说道。 “魏王救它是有条件的,他给你留了一个好东西。” “哦……”魏略挠挠头,整理了一下衣冠,向两块墓碑跪下,不紧不慢地磕了三个响头。 “虽然我现在还无法接受我是您儿子的事实,但是我真心看得出您是爱我的。我现在还没有准备好去为您报仇雪恨,只是我会拼尽全力去保护只剩下的几个爱我和我爱的人。” 魏略的口气平缓,不像是求保佑的子嗣。更像是一个立誓的男人,在另一个男人面前说道:“我不会像你那样,我会保护好她的。” 云笙听着,心里感到了一种安稳。百幻蝶皇从破茧以来便是强势的女人,她的柔弱只存在于祀和魏王的记忆里。 云笙看着魏略的眼睛,仿佛与当年魏王的眼神慢慢地合并、重叠…… 一种熟悉的安全感涌上了她的心头…… 魏略可能不明白这点,事实上万妖谷只有云笙她自己明白,她在那双眼睛下会变回当年的那个小女孩,好奇又贪吃,放下盛气凌人的架势和拒人千里的姿态,她其实渴望变回以前那个小女孩。 突然,魏王的墓碑上的碑文浮动起银色的光来,云笙伸手抓去,竟然从石碑里抓出一副画来。 那带着表幢的画卷里有一对银色的手套,画卷附有一行文字。魏略看得里面的繁体字,那画卷里赫然写着:“掌之者,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此之谓:权柄!” “这是魏王留给你的武器……具体的小雷会和你说。”云笙说着把画卷里面的拳套一抓,往魏略的手背上一点,魏略的手背上就被贴了上去。 魏略看着这两道银光逐渐渗进了手里,然后开始觉得双手酥**麻的,银色的光好像流进了他的手骨里,然后被吸收得干干净净。 魏略心里一动,双手猛地一抓。 “嘶啦!”耀着银光的特殊金属包裹了他的手,手指的关节处有轻微地突出,像是为攻击做的设计。魏略觉得这副手套的穿戴感很软很舒适,但是他用两手敲了敲,瞬间就听到了清脆的金属敲击声,冲击的余波把他震倒到了地上。 魏略心里又一动,银色的手套就变成两团护在手上的液体,流动着也变化着。 魏略最后发现,那双手套还可以变回银光缩回手骨里。 原本那美丽又忧伤的故事和凄美的夕阳可以让魏略和云笙来场浪漫的岁月静好的时光。 然而,找到了“新玩具”的魏略只是愣愣地坐在轮椅上,对着两双手傻笑。 “你看!你看!”魏略对着云笙把银光手套展示出来,又把它收了回去。 “它还可以这样耶……” 斜照地夕阳映着两人的脸,少年兴冲冲地向女人介绍他获得的“新玩具”,女人静静地推着他,偶尔搭上几句故作的怒嗔。 魏略不知道,这是他这段日子里最后的轻松时光了。 ……………… 几日后,妖皇殿不远的树林里。 魏略已经从木乃伊状态解除过来了,拆除了全身的绷带,面对着一脸严肃的雷老头。 雷老头一身幽灵卫的特殊装扮,乍一看上去觉得眼前人是一个要饭的老头子。 但是老头子却绷着脸,对魏略不紧不慢地说道:“世子所得的兵器,乃是魏王亲铸的‘权柄’,又名为‘翻云覆雨握’……” “天下兵器与修者的等级一般,共分三大等级,人级修者配对凡兵,地级修者使用玄兵,天级修者对应神兵……这三大等级中又以甲乙丙丁四个小等级来辨别粗铸亦或是精品。而天甲级的高手所使用的是超越了此十二等的兵,称之为‘器’。这些‘器’不仅强大而且一般有特殊的附带功能。” 说到这里,雷崖顿了顿,盯着魏略的腹部,正色道:“比如天器?玉玲珑。” 魏略看了看自己手上的银色手套,问道:“这是什么等级?” “魏王亲制的兵器,自成一系。魏王亲制的名号对于初入修行道路的人比‘器’还有珍贵。比如世子手上的翻云覆雨握,它拥有特殊的功能就是作为玄力的媒介,把虚无缥缈地玄力实体化。” 魏略通过雷崖了解到了,这个世界所说的修者,就是通过开发自身的命宫的人,而他们所说的玄力类似于地球上的武侠小说里所说的内力……是一种能量的形式。 “把玄力实体化?”魏略还是有点糊涂。 “可以把玄力化作固体、液体甚至是气体。”雷崖回答到。 “把玄力固体化,液体化和汽化很了不起吗?” 魏略下意识地把能量这个名词去代替所谓的“玄力”,他的瞳孔突然紧缩了起来,把飘渺的能量转化成真实存在的物体…… 雷崖说到这里,向着魏略走了过去,拿起魏略的手,说道:“老臣失礼了,请世子接受老臣的冒犯。” 这个世界上,强者直接把玄力输入到弱者的身上,是一种很危险的举动。这需要巨大的级别差异,才可能成功,一般只有十分亲密的师徒或是亲属才会这么做。 而一但成功,弱势的一方的运功会被强势的一方所引导,是快速地让别人熟悉运功路径的一种方法。 这时一股强大的能量输入到魏略的手里,魏略感觉自己的身体酥**麻地,像是通了电一般。 “最初始的能力是,把玄力固体化。”雷崖的周身弥漫着巨大的压力,魏略感觉到前方的老者就像是个巨大的能量**…… 魏略那只被举起的手,突然觉得好像握住了什么…… 一团被急剧浓缩的玄力结成了晶体状,被魏略握在手里,那块被实体化的玄力隐约可以感觉到和周围的小范围的空气还有些许的连接,就像抓住了小草,连带着拉动了它的根…… 转眼间,魏略手上的晶块又消散开来…… “那魏王的意思是,让我学拳术?” “世子该称魏王为父王。”雷崖见魏略的称谓不当便想让他改正过来。 魏略不语,只是尴尬地笑着,用银色的手套挠挠脑袋。 “魏王年轻时惯用刀法,为了防止世子在暴露前被人发现,只好让世子先以拳为刀。魏王其实是想让世子习刀!” 魏略抿了抿嘴,暗道:“一般不是学剑法比较帅的吗?” “世间法门也分天地人三级,只有天甲级的高手可能悟出超越天级的功法。魏王晚年得到过一部超越天级的刀法《诡刀》,又突发奇想将此灭世的刀招改成拳术,以此来捶打旷世难得的奇材……” “所以世子可以以此拳法入门,到了可以用刀的时候再习刀谱!世子那个时候就真的掌握了这天下的权柄!”雷崖说着,一脸的激动。 “是不是也想让我成为铸造师?”魏略问道。 “世子果然聪慧!魏王之所以可以成为世间最强的铸造师就是因为他得到了一本天书《天工开物》。”雷崖答道。 “《天工开物》不是一本古代科技的百科全书吗?”魏略心里暗问。 “天命、天书、天数,是世上最神秘的东西。传闻天书有三十六本,都由天数化身的世人尝尽世间之苦,最后用笔墨记录,解析了这天下间的至理。” “这本书是要交给我的吗?” “嗯,魏王之所以将世子的天魂送去另一个宇宙,也可能是出于此意。” 人有三魂七魄,三魂是指人的天魂、地魂和命魂,在中国古代的幽冥文化里,人的魂是有智慧的,人死后,一魂转投于阴间生活,一魂附于墓碑上供后人朝拜,还有一魂会绕在子孙供奉在家中的排位上。 而人的魄却是没有智慧的,最终会化为无智的恶鬼,为祸人间。 所以雷崖会说,魏王将魏略的天魂送入了另一片时空。这也解释了为什么魏略的智商高于一般的地球人。 “哦?为什么?”魏略问道。 “因为那本书会告诉你,你所想到的物品的制作材料和制作原理……”雷崖淡淡地说道。 第十二章穿云摘花 妖皇殿北方百里处,入云峰下。 魏略用眼睛挡了挡刺目的阳光,没有回头只是挺立着,问了问雷崖:“雷爷爷,你确定这座入云峰的山峰有云岚香?” “老臣问过附近的妖,确有云岚香无疑。”雷崖答道。 雷崖见魏略摩肩擦掌,心里又忐忑起来:“这入云峰毕竟是比云还高的山峰啊。” “那个老臣以为,世子可以再训练几次一般的百米岩壁,这样世子对力量的控制和身体敏捷的程度都会加深……”雷崖很担心魏略的安慰。 “不必了,已经练习了很多次普通的攀岩了……若是一样让自己待在舒适的地方,我害怕我将来没有能力可以保护你们。夔牛已经去帮我找了虫族的能工巧匠,我想用所学得的力量为云笙做些什么……”魏略把右手举了起来,背对着雷崖示意他不必担心。 魏略已经可以把幽灵卫的手语系统活学活用了…… 雷崖叹了口气,但是心里又是一片感动,他上前还是熟悉地把一种特殊的藤条套住魏略的腰,又打了一个死结,刚想松手又不放心地怼了怼那绑好在魏略腰间上的藤条,这才放心下来。 “世子痊愈才七日左右,还是小心些好。”雷崖嘱咐道,又顺便用脚踢了踢蹲在旁边的蛙族妖兽。 那只半个人大的蟾蜍当即张嘴对准了入云峰的峰巅,猛吸了一口气,使得周围的些许草木都被吞进膨胀的双腮里。 魏略看见那张膨胀的蛙嘴里又露出一米长的铁刺,两只大眼瞪得巨圆,嘴里又挤出来一只长舌螺旋地卷着那根铁刺。 一会儿过后,那只半人高的巨型蟾蜍双腿一蹦,在空中一吐,被压缩的空气被剧烈地震动起来,发出了巨响。 那根铁刺被送入看不见的山峰之上,而蟾蜍妖兽却被巨大的爆炸砸进地底下,好不容易才挣扎出来。 不一会儿,魏略腰间绑好的腾条和那根铁刺感应到了似的,藤条的断口居然开始像蛇一样游动起来,自主地伸长,沿着山峰爬了过去,速度极快。 “这是一种特殊的树的树枝做成的长箭,那颗树上长了一种奇怪的藤条,只要树枝一挂在高处,这种腾条就会自主地延伸过去,然后紧紧地缠住树枝。臣花了很久时间,才把原来的树枝和藤条分离开来,世子尽可放心!”雷崖此时也不知道是安慰魏略还是想稳住自己。 魏略等到了雷崖说完,径直走向那高耸入云的山峰,双手存在腰下向上一挥,同时把半蹲的身体一挺,让猛然蹬起的双腿带动自己的身体……一越越上了陡峭的岩壁面。 魏略早已熟悉了攀岩的动作,考虑着如何最小得消耗自己的体力。 除了对体力的考验外,攀岩还考验了人体最细微的力量控制,最精密的观察力和记忆力,还有就是极度的快速反应能力。也是对刚入门的修者最有益的训练之一。 雷崖此刻也不敢掉以轻心,眯着眼睛,抬头观望着魏略不紧不慢地爬行。 魏略每前进一尺的距离,那他腰间的藤条就缩短一尺的距离,但是只是堪堪缩短一尺,因此他腰间的安全保障并不会给他提供力量上的助力。 魏略从早晨开始攀岩,已经爬到下午了,临近高空,他越发觉得冷,偶尔挂过来的一阵风大得几乎可以把他掀飞来了。 魏略的视线开始觉得模糊,密密麻麻的小黑点开始在他的眼前跳起舞来,耳边都是呼呼呼的风响。 魏略的汗水被乱风卷进瞳孔里,他的眉毛立刻就皱了起来,鼻子的鼻水和冷汗都流进嘴角里。 “再攀一步就停下来了……”魏略举起有点麻木的手,这样安慰着自己。 “很好,那我可以再攀……” 当魏略再次举起手时,脚下的岩块突然承受不住魏略的体重,随即都滑落了下来…… 魏略突然重心一失,坠了下去…… 魏略反应过来时,已经降了不知多少秒了…… 他的左手下意识得将翻云覆雨握从手套状态切换成一团流动的液态,以此来保护左手。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伸出了右手运转起还很陌生的玄力,猛然一握,把下落的身体生生减了减速,只是觉得手臂被撕扯地生疼。 魏略面目一狞,银牙猛咬,又一次往空中一抓,他就好像凭空抓住了镶在空气中的铁环,用右手一扭,整个人围绕着他右手握住的空气环旋转了起来,从下坠变成了往上跃,只是原本的速度被重力加速度急剧地减缓着…… 处在下面负责接住魏略的雷崖看得战战兢兢,冷汗横流,暗道:“这世子在如此险境下居然可以开创出‘权柄’的另类用法,此子将超越魏王啊……” 初尝翻云覆雨握之威的魏略也开始用起这个“鸡肋”的功能来,一边找着合适地攀抓点,另一边使用翻云覆雨握将手掌吸收的天地玄力极速地转化成一个固态实体,利用这个刚刚形成的固态实体还与原来的空气有些许的连接而把它当成一个可以抓握的固定点。 魏略的速度越来越快,对玄力的运用也越来越熟悉,对于身体在空中的控制程度也越来越熟练…… 穿云而过的山峰上,阵阵暗香牵绕着、徘徊着、飘荡着……一只戴着银色手套的手举了起来,往空中一抓,一个跳越的身影旋转着跃了起来,在空中又是那双手一抓,极速飞起又下落身影像是被什么刹住了一般,慢慢地降了下来…… 魏略落地后,过了一会,发软的双腿和双肩开始酸涨起来。这时候他才敢往下面看去,看见那些模糊的山岚下小成了一个小点的妖皇殿,突然又觉得毛骨悚然,开始后怕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魏略才缓过来,往腰间的藤条看了过去,发现那是一块巨石,用树枝做的铁刺整跟都没了进去…… “是软甲箭吗?”魏略想起那只蟾蜍发射这枚铁刺时缠绕着这根铁刺的舌头……树枝是旋转着钻进石块里面的。 那颗巨石旁边,长满了淡黄色的云岚香,香气幽远但并不浓重,反而很是淡雅、清柔。云岚香的花瓣是蝴蝶状的,一朵云岚香就像是数十只蝴蝶以统一的姿势停在花枝上似的。 魏略并没有忙着摘采,却取出了腰间绑着的一副画裱,这是魏王用来储存翻云覆雨握时用的,听云笙说内含有巨大的储存空间,还有生命类的阵法,可以存储活物…… 魏略却掏出了一堆玉制的瓶瓶罐罐,添水的添水,加热的加热,忙得不亦乐乎。 魏略用黑炭在一张布上记录着:“温度……适度……气压……” 等到了太阳完全没入西山时,魏略才手握着藤条从入云峰上滑落了下来…… 雷崖见了魏略下来,连忙上去去看魏略的右臂有没有伤到。 夔牛这时已经带来了虫族的工匠,在旁边静候着。 “上次给大师的秘方是否已经制成了玻璃?”魏略对着那只模样古怪的虫子问道。 那只模样古怪的虫子见了魏略立马就兴奋起来,从背上拿出来一块透明的玻璃:“按妖主的配方和方法试了几次,又改了几次佩方总算不辱使命。” 这只老虫已然是知道了魏略和云笙的关系,魏略的轮椅就是他亲手制成的。云笙是妖皇,而魏略他就只好叫上一句“妖主”了。 “那你把这张设计图里面的东西也造出来吧。”魏略从腰间的画裱里取出一张白绸,上面密密麻麻地画着东西,还有夔牛翻译的妖族文字。 “这是用玻璃制的罩,里面还有控制罩里面的气压和温度、湿度的方法和原理。有了这个装置就可以移植不同地区的特殊植物了。”魏略指着一片绸布说道。 虫族的大师身体半蹲,双手举高,小心翼翼地接住了魏略手里的图纸。 在万妖谷这样原始的地方,虫族的工匠一直被武力强大的妖兽们所压迫,而魏略的到来给了这个族群翻身的机会,虫族的巧手得到了认同,自然也就对魏略更加恭敬起来。 ……………… 告别了虫族的大师,魏略就得回妖皇殿了。 夔牛要将虫族的大师送回去,而护卫魏略的任务自然由雷崖肩负起了来。 “云笙需要镇守在妖皇殿,时时观察南海那边的情况,我的修炼就辛苦您了。”魏略走在雷崖前面回头笑道。 “不辛苦!不辛苦!世子天纵之姿,老臣有幸陪伴世子修炼是天大的福气。”雷崖摇了摇头,推辞了魏略的慰问。 “世子接下来可以进行拳法上的修炼了。每日攀岩千米,加上拳法的修炼,世子在不久后就可以修炼关于玄力方面的功法了。” 魏略静静地走着,雷崖一字一句地说着。 “功法通常分为技、术、法,技有三式,术有六招,法有九层。法胜于术,术胜于技……技是最低阶的功法,对应人级,术是中阶功法对应地级,法是高阶功法对应天级……” “有最高阶的功法吗?”魏略插了一句。 “天乙级的高手想要成为天甲级就需要参悟超越天级的功法,那就是超越在法之上的道……不过也有例外,比如老臣,臣的雷法参悟九招半,也步入了道,但是和天甲级高手还是不能相提并论……” “魏王的刀术只有一招,但是却可以和顶级的法相媲美……不过魏王最擅长以烟作画,他是以此成为天甲级高手的……” 魏略突然间停了,一眼看去,正是那身天青色的熟悉的身影坐在妖皇殿的石阶上,她用右手撑扶着斜歪的脑袋,旁边放着一堆冰镇的食材。 听到了魏略的声音,弯弯的细柳眉突然间就舒展了开来……裙摆翻飞,绣鞋轻踢地朝魏略跑去。 “真是个吃货!”魏略小声地笑骂道。 第十三章乌冥神炎 温和的晨曦透过茂密的树林,在无人敢踏进半步的妖皇殿周围,传唱罢魏略古怪的喊声。 身着薄衣的魏略喘了喘气,便想走去殿外的“厨房”煎那那道和云笙约定好的“热狗荷包蛋”。 这热狗可以魏略研究了很久才在万妖宫鼓捣出来的,又叫了妖仆去挤牛奶。结果夔牛用它那唯一的一只蹄子狠狠地拍着肩膀,接下了这“艰巨”的任务。 五大三粗的夔牛最后把嘴巴咧到耳朵旁边,又强忍着不笑,只是把两排牙齿露了出来,发出怪怪的声音,怕魏略反悔似的,就一股脑地跳走了。 魏略在一旁煎着鸡蛋,云笙本想为刚运动完的魏略擦汗,但是她的眼光一直离不开那颗摊在锅上的蛋和那根红红的叫做“热狗”的新东西。 于是,云笙便把淡香的手帕擦着魏略的头发,不是发出吞口水的声音。 ……………… 吃罢早餐,魏略同云笙告别,叫上了一直候在半路的雷崖,准备今天的拳法修行了。 “在吃早饭的时候,云笙说,她想让我学习妖族的身法《摄魂步》,所以让我告诉您不需要教我身法了。”魏略在路上对陪同在左右的雷崖说道。 “恭喜世子!《摄魂步》乃是顶级的妖族身法,不传之秘,世上无双的步法。妖皇对世子的感情,可见一斑啊!”雷崖拱手祝贺。 “真有如此厉害?”魏略倒不好奇云笙对他的好。 “老臣也是听魏王所言,当年魏王谈及天下身法,独赞妖族《摄魂步》的玄奇,它不是以快称强,而是以精神迷惑为主。当它的步法使用时,与一般的身法无异,若是用玄力运功,便会使被使用者干呕、眩晕、失神……甚至恐惧、发疯、裂脑而死……”雷崖不紧不慢地答到。 “那你又说这《摄魂步》是妖族的不传之秘……云笙教我会不会坏了妖族的规矩?”魏略有点担心云笙。 “魏王是妖族的救世之主,世子乃是魏王遗孤,更何况是妖皇的未婚夫,未来的妖族之主。习得《摄魂步》也是合情合理……况且妖族把世子视作解除妖刀之祸的人,该是没有异议的。” 于是,魏略和雷崖就走到了平日修炼的地方,一片密林里的一块空地上。 “魏王拆解诡刀,便整合成这套手法,名为《万叠手》……”雷崖站在一颗树下,魏略席地而坐。 “《诡》是一种极其特殊的刀道,并不是局限于使用者必须持刀而战。传说开创出这灭世刀招的人,可以拿纸张与人砍杀……” “《诡》正如其名,以诡异著称。习此道的人,并不是要学会什么精妙的刀技,而是……运用玄力构建出刀的势、意、气、影、罡五种特殊的物质。” 雷崖说罢,转动右手的袖口一缩再把后缩的右手往外一推,转眼间数道手掌的残影飞出将旁边的大树树干截断。 雷崖又隔空一提,刚刚断开的大树被一只快速闪现的手影托住往上空一抛,这时雷崖的左右手都动作起来。 “抹、提、扭、捏、握、推、揉、按、印!”雷崖快速地说着,最后把手往虚空一印。 翻飞的大树被密密麻麻的影子盖住,那手掌般的黑影将抹、提、扭、捏、握、推、揉、按、印九种手法重叠起来瞬间发动…… 巨大的树干瞬间就被**成纷飞的木屑,魏略用袖子挡住从正面飞来的碎木块,心中赞叹不已。 雷崖的脸色同时也变得苍白和萎靡,用几乎没有血色的嘴唇喘着断断续续的大气,魏略连忙上前扶住雷崖。 “老臣无碍……”雷崖用手无力地推开魏略的搀扶,“这便是习成“影境”的《万叠手》,用玄力构建的手影会在瞬间发动那九种基本的手法,取敌人的性命于方寸之间……” “您先休息一会,先喝口水。”魏略连忙解开腰间的水瓶。 “老臣觉得世子可以用此拳法练习打铁,先凝聚出自己的拳势,用这种方法练习,对玄力的运用控制程度要求极高,对世子也最为有利……” “嗯,那我就一边练《万叠手》,一边学习打铁术。”魏略对着雷崖笑了笑。 雷崖也对魏略点了点头:“那我们就得提前去旸谷了,一个优秀的铸造师都需要特殊的火焰来作为自己的炼器助力。老臣想了想,若是在这万妖谷,最好的火焰大概是妖兽身上的兽焰吧。” “我们去旸谷,是去寻找什么火焰?”魏略问道。 雷崖笑着答到:“旸谷上有扶桑,十日所浴,在黑齿北。巨木扶桑上栖息着圣兽金乌,老臣想向它借来金乌炎作为世子的……” “金乌不是被云笙给拔了全身的毛吗?我们去找它要兽焰……不是很好吧……”魏略用手挠挠脑袋,打断了雷崖的话语。 “哦……是老臣失策了……”雷崖也颇感无奈。 “那世子等老臣休息一会,再教世子《万叠手》的九种基本手法吧。”过了一会儿雷崖说道。 ……………… 傍晚,魏略靠在蓝玉莲花池的花瓣上,沐浴着修复身体缓解疲劳的池水。 云笙则穿着薄裙跪伏在魏略靠的那块花瓣上方,运用妖力为魏略疏通筋骨…… 魏略的身影从旖旎的雾气里传了出来:“云笙,这万妖谷有什么好的火焰,雷爷爷说要教我铸造术,可是有找不到好的火焰。” “嗯……汤谷那里有颗巨木,巨木上面是金乌的老巢……要不是我把它的本源给抢过来。”云笙一边想一边说。 “还是……算了吧……”魏略觉得这未婚妻有点太……强势,真不怕得罪人。 “也是,那只反上的乌鸦的兽火太不入流,有损我家相公的身份。” 魏略听到云笙说了此句话,忍不住咳嗽了起来。 “那……我听说万妖谷确实有一种神炎……只是……”云笙抹擦着魏略后背的手突然停了下来。 “是什么?神炎?”魏略感受到了云笙那吹弹可破的掌心停在了他的背部,没有继续抚摸着。 “我也是刚当上蝶皇时,翻阅过蝶谷皇室的藏书。古籍上说,汤谷位于万妖谷的极东之地,而在万妖谷的极西之地是一个叫做虞渊的地方。”云笙缓缓说到。 “汤谷里面沐浴着十只太阳,而虞渊则是升出去的太阳落下去的地方……传说虞渊下面有一团巨大的神焰,呈黑色,叫做乌冥神焰。当太阳缓缓落入极西之地的虞渊时,乌冥神焰就会将那只太阳焚成灰烬……” “那种地方是不是很炎热……”魏略一听也有些迟疑,毕竟是要去取火而已,又不是去送死。 “不,恰恰相反。因为缺乏阳光,虞渊方圆百里都是千尺的寒冰,靠近虞渊中心的地方是一片巨大的灰烬堆成的山,乌冥神焰就在虞渊的中心……” 乌冥神焰处于虞渊的中心,若是在极高处俯视虞渊,就像是一只巨大的冰盆里放了一只用灰烬做成的碗,而碗里就陈放之那团跳动的黑色神火。 魏略刚想摇头拒绝,并说随便什么火焰都好时,云笙用手按住了魏略的双肩,暗力一转。 魏略被一股柔和的力量翻了过去,搅动的水花溅在了云笙的身上……薄纱漫水,隐现着美妙的白玉和粉花,起伏着潜藏在宽袍里的曲线。 魏略直勾勾地看着云笙,殊不知蓝玉莲花池的浅滩已经锁不住那莽撞的蛟龙了……魏略一直忘了拒绝。 云笙轻笑着把魏略一推。 “扑通!”魏略被扔进池心,挣扎了一会才探出头来。 “我觉得还是不……”魏略的话说到一半,一只手指竖在他的唇间了。 “是很危险……以后你的生活都会很危险……但是我会陪伴着你。”云笙已经没入了及要的池水里,对着魏略的眼睛说道。 “我只是不想连累你们……” “这次我会陪你去取乌冥神焰,如果那个传说是真的话。妖刀之祸会毁掉万妖谷……让你更强,去驾驭天命,是所有妖的希望。”云笙严肃了起来。 魏略有点惊讶,点了点头,又想了想,说:“你不镇守在妖皇殿吗?” 云笙举起手指,往妖皇殿的殿顶指了指:“这几天让人把警报阵纹和空间切换纹刻了上去。若是有特殊情况发生,烛龙会触动外围的警报阵,然后我会启动切换骨碑,从那个传送阵上出来。” 魏略抬头望了望,妖皇殿的殿顶,浮动和旋转着密密麻麻的图案和笔画,银色的在内,红色的在外。 ……………… “要去虞渊必须准备好衣服……”云笙站在魏略的前面给魏略解释道。 魏略眨眨眼,有看了看吊在他身上的几十只蚕虫。 “就用这些金乌羽和黑蛟皮做些衣服吧。”云笙把两个盒子抛了过去。 蚕族的族长小心翼翼地接了下来。 “我可以设计衣服的款式吗?”魏略问道。 “当然可以……妖主不嫌我等贫贱,我等感激不尽。”蚕族族长扭动着青色的虫身,起身又弓伏下去以示感谢。 量完尺度后,魏略要来了一张白绸又用那只黑炭笔在上面画了起来。 半晌后,云笙好奇地把头探了过去,魏略连忙用手挡住她的眼睛。 “我想给你一个惊喜。”魏略阻止道,“先别看。” 云笙只好乖乖地把头缩了回去,又嘟了嘟嘴,柳眉一弯又把视线斜了过去。 她正好看到魏略用青色的宽袖把图画挡住了,魏略笑了笑,又拉着一只蚕族跑了出去。 第十四章设计鬼才 进入虞渊取那乌冥神炎是极其冒险之事,就算有云笙这等天甲级高手作陪也需要她筹备几日。更何况此行的目的是帮助魏略收服神火。 因此,云笙就在妖皇殿里忙碌了起来,准备着物资和突发事件的应对方法。 魏略也和云笙一样忙,这几天他除了苦练万叠手法便是跑到虫族的御工坊设计服装。 这不,魏略又埋头在桌案上,这时候他已经配备了他习惯使用的硬笔了。 这时他手上拿着的笔是一种奇特的虫族的尸体,这个虫名为汲墨,生前喜欢吞食黑色的物品,死后它的身体会变得绷直,只要轻轻地捏住它的躯体,便可以让它的嘴中微微流出一点点黑色的液体。 而虫族的能工巧将将这只虫尸做了特殊的防腐和蜡封处理,还对它的嘴部进行了工艺改造使魏略在书写时更加通畅和顺滑,魏略还发现这个笔的阻尼等性能不输于地球上的笔。 魏略起先觉得对虫族有些残忍,但是听说了虫族的尸体大部分都会沦为食物,被自己人吃掉或是给鸟族进贡后也就没有了罪恶感。 “是的,妖主。蚕族中有一支奇特的旁系,可以把吃掉的材料变成蚕丝,而且产出的蚕丝不仅有和原料相同的属性功能,而且还增加了蚕丝原本不具有的弹性。”一只老虫半耷拉着身子,在魏略面前做了伏跪状。 魏略赶紧冲下大堂前的阶台,扶起年迈的老虫,说道:“虫老都一把年纪了,小子我还是……十几岁的少年,您不是让我折寿吗?” 虫族长老一听又连忙解释道:“老臣并无此意,只是妖主贵为妖族之主,礼节上老臣不敢怠慢丝毫。” 在几阵寒暄之后,魏略进入了正题:“那支旁系蚕族可否将金乌神羽和深海黑蛟皮这等材料变成用于纺织的丝线?” “可!”虫族长老又弯了弯它那只看上去软绵绵的腰。 “先取少量的神材,先试做一只手套,然后让夔牛用幻化出来的手戴上,去极寒和极炎的条件下实验一番……”魏略开始了他的实验思路,“按照我和雷爷爷的讨论,将金乌神羽和深海黑蛟皮都先处理成织丝,然后用两种丝线织成衣物。” “金乌神羽乃是火属性的神材,金乌浴日而无伤就是因为它的神羽可以隔绝极日的高温。深海黑蛟皮也是极其珍贵,深海黑蛟算不得什么神兽,但是它栖居于极深的海域,非常难以寻得,而且海域的温度极寒,所以它的蛟皮可以隔绝极寒的条件。”魏略想起了雷爷爷对他说过的话,这大概是雷崖先和虫族了解了一下情况所得。 “此外,深海黑蛟皮拥有极大的弹性,而金乌神羽可塑性极强。所以,按照不同的比例织成的衣物可以在穿戴感和御寒避暑的功能上有些不同。我请求各位去尝试下不同比例的情况,然后告知我实验的结果。”魏略对着在场的虫族鞠了一躬。 ……………… 魏略在设计草稿上画了一种长长的有些透明的袜子,按照这种长度几乎可以覆盖一个人的整条腿,旁边的夔牛在汇报了实验结果后探出好奇的脑袋,咧出灿灿的笑脸,看着魏略古怪的文字。 “这是什么?”夔牛终于忍不住,对着魏略问道。 “云笙爱穿裙子,我发现她的衣柜里没有裤子,我就寻思着,去虞渊的路上给她筹备一些御寒的衣物。这种袜子在另一个世界极为盛行,天寒地冻的地方,女孩们只要穿上一双这种袜子就可以轻松御寒。”魏略回过头来答道。 “在那个时候,我穷到买不起带内绒的裤子时,就尝试过买了一双,然后外面再穿一条薄薄的长裤……”魏略想起了他为什么知道丝袜有极高的御寒作用的回忆…… “那为什么是半透明的呢?”夔牛用幻化出来的蹄子敲了敲脑袋,它是真的好奇。 “那是……那是也……因为……美观!”魏略的耳根红了起来,语无伦次地,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就在这时,虫族的侍女已经把做好的成品呈到阶台前,做了一个恭恭敬敬的跪礼。 “妖主在上,奴婢已经把‘刺客系列’的成品给主上带过来了。”那名虫族的侍女说着又把头低了下去。 刚刚还在语无伦次的魏略稍稍正色起来:“嗯,夔牛你把我的衣物拿上来吧。” 夔牛只是觉得魏略害羞的样子好玩,但是没想到这么快又没得玩了,有些无奈。但是看着侍女手中灰黑色的衣服,不经忍不住想一探究竟。 夔牛取了成品,叫侍女退下,又笑咧咧地跑到魏略面前,问:“这又是什么啊?” “这是我按照‘刺客信条’的风衣系列设计出来的装备,因为都是使用神材御寒避暑上没有什么技术难题,所以我就按照自己喜欢的样式设计了这款衣服。”魏略答道。 其实魏略设计这款东西并不是为了自己,而是觉得雷崖的幽灵卫的战斗服太寒碜…… 魏略设计的这款战斗服后来成为了他第一代亲卫的战斗服装——刺客系列的风衣。 魏略褪了长袍,套上紧身的体能服和黑色的作战性长裤,加上了内置的软甲,又披上了及膝的风衣,穿上了特制的作战靴和手甲。最后又在夔牛面前把风衣的兜帽罩上,魏略的脸立刻就隐在了黑暗之中。 这件战斗服是由深海黑蛟皮作为外面的表材,而内置的材料都是金红的金乌神羽,看上去是硬邦邦的黑甲,其实穿起来却极其舒服,而且金乌神羽和深海黑蛟都具有高强度的温度调节功能,可以让穿戴者冬暖夏凉。 “要不也给我老牛做一件?”夔牛看着魏略炫酷的打扮,不禁眼冒金星。 “可以,不过得过段日子,最近我没时间……”魏略用穿着皮手套的手挠了挠头。 “你确定你没时间?”夔牛又看了看魏略桌案上密密麻麻的手稿。 “你要做这么多?”夔牛问道。 “嗯……我的和雷爷爷的都是这套,这些都是……给云笙设计的……”魏略不好意思地答道。 魏略的服装草稿最后被虫族收藏,经历了漫长的岁月后成为了镇族之宝,按照魏略的设计图纸,虫族成为了后世的时尚和审美的标志而倍受推崇。 但是这份镇族之宝在后世却是疑点重重,首先就是这份七十二页的手稿的作者不详,著名的中国历史学家陈寅恪曾经推断这很可能是绝世枭雄魏略的作品,但是又很不符合情理,因为魏略的一生都在设计各种各样的杀人兵器;二是这份草稿的文字,除了虫族的妖文还有很像汉字的文字,有学者研究,这里面尽暗含了中国个地的通俗字。(汉字在不同的地域会出现不同的简化写法,这些简化写法就统称为通俗字,例如鲁迅的小说中孔乙己说茴香豆的茴字有九种写法,其实在后来的学者研究中,茴字共有十三种不同的写法,就是这些通俗字成为了后来简体汉字的雏形。)三是,这份手稿居然有残缺……像是人为撕去的。 ……………… 关于被撕去的那几页的真相是: 魏略把一件西式礼服裙的设计给一只妖皇的御用制衣官看。 “奴婢从未见过如此精美的服装,妖皇大人可真是有福气啊。”身为制衣官的雌蜘蛛感叹到,她已经化出了半只人身。 “但是老身感觉如果妖皇……大人……穿上去之后,可能和她的亵衣不搭。”这只雌蛛因为化出了半具人身,所以判断得出。 “这件礼服裙是我按照人体工程学的原理,照着女性特有的曲线美设计而成。而亵衣不搭,那不穿亵衣也罢。”魏略答道。 那只雌蛛听得脸红耳赤,因为化出半具人身,她已经被教导过关于人的服装伦理知识。感觉妖主太过大胆,然而她没想到的是…… 魏略把设计图纸翻了过去,说道:“这两种贴身的内衣裤我也一并设计了,这个需要姐姐负责试穿一下。” 雌蛛看着图中的图画,不禁想到自己穿在身上时的样子,连忙用双手捂住眼睛:“奴婢……奴婢……” “感觉太……怎么了是吗?”魏略早已意料到这种情况的发生。 “这是很符合人体工程学的设计的,你看这……”不久后,魏略又给那制衣官解释起来,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说动了她。 但是前提是,这张图纸只能在成衣后销毁,而负责制衣的虫族必须全部由极少数的雌性担当,若是有雄性知道或听到此事,便要夷灭三族。 因为这等“情趣用品”在虫族的历史上都是由皇室御用的匠人负责,等到了成品之时,全部匠人都会被系数杀死。设计师一般会被一生软禁,因为他们还有极高的价值。以此来确保皇室有乐可享的同时还保证着权威。 当然,旧的皇族已经成了历史里面的云烟,而当今高高在上的妖皇被一个人类如此“亵渎”又无法让人接受,所以权衡之下只有撕去那份设计图纸和秘密制作,才符合当今妖族的心态。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魏略过完了几天设计师生活后又重新将踏上新的冒险之旅。 第十五章虞渊噬日 出发前往虞渊的前一夜,灯火阑珊的妖皇殿的偏室里,魏略设计改装过的餐厅。 在这个餐厅的正中央的玉桌已经被拉成长桌形态,而这华贵的长桌桌面却铺上了白色的天蚕丝质的桌布。 桌面上除了一盘盘精美的食物外,还摆着泛着银光的烛台,烛台上插着数根红蜡烛。这些红蜡烛是蜂族用蜂蜡所制,因为这种蜂所食都是红色的艳花,所以这场“烛光晚餐”还发散着淡淡的花香。 魏略站在更衣室内,背对着正在更衣的云笙。 “咳……咳……”魏略用右手做成拳状虚虚掩住嘴,干咳了几句,“这就是我给你的惊喜!” 魏略把玉托上的丝绸轻轻掀起,反着手把玉托递了过去。 云笙被魏略叫到更衣室原本还莫名其妙,心里想的都是那条长桌上道道她闻所未闻的美食。 但是当她看到玉托上的西式礼服裙时,也难免发出惊叹,她眼前的这个未婚夫竟然可以设计出如此精美绝伦的服装。 “咳……咳……”魏略又把承着“贴身衣物”的玉托上的丝绸也掀开,“这三件是要和那件配套穿的,我原本那个世界的最美的女人都是穿这些的……” 可能是心虚,他又补充解释了一句。 “这个是什么?”云笙拿起魏略递过去的内,很是好奇。 魏略想回过头去看,但是又不敢太明显,只能微微侧着身子,用眼睛的余光侧着瞟。 当他看见云笙正拿着内衣傻傻地往头上盖的样子,忍不住地笑出声来。 “这东西叫内衣,嗯……”魏略的耳根开始发红,“是……用来拖……住女性的……” 云笙有点等不急了,不知道是可口的美食诱惑了她还是时尚的礼服诱惑了她,说:“那你快帮我穿上去啊!” “那你先背过去,把亵……亵衣也脱了。”魏略断断续续地说着。 “啊?这……这是……”云笙愣了一下,反问。 “这是我那个世界的亵衣,你穿上去会更舒服一些,而且对你……有好处。”心虚的魏略还是耐心地劝导着云笙。 “那……那你不许看!”云笙羞红着脸翻过身去,随后魏略听到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衣裙轻褪,罗裳缓解,亵衣垂地的声音撩拨着魏略的心,伴随着声音的还有渐渐浓起的体香。 “快点!”云笙发现魏略看得呆了,催了一句。 魏略轻手轻脚地靠前,卷起那件外加了蕾丝边的内衣从云笙的右手侧一送,而魏略的左手接住另外一边,轻轻地往后一拉,再一提。 “你……自己调整一下,我……是按照制衣官给的尺码设计的……” 云笙发现这神奇的新鲜东西给了她一种从未体验过的舒适感,她端着双手往上托了一托,调整到贴合状态。 魏略透过云笙纤细而精致的锁骨窥探到微微摇晃的肌肤,有点按捺不住…… 有贼心没贼胆的魏略还是轻轻挽住云笙如瀑的长发,缓缓将它提起,那如玉般光洁的美背这才在魏略面前呈现出了全景…… “你……你怎么捅我……?”云笙半转着头看着魏略。 满面通红的魏略这才发现他的身体几乎快贴上去了…… ……………… 今天,是出发去虞渊的日子,可是魏略却有些无精打采。 昨晚好说歹说,还帮忙实际操作……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教会云笙怎么穿这身超时代的时尚服装。 可是,看了一晚上云笙的魏略却辗转反侧了一夜,一闭上眼睛就是香艳的一幕幕戏码,一睁开眼睛却只能暗叹独睡的床太过庞大,好不容易才寒下被撩拨起来的沸腾的血。 “下次再也不干这种事了。”穿上风衣的魏略嘀咕道。 “怎么了?”雷崖已经穿上了魏略设计的战衣,心中赞不绝口,但是还是一脸严肃。 “没有,雷爷爷觉得怎么样?”魏略岔开了话题。 “老臣以为,若是当年的幽灵卫有此等战服,刺杀任务的成功率绝对比原来翻一番。”雷崖捋着胡子,想起了自己破破烂烂的战服。 云笙除了穿着精致的西式礼服裙外还罩着一件加重的风衣,脚上的鞋也换成了一大早就呈上来的高跟鞋。 “还有这个!”魏略把一顶黑色的女式女帽轻轻地扣在云笙的头上。 云笙用手捂了捂礼帽,把帽子套紧了,又笑着看了看魏略。 “出发吧!”雷崖都快有点受不了这对小夫妻了,便出声催了催。这本是不符合礼仪的,但是雷崖的观念在和魏略的接触过程中走向了更自由…… “嗯,我们去虞渊了。”魏略和云笙四目相对,异口同声地说。 这时一只带翼大妖在远方掠地而起,它用扬起的指抓一挥,那对奇特的翼展出数十层折叠在翼里的奇物,轻轻一摆,魏略感受到了凌烈而暴躁的风正扑面而来。 那狷狂的翼兽一蹴,就蹬到了魏略面前,但它却很乖地收敛住自己的本性。灯笼般的巨目微敛,飞扬的前爪也做了匍匐状,没有响彻云霄的怒吼而有像是摇尾巴一样的轻哼。 这时候魏略才意识到,昨晚让他哭笑不得的傻乎乎的女人是这片一望无际的大陆上最高贵的皇…… 那恭顺的翼兽只是俯首,云笙一把搂着魏略对着空气轻轻一踏,便纵身到翼兽的头顶。 随着而来的是雷崖,魏略不禁感叹:“我们是坐着这只巨兽去虞渊吗?” “嗯,这头巨兽名为翼兽,以风为食,速度奇快,只是老臣不明白以暴躁著称的翼兽为何会被驯养?”雷崖接过魏略的话题。 “它是本座的御撵,翼兽一族曾经在万妖谷犯下大祸,遭到了诸族大妖的讨伐。最后翼兽几乎被灭族,可是那时的妖皇不忍,便留下了少数几头。只是削除了灵智,驯成驾銮。”云笙用手一翻,那巨兽的兽首便被打开了大半。 魏略顺着云笙抬手的方向望去,发现这只巨大的兽首有一大半的大脑已经被掏空了,而被掏空的地方却被装修成了妖皇奢侈的行宫。 这座独特的兽脑行宫里,亦是极尽了奢华,墙壁由不知道名字的晶块铺盖,地板是柔软的妖毛织品……全然一副皇家气派和贵族风范。 魏略被云笙带入了这座行宫之中,穷小子面对金碧辉煌和穷奢极欲的建筑已经有点一些心理准备了,但还是不免有些惊叹。 “这根本不是一座宫殿,倒像极了一家移动的总统套房……”魏略用右手端着下巴,看着这套嵌在兽首里的复式套房,细细地揣摩起来。 “快来,我带你看看别的!”云笙这时倒像个给魏略介绍自己玩具的孩子,迫不及待里带着点自豪。 魏略的手被拉着,云笙倒像是在遛狗一般。 穿过回环曲折的廊腰,和通幽的曲径,魏略和云笙来到了兽首的最前端,那里有一扇巨窗,放眼望去,可以透过这口巨窗看见外面正在飞速移动的世界…… “这里是?”魏略对着云笙问道。 “翼兽的左眼,它被改造成一只可以调节着来观看外部世界的窗口。”云笙回答到。 云笙的话音刚落,举手对着窗口一按,魏略清晰地看见这只巨兽的眼睛的晶状体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符文,然后这些符文开始发光,转动。 云笙不语,只是拍了拍魏略的肩膀,示意魏略好好看接下来的景象。 一轮刺目的浑圆正从空中缓缓降落在一片荒芜的豁口里,燃烧着悲壮的火焰。 可是那漆黑的豁口旁边尽是一望无际的冰层,只是远远看见那些溢着黑色寒气的玄冰,魏略就觉得阵阵恶寒袭来。 那耀目的金红渐渐被裹了一层坚固的冰盔,而巨日的高温并没有让外层的寒冰融化,那层冰甲却变成了一只巨大的凸透镜,将原本的阳光变得更加发散了。 但是从魏略看来,这轮被冰冻的太阳像只在风中的残烛,只是在漆黑不见五指的虞渊轻轻地一晃而过。 随着而来的画面是对着那冰火巨日的跟进,像是这高悬于天的焰球终于不堪重负,在向着虞渊飞去的途中缓缓下坠…… 魏略惊讶地看见虞渊的中央,一个巨大的裂谷像是一张带齿的血盆大口正在准备着对着太阳的撕咬。 画面又一度扭曲起来,那只巨大的天体在被那张巨嘴吸住的瞬间,膨胀了又收缩,放大了又缩小,然后一阵爆发的气体拔地而起…… 随之而来的是铺天盖地的灰烬卷成巨大的风暴向四周涌动。周围的空气开始坍塌起来,发出碎裂的轰鸣。 魏略仿佛在看一场真实无比的3D电影,震撼的画面加上真实的声音让他的瞳孔紧缩起来。 魏略一时紧紧地抓住云笙的手,像是对不可控的未来的恐惧,想从云笙的身上找到一丝安慰,又像是担心云笙的安危…… (部门和班级里的事很忙,这些都是熬夜写出来,然后室友帮忙校的稿……原本预定的一天一章已经是不可能的了,但是可以争取。两天一章感觉还是可以爆肝尝试一下的。)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