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魇切》 (一):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暮色的苍茫，是落日黄昏永远道不尽也说不明的余晖。罪恶的开端，仅此而已的故事。 无尽的夜色里，唯有破败不堪的残月熠熠生辉，穷乡僻壤中的村庄，枯骨血海，惨叫连连。天灾如何？人寰又如何？ 群山淡景之中，仿佛一切都是美好，但这份所谓的美好，也掩藏着一份触目惊心的红…… 枯浊看着村落处火域，如毒蛇一般致命的烈火焚城，内心却无比平淡。眼前的情景，他早已司空见惯。 在这个悲哀的世界，每一个细小入微的角落，都有着数不尽的灾厄。 看多了，便释然了。但，枯浊仍是轻叹一声。他云游四方，为的，就是在这个充满纷争战乱的世界，得到关键性的感悟。 即使达到了一个境界的巅峰，枯浊也从来没有想过停滞修炼。当达到那个层次的时候，他才明白他的渺小，他才知道前方路途的遥远。 “愿……逝者安息！”，枯浊俯首作揖，毫不顾虑地了走了进去。一路上，面色古井无波，仿佛杀戮便是这个世界的准则。 “救……救我！”，当他走到一处堆积着破碎木头的地方，稚嫩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枯浊轻轻向下一瞥，只见一只脆弱无比的手从破碎木头的缝隙间伸了出来，如同凋零残败的花朵。 白，森冷的白色。救与不救，一念之间。想自己年轻时，可是个屠戮世间的恶魔。 短暂思考后，枯浊伸出了手，那只手晦涩而又苍老。而另一只手修长而又白皙，他抓住了了她，在黄昏与黑夜交错之间。 一只手心向下，一只手心向上，逐渐地合在一起。时间仿佛停滞在了昨夜的黎明，他们或许永远也不会知道。 当然，也永远不会意识到，这个世界会因这个微不足道的变数而天翻地覆。 黑夜将至……黄昏哀矣…… “谢谢你救了我……”，黑色的树林间，篝火旁的一个小女孩低头怯懦地说道。昏黄的火光映射在那稚嫩的小脸上，触目惊心的红，那是纯粹的乡土气息。 枯浊勾唇一笑，垂暮之年的他，却有着一副极为英俊的皮囊。 不过这英俊之间藏匿着几分肃杀冷寂，他知道，这个小女孩很讨人喜欢。也许，能给他孤独灰白的路途中增添几分色彩吧…… “不用，”，枯浊摇了摇头，口中续道:“给我讲讲你们村子发生了什么吧，我对这个比较感兴趣……” 女孩抬起头来，那懵懂无知的面容一脸茫然。她看着枯浊，竟然心中衍生了不少好感，因为枯浊的气息在这一刻变得异常温暖。 “我不知道……”，小女孩哭了，哭得很厉害，“我真的不知道……”。她哽咽了几声，怯弱地说道:“我只记得，村长死了，大家都死了。只有我还活着……” 月光透过树叶的间隙照在枯浊那如刀锋一般的侧脸上，他眉头微皱，若有所思地说道:“这么说来，你的父母呢?” “我没有父母……”，小女孩低垂下头，貌似很不好意思，但是回答地很决绝。“嗯?”，枯浊疑惑地轻哼一声，目光落在了女孩那张绯红的小脸上。 “我从小就没有父母，村长告诉我，我是被他从外面带回村子的。那个时候，我还只是个婴儿……”，小女孩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已经无法听清。 “原来如此……”，枯浊微微思忖道，“真是个苦命的孩子。以后你就跟着我吧……” “真的吗?”，小女孩猛地抬起头来，眉目中满含着掩藏不住的喜悦与兴奋。“那当然……”，枯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他微微一怔，上次露出这种源自内心的微笑，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枯浊伸手摸了摸小女孩蓬松的头发，那无比柔软的触感竟让自己的手指有了片刻的**，他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佝浮，村子里的小伙伴们都这么叫我。”，女孩笑着说道。枯浊微微一愣，佝浮，这哪里是名字?在这个世界，佝浮代表着最卑微和最低贱的人。 枯浊垂下眼睑，唇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容，她太天真了。不过也好，如此浮躁不平的世间，能保持一颗纯洁干净的心灵很好。 “那叔叔你是哪里人呢?”，女孩直视着枯浊，疑惑不解的脸庞稚嫩地让人心疼。“我啊……”，说到这里，枯浊陷入了沉默，他那纯黑色地双眸凝视着明净的夜空。 在那儿，夜空的尽头，仿佛是目不见底的深渊。 但，即便是绝对的深渊，枯浊也能从中窥视出些许晦涩的奥秘。 “我的家乡在一座名叫默恩的[圣城]，那里虽时有战火，但仍旧是个美好的地方……”，枯浊微微一顿，他听着小女孩缓慢平静而又安详无比的呼吸声。 扭头看去，才知道小女孩已经睡着，貌似还睡得很香。一切都太过美好，让人不忍心打扰与破坏。 枯浊站起身来，他看着一旁伟岸繁茂的大树，今晚，它将成为自己的床。 鸡鸣胜过蝉鸣，待鸡鸣日升之时，已是五更天。破晓的霞光如同神女修长的衣袖柔和地撒入大地，小湖反射着金黄的日光，水面因此而变得波光粼粼。 在那片繁茂无比的树林中，流水潺潺的小河旁，能听见孩童的嬉笑声。清脆悦耳而又纯贞美好，那是属于小女孩独有的笑声。枯浊看着她光着脚丫拿着鱼叉在清晰见底的溪水中玩耍，淡漠的眉宇间多了几分暖意。 这幅画面多么的惬意，小女孩仿佛与大自然融为一体，有着极为强大的亲和力。 想到这里，枯浊眉头微皱，他开始思考小女孩的身世。既然她是孤儿，又是从小便被村长带进村子的。按理说，在整个村庄里，她都是一个绝无仅有的异类。 而这次不知是天灾还是人寰的浩然劫难降临于世，唯有她，唯有这个异类存活至今。这一切的一切，未免太蹊跷了？ 枯浊的眉头皱得更深了，在他看来，这件事绝不会那么简单。他确信，他的这份顾虑绝不是空穴来风。 “叔叔，我们接下来要去哪里玩啊？”，小女孩睁大了那湿润美丽的眼睛，小脸旋着几片挥散不去的红云。枯浊淡然一笑，平静地说道：“默恩，我的故乡。” “默恩……就是叔叔您说的那座圣城？”，她轻轻一笑，温和而恬静。“对。”，枯浊言简意骇地点了点头，与他而言，作为一个冷血的杀手，不应说过多的废话。 枯浊为了提升心境，云游四方，如今已经有了些年数。或许，他该回到默恩，回到故乡去看看了，毕竟那里有他的一切。在偌大的赫拉大陆，只有拥有圣阶强者的地方才有资格被称为【圣城】。 在漫长的修行道路上，实力达到【圣阶】比登天还难，修炼。每上升一境，便如同天錾，这不仅与天资有关，还和机遇以及自身修炼方法脱不了干系。每一环，都是一个无比重要的变数，缺一不可。 而修炼者，只有达到【圣阶】，才知道自己的强大，也才知道自己在真正的巅峰造极之境下的渺小，还有这个世界的真实面貌。 此次枯浊四处修炼得到了不少感悟，实力已达圣阶中期，但再往上，恐怕就是天大的难事了。 罢了，人要适可而止，没有谁是众望所归，他们都是负重前行。 “走吧……”，枯浊站起身来，轻轻地叹了口气。“大叔，等等我！”，小女孩向枯浊远去的方向跑去。 日光映射着他们的背影，将地上那片纯粹的黑色拉得好长好长。 故事，也就在这时，开始了…… (二):无人知道的角落 黑暗无声地蔓延着，白日焰火的瞬间幻灭，又加重那一抹黯淡无光的色彩。 一个无人所知的角落里，数个身披黑袍的人正在交谈当世的禁忌之语。 “【圣堂】最近可是愈发嚣张了……”，其中一人用无比低沉的嗓音说道，态度暧昧不明。 “咯咯咯……”，紧接着，这个空旷无光的角落响起女人的笑声，似娇媚又满含怪异，让人毛骨悚然。 “毕竟黑暗并非真正的世界，【圣堂】的崛起，是不可阻挡的。而且在明面上，【暗域】显然要弱势得多。”，又是一个微小的声音响起，这道声音缥缈虚无，仿佛来自极为遥远的地方。 “各位不必担心，鄙人今日请各位来，就是想告诉你们。无论【圣堂】现在气势如何，不多年后的某一天，他们都会面临必败之局。”，一个尖细的嗓音无比自信地说道，似乎早已胸有成竹。 “哦?”，一直未曾开口的哪个人终于说话了，那有着磁性无比悦耳的声音对此有着极深的兴趣。 那个尖细的声音继续说道:“大家都知道即将临世的那个怪物吧，为此，我联合数人之力制造了一个【完美容器】……”。说完，那道声音还呵呵笑了两声。 “你是说……”，说到这里，有着磁性的声音停顿了一下，随后才缓缓续道:“你还真是个疯子……”。话音未落，一切都再次归于黑暗。除了他们，无人所知这些怪人正在商讨着世界上最绝对的罪恶。 …… …… 曜日高照，太阳一般璀璨的金光下，是一片土黄色而又荒芜地没有边际的沙漠。 沙漠上能模糊地看见两个黑点，一个略微瘦小，一个相对来说比较高大。他们是许久未光临这死亡之地的“游客”，也是两个，赶路人。 “呼……”，小女孩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她湿润的额头上布满汗水，“大叔，我们还要走多久啊?我好累……” 枯浊扭头看着喘不过气的小女孩，呵呵地笑道:“你这就不行了，还想当我的徒弟?”，他一脸戏谑之意，显然心情很好。 “呸……你太可恶了！”，小女孩猛吸两口气，起伏不定而又颤颤巍巍的童音才响起:“你真是坐着说话腰疼……”。她伸手揩了一下额头的汗，幽怨无比的眼神看着枯浊座下壮硕的骆驼，恨恨地说道。 “唉……”，枯浊佯装无奈，轻轻地叹了口气。这才慢悠悠地从骆驼背上下来，“给你坐好了……” “谢谢大叔，你真好！”，小女孩满脸欢笑，但那骆驼的嘴在毫无章法地动，看着极为怪异。 枯浊缄默不语，他的目光似乎锁定在骆驼背两座高耸的驼峰上。 小女孩踩着骆驼的铁镫上，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勉强爬了上去。 那骆驼似成精了般，突兀地怪叫了两声，那看上去无比丑陋的嘴仍在毫无章法地动着。 完成了这一系列奇怪的动作后，它这才悠哉悠哉地缓慢上路。 “话说大叔，你到底是干什么的？你好像从来都不会累……”，小女孩身体因骆驼的行走而开始抖动起来，就连说话的声音也变得颤抖。 那稚气未脱的声音传入枯浊的耳际，如果具有绝佳的洞察力，可以清楚地看见枯浊那如刀锋一般的侧脸闪过一瞬间的阴厉。 “杀人……”，枯浊眼神淡漠地说道，就连他周边的空气也瞬息变得粘稠与凝重。 “哦——”，小女孩的嘴巴张成了“O”形，眼中金光闪闪。枯浊的步伐开始加快，他与小女孩的距离迅速拉开。 “大叔……你走得好快！”，小女孩惊讶地说道，她立马拉紧了缰绳，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 骆驼前的不远处，是一座凹凸的黄沙堆积而成的小山包。枯浊走上去，竟感觉到自己的身体猛地陷进昏黄色的沙粒，“流沙？”。枯浊虽惊不惧，他轻身一跃，仿佛有一只无形而又巨大无比的手，将他深深的沙坑中猛然扯出。 枯浊站立在沙堆上，伸手拍着衣袍上的尘土。“大叔，你没事吧？”，小女孩这才跟了上来，她失措地惊叫道。 “没事……”，枯浊摇了摇头，他抬头远眺前方状似海市蜃楼一般的城镇。眼神开始卷起阴冷诡谲的白色风暴，如同堕世魔瞳般森寒，“约克尔沙漠是【洛安茵德帝国】最大的流动性沙漠，皑皑尸骨随处可见，如同枯骨血海一般……”。 说到这里，枯浊略微停顿了一会儿，才继续说道：“也正是因为这点，约克尔沙漠臭名远扬，被无用之人称为‘死亡沙漠’，这也正是世人骨子里根深蒂固的懦弱与无能。”。 他的话满含辛辣的讽刺，如同长鞭一样，给人以致命的痛楚。 但令枯浊十分诧异的是，小女孩并未张口就问为什么，而是垂下头去，那清澈美好的双眸似乎若有所思。 枯浊收回目光，视线重新锁定前方。他无比清晰地知道，现在是正午时分，今天似乎是无法穿过约克儿沙漠了。 但好在，前方那座若隐若现而又略显破旧的小城，并非虚无梦幻的海市蜃楼，而是真实的存在。 空气被毒辣的烈日晒得扭曲，这个空旷的死亡沙漠竟然看上去有那么几分妖异，但丝毫不缺乏一种畸形的美感。 “大叔，我们到哪里了啊?”，小女孩终于说话了。“【沙城】血河，今晚我们会在那里停留一宿……”，只听枯浊语气缓慢地说道，他的眼神深邃地可怕。 “哦，那真是太好了！”，小女孩惊喜地说道，语气明显很兴奋。 “这个地方可远没有你看上去那么简单，身处贫瘠大漠之中，却扬名千里之外。”，枯浊貌似赞叹不已，但他的语气却满含森冷和阴郁。 “唔……”，小女孩蒙上嘴，没有再言语。因为此时他们已经距离血河不远了，在如黄金一般华丽高贵的光辉下，可以看见它曲折离奇的轮廓。湮灭的黄沙中，那细腻的弧线变得残缺不全。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