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打死不用金手指》 第一章 雨天,公交车站,没什么人。 “你什么意思?”男人问。 “没什么意思,就是意思意思......”长着胡茬的男人笑嘻嘻道。 “我上次的意思你明白了?”男人瞥了一眼对方。 “明白,明白!这回不是把您上次的意思带到了嘛!”胡茬男把东西往男人口袋里塞。 “别动!”男人把对方的手打了回去,东西落了一地,“看来我上次的意思你还是很不明白!” 胡茬男愣了一下,转而蹲下身子捡起地上的钞票。 当他起身的时候,看见男人在打电话。 “喂,警察吗?我这里......你干什么!?给我放手!快放手......啊!” 男人倒在地上,后脑勺慢慢渗出了血。 雨还在下。 已经没有人了。 林远闭着眼,躺在床上,觉得屁股有点麻,背上有点痒,空气有点冷,脑子有点疼。 他睁开眼,看到的是不熟悉的天花板,微微侧过头就能见到窗外风轻云淡。 “嗯!?”察觉到异样,他猛然起身,探头向窗外望。 眼底下便是万丈深渊,云气萧索。 林远瞪大眼睛,深吸一口气,慢慢把身子缩了回去。 他看向身处的房间。这里的布置很简单,一张桌,几条凳,再加上他现在坐着的那张床,和一个堆满了衣服而不是书的书架。 林远从床上起身,发现床脚处是一双黑色的布靴,一丝火花在他的脑中蹦开。 他低头看了看身上穿的衣裤,披肩的长发,又看了看屋子里充满古意的家具,再加上被刷成棕色的木头墙壁,恍然大悟。 这是穿越了啊...... 林远穿上靴子,在房间里四处走动。 那这房子是我的吗?想到这里,林远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来,都穿越了还想着买房,卖房的不割你割谁?正常情况都会想想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吧...... 怎么来的? 下雨天,公交车站...... 那个混蛋!林远想得脑子有点疼,但还是记起来了。 林远走到书架前,翻了翻上面的衣服,闻了闻味儿,没什么味道,于是七手八脚地穿了上去,正当他系好腰带时,背后一瞬间闪耀出七彩的光芒。 林远回头,看见一个Q版的娃娃漂浮在空中看着林远,眼神倨傲,简直就像是活的一样。 “这是......”林远好奇地走了过去。 “贱民,见到本女神还不跪下!”那金发碧眼,眸子冷漠的玩偶开口。 “玩、玩偶还会说话......”林远惊叹道。 可是下一秒,林远的惊讶就变成了惊吓。那金发碧眼的玩偶眸子冷光闪动,粗短的没有手指的小手一挥,林远的左脸忽然感受到一股大力,整个人瞬间横飞出去。 林远的飞出的身子落在木桌上,简陋的桌子承受不住巨大的冲击,“噼里啪啦”地散了架。 “我心情不是很好,你嘴巴最好放干净一点。”明明只是一个玩偶,此时却散发出无与伦比的气势。 林远艰难地爬起,用手轻轻擦干嘴角的血迹。 “首先介绍一下我自己,我叫塔斯丽,目的是帮助你侵略这个世界,换句话说就是殖民。”塔斯丽从身后掏出一个卷轴展开来,上面绘制着繁复的魔法阵,“不喜欢我的话也没关系,在这上面滴上你的血,会有一个系统给予你力量,以后就很少看见我了。系统文你看过没?升级打怪,很容易的,傻子都会。” 她的语气十分很不耐烦,就像是旧社会的主子吩咐奴才。 “什么啊,一上来就要我统治世界!?”林远瞪视着塔斯丽,愤愤道。 可这句话换来的又是塔斯丽小手一挥,林远再次被掀翻在地上。 “你最好不要再让我看到这样的眼神。”塔斯丽冷笑道,“还有,不是你统治,我们只是借用你的手。作为回报,会给你一个星球,我许你长生不死,在上面骄奢淫逸,永享极乐。” 塔斯丽小手再次一挥,这一次林远没有再飞出去,而是在空中出现许多影像。 林远抬头,迅速地在里面发现一张熟悉的面孔。 一个长着马脸的男人正在纵情声色,他的身旁美女环绕。 “他是......”林远仔细看去,在这些影像里发现了越来越多地球的成功人士。 “看到了吧,这就是与我们合作的好处。”塔斯丽的手再次一挥,这些影像全都消失不见,“而你在这个世界还没有竞争,达成目的要比他们容易得多。” “他们都跟你们合作!?”林远不敢相信,这些人无一不是时代的佼佼者,命运的幸运儿。 “不然你以为为什么总有人能骑在你们头上?他们的运气就真的有那么好?”塔斯丽双手环绕在胸前,显然有些不耐烦了,“我的耐心是有限的,赶紧把你的血滴在上面,让系统来帮助你完成任务,这样我也可以走了。” “等到完全控制这个世界以后......会怎么样?”林远问道。 “都说了是殖民,资源全部运走,人口杀掉九成九,剩下的俊男美女全部做侍奉我们的工作。”塔斯丽十分诚实地回答。 林远倒吸一口凉气。 “不过这和你没有什么关系,你完成任务以后就可以退休了。在你那比地球还辽阔的土地上,有美酒和美女等着你,并且还能永享长生。” “所以,你们为什么要借我的手......” “不该问的别问,我们给你开的条件已经很优厚了。”塔斯丽冷冷道。 “这听起来的确不错。”林远慢慢挺直身板,走向了塔斯丽,“但是,按照你说的做,最后真的能得到那一切吗......” “当然,我们没有任何理由说谎。”塔斯丽把卷轴往前递了递。 林渊抬起手,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那......我就放心了......” 随后他做了一个塔斯丽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举动。 “我的系统!”塔斯丽第一次流露出除了蔑视和冷漠之外的表情。 林远将卷轴撕了对折,对折了又撕,最后将手里的碎纸往天上一抛,抬头像个孩子一样地笑着。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塔斯丽抑制住想要把林远掀翻的冲动,厉声问道。 “因为我讨厌这样啊。”林远又上前一步,大胆地拍了拍塔斯丽的脑袋,“就是在地球,像你们这样的人也有很多,只不过没有你们凶残。他们靠着手里的钱,从千千万万辛苦生活的人那里偷走财富,明明只是一个什么都不做的寄生虫,却遭到无数人的簇拥......” “可我生平最讨厌的就是这种靠着牺牲别人的幸福,去达成自己目的的人。要我去当什么殖民者吸干这个世界的血,你们还是另请高明吧。”林渊的语气十分平静,好像他刚才只是拒绝了一次很普通的聚餐邀请。 “不识好歹!”塔斯丽小手一扬,林远的身子倒飞出去。 “哈哈哈......”林远挣扎着从地上爬起,嘴里虽然还留着血,却仍不停地笑着。 “没有你,这个世界迟早也会被人发现殖民的!你改变不了这个世界的命运!”塔斯丽做最后的努力。 “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乖乖地听我的话,刚才的事情我可以当做没有发生!”塔斯丽的脑子现在很乱,这是她第一次接手这份工作,根本不知道应该如何应对这种突发情况。原本她可是个高级领导,遭受别人陷害,才降职做这样的工作。 可是如果这份工作都出现了纰漏,一定会被很多别有用心的人利用! “我改变不了这个世界,但我起码能决定自己要做什么......”林远转过身,向门口走去,“拜了个拜。” “你敢走出这个屋子,我就让你立刻死在这里!”塔斯丽手中凝聚起一道黑色的毁灭光束,时刻准备打出。 林远的脚步,并不为塔斯丽的话所动,他背后的死光越来越盛,仿佛下一刻就要射出。 为了一个不了解的世界,为了永远不会知道这些的人丧命,值得吗? 值得的。 林远忽然想起了小时候的事情。 “这贪官真该死,才判二十年!”妈妈看完电视里放的新闻,回过头说,“宝宝要好好学习啊,长大以后当大官,挣大钱!” “公孙休拒绝了别人送他最喜欢吃的鱼,这样秉公执法的精神多值得现在的人学习啊!”老师在课堂上说。 放学,家长提着礼物等在学校门口。 “秦老师,端午节到了,这些东西您拿着!” “呦,这哪能呐!” “老师对我们家孩子这么上心,这点东西不成敬意!” “唉,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 小林远坐在电视机面前,屏幕里的反派哈哈大笑:“就算我不做这样的事,也一样有人和我一样,你能杀得过来吗?” “我不管这些。我只知道你的做法是错的,这和有多少人去做没有任何关系!”主角擎着手中的剑,眼里有光,“错的事情就要改,你不改,没关系,我帮你。” 正义的主角发怒,剑如龙蛇云舞。 夏天,小林远坐在电视机前,挺直了身板,眼里有光。 早就决定好了的,不是吗?我们就是要做正义的使者。 此刻,林远目光如炬。 “可恶!”见到林远步履坚定,塔斯丽手中的光慢慢黯淡下去,眼神里满是不甘。林远是已经被选定的人,杀了他,就意味着任务失败,可塔斯丽承担不起失败的后果。 门吱吖一声被打开,晨风从门外吹拂而过,因为紧张而沁出汗水的肌肤感觉格外清凉。 没有被杀,林远终于松了口气。 刚想仔细看看这个陌生的世界,林远却忽然胸口一阵心悸,他捂住心脏,只觉得脑子里天旋地转。一副又一幅画面,或破碎或完整,全都一股脑地涌现出来。 “这具身体......不!我的名字是......”林远抬起头,汗水顺着下颌滴落而下。 “林......渊!” 第二章 一棵老树下,一个衣服和脸上都沾满尘土的孩子抱着头,蹲在地上。 三个与他年纪相仿的孩子将他围住。 “如今师傅们明令禁止下山,你还想跑下去惹麻烦!说,你是何居心!”三人里有人冲他踹了一脚。 “山下有人行凶作恶,我只是想找人下去帮忙......”蹲在地上的孩子道。 “胡说!山下的人怎么样关你什么事!我们钟灵山一向避世修行,只有你时不时往山下跑,我看你是私通了外敌,想要对我们门派图谋不轨!”另一个孩子训斥道。 “我没有......” “羽明你还不说实话!我看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一个孩子找来一根木棍,指着他,“说,你把门派的秘密出卖给谁了!” “......” “不说是吧!把他给我按在地上!” 两个孩子动手,一人压住了他的手,一人坐在他身上。 “想下山?看我不把你的腿给打断,到时候让你滚下山!”手持木棍的孩子道。 被压在地上的羽明奋力挣扎。 木棍被高高举起,握着它的人咬牙,准备把所有的力气灌注在这一击上。 忽然,木棍动了,却不是向下,而是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拉拽着飞往天上。握着木棍的孩子角逐不过那莫名的力量,“砰”的一声摔在地上。 木棍飞出老远,掉落在地。 另外两个孩子看傻了眼,没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啊!”不约而同地,两个孩子脸上出现了几道血淋淋的爪印,那是飞禽捕捉猎物留下的特有的痕迹。 空气中传来禽类扑打翅膀的声音,刚才手持木棍的孩子也没能幸免,他们朝空中挥舞着双臂,身上却不断地出现新的伤。 “快跑!”一个孩子叫到。三人遮挡着自己的脸部,朝三个不同的方向奔跑。 过了好一会儿,趴在地上的羽明才抬起头,看到不远处有一个男人擎着胳膊,看向他。 “你没事吧?”林渊说。 “师兄,你来啦......”那孩子站起来看向林渊,“刚才是怎么回事儿?” “你踏入灵照境了吗?如果到了,应该就能看到!”林渊冲着虚擎的胳膊吹了声口哨。 “好。”羽明闭上眼睛,调整身心。三个呼吸之后,他睁开了眼,看见一只鹰隼正停在林渊的胳膊上,眼似寒霜。 “好威风的老鹰!”羽明叹道。 “他们经常欺负你吗?”林渊放下胳膊,雄鹰化作一团黑气,冲入他的体内。 羽明低下头:“我不是个能讨人喜欢的家伙。” 林渊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把你的脸洗干净,我们现在就下山!” 在林远刚才得到的记忆里,约好了这时候和羽明下山帮他的忙。 “嗯。”羽明盯着林渊的腰看了好一会儿,抬头问道,“师兄,这娃娃真可爱。” 林渊低头看去,只见一个金发碧眼的卡通玩偶牢牢地贴在自己的腰上,表情冷漠。 “那你可要当心了,有些人看上去可爱,内里却是蛇蝎心肠,一个不注意就能把你给吃了!”林渊说着,张嘴做吓人的怪状。 “嗯,师兄说的是。” 羽明在附近找了个池子,拍了拍身上的灰,濯洗脸上的尘土,慢慢露出一个清秀的面庞。 “你为什么跟来?我说了不会和你们合作的!” “不说话?算了,你爱跟就跟着吧。” “总有一天你会求我的......”塔斯丽终于开口。在她的认知里,是个人就会有欲望有愤怒,只要跟在林远身边,等他在这个世界受尽挫折,或者有了什么求而不得的欲望,那时候就很容易逼他就范。 “师兄,好了。”羽明从水池旁走过来。 “嗯,我们走。”林渊把肩上的塔斯丽给拿了下来,贴在了腰上。 “唔......”塔斯丽没忍住,发出了声音。 “什么声音?”羽明问。 “没什么。你想不想做飞机?”林渊忽然愣住,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我的意思是,你想不想飞?” “可以吗?”羽明眼里冒出了星星。他一直很羡慕那些法力高强的师兄师姐,可以踩着各种武器在天上飞来飞去。 “当然。”林渊一抬手,一道黑气从指尖飞出,转眼间膨胀了数百倍。 一只翅膀足有三四米长的重明鸟出现在他们的面前,羽毛富丽辉煌,每只眼睛里都有着两个瞳孔,闪烁着星光。 “哇......”羽明张大了嘴巴。 “这不是真的重明鸟,而是由我的灵力幻化而成的逝灵......”林渊向羽明解释,“动物死去,而魂魄未散,用灵力喂养,能变幻万方。” 两人爬上了背部,重明鸟举首奋翼,振翅翱翔。 “哇!它带着我们在飞诶!”高天之上,云雾窈冥,羽明趴在重明鸟的背上往下望,整个门派尽收眼底,“师兄,它有名字吗?” “浩歌。”林渊站在重明鸟的背上远眺四方,“我请朋友帮忙起的......” 飞舞在天空的重明鸟引颈啸叫。 “师兄,往那边!”羽明指着远方一座小镇。 “还是飞低一些吧......”林渊忽然捂住胸口,觉得有些气滞。 重明鸟振翅,降低了飞行的高度,贴着钟灵山荫蔚的茂树而行,越飞越低。 终于,林渊和羽明降落在一片丛林里。 “师兄,你没事吧,怎么出了这么多的汗!”羽明焦急地问道。 “没......没事......歇一会儿就好。”林渊坐在地上喘着气。飞过这一段路,感觉就像是一口气跑完了一场马拉松,心脏砰砰地乱跳,出了一身的汗。 这就是我的极限吗?林渊牢牢记住了能够飞行的时间。 歇息良久,林渊总算平复了紊乱的呼吸,这时,一个男人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这里离门派还有一段距离,我们先在这里休息一会儿,一刻钟以后上路。” 羽明蹑手蹑脚地往那边走去,扒开草丛,看见一个身穿青衣的男子,带着一群年龄大致在十岁的小孩,坐在原地休息。 羽明默不作声退了回去。 “师兄,糟了!”羽明小声说,“是阮师兄!” “谁?” “阮华雪啊!”羽明也蹲下身子,“被他发现了,肯定得捅到他叔叔那里......” 林渊也记起来了,钟灵山却是有那么一个不太讨喜的家伙,成天盯着别人的错。 “我们藏在这里,等他们过去。”林渊拿了主意。现在溜走,难保不会被发现,还是等一刻钟,顺便恢复恢复体力。 “小姨妈!往后!往后......哎呀,又没接住,你好笨啊......快去捡球!”一个女孩的声音响起。 一个皮球越过草丛,滚到了林渊的脚边。 “是小玉你太用力了啦!” 此时,一个身穿蓝衣的男孩扒开草丛走出来,低着头在寻找着什么。 糟糕,这样下去要被发现了......得想个办法!林渊暗叫不好。 “不在这儿啊。”男孩抬起头,目光看向林渊和羽明所在的地方。 第三章 被称作“小姨妈”的男孩眼看就要抬起头,发现林渊和羽明二人,忽然一个诡异的声音从他的脑后传来。 “小姨妈!”那声音语调古怪,却能清楚地分辨出意思。 男孩猛然回头,什么也没有看到,却听见翅膀煽动的声音。 “你在干什么啊?”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走了过来,双手掐了掐男孩的脸。 “小玉,刚刚是你叫我吗?”脸蛋被拉扯着,小男孩的话都变得含含糊糊的。 “没有啊。”小玉蹙了蹙眉,“球呢?” “还没找到。”男孩回答道。 “不是在那儿吗?”女孩指了指刚才林渊所在的地方,“你没接住,你去捡!” “哦......”男孩摸了摸鼻子,虽然察觉到异样,也没有说什么,只当是自己听错,上去捡走了皮球。 “小玉,打个商量好不好......”男孩拿着球走到女孩面前,“以后别叫我小姨妈了,我是个男生!” “不叫你小姨妈叫什么?”女孩大眼闪动。 “叫我大名黄粱吧。” “哦,黄粱吧。” “是黄粱!” “你好烦哦。我就愿意叫你小姨妈!”女孩扯了扯男孩的脸,“小姨妈!小姨妈!小姨妈!略略略,你永远是我的小姨妈!” 女孩说完,忽然跑走了。 男孩也跟着离去,林渊和羽明从不远处的草丛里钻了出来。 “师兄,这是什么鸟?”羽明看着林渊肩头一只羽毛青绿的鸟儿问道,“多亏它刚刚开口说话,不然我们就要被阮华雪发现了!” “鹦鹉,只是模仿人说话罢了,并不是真通人言。” “我在书上看过,‘有鸟焉,其状如鸮,青羽赤喙,人舌能言,名曰鹦鹉’。原来鹦鹉是长得这样的!” “应该不会再节外生枝了......”林远的心还在砰砰地跳。 多亏刚刚反应迅速,让浩歌变成鹦鹉学那女孩说话,不然被阮华雪发现还是有点麻烦的。 被告状倒还是小事,但怕的就是有人发现林渊的灵魂已经被林远给替代了。 虽说得到了林渊的记忆,但要模仿他日常的行为举止还是很难的,在学会做一个“真正的林渊”之前,一定要避免和他相熟的人员接触。 “师兄,这些小孩都是干什么去啊?”明明自己只比他们大了个四五岁样子,羽明仍很有大人的骄傲。 “小学入学考试。” “嗯?什么?” “我是说......他们是来参加门派选拔门徒的试炼的。” “这事儿每年不是师兄你负责的吗?现在下山不会有事吧?”羽明有点担心。 “明天才开始,早着呢......” 一刻钟很快过去,阮华雪带着孩子们继续往山上走去。 队伍渐行渐远,林渊和羽明走到了山道上,看着孩子们远去。 “别看了,我们走吧!”林渊招呼道。 两人沿着崎岖的山路而下,而他们身后的树林深处,一个身穿青衣的青年人回头,眼泛冷光。 毓秀镇是坐落于钟灵山不远的一座小镇,镇子围湖而建,镇上居民素来爱花,因此随处可以见到各式各样的花卉,镇外更是种植着大片的花田,清风吹来,带起阵阵花香。 “阿嚏!”林渊被花粉弄得鼻子痒痒,“便是这里?” 镇子里,小贩们当街叫卖,行客们好整以暇,看上去倒是六合殷昌,仁洽道丰,百姓安居乐业,不似有那穷凶极恶的奸人作恶。 “让一让让一让!别挡着路了!”林渊身后,响起了叫喊声。 一队人马,推着一车又一车的石头经过。 “这是干什么?运这么多石头?”林渊看着人群远去,有些疑惑。 “这个我也不清楚......”羽明同样摇摇头,非常不解。 “不懂了吧,这是送去庞公子府上的玉石原料。”听到林渊二人的对话,旁边卖花的小妹插了进来。 听到“庞公子”三个字,羽明的脸色瞬间阴沉了起来。 察觉到羽明的异常,林渊便顺着往下问:“小妹妹,庞公子要这些玉石原料做什么?干嘛不要切割好的?” “不知道哦。”卖花的姑娘捧起一束花来,“买花吗?新鲜的茉莉花。” 林渊摸了摸身上,发现没钱,又看了看羽明,发现他的表情一样窘迫。 “算了,不用你们掏钱,庞公子会帮我们的。”卖花的姑娘分出两朵花来,“看你们俩面生,这两朵送你们了。” 林渊和羽明一头雾水,只好接过女孩送的茉莉花。 “庞公子又发善心了!见者有份咯!”街上,十几个身穿棕衣的人迎着人流,突然叫喊起来。 他们推着一辆车,车上是许许多多同样大小,塞得鼓鼓囊囊的小麻布口袋,全都用一根红绳紧紧捆着,不让里面的东西漏出来。 街上顿时乱了起来,所有人都围向那群身穿棕衣的家伙。 “你的,你的,还有你的!”他们把那些口袋分发给街上的每一个人。 “这里这里!”卖花的小妹冲他们招手。 “给你!”其中一个身穿棕衣的人跑了过来,把口袋递给了卖花的小妹。 “还有你们俩!拿着!”那人冲着林渊和羽明说。 于是他们俩手上便多了两个沉甸甸的口袋。 很快那群人便推着空车走了,林渊解开捆着口袋的绳子,发现里面满满的全是铜钱。 “你们现在有钱了!”卖花的姑娘道,“买花吗?” 林渊和羽明只好一人拿了一束在街上走着,身后是小妹清晰的叫卖声。 “卖花儿咯!新鲜的茉莉花儿!” “这事儿也太魔幻了吧!”林渊一手抓着钱袋,一手捧着茉莉花,“这是当街撒币啊!” 旁边又是一队人马经过,车轮“轱辘轱辘”地转着,运送着一车又一车的木头。 想必又是给“庞公子”运过去的。 “这镇上的居民,似乎都认为那个‘庞公子’是个好人......”林渊看着刚刚过去的马车道。 “师兄,你也这么认为吗?”羽明问。 “还不太清楚。” “你可知他发的这些钱是从哪儿来的?” “看来这钱来路不干净。”林渊笑道。 “何止不干净......”羽明捏紧手中的钱袋,“这些钱,根本没有一分是他自己的!” “不是他自己的?” “这钱都是镇上岑家的,不过庞至和岑家打了一个赌,岑家的一切就不再是他们的了。” “愿赌服输本理所应当......”林渊想了一会儿道,“可我猜这赌局赢得并不光彩。” “一个月前,岑家老爷岑易和一个叫庞至的人在赌坊里赌钱,玩的是最简单的压单双。庞至连开十七把单,赢了岑老爷足有一千七百两。” “这数额虽大,但却不至于让一个庞大的家族倾家荡产。”林渊道。 “岑易连输了十七把,便想走。可庞至却带人把岑家的人都困在了赌坊......”羽明蹙起眉头,“‘我这里的规矩是赢家决定赌局是否继续,要想走,得先赢了我’,庞至这样说。” “于是他就把家产全部输光?” “于是他就把家产全部输光。” “这事官府不管吗?”林渊好奇地问道。 “岑府的钱,三七分成,七成都进了官老爷的口袋里。”羽明叹道,“和岑家有关的人也全被关了起来,没人能把消息传出去。” “庞至手上还有三成,于是他把钱散给百姓,堵住他们的嘴......”林渊分析道,“可这有一个问题,七成给了官,剩下的钱又散给了百姓,他自己能剩多少?” 羽明猛然抬头,这一层他从没有想到。 “无利不起早,可我看这事的风险和收益,完全称不上!”林渊下了结论。 事出反常必有妖,现在林渊很好奇,庞至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又不是劫富济贫的侠客,为什么对得来的钱财如此不以为意,还有这一车一车的玉石和木材,他究竟想干些什么? “庞至人现在在哪?”林渊问道。 “岑府,现在那里姓庞。” “走,我们去会一会他,看看他究竟在做些什么!至于这手上的东西......”林渊抬眼看了看边上的酒楼,“钱既然是不干净的,还是早些送给别人吧。” “掌柜,备一桌饭菜,我们一会儿再来!” 第四章 岑府门前,林渊和羽明抬头,大大的匾额上写着“庞府”二字,字体俊秀典雅,看上去简直墨迹未干。 这地方居然算是开放的,大门连个门槛都没有,任何人都可以自由出入。劳力们正把一车又一车的木材给运进去。 踏进庞府,林渊蹙了蹙眉,偌大的一个宅院就像是个工地似的,到处是碎砖烂瓦,恐怕是把原先的宅子给推倒,又没来得及把垃圾清理走的缘故。 远处正在修建一座高台,大约有五六米高,周围围着六根巨大的圆木,从上到下用红漆绘制着复杂的纹路,那些图形看上去沧桑而又古老,柱子顶端则是彻夜不熄的炭火,每隔一段时间就有人来更换。 更远的地方正在修建一座高楼,看上去已经颇具雏形,伙计们把运来的木材全都送去了那里。 尘土飞扬,车马忙乱,人们都低着头,干着自己的活儿。 “当啷啷......”金属的碰撞声传来。 林渊循声望去,数百个人带着手铐脚镣,搬着一块又一块长方形的大石走来。刚才的声音便来源于他们脚上的锁链与地面的摩擦。 “快点儿!别偷懒!”一个身穿棕衣的男人手持鞭子,很勤快地抽打起来。 被鞭子抽在身上的苦力们看了一眼施暴者,遭到了更加无情的鞭打。 所有人的眼神颓丧,仿佛失去了生活的希望。 “那些都是原来岑府的家丁,庞至和县官怕他们去告状,全都找了借口罚做苦力。”羽明和林渊小声解释道。 “上下其手啊......”林渊喃喃道。 正当执鞭者想要再次将鞭子挥下时,林渊抓住了他的手腕。 “你想干嘛!?”对方转过身,看向林渊。 “兄弟你是不怕死吗?”林渊松开了手,“这么多人,一人一口唾沫都把人淹死了,要是一拥而上你不是完犊子了吗?” “他们敢!”那人指着高台方向,“看见没,坎墨台那边全都是衙役,好几十人呢,那可是真刀!”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你把他们逼急了,远水救不了近火近火......”林渊拍了拍他的肩膀,“老板给的钱再多,咱小命也只有一条不是?何必难为他们呐。” 林渊说完,便走向队伍。 “来,我帮你。”林渊和其中一个人说,“哎呦,真沉啊!你们还带着手铐脚镣,一直搬这个很累吧......” 林渊就这样抗着石头,混在人群里,朝着高台走去。 这么多衙役都在一处,看来他们是要保护一个很重要的人啊......林渊心道。 林渊像周围的苦力一般,将石头搬运向坎墨台。远远望过去,几十个衙役坐在高台的台阶上休息,而坎墨台上,另有一些人摆了张桌子,围拢在一起。 按照工匠的要求,林渊辛苦地把手里的石头给安放好,耳朵则专注于听那高台上的一切动响。 “四、四、四!”有人在那里吼叫,“哎呀,还是庞公子厉害,小人甘拜下风!” “哪里的话,一时运气罢了。”一个相貌英俊,剑眉星目的男人说道。 “何止是运气啊,要我看庞公子就是逢赌必赢的命,要不然怎么把那偌大的岑府都给赢下来了!” “就是,就是!我们哥哥可是天命所归呢。”有几个女人应和道。 “哈哈哈,好汉不提当年勇,此时莫要再提,莫要再提。”庞至笑着摆了摆手道。 “浩歌,去看看那庞公子长得什么样。”林渊在坎墨台下,只听得见人声,却看不到相貌,于是抬手,一道黑气冲天而起,浩歌变幻成一只麻雀,飞入人群之中。 很快,浩歌回到了林渊的手上。 心中有数,林渊便也不打算在此逗留,悄悄地离开坎墨台,准备离开庞府。 “你打算就这么走了?”林渊的腰上,塔斯丽不解地问道,“不是要帮忙打抱不平,锄强扶弱吗?” “为什么不走?”林渊早已打好了算盘,“现在人多,等他独处的时候再敲一记闷棍岂不更加完美?” “所以你是打算灯下黑喽?” “那当然!这样牵连的人少,动静也小,未来查不到我的身上......不说了,县官老爷那边还等着我教育呢!” “胆小鬼!”塔斯丽评论道。 “你懂什么,古时候百姓安居乐业而民不知有尧舜,墨子赢了公输班,救了宋国百姓,路过的时候宋国人却不让墨子进城避雨。正所谓治于神者,众人不知其功。争于明者,众人知之。我这一手就叫治于神者......” 忽然,林渊站住了。 “怎么又不想走了?不是治于神者嘛,愚蠢的人类。”塔斯丽问道。 “我怎么......动不了了?”林渊的脸色忽然变得极其难看。 一股黑气从林渊的胸膛涌出,化作巨大的重明鸟,载着他飞向高台之上。 此刻,庞至正用手将桌上的银两拢在自己胸前,眉开眼笑,他的背后站着两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怀中更是坐着一个千娇百媚的姑娘,头上双飞蝴蝶制样的金钗一晃一晃。 忽然,一个人影从天而降,重重地落在了赌桌上,桌上小山一样的银两被震得滚落在地。 这一下把庞至吓得不轻,条件反射一般跳了起来,怀里的姑娘“哎呦”一声摔在了地上。 “你,跟我来赌一局怎样?”林渊蹲下身子,整张脸都凑到了庞至眼前,紧盯着他。 “你是什么人!”衙役们同时抽刀,对准了林渊,只要他稍有异动,便是乱刀砍下,原本坐在台阶上休息的衙役们也闻声赶了上来,时刻准备上前动手。 庞至被林渊如此近距离地盯着,心中慌乱不堪,却强自镇定,冲衙役们挥一挥手道:“退下。” 衙役们收起了手中的刀。 “敢问兄弟从何而来?” “天上。”林渊回答道,“我见你们赌得有趣,便也想来过把瘾。” 在场的人面面相觑,这人倒还真是突然从天上掉下来的,只不过庞至话里问的明显不是这个。 “小子,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快回答庞公子的问题,姓甚名谁,家住何处,统统报上来。”一个长满络腮胡子的衙役喝道。 他是这几十人的首领,这么多人,却让一个小子从天而降,惊扰了毓秀镇新晋的权贵,真是脸都给丢光了。 “诶,来者是客,既然这位兄弟有兴趣,不妨坐下来谈谈。”庞至此时心里一万个鼓点在响,离得这么近,要是对方冷不防来上一刀,真是不堪设想。 这也是庞至不让他们轻举妄动的原因,要是对方手里真有凶器,那真是吾命休矣。 “好。”林渊从桌上跳了下来,在桌对面找了张椅子坐下。 “我们哥哥真是好胆色,碰见这样从天而降的怪人还能谈笑自若,真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庞至身后的一个女人说道。 “岂止如此啊......”刚才摔在地上的女人爬起身来,显然是不愿意输给对方,“碰见这样礼数不周的客人,还能以礼相待,哥哥真是好涵养!” 两个女人把庞至一顿夸,剩下的一个脑子却没有她们那么好使,想不到什么好的点子,便冲着林渊道:“你这个丑八怪也不照照镜子,跟我们家玉树临风的哥哥在一张桌上,你也配!” 此时林渊却低着头,默不作声,头上冷汗直流。 “怎么会身体突然不受控制就过来了!”直到现在,林远才终于能凭自己的意志活动身体。 “是真正的林渊。”脑海里,一个声音传了过来。 “什么?”林远低头看了看腰上的塔斯丽。 “你们两的灵魂还没有融合完全,所以有时候林渊能够控制你的身体,做他想做的事。” “这......还有什么情况是你没说的?” “灵魂还没融合完,所以部分林渊的记忆你现在还没有。还有,融合过程中还有些损耗,所以可能林渊认为鸡毛蒜皮的小事,你也不会知道了......” 灵魂融合居然还会出现这么大的纰漏,林远无话可说。 第五章 “不知兄弟想怎么赌,又赌些什么?”庞至见林渊久不开口,终于问道。 隔开一段距离,他此时总算心安了,心里正琢磨盘算,该给这个冒犯自己的家伙什么样的教训。 在赌场上遇到我,你可真是活得不耐烦了!庞至心里想道。我七岁就进赌场,二十多年来出过的千比你上过的桌还多,还想和我玩?痴心妄想!怎么把命给赔光的都不知道! 但现在毕竟是有身份的人了,庞至仍旧耐着性子,没有把以前逞凶斗狠的样给暴露出来,仍旧笑嘻嘻的。 林远叹了口气,心道:“我根本就不想玩啊!赌博这件事我一窍不通,算盘全被打乱,走了下下之策......” 本来打算悄悄地把事情办了,却没想到被身体里真正的林渊一闹,却是不好收场。 现在想要安然离开,眼前这些人肯定都不会同意,如果骑着浩歌飞走,只怕没几日门派里就要查到自己身上。 要是被发现自己其实不是林渊,修仙门派应该不会缺少比凡间更恐怖的刑具吧...... 既然如此,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玩骰子吧,最简单的玩法,赌单双。”这规则简单易懂,是林渊唯一通晓的玩法,只不过他记得,岑家老爷岑易当初就是这么把家产给赌没的,“至于赌什么......就赌他们吧!我赢,人就归我!” 林渊一时兴起,指着台下一众苦力道。 “行啊,这些苦力们都犯了事儿,是我跟县官老爷买来的,一两银子一个,兄弟既然想赌,那也按这个价算吧。来人,让他们把手中的活给停下,毕竟也跟他们有关,让他们也瞧瞧!” “我的赌注都在这儿了,不知你的又在哪里呢?”庞至看着林渊,挑了挑秀气的眉毛。 林渊的穿着,不像有钱的样子。 听到庞至的话,林渊的脸不由得一阵红一阵白。 “身上没钱还敢坐下,臭不要脸!”庞至身后的女人说话。 “就是就是!”另外两个附和起来。 “敢来无事生非,袭扰庞公子,我看应该马上关起来,大刑伺候!”为首的衙役厉声道。 哪来的钱呢?早知道就把那一袋铜钱给留着了......林渊现在有点后悔。 正苦恼间,林渊忽然看到远处一队人马,拉着一车车的玉石原料从大门进来。 “快点快点!修车已经废了不少功夫了,还磨磨蹭蹭地!”带队的人喊道。 对了! 林渊灵机一动,将系在腰上的玉佩取了下来,道:“出来匆忙,没有带钱,不知这玉佩能值多少两银子?” “叫人来。”庞至吩咐道。 一盏茶的功夫,便气喘吁吁地跑来一人,他接过玉佩,仔细端详了一会儿,又与庞至小声讨论了一番,便道:“这玉佩成色一般,但看在庞公子面上,可值一千两银子。” 还好值钱......林渊松了口气。 “千两白银一次赌光也太没意思,左右无事,不如把玉佩先换成银子,咱们哥俩慢慢玩,全当是消磨时间了。”庞至笑道,已准备好好地折磨对方,“等兄弟兴至了,再用原价白银换回玉佩,如何?” “行啊,挺好的。” 一千两银子很快送到,林渊桌前摆满了白花花的纹银。 玉佩换得了银子,林渊又忽然想出了个鬼点子:“对了,你再帮我看看这个。” 他把一个毛绒玩偶放在了桌上。 “你们看,这娃娃制作的原料非棉非麻,而是取了绝世的冰蚕茧制成的,头发更是用了上等的异兽毛发,我觉得少说也得值个......嗯,五百两!” 刚才估价的人走上前,对着塔斯丽左看右看,皱了皱眉道:“确实是没见过的料子......” “该值多少钱就是多少钱,这位兄台有我担保,亏不了你们的!”庞至道。 想了一会儿,那人对着林渊伸出一根手指。 “一百两?这也太少了吧!”林渊道。 那人摇了摇头。 “一千两?”林渊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一文钱。” 听到这话,林渊不禁拍手大笑:“妙啊妙啊,才值一文钱!” “原来才值一文钱啊!”林渊拿起玩偶道。 塔斯丽的脸颊绯红,却又动弹不得。按照规定,她是绝对不能让当地的土著发现的,以免未来惹出诸多不必要的麻烦。 哼!等到你求我的时候,有得你受的!塔斯丽心中愤恨道。 “不多说了,我们开始吧!”庞至等得有点不耐烦了,拿起三个骰子往骰盅里一丢,“押单押双,买定离手!” 一个伙计抛起一块麻布铺在桌上,上书单双二字。 “单!单!单!先押一百两!”林渊双手一推,将白银押在了单上。 “当啷当啷......”骰子在筛盅里翻滚,庞至右手持骰盅,在空中不住地摇晃。 坎墨台下,苦力们纷纷停了手中的活,尽管看不到台上的动静,却都屏息凝神。 真是讽刺,台上人的博弈决定着台下人的命运,而他们却不能多看一眼,对自己的未来无能为力。 “这摆明了赢不了的啊......要不要提醒他,免得落得个凄惨下场......”有人这么说。 “闭上你的嘴吧,多少也有些赢的可能,不比待在这儿强?”有人反驳道,“输了又怎样,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只能怪他没本事还强出这个头!” “二四六,双。”庞至眉毛一挑,终于露出一副诡计得逞的模样,“看来运气不站在你那边呢。” “唉......”台下的人们叹气。 果然赢不了......林渊也是看过**赌片的人,出千这种事略知一二。 “哥哥,我们来为你加油了!”忽然,一群人兴冲冲地从庞府大门进来,都是女子,一个个浓妆艳抹,打扮得花枝招展。 跟在他们后面的则是一帮糙汉子,那是一群常年混迹于赌坊的赌徒,听闻有赌局的消息便来这里看个热闹。 “敢和我们人美心善的哥哥作对,应该把这家伙和那些多年没见女人的犯人关在一起!” “哥哥!我们永远爱你!” 走上台的女人为庞至加油鼓劲,而几十个衙役则自觉地将庞至他们围着保护了起来。 “那是哪里来的丑八怪!去死吧你!”有人冲林渊骂道。 “你看这三角眼,蒜头鼻,照镜子会被自己吓到吧!”有人阴阳怪气。 难道我真的长得很丑?穿越以来还没见过自己相貌的林渊被这么多人骂,不禁怀疑起来。 “这帮娘们,有病吧!”一个断了根手指的混混有点受不了,嘟囔了一句,却不慎被那些姑娘们给听到。 “你是不是嫉妒我们家哥哥长得帅又有才华!”一个长得肥胖,嘴角还有个大痦子的女人道。 “没啊,我就是......”断了手指的赌徒试图辩解。 “承认别人优秀很难吗?你心里这么阴暗,生活一定过得很不好吧!”说这话的居然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脸上的胭脂水粉抹得却跟个猴屁股似的,全然没有孩子的天真模样。 “......”断指觉得很无语,现在到底谁才是泼皮无赖了? “谢谢捧场!”庞至站起身来,冲着周围烦人的老娘们一个劲挥手。 得到的自然是山呼海啸般的尖叫。 “庞哥哥最帅了,你看他的眼睛,简直就是缀满了漫天的繁星!” “哥哥我爱你!” 烦不烦啊!还没完了!林渊听到这些叫喊声,有点动了火气。 “接着来吧,风水轮流转,不定轮到谁呢!这一把,我还押单!”林渊不耐烦地推出一百两。 片刻之后,筛盅揭晓。 “一一二,双。” “一百两,单!” “二二四,双。” “一百两,单......” ...... 第六章 “我就知道他赢不了!”庞至粉丝的嘲讽不绝于耳,那群赌徒们看了也直摇头。 林渊输光了面前所有的钱,只用了十把,每把一百两,时间共计四分三十六秒。 坎墨台下,苦力们都低下了头,准备开工。 他们的心里已不抱任何希望。 “我的钱都赌光了,现在想走,可以吗?”林渊问道。 “抱歉啊,我们这里的规矩是赌赢的人才有资格决定是否继续,想走的话,你得先赢我一把。”庞至说完,他身边的人都露出嘲弄的神色。长着络腮胡子的衙役更是将刀抽出,拿着一块布细细擦拭,简直就是在说你要想跑缺胳膊少腿就别怪我了。 林远随时可以骑着浩歌飞走,但却不敢拿自己的小命来冒险。某月某日有一人从天而降,而后又在众目睽睽之下飞走,这种事情一旦传开,到时候被钟灵山上法力无边的老神仙们发现自己的爱徒被狸猫换太子,林远需要考虑的就不是会不会死这种小事了,而是怎么才能够死得痛快一点。 “小兄弟,你不是还有个娃娃吗?”庞至翘起了二郎腿,身后一个女人正为他捏肩,表情惬意,“我看那娃娃挺不错,算你十文钱好了。” “不必了......”林渊一发狠,倒是真有了一股赌徒的狂戾,“一个苦力值一两,那不知道我值多少银子?” 这简直是想什么来什么,庞至正在心里盘算该找个什么借口把林渊变成苦力,他自己倒是送上门来了! “苦力嘛,一两银子一个,可小兄弟你就比较金贵了,算值一百两吧!”庞至打了个响指,自有人去替他起草卖身的文书,“我借你一百两,若还是输了,便卖身于我,如何?” “成交。”林渊咬咬牙,成败在此一举了。 “好样的,小伙子!不怕输得苦,就怕断了赌!”在场的人里,怕是只有这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赌鬼们还在支持他。 “只要不戒赌,天王盖地虎!” “小赌大赢,祖宗显灵!” 一瞬间,高台上充满了快活的声音。 “唉......年纪轻轻的,毁了啊。”听到林渊要把自己贱卖,苦力们纷纷叹气。 卖身的文书很快起草好,一百两银子也准备妥当。 “这一把,我还押单!”林渊孤注一掷,“我不相信运气就这么差!” “运气向来是站在我这边的。”庞至冷眼看着林渊,再也不掩饰自己的敌意,“而今天,你的命运就是败亡于此。” “命运么......”林渊忽然抬起头,轻声说,“我曾听一个人说,如果你是一片叶子,那么自然所有人都能遇见你在河流里的走向,但......” “如果你是一艘船,谁又能知道下一刻你是否能迎难而上?”林渊眸子闪动。 “话说得倒是挺漂亮。” “一百两,我押单。”林渊轻声说,此时的他露出坚毅的神情,仿佛河流中的暗礁,你虽无法准确地感应,却知道它一直坚定的扎根那里,直到地老天荒。 “好,那我们就看看,你究竟是随波逐流,还是迎难而上!”庞至举起了手中的筛盅摇晃起来,对他来说林渊此刻不过是装腔作势,真正的胜负,早已在他毫无防备坐下的那一刻便已揭晓。 “开!”庞至高举其手中的盖子。 兽骨制成的骰子上黑红交错,显示出命运的抉择。 “一三五,单。”所有人心中默念起这句话。 忽然,人群里有人吹起了一声口哨,表达了对林渊的赞赏。 “怎么会?哥哥怎么会输!”被衙役拦在外面的女人们一个劲地想往前挤,不敢相信眼前的事情。 高台下的苦力们也怔怔地发呆,觉得一切如此的虚幻。 怎么到最后反而赢了呢? 庞至的脸色此时阴沉得可怕,脸上的肌肉不停颤抖着,嘴里咬紧的牙关“咔咔”作响。 不会的,怎么可能,他刚刚做了什么?庞至在脑中不停回忆着林渊刚才的动作,细细地排除一种又一种可能。 不可能的!怎么可能!庞至逐渐镇定,不可能有人能隔着这么远在他的眼皮底下动手脚!唯一的解释就是自己失误了...... 一切都是大意使然,下一次,下一次的赢家一定还是他! “一百个苦力,一个不能多,一个不能少!”林渊兴奋的拍起了桌子,“现在,我是不是有资格走了?” 庞至一愣,忽然意识到也许没有下一次了,林渊赢了,代表着他可以完好无损地离开,带着那一百个苦力,而自己也没有借口再阻拦。 还从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 因为自己的一次失误就要放走巨大的祸患吗?如果因为这个耽误了工程,那么他一定会死得很惨! 庞至不能接受,他瞟了眼络腮胡子,准备让他把林渊强制扣押下来,随便什么借口,至于在场的人,拿些钱堵住他们的口便是了。 “可是我还没有玩过瘾......所以赌局继续,输了我卖身为奴,赢了给我一百个人!”出人意料的是,林渊宣布了自己的决定,他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仿佛找到了攻略这个游戏的方法。 这世上还有这样的人?庞至一愣。 “好样的,小伙子有胆色!”赌徒们为林渊加油。 “哥哥必胜!”被衙役拦住的女人们急切地发声,很快把赌徒们的声音盖了过去。 庞至绷起嘴角,忍住了狂笑的冲动。 “买定离手,错爱不究!”庞至说着,手中的筛盅摇得似拨浪鼓。 这一次,百分百的专注,他绝不允许自己再次陷入刚才那样的境地。 而林渊此时,则将左手轻轻地覆在他右手的手腕上,眼中盯着的不是庞至手里的筛盅,而是桌上一个特殊的地方。 一只只有林渊能够看到的麻雀在那里,此时机敏地转动着自己的脑袋,蹦蹦跳跳。 “这一次,一定让你有来无回!”庞至将筛盅“啪”的一声放在了桌上。 掀开盖子的那一刻,无人能够看见的麻雀伸出脑袋,在骰子上轻啄一下。 “三二六,单!” “再给我一百个苦力吧!”这一次,林渊站起来,指着坎墨台下,泪眼婆娑的人们道,“一共两百个人,现在你们自由了!” “听到了吗!我们自由了!” 坎墨台下,苦力们欢呼雀跃。 庞至瘫坐在椅子上,一种无力感从他的心中升起。他明白,这不是林渊的侥幸,而是自己终于碰到对手了。 不!我还没有输!他的内心重又燃起一团火。 “全都不许动!”庞至冲着台下那一群人吼。 “把他给我按住了!”庞至指挥起衙役,“这小子刚才动了右手的手腕,那里肯定藏着什么东西!” 衙役们从后面把林渊按在桌上,大把的银子滚在地上。 林渊却只是笑。 庞至走过来,撩起林渊右手的袖子,只不过是一只赤条条的胳膊。 第七章 “怎么会......”庞至喃喃道。虽然不知是何种机关,但他明明看见,两次林渊赌中单双之前,都摸了摸右手的手腕...... “可以了吧,庞公子。”林渊被按在桌上窃笑。 衙役们松开了手,林渊又重新做回了椅子上。 坎墨台下,几个衙役走了下来,苦力们刚刚的欢呼招来的却是几根鞭子无情地抽打。 庞至真正的嘴脸开始显露出来。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们明明自由了!” 他们的眼睛里有火。林渊给了他们自由的希望,现在却再次被庞至夺走。 这一切林渊在台上看得一清二楚,可是这一次他没有阻止,因为他从这些被鞭笞的人的眼睛里看到了愤怒,而不是他第一次见到他们时的空洞麻木。 这样很好。 “看来庞公子还是很想赢的......”林渊的脑子里,浮现出一个周详的计划。 他要脱身,在此一举! “庞公子给了我一个时来运转的机会,那么我也给庞公子一个一雪前耻的好机会。”林渊没有计较庞至不履行自己的承诺释放众人,而是微笑道,“再来一局,仍旧是拿我自己做赌注,如何?” “好!”庞至心里不忿,现在形势虽然仍旧归他所掌握,但没有拆穿林渊的把戏,令他耿耿于怀。 更让他不爽的则是林渊此时的态度,那种居高临下的模样...... “这一局过后,不管结果如何,我都要你死!”庞至在心中发誓。 庞至拿起骰盅摇晃起来,眼睛观察着林渊的每一个呼吸和动作。 “当啷当啷......” 良久,没有异动,看不出什么...... 庞至终于放弃了,他将骰盅轻轻放下,小心翼翼地揭开了盖子。 “六六六,双......”就连庞至自己都不可思议地喃喃道。 “赢了赢了!哥哥赢了!”刚才见到庞至仓皇失措神色,而心有戚戚焉的女人们立马反应过来,为他欢呼喝彩。 “唉,可惜了......”几个赌鬼摇头叹息。 “我赢了?我赢了!”庞至终于反应过来,指着桌上的卖身契狠狠道,“快给我签下,别想抵赖!” 林渊身边,几个衙役抽出了刀。 “是我输了......”林渊面无表情道,“不过礼尚往来,刚刚庞公子检查了我的手腕,不知能否也让在下检查一下,证明自己的清白?” “你要检查什么?悉听尊便!”庞至笑了起来。 “能否让我看看那些骰子?” “哈哈哈,给你,连骰盅都给你!” 林渊接过骰子,表情严肃。 他拈起其中一颗骰子,在手里颠了颠,而后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 “庞公子哪里会用水银骰子那么低级的手段?”一个赌鬼不屑道,当时庞至和岑老爷对赌,他也在场,所有千术高手都知道他出千,却没有一个人看出破绽。 林渊又拿起一颗骰子,如法炮制。 “这两颗好像都没什么问题......”林渊道。 “那是自然。”庞至此时好整以暇,准备观看林渊临死的挣扎。 林渊拈起第三颗骰子,估摸了一下重量后放在桌上,叹了口气。 “哈哈哈,来人,把他给我在卖身契上按上手印!”庞至指着林渊,向衙役们吩咐道。 还没等衙役们动手,林渊忽然抓起一块纹银,往桌上一砸。 “梆”的一声,一颗骰子裂开,里面缓缓流出了几滴水银。 全场寂静。 “我说怎么连输了十把,原来庞公子实在骰子里灌了水银啊!”林渊的面相此时狰狞如怒目金刚。 “怎么可能......”庞至呢喃道。以他的本事,自然是不屑于做往骰子里灌水银的低级勾当。 其实庞至本身用的骰子毫无问题,只不过就在刚才众人欣喜的那一刻,一只麻雀从某个赌徒的口袋里衔来了一颗水银骰子,趁着众人不注意,来了个偷梁换柱。 “借刀一用!”林渊趁着络腮胡子失神的片刻,抽出了他的刀,大步向前,架在庞至脖子上。 “放开我哥哥!”女人们冲破衙役的阻隔,场面一下子混乱起来。 林渊架着刀,走走走,庞至缩着脖子,退退退。人群给他们让开了路,两个人一直走到坎墨台的边缘,脚底下就是那些刚才被鞭打了的愤怒的苦力们。 他们刚才全都听到了林渊的话,此时全都抬起头,看着导致他们命运的罪魁祸首。 “说!当时你是不是用这灌了水银的骰子谋害的岑家老爷!”林渊提高了嗓音,每个字如雷声隆隆,砸在庞至的身上。 更要命的是,林渊手里的刀已经让庞至的脖子渗出丝丝血迹。 “没有这样的事!好汉饶命!” “胡说!我看你就是用了!” “好汉冤枉啊!这水银骰子不是我的!” “不是你的?你再说不是你的!不用这水银骰子凭什么你能连赢我十把?我本想饶你一命,可你不说实话,当斩!”林渊手上用力。 “大人冤枉啊!小的从小就能听音辩骰,要大就大要小就小哪里会用那低级玩意儿啊!”听到要杀头,庞至彻底慌了,连老底都给透了出来。 高台之下,那些苦力们将这些话都听得真真切切。 “原来如此,你去吧。”林渊放下了手里的刀,庞至刚庆幸自己逃得一命,林渊一脚便将其从坎墨台上踹下。 “不要!”络腮胡子喊道。 “哥哥!”女人们喊道。 “哎呦......”庞至从高台摔下,却并无大碍,只是等他回过神以后,才发现自己已经落入虎口之中。 那些被罚做苦力的人们一步一步逼近,如同一只只负了伤的猛兽。 “还不快去救你们的主子?晚了可连骨头都不剩了!”林渊在高台上对着众人道。 “啊啊啊!救命啊!!!”庞至在台下喊道。 络腮胡子当机立断,带着衙役们冲了下来。 可是他们面对的是数百个愤怒的奴隶,即使有带刀的几十人,面对团结如山岳般的人们,依旧束手无策。更何况那些妇女也跟着冲了过来,想要救他们的“哥哥”,却使他们无法放开手脚,平白无故地给这些衙役们添乱。 “我的刀!”一个衙役的佩刀被苦力夺走。 “去衙门里找人过来!越多越好!”络腮胡子对一个手下说道。想要解决眼下的情形,唯有派更多的人暴力镇压。 此时,庞府内有着自由身的劳工们都被这场暴动给吓坏了,丢弃了手里的工作,一个个跑回家去。 林渊站在坎墨台上,手擎着刀,面朝北方。 在他目力所不及的地方,羽明已经找到了关押着更多人的牢房。 在进入庞府不久后,林渊和羽明便分道扬镳,林渊为了保护这位小师弟的安全,特意给了他一个任务。 找到关押着更多岑家人的地方。 “把他们都放了!把他们都放了!”一只鹦鹉在羽明脑袋上空盘旋。 看守的衙役们听到远方的叫喊声早已过去支援,只有一个人在关押的屋子前守着。 “不慌不慌,要镇静!”羽明握着手里的大棒,喃喃道。 “傻瓜!傻瓜!”鹦鹉飞到守卫的左边叫道。 “什么声音?”唯一的守卫走了过去,身后,羽明捏手捏脚地走了过来。 “要镇静啊!”羽明激动地大喊,一棒子敲在了守卫的后脑勺上。 第八章 “反了反了!”高堂之上,拈着胡须的县官一拍惊木堂,“这些苦力是不怕掉脑袋吗!” 官老爷现在很急,原以为一个月过去,岑府的事情马上就要变得悄无声息,谁曾想这些苦力突然反了天了。 他的心里现在比谁都慌,如果事情闹得更大,到时候他的所作所为就瞒不住了! “所有人,跟我去岑......庞府走一趟!” 五百多个衙役精神抖擞,朝着庞府前进,准备镇压那些逆贼。 最好是全都乱刀砍死,再给他们造反编一个借口糊弄过去,永除后患!县官老爷心道。 “庞公子发善心了!所有府上的金银财宝都可以自己拿,先到先得!庞公子发善心了......”红喙青羽的浩歌飞过大街小巷。 “你听到没有?庞公子说金银财宝自己拿!”一个大妈问。 “听到了听到了!快去啊!”另一个大妈正在洗菜,此时连忙把湿漉漉的手往身上一擦。 一传十十传百,庞府有钱拿的消息很快传了开来,人们纷纷拿起家里的口袋,浩浩荡荡地赶去庞府。 “停!他们这是干什么!”眼看就要到庞府府门,县官老爷眯起眼睛,终于瞧清楚,眼前是数不清的人,全都气势汹汹地冲他们走来。 为首的几个胖大妈跑得最快,眼看就要冲杀过来。 “走走走!快!”县官不住地摇头,马上转身往回走。 “老爷,您怕甚?几个刁民反贼,我们去统统镇压!”有人道。 “你懂什么!”县官一巴掌往他的脑袋上拍,“大妈这种最势利的人都冲在前头了,失了民心啊!还不快逃!” 现在他只想回到衙门关上门,假装自己是个死人。 “都说庞府有钱拿,钱呢!”胖大妈冲进了庞府,问道。 “你们这是干嘛?”刚才一直观战的赌徒们刚准备走,就看见越来越多的人往庞府涌。 “他们说庞府有钱拿!”人们回答道。 “庞公子都那样了,还......”一个赌鬼刚想解释情况,就被断指的混混捂住了嘴巴。 “庞公子说了!钱财都在库房,有需要的都去自取!”不愧是混了多年的青皮无赖,知道什么叫做趁火打劫,鱼目混珠。 “对对对!快去啊!就在那边!”他的同伴们都反应过来,他们也不知道库房究竟在哪里,但冲进去拿些值钱东西总是好的。 “冲啊!”人群里不知是谁发起了冲锋。 坎墨台上,林渊看着人来人往。 被羽明救出的人们此时全都聚集在远处的高楼之下,他们在地面堆满了柴草,准备放火将这座楼给烧掉。 “看啊!离朱楼着火了!”有人指着远方喊道。 此时林渊才知道那高楼的名字。 浓浓的黑烟往上飘,很快,离朱楼夺目的火光将天上的云彩都给染红,楼下人们的欢呼声此起彼伏。 真是末世一般的光景,林渊从未想过自己的人生能如此魔幻。 络腮胡子率领的衙役们早就被赶跑,庞至倒是趁乱不知逃往了何处,不过浩歌已经记住了他的气味,林渊随时都能找到他。 “师兄,你之前不是说要低调处理吗?”旁边的羽明第一次看到如此混乱的场面,心中的震撼无以复加。 “我有说过吗?”林渊苦笑。 “师兄,现在岑府的人虽然都救出来了,可是岑老爷还被关在牢里呢!”羽明见到众人被解救固然开心,可是心里却仍有一个重担没有放下。 因为长相酷似岑易早年溺水而亡的儿子,这几年羽明在山下经常受到岑家的关照。他至今还记得当年心中栖遑地走在大街上,突然就看见一个孱弱的老人泪眼婆娑看着自己的情形。之后岑老爷经常邀请他到府上做客,而羽明却因为不能泄露门派所在,对自己家住何地一直缄口不语,岑老爷倒是也不强求,只是周围的下人因此传出风言风语,都说羽明是山中的精怪幻化人形,前来骗财索命。 但这次他把岑府上下从关押的地方放出来,事情又变成羽明是岑老爷早夭的幼子,魂魄未散,思父心切,前来报恩了。 “岑老爷被关在牢里,暂时应该还不会有事......”林渊转身,看着这座尚未修建完毕的坎墨台,若有所思,“现在应当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不然连我们都可能有危险......” “这怎么说?”羽明有些糊涂,“事情不是大致已经解决了吗?庞至被打跑,官府也被吓走了,怎么反倒有危险了?” “那我问你,庞至把七成的钱财给了县官,剩下三成的财产又发了很多给镇上的居民,自己所得寥寥无几,为了什么?” “这......”羽明一时语塞。 “你仔细看看这座坎墨台。” 羽明低下头观察,这才发现地面上隐晦地刻着一些纹路,有些地方更是有着凹陷下去的凹槽,仿佛准备将什么东西嵌进去。 “兴建坎墨台与离朱楼,是庞至得手以后做的唯一一件为了他自己的事......”林渊将自己对这件事情的所思所想一一道来,“依我看,庞至看上的倒不是岑家的钱财,而是岑府所占的这块风水宝地。” 羽明听了恍然大悟,这样一切奇怪的事情都解释的通了。 庞至想要这片土地,但岑府家大业大,并不缺钱,肯定不会出让世代居住的宅邸。所以他只好先下黑手,之后四处散财,只为了安安心心地修建这离朱楼与坎墨台。 “这坎墨台恐怕并不是单纯一座高台那么简单,我在空中俯瞰,才得以窥见其全貌,上面刻的那些纹路应当是一种不知名的阵法。整座高台,也许就是一个祭坛!” “他要献祭什么?献祭给谁?”羽明差点要叫出声来了。这庞至胆也太肥了,居然敢在离钟灵山不远的地方做这种事情。 “不知道。但庞至不过是个棋子,背后主谋应当另有其人,如果不主动出手,便是敌在暗我在明,必然要吃大亏......” “师兄可是有办法寻到幕后人?”羽明觉得林渊现在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刚才羽明被支去找关押着岑府人的地方,没有亲眼目睹林渊与庞至的交锋,颇为遗憾。 “有。但......”林渊顿了一顿,犹豫一下,还是说道,“我恐怕不能带你去。” “师兄是怕我拖后腿吗......”羽明低下了头,他觉得自己好像一直以来都是这样,被孤零零地抛下。 “你年纪还小,没有必要跟着我一起犯险......” “可是我还是想去!”羽明抬起头,看着林渊,眼神清亮,仿佛若有光,“这几年我一个人在山上没有疯掉,全靠着不时能够下山散心,这个小镇,可以说是我寄托着我唯一的一点希望!而庞老爷又是对我极好的,几乎把我当成了亲生儿子来看待,现在这里有着莫大的隐患,此时如果不能为这个小镇做些什么的话,我的心里一辈子都会不安的!” “虽然我现在的确还很弱小,但因为这个理由而裹足不前,未来若是碰到更强大的敌人,是否也会觉得自己对弱者的袖手旁观,是理所应当呢?我不想成为那样的人!巨人们自然顶天立地,但蚂蚁也有蚂蚁能做的事!” 林渊听到此处,心念一动。 “蚂蚁也有蚂蚁能做的事吗......”林渊忽然笑了,“对啊,一直以来我不是都在做蚂蚁能做的事吗......” 第九章 “好!这次就带你去长长见识吧!”林渊心中惴惴,他也不知自己的决定是对是错,“放心吧!我不是收你做小弟了嘛,危险的时候我这个做师兄的会护着你的!” “嗯!”羽明郑重地点了点头。 “事不宜迟......”林渊一抬手,一道黑气从指间飞出,“咱们顺藤摸瓜,直接去看看背后的主谋!” “这是......”羽明蹲下身子,看着地上变化了形状的浩歌。 细腻如针的褐色羽毛,又长又尖的鸟喙,黑色大眼噗呦噗呦地闪动,显得憨态可掬。 但奇怪的是,这只鸟儿没有翅膀! “听过鹬蚌相争的故事吗?”林渊解释道,“这种鸟叫做鹬鸵,是鹬的一种,嗅觉和狗一样灵敏,就靠它带我们寻人了!” “天下之大,真是无奇不有......”羽明忍不住想要默默它的头,没想到浩歌迅速地转头,机敏地退开了几步。 “鹬鸵是夜行动物,很胆小的。”林渊道,“去吧,浩歌!” 鹬鸵仰头,发出尖锐的叫声以示回答,而后低着头,长喙贴着地面往前走。由于没有翅膀,鹬鸵步履憨憨,每一步都感觉要失去平衡,实际上却足逸惊飚,速度犹胜成人奔跑。 “跟上!”林渊身形急动,衣衫烈烈,修行之中锻炼出来的身体远比穿越之前的要好使得多。羽明的速度也是不遑多让,虽然修行时日尚浅,但这些年常在山上山下行走,早已锻炼出超乎常人的脚力。 一大一小两个身影,跟着低着脑袋飞奔的浩歌,出了庞府,穿过大街小巷,一直来到了毓秀镇的西南角。 “等等!”小巷拐角处,林渊示意羽明停下。 一个要绍修态的女人在一所宅子面前,左右踱步。林渊贴着墙角观察,认出那是之前坐在庞至怀中的女人。 此时她眉头紧蹙,每走一步,头上的金钗便上下颤动。 “师兄,庞至八成就在那个宅子里......”羽明也认出那是经常出现在庞至身边的女子,记忆中,庞至似乎和她走得最近,可以算是亲信。 林渊点点头:“我们飞上去看看!” 变化成鹬鸵的浩歌周身散发出黑色的雾霭,范围越来越大,达到最盛时,一直重明鸟振翅,从里面驱散了周身的黑气。 林渊和羽明爬到浩歌的背上,绕过女子的视线,悄悄地降落在屋顶上。 林渊小心翼翼地趴在瓦片上,将黑色的瓦片移出一丝缝隙。 房间里的光线昏暗,一匹又一匹白色的绢布挂在房梁上,透过薄而轻柔的布料,能够看见一个人影跪在地上。 许久,那个人影开口道:“断大人,您醒了?” “师兄,是庞至的声音!”羽明在林渊耳边,用细若蚊蚋的声音道。 林渊点点头:“看来我们没有白跑一趟。” “嗯......”名为“断”的男人轻声说。 他从床榻上坐起,乌黑的长发飘散在**的胸前。他整个人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道:“有什么事吗......” “禀告大人,离朱楼出事了!有个来路不明的小子带着一帮苦力造反,现在......离朱楼已经被烧了!”庞至此时头发脏乱,脸上满是灰尘,全然不似刚才英姿勃发的样子,低眉顺眼道。 “不是有很多的官兵守在那儿吗?怎么还会出这样的事?” “这......”庞至的冷汗从额头滴下。 “罢了罢了,其实也怪不得你,毕竟这里是钟灵山的脚下......”断从衣架上拿起宽大的袍子,随意地披在身上,“那人现在在哪?” 林渊心里一惊,那男人既然知道钟灵山,背后八成还有更大的势力为其撑腰。 “目前还在岑府,我已经派人随时盯着他了!” “很好。”男人走到庞至身边,用右手托住庞至的下巴,“起来......” 庞至站起身子,男人的手指修长而又冰凉,一触之下让庞至的额角惊出一滴冷汗。 “我就这么可怕吗?”看见庞至瞪大了眼睛惊恐的模样,男人的手臂环住庞至的肩膀。 “师兄,让我看看......”,只有林渊趴在瓦片上看着屋内,此时羽明也凑了上去,非常好奇幕后黑手究竟长得什么样。 凝视良久,男人终于笑了起来,用柔软的舌尖去舔庞至留着汗的鬓角。 “等会儿回来再收拾你......”他说。 “啊!”这一幕透过白色的锦缎,被刚探过头的羽明看得正着,不禁恶心地身子后仰。 “谁!”那男人听觉异常灵敏,旋即抬头,看向羽明的方向。 男人大喝一声,林渊心中暗道糟糕,便想带着羽明先暂时撤退,却忽然脚下一空,随两眼一抹黑,摔在了地上。 “大人!就是他!”林渊一抬头,就看见庞至那双充满杀意的眼。 那披头散发的男子眉头一皱,垂下的宽大袖口里,忽然落下一柄长剑,男人手执剑柄,不假思索地朝林渊刺来。 “当当当!”电光火石之间,林渊身子在地上翻滚,险险避过了那迅疾的三剑。 “浩歌,上!”借着刚才在地上翻滚的势头,林渊迅速支起了身子蹲伏着,抬手就是一道黑气飘扬而去。 浩歌在空中幻化成一只雄鹰,目光炯炯,发出一声鹰唳,直扑那男子的面门。 眼看着雄鹰振翅,越来越近,那男人却一抬头,仿佛准确地捕捉到了浩歌的行动。 “回来!”看见形势不对,林渊连忙运转灵力,让浩歌停下,随后只听“嗤”的一声,男子手中的长剑堪堪划过老鹰的羽毛。 “羽明,快走!”对方是身有修行的人,林渊当机立断,让羽明先脱离战场。 “可师兄......”羽明心里犹豫,好死赖活地要跟上来,再临阵脱逃可太丢人了。 “妈的你以为拍电视剧啊!赶快走!”林渊吼道。 羽明被吓得一个激灵,虽然不知道电视剧是什么,但也终于意识到事情的危急,立马转身就跑。 “断大人,要不要我去追他?”庞至发问。 “不用,反正他会自己回来的。”男人摇了摇头道,“吾名为断,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还真就拍电视剧了......”林渊心说你这个开场白就是在这个世界也早就不时兴了,怎么搞得跟个古人似的,来将通名吗? 可他还想为羽明逃离这里争取一些时间。 “听好了!我是爱与和平的执行人,穿越而来的地球新鲜韭菜,因果律派大星,经济学海绵宝宝,天选之子,黑恶势力反抗者,异世界人民导师,落凡桥头守护神,钟灵山上的准仙人,林·正义之光·渊老师是也!”林渊报菜名一般,舌灿莲花。 “废话连篇!”断持剑而上,剑势如蛟龙出海,惊浪雷奔,每一招浑厚沉雄,剑身振鸣,带起猎猎冷风。 林渊手中没有兵刃,只能闪避,左支右绌。 二十余招过后,男人看准时机,一剑攻向林渊下盘,林渊则纵身一跃,离地快有两米,却不想男人早已为这时做好了准备,一剑凝然,蓄势待发,只等林渊落下。 “糟糕!”林渊见此情形,无奈身处半空,只能暗叫不好。 剑光如水,男人向斜上方递出一剑,如同一场冷霜飞雪。 任何人都无法避过这一击,就像冬天无法避过绵密的风雪。 可这一剑却仍旧刺空了。 只因飘飞白雪的积云之上,仍有晴天。 林渊的上方,一只翼展达两米长的苍鹰振翅,掀起一阵狂风,它的两对钩爪紧紧抓着林渊的右臂,带着他缓缓向后。 一直到安全的距离,浩歌才化为黑气消失,林渊落地,却刚巧撞在一个人的身上! “师兄你怎么从天上掉下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你怎么又回来了?”林渊抓起被他撞倒的人,没想到羽明居然去而复返。 “这屋子好邪门,我往前一直跑一直跑,却看不到门,莫名其妙又转回来了!”羽明也纳闷,自己明明是冲着一个方向跑,却从反方向走回来了! 第十章 “很好,你在这个世界再一次证明了地球是圆的......”林渊万般无奈,却也只好接受这个事实。羽明去而复返,只能说明这间屋子有什么古怪。 “师兄小心!”人影闪烁,悄无声息,却快到了极点,羽明忙出言提醒。 可是一切都晚了!林渊刚回过头,剑光一闪,一道血泉喷涌而出。 林渊的人头滚落在地,身子却仍然站立在原地。被切断的脖子上,热血不断地涌出,又不停地喷在羽明的脸上,身上,脚上。 “师、师兄......”羽明颤抖着往后退,无法相信眼前的事情。 断将手中的长剑一挽,剑上的血迹如墨点般飞洒而出。 许是受到这一剑的扰动,林渊的身子终于“啪嗒”一声,栽倒在了血泊里。 “啊啊啊啊!”羽明喊出了声。 “别、你别过来!” 断一步步缓慢地逼近,而羽明则不停地往后退,他忘记了奔跑,如同被毒蛇凝视着的小动物,完全被恐惧所吞噬。 “啊!”忽然,羽明的脚后跟被一块凸起的石砖绊住,整个人身子后仰,后脑着地,毫无防备地摔在了地上。 他晕了过去,没有再起来,剧烈的撞击加上极度的恐惧,使他的大脑根本不愿意再次保持清醒。 “晕过去了吗?这样也好,痛苦会少一些。”断冷眼看着倒在地上的羽明,提起长剑,力求一击毙命。 “大人!当心!”断的身后,庞至忽然喊了一句。 断赫然转身,长剑乱舞,却挥了个空。 “在后面!”庞至提醒,却为时已晚,一个人影从空中落下,一记飞踢正中断右侧的肋骨。这一击势沉力大,踢断了他两根肋骨,倒飞出五六米远。可断毕竟经验丰富,很快稳住身形,蹲着身子在地面摩擦了五六步的距离,终于停了下来。 “怎么会!”他捂着右侧断掉的肋骨,看向那个突然袭击他的家伙,忽然顿住,深邃的眼眸里满是不可思议。 “偷袭,我也会。”远处,一个人翻开飘扬的白绫走了出来,居然是刚才身首异处的林渊! 他的身上血迹未干,脖子上更是有一圈苍红的血痕,醒目狰狞。 那是刚才断头的切口,如今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愈合完毕。 “庞至,你先出去......”断头重生的震撼让断意识到,眼前的家伙并没有看起来那么简单。 两人静静地站立,打量着对方,庞至则一路小跑,白色的布帛遮挡住他的身影,很快就听到“吱吖”的开门声。 他已经离开了这间屋子,并没有像羽明一样从反方向走回来。 “喂喂喂!怎么样?没有我的帮助你果然会死得很快吧!”塔斯丽的声音在林渊的心中响起,“多亏了我动手快,不然你就死无全尸了!这个无名小卒一般得很,只要你和我签订契约,这种家伙,嘿嘿嘿......” 林渊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腰间,金发碧眼的Q版玩偶没心没肺地笑着。 “刚才多谢你......”林渊也不知塔斯丽能不能听见,在心中道,“但要我协助你们殖民这个世界,依然是不可能的!” “哼......”林渊听到一声娇哼。 “断头重生......钟灵山好大的手笔!”断沉声道。 “知道厉害就好!”林渊周身散发出黑色的雾霭,越扩越大。 忽然,在那极深的黑暗里,诞育出一点光明,一只重明鸟振翅长鸣,带起的劲风驱散了黑暗的雾霭。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快说出你们的目的,我还能饶你一命!”重明鸟体型巨大,断瘦弱的身躯在它煽动翅膀的狂风下,如枯枝败叶般摇摇欲坠。 “你以为你能赢我吗?”断冷笑道,“逝灵虽好,但终究是外物,不是修行正途。更何况你境界未到,如此无异于自毁前程!” 林渊明白他说的话是对的,突破至丹境要求的是最为沛然精纯的灵力,而饲养逝灵却每时每刻都在消耗,实在是修行的大忌。 可是那又怎样,他来到这个世界才多久?这些事情根本由不得他...... 林渊周身灵力运转,与浩歌达成共鸣,重明鸟着长达三四米的翅膀,向断扑去,这一击,他根本避无可避! 眼看着浩歌就要如一团火焰般撞上,断忽然扯过一匹被烈风带起的白绫挡在身前。宽大的白绫包裹住他干瘦的身躯,下一刻,便撞上了那只举首奋翼的重明鸟。 林渊想象中人影倒飞的场景却并未发生,浩歌一往无前,没有遇到丝毫的滞涩,刚才撞上的白绫如同被风吹过的青烟,翻滚舞动,而那个被白绫裹住的枯瘦身影,却就此消失不见!“不见了......”林渊喃喃道,他无法相信,一个活生生的人能够就这样消失不见! 可是任凭他如何寻找,都不见断的踪影。 林渊没有办法,只能先走到羽明身边,查看他的情况。 “羽明!快醒醒!”摇了半天,羽明终于迷迷糊糊地睁看眼。 “师兄......”他揉了揉眼睛,忽然意识到哪里不对劲,直到看见近旁一滩血迹,才反应过来,“师兄你你你不是......” “我没死!活的!”林渊斩钉截铁。 “那......他......我......”千言万语涌上心头,羽明忽然不知如何说起。 “敌人已经被我打跑了,我们现在先出去。”找不到断,林渊心事重重,也没有心思再多做解释。 “哦......”羽明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本来想也许能帮上一些忙,结果还是当了个累赘...... 羽明低垂着头,跟在林渊身后,心里却在责备自己。 在房顶管不住自己的嘴被人发现,师兄掩护逃跑却走不出去,还害得师兄分心,以致于...... 他抬头看了看林渊的脖子,生出一股森寒的凉意。 最后临敌之际还晕了过去,羽明啊羽明!你怎么恁不争气! 正当羽明在心中“三省吾身”之际,林渊忽然停下,伸出手拦住了他。 “这个地方......”林渊面部的肌肉忽然颤抖起来,他低着头,颤声道,“我们来过......” 地上,是一滩新鲜的血迹。 现在林渊能够明白当时羽明为什么没有跑出来了...... 刚刚他们分明是一直往前走,即使找不到门窗,碰上一堵墙也是应该的。 可是两人从一面出发,又从另一面折返回来,南辕北辙的故事林渊也听说过,难道穿越之后基本常识还能改变不成? “往这边!”林渊拉着羽明,重新换过一个方向。 他们走着走着,又一次在前方见到了一滩一模一样的血迹。 “师兄,我们又走回来了......”羽明小声道。 “那家伙做了什么......”林渊抬头看了看屋顶,犹豫着是否要从上方突围而去。 危机并没有解除,敌人只是隐藏了起来,随时准备发动袭击。 这一切都是因为他在房顶的一声惊呼,想起这一点,羽明心里并不好受。 他用眼角的余光看向林渊,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怎么有三只手?”林渊的脑袋后面,羽明好像看到了一只手伸了出来,可林渊此时双臂全都自然垂下,难不成是眼花? 第十一章 羽明转过头看向林渊的后脑勺,虚空之中长出一只苍白枯瘦的手臂,握着一柄长剑,寒芒耀人,眼看就要挥下。 而林渊却对身后的这一切一无所觉。 “师兄小心!”羽明连想也没有想,上前从背后一把把林渊推开。 剑华一闪,溅起盈尺高的鲜血。 林渊回过身子,看着羽明茫然地倒下,而那只苍白枯瘦的手臂则带着长剑缩进虚空之中,仿佛从来也没有存在过,可林渊认出来了,那是断没有血色的皮肤。 林渊手足无措地上前,刚才那一剑在羽明背后划出一道漫长而又艰深的沟壑,血液从里面不停地往外冒,原本被林渊的血染红的衣衫,此时又被他自己的血再染了一遍。 “羽、羽明......”林渊蹲下来,不知道如何是好。 他该帮羽明包扎止血吗?可是这么长这么深的伤口,这里没有消毒的绷带,他会感染的!可是出这么多的血,羽明他身子那么小也会死的...... 林渊的脑子一团乱麻,他伸出手想要把那些从伤口里流出的血给按回去,可是一用力,血反而越流越多...... “救命啊!快来人啊!这里有人受伤了!快来救人啊!”林渊在心里喊。 “师......师兄......”倒在地上的羽明任由留在地上的血蔓延,淹没他贴在地上的脸,“我、我有帮上忙吧......” “救命!快来人啊!”林渊终于喊出声来,可是这里没有一个人回应。 偌大的房子外面,断闭着眼睛冷哼一声。一旁的庞至听到了,忙问道:“大人,里面怎么样了?” “砍翻一个小的,这一剑本应把他劈成两半,要不是我受了伤......”断捂着自己被林渊踢断的两个肋骨处,冷冷道,“不过也好,等那个小鬼咽气的时候,大的心绪紊乱,正是我出手的好时机!” “大人英明!”庞至竖起了大拇指,露出了谄媚的笑容。他的旁边,原本在屋外守候的粉黛罗绮的女子撇撇嘴,对庞至的献媚表示了不屑。 屋子里,林渊手上沾满了血,可他还是不敢把手从羽明背上的伤口拿开,他怕一松手,羽明的命就像他的血一样渗进地里去。 他的腰间,一个Q版玩偶正看着这一切。 塔斯丽静默,她什么也没说,没有提让林渊签订什么契约来交换羽明的命。她要让他明白,这个世界到底是有多么残酷,凭他的微末之力什么也改变不了!她要让这个平日里没有经过刀光剑影,生死一瞬的普通人深刻地绝望,这样等一会她把羽明救回来,他才会对自己感恩戴德,明白自己之前的拒绝有多么愚蠢可笑。马儿不听话,最好的办法就是用鞭子给他一些教训。 “快死吧小鬼,我会给你师兄致命一击,黄泉路上给你作伴!”断在心里默默道。 “快点去死啊你们两个,敢砸本大爷的场子,这个下场活该!”庞至在心里说道。 “怎么还不死啊!等会儿我要你跪在我面前求我,愚蠢的人类!”塔斯丽默不作声。 “不要,不要死啊!”林渊哭出了声。 “我不该带你来这里的,明明是我自己的主意,为什么要拉上你出这个头......”林渊忽然觉得很冷,仿佛灵魂都在颤抖。 “师......兄......对不起,给......你......添麻......”羽明目光越来越涣散,嘴角也流出了血。 他在临死之前,还想对林渊说一句抱歉。 羽明的眼睛终于闭上,面容安详。 林渊不知道羽明究竟是死了还是晕了过去,可是莫大的恐惧包围住了他,现在的他,如此无助,就像一个发现自己犯了大错的孩子,手足无措。 要是自己当时能更小心一点,要是能更强大一些,这一切会不会变得不一样? “后悔吗?”林渊忽然听到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 他抬起头,忽然发现四周变得漆黑一片,没有招魂一般的白绫,没有盖在上面万分逼仄的屋顶,举目之处只是一片黑暗。 等他再低下头去,只看见自己的手在那里虚按着,却看不见羽明。 “后悔吗?”那声音再次传来。 林渊猛地站起,问道:“你是谁?” “我就是你......”那声音回复道,听起来悠远而沉寂,不带一丝感情,“你有一次反悔的机会......” “什么意思!?你给我出来!”林渊仰起头大喊。 忽然,一星蓝色的光芒亮起,上下沉浮,经过的地方出现淡蓝色的轨迹,如同一缕朦胧的丝线。 越来越多蓝色的光点亮起,他们浮动,彷徨,牵缠不休。 “这是......”起初尚没有什么,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些蓝色的丝线渐渐组成人的轮廓。 “后悔的话,就去改变它......”那声音再次想起,“我赋予你的能力,覆水可收......” 那些蓝色的光点全都消失了,只剩下淡蓝色的线条在那里,组成了两个人。 羽明和林渊。 只是由蓝色的线条勾勒而成,却分毫毕现,每一根毛发都栩栩如生。 此时,林渊的脑后,出现一只擎着长剑的手。 “师兄小心!”“羽明”向“林渊”扑去。 时光忽然被拉得很长,一切在林渊眼前重演,那把长剑泛着寒光,缓缓朝着羽明落下。 “不要!”林渊上前,想要把“羽明”从剑下拉扯出来。 他知道一切已经无法挽回,可是还是忍不住想要去把羽明拉开,这样他就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他趴在地上,把血流光...... “动啊!”林渊抱住了“羽明”,想要让他偏离长剑斩下的轨道,可是“羽明”的身体仿佛是石头做成的一样,冰冷而坚硬,林渊每使一次力,蓝色的光芒都会越发闪耀,却纹丝不动。 难道一切就要像原先那样吗? 难道即使事情再发生一次,也还是无法避免吗? 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好熟悉啊...... 一瞬间,他想起了很多...... “人哪,要认命啊!”一个带着墨镜,穿白衬衫的男人带着女孩坐上了跑车,“人生就像是一副牌,你生下来就抓得一副烂牌,再怎么努力想打好都是白搭!” “这些东西我生来就有,”穿白衬衫的人拍拍方向盘,“你说说,你怎么和我斗?” 女孩也戴上了墨镜,转过了头。 “有工作经验吗?”面试官问道。 “我......刚毕业,还没有......” “走吧走吧,我们不招没有工作经验的!”面试官直接把话打断,“等你有了几年工作经验再来找我吧!” “可同样的岗位都要求有工作经验,找不到工作......我哪来的工作经验?” “你听好!这是你的问题不是我的问题!诸葛亮从来不会问刘备我们的箭为什么这么少!你们这些毕业生知道现在工作岗位有多珍贵吗?我让你来面试已经是给你机会了,你还问我不工作哪来工作经验!?” 面试官摔门而去:“不识好歹!” “小林啊!”领导含笑道,“这次的机会还是让给新人吧,我一直以来都很看重你,相信我!在基层再磨炼几年,对你有好处!” “可当年我还是新人的时候您可不是这样说的!您告诉我要懂得先来后到,把机会让给前辈呢!” “时移世易嘛!每年政策都会发生变化,我这可都是为了你好!你不会不领情吧?”领导端着保温瓶,笑着走了。 ...... 林渊的眼前忽然出现很多的笑脸,穿白衬衫的、面试官的、领导的...... 他们都笑得可开心了。 可是这些笑脸里却没有一张是属于他自己的。 每当命运来临的时候,为什么我们总是无可奈何...... “快给我开啊!”蓝色光芒大盛,林渊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 第十二章 忽然,像是新生的鸟儿破壳,“咔嚓”一声,蓝色的光芒里出现一道裂纹,紧接着那道裂纹如同划过长夜的闪电,在“羽明”的身上散发出无数的枝丫。 蓝色的碎片剥落而下,林渊抱着羽明,朝天摔在了地上。 “怎、怎么回事?”羽明躺在林渊身子上,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我不是快死了吗?刚刚我还看到......啊!师兄!” 羽明连忙站起来。 “我赋予你的能力,覆水可收......”林渊想起那个声音对他说的话。 原来是这样吗......林渊忽然笑了。真是了不得啊!简直就像是干预了过去,改变了因果,把羽明给救了回来...... “怎么可能!那个小鬼的呼吸......”断闭着眼睛陷入了莫名的震惶。就在刚刚,他原本已经打算给予林渊最后一击,却没想到羽明的呼吸声居然从极度的衰弱一下子转变为健康。 钟灵山......断头重生再加上顷刻间治愈如此严重的伤势,仅仅是钟灵山的一个普通弟子,就能做到这样的事情吗? “大人,怎么了?”庞至上前,动作谨小慎微。 “那个小鬼,又被救活了......” “还有这样的事?”庞至半信半疑。 “怎么一会儿要死,一会儿又要活了?”和庞至熟识的女子开口问道。 断眉头一皱,睁开眼睛,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庞至。 “女人......刚才就想问了,你的?”断的眼神忽然变得锐利,像一把能穿过人心的刀。 “啊这......”庞至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哼!等会儿再找你算账!” 屋子里,林渊和羽明背靠着背,互相警戒着对方的盲点。 敌人的下一次攻击不知何时才会到来,目前他们跑不出去,断的攻击又是神出鬼没,只能在这里以不变应万变。 “师兄,我们这样,算不算坐以待毙?”羽明心中忐忑,还是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林渊。 “也不完全是,最起码,我还有个东西想要试一试。”林渊攥紧了拳头。 “那现在我有什么事情能做的吗?” “开启你的灵觉,就像师傅们教的那样,你还记得吧?” “嗯!”羽明点点头。 灵照境,是一切修行的开端,所有生灵先天孕育,却在出生后为尘劳所累,无法窥见真灵,而一旦修行者通过修炼返还先天,踏入灵照,便得以照彻万灵。 两人此时全力开启自身灵觉,清楚地感知到四周灵力的流转,断若是再次穿透虚空发动攻击,通过灵力流动的改变,或许能够窥见一点端倪。 这是一场持久战,断一定会选择他们最为松懈的时刻做出攻击,但是对方现身的那一刻,也恰恰是他最没有防备的一瞬......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不知道过了多久,双方僵持在那里,没有任何行动。 羽明觉得精神有点涣散,全力开启灵觉这么长时间,对他而言还是第一次,可以说是个不小的挑战。 “不行!要集中精力!不能再拖师兄后腿了!”羽明咬了咬自己的舌尖,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 忽然,像是蜻蜓在湖面点水,四周灵力生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涟漪的中心出现在了羽明脑后。 一只枯瘦的手臂携着一柄长剑,从虚空中无声无息地出现。 一剑斩下,发出了金石碰撞之声,与此同时地面迸溅出一丝火花。 见一剑斩空,那手臂又迅速地退了回去,正如蜻蜓点水一般。 林渊揪着羽明的衣领,缓缓放下,刚刚那一瞬间,他捕捉到了空气中一些微妙的变化。 “好险......”羽明惊出了一身冷汗。 就只是那么一瞬的失神,居然就被对方准确无误地捕捉到...... “师兄,要不然我们还是从上面突围吧......”羽明思来想去,在这儿干耗着也不是个事儿。 林渊却没有回应他的话,只是走上前,来到了刚刚手臂出现的地方。 他双手虚握在空中,那样子好像是在扳动一个什么东西。 “喝啊!”林渊大喝一声,似乎一下子把那幻想中的事物给扳倒了。 他一松手,屋子外面忽然传来一声惨叫。 屋外,断躺在地上,长剑从他刚刚被踢断的肋骨那里穿过,刺透了他的身躯,血流了一地。 “快走!”听到门外的惨叫声,林渊忙拉着羽明一路狂奔。 “师兄,发生了什么事!?”羽明完全摸不着头脑。 “我刚才将过去的长剑调转了头,现在门外的家伙应该已经被剑给刺穿了!”林渊边跑边解释,“也许他的神妙术已经解除,这样我们就能出去了!” 翻开垂下的一条又一条白绫,林渊和羽明一直往前,却仍旧回到了原地。 “该死!还是没用!”林渊愤恨道。 “师兄,什么是神妙术啊......”刚刚跑的时候羽明没来得及问,现在回到原地,两人停了下来才开口。 “灵照境之后便是三洞境,又分为洞真、洞玄和洞神三个小层次,其中洞真境修行灵力,灵密不杂,故言洞真,洞玄境生天立地,灵力流转不滞,故曰洞玄,修行到洞玄,便能够御使灵力,施用法术。”林渊嘴上解释,但全身的注意力仍旧高度集中,以防断的偷袭,“而少部分幸运的修者,能够达到最后的洞神境,领悟自己的神妙术。召制鬼神,其功不测,故名洞神......” “每个人体悟的神妙术都不相同,效果诡秘难测,且无法传授,就连修者自己也讲不出个所以然,是一种近道的存在!” “原来如此,怪不得这家伙的法术跟山上师兄师姐施展出来的完全不同......”羽明明白过来,师兄师姐所施展的五光十色,气势宏大的法术,都是后天可以习得的。 忽然,羽明灵光一闪,想到了什么:“师兄,那你刚才用的那招,也是属于你的神妙术吗?” 林渊犹豫了一下,点点头:“神妙术,覆水可收......” 这是那个声音告诉他的,林渊想也许这就是这个神妙术的名字。 屋外,断倒在血泊中,嘴里不停地冒出鲜血,他的肺部已经被长剑贯穿,连呼吸都十分困难。 庞至蹲在他的身边,手足无措,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第十三章 “把......那个女人......献祭......给我......”断用尽全身的力气,勉强开口,“不然......我们......都要死......” 这声音细若蚊蚋,只有蹲在断身边的庞至能够听到。 他回头看了看身后被吓得万分惊恐的女人,又看了看倒在地上的断,咬了咬牙,下了决定。 “嫣然!快来帮我!”庞至对那女人道,“快来帮我把他抬起来,送到大夫那儿!” 叫嫣然的女子有些惊讶,可是还是走了过来,盘成云髻的头发上,制成双飞蝴蝶纹样的金钗一颤一颤。 庞至回过头,不敢看她,杀人这么大的事,他需要酝酿一下。 手伸向靴子里,庞至紧握着藏在靴中的匕首,常年混迹赌坊这种三教九流的地方,他早就养成了随身藏刀的习惯。 只要等她过来蹲下的时候,转身一刀,刺向她的腹部就好了......庞至能感觉自己的心砰砰地跳着。 他想他还是蛮喜欢她的,毕竟是那么漂亮的女孩,每天早上都准时泡好茶等在他房间的门口,真是体贴入微啊...... 可是没办法,如果断死了的话,那两个人冲出来肯定不会放过我的,也许也不会放过嫣然你的...... 对不起!为了大家都能活命,只能牺牲你了!庞至此时已经能感觉到嫣然就站在他的身后。 上吧!!!庞至攥紧了匕首,默默为自己加油。 可是,他的后心忽然一凉,有什么尖锐的东西插在了他的心脏...... “嗤”的一声,庞至感觉那东西被人从身体里拔了出来。 他转过头,不可置信地看着嫣然,她的手上攥着一根血淋淋的簪子,双飞的蝴蝶栩栩如生。 这簪子......还是我送给你的呢......庞至在心里叹道。 “为......为什么......”庞至缓缓地倒在血泊中,和断依偎在一起。 “我本就是为了杀你而来!”原本结髻的长发此刻披在肩上,嫣然冷冷地看着庞至道,“还记得一个多月前你们刚来这里,盛装出行撞倒的老人吗?后来他死了,他是我的父亲......” 庞至躺在地上,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真的不记得了,这些年干过的坏事太多了,欺男霸女,逼良为娼,哪里还会记得某一次外出时把一个普通的老人撞倒? 于是他只有惨笑。 嫣然丢下手中的金簪,转身离去,目光清冷而干净,西风吹拂起她散下的长发,这时候她终于不是庞至平日里偎红倚翠中的某一位了。 很快,庞至再也看不见嫣然,他很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生命正在迅速流逝,却丝毫没有办法。 “真没用......既然如此......就只好......你来了......”庞至的耳边,响起了断的声音。 “不......不要!”庞至的眼神里充满了恐惧,仿佛身处拔舌地狱,“啊啊啊......” “师兄,你听到了吗?”羽明抬起头,像一只警觉的兔子一样竖起耳朵,“怎么回事?又有惨叫声......” “嗯,是啊......”林渊觉得有些疑惑。 两次惨叫声,似乎不是同一人所发出的。 “不管怎样,警戒四周!”林渊道。 依旧是全身关注于周围灵力的流动,周身三四米的范围内,林渊能随时察觉到每一点微小的动静。 “托你们的福,庞至死了。”一个冰冷的声音忽然响起,回荡在整个屋子里。 那是断的声音,不知从哪里发出,却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 在这间昏暗的屋子里,仿佛哪里都没有他,又好像哪里都是他。 忽然,庞至幽怨地叹了口气,仿佛是闺怨的女子辞别了远行的丈夫。 “你这个混蛋快放我们出去!”羽明喊道。 “出去?你们害死我的人还想出去?”庞至冷笑。 “小心!”林渊一把推开羽明,随后“嗖”的一声,一只黑翎羽箭穿透了林渊的手臂。 这一次,断没有用长剑偷袭,而是选择更为隐蔽的弓箭。 他在林渊灵觉范围之外的虚空开了一个很小的口子,黑翎羽箭就是从那里射出,快速而又准确地射向羽明。 弓箭的杀伤力虽然不如长剑,但胜在不用以身犯险,刚刚长剑莫名插在身上的经历让断不敢再和林渊近距离地接触,而弓箭则是远距离杀伤最好的选择。 “该死......”血顺着林渊的左手手指不断流下,他想要折去箭杆,手却被羽箭上泛起的乌光弹开。 不禁如此,被射中的虽然是小臂,但林渊却发现整条左臂都无法抬起,黑色扭曲的密文像一条又一条蛇一样,缠绕着他的手臂,想着他的肩膀、心脏蔓延。 林渊暗叫不好,这样下去,岂不是小命玩完?他连忙运起咒决,右手指间闪过一道金光,朝着还未被服饰的皮肤点去。 金光在林渊身体上环绕,阻断了密文吞噬的步伐。 “可怕吗?”断笑道。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