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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阻碍》


 序

对你们而言，或许这山脉就阻隔了世界。但我清楚地知道，山后有几片林地，很大，穿过它们，还有一个与这类似的镇子，景似人也似。无需质疑我，因为我就来自另一端。
千百年前，你们就扎根于此。你们祖先曾经生活的区域已容纳不下他们探索外界的欲望。于是他们开疆扩土，他们的精神支持起他们的身躯和战争。可豪情壮志在岁月的摧折下，最终匍匐在山下，蒙骗自己已开拓了整个世界。这个谎言和箴言一样代代相传，被你们铭刻。可你们相信吗？别问。你们自己也没有准信，山那头的人也是。只有孩子才会鲁莽地好奇和尝试吧。
而我，来到此地时已是耄耋，故事发生在当我是个青年，同所有同龄人一样，优势自不必说，那剩下的还有鲁莽冲动。和年龄一起增大的，是活动范围。当镇子里的少年达到青年的年龄，镇子终于容不下他们对于外界的好奇和欲望，于是他们开始展露他们鲁莽的好奇和尝试了。
说了这么多，故事即将开始。
让我们回到十六岁的那天。
————维卑斯


 第一章眺望

山脉连横——秀美的囚笼。
少年横站在一截朽木上，踮起脚极目远望。视线所能及的，无非是植物的绿和天空的蓝，一路延伸，然后在极远处汇合。
那远方是什么？少年好奇。
他跳下那截朽木，向着所谓尽头迈去，背后的木头吱吱作响。
少年奔跑着向前迈进，前路的障碍，要么绕开要么跨越，少年极尽沉浸在快感中，感到跨过了千山万水。
但是，从远处看，他还是一个点，几乎没有挪动。
少年力竭了，摊倒在草丛。夜也来了，薄薄的黑暗下，少年身下的草丛里，缓缓钻出了萤火虫，亮莹莹，怯怯地望着繁星。
山坡旁，一个身影缓缓从薄暮里显现。


 第二章争棋

身影是少年的母亲：“维卑斯，回家。”
躺着的维卑斯慢慢爬起，从奔跑后的大汗淋漓到躺下的舒畅，他不知道过了多久，只觉得光暴晒在身上的刺痛不见了，小雨珠渐渐占据了天与地之间的空间。
穿梭在雨中回到家，母亲递过毛巾，他擦干净，两个人缄默着坐上餐椅。
父亲等着很久了，面色铁青。
母亲还是一言不发，目光中映着难以形容的东西，沉重疲惫。
维卑斯浑身不自在，却只是无奈。
反正不是第一次了，他如是想到。
维卑斯是镇里的新青年，算是吧，毕竟下周才是他的17岁生日，尽管围绕着的气氛不同于往常。然而他早就不上学了。毕竟故事发生在一个偏僻又阴冷的历史角落，教育系统可没有那么发达；好在故事发生在偏僻又阴冷的历史角落，无论朝代怎么更迭，这里永远是桃花源，政权也不愿费心一个千里之外的小镇——只是其中的少数人感到只是被囚禁,先前也看得出了，维卑斯正是其中之一。
然而他的父亲小时候见证过一个人探索远方的欲望和行动——那个人杳无音信直到现在。
“哐当！”
父亲放下碗的声音震碎了死寂的沉默，随之，所有人搁下了碗。
母亲还是一言不发，眼中还是难以捉摸；维卑斯脸色沉沉，显然是对于父亲让他去当地木材厂做工的建议的抵触。
"去不去？"
“…………”维卑斯用沉默回应。
“…………”父亲也用沉默再次发问。
母亲还依旧是坐着，也用习惯了的沉默劝阻争吵：“…………”
“喵呜~”拉德跳下来房梁，踩踏着木桌，舔舐洒落在桌面的汤水，用习以为常的方法解决无言的争端。
维卑斯抱起拉德，把它放在食盆旁，抚摸了它，然后进了屋。
母亲收拾起了餐桌，心“砰”地落下，滚来滚去，无从拾掇。
父亲坐在主坐上很久。
对了，拉德是只猫，不知什么时候来到维卑斯家的，不知道为什么来。日子久了，便被接纳了。


 第三章妥协

旭日再次爬起，整片大地都感受到了。
维卑斯又来到了山坡，与朝霞同行。
依旧望向远方，蓝与绿交汇，汇合成青灰色，仿佛雾气一般笼罩在维卑斯心头。
“最后再来看一次吧”，维卑斯叹了口气，但愿他没有把他的好奇给叹出去了，在人人信奉“安于守己”的处境下，保持好奇和探索之心多难！
总之，在经历了半年多的无言争吵后，维卑斯不想再持续如此了。他也早已认清现实：路程太远，他走不到——如果没有物质支持的话。这局棋，他一直是困兽犹斗。之所以保持沉默，仅仅是不愿转为有声的吵闹。
他妥协了，全然是无奈。
木材厂里，迪慕斯已换好了工装，倚着门柱等待维卑斯，健硕的身躯压得细柱略微弯曲。
不一会，他微昂起头来，向外喷着烟圈，透过烟幕斜着眼看着维卑斯：“总算来了。”
维卑斯保持着习惯的沉默，边避免踏进土和雨混合的稀泥当中边跟随着对泥坑满不在乎的迪慕斯——迪慕斯在这个厂里做工三四十年了——从十六岁开始。
“要不是看你爸的面子，谁愿意收你啊。”
“…………”维卑斯听过太多类似的话语。
那个年近半百的伐木工不介意，接着说下去：“好在你爸和我还有些交情，我不好拒绝啊。”
未等维卑斯继续沉默，伐木工迪慕斯转进一条小道，七转八拐到了一排瓦屋前，进了屋，迪慕斯指着柜里的衣服：“挑一件合身的换上。”
“我在门外等你。”说完，迪慕斯出了门去，顺带把门关了。
维卑斯呼了一口气，昏暗的光线衬托了他的惨淡的心情。
他摸着挨到了一把椅子，恍惚了一阵子，又叹了一口气，也不怨谁，随意拿了件衣服，慢悠悠地换上。
衣服大了些，不过他不在意了，木材厂的工人大多身体健硕，能有多少小号工装呢。
换好衣服，他出了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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