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证危难》 前言 (读我颜颜的书,你就是我,而我就是主角,因为属于玄幻体裁,就不用第一人称来写主人公了。本书纯属是颜颜空幻想的,可能会出现违反读者已有认知的情形出现。本书不定期更新。) 这个故事将由天仟狱开始。 天仟狱所处,地域十分辽阔,分成了多块区域蓝图。其中有一块叫做千阳域,千阳域如今被仟黔帝国所掌控。仟黔帝国帝王沐白坤被传为一代明君,其在位期间,千阳域实力稳步提升,仟黔帝国世人皆可踏入修行之列,万般生灵间相互交往、不分彼此。 千阳历壹万肆仟玖佰柒拾玖年(千阳历是千阳域混沌时期,第一个站起来统一千阳域的天骄阚,在建立千阳帝国后所设。千阳历将一个四季称作一年,每年分为四个周,每周共九十一天,每一天叫做一日,每昼夜分为十二个时辰、九十六刻,每个时辰四刻称为正。第四周四十四天叫做期花,俗称初节。此后将用简写或数字表示。) 天仟狱,千阳域,仟黔帝国,重五城,仟黔帝国皇宫,乐清宫。 “娘亲,云儿回来了,今天云儿和七哥去抓了蝉。七哥隔空就抓了好多好多,云儿也想学。”自称云儿的稚童大声嚷着,红着小脸满头大汗地走进乐清宫,不时大吸一口气。 “九皇子,我已经和你说了多少遍了!你要叫娘娘,母妃!”一个丫鬟从一个厢房中走出。乐清宫不是很大,仅四房一厅。 九皇子看到这丫鬟就是一愣。 九皇子想起,自己每次被娘亲惩罚时,这个丫鬟总是对着母亲各种添油加醋,甚至她还总是动不动就来教训自己。 九皇子回忆起七哥提点他说的话语,便转而一想:我可是皇子啊,你就是个丫鬟,你怎么,怎么敢教训我!想到这里,九皇子心中一定,借着胆子,沉声对她开口:“喜鹊,是谁给你的胆子,区区一个侍女,竟然也敢教训起我来?” “是我给她的胆子!沐楚云!你的胆子是越来越肥了,现在不但愈加顽劣起来,更是连你喜鹊姐都敢顶嘴了!”主厢房中渐渐走出来一位宫装女子,面容憔悴却依然面带怒色,左手拿着一根竹条。不过由于袖子遮手,竹条便只露出了一些。 就算只是一丝竹条,但沐楚云却是相当熟悉了,见状脸色一苦,急忙想要开口解释。“娘亲,我……”沐楚云还没有说完,宫装女子的竹条便抽在了他身上。 “娘娘,适才,九皇子殿下还说,他今日与七皇子殿下一同去抓蝉了。九皇子殿下毕竟年纪尚轻,贪玩些也是应该的,奴婢求您,饶过九皇子殿下这一次吧。”喜鹊表现得一脸不忍,远远地在一旁,向着宫装女子劝道。 喜鹊面容还算清秀,柳眉竖立,下巴有些尖,戳人倒不至于;嘴唇有些厚,上下不是很匀称;鼻尖有些高,长着许多红痘;眼晴里有不少血丝,瞳孔很是深邃。 “又逃学?只是不知那七皇子,怎会同这逆子一起犯浑。”宫装女子叹了口气,已是逮住了沐楚云,竹条不曾停歇,一下一下都击打在沐楚云被半扒着的白白净净的屁股上,发出声音很是清脆。 “娘娘有所不知,七皇子殿下品学兼优,苦读短短数年便可与讲师辩论。皇宫首席讲师邱儒叶先生也夸七皇子殿下天纵奇才,如今七皇子殿下虽只有一十一岁,却已经熟读全部皇宫典籍,修为更是达到势的境界。七皇子殿下深受皇上喜爱,已被特允,无需再前去学堂。想必七皇子殿下今日定又是在刻苦修行,才会偶然被九皇子殿下遇见。”喜鹊面无表情地在一旁解释道。 “原来如此”宫装女子听完这些话后,手上打得更加用力了。沐楚云的一声声惨叫,响彻整个乐清宫。 教沐楚云疼得直咬牙,甚至将右手塞入了口中,一排排牙齿印无情地印在了他的手背上。不仅如此,沐楚云更是感觉到了羞耻。虽然没有哭泣,沐楚云的心中却是耻辱难却。 半个时辰后,宫装女子见沐楚云昏了过去,便亲自将沐楚云抱入了他的厢房,并亲自为他上药,每一抹皆落下一滴泪。 沐楚云迷迷糊糊地看到了这一幕。他被宫装女子教训完后,次日醒来时根本无法动弹。虽然沐楚云的身体有些僵硬而酸痛,但伤势倒是好了不少。 “华妃娘娘,不知九弟是否仍在家中?昨日九弟与星儿约在今日午正相见,然却不曾赴约。星儿前去学堂,寻找九弟,却也未曾寻见,因而星儿推测,九弟或而未离家。”一位衣着华丽的俊朗公子来到了乐清宫,并正与宫装女子交谈。 “七皇子,我儿今日身体抱恙,所以并未前去学堂,更是无法外出。七皇子殿下,我儿既与你有约,那可否等我儿身体恢复一些,再一同相去。”宫装女人拱手,对着俊朗公子歉意道。 “华妃娘娘,既如此,那星儿就先行……”,“七哥,七哥,我在这里,我在这里。”七皇子还未说完,沐楚云便呼喊他了。 沐楚云方才听着声音,就像是自己的七哥沐楚星,直到华妃叫了那声“七皇子殿下”,沐楚云才确定下来。此时,沐楚云一听沐楚星要离开,便急忙出声呼叫,否则今日便出不去了。 七皇子沐楚星似也是听到了沐楚云的呼喊,便转身再次面对华妃,不自信地轻声问道:“华妃娘娘,星儿能否前去看望下九弟”。 正如沐楚云所想,华妃也没有再阻拦沐楚星,默许了他前去看望沐楚云。 沐楚星见状,谢过华妃,随后便进了沐楚云的厢房。 沐楚星发冠高立,五官整齐而平整,棱角分明,肌肤细腻,晶莹剔透,透露出一股惊人的魔力。沐楚星身穿黄金蟒袍,脚踩锦绣云靴,言行举止得体形象,步履显得格外俊美。若是沐楚星装上女子装束,怕是难有可与之一较者。 “九弟,你这伤,伤得可是不轻啊。你七哥带了,母后给我的冬河灵液,七哥给你涂上,保证让你在一炷香后活蹦乱跳的。”沐楚星信心满满地轻笑着。 由于沐楚云伤口的情况,他还是光着个屁股的。所以沐楚星一进来就看到了,沐楚星倒也不墨迹,隔空取出一个瓶子。 “楚云谢谢七哥了。”沐楚云也并不知道这瓶灵液的价值,更何况他们是亲兄弟,相互之间不知玩耍过多少次。哪怕沐楚星再天才,他也只是一个十一岁的少年。 沐楚星没有废话,直接倒了上去,以他的境界已经不需要亲手操作了。沐楚星将适量的灵液倒了上去,双手隔空为沐楚云涂抹。 前后用不了多少时间,沐楚星便操作好了,他做到沐楚云床边,左手变出一团青色火焰。 “七哥,这是什么?”沐楚云生来好奇,对此首次见到的,更是好奇,尤其是在自己亲密的七哥面前,他更能得到回答。 “九弟,这是我母后派人给我收集来的,好像叫什么什么青妖火,说到底就是一条青蛇的体内的一小撮火焰,七哥我更想要的是异火。”沐楚星看起来有些向往异火。 “七哥,异火又是什么?”沐楚云又好奇了。 “异火就是天地间……”,沐楚星好像想到了什么:“你小子,叫你不好好看书。这妖火异火的内容,书上都是有的啊,你以后还是得勤加努力。” 沐楚星说完,便把妖火收了起来。说来也神奇,就这么一刹那,妖火就没了,也不知道会不会伤到自己,沐楚云想着。 “好了,那你好好休息吧,我要先去修炼了。以前和你小子半夜偷溜出去,真是很怀念啊。”话音刚落,沐楚星就拂袖离开了。 沐楚云心想:我也很怀念,以前七哥会偷偷带我出去的。自从一年前,七哥和我出去过后就开始每天唠叨修炼了。要不是几天前我逃学出去遇到了七哥,现在都不一定会有交集吧。 过了会儿,沐楚云便睡了过去。 “沈太医,这边,这边。”外边传来了喜鹊的声音,吵醒了沐楚云。 沐楚云动了动身子,发现并什么问题,便出了去。此时,喜鹊和沈太医都已经在华妃的主厢房了。 华妃躺在槐木床上,脸色苍白,牙关咬紧,看起来非常不舒服。那原本娇艳的脸庞,却毫无血色。 沈太医是一位天才女医,芳龄二十九,却已经是名动千黔帝国。虽然年纪轻轻,却生的一张暮年老奶奶的苍老面孔。沈太医穿着朴素,一身灰色麻布衣。 “沈太医,我娘亲怎么样了?”沐楚云想起昨天被打的事,还暗暗作痛,心有怨念。但他却依稀记得娘亲为他涂抹膏药时,那心疼落泪的眼神与面容,那时的她是那么的慈祥,却又是那么的无助。 沈太医并未理会沐楚云这个小孩子,毕竟人命当头,就算是皇子的身份,也不应该耽误。 “沈太医,华妃娘娘每日未时都会出去,申正之前都会回来。今日娘娘酉时才归来,奴婢也并未在意,以为是有什么事耽搁了。因此娘娘归来时,奴婢也没有在意娘娘当时的状况,殊不知奴婢酉正来给娘娘送晚膳时,却变成了这样。”喜鹊战战兢兢地答话。 “喜鹊,你可知娘娘去了何处,又做了何事?”沈太医表情严肃地发问。 “喜鹊,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为何不曾听你和娘亲提起过?”沐楚云皱眉。 “沈太医,奴婢不知”,喜鹊转头对沐楚云说:“九殿下,娘娘让奴婢刻意回避这些话,所以殿下不知情也是理所当然的。若不是娘娘出去,你又如何能够偷溜的出去。近日九殿下去学堂……” “打住,这些闲话,你们等会儿再说!现如今,最重要的是要搞清楚,娘娘得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喜鹊,我问你,娘娘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出去的?”沈太医像是个主心骨,一句话就镇住了喜鹊和沐楚云,同时沈太医为华妃检查、治疗的动作也没有停止。 “沈太医,娘娘这好像是从四年前原皇后病死,陛下也不再见人开始的。”喜鹊犹豫着,不确定地答道。 四年前,传言原皇后武昭苋病死后,仟黔帝王沐白坤闭关,不问世事,一切代由当时的德妃萱霖管理。不久,大臣们便拥德妃萱霖为皇后,职掌帝权。原国师武烈詹因有勾结邪党之疑,全族被虎林军监视。幸好当今太子沐楚阳出面,再加上武家势力久积下来的威势,武烈詹才得以苟活,却也依然被拿掉了国师之位。没过多久,国师之位便被授予,揭发武家的大将军萱橙南,朝堂之上也开始了大清洗。当晚,华妃一丫前去求见帝王沐白坤,被拒。遭德妃萱霖召见…… 第一回乐清 如今,仟黔帝国便如同被皇后萱霖所掌控。萱霖之命,即是帝之意,国之意。 “九殿下,依臣来看,娘娘的身体应是遭受了严重的创伤,光表面明显的外伤便已是颇多。如今娘娘体内生机逐渐流逝,以娘娘的伤来看,恐是身体也无法再自愈,想要治愈,难,太难。”沈太医面露难色,颇为沉闷。 “那……”沐楚云刚出一词便被打断,“但娘娘的修为,明明已经达到破竹之境。照理来说,不应该连点反抗之力都没有,更何况若非长年累月的伤势所积累也不至于此。从迹象上看,娘娘遭到攻击时,恐怕并未做出抵抗。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难道在这仟黔皇宫之内,竟也有人敢对皇家出手?”沈太医眉峭不展,面带惊疑之色。 “沈太医,我娘亲,你可否能治?”沐楚云现在只关心,这一个问题的答案。 “九殿下,如今,娘娘生机涣散,五脏六腑都受到颇为严重的损伤,我沈幽虽有心挽救,却也无能为力。实是臣医术不精之过。”沈太医脸色颇为凝重,略带羞愧。 “沈太医,难道真的一点法子也没有了吗?”沐楚云显得很是失落。 “殿下,这倒也并非是一筹莫展。沈幽适才为娘娘检查身子时,意外地发现了娘娘的记忆和修为有被封印的痕迹。而娘娘现在的修为不过是被封印的一点皮毛。若是能够解开娘娘身上的封印,或许还有一线生机。”沈幽的声音有些犹豫而沉重。 “沈太医,你能否细细说来与我听听?”沐楚云对于沈幽所讲的,皆是一头雾水。 沈幽叹了口气,开口道:“封印之术,实乃颇为罕见,但这是一种控制他人极强有力的手段。其中封印之术,只要掌握,哪怕是一个虚境修士也可以对游天境巨擎施术,当然他也得有这个机会使用才行,并且施术者至多只能封印他人自己修为的修为。但如果想要解开的话,除了施术者外,就必须要拥有强于施术者的修为。但也存在一些例外的因素,游天境巨擎深受重伤,其实力尽失的情况下,若是被虚境修士施术,那他就会被封印在凡人的境界。当然,若是被施术者再次修行到施术者的境界便可自行冲破封印,但此种可能性的存在微乎其微。娘娘身上的封印,若是想要解开,恐怕需要一个游天境强者出手,才可以做到。而在我仟黔帝国境内,却也只有皇上修炼到了伪游天境。但我仟黔帝国幅员辽阔,能人贤士也并非一个没有,或许真有隐于市俗的高人,可以为娘娘解开封印。” “沈太医,这世上不是有能起死回生的圣药嘛,传说可以令白骨生肌、朽屑焕新,为何不能用来救我娘亲?其次,沈太医你说我娘亲生机且在消逝,如何能够坚持的到,待我寻来这游天境修士呢?”沐楚云不禁皱起了眉头。 “殿下有所不知,我千阳域自一统以来,这世间只在一万年前出现过一株圣药九转三生莲,如今又哪能轻易寻到。圣药何其难得,就算是得到了,虽说只需些许便可救回娘娘。但帝国怕是也不会将圣药用在华妃娘娘身上的。”沈幽停止探查华妃,缓缓站起,表情严肃。 “殿下,沈幽已经为娘娘施用了朽木生疮,此术可让娘娘暂时掩藏生机,进入假死状态。随后沈幽即刻动身前往融济雪峰,寻找千年九翎玉仌,配合沈幽偶然所得的万年寒蛊晶,便可为娘娘锻造笙念棺。有了此笙念棺,便可保娘娘身躯二十年无恙,但是此法毕竟是将娘娘整个人冰封起来。所以将来若是到了解开冰封之时,便需多费点功夫了。而眼下有更为要紧的事情需要殿下去做,沈幽此去融济雪峰,前后算下来约需要七日时间,这便麻烦殿下为沈幽争取七日了。”沈幽细声道来,看她的情形,怕是这融济雪峰也是有一定危险的。 “太医放心,楚云必定会竭尽全力,拖延到您归来之时。喜鹊,你……”沐楚云语气颇为沉重,却忽然沐楚云发现,喜鹊她不见了。 “殿下不用再找了,那婢女早就离开了,或是心中有鬼。此次,娘娘必然是遭到了奸人所害,娘娘遭受此劫,幕后黑手定会浮出水面,那喜鹊怕是也脱不了干系,殿下自己还需谨慎小心才好。传言四年前皇后萱霖召见过华妃娘娘,这件事情可能……哎,沈幽早些年与娘娘有些交集,若殿下不嫌弃的话,便喊我一声沈姨吧。”沈幽话音未落,却已经不见人影,空留一头雾水的沐楚云。 皇后萱霖不是七哥的娘亲嘛,她怎么会害娘亲呢?喜鹊又怎么会是带着目的来接近我们的?但是自打我记事起,喜鹊便在乐清宫了啊。娘亲怎么从未和我说过,她自己的事。是了,娘亲似乎也未曾提及过喜鹊的来历。 沐楚云阴沉地皱起眉头,用余光看了华妃一眼,便转身离开了华妃的主厢房。 沐楚云抬头看着这片星空,仰天大喊“啊”。娘亲现在倒下了,沐楚云不知道自己又将会变成什么样。 在这片皇宫里,他一直被众人视若无睹,况且他还需要寻找游天境强者,来救他的母亲,那么他又该何去何从呢。 沐楚云喊够了,便要回到自己的厢房。不过沐楚云忽的转而一想,虽然这里是在皇宫,但是却依然可能会发生种种意外。沐楚云也无法确保今晚不会有意外发生,尤其是在娘亲现在这种虚弱的情况下。 那便留在这星空之下吧,也幸好有个石圆桌和石凳在,他可以歇下。 但沐楚云毕竟是一个稚童。且又没有睡去,少年儿如何能够坐得住? 沐楚云没坐足一盏茶功夫,便去捡石子来扔了。 沐楚云将石子扔向星空,星空中那一颗颗的星星仿佛像是要被砸下来一般。只是可惜了,这一片星空却不像是一片完整的星空。 这片星空似乎有些违和,仿佛只是一个映像,只是可惜,沐楚云从未去注意过这片星空。 一次次的尝试,沐楚云扔的石子一次比一次高,甚至有次砸星星时,掉下来砸到了自己。沐楚云感觉到手中有力,无穷无尽的力气,但是石子丢出去以后,却又没有真的使得无穷无尽。 此刻,沐楚云似乎感觉到,这片星空有些不一样了。他抬眼上天,他们似乎像是一颗颗星辰,发光的星辰;有些看起来很大,有些看起来很小,有些看起来又大又小;似乎都是在没有规律地排列,但又似乎是有规律的。 这漆黑的夜空,挂满了一颗颗的星辰,虽然乐清宫很寂静,但却不知道外界是否已经嘈杂。 星辰们似乎在移动,他们也跟着沐楚云移动。星空下的稚童和这一颗颗星辰构成了一幅唯美的图画。 沐楚云是个孩子,玩累了,便也就回到石圆桌那,坐在一个石凳上,趴在圆桌上打起盹来了。 直到亥正三刻,乐清宫的大门被从外推开了。 自乐清大门外,稀稀疏疏地传来“华妃娘娘殡天了”的声音。 第二回乐清 乐清宫的大门自外向内被推开。 与此同时,门外更是将“华妃娘娘殡天了”的声音传了进来。 本来,乐清宫是设有一个名为默闻毒阵的高级星宫。但如今大门已被打开,星宫停下运转,声音自然而然就能传到。 随着门外的脚步声,渐渐变得清晰。在最前头的那道声音也愈加靠近。沐楚云携着倦意,艰难地拨开眼皮,抬起头来。那声音的主人,竟是喜鹊! 仟黔帝国所谓的宦官,并不是就是指阉人;而且即使真是阉人,也大多不是宦官。 喜鹊在众人前方领着头,脸上带着公鸡般骄傲的表情。紧跟在喜鹊后面的人,是一个看起来四十前后的男子。这便是一位宦官,其名为方律,是随仟黔帝王沐白坤一同长大的,深得沐白坤信任,自是权势滔天。 方律的衣着,与其后方的几个宦官稍有差异。虽并非死板的制服,但却依然算是十分保守的衣着。 这些宦官身后,十二人抬着一架四侧刻画着数只金黄色鸟类的尖顶型轿子,那便是仟黔帝国独一无二的鸢鸾凤辇。 抬轿的是三女九男。这十二人皆是风华绝代之人,其中一人更是翩然鹤去蒋舟行,想不到,竟也会沦落到为他人去抬轿子。 沐楚云一时间如遭雷殛,豁然起身,快步行至喜鹊身前,阻挡喜鹊等人前进,欲要拦下众人。 “喜鹊!你这是要做什么!”沐楚云狠皱眉头,嘶声发问。 “九殿下,奴婢方才回到乐清宫,为华妃娘娘做了些补药,但当奴婢送去的时候,竟不料娘娘,娘娘,竟……呜呜……但奴婢却又找不到沈太医。奴婢一时束手无策,焦急万分,这才去求见方公公。方公公接见奴婢的时候,皇后娘娘她正巧也在那儿。皇后娘娘向来感性若水,一听闻华妃娘娘她出事了,便匆忙带人赶了过来。”喜鹊与沐楚云对视,略带哭腔,将事情简略地解释了一番。 喜鹊说回来过,那她为何没有叫醒我?喜鹊说找不到沈太医,难道其他太医就不是医者了吗?父皇四年来都不曾再过见人,喜鹊如今去找方律又有何用,皇后为何又会出现在方律那里?喜鹊说皇后匆忙赶来,这八抬大轿的,哪里像是仓促而来?沐楚云心中闪过无数念头。 “九殿下?摆什么臭威风?他还真把自己当个东西了?”“诶,他毕竟也是个皇子嘛。况且就算他娘原只是个丫鬟,现在也是‘过去’的华妃了。哈哈哈。”“那一丫尚在的时候,以她破竹境的境界,自然是没有人敢非议的。不过,现在嘛。这九皇子,不过是只丧家之犬罢了。”“……” 方律身后的几个宦官还在窃窃私语,沐楚云虽听到了他们的交谈,却稀稀疏疏,并未听的太清。方律显然是听清了,但他却并没有任何要制止的意思,反而面上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虽然沐楚云拦住了喜鹊和方律等人,但那皇后所乘坐的鸢鸾凤辇,却显然并不打算买账,依旧自顾自地前进着。 这不,一番交谈间,便已进了乐清宫。 “你们,还不快给娘娘让开?”说话的是一个女子,二十五六岁的样子,美艳绝伦。 喜鹊和方律等人一听,赶紧退到路的两侧;而沐楚云,依然挡在凤辇之前。 “你!还不滚开!莫不是想要让我帮帮你吗!”那个女子又开口了。只是可能因为沐楚云无视她刚才的话语,这次语气显然有些冲了。 “薛凝,你眼前的这位,可是尊贵的九皇子,你怎么也不知道不客气一点啊。哈哈哈。”十二人中的一位男子阴阳怪气地接了腔,此人长相颇为阴冷,此时带着邪邪的笑。男子说完后,随后其中又八人也放声笑了起来。 “也对,这可是尊贵的九皇子啊,我小小的薛凝可‘惹不起’啊。我怎么能不给他一点面子呢。哈哈。”薛凝嘴角勾勒出一抹弧度,带着不屑,随后笑得花枝乱颤。 十二人之中,蒋舟行从头到尾都没有过表情变化,他面容上少了点血色,前发遮住了左眼,整个人显得比较阴深深的。 蒋舟行右手掌凝霜,寒气向前扑去,只见他手掌一托一荡,掌心对准了沐楚云,寒气瞬间便转变了方向。 刹那间,空气中仿佛凝聚了一只冰鹤,线条间描绘出无尽英姿,向沐楚云飞冲而去。薛凝和那个邪魅男子皆是脸色一变,邪魅男子更是收回寒气,向两旁退去。 由于薛凝和邪魅男子与沐楚云对话,便导致了只有他们,立于沐楚云前方左右,恰是处在的冰鹤的影响范围之内。 “好了,薛凝,佐旋刘,你们俩个都给我安分点。”蒋舟行虽是在说话,唇却动都不动,声音也是毫不意外的冷冰冰。 蒋舟行话音一落,冰鹤便击打在了沐楚云的小腹之上。沐楚云眨眼睛倒飞而去,直挺挺地撞在了华妃厢房前的左梁柱上。 梁柱丝毫未动,更别提损伤。沐楚云从梁柱上再下来,半跪于华妃房前柱下。沐楚云喉咙一甜,大量鲜血涌向口中,再由之落到地上。惊人的是,沐楚云明明并未踏入修行之列,却在遭受蒋舟行一击后,依然坚持着没有倒下。 蒋舟行冷漠地看了一眼,地上,那从牙关紧闭的沐楚云齿缝间溢出的鲜血,面无表情地说了句“废物”。 沐楚云注意到了蒋舟行的这一“小动作”,虽然心有不甘,却傲然地选择将这次即将溢出的鲜血吞了回去。体内原本汹涌澎湃的动静,在这一刻似乎停止了。 “怎么停了那么久。”凤辇中传出的声音,很是亲切、柔和,完全与她如今的作为截然对不上号。 “娘娘,我等知罪。”蒋舟行回应道。这一次语气没有冷漠,也没有幻想中的诚惶诚恐,只是那样的平静。 凤辇中不再发声,十二人也没有再多言。喜鹊和方律等人依然站在边旁,没有动作。蒋舟行又看了半跪着的沐楚云一眼,便转过了头。 十二人归到原位,再次准备前进。此时,凤辇与华妃厢房之门所距仅二十七步。沐楚云也察觉到了,这凤辇的目的地,便是娘亲的厢房。 此时的沐楚云,已经把沈幽临走前留给他的话,皆抛之脑后了。 沐楚云艰难地想要站起来。沐楚云想要去阻拦凤辇继续前行。哪怕沐楚云知道,他并非是那十二人中任意一人的对手。 还剩十一步。现在,凤辇距离沐楚云仅约九步之遥。 还剩十步。 还剩九步。 还剩七步。 还剩五步。 还剩九跬步。 还剩七跬步。 还剩五跬步。 沐楚云的身体,现在已经恢复了一些。沐楚云心中默算着,凤辇与娘亲厢门之间的步数。就在这一刻,沐楚云毫不犹豫地扑了过去,狠狠地。 沐楚云的身体斜躺在地上,挡在凤辇之前,头颅就倒在佐旋刘脚下。左臂处清晰可见一道道血线。 凤辇宽约3.4尺,长约5.2尺,高约6.8尺。首佐旋刘和薛凝,其次两位年轻男子,相貌也颇为不凡。末一男一女,其次两男,面容也不比他人差半分。凤辇左右分别站着一女一男,男子便是蒋舟行,女子与蒋舟行容貌有所通处,且其娇艳美丽的程度犹在薛凝之上,可谓惊世之姿,万中无一。 “去”佐旋刘怒骂出一字,便动脚将沐楚云踹开。沐楚云再次撞到了梁柱下。这一次,沐楚云先一步控制住了自己的身体。 还剩最后两跬步。 沐楚云再次振作,一如既往地扑向凤辇,但这一次的目标却本就实打实的是凤辇。沐楚云并不知道,如果真如他所意料中那般撞倒在凤辇之上,他到底会遭遇到什么。 十二人都清楚沐楚云的小心思,十二人中大多者更是并不担心,反而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了有趣的弧度。 甚至,十二人故意放慢了前进的速度,以保证沐楚云的计划可以得逞。 沐楚云成功了,他成功地扑到了凤辇,较前的帘子微微动了动,极其微小的力量牵带着晃了轿子,明显得可以忽略不计。 轿子闪过一道闪耀的银光,而沐楚云则是急速向后倒飞而出,速度之快,远超之前受了冰鹤一击的沐楚云。 沐楚云倒飞去向一个厢房,似乎便是他自己的。沐楚云直接穿透过精木墙面,直直砸入房中,而那坚硬的精木墙面,竟是生生被砸出了一个大窟窿。房梁都肉眼可见地动了动,极为明显。 与此同时,凤辇也停了下来。 佐旋刘冷然踢出一脚,华妃房门便轰然被踢开。 轿前四人低下头,自觉地退到一旁。凤辇的帘子由内而外被轿内的皇后微微拉开,很慢却不让人焦急,皇后萱霖的绝世娇颜也在这缓缓进程中拉开序幕。 盘发而扎,顺眉树然,豆齿樱唇,五官精致,瞳光温软,楚楚动人,惹人怜惜,颜白娇嫩,肌肤如水。身穿青花琉璃瓷裙,脚踩蓝桑韵华绣。握住帘子的那只手,即便隔着那螟蚕钰白纱,也依然能看出她那修长而纤细,白嫩而丝滑的手指。 那是一位风华绝代的佳人,问天下岂有女子可与之媲美。那是一位风华绝代的佳人,问天下岂有男子不为之惊艳。那是一位风华绝代的佳人,问天下岂有事物能不为之倾颓。 皇后萱霖的气质,能让人感觉到平易近人之形,却又让人自瘁而不忍不敢不配去接近。大概没有什么能令她倾慕,令她真正动容的东西吧。 就是这样一位佳人,萱霖的目光投向,那躺在紫木床上没有了生机的一丫。 萱霖摇了摇头,轻声言语“真是可怜人呐”。声音虽然细微,却能清晰地送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膜;声音是那样的悦耳动听,仿佛这还真是一句夸奖呢。 随后,凤辇的帘子又缓缓拉上。 空留伊人那绝代风姿,余香残存。 第三回乐清 转眼即逝。 这一刻,乐清宫大门依然敞开,华妃厢房房门也大开着,而凤辇却早已不见了踪迹。沐楚云昏倒在自己的厢房之中。 整个乐清宫显得格外冷清。突然,响起了一道声音。原来方律几人和喜鹊并未离开。 “喜鹊,你,先收拾一下吧。本官今日便先离开了,但明日自会再来。华妃娘娘的后事,也该准备一下了。”方律对着喜鹊吩咐道,不等喜鹊回复,便领着其他四位宦官离开了乐清宫。 与此同时,整个乐清宫便只有喜鹊一人还拥有着意识。 过了一会儿,喜鹊将乐清宫大门重重碰上。后,来到了华妃厢房前。沐楚云那几下,虽然没有对梁柱造成大的损伤,却也留下了一道道细微的痕印。 华妃厢房的房门,已经被佐旋刘给破坏了。纵然喜鹊再是尽力去合上,房门却也依然半掩着,难以关紧。 喜鹊的修为境界,虽然只有亚虚,但也是足够将两扇木门摆正。然而,其中一扇木门连接处的榫头已然损坏,无法再使用了。最终,木门依然存在缝隙。喜鹊也只是尽可能地掩闭,强行契合,极为不稳定。 喜鹊收拾好华妃房门后,又来到了沐楚云的厢房。她并非是从正门进去的,而是走的大窟窿。刚入沐楚云厢房的喜鹊,嘴角升起一丝讽刺的冷笑,不屑地看了一眼,倒在地上横七竖八的沐楚云。 在沐楚云的厢房里面,所有家具都已经毁坏得七七八八,满地更都是碎渣,乱七八糟的。 而倒在地上的沐楚云,伤势很是严重,嘴角残留着刚流出的鲜血,也有凝固的血糊以及血痕。沐楚云后背的衣物也大多毁坏了,一片血肉模糊,前胸更是陷下去不少地方。 沐楚云这整个人,看起来有些脏,又带着不少凝固的血糊。甚至有些伤口上的血液还很是新鲜,或许是还在涌出。 喜鹊有些嫌弃地挪到沐楚云身旁,蹲下身子伸出手,将沐楚云毫无温柔可言地立起。突然,喜鹊竟意外地发现,沐楚云的头部后方不仅仅只是擦破了点皮,而且好像颇为严重,似乎现在依然还在流着新鲜的血液。 喜鹊对于医学方面,并不怎么关心,所以也无法判断不同程度的伤势,该如何,才是恰当的医治。 但是喜鹊知道,如果放任不管,以沐楚云的凡人之躯,必定只有死路一条。 如果九皇子沐楚云在今夜咽了气,那么作为侍女的喜鹊,她的下场,必然是无可避免的,凄惨至极的。 喜鹊一想到这里,便只能无奈地扯下一些自己袖口的布条,不耐地把沐楚云的头部先包裹起来。喜鹊记得也认定,曾经沐楚云因贪玩受伤时,华妃娘娘都是像如今她这般,为沐楚云包扎的。 然而,即便如此,在喜鹊看来,沐楚云受的伤仍不止是看起来严重那么简单。 喜鹊将沐楚云扶到剩下的一间厢房中,暗骂一声“麻烦”。这时,喜鹊不禁思索起来,这个沐楚云说到底也不过是一个稚童,为什么做出来的事情,却已经不像是个孩子了呢。 不过,倒来不及细想这些事,喜鹊知道自己的当务之急,是得尽快赶去太医院,寻来一位御医替沐楚云疗伤。既做好了决定,喜鹊便匆匆出了乐清宫。 太医院 “高太医,余太医,之前你们都去哪了啊。奴婢方才来太医院时,太医院可是空无一人的啊。哎,现在也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九殿下现在受了不轻的伤,哪位老先生愿随奴婢前去乐清宫?”喜鹊说话的语速很快,竟还能扯上点闲话。 “方才,我们都在啊。喜鹊,你是说九殿下,九皇子沐楚云?他一个小孩子,怎么会受不轻的伤呢?”高太医皱起了眉头,脸上带着疑问。 “老高,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嘛。喜鹊,老头子随你去乐清宫。等会在路上,你得先把九殿下的情况,大致给老头子描述一下才好。”余太医并没有多想什么,反而直接先喜鹊一步离开了太医院,喜鹊连忙尾随其后。 与此同时,高太医也往南而去。那一处的目的地正是,七皇子所在的锐阳殿。 七皇子沐楚星,年仅十一岁,幼时便深得沐白坤的宠爱。更何况如今执掌帝权的乃是皇后萱霖,萱霖之命即帝之命。 七皇子沐楚星自小便住在萱霖的永盛宫之中。他十岁那年,萱霖便为其在皇宫新建了一个锐阳殿,独属于他的宫殿。 四年前,原皇后武昭苋所居住的乃是灵修宫。萱霖继位以后,灵修宫便空了出来。但尽管如此,此后萱霖也没有打算搬去灵修宫,反而一直住在了永盛宫。 萱霖继位皇后,执掌帝命后,颁布了一系列措施,皇宫一时去旧换新。 当喜鹊和余太医赶到乐清宫时,七皇子沐楚星便已经在乐清宫了。沐楚星带来了一妙龄女子,此刻正在为沐楚云查探身体状况。 “老臣余烬参见七殿下”,“奴婢喜鹊参见七殿下”。 要事在前,刻不容缓。沐楚星挥手“不必多礼”。 “沈菲娃娃,没想到你也在这,那老头子这趟算是白跑咯。”余太医眯起眼睛看着那女子,笑着打趣。 “余爷爷,您太抬举小菲了。”名为沈菲的妙龄女子,回答道,却不停止为沐楚云看病的动作。 “沈菲?那不是沈太医的妹妹嘛。”喜鹊有些惊讶。 余太医笑着又眯了眯眼睛,说道:“是啊。沈幽那小妮子叫老头子小余,她妹妹却叫老头子余爷爷,你说有趣不有趣。哈哈。沈菲这小娃娃,医术倒也了得,有她姐姐的教导,以医入道。年芳十五,却已经步入咏梅境,更是一位大医。真是让我们这些老头汗颜啊。” 沈菲,身穿一身青绿色旗袍,颇为远古的旗袍,甚至可以称作就是一块直筒布。因此,她的身材,根本无法描述出来。她的脸上显然也是做过一些手脚的,五官端正,皮肤白皙,算是眉清目秀。 “余爷爷就爱瞎说。”沈菲哼了一句,便不再理会余太医了。 沐楚星自己也是比较了解医道的,所以也可以看出沐楚云的情况不容乐观。 “菲丫头,九殿下现在的情况,质上已经是很糟糕了,看来得早做处理啊。”余太医远望了沐楚云的情况,皱起了眉头。 “是的,九殿下的五脏六腑受到震荡,有多数器官移位,甚至有些器官已经支离破碎。前胸肋骨凹陷七根,已经危及到了肺。中丹田碎裂,想成为修士就更加困难了。九殿下的后脑遭到重击,即便今后醒来,也可能会缺失一些记忆。”沈菲脸上的表情很是严肃,一点也不像是在开玩笑。 “沈姑娘,九殿下的后背?”喜鹊想起那血肉模糊的后背,惊疑不定地问道。 “那只是皮外伤,不碍事的。”沈菲面无表情地回答。 “菲丫头,九殿下的伤,并非寻常药物就可以治疗啊。如今时间如此紧迫,我们该如何是好?”余太医依然皱着眉头说道。 “沈姑娘,我这有一瓶火参岩灵剂,不知能否对九弟的伤势有所帮助?”沐楚星听着沈菲和余烬的话,想起母后让自己随身携带的灵剂,便出言发问。 “火参岩灵剂?那可是六品灵剂,治疗内伤颇为有效。但其制作所需的材料极其复杂多样,更是只有六品上等天才灵药师以上才能凝练,否则即便是五品灵药师也不一定能凝练成功。只要整个器官还在,即使都变成了碎片,也可以将之修复。这的确可以治愈五脏六腑,甚至可以归位。而肋骨之事,或许合我和余爷爷两人之力,可以一试,将其复原。至于丹田和大脑,就真的无能为力了。丹田本身极为坚固,九殿下这乃是中丹田碎裂,现阶段以我们的医术难以根治。大脑乃人之至关重要的部位,若非必要,我们便不会轻易尝试。”沈菲表情严肃地回答。 余太医无奈地叹了口气,失落地喃道:“哎,说到底,就是我们这帮老骨头,没有用啊!若是老头子能够成为荨医……” 第四回乐清 “哎,若是老头子能成为荨医的话,便也不至于束手无策了。几乎每一位医师,同时又是一名炼药师。通医,就相当于是一名炼药学徒。暂且先不论,只有到达了荨医的境界,才可以修习医道术法。其次以我们大医的医道境界,也不过只能提炼至多九品的灵药,而且难以凝聚。像菲丫头这样,身为大医却可以提炼甚至凝练八品灵药的,仅仅只是凤角麟毛。”余太医此刻显得有些失落。 “余爷爷,请不要再妄自菲薄!您老人家已经行医多年,只因太过专注于医道,从而忽视了武道的修行。所以,这才又会耽误了医道。如今,您必然是只欠一个时机,便可步入荨医境界。”沈菲面露难色地安慰道,但似乎沈菲她并不是很会安慰人。 “等候一个时机?谈何容易。菲丫头,整个太医院,也就只有你姐姐一人的医道踏足了真医。即使是寻遍整个太医院,也再找不到一个荨医,更别提真医了!即便你姐姐将她的所有心得,统统都分享了我们这群老家伙,我们却也依旧难……”余太医陷入自己的遐想之中,正感叹得津津有味。 然而沐楚星却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余烬,我九弟如今还昏坐在床上呢!你们!倒是自顾自聊起天来了,嗯?两位能不能先救了我九弟之后,再找个好地方,沏两杯热茶,慢慢聊,好好聊。” 余太医和沈菲都沉默了,两人神色顿时颇为尴尬,光是从他们赤红的脸上就能看出来。 “七殿下,沈菲能感觉得到,你体内似是有着特殊灵火的存在,不知殿下如今能否熟练地操控它?”沈菲稍一闭眼,面露惊色地对沐楚星发问。 沐楚星没有回话,左手凭空变出一撮青绿色火焰,可以适当地转化大小,适当地转换火焰强度。 余太医也顿时面露惊色,意外地讶道:“这,这竟是魍蚩青蛇的伴生魍蚩青妖火。就光看这火焰的意境,竟然已经达到了破竹境巅峰。” 沈菲从她的袖口倒出一个袋子,从中取出了两株灵药,并将其中一株递给了沐楚星。 沈菲稍有严肃地接着说道:“七殿下,您先将火参岩灵剂给九殿下服下。”知道沐楚云的性命危在旦夕,沐楚星便即刻顺着沈菲的吩咐,麻利地照做了。 “然后七殿下再褪去九殿下的上衣,在我用形护住九殿下肉身后。于九殿下脖子处开始,用魍蚩青妖火将我刚给你的百味苦苦草烘烤,直至熬出十滴汁液,就可以停下了。同时,让这十滴自然地从九殿下的脖子处流下。”沈菲表情严肃,一丝不苟,似容不得一丝意外的发生。 沐楚星倒并没有去问为什么,反而应了声便准备了起来。 沈菲又取出一些灵药,一摆手,这些灵药全部悬浮于空。 沈菲伸出双手,手指白皙而修长。沈菲雪白的手掌掌心朝上,凭空出现两道火焰,浅蓝色火焰,令人格外感受到平淡的美感,难以说出真实意味。 “这,这,这不会是,是天地异火万家灯火吧。”余太医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眼神。 然而并没有人去理会余太医。 在千阳域,传说天地万物本是由风火土水四元素所组成。天地异火万家灯火,就是从已知的最开始的柴火火把到油灯白蜡,甚至是白昼的一丝丝光亮都会被天地所汲取精华,从而形成天地异火——万家灯火。 两道浅蓝色的火焰从沈菲的双手中飞出,而沈菲双手所托的掌心上,却又再次生成了各一撮浅蓝色火焰,直至每一株灵药下都漂浮着一撮浅蓝色火焰为止。 随后,沈菲收回左手,用右手掌心向上,半握捏紧,却完全不握拳。沈菲各个指环歪曲松开多次,还有轻微的转动。 不一会儿,空中的各灵药依序尽皆化作灵液,而提炼后药渣却化作尘土随风而去了。 沈菲挥动右手,再将这些灵液,按照方才提炼好的先后顺序,依次混合。最后,这些灵液变成了一滩米黄色的液体,悬浮在空中。 奇妙的是,当灵液混合之际,浅蓝色火焰也各自融合。 沈菲又取出一个无盖的小瓷碗,并轻轻将拳头一握,这些米黄色液体便自动飞入小瓷碗中,并运用浅蓝色火焰在其下方烹煮,只见那些液体渐渐化作了白色粉末。 那些白色粉末,仔细一看,倒是像是带着一层细微的黄色光泽。 随后,沈菲玉手一挥,便收起了万家灯火。 沈菲将目光投向昏坐着的沐楚云。 只见沈菲将手掌,手指向左,竖直地对准沐楚云,手掌在颤动中微微向上转动,持续了一会儿,直至手指指天,便放了下来。 虽然这个过程,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受,但在沈菲施术结束后,沐楚云的身体上,竟出现了一道道淡淡的乳白色光泽。 沐楚星适时出手,依照沈菲的吩咐。于沐楚云脖子处,开始烘烤百味苦苦草。 沐楚星烘烤百味苦苦草的现象,与方才沈菲提炼灵药时不同,响起了噼里啪啦的声响,可见两人控火的生疏程度的差距。 百味苦苦草在被烘烤中,大放绿光。 等到沐楚星成功将百味苦苦草熬出十滴灵液后,沐楚星将那剩下的有些焦的百味苦苦草取回,并交还给沈菲。 沐楚星收回魍蚩青妖火,看着那十滴灵液向下流去,无意间发现沐楚云的脖子已经变得通红通红的了,顿时又是一阵心疼。 沈菲又转头看向余太医,余太医微微颔首。两人心有灵犀地分别来到沐楚云的两边。 一人伸出一只手,用食指和中指,粘着许多之前的白色粉末,点在沐楚云左右两个胸腔,同时分别在两边,来回移动。 只见那些白色粉末,渐渐开始消失;或者说是,进入沐楚云的身体了。 随后余太医稍稍退后,沈菲依次在沐楚云前胸上用力点了七次,然后将两只手指慢慢歪曲。 只见沐楚云原本凹进去的肋骨,现在竟恢复了原样。 之前那些喜鹊包在沐楚云头上的布条,早已被沐楚星拆掉了,沐楚云那些身上的血渍和脏污,也早已经被沐楚星简单地擦拭掉了。 所以,现在沐楚云从表面上看起来,还算是干净。但此刻,沐楚云身上的血迹,可都是后来还在流的了。 同时,这也意味着,沐楚云身上那些狰狞的伤口将暴露在几人眼前。 沈菲取出一个小瓷瓶子,拔出瓶塞,在手心上倒了些许,然后轻轻地涂在沐楚云的后脑上。随后沈菲又取出一条长长的白色布条,为沐楚云的头部包扎了起来。远非喜鹊可比。 喜鹊呆在一旁,一直沉默着。 沈菲又将那瓶子的开口,对准沐楚云的后背,将里面的灵液一股脑都倒了下去。与之前沐楚星位沐楚云涂药时一样,也是隔空为沐楚云涂抹了几下。 因为离得近了,沈菲忽然又发现,沐楚云的腿,似乎有几处脱臼,便顺手帮他接了回去。 沈菲又为沐楚云检查了一番,竟惊讶地发现:在这种伤势下,手和腿却并未有多大的损伤。可见沐楚云的腿骨和手骨都是异常坚固的,想来也是天赋异禀。只可惜,沐楚云的中丹田已经破碎,要想再成为修士,实在是太难,太艰辛了。 沐楚云被沈菲后背朝上地躺放在木床上。 沈菲做完了这些,面带不爽和委屈,有些抱怨地说来句,“都是姐姐啦,好好的,居然非要出一趟远门。若是姐姐在,哪里会需要这么麻烦啊。” “既然九弟已经无大碍了,那我也是时候该问清楚,不,处理一些事情了。喜鹊!之前,你为何将九弟,背部朝上地躺放在床上。你难道不知道,这样会更加重九弟的伤势嘛?”沐楚星表现得很是愤怒,甚至可以说火冒三丈。 “七,七,殿下,奴,奴婢,是,是看,九,九,殿下,后,后背血,血肉模糊,糊,一时之,之间就,就以为,那,那样是,是最最为妥当的。”喜鹊战战兢兢地回答道。 “你还敢狡辩,竟还要找借口?”沐楚星一听喜鹊说出来的话,顿时火气更加大了,“嗯?”了一声。 “奴婢,奴婢知罪了,请七殿下息怒,饶恕了奴婢这一次吧。”喜鹊被吓得跪了下来,生怕七皇子责罚她,但说话反倒顺口了起来。 沐楚星别过头,没有再搭理喜鹊,寻思着等会儿回去,定去找母后要个人来把喜鹊换了。 此刻已快逼近卯正。 乐清宫的大门被从外踹开。 原来是方律带着昨夜那四个宦官又来到了乐清宫。 这五个人的到来,自然是瞒不过,在同一个厢房里面的那几位啦。 “喜鹊啊,关于华妃娘娘的后事,你可否考虑好了呀?呵,还有那高贵的沐,哦不,九皇子殿下,不知道现在还是不是有命在呀。”方律没心没肺地嚷着,让人听不出他言辞的真实目的。另外四人也很识时务地应和起来,嗤笑了起来。 第一回七日 比起其他几人,喜鹊的修为毕竟要相对弱些,也没有什么其他手段,自然是没有办法知晓方律等人的到来。 方律进了乐清宫以后,之所以大声叫唤,便就是想要让乐清宫的人都听见,可是他却并不知道,此刻乐清宫内有“客人”。 当喜鹊听清方律的这些言辞之后,竟是刹那脸色一变,转而却又恢复了常态,随即猛然露出难以抑制的怒容。 “七殿下,昨日方公公便……”喜鹊小跑到沐楚星跟前,跪伏着,很是气愤地打算向沐楚星告状。 然而,沐楚星却毫不犹豫地打断了喜鹊的话,语气压抑地问道:“华妃娘娘,九弟的娘亲,不在了?” 喜鹊的解释,既然被沐楚星打断,便也没有再说下去,听到沐楚星的问话,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沐楚星神色一沉,双眼微眯,大跨步踏出了沐楚云所在的房门,沈菲跟随在其身后。 此刻,沉睡的大地还只是半醒的样子,天空也并未彻明。 乐清宫内更是相对昏暗,只不过沐楚星倒也能够看得清晰。到处朦朦胧胧的,尤其是,那一根根梁柱格外醒目。 “方律,你,再重复一遍给本殿听听?”沐楚星沉着脸,悄无声息地走到负手背立着的方律几人的身后。此时的方律,带着四名宦官而来,面向乐清宫进门左侧。 乐清宫从大门进入后,左侧的便是喜鹊和华妃的厢房。 “还本殿?你能活着就……”一位看起来只有二十左右的宦官,刚听到沐楚星的话,便下意识地出言讥讽。随即转过身来,声音戛然而止。 “很好,继续说下去。”沐楚星听到那名宦官的话,意外地没有发怒,反而笑了起来,只是有点冷。 “奴才参见七皇子殿下。”那跟随方律的四名宦官,在听到第一位的话语之时,都先后哆嗦地转过了身,气氛一度凝固,随即纷纷颤抖着给沐楚星行礼。 方律闻言更是一惊,急忙也转过身来,欲要立即行礼。“诶,方公公何必如此!本殿不过一介皇子,哪里受得起您的大礼,想来是该由本殿给你行礼,才是啊!”沐楚星伸出双手抓住方律的双臂,阻止了方律想要做的动作,随后作势便要给方律行礼。 方律也是眼疾手快,即刻去阻止沐楚星。若是今日沐楚星真给方律行了礼,那么方律的好日子也算到头了。虽然方律不敢伤到沐楚星,不过以他破竹境境界的实力,自然是可以轻而易举地阻止沐楚星的。 “七殿下,老奴的人有眼不识泰山,不知天高地厚,方才无意冲撞了殿下,真是该死,待老奴回去后定然严惩不贷。还望殿下饶恕他们这一次吧。”方律说话极为诚恳,竟把所有责任推了出去。不过乍一听,还真是,那么一回事。 “无意,饶恕?哪敢,本殿哪敢啊。方公公,看你如今的气焰,父皇的位置让给你来坐,怕是都满足不了你的胃口啊。”沐楚星撇着头,冷漠地说道。 方律一听连忙跪了下来,低着头,冷汗直冒出来,惊恐地连连说道:“殿下,老奴这些年以来,都是兢兢……老奴知罪,老奴知罪啊。殿下,陛下乃是圣明的天下之主,这就是一千个一万个老奴,也不及陛下的分毫啊!你们三个,还不赶紧将穆杰给我拿下去,将他的舌头给我拔了。” 另外三个宦官不敢迟疑,急忙按照方律的话去做,那个叫穆杰的年轻宦官也意识到了,自己现在的处境极为不妙,在三人反应过来前就想跑出乐清宫,可依旧还是被三人逮住了。 “殿下饶命,殿下饶命,殿下,饶命啊……”那穆杰连连向沐楚星求饶,沐楚星面色冰寒,却丝毫不为所动。直到,穆杰被三人带了出去,声音才渐渐消失。 “父皇圣明一世,而他手下之人竟都是你们这种仗势欺人之徒。我九弟与我同是父皇的子嗣,你们竟敢如此羞辱于他!华妃娘娘的后事,也轮不到你们来管!哼!”沐楚星怒哼一声,瞪着眼睛,右手食指指着方律的脑袋。 “殿下教训的是,老奴知罪,老奴知错了。”方律跪着连连回道,不敢抬起头来。 “你们如此欺辱我九弟,真的是连父皇都不放在眼里了吗。”沐楚星眯起眼睛,又一次提起了沐白坤,训斥起方律。 “老奴不敢。殿下,老奴知错了。”方律跪伏着,只敢连连认错。 “哼,你们这群恶奴,有什么是你们不敢的!”沐楚星冷笑一声,也不等方律回答,就先一步离开,前往了沐楚云所在的厢房。 沈菲连忙快步跟上。过了会儿,方律才缓缓起身,从地上站起来,眼神恶毒,随即也不甘地离开了乐清宫。 沐楚星和沈菲回到了沐楚云所在的厢房,此时,余烬和喜鹊也依然没有离开。 “喜鹊,你,好生照看九弟。我想,那方律,也想必不敢再对九弟不敬了。那么,本殿就先回去了,余烬你随我一起走吧。”沐楚星的神色显得有些疲倦了,挥挥手,力有不足地说道。 余烬应了声,随即准备与沐楚星一同离去。方才,余烬已经为沐楚云仔细检查过身体了,已无大碍。 “七殿下,那华妃娘娘的后事。”喜鹊一见沐楚星要走,一咬牙,似做出了决定般,急忙担心地问道。 “关于华妃娘娘的后事,你们大可放心吧。待本殿回去后,自会奏请母后,请人为华妃娘娘寻得一块风水宝地,将其风风光光地厚葬了。”沐楚星揉了揉眼睛,显得更加累了。 “多谢七殿下大恩。”喜鹊一脸诚恳地感谢道。此刻,沐楚星人影都不见了,也不知道沐楚星有没有听见喜鹊说的话。 等三人都离开了乐清宫,喜鹊才慢慢走出了沐楚云的房门,随即也出了乐清宫。 这一刻,没有风,没有繁杂的声音,整个乐清宫里甚至听得见沐楚云的呼吸声和华妃房门的“嘎吱”声。 辰正时分。 沐楚云悠悠醒了过来,揉了揉胸腔。沐楚云的身体,许多部位还微微有些酸痛,但却并不碍事。 “沐楚云,你可总算醒了。”喜鹊正不情不愿地正在用勺子,喂沐楚云喝粥。喜鹊见沐楚云醒了,便将勺子放入粥里,将碗递到了沐楚云手上。只见勺柄也滑进了粥中。 那碗粥白白的,稀稀的,大多都是水,零零散散散落着几粒米饭,似乎已经冷了许久,整只勺子也都沉入了粥中。 “喜鹊,你怎么会在这里,我这是怎么……”沐楚云的记忆,只保存在了他被凤辇弹飞那一瞬间,迷迷糊糊间,他还忘掉了许多事情。只是那沈幽所说的“七日”,在他脑中挥之不去。 “沐楚云,昨日你重伤昏迷,是七皇子殿下带着医师来救的你。关于昨日的事,你想不起来也好。还有,如今娘娘已经去了,你就得自己照顾好自己了。方才,我便已经去为娘娘置办了一副棺材。等棺材一送到,就可以将娘娘移入了,也好早日让娘娘入土为安。”喜鹊向沐楚云报来一条一条的消息。 “是七哥救的我嘛,这次可真是要感谢七哥啊。等等,你说什么?我娘亲,她这才刚去世,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将我娘亲入土嘛?”沐楚云瞳孔放大,死死地盯着喜鹊。 喜鹊一时被沐楚云看得心慌,不知为何竟然对沐楚云讪讪地解释了起来,“七皇子殿下已经答应,派人替娘娘寻觅一块风水宝地。如今我们只要等七皇子那边一办妥,便可让娘娘安眠了。所以,喜鹊就想着先为娘娘准备一副棺材,来日也好少忙碌一些。” “我娘亲的棺材。嗯?为何是寻一块风水宝地,难道皇陵就没有位置了吗?我娘亲的后事,我沐楚云自有主张,此事,还轮不到别人插手!你,也一样!”沐楚云眉头一皱,神色一狠,重重地说道。 喜鹊没有回应,似乎在反省之前怎么会被沐楚云嚇到。 沐楚云将碗放下,拂身而起,两只赤白的脚丫落到地上。随手拿起喜鹊不知何时放在床边的,沐楚云的另一套衣服,往身上一披,径直走出了房门。 此时,沐楚云刚出房门,迎面便撞上了方律。 方律这次学乖了,没有张扬更没有大声宣扬,只是带着两个随从,悄无声息地来到了乐清宫。两个随从看到沐楚云之后,便小声议论了起来。 方律本来并未注意到沐楚云,打算朝进门左侧而去,不知目的是华妃还是喜鹊。 方律的修为高深莫测。这两个随从一议论,方律也自然是知道了,沐楚云就在其身后,他却并未打算转身行礼,反而停下脚步,负手而立。 “沐楚云,本官已经让人通知了一家,他们不日便会派人前来领回一丫的遗体;若是你有什么意见,那么本官只好将一丫的尸身,安排在乱葬岗了。”方律语气傲慢,对沐楚云和如今的华妃,更没有一丝的尊敬可言。 第一回现实 “方律!带着你的人,现在,马上滚!”沐楚云猛然抬起头,死死地瞪着刚说完话的方律,表情很是阴冷,一字一咬牙地低声吐道。 方律还未有所动作,他带来的两个随从,却都忍不住嗤笑了起来,“噗噗”地嘟起嘴向外吹起。 “这个家伙,居然敢真的耍起威风来了。恐怕他,还没有好好看清眼下的局势呢,哼哼。”“你瞎说什么呢!大实话呀!哈哈。这家伙他可是高贵的皇子啊,我们可得好好配合他啊。”“有理。你说的在理。瞧,皇子发火了呢,我好怕怕啊!不行,咱们得赶紧跑呀,嘿嘿。”“……” 方律虽并没有再继续往前走,但却也没有转过身来,更没有去理会沐楚云,就这样负手站立着。两个随从,反倒是热闹了开来。 伫立良久,沐楚云毕竟,还只是个孩子;相对地,也就缺了点耐性。 沐楚云不去回应方律的两个随从,反而面无表情地欲从他们面前经过。此时,以进门的方向为标准,方律的两个随从正面朝正前方,方律则面向左前方,双方中间仍留有不小的空隙,所处的位置也俨然呈一个钝角式弧度。 就在沐楚云途经两个随从面前的时候,刹那间,一条粗壮的腿凭空伸出,携带着一只宽厚的脚。那是一双着着灰褐色布鞋的脚,大概原来本是一双没有补丁的白色布鞋。 沐楚云见状,急忙止住自己伸出去的脚,但随后却狠狠地踏在那只着着灰褐色布鞋的脚的脚背上。 鞋面适时宜地凹陷了进去,同时也配合地显得更脏了。只听得,那只被沐楚云践踏的脚的主人,一声“啊”的惨叫。 这一刻,乐清宫的空气仿佛是凝固了。一团又一团的水雾凭空在众人眼前显现出来,整个现场都开始模糊起来,水雾也渐渐凝聚,汇聚成了一个圆滚滚的大水球。 在雾气消散以后,可以清楚地看到,整个大水球是透明的、光滑的、却坚固的,直径约有两尺,足有小半个人那么高。 但就是这样一颗玄之又玄的大水球,此刻,居然正被一个脸上长着一颗标志性凸起肉痣的青年,牢牢地握在手心里,丝毫没有一点颤动的迹象。 待沐楚云能够看清楚这颗大水球的时候,竟不可思议地发现,这颗大水球,俨然正朝自己飞来。 此时,两人相距不过半尺。那,沐楚云又如何躲得开呢?毫不意外地,大水球已硬生生地砸在了沐楚云瘦弱的身子上。 不过,那砸到沐楚云的大水球,并没有如沐楚云所想的一般炸裂开来。反而是化作了丝丝雾气,开始紧紧地缠绕在沐楚云的身上。随后瞬息之间,沐楚云便被那雾气,打湿了全身。就连沐楚云脚下坚固的石砌,竟也承受不住他的重量,而生生地凹陷了下去。 这两块看似小小的石砌,每一块却都足以承受二十石之力,只因为混入了一些天晶生髓的粉末。 (本书中修士的力量单位,石牛熊蚁,一石之力也就相当于五百牛顿,一牛之力约为百石之力,其后随之递增。其中还存在特殊单位,后面遇到再详作解释。) “汪勇,你的这一颗水球,看起来可是徒有其表啊。照理来说,这家伙应该早就变成一团肉泥了才是。要是早知道能这么凶猛,我也便精心修习控水了,你这招的真正威力,还不知道得有多强呢!”方律的另一个随从也是注意到了石砌的变化,于是出声打趣道。 沐楚云在吃下汪勇的这一招水球之后,也是一样发现了,这颗水球其实外强中干,似乎是太过于追求华丽的表象了。所以,也就造成了,沐楚云的身上没有丝毫的痛楚,更没有感受到丝毫的压力;仅仅只是浑身被水球湿淋淋地浸透,身上也只是不适了点罢了。 至于脚下嘛,也不知道是不是沐楚云还没有意识到,所以沐楚云也没在意。 “汪勇,你这招坠球术,已经是掌握得很不错了。以你巅势的修为境界,若是盲目地追求术法的力量,反而会连施展都施展不出来。但是,以我看来,此术的品阶明显不会低,那你,又是如何得来的呢?”方律虽未用眼去收纳,却也已明了情况。 汪勇虚心应道:“大人说的是,汪勇,受教了。” 汪勇明显是在扯开话题,但方律也并未在意。或许是这招坠球术虽品阶不低,但其实中看不中用吧。 沐楚云见着此情形,内心亦是深感不爽,面上更是不掩藏一毫。 就在这时,方律却转过身来了。他目光轻佻,斜着嘴冷漠地说道:“沐楚云,一家不久后自会派人前来皇宫,领回一丫。你,是要自己带着一丫去见他们呢,还是要本官为你亲自走一遭呢?” 沐楚云体表的水液,此刻已经蒸发尽了。只是衣物倒还没干彻底,但怕是也用不了太长时间。毕竟这只是以形来强制控制的水汽。 “方公公,这,便不劳烦您费心了!”沐楚云重重地回应道。 “好!沐楚云,你要清楚,识时务者方为俊杰。但若是让本官得知,你胆敢阴奉阳违,那本官定不轻饶!我们走。”方律话音一落,便是准备带着人离开了。 沐楚云快步抢到方律跟前,眯起眼睛问道:“一家,如今其所在何处,何时又会来到皇宫何处?” “一家,如今就在皇城重五城北面的千阳城,本官已联系紫伊阁,为一家来人订下了住所,此行他们必会呆上两三日。至于你。午正时分,你只要前去皇宫门外,自然就能见到他们。”被沐楚云拦下,方律显得很不耐烦地说道,随后与沐楚云擦身而过。 两个随从急忙跟上,一个随从径直撞上沐楚云的右肩。沐楚云猝不及防下,便是一个踉跄。另一个随从,也狠狠地踩在沐楚云的左脚之上,这个随从正是汪勇。 或许是运气吧,沐楚云的这个踉跄,倒是吓得汪勇脸色一变,险之又险地缩回了伸出去的脚。 沐楚云肢体上虽然很是疼痛,但是他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沐楚云绝不允许,自己向这三个人低头示弱。 渐渐地,三人已经从乐清宫离去了许久。寂静之中,只剩下沐楚云一个身影。 喜鹊,从头到尾便没有出来过,以至于谁也无法得知她到底在做什么。 紧接着,沐楚云也离开了乐清宫。 不知不觉之中,沐楚云走到了学堂。沐楚云自嘲地笑了笑。以前在这里总是呆不住,以后大概也不会来了吧。 “云二楞,你今儿怎么又来学堂了啊。”一个胖嘟嘟的小女孩余光扫到了沐楚云,便不爽地嘟起嘴巴吐槽道。 “九弟啊,真羡慕你小子啊,潜龙所都不愿要你。”这是一个倨傲的假作威严的小男孩,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沐楚云,大概是觉得自己高人一等吧。 “小云子哇,听说你娘不在了,那你以后岂不是可以光明正大地逃学了吗。”那是一个衣着华丽的俏公子,虽然还只是个孩子,却不难看出这位公子长得比女人还女人的胚子。 若非特意关注沐楚云,一个孩子,又怎么会这么快得知华妃的离世呢? “……”这群孩子一见到沐楚云,嘴上就开始滔滔不绝,只不过大多都只是在自顾自地说。先生们大多时间,倒也不怎么管他们,所以他们也是乐得自在。 更何况,学堂也是按批次的,年长一些的孩子都是很自觉的。一些天资出众的,早就被抢了去教授了。所以也只有这一批新生儿,才会在这里胡闹。 沐楚云如往常一般,索性直接无视了他们,继续走着自己要走的路。依学堂孩子的话来说,这沐楚云简直就是目中无人。 沐楚云的目的地是皇宫的藏书阁,藏书阁规格很大,占地至少二十五亩,高可好几许丈。 藏书阁中藏书不计其数,因此沐楚云便是前来阅览的。沐楚云知道自己有太多不了解的东西,倘若是自己能够博览群书,那也就不至于被各种人搞得一头雾水了,甚至也不会像现在这样那么惨,那么可悲了。 沐楚云这才刚走到藏书阁。 “听说华……一丫昨晚咽了气,之后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她这儿子倒是还有闲情逸致,前来藏书阁啊。” “一丫明明只是丫鬟出身,却能混上一个华妃,倒也难得。不过这沐楚云,可还真是烂泥扶不上墙啊。” “一丫那娘们,身材倒真是不错,渍,渍,但就凭她那张脸,说破天也还算不上出众啊。这也就怪不得,陛下后来会冷落了她。” “只是不知,陛下起初为何会相中她?一丫明明身份低贱,却想飞上天枝头当凤凰。她的宝贝儿子,且不说这些年惹了多少麻烦,但在那方面想必比她,也不会差不到哪里去。” “一丫是个贱人,她儿子也自是个贱种!” “对,贱种!” “……” “这些年,若不是一丫在护着沐楚云,沐楚云那惹事精还不晓得已经变成什么样了。现在一丫她没了,还不知道他又会惹出什么祸端来。” “……” “也对啊,听说这个沐楚云就是个废物,上个学堂还总是逃学,就知道玩玩玩。在修炼上面,更是一窍不通;七皇子像他那么大的时候,修为早就踏入虚境了。” “是啊,不过七皇子殿下可真是天纵奇才啊。早些年七殿下坚持要苦读圣贤书,所以硬生生地落下了修为。如今这才刚开始修行没多久,就已经步入势境了。” “若是当年七皇子殿下能够一门心思放在修行上,想来,这将又是一个仟黔沐白乾。不过如今七殿下博览群书,倒是也不一定不能奋起……” “嘘,你忘了吗,陛下已经严令禁止我们再提起沐白乾了。再怎么说,七皇子殿下也应该是下一个陛下……咦,那不是访地境修士唐焦嘛,他怎么也会来藏书阁……” 第一回一家一澜 沐楚云或许心中很不是滋味,但他如今却不愿意展现出来。 沐楚云咬着嘴唇,以疼痛来警醒自己。 “叔叔,你们说的沐楚云,在哪里呀?”一个漂亮的小女孩,从唐焦后面跑来,到距离她最近的一个青年面前,腼腆地问道。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令常人不忍拒绝。 青年不悦地看了看小女孩朴素的着装,又悄悄瞅了瞅唐焦,皱起了眉头。 唐焦自是注意到了青年的小动作,却不曾理会,抬脚的步子也未有停顿。 青年不禁笑了起来,舒展起了眉头,斜视小女孩,嘴角弧度浮现。青年蛮横地推开小女孩,然后拍了拍手。 沐楚云也注意到了这里的动静,右脚停在半空中,眉头也微微皱起,最后还是放下了右脚。 “哪里来的野丫头,真是没有一点规矩!”青年似是生气,却又笑着。人也没有让开的意思。 “叔叔,你怎么……”“澜澜,你别瞎跑啊,等会姐姐找不到你了。”小女孩一脸不可思议,小眼泪都流下了几滴,气愤的话还没说完,便被一道甜美的声音打断了。 “参见八公主。” 随着几道声音,响起,众人也注意到了来人。 青年之前对小女孩的所作所言,很多人都看到听到了。 青年擦了擦眼睛,之前那道声音的主人,竟然真的是八公主。 青年愣着眼,看了看正跑向他的八公主,又听到小女孩挥手回应八公主“大姐姐,大姐姐,澜儿在这,在这”,竟不顾周围人的视线,迈开腿,朝就近一个反方向溜了。 “那是佟斌文吧?平时他不是……呐,算了。”八公主身影显现,来到小女孩身前,她看了眼离开的青年的背影,喃喃道。 八公主脸上戴着一块雪白色纱巾,遮住了大半张脸。在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的衬托下,倒也能看出她长得颇为是秀气,却又带有一股英气。她衣着很朴素,裙子拖到了地,却没有染上一丝尘埃。 八公主伸出手,用洁净的白袖子为小女孩拭去脸上的泪花。 “澜澜,你没事吧?怎么还……咦,你的手臂……这是谁干的?”小女孩穿的是一件袖子很短的裙子,这对皇宫里的人来说,是很独特的,即使裙子的用料并不是很好。 此刻小女孩右手臂上有一块,肿得红通通的,还有几根手指印。 小女孩还没有开口说话,一个十四岁左右的少年,上前来,抢先一步替她回答了。 “公主殿下,方才,这些,都是佟斌文做的。哎,佟斌文真是白活了十七年啊,都那么大个人了,还欺负起小女孩来了。”少年没有详说前后细节,仅仅只是将事件一笔带过,然后情绪激愤地责怪起佟斌文来了。 即使事件被少年轻轻一笔带过了,但八公主还是意识到了,少年或许在遮掩什么。因而,八公主对在场的人,都没有了一丝好感。 “佟斌文?我说他今天怎么这么反常,原来是做了亏心事!放心吧,澜澜,姐姐一定会替你讨回公道的。唔,对了,你又是谁啊。”八公主对着小女孩保证道,又转头怪异地看向少年。 在皇宫里,即使是在外宫。本来就除了宫内的各种角色外,大多都是皇家子弟。所以在非严肃场合相见时,也自然是很少会行礼了。 不过萱霖上位以后,外宫像藏书阁等一些地界,在一定时间段内对外开放,守备依然森严。 虽然说是说对外开放,但能进来的大多都是世家子弟。 世家子弟都是群心高气傲之辈,都不愿向世俗身份低头,日子久了,自然也就缺失了不少礼数。 “在下是段家段襄,早就听闻八公主殿下秀色可餐,今日一见,果真如此。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啊,在下才疏学浅,还望公主莫要看不起在下才好。”段襄满脸写着“我很谦卑”,十分谦虚地说道。 殊不知,八公主根本就没想和他继续对话,转身领着小女孩,大大方方地就走开了。 等到段襄回过神来的时候,只剩一脸的不知所措。 其实世家也是有自己的藏书的,一般到皇宫外宫藏书阁的子弟,大多都是来交友遇贵人的。不过也不乏天骄,是真心前来品读,毕竟皇家藏书总归是相对丰富一些,不过皇宫藏书也并不止仅限于此。 “段家段襄?难不成是段家那个天骄段庄的胞弟段襄。”有人发出一声惊呼。藏书阁外,人也并不是很多,还有不少是皇宫内的仆役。不过一般也没多少人会呆在外面。 其实藏书阁中,阅览也是有要求的。 段襄听到有人点出了他的身份,得意地看向了八公主的背影,然后也大摇大摆地离开了。然而八公主却毫无反应,大概都不知道后续吧。 “真是粗鄙,丑陋至极啊。”这是被轻声默读出来的,自言自语,在场并没有人听到。 这道声音的主人是谁,并不能知晓。如果声音能稍响一些,就可以被人察觉到。语气是有些冷漠的,却也依稀能够感觉到,话语中残留着一丝不悦。 “呀,大姐……公主殿下,原来您是公主殿下啊,澜儿先前失礼了,公主殿下,还请不要怪罪澜儿。”小女孩有些慌张地轻声对八公主说着,俯身就要施礼,反被八公主拉住了。 “澜澜,你,你再这样,大姐姐就生气了。”八公主本和善的脸色一板。 “可是,爹爹说……”小女孩还没有说完,就被八公主打断了,“行了,行了,那我姐姐就命令你叫我大姐姐,不,叫我柔姐姐。”这一刻故作威严的八公主,反而显得有些俏皮。 小女孩低头略一思索,眼珠转动之间,笑逐颜开,“嗯”的一声古灵精怪地应道。显得很是天真无邪。 现在,两人已经离开了藏书阁。 “公……柔姐姐,澜儿刚才听到叔叔们在说楚云表哥,柔姐姐,您能带澜儿去找他嘛?”小女孩好像忆起了什么,可怜巴巴地注视着八公主。 两人默契地停下脚步。 “唔……九弟嘛?刚才在藏书阁的时候,我就看到过他了呀。我们现在赶回去的话,说不定还能碰上他的。嗯?等等。表哥?你难道是一姨的侄女?”八公主本听着小女孩的话,自然地接道,忽然抓住了小女孩那句话的重点。 八公主仔细瞧了瞧小女孩,还真别说,一点都看不出来。 “一姨是谁呀,刚才已经见过表哥了啊,呜呜。我怎么这么蠢呀!”小女孩一拍自己的头,想着,表哥刚才肯定也在那呀。 “看来是了。澜澜,姐姐小时候呀,一姨对姐姐最好了……姐姐还去过乐清宫,和九弟一起玩过不少次呢。嗯?对了,澜澜你怎么会一个人来皇宫呢,你知不知道这有多危险啊!”八公主板着脸,教训起了小女孩。 “柔姐姐,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澜澜是跟爹爹还有几位叔叔一起来的。可是澜澜偷听到,一个陌生人和爹爹说‘拿到一丫尸体后,立刻销毁掉’。姨姨以前对澜儿很好,每次回来都给澜儿带好多好多东西,澜儿不想……所以,澜儿自己出来了,澜儿要找到楚云表哥。”小女孩一脸的忧心忡忡。 “嗯?这……不对啊,一姨去世的消息,连我,这才刚知道,澜儿你们是怎么得知的?难道……”八公主脸上出现惊疑之色,随后满脸怒容,拉上小女孩的手,就急匆匆要往藏书阁而去。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