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披剑斩月》 缓更 最近忙于琐事,未来几日恐怕会少更几章,作者会尽早回归状态,望谅解。 第一章绮梦 一道炫目的阳光很是刺眼,我半眯着眼睛,发现脚下是一艘巨大的帆船,而自己正行驶在茫茫海面上。 觑视前方,见船头有位老者,须发皆白,衣衫褴褛,一手抚须正凝视着海天线即将沉没的太阳。在他身旁,站立一名男子,长发随风轻舞,虽看不清脸庞,其侧脸却也异常俊郎。 “布呜……布呜……” 叫声嘈杂,一群鸟儿,快速从头顶飞过。自觉抬头看去,心中大惊!只见大船桅杆顶上,还有一名男子。黑袍银装,双眸深邃,同那仙风道骨的老者一般,凝视着远方。 向四周极目望去,昏黄的光线下,只有无尽的海水,除去我脚下这一叶孤舟,海面上再无任何事物。海水如同镜子一般,没有一丝波澜。鸟儿不住鸣叫,羽翼掠过水面,划出道道修长的线条,迎着日光飞去,最终消失在视野当中了。 这时,船舱外的草帘被人掀开,一只细嫩的手掌探了出来。我在草帘旁站立,慌忙中后退几步,只见三名女子依次从船舱中缓步走出。我拼命揉着眼睛,想看清她们的容貌,却始终挥不散眼前那一片迷蒙。 “发生什么事了……?”一女子声音有些急切地问着。 船头那名老者回道:“保护好他!” 一女子闻言,拉起我的手臂,柔声道:“没事的,有我们在……” 我能感受到她手心的温度,却如何也看不清她的脸庞。眼前云山雾绕,总是隔着一层薄纱,但那种亲近感,又让我十分安心。 “轰隆隆隆……” 随着一声沉闷的巨响,远处海水好似沸腾起来,并从中缓缓出现一个物体,恰巧挡住水天线最后一丝阳光,天色同时暗了下来。 “那是什么……!”桅杆上那名黑袍男子大喊着,语气十分惊讶。而老者身旁站立的男子,看上去却异常平静,淡淡道:“或许是这片海里的某些东西吧……!” 拉着我手臂的女子,手上不自觉的更握紧了几分。 凝视前方,那东西逐渐浮出水面,巨大的好像一座山峰从海中突起,并还在不断变大。不知何时,乌云迅速聚集,在空中行成巨大的风暴漩涡,闪电贯穿云层之间,雷声好似在耳边炸响,轰鸣不断。 天色更加暗了,碧蓝的海水变成了一片黑色。给人感觉,仿佛除了脚下这艘孤舟,四周皆是无底深渊,令人望而生畏。狂风呼啸而至,浪头越打越高,船体颠簸摇晃,让人站立不稳。在闪电交错的忽明忽暗间,远远看去,那形似山峰的物体,蓦地亮起两团红色,透过朦胧的烟雨看到,就像两只硕大的红灯笼,又好像巨兽的双眼,正凝视着我们这艘如芥子般渺小的孤舟! 突然,那物体发出嘶吼,猛烈的运动起来,一时掀起万丈波涛,遮天蔽日般砸落下来! 此情此景,我早已吓得双腿发软。而那老者岿然站在船头,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语气沉着,道:“向右打满舵,迎着浪头才行!” 海水混合着雨水同时打在身上,冰冷冷的感觉游遍全身,船体摇晃的像是张婴儿床,我脚下站不稳,只能死死抱住身旁女子,一时芳香满怀,安心的很。 面对滔天巨浪,三女竟毫不畏惧。另外两名女子各自手持长剑,宝剑绽放出熠熠光芒,照亮了甲板上的周遭事物。 巨浪就要迎头拍将下来,忽然一道闪电。 “啪……” 伴随一阵火辣辣的疼痛,和一声脆响,我瞬间从梦中惊醒! 睁开朦胧睡眼,看到一个十分熟悉的面孔。双目炯炯,眼神中冒着火焰,表情狰狞,正虎视着我。 “逆子,崇文斋是读书圣地,岂是你睡午觉的地方!”爹说罢,举起手中戒尺便打。 大祸临头,我随手扬起书案上沾满口水的宣纸,大片纸张乱飞,蒙住了爹的脑袋。一片混乱当中,我飞也似的逃出房门,只听身后怒骂声不断,脚下不敢多耽片刻,穿廊转巷,向后堂急奔。 …… 我叫“离遇”,是离家的大少爷。就在前几日,我将一名鱼肉乡民,欺行霸市的纨绔子弟,扁到生活不能自理。他家在“昭平城”中小有势力,便抬人到离府兴师问罪。正因如此,我被爹罚在崇文斋静读十日,今儿是最后一日。算算十天下来,我连一首完整的诗词都背不出,着实无聊至极,只得卧岸酣睡。 绕过长廊径直跑向后堂,迈上几步石阶,来不及敲门,便仓皇逃了进去。屋子中,祖母正坐在榻上休息,见我如此狼狈奔来,她老人家不用过问,以知发生何事,于是不慌不忙,拿起一旁的龙头拐杖撑在地上,威严满满。 爹手握戒尺,怒气冲冲追进屋子,见我躲在榻上,火气一点未减,对我骂道:“你还不给我滚出来……!” “又怎么了……!”祖母问到。 爹开口将方才发生的事,叙述了一遍。祖母听后,道:“读书如同习武,天分很重要,他不喜欢,就莫在读了!” “读书不用功,习武更不讲武德。许家公子被他打的全身瘫痪,这件事还没了,他竟敢在崇文斋偷懒梦周公,怎能饶了他!”爹措辞严厉,看样子非要教训我不可。 祖母叹气摇头,道:“离家几百年的基业,是祖上积德累善留下来的。遇儿做法虽过了些,但目的却是没错的。那许家公子在城中的所作所为,连我这个老太婆也有所耳闻,遇儿教训他一番更没什么大不了的!况且……遇儿这么做,也能给那些跃跃欲试的人们提个醒儿,昭平城还是我们离家说的算!”祖母说罢,龙头拐杖用力一杵,好不威严。 “娘……可是!哎.……孩儿退下了。”爹瞧见祖母脸色,不敢再多进言,拂袖离去。 我这才忙从榻上爬下来,跪地给祖母请安。 祖母将我扶起,收回方才威严,慈祥笑道:“你爹是为你好,莫要记恨他才是。” 我问道:“遇儿是不是为离家丢脸了……!” 祖母摇头道:“许家人上门兴师问罪,说了些难听的话,等你爹气消了去向他认个错儿,就没事了。” 与祖母闲谈许久,出门时日当正午,阳光明媚。蝉鸣鸟叫声中,庭院间老树枝头的叶子都不见晃动一下,天气晴好的很。 回房路上,回忆起方才那个奇怪的梦境,想来甚是虚幻,但却又无比向往,亦或是在预示着什么吗? “二哥……” 一声轻唤,如铃声般清脆悦耳。转头看去,只见一妙龄少女,唇色粉红,眉清目秀,一身浅色长裙,看去楚楚动人,眼下,正蹦跳着向我走来。 这丫头是我妹妹,名叫离玥儿,整个一鬼灵精,难缠着呢。 伴着一阵清香,玥儿到了近前,喜笑颜开道:“今儿方才第十日,你应该在崇文斋才对,怎么……你是偷溜出来的?” 我摇头,道:“我不是读书的料,你大伯已经决定放弃我这块烂木头喽!” 玥儿挑了挑眉稍,随后格格一笑,道:“瞧你愁眉苦脸的,这对你来说不是好事吗!别假装了,怕你做梦都会笑醒呀。” “就你最贫……!”我瞧着她,嗔了一句。 玥儿不以为然,小手拍着我腰间钱袋,眼神里闪过一丝贪婪,道:“蛮鼓的吗,坠在腰间重不重呀!” 我面露鄙夷神色,道:“你休想打我钱袋的主意,银子花光了去账房领呗,这可是我的家底。” 这丫头全当没听见,挽着我手臂硬拉着向离府外走去,嬉笑道:“小气鬼啊你,我要花你银子可是天经地义!咱们先去‘淑宝斋’逛逛,再到‘安阳楼’小酌几杯,吃饱喝足在回府不迟。信我的准没差,走啦走啦……!” 我心中叫苦不迭,但又拗她不过,被她一拉一拽就出了府上。 第二章兄妹 我们午时出府,直至傍晚十分方才归来。一想到腰间瘪瘪的钱袋,在看怀中大大小小的首饰盒子,甭提有多心痛了。玥儿却开心的像个孩子,一路哼着小曲儿,高兴的合不拢嘴。见我无精打采的样子,出言安慰道:“安阳楼的糕点还有茶水,都很不错嘛。瞧瞧你,别这么不开心啦,大不了……下次改我请客成吗?”跟她贫了几句,以到了家门外。将怀中物品一一交给护卫,便只身迈进府中。 进门,便看到一位身着锦缎长袍的胖子,个头不高,上下一般粗的身材,活像个矮冬瓜,肥头大耳,小眼睛,乍看去倒是有几分喜人,此时正在院中来回踱步,看样子很是着急。这人名叫“离权”,年长我两岁,是二叔家的独子。同我一样,不爱读书又懒得练拳,人又怂胆子还小,缺点数不清,优点更不突出。 在这之前,我与许家公子并无梁子,是因为大哥受他欺骂,我气不过,才去与他讨说法。谁知那家伙混不讲理,我便大怒,以至于情绪失控,出手才重了一些。那许家公子本就体格单薄,又不习武修行,况且平日里寻花问柳,身子骨脆弱的很,哪里经得住离家拳法的威力! 走进府中,大哥仍未看到我。只见他急的直击掌,便问道:“怎么这是……你又被人欺负了不成?”他闻声转身,只见满头大汗,面露愁容,急声道“跑哪去了你,到处找不到快急死我了!” 我料定他找我必没好事,不急不缓道:“找我……何事?” 他贼溜溜四下看了一眼,凑近道:“方才家里来了个中年男人,一脸阴沉啊,径直就去找大伯了。是不是你又在外面闯祸,人家寻上门来了!” 我一耸肩膀,道:“我仇家那么多,不好说不好说。那人呢,现在哪里?”边走边问着,大哥回道:“人在客厅呢。”于是我转身直奔客厅走去。 客厅门外,几名把守的护卫见到我们走来,欲开口阻拦。我连忙做了个禁声的手势,与大哥蹑足走到房门前,附耳贴上门板,偷听起客厅里的谈话。这时,只听一个陌生人道:“离族长,在下此次前来,是奉协会长老之命,将‘邪煞之城’的情况,详尽告知于您。” 那人说罢,听爹回道:“先生这么说,难道是邪煞之城有变故吗?” 那人叹气,随后道:“离族长猜的不错,近些年协会不断派弟子深入‘伏魔山’,刺探邪煞之城的情况,未敢有丝毫懈怠。魔教妖人在伏魔山中埋伏众多,罕有弟子能够经过重重考验带回情报。而就在前些时日,‘道门’一名弟子,九死一生从伏魔山中逃出。他虽未深入邪煞之城,但据说在穿越过一片沼泽死地后,只觉煞气滔天,没法继续向前行进。所以协会长老推算,他即将破茧重生,黑暗将至啊。” 我听得一头雾水,心中满是疑问,转头看向大哥,亦是如此。 那人语毕,客厅之中沉默片刻,爹道:“敢问先生,协会可有将此事通知给其他几大势力?” 那人回道:“已经通知过了,神族封印虽不稳固,但猜测短时之内尚威胁不到天恒大陆。协会将消息告知给六大势力,也是要大家做好万全之准备,以防不时之需!” 爹话声沉重,道:“想想邪煞被神族封印在极北的古城之中,至今已过去一千多年。天命使然,千年之后,仍是逃不过此劫啊。神女的预言应验了,天恒大陆,又将迎来一场腥风血雨!” 那人一声慨叹,道:“一切都是天意,未来如何,还要看上天的安排。”声罢,两人沉默半晌。 过后,那人道:“离族长,消息已经带到,在下不多叨扰,这便回去复命。” 爹欲尽地主之谊,出言挽留道:“先生可否用膳过后在走?” 那人婉拒道:“有负离族长盛情,只是协会事物繁忙,还有其他琐事要去处理,实在不便久留,这便告辞了。” 爹也不强人所难,回道:“也罢,我这便送先生出去。”接着,听见两人脚步声接近。 “吱呀……”门被护卫打开,我忙拍大哥肩膀,轻声道:“出来了……快闪快闪!” 我们一同起身,却以来不及躲藏,那人已经迈出房门,正凝视着我和大哥。爹随后走出,并未出言责骂,反而道:“这两位是犬子与侄儿,见笑了。” 中年男子微笑,一拱手道:“离族长,莫再远送!”说罢,对我与大哥礼貌点头,我俩赶忙还礼道了声“先生慢走……”。护卫在前引路,那人消失在长廊尽头。 中年男子走后,爹板起脸来道:“你们两个不练拳,不读书,在这里做什么?” 大哥向来惧怕爹,见状忙低下脑袋,不敢出声。我随便找个借口,搪塞道:“啊……我们准备回房间,刚巧路过……刚巧路过。” 爹一声冷哼,道:“哼……莫说是一扇木门,就算相隔一堵墙,方圆百米之内的任何动静,尽都了如指掌。你们在外偷听多久,当我没发觉是吗!” 我无言反驳,只得露出谄媚的笑容,随爹走进客厅。好奇问道:“适才那人是谁呀?” 爹语气平和下来,道:“是协会派来的使者。” “天恒协会”我有听说过,却不了解,便问道:“孩儿常听您提起天恒协会,却不知究竟是何来历。” 爹坐下,认真讲道:“天恒协会,是由天恒大陆最强的六大势力共同组织而成。其中包括,道门、幽都、寒月宫、赏心阁、成家、离家。天恒协会创立至今,已有几百年的光景,其创立协会的目的,是为求均衡,不可一方独大,才能达到长治久安的状态。” 大哥问道:“那邪煞是何人?为何从未听您提起过。” 爹面色沉重,深深凝视墙壁上一幅画像,许久道:“没有人见过,只知道他是个屠世的恶人。” 我与大哥不敢打断,听爹继续道:“曾听先辈们口述,千年之前,天恒大陆是被神魔统治的世界,邪煞正是魔族首领。由于魔族太过强大,以神族为首的正义势力,召集天恒大陆百余个部族合力抵抗!大战在魔渊中爆发,致使生灵涂炭。为难之际,神族中出现一名修为通天的女子,那便是传说中的神女,她奉献自己的生命,将邪煞封印在极北之地的古老城池之中,直至今日,已过去一千年的时间。”爹略一停顿,叹息道:“怎奈沧海桑田,楼起楼落。过不了太久,邪煞就会完全冲破封印,获得重生,那是所有人都不愿看到的情景。” 客厅里突然变得沉默,我与大哥愣在原地,不知该说些什么。良久,听爹道:“不必过于悲观,集结所有力量,与邪煞尚有一战之力!之所以要将一切告知你二人,不是要你们活在恐惧当中,反而应该勇敢面对,刻苦修炼,明白了吗!”爹面色**,我与大哥连忙点头。 这时,娘从门外缓步走来,笑容可亲,道:“怪不得找不到你们,原来都躲在这啊。” 大哥忙施礼,娘摆手道:“家中又无外人,不必拘礼。” 娘向来慈祥和善,对待大哥和玥儿,均视如己出。特别是玥儿,最受爹娘宠幸。 第三章捉弄 想到玥儿,不禁回忆起一桩往事。 玥儿是三叔的独女,自小受各位伯伯们的偏爱,在家族中一直被视为掌上明珠,备受宠爱。大概很多年前,三叔在参加一次行动时不幸故世。玥儿的娘亲由于过于思念三叔,在得了一场大病后,可怜追随三叔而去。三叔离世时我们都还小,对那次行动了解不多。直到长大后,我曾向爹询问过往的事情,每当一提到这件事,爹便会火冒三丈,大发脾气,更不要说肯透露半个字了。久而久之,我们也就不敢再多嘴多舌,三叔的死因就此成为一个谜团。 想想玥儿,与我相差不多的年纪,却已经历过人世间最痛苦的生离死别,也许这是娘格外疼惜玥儿的原因吧。 愣神功夫,娘似乎发觉客厅内气氛不大对,柔声问道:“老爷,你们……这是怎么了,为何皆是这幅表情。” 爹对方才之事,闭口不提,道:“无事,刚刚督促他们认真修炼,这不……你便来了。” 娘微笑,松口气道:“权儿,遇儿都这么大的人了,您就别整天跟着废心了嘛!” 爹瞪眼,急道:“不废心怎么行,他们都是我离家子嗣,若我这个族长不用心栽培,怎对得起列祖列宗!” 娘知道拗不过爹,忙打圆场道:“对对对……,的确要好生栽培栽培!可是您瞧瞧,这都什么时辰了,晚饭早都备好了,改日在教训也不迟吗。” 爹向来如此,总是刀子嘴,豆腐心。 摆了摆手道:“罢了罢了……,慈母多败儿!他们啊,都是你宠坏的,都去用膳吧。” 娘苦笑,两人挽手刚走出没几步,听爹问道:“有通知玥儿没有?要不顺便知会她一声。” 娘点头,耐心道:“叫过了……,您在不快些,玥儿都要等着急了。” 我与大哥相顾无言,只恨自己错生男儿身,垂头丧气跟了上去。 到了饭厅,见玥儿正坐在饭桌前苦苦等待。看到我们姗姗来迟,撒娇似的道:“可算把你们盼来了,再迟些,晚饭都要吃成早饭啦!” 爹娘笑着落座,玥儿大眼睛左顾右盼,看向我和大哥道:“定是你们俩又惹大伯心烦,真叫人不省心……!” 我心中暗暗道:“好你个鬼丫头,非要哪壶不开提哪壶!忘记白天花我银子是有多痛快了,等下用过膳,瞧我怎样收拾你!” 爹甚是高兴,谈笑的语气道:“你们俩该向玥儿好生学学!不要到处给我惹事生非,多下点功夫在修炼上,有利无弊。”我与大哥频频点头,不敢多言。 各人均以动筷,饭桌上都是自家人,更不必拘泥与礼节。爹教训的话全当做耳旁风吹过,我夹起鱼肚儿向玥儿碗中送去。她自小最爱吃这个,于是笑嘻嘻地送碗来接,眼见热乎乎,颤巍巍的鱼肚儿就要到她碗里,我小手一抖,转而径直塞进大哥口中。大哥忽然愣住,玥儿脸上的笑容也僵在那里,手中瓷碗仍举在半空,好不尴尬! 我坏坏地笑,双眼盯着玥儿,却对大哥道:“这鱼肚儿啊,熟的七分刚好,过火便失了嚼劲。你尝尝可否够鲜,是否肥而不腻,香糯满口啊……!”胖子乃一吃货,听我说来,只怕口中早以流出口水,于是闭目细品,表情陶醉,随之竖起拇指道:“嗯……确是美味!” 玥儿气呀,放下手中碗筷,向娘“哼唧……”着撒娇。爹娘见怪不怪,无奈笑着摇头继续用餐。 我见玥儿欲出口骂我,便抢先道:“食不言,寝不语!” 玥儿甭提有多委屈,早已被我气的没了食欲。我匆忙塞了几口饭菜,放下碗筷,对胖子偷偷使了个眼色,便出了膳房。 日间同玥儿逛街,在安阳楼用了些糕点茶水。当时她只顾着宝贝,在淑宝斋买来的那些瓶瓶罐罐,哪有心思吃呀喝呀,所以一桌子美味被我独自用了七七八八,直至此时还不觉饿。 出了膳房,早已夜幕降临,庭院中老槐树旁,随便找了张藤椅坐下,赏着月色,吹着晚风,好不惬意。仰望夜空,只见繁星点点,璀璨夺目。现正值月中,圆月愈发明亮,凉爽的晚风吹拂脸颊,令人格外放松。 我有个主意,决定联合大哥捉弄玥儿一番。正思索之际,不知何时大哥餐毕,已坐到我身旁,他好奇问道:“何事何事……神神秘秘的,快说来听听。” 四下无人,我凑近他耳边,将主意说给他听。他异常兴奋,低声道:“这招可真够损的哈,好……我跟你干!”略顿,见他眼珠一转又道:“不过……,你我亲兄弟明算账,若是把玥儿那丫头给惹急了,搞出什么后果,你可要自己顶着。你知道的,大哥我最讲义气的啊!咱们先小人后君子,你自个儿思量吧。” 我早已料到,他必会为自己备好后路。心中冷笑,想到:“若是事情有变故,我第一个拉你下水!”于是随便应付道:“行行行...,等下你见机行事就好。” 转头,见玥儿正从饭厅内走出,皎洁的月光照耀在她光滑细嫩的脸蛋儿上,格外漂亮。 大哥憨笑道:“呦……,快瞧瞧我们家大小姐,简直比这天边的月亮还要美上几分啊。如此富有诗意的夜晚,大小姐……陪你两位哥哥四处溜溜可好?” 胖子一脸人畜无害的模样,玥儿闻言,面露鄙夷神色,定是方才怒气还未消呢。美眸瞪了我俩一眼,俏皮地吐了吐舌头,也不回话,气鼓鼓的转身便走。 大哥抢步上前,将其拦下。玥儿停步,环保手臂,倔强扭过头来,一副傲然神色。胖子眼珠急转,憨笑道:“傻妹子,哥哥是有好东西要送给你,知道你气着呢,权当赔罪!” 大哥酷爱收藏一些珍贵之物,这样说玥儿一下便有了兴趣。见她双眸明亮,明明很动心,却有意克制心中喜悦,冷声道:“哼……我才不信呢,你会有宝贝送给我?你们俩总是欺负我,尽会骗人的!” 玥儿单纯,嘴上硬扛着,其实已经着了大哥的道。我见这事有门儿,忙补充道:“大哥的私藏,你晓得的哦。他开了金口,这可是个难得的机会,二哥可做担保,大哥收藏的宝物,你随意喜欢哪个,尽管送给你便是!” 玥儿立马绷不住,拉着大哥的手臂,喜笑颜开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看在月色如此浪漫,姑且陪你们溜溜,快走吧……!”拉着大哥就向他房间方向急奔。 胖子好似根定海神针,玥儿苗条身材拉他不动。我忙道:“走错了,是这边!”上前同大哥一起,架着她向厨房方向走去。玥儿自然不情愿,我俩连哄带骗,不久来到了厨房门外。 厨房早已熄了灯,烹调菜品的下人们也都退去。路过门口,大哥撅起鼻子对着空气猛嗅不停,道:“好奇特的香味,太诱人了……!” 说着他伸手推开厨房大门,迈步走了进去。玥儿脸上写满无奈,急得跺脚道:“不是才吃过吗?怎么这样子啊……!” 我故作怒状道:“哼……看我进去揪他出来!”说罢,走进厨房。房间内漆黑一片,好在月光明亮,见大哥正蹲在灶台前挥手向我比划着,我大步走过去,道:“一人一只手,动作轻点别被发现了!”我俩齐蹲到灶台前,将手伸进了灶台里面。灶台每日都要生火造饭,日积月累,锅底上会生出一层黑色胶状物,这东西又名“锅底黑”,几乎跟墨汁一般的颜色。 我俩在手心涂满了一层锅底黑,这时玥儿等不耐烦,冲里面喊道:“在搞什么鬼嘛,不许吓我!再不出来,我……我就要走啦!” 我忙应道:“好了好了.……就出来了。”转头对大哥道:“差不多了,把手藏好喽。”我俩站起身,迈步走出厨房。 玥儿狐疑的瞧着我俩,嗔道:“背后藏着什么,快些拿出来!” 大哥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故意道:“不成不成……,瞧不得的!” 玥儿嘟嘴道:“什么瞧不得,人家非要瞧瞧看!”说罢,好奇心起,围着大哥左右转圈,不肯罢休。 第四章冤家 跟胖子会过眼色,我忙道:“好了,就给玥儿瞧瞧嘛。” 玥儿站定,一番折腾累的**,双手叉腰瞪着大哥。俏脸娇嫩欲滴,月光映衬下,更显洁白无瑕,我暗暗搓着手掌,心中一阵莫名快感。 大哥憨声道:“那……可以给你瞧瞧,你站好不许动啊!”玥儿用力点头,乖乖不动。他猥琐笑道:“瞧好喽……!”声罢,我俩同时伸手,两只熊掌用力按在玥儿那滑嫩嫩的脸蛋上。这还不够,我蛮用力的反复涂抹了几次,确保那锅底黑要涂得均匀,涂的有层次。 玥儿愣在原地,一时不知何事。但很快便闻到一股碳灰的味道,本就圆圆的眼睛,这时睁的更大更明亮。猛的反应过来,一声惊叫,蹲在地上拼命用手擦拭着脸颊,口中呜呜咽咽的,竟哭了起来。 这锅底黑一抹便是一片,只会越涂越黑。我俩在旁放肆大笑,心中痛快至极。胖子更过,甚至一屁股坐在地上,捧腹大笑。 玥儿呜呜哭道:“你……你们在我脸上涂的什么呀……,我这个样子还怎么见人嘛……!”她一副可怜巴巴地模样,晶莹的泪珠簌簌而下,黝黑的脸蛋仅剩两条泪痕兀自清晰。 我顿时有些自责,笑声也收敛起来,轻咳两声,提醒胖子适可而止。这家伙却充耳不闻,叉开腿,捧腹大笑,毫无收敛。 玥儿蹲在地上,眼中泪花涌动,眸子里充满了怒气,死死盯着大哥。我从怀中掏出一块干净手帕,动作轻柔,帮她清除脸上污痕。玥儿没有拒绝,却也不瞧我,贝齿咬着下唇,胸口频繁起伏着,看模样是给气急了! 突然,她奋力推开我,起身走到大哥面前,对准他两腿之间,狠狠就是一脚!接着只听一声杀猪般的惨叫,响彻整个离府。那叫声撕心裂肺,痛不欲生。立时他双腿夹紧,面部痛到扭曲,抱着小腹满地打滚。 玥儿冷眸扫过,语气冰冷,还有些哽咽道:“再敢捉弄本小姐,下场……如是这般!”玉手一指那满地打滚的胖子,眼神中杀机毕露,我连腔都不敢开。说罢,噘着嘴巴转身跑走了。我大松一口气,心想:“欲袭虎背,误踏虎尾!我怎么这么蠢呢……!” 胖子嚎叫声减弱,手捂小腹,向只死猪一样趴在地上。我上前欲将他扶起,他急忙制止我,且面色痛苦道:“别……别扶我,让我缓缓先……” 我不敢动,蹲下身来,听他道:“这丫头脚下无情,是要我绝后啊……”话锋一转,又道:“告诉你,要是我真有个三长两短,少不了你的责任!” 我无言反驳,点头陪笑。过了半晌将他扶起,缓缓朝他住处走去。 胖子手按后腰,另一手搭我肩上,一瘸一拐,好不可笑,十分后悔道:“我真是上了贼船了我。嗨……” 我心想:“玥儿一肚子的怨气,都撒在你身上了。这点罪,够你受上几天的了。” …… 次日清晨,阳光撒进屋子。我推开房门,温和的阳光照耀在脸上,心情格外舒畅。院中假山下的花儿,仿佛在一夜之间绽放,晨露洒在花瓣上,花朵开的娇艳,芳香满屋。想想昨晚做的蠢事,心中懊悔不已,便径直朝玥儿的房间走去。到她闺房门外,上前轻轻扣门,半晌没有反应,反复两次,还是没人理。我心中忐忑,想必这次玥儿是真的气急了。厚着脸皮推开房门,刚一踏入只觉清香扑面,进到屋中寻了一遍,发现玥儿不在。我心中叫苦,匆匆赶到大哥房间,与他说明情况,接着二人一同出了离府,直奔淑宝斋。大哥说玥儿气的够呛,我们去选个礼物送给她,在一番赔罪,玥儿或许会原谅我俩。 昭平城向阳街,旭日初升,道路两旁皆繁荣景象。穿过人群,径直来到淑宝斋。 进到店里,伙计与我再熟不过,依旧热情迎接。掌柜的满脸谄媚,如同见到了财神爷,喜道:“二位公子枉顾,弊店蓬荜生辉!您要瞧些什么,自用或是酬礼呀。” 大哥面色傲然,瞧都不瞧掌柜的一眼,阔气道:“你们店里,什么最贵,什么最漂亮,都别藏着掖着了。拣好的……统统给大爷拿出来。”说罢,甩开膀子迈开大步,晃晃荡荡地走向箱柜前,落座后还翘起了二郎腿,好不嚣张。 店里多是女客,纷纷向他投去异样眼光。掌柜的自然喜欢这种阔绰公子,忙指令伙计道:“还愣着干么,快给爷上茶呀,赶紧的……!”说罢,又谄笑道:“爷您请稍等,小的这就给您取来过目。” 我陪坐下来,店里的伙计沏好茶,端来放在两把椅子中间的小桌子上,道:“二位爷,请用茶。”大哥伸手拿过,送到鼻前一探,接着轻轻抿了一口,随后悠哉点头,似乎很是满意。 我懒得瞧他那副作作模样儿,端起茶杯也尝上一口,只觉茶味清新、入口甘甜、回味悠长,连我这个外行人也品得出,确是好茶。就这几口茶功夫,掌柜的抱着好几个盒子,屁颠跑来,笑道:“二位爷,这些都是本店的镇店之宝啊,不知您可还瞧得上眼?”他放下手中盒子,挨个打开摆在我们面前。 我逐一察看。第一件,是枚罕见的白玉发簪,簪头雕刻成凤尾状,条理清晰,雕工精细,玉质温润细腻,一看便知是难得一遇的珍品。 第二件,是一对珍珠耳坠,很是漂亮。珍珠呈紫色,又大又圆,整珠无一处瑕疵,闪耀着绚烂多彩的光芒,我拿在手里仔细端详半晌,觉得不错。 第三件,是一顶九彩金凤冠,工艺之复杂,镂雕手法之细腻,简直到了炉火纯青,登峰造极的地步。凤冠上各种宝石均有镶嵌,熠熠生辉,尽显尊贵。 大哥也看到这件,随口道:“多土气,金子咱们家多的是,买来当钱花吗!”掌柜的陪笑,不停奉承。 以上几件都可说是价值连城的宝物,但我觉得这些并不适合玥儿。轻轻拿起一只翠绿玉镯,入手一阵清凉,但又不会觉的突兀,玉质更如湖水般透彻明亮,漂亮极了。 大哥点头道:“这个不错,甚为看好”。说罢,从怀里掏出一枚小玉牌,随手递给掌柜的道:“把这只玉镯包好,带上它到离府账房取银子。记住越快越好,别误了爷的事儿!” 掌柜的忙接过令牌,花言巧语,奉承道:“大公子眼光独到,办事爽快!您放心,小的这就派人送去离府,绝不敢耽搁。” 我们起身向外走,正巧门口迎进来三名年轻男子,为首的青年衣装华贵,个头不高,身材略胖,走起路来仰面朝天,左摇右摆,一副目中无人之态。 我暗道冤家路窄,这人我在熟悉不过,他乃是田家公子“田帅”,人送外号“田二胖”。 田家在昭平城是名门望族,势力极广,且世代经商,财力不容小觑。田帅自小便与我不对付,我二人梁子颇深,也算得上名副其实的猫鼠冤家。他有位妹妹芳名“田玉柔”,相貌倾国倾城,昭平城出了名的美人儿,人又特别善良。玉柔与我称得上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更是我的红颜知己,交心的好朋友。 田帅四下张望,看到我忽然一愣,转头给身后护卫使了个眼色,那护卫吼道:“这店儿,我家公子包了,闲杂人等通通离开!” 掌柜的自然认得田帅,也深知他为人,哭丧着脸上前讲情,不等开口就被他身旁护卫一把推开,也就不敢再说话了。店里的客人见势不妙,纷纷跑出店内,胆子大的爬在门口向内张望着,街道上一时聚来很多瞧热闹的人。 护卫搬来一把椅子,田帅坐下后先是一声冷笑,对我道:“也巧了,小爷方才遇一算命老道,他娘的说我今日会有血光之灾!我正想着,在城中逛上一圈,看看哪个不怕死的敢找小爷麻烦,若是没有,我就回去痛扁那厮一顿!现在看来,那臭老道说的还真准,知道我要扁你扁到拳头出血,嘿嘿……有意思!” 第五章猫鼠冤家 听他夸夸其词,虚张声势,着实懒得理会,听大哥道:“算命道士的话可不是乱讲的,你还是当心些为妙。” 田二胖猛的起身,吼道:“休逞口舌之快,接招!”他抬腿将一方桌踹飞,砸向大哥我俩。方桌在空中翻了几个跟头,就要砸下,我同样抬腿将其迎住,收腿时方桌哐当落回地面。掌柜的浑身一个机灵,若是我只身躲开,砸了什么东西,掌柜的可要遭殃了。 我急道:“想打架,约个地点就好,你这是等不及要挨揍吗!” 田二胖拉开架势,道:“我最瞧不上你那自负模样,拿出真本事,你我一较高下!”说罢挥起拳头,一个箭步向我冲将过来。 只听大哥焦急喊道:“老弟当心……!” 说时迟,那时快,他拳风呼啸而过,拳头已抵我面门。我下盘分毫不动,侧身快速躲过。田二胖虽也习练拳法,但田家非武学世家,他不过是与一些散修们学来两手罢了。所谓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空有一身蛮力,不擅技巧,不领其道,与寻常人过招尚有胜算,遇到练家子就不灵了。 他出拳不留余力,劲势蛮大,但却过于呆板。被我躲过后,身体不由前倾,我趁机还身,肩头在他胸前一撞,使出“太宗拳法”中的“靠山功”,猛的发力,量他田二胖身子在重,也如同一根稻草般合身飞出,亏得身后两名护卫出手接住,否则定要摔个四脚朝天不可。 淑宝斋掌柜的,见我与田二胖真动起手来,面露惊慌之色,哭腔道:“二位爷……二位爷爷!有话好说啊……!” 田二胖怒道:“废什么话,损了多少物件,小爷我照单全赔!”一抖肩膀,又扭了扭脖子,狠色道:“士别三日,你又长进了不少吗,再来过……!”大叫一声,又冲了上来。 我挥臂格挡,但所谓身大力不亏,硬碰硬未必会败,但对付他这样的蛮牛,有脑子就够了。边打边退,田二胖拳拳脚脚力道极重,几个柜台与木箱均被他打的粉烂,金银珠宝更散落一地。 转眼间拆了不下十几招,我只躲避而不出拳,他身子本就肥胖,口中呼呼喘气,拳头更是慢了许多。瞅准时机,我一拳正中他胸口,他身子后仰,脚跟着地,几个趔趄再被护卫接住,登时怒不可遏,震开两名护卫站定,面上臊红一片。 我忙叫停他道:“今日到此为止,若是不服,到我府上随时恭候!” 田二胖怒道:“还没打完,你休想逃掉。” 大哥闻言气道:“你……你个死胖子,若不是他们两个扶着,你已经摔倒两次了,还不服?” 田二胖一声冷哼,仍堵在门口,对大哥所言不以为然。 我见他纠缠不休,便心生一计,道:“不如你我赌赛一局,如何!” 田二胖不假思索,爽快道:“何惧之有,赌什么你就说罢!” 我笑道:“你我相隔三丈有余,若我原地不动,隔空一拳将你轰出门外,则算你输,便不可纠缠与我,如若不然我任你处置,怎样?” 田二胖哈哈大笑,道:“此话当真?你立誓吧!” 我道:“门外乡亲们都瞧着呢,我岂能在大家面前失了威信不成!” 田二胖道:“有你这话就好,尽管来吧。”说着扎下马步,运功抵挡。门外围观人群纷纷退后,均怕被伤到。 我心中暗暗合计:“前几日爹传给我一套‘腾龙拳法’,奥妙极深。在家中打树打石头都是死物,尚体会不到拳法出招发力的要点,哼……今日正巧拿你来练练手!”我只学会了其中一招“龙游四海”,也是腾龙拳法中最易习得的一式。爹说,此招之要点在于发功要快,出拳要劲,做到脊柱如龙,引内力于手臂,一瞬间灵力爆发,刚猛至极。想着,右手握拳,调动体内灵力,配合上周身力气,极速出拳。伴随一声爆喝,大厅内顿时金芒万丈!一条金色巨龙,沿我手臂盘旋而出,以翻江倒海之势前冲,正击田二胖胸口,只听一声惨叫,他整个人像是皮球般倒飞而出,重重摔在街道上。随之金色巨龙逐渐消散,化作一股龙气,惹得街道两旁烟尘四起。 街上围观的人们皆骇然失色,又惊又恐,言语不一,议论纷纷。 这招龙游四海,可说是震惊四座。田二胖两名护卫愣在当场,不知所措。过了好一会儿,跑出去将田二胖扶着坐起,其中一人挤出人群,不知去向。 我走出店门,对田二胖道:“你我有言在先,还有何话讲!”他面色惶恐,搞得浑身都是泥土,拉过护卫挡在身前,样子好不狼狈。 正这时,人群中裂开一道缝隙,一大群人手持武器,冲过来把我团团围住,接着只听一女孩声音道:“让一下……劳烦请让一下……!”声音很是急切。 闻声望去,只见人群中走出一位妙龄少女,身材娇小,着鹅黄色绢丝长裙,肌肤若雪,两缕青丝飘然于脸颊两侧,秀色可餐,当真倾城容颜。 她眼里尽是担忧神色,直奔田帅这边跑来。我望着她,惊道:“玉柔……你怎么会在这儿?” 这女孩便是田家的千金田玉柔了。 一阵清香飘过,玉柔嘟着嘴巴,瞪我一眼。径直去到田帅身旁,气道:“爹爹再三叮嘱,你全当耳旁风,待回去瞧我不向爹爹告你的状!”玉柔嘴上虽责骂,还是拿出一块干净手帕,为田二胖擦拭脸上污垢。 田二胖看到了护身符,顿时来了胆气,道:“小柔,你今后离这小子远点,他不是什么好人!” 当我面前说我坏话,还那么理直气壮,急道:“喂喂……你说谁不是好人,咱俩可是公平公正的比试,乡亲们都可以作证,对不对……!” 围观人群,瞧热闹不嫌事大,纷纷起哄,随声附和。 玉柔转头看向我,瞧她神色,便知她心中所想,况且是在人前,我也不想她兄妹太过难堪,于是不再说话。 常言道:“知音难觅,知己难求”,我又于心何忍?身为田家千金大小姐,玉柔自幼冰雪聪明,又通人情世故,识大体,明是非。不但美貌,更有非凡的胸襟与气魄,王家、杨家、蔡家等好几门大户,几番向田家提亲,均被玉柔拒之门外。 玉柔晓得,眼下不是争论孰是孰非的当口,可田二胖却不明晰这其中道理,仍不服气道:“你新修炼了厉害拳法,骗我当你的沙包,你丫儿坏的很!现在当着小柔的面做好人,你少来这套!” 围观人群哈哈大笑,更有些无赖混混想在玉柔面前表现,出言相激道:“我们大家做见证,你与离公子再来过,这次你可以随意移动,看他还打得着打不着你呀!” “哈哈哈哈……” 田二胖竟信以为真,对我道:“你看怎样,这次我赌你打不到小爷!” 玉柔被气的七窍生烟,蓦地起身,强压怒气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何况大丈夫能屈能伸,忍一时又有何妨!”转头对田府众护卫道:“你们还不快带二少爷回府!” 一众护卫闻言,同应一声,扶起田二胖挤出人群,匆忙走了。玉柔站在原地连连摇头,方才一番话也算为他赢回些面子,瞧她俏脸煞白,我心同样难过。 她看向我,目光温和许多,勉强笑道:“对不起,都是……哎……气死啦!” 我安慰道:“算了算了,你也不要放在心上,我们两人又不是一日两日的恩怨了。” 玉柔面色微红道:“家中还有要务,我先走啦……!”说罢捂住脸颊,在护卫拥簇下匆匆离开了。缓缓收回目光,围观的人们吵吵嚷嚷,也都各自散去。 这时,胖子才从淑宝斋内溜出,我对他怒道:“打起架来,你比兔子跑的还快!”他嬉皮笑脸狡辩道:“你可不要好心当成驴肝肺,我是故意隐藏在人群之中,防止别人偷袭你啊!” 懒得戳穿他,便没好气地道:“今天的事情一定要烂在肚子里,特别是玥儿,千万不能叫她知道,否则她正在气头上,一定会跑到爹那里告黑状,到时你我肯定吃不了兜着走!”他不住点头,我俩也不多耽搁,一路奔回离府。 第六章冰雪聪明 前脚迈进家门,正巧与爹撞个正着,被喝问道:“你们两个不练拳,大清早的就敢偷懒啦,凌风是怎么督促拳法的!” 遇事要果断,迟则生变。幸亏我反应够快,忙回道:“我们这便去练武场。快走快走……!”不给爹再开口的机会,拉着胖子仓惶逃了。 练武场设在离府后院,面积庞大,是爹亲手操办起来的。没有哪一个世界不是强者为尊,眼前虽天下太平,但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居安思危的道理,爹比谁都要清楚。 偌大的练武场上,众人拳练正酣,一个个动作干练,整齐标准。大家正在打的,是离家太宗拳法。整套拳法身步灵活,变化多端,招式动作忽而轻如飞腾,忽而重如霹雷,可谓是刚柔并济,可缓可急。众人练拳时发出的齐声爆喝,直让人热血沸腾。 在前方领拳的,是一位着布衣的中年男子,相貌中正,身材匀称,打起拳来威风凛凛。此人乃是爹的亲信,也是这练武场上的总教头,他姓任名凌风,平时我们都叫他任大哥。见我俩来迟,自己停下领拳,向这边走来。 任大哥为人直爽豪迈,平时都把他当成自家人一样,谈话就不见外。他声音中气十足,隔老远便道:“两个臭小子,也不懂得贿赂我,就敢私自偷懒!”三人会到近前,任大哥一脸正色道:“说吧,为什么迟到,干嘛去了!解释不清楚,我就将你俩移交给族长处置。” 我与胖子共同叹气,任大哥不解,奇道:“何事能让你俩唉声叹气的,这可不是你们往常的风格呀!” 于是,我将昨晚如何给玥儿惹恼,再加上方才与田二胖的打斗,大致与他讲了一遍。任大哥大笑半晌,又取笑我兄弟俩几句,严声道:“自己惹的麻烦自己想招解决,莫在废话,赶紧练拳吧!” 我们加入队伍,在任大哥带领下,也记不清一共打了多少遍太宗拳法。最终结束时,大哥以是满头大汗,双腿无力,瘫坐在了地上。 这套“太宗拳法”招式并不繁杂,但实际磨练起来,每个动作都有其独特的发力技巧,要想像任大哥打的那般娴熟且富有力量,可非一朝一夕之功能练就出来的。所谓,会者不难,难者不会。大哥就只知学其形,尚力不尚意,与田二胖的蛮牛打法,倒有几分异曲同工之妙。 早课练毕,众族人各自散去。任大哥道:“今日到此为止,你们爱干嘛干嘛去吧。明天可不行再迟到啊!否则,加罚多打两遍太宗拳法。” 胖子用衣袖擦了擦脑门上的汗水,仍喘粗气道:“事实证明,我只配做个普通人,这……这辈子都甭想成为大侠,没那天赋。” 任大哥摇头,深表无奈道:“大少爷,以你现在的状况,更该勤加修炼才对。做人,当不耻最后,即使慢,也要驰而不息!人生许多事情,都是贵在坚持,怎能轻言放弃呢。”任大哥一番话讲的颇具哲理,且蕴含深意,但胖子却丝毫不为所动,如同对牛弹琴。 任大哥转而对我道:“玥儿大度的很,不会太难为你们两个。我还有事要忙,先走一步。”说罢,转身离开。 出了练武场,去过玥儿闺房仍不见人影。大哥猜想道:“你说,玥儿会不会是去了花园啊。” 先到账房,取上玉镯,我随口问账房伙计道:“这玉镯多少银两?” 伙计答道:“二少爷,共二千五百两。”我心头一震,但说起来这点银两对离家也算不上什么。离家镖局还有钱庄生意,都很兴隆,再加上地租与各大家族供奉,还是富富有余啊。不过,持家之道,在于细水长流。一想到胖子那种暴发户的嘴脸,我心中便怒气上涌。 …… 离府花园,面积庞大,平日里是家人茶余饭后,休闲散心的场所。园中百花盛开,迈步而入,到处都充斥着花草芬芳。种类繁杂的树木,亭台楼阁,小桥流水,四时不谢之花,八节常青之草,说天地景色皆汇于此也不为过,总之美不胜收。 最美的,当属园中一片碧绿湖泊。湖面广阔,荷叶青青,现时逢六月,荷花正开娇艳。湖中心有座孤岛,上有一院落,几间水上木屋建筑,与一座琉璃瓦顶的恬静凉亭。院落由一条栈道与陆地相连,清晨水汽蒸腾,远观小岛如琅嬛仙境,每每临近却又感到亲和自然,取名“湖心小筑”。 花园中百十条羊肠小路,我都再熟不过,四下打量也不见玥儿影子,于是同大哥直奔湖心小筑而去。绕过蜿蜒曲折的小径,远望看到小筑凉亭下竟有两道倩影,其中一人是玥儿无疑,另一女子则瞧不那么真切了。她两人聊的正开心,时不时偶有笑声传来。仔细听去,笑声又有几分熟悉。 靠近,只见那女子一身鹅黄色绢丝长裙,长发飘飘,一颦一笑间也不失礼貌,举止投足,大方端庄。 我心道:“玉柔怎会跑到府上来了?” 走过栈道,玥儿与玉柔同时看到我们,我尴尬一笑,率先迈进凉亭之中。玥儿一见我俩,马上收起笑容板起脸来。俏脸却还是那样粉嫩,想来昨夜她定是好洗了一番,又怎能不气呢。 有客人在,昨夜之事不便多提,对玉柔道:“你来怎也不知会一声,怪我怠慢了。”大哥向玉柔作揖示意。 玉柔对我暗用眼色,看来她以得知昨晚的事了。还礼道:“是玉柔前来叨扰才是,何来的怠慢。”眼眸微转,瞧向大哥手中木盒,道:“二位哥哥蛮能耐的嘛!现在知道后悔了。手中是何物,拿来瞧瞧吧。” 大哥恭敬递上,厚着脸皮,拉玥儿坐下。玉柔接过盒子,四人围坐石桌旁,当着玥儿的面儿,打开木盒盖子。一只翠绿玉镯展现在众人眼前,只见玥儿眼前一亮,但还来不及多看一眼,玉柔“啪……”地合上盖子,顺手推还到大哥面前道:“你们随意拿来样东西充数,没诚意!” 大哥打开盖子,送到玥儿面前,小心翼翼道:“大小姐,这玉镯可花了两千五百两银子,您赏个脸,着眼看看吧。” 玥儿有意瞧瞧,却被玉柔抢过,合上盖子,再掷给大哥道“金银细软,都是身外之物,亲情岂是能用金钱来交易的!” 大哥生怕玉镯损了,捧在怀中长出口气。我心中没底气,轻声道:“我们一时糊涂,捉弄玥儿之后甭提有多后悔了!所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嘛,给个机会行不行?” 玉柔看了看玥儿反应,决然道:“喏……跳进湖水里,也好尝尝被捉弄的滋味。直到玥儿妹妹何时气消,就算扯平。” “啊……!”我跟胖子同时惊呼,一时骑虎难下,正要向湖中跳下时,且听玥儿一声喝止。玉柔问道:“玥儿妹妹不可心软,忘记昨晚他们怎样欺负你了吗!还是……你决定原谅他们了?” 玥儿回道:“好了好了,我原谅他们两个了。” 我长出口气,心里那种负罪感总算排解出去了。看向玉柔道:“让你见笑了……。” 玉柔微笑,道:“亲情也好,爱情也罢,往往不需要相敬如宾的对待,太拘泥于礼数,反而会使彼此间越来越生疏。可话又说回来,这么损的招,怕也只有你能想得出,这么多年一点未变。都是玥儿妹妹仁义大方,换做是我才不这么轻易放过你们两个呢。” 玥儿白了我一眼,道:“都是看在玉柔姐姐的面子上,否则人家才不会原谅你们两个大坏蛋!” 玉柔起身道:“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不然家里人恐会惦记着。”拉起玥儿的手,亲昵道:“玥儿妹妹,平日我一人在府上好无聊的,有时间常来家里坐坐,陪我聊聊天。” 两人手拉手,十分亲昵。玥儿道:“嗯……改日我一定去,整日待在家里,真的快要烦死了。”两人又聊了几句,随后玉柔迈步离去。 我目送她离开,玥儿语气急切道:“二哥……怎还愣着呢,快去送玉柔姐姐啊!”也对,哪有客来不迎,客走不送的道理呀。 于是叫道:“玉柔等等……我送你吧。” 她闻声止步,背影停在狭长的栈道上。回眸一刻,秀发飘飘,闭月羞花之容,朵朵青莲都羞涩地垂下了头。 “嗯……好啊……!”玉柔满心欢喜,双手交握含羞低头,乖巧地站在原地等候。 玥儿催道:“快去呀,别叫人家等急了嘛。” 第七章芳心 出了离府,走在街上,玉柔细声问道:“离族长,进来可好?” 我奇怪,顺口回道:“好着呢,每天骂我声音大的很。” 玉柔哑然失笑,道:“你年纪也不小了,伯母还未给你筹办一门亲事吗?或是,你已有心仪的那个人了。” 提起谈婚论嫁,我还从未考虑过这些事情,娘倒是有些着急不假,并几番暗示我,她对玉柔甭提有多欣赏。怎么好端端的玉柔竟问起这些来了,莫不是……。 见我迟迟不答,玉柔忽停住脚步,低声道:“等等……天色还早,能陪我逛逛吗?”她一双美眸无处安放,更放下矜持主动开口,我若拒绝,定会伤她自尊。 爽快回道:“有何不可,你也太见外了。不如……我们就去苏柳河畔散散心吧。”玉柔欣然而笑,一口答应。 “慢着……”听她一声娇唤,并伸过一只手来。知道她是何意,可我心中却犯嘀咕。见我纠结,玉柔反而果断拉起我的手掌。纤纤玉手,柔若无骨。我脸上一阵涨红,两只手掌十指相扣,被她拉着向前跑去。 河岸两旁芳草萋萋,行走在岸边,清风徐徐吹过,柳絮飘扬。我深深吸一口气,然而故地重游,略有所感,竟不自觉地想起点滴过往,一幕幕仍记忆犹新。 我们止步一颗巨大的柳树下,席地而坐。玉柔蜷缩双腿,望着河面道:“今早发生的事还要谢谢你,二哥骄纵惯了,我知道你有意让着他,委屈你了。” 我没将那事放在心上,随口道:“看你说的,我何时变得那么小气了?如果田帅能天天都来找我麻烦倒还好了,这样你就不必担心了,不是吗?” 玉柔美眸轻眨,掩口失笑。随即又面露悲伤之情,幽幽道:“大哥自幼多病,身体欠佳。二哥整日无所事事,好似地痞流氓般,只会招惹是非!爹爹年事已高,身子骨一日不比一日。田家家大业大,就这么两位传人,却无一人可继承祖业,延续香火。每每想起这些琐事,我都十分难过,真为田家的未来感到担忧!”她紧紧抱住我手臂,语气中流露出无助与悲伤。 玉柔不经意的一番言语,却令我感触颇多!花季少女,本该是谈情说爱,享受成人前最后自在的年纪。可她竟能把家族兴衰荣辱,看的比自己的幸福还要重要,又对田家未来兴败考虑周到,着实令我这个堂堂七尺男儿,感到汗颜。 见她情绪低落,出言安慰道:“古有女将挂帅,冲锋陷阵,征讨四方。甚至有男儿不及的胸襟气魄,可谓巾帼须眉,女中豪杰。更有神女屠魔的传说,总之是,莫说女子不如男。田二胖是不务正业了些,但他本质不坏。何况,田家还有你啊,公子扛不起的担子,小姐未必撑不下来。” 玉柔道:“你说我,真的可以吗?” 我肯定道:“当然了,你冰雪聪明,还有事情能难得到你不成。” 玉柔并没有因此开心,缓缓道:“可无论怎样,我还是女儿身。爹爹常说,我要是个男孩子,该有多好……。”她说着,握我的手臂更紧了几分,情绪时起时落,又道:“只想有个依靠,一个可以遮风挡雨,在我最脆弱的时候,带给我一丝温暖的依靠……!不晓得,那人会不会明白我的心意。” 我又不是傻子,怎会听不出玉柔言外之意。可对她的感情,始终像是对玥儿那样,发乎情止乎礼,多的是兄妹之谊。我从未想过,也从没敢想,有一天会跟玉柔结成夫妻。在我看来,成家立室还很遥远,或许因为如此,我还毫无准备要为自己找一位相伴白首的人,至少眼下如此。 可我不能直言拒绝,更不得含糊不清,一时左右两难,不知该如何作答。 良久,我有意试探道:“船到桥头自然直嘛!田家总会有人继承,而你又这么温柔可爱,会找到如意郎君的。” 玉柔双眼无神,眼底泛着泪光,苍白的面色着实让人心疼。不自觉的,我眼神开始躲闪,不敢直视她的目光,怕她流下泪来,我会心痛。这一刻,我真觉得自己不像个男人,往日的勇气魄力都不知躲哪去了! 玉柔以明晰我的态度,收回目光,言语凄楚道:“多美的景色啊,真希望有一天能像此刻这般,小船找到了避风的港湾,再也无需远航,不必在惊涛中流离失所,不必再风雨中提心吊胆,迷茫的漂泊。” 或许我表达的不够婉转,依然伤害到了她。但我不想她从此踏入爱情的泥潭,越陷越深,那样只会害她误了一生。 玉柔突然贴近我耳边,听到:“等待就像漫无边际的苦海,可我不怕,就算沧海桑田海枯石烂,也无怨无悔。” 我心脏莫名抽痛着,那些话深深触及我的灵魂,像一柄尖刀刺入心脏。玉柔自小饱读诗书,可谓才貌并重。与我这玩世不恭的混蛋,完全是两种调调。一位有文采有相貌的富家千金,竟死心塌地爱上我这个不成器的家伙,我扪心自问,不得其解。 “这世间有千种人,万般事,百样情,唯独一片痴情,未必能换来心回意转。” 我低头不语,心中闪过无数念头,不想气氛一直死气沉沉,于是道:“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心恋落花。或许一天,流水变成了死水,也有可能。亦或是,花开永不谢,就像常青树那般,大家谁都不用悲伤喽。” 玉柔噗嗤笑了出来,秀拳打了我两下,娇骂道:“什么跟什么呀,叫你好好读书不听,丢死人了你。” 见她心情有所缓解,我憨笑道:“还记得我去过的‘青云书院’吗?”玉柔点点头,我接着道:“教书先生说,我是他教过最最……最差的一名弟子,没有之一!这回你知道我是怎么被退学的喽。”玉柔笑出了眼泪,烦心事似乎也都抛到脑后了。 她缓缓起身,阳光下,秀发在风中飞舞,发丝凌乱,闪烁着金色光芒,嘴角那抹微笑,无比甜蜜。我沉浸那副画面中良久,方听她开口道:“离遇……谢谢你……让我说出了心事,真的好轻松,送我回家吧。” 有些事就像一道疤,伤口虽愈合了,但深入内心的疼痛,会在记忆中埋藏一辈子。 …… 田府门外,聚集了很多人熙熙攘攘,十分嘈杂。玉柔的侍女喜儿,慌慌张张从府中跑出,瞧她神色在看田府门外错乱的人群,好似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喜儿在玉柔耳边说了两句,玉柔身子微颤,转身对我道:“家中有事,就不留你做客了。”说罢,在喜儿陪同下回到府中。 我还想着细问几句,但想到可能是田家族中之事,外人不便多说,于是就转身回府了。 第八章心无旁骛 回府路上思潮万千,玉柔那番思家社稷之话,至今仍在我脑中不断回响。带着沉重的思绪,回到府上已是傍晚时分,甚是疲累,一时睡意袭来,侧身卧榻,恍恍惚惚睡了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在被一阵剧烈摇晃中惊醒。睡眼朦胧,看到玥儿秀美的脸庞,听她吵道:“睡睡睡……还做白日梦呢,快起来啦。”我甩甩昏沉的脑袋,看了她一眼没有做声。 玥儿坐下来,盯着我道:“怎么了嘛……,玉柔姐姐有约,你还有何愁眉哭脸的。”我不答,起身坐到圆桌旁。 玥儿像个跟屁虫似的跟来,拿起茶壶为我斟茶,追问道:“快说说吗,你们两个都聊了些什么,有没有……那个!”她献殷勤的劲,像个媒婆似的。 见我不予理睬,仍不依不饶道:“我看你呀……就是深在福中不知福!玉柔姐姐,多么完美的人啊,容貌倾城,有多少公子为之倾倒。家境又好,与咱们家可谓门当户对!更何况,玉柔姐姐才华横溢,琴棋书画,诗酒花茶,总之什么八雅六艺之类的,全都不在话下啦!温、良、恭、俭、让,高尚的品德每样不差。又那么温柔,那么善良,那么的体贴入微,善解人意!哎……真的好羡慕呀。”她一番长篇大论,语出经纶,滔滔不绝。 我暗暗叹气,都快烦死了。 谁知这丫头神经兮兮,好端端地忽然起身,大眼睛瞪着我道:“喂……你该不会……不会是拒人家了吧!”她突发神经,直把我吓得不轻。茶杯脱手掉在桌面上,茶水溅的四下都是。 我焦头烂额,心想:“这个鬼灵精,当真是没完没了!”索性下逐客令道:“你一个情窦初开的毛头丫头,懂得几分男女之事。爱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简单,再问下去,我也不会告诉你的。没什么事,就先回去吧。”我语气强硬。 玥儿一脸扫兴,气呼呼道:“小气鬼,不说拉倒,还凶人家,姑奶奶还不要听了呢。”说罢,头也不回,转身走出房间。 我早已成竹在胸,心中暗暗偷笑:“小样儿又来这套,哥哥我可不买你的账喽。” 知道她在演戏,便不去阻拦。不出所料,玥儿前脚迈出房间,还没默数过五的功夫,便又探头来看。我手握茶杯一切了然于胸。她只好低着头,重新回到房间,也不再是刚刚那副蛮横霸道的模样,改成软磨硬泡,哼唧道:“哎呦呦……就告诉人家嘛,搞得人心里痒痒的。” 见她俏皮模样,虽有些心软,但还是不能说。家里人对玉柔的印象特别好,尤其是娘,曾多次与我说起关于我们俩的事情。我深知娘的心意,她早已把玉柔当成离家儿媳一般,可是爱情这东西勉强不来,如果我把事情告知给玥儿,后面的麻烦可想而知。 玥儿见我软硬不吃,是铁了心的不吐半个字,终于放弃了。气的直跺脚,满脸冷漠道:“该用膳了,早知这样,人家才不来唤你呢,哼……!”这次,真的气呼呼地走出房间。 我摇头苦笑,心想也只能委屈她了。 来到膳房,见大家都在等候,唯独我姗姗来迟,爹批评我太过懒散,不守规矩。我自然不敢反驳,一旁玥儿幸灾乐祸,冲我扮鬼脸。 饭菜用了一半,我声音很低,对爹道:“爹,我想修炼离家内功心法,您可不可以传授给我。” 众人闻言,皆停下筷子,纷纷用诧异的目光盯着我。爹放下碗筷,脸上瞧不出一点喜色,沉默半晌,不紧不慢道:“明早,到湖心小筑等我!”从他语气中,听不出任何惊喜与意外,或许会认为,我不过是一时兴起罢了。 娘向来支持我的决定,鼓励道:“你爹既然答应了你,就要加倍努力,做出个样子来给他瞧瞧!”我重重点头,很清楚自己的想法。 饭后,与大哥,玥儿一同在院子乘凉。平时,胖子连句诗词都读不出来,今儿不知哪死记硬背来点墨水,有模有样道:“人云,‘古今成大事者,不惟有超世之才,亦必有坚韧不拔之志’。超世之才……呃呃……先抛开不谈,但我相信只要坚持不懈地努力,再加上破釜沉舟的决心,老弟你一定会成功的。” 几句话文采飞扬,还真有点文人的气质。玥儿觉得好笑,问道:“超世之才怎了,为何不谈?难道你暗指二哥资质平庸,难成大器,是不是!” 胖子憨憨道:“哪有哪有……,你不要曲解我的本意吗。” 玥儿巧舌善辩,反驳道:“还狡辩,哪有人说话避重就轻的,为何抛开天份不谈,扯到辛苦努力上去,你是何居心!” “那那……我我……”一番争辩下来,胖子被驳的哑口无言,委屈极了。我听着两人斗嘴,看胖子受气的模样,甚是可乐。只要能陪在他们俩身旁,心中说不出的幸福。 回到房间,翻来覆去胡思乱想,久久不能入睡。恍惚间仿佛进入梦境,我成了大英雄,受万人敬仰!身旁无数美女争先恐后般簇拥着我,鲜花与掌声中,我就是万众瞩目的焦点,那真是风光无限……。 “咣咣咣……”十分急促的敲门声。睁开眼,阳光透过窗子射在脸上,房门同时被人用力推开,只见玥儿慌慌张张冲了进来,语气急切道:“都什么时辰啦,你还在睡,昨晚的事全部忘记了吗!” 我心里咯噔一下,昨晚信誓旦旦说过的话,在脑子闪了一遍。暗骂道:“该死的!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记了。”看着玥儿,慌忙问道:“眼下是何时辰,爹呢……?是不是已经在湖心小筑等我了,这下死定了……!”我一边絮叨,一边整理好衣物。 玥儿见我慌乱模样,愤愤道:“你还好意思问,太阳都晒屁股了!幸好我一早去花园见到大伯,你若再睡下去,那才是真的死定了呢。”没时间与她贫嘴,冲出屋子,飞也似地奔向花园。府里的下人们见到我,还以为我得了失心疯,一个个躲得远远的。 …… 湖心小筑,远远便看到爹的身影,背负双手,静静凝望着亭下湖泊。 我快步走过栈道,到了凉亭下,心中忐忑道:“孩儿来迟了,请您责罚!” 爹不答话,面色严肃问我道:“你可有考虑清楚,当真下决心要潜心修炼吗?” 我毅然道:“是的,孩儿顿悟的晚了,但这次真的是由内而外,发自内心的想法。” 爹缓缓点头,道:“我本不想传你太多本事,那套腾龙拳法也是为了叫你防身之用。你的性格冲动,易受情绪干扰,习武之人最忌这点,我是怕你学了本领之后,骄躁任性,不走正途!” 我正欲解释一番,爹摆手阻止,接着道:“如今,天恒大陆看似太平,实则暗流涌动,既然你决意如此,便成全于你。可你要切记,功法是用来保护他人与自己的手段,万不可妄加使用,更不可伤害无辜!做人做事要有德行,不要仗着本领强过他人,就欺凌弱小,专横独霸,你可明白!” 我回道:“离家威名远播,孩儿胆敢败坏祖辈积下的名声!请爹放心。” 爹颇感欣慰,坐下道:“以你的修为,还不足以修炼上乘功法,一切需从长计议。” 我当然知道自己有多少斤两儿。过去练拳从来都是吊儿郎当,不曾用心过,这时起鬼点子道:“那要如何快速提高修为。” 爹语气严肃道:“欲速则不达!修炼即是修行,一个‘修’字集大成。多少人,一心想要寻找捷径,从而踏上歧途,最终引火烧身,误了终生!修炼就要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的走出来,万万不可投机取巧,自作聪明。” 我低头,口中连连应是。沉默片刻,爹继续道:“我先传你一套内功心法,按照口诀自行参悟,每日早晚打坐静修。切记,不可急于求成,凡事贵在坚持。”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本古籍,伸手递给我。我双手接过,握在手里甚是激动。打开来看,这古籍无论内外,都没个名字,破旧的蓝色书皮上,空空荡荡的。 第九章初始天地 我不解,便问道:“这古籍为何没个名字呢,这难道不是我们离家的功法么?” 爹似乎知道我会有此一问,并不奇怪,道:“这秘籍乃是离家先祖,在修炼之时领悟而来的。几百年来,代代相传,离家子弟均按照这套心法口诀进行修炼,至于为何没有名字,早以无从得知了。” 爹传给我一些呼吸打坐的诀窍,又再三叮嘱,才放我离去。 我命下人将房中一切搬到湖心小筑的木楼上,这里远离府中,较为清净。推开二楼的竹窗,将无名古籍摊在窗下方桌上,认真研读起来。 古籍前篇,记载打坐与结印手势,是以肢体与天地沟通的诀窍。其后用苍劲古朴的文字写到:“平心静气,心无一物。感,天地灵气聚于顶,空,寂心开阳通百穴,其间奥妙无限。又散至任、督二脉,至于厥阴,聚于丹田,如奔流入海,意守之处。聚力而发,可摧木断石,盛则劈山截流。囤积养气,通经活脉,纯阳之气旺盛,延年增寿。”口诀奥义极深,只能悟懂其浅显的含义,索性自己尝试着运气修炼。 盘膝坐在床边,手掌结印丹田,凝神静气,魂不内荡,神不外游,做到心无一物,入虚无之境。忽然,有种能量从四面八方涌进体内,只觉清净温和,汇成一股暖流,游走于四肢百骸之间,所经穴道,顿时便能觉得豁然通达,舒畅无比。一下子心驰神远,有些走神,随即醒转,便趁热打铁再练过。有了之前经验,这次显得更加轻松,源源不断的灵力,游遍周身穴位,最终返璞归真,尽数汇聚于丹田之中。只觉小腹丹田处,有种强大的能量在不断汇聚,凝实。 修炼许久,直至丹田饱满,深吸一口气,收势缓步下床。再次翻开古籍仔细研读,后半部则记载有旁门修炼之术,各种法门口诀之深奥,短时之内悟不通透,便不再去深究。而仅此,我已觉得获益匪浅,书中所写修炼法门简直包罗万象,其趣更是妙不可言。 直至傍晚十分,玥儿打扮的美艳动人,专程前来探望我,询问修炼进展如何。与她闲聊许久,讲述了有关修炼的种种奇妙感觉,玥儿听的入神,惊讶不已。 晚饭后,来到崇文斋。爹正坐在书案前翻阅着书籍,见我走进来,顺手合上,问道:“传你那本心法,可有修炼?” 我回道:“以有练过,可孩儿有一事不明,为何在入定不久后,便会觉得丹田饱满,无法再容汇更多灵气呢?” 爹缓缓道:“此乃常态,修炼者在最初修炼时,丹田就好比一条小河,需要经过坚持不懈的修炼,日积月累,来扩充丹田府。直至小河变阔,如江奔腾,最终汇聚成海。到那时,功力就会深不可测,灵力更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这便是为何,有人功力深厚,而有人功力微薄的原因。抛开天份不谈,你付出的努力,与你获得的成果是相辅相成的……。” 这么说,以我的天份,没个百八十年是赶不上爹现在的修为的。心中不禁苦恼,于是抱着侥幸心问道:“难道就没有什么方法,可以快速扩充丹田府,来提高修为吗?” 爹怒地一拍书案,语气严厉,训斥道:“世间之事,均有其因果。想走捷径,你不妨去投靠邪煞,随他入魔道,那样岂不来的痛快!” 我多嘴多舌,早知会被骂,也就不敢问了。这时忙认错道:“不不不……孩儿不是那个意思,只是随口一问……随口一问而已。” 半晌,爹才继续道:“所谓捷径,不过是利用丹药,仙地,或更特殊的方法,来快速提升修为。这些方法需要在特定的环境才能达成,且不说离家没有这等仙地,即使是有,以你目前修为,也难以消受!”略顿,又道:“这世上,与你一般想法之人占了多半。你应该懂得,为何有如此多的人,前去投靠邪煞,甘愿做他的鹰犬!是欲望让他们深陷其中,直到无法自拔。你要刻苦修炼,未来我自然会替你想办法的。”闻言甚是感动,我起誓发冤向他保证,爹一时被我哄得很开心。 又聊了许久,爹为我讲了许多故事,但唯独这几句话令我印象深刻。爹说到:“修炼过程不乏乐趣,但多是孤单与困苦。期间,相持者均在少数,更难说有几人能真正乐在其中了。” 清晨,独自在湖心小筑上练拳。腾龙拳法中的每一式,也都均有涉猎,但都只是悟其皮毛。上次与田二胖交手,仅用了一招龙游四海,便将他一拳轰的倒飞而出,可见这套拳法威力不凡。倘若我修为提升,那威力将不可预测。爹曾督促,要我多加练习,才能将每一招一式,运用的恰到好处。 来到偏房,爹娘正在用茶。我一番请教过后,爹耐心讲解道:“腾龙拳法,乃离家高阶秘术。整套拳法共分为六式,分别为,第一式‘蛟龙得水’,第二式‘贯斗双龙’,第三式‘游龙飞动’,第四式‘龙游四海’,第五式‘龙鸣狮吼’,第六式‘腾龙百变’。腾龙拳法,以内、外、攻、守、身法,多元构成,变化较多。可以说,攻伐势如破竹,防守无懈可击,有外家拳的刚烈生猛,同时也具备内家拳的含蓄内敛,内外双行,刚柔并济。” 来到庭院,我将腾龙拳法打一遍给爹看。待拳练罢,喘着粗气看着他,期待得到指点。 爹摇头叹息,讲道:“腾龙拳法第三式游龙飞动,是一招快速接近敌人的招式,可以在短距离内爆发出惊人的速度。运气时要脚底有根,以腰运身,手脚齐到,才能达到出其不意的目的。再配合上其他招式协助发难,威力会更强!”一言方毕,又道:“注意我脚下步法,与发力时的细微动作,看好。” 我凝神细看,见爹起势舒缓,左脚前伸。突然间,脚底猛然发力,直震的尘土飞扬,身影形同鬼魅,瞬间在原地消失!忽的一阵疾风扑面而来,待我回过神之时,喉咙已被爹锁住,这一切发生不过弹指间,着实令人瞠目结舌。 这招游龙飞动,简直快到无法想象,之前我二人足足数丈之隔,只眨眼间,爹已经欺身袭到我面前,并以擒住我的要害。 “切记,练拳需要足够专注,不要一味的强化招式,要形神兼备,活学活用。出招时,更要洞悉敌人心里,与进攻意图,不可畏惧要勇敢果断,记住了么?”爹一番言传身教,着实为我排解了不少困扰,少走了许多弯路。 闻言,我忙道:“孩儿明白!” 爹破天荒的夸赞了我两句,且十分难得地笑道:“最近几日,为父要亲自去趟‘雪坞城’,你在府中好生修炼,希望在我回来之后,你的修为会有所长进。” 雪坞城距昭平城路途遥远,我好奇问道:“有何要紧事,还要劳您亲自跑一趟,难到是邪煞之城又出现什么变故不成?” 爹回道:“派往伏魔山的探子,他们遇到了袭击且有严重的伤亡,无奈只能暂时撤回。协会长老怀疑这件事,是邪煞三部所为。探子中有各家族势力弟子,我此次前去是要处理一些门派家族间的小事,顺便商讨该如何对付邪煞三部。不过这些事都不是你该担心的,你只要专心修炼就好。” “邪煞三部”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这名字,想着多问几句,但听爹语气,便不敢多言了。他走出几步,突然转头道:“哦……对了。我不在的时候,修炼上若是遇到难题,你可去向凌风询解。他对拳法之道颇有心得,平时也要多跟他交流学习,记住了吗?”我赶忙应了一句。 见爹回了房间,便不再多想,毕竟我还没有能力去管那么多,就转身出了院子。 廊下,巧遇玥儿,这丫头又来粘人,跟随我回到湖心小筑。凉亭下,我恼火地看着她,玥儿皱眉,气道:“你这人脾气古怪,人家好心来陪你,你那种眼神盯着我干嘛,想吃了我不成?能耐的你!” 第十章神秘女子 玥儿今天换了身极乍眼的长裙,着实令我眼前一亮,故意调侃道:“这是怎了,打扮得这么漂亮难不成是有意中人了?哪家的公子瞧上你,可够倒霉的呦!” 玥儿闻言,双颊顿时绯红一片,挥起拳头对我一番捶打,口中骂道:“再叫你胡言乱语的,那么快想把我嫁出去啊?捶死你……捶死你!” 她打累了,我便问道:“可有见到大哥么,这两日都不见他人影?” 玥儿指尖撮弄着一缕秀发,心不在焉地答道:“不清楚,只见他一早便出府去了。”接着突然问道:“你何时可以像仙人那样,载着我在云端飞行,就像鸟儿似的自由翱翔,嘻嘻嘻……。”说罢,自顾一阵傻笑。 我自己都没考虑过的事情,一时被她的问题难住了,心想应该还很遥远吧。转头,见一身影从栈道上走来,行色匆匆,步子很急,竟是大哥。 他迈进凉亭,我忙问道:“早出晚归,这几日你干嘛去了。”他愁眉苦脸,一屁股坐下,径直端起茶壶,口含着壶嘴“咕咚咕咚……”一口气喝了个精干。一抹嘴唇,道:“镖局那边遇到些麻烦,大清早直忙到现在,这不……才喝口水润润嗓子。” 瞧他一脸风尘仆仆,看起来确有几分憔悴。玥儿追问道:“镖局遇到事情,哪一个分号?” 大哥回道:“哎……是城中总镖局,现已经停镖了!” 听大哥语气,不像开玩笑,我连忙问道:“发生什么事,好端端为何要停镖?” 亭下一时安静下来,听大哥道:“一早被大伯唤去,说镖局走镖时被一群修为高深的匪徒,给劫去了货物。大伯叫我亲自去一趟镖局,了解情况,这不忙了一整天直至现在。”玥儿斟茶,递给大哥。 我奇怪道:“离家保的镖车,无论走到哪里,像来都是畅行无阻!不单是在昭平城,就是其他城中的诸多分号,也均是生意兴隆,只要‘离家镖局’旗号一亮,何人胆敢放肆。而进些年来,也从未有过被劫镖的事情。况且,爹向来以仁义著称,更不会有仇家存心报复,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一日下来,都调查到什么线索没有?” 玥儿凝神听着,似乎对这事儿十分上心。 大哥回道:“是啊,说来就奇怪在这。离家镖局生意甚是兴隆,而且镖局雇佣的镖师,也均是行内一等一的高手。即使如此,朗朗乾坤之下镖车上的货物,还是被人劫了去!他们只抢夺了货物,而并未杀害一人,仅有少数伙计受了内伤,其余伙计均无大碍。” 玥儿思维敏捷,很快分析道:“劫镖的匪徒只抢货而不杀人,那意图很明显。一来不想暴露身份,二来不想与离家结下过深的仇怨。由此推断,他们的目的是在货物本身,矛头指向也非离家。那这件事绝非偶然,像是早有预谋。所以,镖局押送的货物应当是关键,我们可以从货物的源头入手,再顺藤摸瓜,试试能否找出幕后黑手。”玥儿一番分析头头是道,且滴水不漏。 忙问大哥道:“镖局押送的是什么货物,雇主是何人?镖车是在哪里被劫下的?”我接连发问,听大哥娓娓讲道:“这件事情蹊跷异常,就在前些时日,一位蒙面女子孤身来到镖局,与韩镖头商议,要押送一批重要的货物。咱们开镖局的规矩,第一条便是,忌问囊中之物。如果雇主不愿透露太多,我们只管将货平安送到,其余自然不好多问。韩镖头等人也不知晓所运之物到底是什么,而雇主蒙面不肯示人,我们更不知她是何身份了。” 玥儿手拄下巴,道:“雇主是名女子,还故意遮挡容貌。她掩饰身份的目的究竟是为什么呢!”我三人一头雾水。 天色渐晚,太阳西沉。湖面泛着涟漪,直到最后一丝阳光也消失在水面上,四周瞬间黯淡下来。 凉亭下,均沉默了许久,我忽然开口道:“对呀胖子,你还没说镖车是在哪里被劫下的,当时都发生了什么。” 大哥闻言,猛的反应过来,拍拍脑顶道:“这不……被搞得晕头转向,险些给忘记了!交镖地点是在青城,其间途经雪松林与石峰谷,而就在距离青城二十余里处的石峰谷中,车队遭到埋伏。对方人数众多,还有多名修为高深的强者坐镇,韩镖头带领众伙计奋力抵抗,最终还是败下阵来,货物被抢掠一空。” 说着,大哥无奈叹气道:“哎……忙活大半天,只得到这么点线索,事情还毫无头绪。我问过韩镖头,可否看得出劫镖之人的功法路数,韩镖头说当时情况混乱,并且敌我实力相差悬殊,敌方又故意隐藏功法,所以看不出是何路子,很难依靠这点判断敌人是何门何派了。” 玥儿点头道:“这倒不足为奇,敌人既然有意隐瞒身份,自然也会隐藏自家的功法路数,现在我们没有一点线索,要想查下去可不简单了呀!” 想了想,我出主意道:“凡事有因必有果,真相是不会主动找上门来的,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明日我陪你同去镖局再详询一番,看是否有遗漏掉什么线索。”我拍着胖子的肩膀,安慰道:“今日辛苦你了,别想太多。” 玥儿在旁着急道:“凭什么就许你们两人去?定是嫌我拖后腿喽……总之我不管,我就要去!” 我与大哥相视而笑,解释道:“傻丫头……我和大哥是不忍心让你陪我们受苦,怎么会不想带上你呢。” 玥儿目光坚定,一本正经道:“出了这种事情,作为离家人,当然要尽一份力。再说,没有了姑奶奶,你们两个笨蛋能做什么?一个饭桶,一个流氓,切……” 我俩一时哭笑不得,胖子心情总算平复了些,道:“也好,多个人多个帮手。这事儿越快解决越好,趁雇主还未找上门来,我们先查个明白,也好给人家一个交代不是!” 散去时,天色以尽黑下来。心里惦记着镖局的事情,无论怎样想,仍理不清其中混乱复杂的关系,或许真的是我太笨了。侧身望向窗外,只见圆月当空,好美的景色。清风徐徐吹来,夜里蟋鸣蛙叫,惊涛拍岸,搞得我几乎一夜未眠。 凌晨时分,天色还很晴朗,不久后黑云聚集,变得格外阴沉。大厅门外,高大的垂花门四敞大开着。厅内,数盏烛灯依旧明晃晃地烧着,远远的便看见玥儿的身影,大哥迟我一步迈进厅内。昨日我三人约好,今早一同去镖局,现人到齐便一同出了离府。 离家镖局地处向阳街末段,相对较为偏僻。这个地方来往客人较少,再加上今日天气阴郁,街上行人更是零零散散。维持镖局生意稳定,并不取决于地段,最重要的还是信誉。保证镖车在规定时间送达目的地,不单是一种责任,更是雇主对镖师们不可辜负的信任。 镖局大门外,悬着一面牌匾,上面篆刻四个大字“离家镖局”,笔法雄奇,字迹苍劲有力。大门紧闭着,一看就是闭门谢客的模样,大哥道:“都是因为这件事闹得,镖局不得已暂时停镖,我们进去看看吧。”说罢,迈上石阶,推开了两扇沉重的大门。 “吱呀……”一声,厚重的木门缓缓打开,走进院内,偌大的院子里停放着几十辆马车,地上还堆放着许多货物,均用厚厚的草帘盖住。两侧厢房中也堆满了杂物,房梁上悬挂着许多麻绳,一旁兵器架上还晾晒着伙计们的衣物。 正面一栋两层木楼建筑,如今我以忘记它经历了多少个年头,朱红色的漆皮偶有脱落,看上去显的有几分陈旧。 推门的声音,被镖局里的伙计们听到,此时从正房内走出好几名伙计,我不常来此,所以镖局的伙计们对我不是很熟,只见他们迎上来,向大哥施礼道:“见过二位少爷,大小姐。您三位里面请。”大哥微一摆手,我三人一并走进大厅。 伙计招呼我们落座,急忙看茶。我问道:“怎么不见韩镖头,他人呢?”一旁的伙计回道:“二少爷,韩镖头受了些伤,在后院休息,小的已经派人叫过了。” 我点头示意。话音未歇,见大厅外走进一中年男子,满脸胡茬,一身装扮很随意,看去有些粗犷。还未走近,便抱起拳头,嗓音洪亮道:“韩义见过两位少爷,大小姐。不知您三位前来有失远迎,还请莫怪。”韩镖头声音洪亮。 玥儿初次来到镖局,瞧啥都觉得好玩儿,进门开始左顾右盼,这时也望了过来。 大哥与韩镖头较熟悉,道:“不必客气,韩镖头有伤在身,无需多礼。对了,你这伤势可有好转?” 韩镖头回道:“劳您几位挂念,伤以无大碍。来……几位快请坐。”说着,引我三人入座。 第十一章谭宗腿法 众人坐定,大哥开门见山道:“我们兄妹三人前来,是想更详细了解下有关劫镖当日发生的事情。”略顿,瞧了韩镖头一眼,继续道:“其实这事也算不了什么,行走江湖也都在所难免的。但想到此事关乎离家面子与威严,若不查个水落石出,镖局不能开张不说,我们又该如何向族长交代啊!”大哥一番话说的隐晦,言近旨远。 韩镖头可是老江湖,岂会听不出这话里话外的意思。面露痛苦神色,自责道:“哎……!都怪属下技不如人,被那群贼人抢去了货物,此事与韩义脱不了干系。我也没有脸面去见族长,韩义……甘愿受罚!”他语气中不难听出,甚是自责。毕竟作为一名镖师,自己护送的镖车被劫,可以说是奇耻大辱。 玥儿言道:“韩镖头不必如此,经我们分析,劫镖一事应当早有预谋,劫镖之人更是做好了周全的准备,才敢公然出手,眼下最重要的是搜集线索。” 韩镖头捶胸顿足,气愤的很。韩义跟随爹多年,深得爹的信任。也因此,他才会觉得愧对爹的栽培。想着,对他道:“韩镖头,能否详细讲述一下当天所发生的细节。” 他皱眉想了片刻,开口道:“那日,我亲率十几名伙计押镖车前往青城。我们大概凌晨出发,途经雪松林时已日过正午,一路从未停歇,伙计们都甚是疲累,便在林子里休息了一阵。也未敢多耽误,等车队到了石峰谷外,由于天色较晚,已经无法继续赶路,就与众伙计们投宿到一家客栈。这家客栈地处偏僻,但往来途径此地,也都有留宿过,与店家还算熟悉,所以便放心的住了下来。”讲着,韩镖头起身,绘声绘色接着道:“夜里,我派了身手最好的伙计看守货物,一夜太平无事。第二天清早,有一名伙计跑来告诉我,说昨夜里有点动静!我仔细询问,觉得是伙计大惊小怪,加之未发现可疑之人,就当没事过去了。” 正说着,韩镖头啪的一拍手掌,懊悔道:“大家都没把这件事放心上!但方才听大小姐说,此事是早有预谋,这才联想到,那群人一定是在夜里就已经摸清了我们的底细,要准备出手了!” 玥儿点头,问道:“那接下来呢,又发生了什么?” 韩镖头说的起兴,道:“车队正常出发,石峰谷地势险要,谷中道路迂回曲折。往常,总有些绿林恶霸在此出没,但这些家伙精得很,见是离家镖车通通不找麻烦。江湖上盗亦有道,咱家每次过路,都要留下些银子,无论多少就是意思意思,毕竟都是江湖中人,多少要些面子。过了石峰谷便就是青城,前路一切顺利,而就在距青城还有二十里左右路程时,车队突然遇到埋伏!对方大约有二十多个人,全部黑衣蒙面,修为十分深厚。敌我双方刚一交手,我们的伙计就已经抵挡不住。特别是为首的一名男子,我与他交手不出十招便败下阵来,随后伙计们纷纷被制住。无奈,只能眼睁睁看着货物被他们全部掠走,着实无能为力啊!”说罢,用力拍着大腿,以泄心中怒气。 听罢韩镖头讲述,整件事与我们之前料想的如出一辙。玥儿在旁掰着手指,自言自语嘀咕道:“设计、跟踪、埋伏、突袭。计划周密,出手迅捷,整齐有速,绝非普通山贼可比啊!” 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问道:“以你的修为,那人能在十招之内将你制服,想来定不是平庸之辈。韩镖头半生行走江湖,应该也对各门各派之所长,略知一二吧。你仔细回想一番,能否瞧得出那人使用的功法是出自何门何派?” 韩镖头修为不算精深,可对付一些二流散修,地痞强盗还是绰绰有余。凭这点,大概可以想到,劫镖之人定是出自某个大家族或是名门,与玥儿所说一样,绝非泛泛之辈。 韩镖头手捂脑袋,努力回想着。良久过后,他似乎回想起了些许,眼睛瞪得溜圆,惊声道:“对了……那人身法了得,而且腿法招式也极其精妙!很像是木家的……谭宗腿法。” “木家……!”大哥一声惊叹。 木家是青城的大家族,虽没有离家相同的实力,但也是一方霸主。相反,木家名声狼藉,平日里善用些卑劣的手段,与对手间竞争更是无所不用其极,在附近几城中也算恶名昭彰。 大哥奇怪道:“据我所知,离家与木家并未发生过摩擦,也素无恩怨。若此事真乃木家所为,那他们的目的何在呢?我想就算那批货物价值连城,木家人也不会为了这些身外之物,而来得罪离家呀!”众人都认同这个说法。 大哥背靠椅子,苦思冥想,又道:“谭宗腿法,是木家不外传的秘术,像来只传直系宗亲。木家家主木崖,为人小肚鸡肠,行事卑鄙!想来……这还真就难说了。” 玥儿听我们提到木家,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连忙道:“我突然回忆起一件事情!就在不久前,有个名叫木天仇的人在城中闹事,那日正巧被我和任大哥撞见。那人修为很高,与任大哥交手许久,后被任大哥一拳打伤,才愤愤离去。方才韩镖头说的那个人,会不会就是这个木天仇呢!” 我在脑中把所有线索串联起来,似乎找到了问题的根源所在,对几人道:“即使木家人再如何卑劣,我想他们也不会因为一次试探的交手,而来对付离家。不过眼下所有矛头均指向了木家,虽然不能肯定,但至少明确了我们接下来要调查什么,那便是雇主。或许,矛盾就在木家与雇主两者之间。” 玥儿补充道:“没错,发生这种事,雇主为何不来镖局讨个说法,至少也要来了解一下嘛。” 我询问韩镖头道:“雇主究竟是个怎样的人,这几日她可有亲自上门来过?” 韩镖头连连摇头,回道:“我也觉得奇怪,本以为事情很严重,还在想办法要怎样搪塞她!可没想到,这事都已经过去三日了,到现在连个人影儿都没见到!” 玥儿道:“莫在想了,一定是这个雇主有事瞒着我们,应该去查一下她的底细,倒要看看,她究竟是何方神圣!” 大哥闻言有所启发,吩咐道:“韩镖头,招呼伙计们追查雇主的身份与下落,加派人手要尽早查出幕后主使,一旦有消息第一时间通知给我!” 韩镖头起身,应道:“属下这就去办!”说罢对我三人施礼,匆匆下去。 大哥叹气道:“希望能够尽早查出雇主的底细,不要因为这件事而坏了镖局的名声。” 玥儿自信道:“哼……守得云开见月明!放心吧,迷雾迟早要消散的。” 大哥点头道:“我还有些事情要交代一下,你们稍坐片刻。”起身,顺着楼梯缓步攀上了二楼。 我与玥儿无聊,一同来到后院。几十匹骏马拴在马厩之中,所有马匹的毛发光鲜亮丽,干净顺滑,并且每匹马的花色又各有不同。 其中最漂亮的,当属一匹纯正的枣红马,毛发艳烈如火,马鬃整齐梳向一侧,马尾垂直修长,近垂地面。这骏马的眼睛最是神奇,像一口清泉般澄明透彻,还有那深蓝色瞳仁里映照出的影子,清晰分明。 马厩里几名伙计正在装填草料,见我和玥儿前来,放下手里工作过来招呼。 玥儿手指这匹骏马问道:“它叫什么名字?” 伙计答道:“此马名为‘烈焰’,是韩镖头的坐骑。” 玥儿点头,笑着问伙计道:“我可以摸摸它嘛……?”说罢,一眼的期盼。 伙计上前牵住缰绳,转身道:“当然可以,烈焰很有灵性的,它是老爷特意赏赐给韩镖头的,每次出镖,韩镖头都要带上它。” 玥儿缓步上前,试探地伸出手轻轻的抚摸。惊道:“好光滑呀……,还很温暖,真乖!” 第十二章私人酒庄 “见过大少爷……” 大哥交代完事情,过来寻我们两个。他见玥儿甚是喜欢马匹,吹嘘道:“我认识几位特别喜欢骏马的朋友,改日有空,大哥带你去那里逛逛,他们那儿多骏的马匹都有……!你喜欢的话,就叫他们送两匹给你。” 玥儿大喜,上前拉着大哥手臂问个不停。两人聊的甚欢,把我晒在一旁,有说有笑的出了马厩。心道:“死胖子抢我风头,不就是认识几个马夫吗,神气个什么呀!” 回到府中,直奔任大哥住处而去。在离府后院角落里,一间朴素木屋,院子不大,没有什么多余的陈设,最多的便是一个个硕大的酒坛。 任大哥饶有大侠风范,不好女色,不爱钱财,唯独钟情于酒!对我而言,酒入口火辣,咽下去就好似吞火一般,真不知那些爱酒之人,为何还对酒那般如痴如醉。一日可以不食谷,但酒却要常伴身旁。 走进院子,见房门虚掩着,想必任大哥定是在休息。不等我走进,房门突然被推开。只见任大哥光着膀子,从房间里走了出来。见到我,他第一反应是愣了一下,随后笑言道:“今天刮什么风,有贵客临门了!你小子可好久没来看过我了,快进来吧。”他手里拎着衣服,顺手披在了身上。 我笑道:“想想还真是蛮久的了,不过这也怪不得我,谁叫每次来看你,你都要骗我喝酒,我这才不敢来的!” 任大哥笑道:“嘿嘿……快看这是什么。”只见他顺手从背后拿起一个酒坛,在我眼前晃一晃,又道:“既来之,则安之,跑不掉你了。” 我起身想要逃,却被他倒拉着衣领,强行拽到了屋子里。 我忙解释道:“任大哥……我来找你是要办正事的,这酒,今天喝不得。”这酒痴可不管我怎么说,回道:“什么正经事还能比喝酒重要?甭管你是何事,先喝了几杯再说!” 正说着,就被他硬拉到桌旁,只见他拿过两个比我头还要大的瓷碗,摆在桌上,顺手揭去一个大酒坛的封口,“咕咚咕咚……”伴随着辛辣刺鼻的味道,满满两大碗米酒推到了我的面前。我不住地咽着口水,可不是嘴馋,而是害怕。心中悔不当初,就不该来找任大哥,早知如此当初就该留个心眼,让胖子来询问就对了!胖子酒量虽不及任大哥,但也算业余中的高手,可我简直就是酒桌小白。 任大哥很高兴,举杯道:“想想咱们俩,也好久没有痛快喝上一场了!我跟你讲,你小子算是有口福的了,这可是我亲手酿造的美酒,真情不可辜负,来来来……举杯干了!”他边说,瓷碗中的酒水摇摇晃晃,溅得四下都是。 我心里发怵,颤声道:“用用……用这个瓷碗喝酒,太没情趣了!不如,我们换个小点的家伙,轻酌慢饮,也别辜负了你的美酒才是。” 任大哥闻言皱眉,朗声道:“男子汉大丈夫,要喝就喝最烈的酒,用最大的碗,那才像话!你我怎屑于用那些浮华的器物!来来来……大哥我先干为敬!”说罢,双手捧起瓷碗,仰脖子“咕咚咕咚……”几大口,一大碗米酒豪饮而尽。 “哈哈哈……够爽快!”任大哥大笑,放下酒碗,见我迟迟不动,督促道:“怎么,你小子要耍滑头,还是嫌我的酒太粗了!” 我苦着脸不住摆手,想着面前这大碗酒,我该如何咽下去。但无奈任大哥盛情难却,只好硬着头皮,举起酒碗硬灌下了几大口。这烈酒入了口,咽到肚子里,火辣辣的灼痛感充斥了五脏六腑,直感觉喉咙就快要喷出火来。 任大哥大笑,再次斟满,拍着我的肩膀道:“这就对了嘛,你年纪还小,对这个世界没有更深的体会。等你到了我这样的年纪,你可以从这酒水中悟出许多道理来,酸甜苦辣,喜怒哀乐,尽在其中啊!终有一天,你会喜欢上这好东西的。” 我频频摆手,哪里能相信他的鬼话。任大哥坐下,一本正经问道:“你像来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有什么事,急急忙忙的找我!” 一碗烈酒喝的我浑身燥热,酒劲上来,脸也红到脖子跟了。扯了扯衣领,直奔主题,道:“听玥儿说,你曾与木家的木天仇交过手,可有这么一回事?” 任大哥毫不犹豫,道:“确有此事!敢来我们昭平城闹事,我岂能纵容他的臭毛病!”说罢,反问道:“你怎么想起问这件事了?” 我将劫镖一事讲来道:“前几日,韩镖头带伙计走镖时,被人劫走了货物。经过分析,我初步怀疑是木家人所为。并且据韩镖头回忆,劫镖之人腿法精妙且轻功了得,其腿法更像是木家的谭宗腿法。后听玥儿说起,你曾与木天仇交过手,所以特意前来请教。” 任大哥起身,绕着桌子走了两圈,缓缓道:“木家的谭宗腿法确有非凡之处。上次与那小子交手,他所用的正是谭宗腿法。其步伐诡异捉摸不定,速度极快不说,威力也很不简单。那小子功力尚浅,我与他交手不下十几个回合,仍不分胜负,如果是修为高深者,威力可想而知啊!”任大哥顿了顿,又道:“以离家的威名,方圆几十座城均有我们镖局的分号。木家为何要以卵击石,得罪我们呢!” 我摇头道:“这个我也想不通。”起身道:“任大哥,多谢你的美酒款待,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任大哥意犹未尽,挽留道:“别呀小子……你难得来一次,我叫人备些酒菜,你在陪我喝几杯再走嘛!” 我连忙摆手,逃也似的出了房间道:“你这里酒水常在,都快成酒庄了。希望像你说的,终有一天我会爱上这东西,到那时再来陪你一醉方休也不迟!现在……你还是放过我吧。” 任大哥大笑,道:“好小子!我把最好的酒全部珍藏起来,就等你回心转意那天。” 出了任大哥的院子,感觉就像是从酒缸里跳出来一般。通身上下均是扑鼻的酒味,要是真留下来陪那酒鬼,我还有命在吗。脚下步子很急,来到大哥房间外,也不敲门,直接推门而入。进到房间,四下寻找不见他身影,想了想走到一面屏风前,伸手扭动展架上的瓷瓶。“咯吱……”几声,只见屏风后的墙壁向两侧缩了进去。这是大哥房间内的暗格,他平时喜欢收集各种奇珍异宝,暗格内空间巨大,一排排展架上摆放着无数稀世珍宝,所包藏之广,不乏一些仙器之类。 见有人破门而入,胖子被吓一颤,手里一颗盛放异芒的宝珠,失手掉在了地上。猛然回头,一见是我,便弯腰拾起宝珠,疼惜道:“还好是颗宝石,不然就悲剧了。”他不断用袖子擦了又擦,才小心翼翼地放回到展架上。 我对这些宝物并无兴趣,不屑道:“就你把这些破烂当宝贝!刚刚我详细问过任大哥,基本可以肯定就是木家人所为。想想办法,这笔账要与他们清算。” 大哥手中盘弄着两颗宝珠,不紧不慢道:“说到底,我们只是猜测并无实际证据,再耐心等等吧。如果找到雇主,这件事自然就好办了。眼下,大伯以去了雪坞城,我们查清楚来龙去脉,之后的事情还是等大伯回来在做决定吧。”胖子的话不无道理,贸然行事确实不妥。 他接着道:“别在胡思乱想了,两个大家族之间的矛盾,不是你我可以平息得了的。事情总算有些头绪,大家都可以放松一些,今儿心情不错,陪大哥喝一杯怎样?”闻言,我立马一阵头晕。 胖子坏笑道:“放心好了,我不会像任大哥那般逼迫你的。饮酒为寻乐,微醺胜买醉吗!”我见他笑的猥琐,猜测定是闻到了我身上酒气,故意出言戏弄我的。 第十三章是爱吗 数日后…… 一如往常的修炼,不过这些时日下来,我的修为小有突破。爹曾说过,我骨骼并不出众,好在悟性蛮高,擅长修炼内家功法,对于刚猛的外家武学,修炼起来较为困难。 自从爹将那本无名古籍传授给我,我勤勤恳恳修习了半月有于,眼下已初见成效。 “咣咣咣……” 楼下竹梯传来极重的脚步声。玥儿脸色很难看,一副又急又气的模样跑了上来。 我诧异,便问她道:“匆匆忙忙,发生什么事了?” 玥儿大口喘气,看样子应当是一路跑着赶来的,气喘吁吁道:“当然是急事,玉柔姐姐……她就要被人娶进门了,你还不知道吧。”这突如其来的一句,着实令我吃惊不小。一语方毕,又道:“你若当真能放得下她,不必理我便是。” 我头脑有些凌乱,挠了挠头发,放缓语气,耐心问道:“别急别急……慢慢说,玉柔她到底怎么了。” 冷静片刻,听玥儿道:“田家要为玉柔姐姐举办比武招亲,正满街张贴告示呢!你知道的,她心里只有你一人,又怎会做出这种傻事,其中一定有何隐情。”闻言,我也觉得不可思议。 心想:“田老爷是老糊涂了吗,怎会拿玉柔的终身大事开玩笑呢。” 玥儿拉着我手臂,焦急道:“快想想办法呀,你就忍心看着玉柔姐姐跳进火坑里吗?” 我心中远比玥儿更加急切。仔细回想,田老爷最是疼爱玉柔,我相信他不会逼迫玉柔,做出如此荒唐的事情。那日,玉柔向我表露芳心,被我温言婉拒,能感受到她是真情流露,伤了她的心是真,即使恨我,也没必要如此作践自己呀!这些都不是问题关键,那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呢。 想着,我还是不敢相信,怀疑道:“这其中一定有隐情,玉柔有知识有才学,绝不会做出如此荒唐的事情。这……该不会是谣言吧!” 玥儿从袖口拿出一张草纸,“啪……”的一声拍到桌面上道:“您好好瞧瞧吧……!” 打开草纸,只见上书几行字,细看下确是田老爷亲笔,写到:“小女玉柔,年以及笄,今仍待字闺中。为择一良婿,故而设下擂台,于次日午时进行比试。才学兼备,品德高尚者优先,最终优胜者,将为田家乘龙快婿,若有违此约,天人共诛之。”落款,田伯忠。 措辞简单明了,甚至还不惜立下毒誓,足见其决心。 我深深责怪自己,如果那日接受了她,又怎会有今天这等荒唐事发生。可转念一想,我不确定对她的感情究竟算不算爱,只知道是发自内心想要保护她,照顾她。一时百感交集,心中说不出的痛苦滋味,摇头道:“算了,还是尊重玉柔的决定吧。” 玥儿闻言拍案而起,怒道:“你……,当真不开窍!”气急,甩手出了屋子。 一下子安静,无比压抑的情绪令我坐卧不安,躁动的灵魂,房间再呆不下去,下楼来到凉亭中,心情才缓缓平静下来。 傍晚,远远见栈道上两团烛光,两名丫鬟提着灯笼,原来是娘来小筑看望我。 我起身迎接,扶娘坐下,开口问道:“爹去血坞城已有些时日,迟迟未归,会不会出现什么变故了?” 娘缓缓道:“人上了年纪啊,记性不好。前些时日,你爹便以传回消息,说事情办的很顺利,叫家里放心。本打算亲自告诉你来着,不想忙前忙后的,就给忘记了。”我点头,放心了许多。 “遇儿……” 娘唤了我一声,抬头听娘问道:“田家举办比武招亲之事,你知道了没有……?” 我早已猜到娘此来用意,也知她甚是喜爱玉柔,如今事情变成这样,她一定会很意外。我回道:“孩儿已经知道。” 娘目光温和,看着我道:“说起来,年轻人的事,应当由你们自己解决。可娘不明白,你与玉柔青梅竹马,人家又对你无比倾心,这怎么,哎……你们之间是发生了误会,还是怎样?” 我不想隐瞒,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见我许久不说话,娘略感无奈,没在追问下去,反而有些感慨道:“一切都是造化,或许冥冥中自有天意吧。既然有缘无份,娘不会强求于你。可惜这么好的姑娘,无缘进我离家门儿!罢了罢了……你也早些歇息吧。”娘起身,两名丫鬟提着灯笼在前照路,见我一路相送,停下道:“到这吧,莫在送了。”我点头,一直望着两团烛光消失在花园小径。 萤火虫泛着幽幽绿光,在湖面上盘旋飞舞。我在凉亭下想了一夜,也未能顿悟。直到晨露打湿衣衫,剩下的只是满身疲惫。 一家丁匆忙跑来,语气急切道:“少爷……田家小姐求见,现在府门外等候。” 我心中一凛,见与不见均为两难。若是不见未免太薄情寡义,那样只会把她的心伤透,总之哀莫大于心死,于是跟随伙计奔向府门外。 远远看去,一道倾城孤影,熟悉到骨子里。我急步跑过去,开口问道:“你……你还好吗?”我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见她眼中以是一片晶莹。 微风吹乱她的秀发,我抬手将那缕发丝轻轻拨开。那一刻,她眼中泪水再也含不住,瞬间决堤流淌过脸颊。我不知道,原来一个人的感情竟如此脆弱,而就要说出口的话,心头一软,又硬生生吞了回去。 玉柔扑到我怀里,哭声凄婉悲伤。而我却连一句安慰的话也说不出口,只能用力抱紧她。直到泪水打湿了衣襟,我的心是苦涩的,更是冰冷的。 良久,她抬起头,红肿的双眼仍旧泛着泪光,我拿出一条手帕递给她,玉柔接下,哽咽着背身去擦拭脸上的泪痕。我低声问道:“是田老爷的主意,还是你……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眼中弥漫着忧伤,抽抽噎噎地哭道:“爹……爹爹没有逼我!我我……”说到这,哽咽着便在说不下去。 我急道:“傻瓜,你大胆说出来,我为你撑腰。” 她玉手冰冷,轻轻抚摸我的脸颊,泪水浸湿了睫毛,苦涩的语气道:“从此天涯多陌路,可怜无份苦情深。孤灯燃尽又一夜,泪影迷离为何人。只要你一切都好,其他的又有什么关系……”一句句,像是冰锥刺穿我胸膛。 她踮起脚尖,长长的睫毛划过脸颊,皲裂的唇在我嘴角深深一吻。轻声道:“若有来生……我愿与你交换角色,生生世世不负你。”说罢,抑制不住哭声,转身跑下石阶。 我愣在原地,就在她身影消失的刹那,泪水潸然而下。 第十四章不欲人知 她身影消失的那一刻,我的世界仿佛失去了什么。 “咚咚咚咚……” 一阵锣鼓喧天的声响,从田府方向传来。我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希望一切还来得及。 大步快行,延小路绕道苏柳河畔。途径田府门外时,只瞧见人山人海,无数青年男子争先恐后排队报名。不但如此,男女老少围观群众蜂拥而至,田府上下一片混乱,田家人均忙的不可开交。扫视一眼,心里一阵冷笑。田家世代经商,财力雄厚,其府邸建筑规模之庞大,相比于离家也是不相上下,这些人的目的,显而易见。人人都想攀上枝头变凤凰,却不知鸾凤需浴火重生的道理。没时间多看,索性转身离去。 记得玉柔闺房靠近苏柳河畔,沿河岸一路望不到头的高墙,高墙下石板路铺砌平整,我追寻记忆迈步,身子紧贴墙根一路向前行进。若不记错,高墙上有两扇朱漆木门。果然就在前方,我用力稍一试探,发现门以被锁。瞧着头顶足有丈于的高墙,只身翻过并不费力,但是想来这种行为却不是很光彩。 转念一想,如果此刻被人发现我在这里鬼鬼祟祟,搞不好会把我错当成菜花贼,被逮到那可要遗臭万年了。 “哎……算了”我暗自嘀咕一句,施展游龙飞动纵身一跃,轻松翻过墙头。可向下一看,脚下空空荡荡居然是一片池塘!我就像一块被抛出去的石头,不受控制地极速坠落。形势不妙,我左顾右盼,却也找不到一个可以借力的落脚点。而且功夫没练到家,游龙飞动的身法时灵时不灵,眼看就要跌进池塘成为落汤鸡,却也无法自救。 忽然,一道奇异的光芒不知从哪里飞来,在我脚下一闪而过,变成一股力量向上拖了我一下,我正巧借力施展身法安全着陆。心中惊奇,不知那光的来历,连忙四周打量也不见有人出没。正纳闷之际,只见远处有一小队护卫巡视而来,赶忙躲到一侧的巨石后,听见有人道:“快走快走……,比武马上开始了,咱哥几个也过去瞧瞧热闹!” “急什么!别忘了我们的任务,你们这些家伙都把招子给我放亮点!一旦出现差错咱们谁能担得起?” “后面的……快点跟上,磨磨蹭蹭!没有条狗来的精神。” “大哥说的对,这几日府中闲杂人太多,咱们还是小心些为妙啊!” 这一队护卫你一言我一语,躲在巨石后面,看着他们消失在花园曲折的小径尽头,心中才敢松口气。 前方便是玉柔闺房所在,僻静安详的小院,更合她的性子。院子里一簇簇菊花正盛开着,无垄无行,飘来阵阵幽香。见状,心中不由一阵难过。玉柔感情细腻,生活中从不马马虎虎,看那一丛丛可怜的菊花,便知她最近一定很难过,以至于没有心思打理这些花草。 四下无人,慢慢走进院中,只见房门紧闭着,缓步踏上青苔石阶,悄悄贴近窗子,附耳偷听屋子里的谈话。 隐约间,只听喜儿声音道:“小姐,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么?” 许久没有回音……。 “离少爷真是冷血,他对您算是假仁假义,小姐您真是看错他了!” 这时,玉柔的声音从屋子里传来道:“不准胡说,他没有见死不救,只是……这件事谁也帮不了我。我也不打算告诉他所发生的一切,怎么可以怪他呢……?”玉柔语气哀伤,想来我此行来对地方了,她定是有苦难言。 “小姐……喜儿没有胡说。都怪您太善良了,出了这么大的事,他有关心过你,有来探望过你没有?口口声声说要保护你,在意你,要我看全都是一文不值的敷衍,他根本就不算个男人!” “够了……!”玉柔一声喝止。连我也给吓了一跳,我从未见过玉柔发这么大的脾气。 只听玉柔道:“别再说了,一切都已过去。人各有命,我们虽活在同一个世界,但要走的路却天涯两端。他有一颗不羁的心,我不能抛下一切去追随,怎忍心逼着他为我停留,或许就是我们无缘在一起,都是命中注定。”随之,一阵沉默。 许久,玉柔的声音再传来道:“爱一个人,并不一定朝朝暮暮,不离不弃,能够把他放在心里,看到他快乐幸福,也以足够了!” 喜儿哽咽的声音道:“小姐……喜儿不懂那些大道理,喜儿只想一辈子服侍小姐!无论您嫁到哪里,我都要陪着您一起去。” 玉柔道:“傻丫头,我怎忍心让你陪我受苦呢。这都是我的命,我心甘情愿接受。” 喜儿急道:“不……小姐,我不要你丢下我,喜儿只想陪着你。” 玉柔语气温柔,道:“我已经同爹说过了,叫他好生待你。往后的日子,你就安心留在府中,替我照顾爹爹,未来也算有个着落。”话音刚落,突然听道:“喜儿……快些起来!你这是做什么?”接着,屋子里传来一阵哭声。 身在屋外,虽隔着窗子不能亲眼瞧见里面发生的一切,但两人主仆情深,那难舍难分的情意着实令我感动,况且今一分别,恐再难有相聚之日。 我幻想着两人在房间内相拥痛哭的画面,真想要破门而入,紧紧将玉柔拥入怀中,告诉她我爱他,我愿意陪她一生一世! 突然,身后传来一声怒喝,道:“喝……大胆淫贼,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敢这般猖狂!公然扒窗偷看田小姐闺房,看招……!” 不知身后是何人,那一声爆喝着实吓得我一身冷汗。 我心中自责,只怪方才偷听过于投入,居然没察觉到身后有人到来。我猜测,多半是田府护卫,便不敢转头生怕暴露身份。如果叫人发现是离家少爷趴在门外偷窥田家小姐,传讲出去,我的英名岂不毁于一旦。 正想着三十六计走为上,不等我动身,只觉得身后两道劲风欺进。心中暗叫不秒,来人之气势与出招的力度可不像是普通护卫,想必修为并不简单。 说时迟,那时快。两人已经杀到背后,我弯腰躲过两人攻击,并快速向后急退。 其中一人恼火道:“小子,我看你往哪跑!”他说话功夫,我脚下施展身法,以退后数步,可这两人反应也是奇快,相继转身再度向我扑来。 情急之下,我逼不得已果断出手,握紧拳头施展腾龙拳法,闷头砸了出去。 金色巨龙咆哮着,贯穿而出。就这瞬间,我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竟是韩镖头。虽不知他来此目的,但见是自己人,生怕伤了他就欲收力。可这一拳已经打满,好似泼出去的水,实在是覆水难收。紧接着只听到两声痛呼,韩镖头与另一人双双倒飞而出,落地滚了几圈,好不狼狈。 韩镖头起身捂着眼睛,连忙上前抱歉道:“二少爷,是属下眼拙,多有得罪。” 看向另外一个人,原来是田家护卫统领,被我刚刚一拳打到鼻血四溅。 见他们两人这样狼狈,我也不好再多责怪,摆手道:“算了算了……你们俩没事就好!” 可心中不解,便问韩镖头道:“你怎么会在这!” 第十五章狼子野心 韩镖头未来得及回应,只听到:“老弟……你怎也跑到田府来了!”惊讶转身,见大哥带着几名镖局伙计,缓缓走来。我同样想不通,反问他道:“你来田府做什么,还带了这么多人。”只见他摆了摆手,镖局几名伙计,与田家护卫统领均应了一声,随即退出了院子。 我急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正这时,玉柔闺房门突然打开,丫鬟喜儿走了出来,开口喝斥道:“是何人如此大胆,竟敢跑到小姐的庭院大呼小叫,还不快快走开!扰了小姐清净,你们吃罪得起吗!”这丫头语气叼横着呢,抬眼正巧与我目光对视,吃惊道:“啊……离……离公子,怎么会是你啊!” 我回道:“我是来找玉柔的……” 喜儿十分激动,笑迎我三人进门道:“小姐就在房间里面,几位快请!” 我心扑通扑通地跳着,觉得自己无颜面对玉柔,想想她对我的理解包容,与我对她的冷漠淡然,真是羞愧难当。 未进门,看到玉柔正坐在铜镜前,手中执梳理顺着秀发。红色的紧身长裙,玲珑身姿,肌肤雪白。她今天真的好美,我内心一声感叹。铜镜中似乎映出我的身影,她突然愣住,发梳停在半空许久。缓缓低下头,转身看向我时,眼中再度泛起晶莹,柔声道:“你……来了。”简单的一句,却流露出无法掩饰的喜悦。 我不敢抬头,结巴道:“玉柔,对不起……是……是我没照顾好你,我……我……”腹中有千言万语,可话到嘴边却又吞吞吐吐说不出来。 玉柔急道:“不……不是的,是我不够了解你,你没错的。”说着,又低下头去,给人感觉是那么卑微。 场面一度尴尬,大哥出言巧解道:“有情人终成眷属,雨过天晴云破处,那道彩虹才会更加纯粹美好!只有经过风雨磨砺的爱情,那才算真爱……呵呵呵呵……!你们俩郎情妾意,互相体谅,互相关爱多好啊。” 玉柔霞飞双颊,羞涩道:“是玉柔失礼了……几位请进。” “好好……”大哥应了一声,率先迈进房中。女孩子的闺房都有种好闻的香气,阵阵扑鼻而来。这味道与普通花香却有不同,闻嗅起来甚是舒适,气味清淡久闻不腻,始终充斥着鼻腔,久之倒令人精神放松,还有些神清气爽。 胖子向来喜欢这些稀奇玩意,便直言问道:“这香气清雅脱俗,似是幽幽花草芬芳,又好像天香般典雅浓郁。敢问田小姐,这香味是从何而来啊?” 喜儿照顾我们三人落座,玉柔用双手捧来一只煊炉。这煊炉小巧玲珑,外层是用“天启神木”的树心制作而成,这种神木触感温润细腻,其上精美雕刻数朵兰花作为装饰,有种孤芳自赏,香雅怡情的韵味。而这煊炉的内胆,则是玄铁制成,可耐受焚香时爆烈的温度,更能让香气变得浓郁。小煊炉设计精巧,不但可以用来焚香熏衣,同时也可以捧在手中,当做暖手的器物也甚是好用。 大哥见玉柔拿出如此一件宝贝,立即两眼放光,便欲出手去夺!此乃他们这种人惯有的毛病,说白了就是贪婪,见到好宝贝就想据为己有。我连忙将其拦下,他也立刻觉察到自己失态,口中连连自责。 玉柔并没有责怪的意思,而是将煊炉送到他面前,讲解道:“这香薰是以龙蚺骨作为原料,其香味有安神助眠的功效。只因进来琐事繁多,昼夜难眠,所以便焚香一点。” 大哥手痒,捧起煊炉来反复欣赏不停。玉柔大气的很,见状吩咐喜儿道:“去把剩余的龙蚺骨全部取来,与这天启煊炉一同赠与离权大哥。”喜儿闻言立即照做。 大哥受宠若惊,连连摇头道:“不不不……君子爱财取之有道,绝不能夺人所爱呀!离权,谢过田小姐美意,万万使不得啊……” 玉柔勉强陪笑,看的出她心事重重。胖子放下煊炉,我问道:“赠礼之事暂且不谈。说说吧,你与韩镖头此行前来,究竟所为何事!” 大哥表情变得严肃,正色道:“那么……言归正传,就在前些时日,有位蒙面姑娘到离家镖局保镖,要送一批货物前往青城,这批货物在青城外石峰谷被人劫走,田小姐可知道此事?” 看向大哥,见他目光异常坚定。在看玉柔神色,却也一如常态。我不解,便问道:“胖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大哥笑而不语,韩镖头接道:“今日若不是听到田小姐的声音,韩某还真就认不出是您来了。” 我十分诧异的看向玉柔,听她叹气道:“没错……那日去你们镖局的人是我。” “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大惊,看向几人问着。 大哥道:“十几箱货物异常沉重,伙计们猜测,里面应当是极其贵重之物。这还不是重点,关键在于木家的出现。他们绝不会因为贪图蝇头小利,而去得罪离家,我想这其中隐瞒的真相,只有田小姐自己晓得了。” 玉柔运送货物去往青城,为何木家人冒险也要去劫这趟镖呢,莫不是货物中暗藏玄机,亦或是事情还藏有更深的秘密?我越想越觉得事情不简单,焦急地看向玉柔,轻声问道:“究竟发生什么事了,不要再隐瞒我了好吗?” 房间突然安静,所有人都看向玉柔。她表情痛苦,内心像是在不断挣扎,最终闭上眼睛,仍不肯说出半个字。我焦急的很,看着她难过心里更是说不出的滋味。 “是木天仇……!是木家人逼得老爷无路可走,才会出此下策的。离少爷,我家小姐一心一意非你不嫁,可不想你却……!”喜儿话说一半,玉柔一声呵斥,吓得她当即跪在地上,失声痛哭。 大哥缓缓开口道:“田小姐,事已至此,你也没必要再隐瞒下去了吧。离家上下一定会尽力帮助田家,度过难关的。” 玉柔目光呆滞,瘫坐在椅子上,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慢慢流下。她不住摇头,颤抖声音道:“来不及了……来不及了,一切都太迟了。” 我语气坚定,道:“说什么傻话,只要有我在,不管怎样,都不会弃你不理!” 玉柔看向我,似乎感到一丝慰藉,终于开口道:“那批货物,原本就是要送往木家的。” 大哥皱眉,急问道:“难道木家想要……想要逼婚不成!简直卑鄙,下流,无耻至极!” 我当他是信口胡说,可不想玉柔却点了点头,悲伤讲道:“大概在一月前,木家派人送来众多聘礼,想与田家结亲。爹早知我芳心暗许,是不会嫁给木天仇的,便婉拒了木家人。木家人并未多说什么,但木家家主木崖,一定要爹收下聘礼,爹多番推辞但他却执意如此。木家人的名声人尽皆知,爹也不想驳了他的面子,便想着暂时收下,过些时日再将聘礼如数送还。我曾设想过木家会耍出诡计,为防节外生枝,便特意乔装改扮找到贵镖局,希望木家忌惮离家的威名,而不敢从中动手脚,可不想他们竟如此过份,结果却还是……!” 听着,我气得拍案而起,怒骂道“木家这群不知死活的贼人,处心积虑,当真卑鄙。” 大哥忙拉住我,安抚道:“先别冲动嘛……”接着,又问玉柔道:“所谓两情相悦即为合,既然田小姐不喜欢那贼子木天仇,照理说田家拒绝这门亲事乃情理之中啊!难不成是木天仇对田小姐痴迷至极,才会做出这种疯狂举动?” “放屁,他算什么东西!”我大骂,大哥拉我坐下,又是一番安抚。 玉柔摇头,泪水簌簌落下,苦言道:“这世上……哪来的那么多轰轰烈烈的爱情,单纯的爱一个人,已经足够折磨了。木家想要联姻是假,实则包藏祸心。他们只把联姻当借口,再一点点吞掉田家以扩充自己的实力,我不过是棋盘上的一颗棋子,何谈来情爱之说啊。”呜呜咽咽,哭的无比伤心。 第十六章怒为红颜 终于,真相水落石出,看到玉柔痛苦的模样,我痛恨自己是个自私的人。那日她对我表露芳心时我就该问问清楚,亏我还自称是她的知己,真是太蠢了。 我冲过去将她拥入怀里,玉柔放声大哭,不断发泄着心中悲怨。 “从今天起,我就是你的孤岛,再也不用随风漂泊了。玉柔……我爱你!”她哭的像个孩子,而这一刻,眼中流出的都是幸福的泪水。 “木家,我会让他付出代价!”我恨恨一句,就要夺门而出。玉柔死死拉住我衣裳,哭的梨花带雨,抽泣道:“离遇……不要,心知你爱我就已经足够了,别做傻事。” 大哥阻拦我道:“切不可鲁莽行事!你修为尚浅,就这么去打擂,岂不等同于送死。时间还来得及,我们在想想其他办法。” 一切后果我都以想到,木家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我畏首畏尾离家威严何在!斩钉截铁道:“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就算我真死在擂台上,也会笑着倒下!”抱过玉柔,她双眸闪烁泪光,在她唇上深深一吻,湿润的唇,沾满苦涩的眼泪,那一刻我的心跳得好快,一种从未有过的悸动与慌张涌上心头。 “过去,我不懂什么叫爱,不知道被爱是多么幸福。现在明白还不算晚,至少此刻,你仍在我怀中,就让我不顾一切为你努力一次吧。”看她红色的唇脂,花掉一片。转身时,她脸上终于泛起了幸福的笑,无比甜蜜。 大哥与韩镖头从房中追了出来,两人在耳边不住劝说,我不回话,只顾大踏步的向前走。两人知道拦不住我,只能跟在身后。 见到那名流鼻血的护卫统领仍在花园中等候,便叫他在前引路,三人一同来到前院,喧闹声随之传来。 只见擂台下围满了人群,而田府正厅高高的石阶上,设下宴席,摆放着十几把椅子,其上正坐有多人,仔细辨认,田族长归坐正中,其他诸位宾客均是城中有些名望的家族长者。这些人大致面熟,唯独坐在田族长身旁的两名男子,看去倒十分陌生。 其中一老者身材偏瘦,身着墨绿长袍,修长的胡须,脸上表情十分冷漠。在他身旁一名中年男子,书生打扮,目露凶光,注视着擂台上的打斗。 来到擂台外围,见擂台上两人正在激烈交手。法决光芒之中,台下围观群众阵阵惊呼。台上二人年岁相当,一人我较为熟悉,是城中杨家公子杨景滔。此人自小喜欢玉柔,二十多年来从未放弃过对玉柔的追求,杨家也曾缕次上门提亲,结果通通被玉柔拒绝。为此事,杨景滔备受打击,眼下有如此机会,他定会拼了命地去争取。 而与杨景滔交手那人,看去则很面生,举止傲气的很,从一身华贵衣衫不难看出,定是哪个大家族的公子。不单如此,那人修为了得。台上,他复背双手,单凭一双腿法,玩弄杨景滔接连出丑,引得台下众人大笑连连。 杨家虽算不上武学世家,但家门绝学也不简单,在昭平城也算一方势力。要论功基深厚,这杨景滔也不算差,再不济也不至于被戏耍到这般狼狈模样。只见那男子身法飘逸,杨景滔的掌法虽势大力猛,却每一击必然落空。他不禁恼羞成怒,口中开始大骂连连。 那男子嬉笑声不断,戏谑之意溢于言表。台下众人起初还觉得可乐,后觉得杨景滔实在是丢尽了杨家脸面,都为他感到寒酸,开始低声议论起来。 杨家家主就坐镇石阶上的席位间,见爱子如此被人戏耍,更羞臊的老脸通红。不住用力拍打扶手,看那样子,甚至恨不得想要亲自上阵,擒住那小子暴揍一通方解心头之恨! 身穿墨绿长袍的老者,不用正眼视人,瞥了一眼杨家家主,语气略带倦烦,扶须道:“仇儿……!给杨族长留些面子,放杨公子一马,到此为止吧。” 杨家家主一声冷哼,大有不服之意,但见爱子着实不给老子长脸,又无颜反驳,只得吃闷亏。我听老者唤那男子仇儿,想来台上那身法飘逸之人,就是木天仇无疑了。 木天仇没做回应,身子腾空飞起,径直踩在了杨景滔的头顶之上。常言,士可杀不可辱,这举动无异于是莫大的侮辱,旁人看来也都太过,杨景滔怎能不勃然大怒,破口骂道:“无耻之徒,东躲西藏算什么本领,有种的下来与本公子正面交锋,你我一决雌雄!” 木天仇收起笑容,在空中一个翻腾后落地,异常潇洒。他开口冷冷道:“既然你找死,那我就成全你好了!”说罢,还不等杨景滔摆好架势,木天仇已经冲到他面前。我看的分明,杨景滔眼神里充满恐惧,那快到令人窒息的速度,着实让我也感到惊讶。 木天仇一记外摆腿,正中杨景滔下巴,他整个人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抵挡,身体就已经向后倒飞了出去。嘴角鲜血喷洒而出,仅一招便胜负已定,杨景滔以无再战之力。 可木天仇并不打算放过他,而是拔足追击,在空中接连又补踢了数脚,只听到“砰砰砰……”,尽数踢中杨景滔胸口。 巨大的威力,直把杨景滔摔下擂台,口中不住向外吐出鲜血。见状,我忙飞身而起接下他身体,入手便觉他身子软塌一片,呼吸甚微,双眼瞳孔涣散,眼见就要断气了。我正痛心,不知他哪来的血勇之气,咬牙道:“离公子,我……我不行了!玉……玉柔的终身,就托付给……给你了……!”说罢,双眼一闭,貌似昏死过去了。 我与杨家没有过节,与杨景滔也素无往来。可是见他如此凄惨下场,心中莫名地燃起一团怒火。 木天仇落在擂台边缘,对这样的结果毫不在意,盯着倒在血泊中的杨景滔,侮辱道:“蠢货!这点能耐也敢踏上擂台比试,真是可笑。” 我抑制不住愤怒,冲他大喊道:“刚刚他明明已经败了,你为何还要痛下杀手!” 木天仇冷眼扫过,目空一切,轻描淡写道:“这种没脑子的蠢货,明知不是我的对手,还要上来送死,留他活下去又有何用?” 正说着,杨族长以赶到身前,他看到杨景滔躺在地上气若游丝,一动不动,忍不住老泪纵横,自责得很。 韩镖头递过一瓶丹药,嘱咐道:“令公子胸前肋骨尽数断裂,幸亏他多年积累下的坚实修为,方才保住一命!快叫人抬下去救治吧。这丹药给他服下,可延缓伤势,对他有好处。” 杨族长道谢,唤来家丁用担架抬走杨景滔。转而起身,对木天仇怒道:“你们木家人给老夫记住,我的孩儿若是有个三长两短,老夫就算拼了这条老命也要与你们同归于尽!”只见他脸上青筋暴起,愤然转身离去。 韩镖头靠近身边,低声道:“少爷,我记得他的腿法,那日我就是被他震伤的。” 大哥挤上前来,死死拉着我不放,劝解道:“老弟……无论如何,我都不能让你上去送死!你也瞧到了,就你那点三脚猫功夫,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今儿我就拉着你不放了,除非你把我的手给剁下来……!” 第十七章拳脚 我不回话,却见木天仇只身站在擂台上,气焰异常嚣张,叫嚣道:“素闻昭平城中卧虎藏龙,今日得见,也不过是浪得虚名罢了!本公子还没玩得尽兴,台下的穷酸们,有哪个不服,大可上来比试比试。”此言一出,台下顿时一片哗然。 有人高声叫道:“年轻人未免太过嚣张,昭平城里岂容你横行霸道!” “没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定会有人教训你。” “对……对……!” 虽有人不住叫嚣,但却无一人敢再上台与木天仇交手。 许久,木天仇如看待跳梁小丑般,忍不住大笑道:“尔等鼠辈,逞一时口舌之快,也配与本公子抢女人!田族长,我看今日这比武招亲也没必要继续下去了吧,早知会是如此,你又何必折腾自己呢!爽快些把你女儿嫁给我,早点抱外孙儿不好吗,您说呢岳父大人!” 田族长气得猛咳,想要发作却无奈于身旁木家人的威势。 “你还不配……!”我一声大喊。 大哥赶忙来捂我的嘴巴,我用力挣脱,顺着阶梯缓步攀上擂台。顿时,台下传来一片欢呼。 “姓木的德行太差,怎配得上咱们田小姐!”各方众人齐声鼓噪。 “没错……离公子一定要教训他。” 我挥手示意众人,直视木天仇道:“你这样的德行,还配不上玉柔!” 木天仇摇头道:“听闻,离家在昭平城势力庞大,还要食各大家族的供奉,离少爷好威风嘛!只可惜本公子最不擅长阿谀奉承,实在想不到该怎样称赞你,他们这些人给你面子,不代表我也会买你的帐。踏上这擂台,生死各安天命!你若是怕了,从阶梯滚下去,公子我可以不计前嫌。” 我不屑笑道:“面子与尊严,是靠德行换来的。我不需要你的面子,因为你的面子对我来说,分文不值,动手吧!” 木天仇脸色巨变,只感到浓浓杀气,弥漫了整个擂台。他沉声道:“为了一个贱女人,居然不惜自己的性命,像你这种自以为是的蠢货,就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 “多说无益,试试便知。”我胸中一腔怒火被点燃,怒吼一声,率先杀向木天仇。 他丝毫不慌,不退反进,以犀利的腿法化被动为主动。身影一晃,眨眼已经杀到我面前,还是那记外摆腿,横扫我头部。他腿法极迅,可我反应也甚快,头向后仰,并借势一个空翻,飞身踢他胸口,还了一脚给他。 木天仇侧身,推掌格开,同时下一脚已经踢到我面门!本想向后急撤,避开这一脚威力,但此时已经来不及,无奈只得施展龙游四海,与他谭宗腿法硬碰硬抗。 金色巨龙贯穿而出,我二人各自被震退几步,整只手臂被震得一阵剧痛,像是快要断掉一般。木天仇显然是低估了我的实力,方才那一脚并未用尽全力,否则我这只手臂,现在恐怕已经废掉了。 他阴险笑道:“哼哼……看不出还有两把刷子,就让本公子陪你好好玩一玩。” 我道:“谭宗腿法与腾龙拳法难得相遇,正巧借此机会一决雌雄,看看究竟谁能笑道最后!” “那就受死吧……!”木天仇大喝一声,脚下两个虚晃的步法,再次冲到我身前。身形极迅,一记扫堂腿,我纵身而起。正这时,突然感觉到一丝异样,仿佛将自己的软肋暴露给了对方。 只见木天仇嘴角上扬,合身纵起,一记窝心脚直踢我胸口。我身法不及他,又身在空中难以借力,无奈将双臂交叉架在胸前抵挡,勉强支撑却也踉跄落地。不等我反应,木天仇一连串腿法进攻,逼得我应顾不暇,只得挥臂格挡。可是胳膊拧不过大腿,短短几个呼吸间已略显疲态,小手臂被震得皲裂流出血来。 怎奈木天仇江湖经验老道,声东击西的功夫运用纯熟。趁我防守松懈之时,一脚正中我小腹,丹田之中灵气顿时紊乱,随即一大口鲜血吐了出来,整个人跌了出去,重重摔在了擂台上。一时间,只觉天旋地转,站不起来。 “老弟……快滚!”胖子急得大叫。 我还纳闷,怎么他开口竟然骂我。睁眼只见木天仇右腿高抬,对准我的脑袋狠狠劈将下来。 我顿时明白,死胖子为何叫我快滚。因为不滚就要脑袋搬家,便真就滚了出去。这姿势虽然狼狈,却救了自己一命。翻身爬起,在看刚刚脑袋的位置,厚厚的木板,被木天仇那记腿法,硬生生给劈出个大洞! 短暂交手,木天仇已看出我修为远在他之下,便出言讥讽道:“离公子方才那招土狗打滚,当真生动。” 胖子就要急死了,央求道:“老弟,我们知道你已经尽力了!大哥求求你,你快下来呀……!” 我一抹嘴角鲜血,掸了掸身上尘土,道:“瞧见了也没用,这招你学不来!” 木天仇闻言,哈哈大笑。 我心中清楚,若是硬碰硬的拼打下去,毫无胜算。必须要想出个办法,要一招制敌才行。 “看招……!”木天仇故技重施,这次我接连后退,不给他空档发起突袭。 他人飞在半空,身体下落途中连续踢动双腿。这一招从天而降的腿法,威力异常强大,见他周身绽放异芒,距离老远,都能感觉到那种力量,着实令人心慌。 看来,他倒有些急不可耐,想要一招置我于死地。徒手接下,显然是不可能的,腾龙拳法共分六式,其中有四式为攻,而第三式游龙飞动与第五式龙鸣狮吼各有不同。一式为身法,一式为招架。从前与人交手,均是我对人穷追猛打,今日一改往常,我却成了被欺负的对象,这当真是生来头一回啊。所以龙鸣狮吼的功夫,我还从未施展过。 胡思乱想之时,眼见退无可退,只能施展那招龙鸣狮吼,招架木天仇的猛攻。 调集灵力于手臂,双拳其发,猛然间释放,伴随着龙吟虎啸声,身前赫然出现一道灵力屏障,将我整个人笼罩其中,有种立于天地间,岿然不动的神武。 木天仇狂傲至极,道:“你未免也太小瞧我木家的谭宗腿法了吧,受死……!” 在他千钧之力的攻势下,屏障逐渐黯淡,随之现出道道裂痕,最终一声脆响,屏障碎成无数光斑,消失在空气中。 身前没了抵挡,木天仇重重踢在我胸口。不受控制的向后跌倒,落地脚下不稳,单膝跪在地上。 谭宗腿法自有绝妙之处,腾龙拳法也不甚弱,只怪我修为浮潜,学艺不精罢了。木天仇冷冷嘲笑道:“离家拳法也不过如此,想要英雄救美,你也配么?” 无心应对他的冷嘲热讽,抬眼间见玉柔身影跌跌撞撞从远处跑来。站在人群中,泪眼带笑,我想至少这一刻,她是幸福的,因为有一个男人,正在不顾性命的为她付出一切。 风萧萧而过,世界仿佛安静下来。落在我肩上的,不单是责任,更是尊严。 第十八章一击毙命 挣扎起身,胸腔内传来阵阵剧痛。 木天仇满眼蔑视,对我像是看待蝼蚁一样的目光,仿佛已经胜券在握。 我惨笑一声,道:“何必做天下人的英雄,为她一人已经足够。像你这样的烂人,又怎会懂得。” 他语气中带着玩味道:“猎物临死前的挣扎,会让猎手更加兴奋!我忽然有些兴致,想要看看你的反抗究竟有多强烈。” 心中想到:“若久战下去,必败无疑,我已经没有再纠缠下去的余地了。”心中盘算着,面上故作轻松,道:“鹿死谁手还说不定,你未免有些太乐观了吧!” 话音未落,脚下施展游龙飞动,同时手中酝酿一招贯斗双龙,眨眼之间以冲到他身前。木天仇反应更快,面上浮出一抹冷笑道:“自作聪明的蠢货,凭你这点本事,还妄想晃点我!”话声甫歇,他人已经躲到擂台边缘。 而我手中那招贯斗双龙,也已经运转到极致,将体内灵力尽数调动起来,身法提到最快,倏然间再向木天仇杀去。 记得爹常教训我说,年轻人要戒骄戒躁。爹也常说,冷静是智慧的源泉。直至此刻我才真正懂得,这些看似直白的话语,却蕴藏着无限真理。无论你的对手多么弱小,千万不得大意,因为他随时都想治你于死地。 金芒瞬间笼罩擂台,两条游龙在我掌心盘旋激荡,狂野的力量像是随时都可能脱手而出。 木天仇错愕,见我气势滔天,本能的做出防御,却好似忘记应当要转身逃跑才对。 我对他极其厌恶,心中顿生杀意,那感觉令我兴奋,越发不受控制。 “死吧……!”一声怒吼,化拳为掌,身隔数尺之外,直拍向木天仇。 “轰……” 一阵轰鸣,两条巨龙相互纠缠,盘旋而出,四周空气开始剧烈震动,擂台上木板均被掀飞卷碎,变成木屑飘落满场。双龙径直从木天仇前胸贯穿而过!透体后余威不减,直把后方高墙轰塌,惹得尘土飞扬。台下众人发出惊叫,远远躲开一个个又惊又怕。 木天仇胸前衣襟,尽数被龙气焚尽,身体像截木头,直挺挺向后倒去。我却因过度催动灵力,遭到反噬,鼻眼流出血来。 虽打败了木天仇,可还来不及高兴,只听“嗖嗖嗖嗖……”,一连数道破风之声,随即只觉得胸前刺痛难忍,低头一看,数枚银针以刺穿胸膛,投暗器之人下了杀手,银针没入体内极深,每次呼吸都剧痛难忍。 “仇儿……不……!”木崖痛苦叫喊,我与木天仇几乎同时倒在了擂台之上,而我虽还剩口气在,身体却以动不得分毫。 “擂台比武讲求公平,你这恶书生,居然使出这种鬼蜮伎俩,暗中偷袭,你……好不卑鄙!”田族长愤然起身,指着那书生装扮的男子,破口大骂。 “仇儿仇儿……!你不能死啊……你快醒醒啊!”木崖抱起木天仇的身体,不停的摇晃口中大喊着。而木天仇,嘴里不住流出鲜血,瞳孔涣散,已然没了反应。 木崖忽然停下动作,伸手一探木天仇鼻息,只见他突然瞠目,随后倒吸一口凉气。放下木天仇身体,双眼中尽是血丝,转而怒看向我,浓浓的杀意再次袭来。我想要站起,可碍于体力透支,又受那书生暗器偷袭,浑身上下多处伤口,血流不止,早已虚脱的不成样子,与活死人无异,哪还能动得一下。挣扎之时,胸前中银针处的伤口,开始出现一阵阵火辣辣的灼痛感,只见双手指甲均已然变成紫色,显然那银针上是涂了剧毒,此时已经发作! 玉柔叫着我的名字,奋不顾身冲上擂台。 “叶责,杀了他为我儿报仇!”木崖面色凶狠,命令那书生了结与我。 那名叫叶責的书生,应了一句。从看台上纵身一跃,飞身落在我身前。 玉柔把我抱进怀里,脸上泪湿一片,哭泣道:“你为何这般傻……还嫌我伤的不够深吗?你若出了事,我该怎么活下去。”她满脸泪水,死命抱住我。 叶責道:“小子,你中了我的凤尾针,即使我不出手,只怕你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我求求你……放过他好吗!若要杀就杀掉我吧,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与他无关!”玉柔哭着哀求,弱不禁风的身体死死挡在我身前。 大哥等人一同冲上擂台,却被叶責挥剑劈断木板,隔在了远处。他手中长剑泛着幽幽绿芒,雾气散出,伴随着奇怪的味道。 “别废话,快动手……!”木崖催促着。 叶責举起幽绿色的长剑,口中道:“也罢,既然你这女人想陪他去死,那我就送你们这对绝命鸳鸯上路……!”长剑一转,剑刃折射太阳的光芒,向我俩迎头劈落。这一刻,我没有一丝慌张,更感觉不到任何恐惧,已经完全将生死置之度外。而玉柔,嘴角那抹笑容更像是解脱,彼此深情注视着对方,眼中再无其他。 “嗡……”剑破长空,呼呼声响。与这剑鸣声同时传来的,是一声熟悉的大喊,声如洪钟:“噬焰诀……!” 叶責手中长剑就要劈下来时,一团带着炙热温度的黑色火焰,从我们头顶疾闪而过!正击落在叶责长剑剑身上。 惊目望去,长剑顷刻间断成两截,其剑尖飞出数丈,斜插在擂台木板上,顶端依旧燃着黑色的火焰。 叶責既惊又恐,来不及反应,只见一个壮硕的身影,落在我和玉柔面前。 玉柔惊声叫道:“离……离伯伯!” 爹面色泰然,怒一甩袖袍道:“宵小之徒,对晚辈也出此卑劣手段!” 叶責警戒后退,随手丢掉燃着黑色火焰的断剑柄,神情异常慌乱,说不出话来。 大哥与玥儿冲了过来,玥儿见我受伤严重,止不住地大哭。 木崖起身,怒道:“离乾!你来的正是时候,今日我木家与你离家,不死不休!” 说罢,手持长剑纵身杀了过来,剑法犀利,出手便是杀招。叶责在旁附应,手中凤尾针寒芒再现,与木崖配合左右开弓,一时势头正劲。 青锋剑!爹一声轻叹,挡在我们众人面前不动如山。右脚向前震步,强大的力量从他身体爆发而出,木崖挥出的剑气瞬间溃不成形。身侧,叶责投来的凤尾针如细雨横飞,密密麻麻的射了过来。千钧一发之际,爹怒道:“螳臂挡车,当真自不量力!”说罢,右手袖袍一挥,一道灵力屏障转眼生成,正是那招龙鸣狮吼。 凤尾针不过是偷袭耍诈时用的卑鄙伎俩,如何能刺破灵力屏障,只听“钉钉钉钉……”一阵清脆响声,银针根根落地。 爹左手掌心再次凝聚出一团黑色火焰,炙烤的身后我等,均觉呼吸困难。 “我本不想多添杀戮,可尔等手段卑鄙,今日若不给你们一个教训,恐不知悔改!”说罢,黑色火焰愈发狂暴,发出“噼啪……”声响,挥掌打出,火焰像是恶魔触手般向外蔓延,火舌所过之处,淹没一切。 木崖狡狯的很,见势不妙,向后接连几个翻腾躲避。可他没料到这黑色火焰竟不熄灭,阴魂不散死追着他不放,眼下逼得他无处可躲。 第十九章上古蛊族 无奈,只得横过青锋剑抵挡,火焰温度炙热异常,剑身很快变得红烫,赤手怎能握得住。果然,青锋剑脱手掉落,千钧一发之际,不想叶责居然奋不顾身地冲了上去,将木崖推倒一旁。结果黑色火焰蔓延叶责全身,在痛苦挣扎声中,几个呼吸过后,整个人便化为灰烬散在风中了。 天地突然安静,在场无数人,一片鸦雀无声。木崖满脸惶恐神色,如历大劫。虽死里逃生,但亲眼见到一个活生生的血肉之躯,在眼前化为灰烬,即使他在怎么麻木冷血,也定觉得异常恐怖。 爹收回攻势,并未赶尽杀绝。而那黑色火焰太过强大,不但可以瞬间捣毁兵刃,只要人身被点燃,十有八九必死无疑。 一大群木家人冲上擂台,护在木崖周围。 爹声如震雷,道:“这些年来你们毫无收敛,为谋私利,无所不用其极!如今,竟把主意打到了昭平城,你可知善刀而藏的道理!” 木崖闻言,冷冷道:“可笑,你们六大势力无需横征暴敛,就可以得到世人供奉,却不让我们这些微弱势力独自壮大,这就是天恒二字的本意吗?” 听木崖狡辩,大哥忍不住骂道:“老骨头……冥顽不灵!你所谓的公平,就是仗势欺人,东抢西夺吗?” 玥儿同样骂道:“有其父必有其子,难怪木天仇那般德行,果然与你如出一辙!若按照你的说法,强者可以为所欲为,是否说明,我们也可以去木家强取豪夺,滥杀无辜呢?”玥儿辩词句句在理,不容反驳。 木崖死不悔改,仍怒道:“黄口小儿懂得几分道理,不过是些穷见狭隘之说!” “够了……!”听爹一声喝止,续道:“把凤尾针的解药交出来,劫镖之事我不在与尔等计较。” 想不到木崖不识抬举,放肆笑道:“想要解药?哈哈哈哈……过不了今晚,这小子就会为我儿陪葬!” 玉柔闻言,悲泣自责,又不住啼哭起来。 爹冷笑道:“凤尾针固然阴毒,也绝非无破解之法。”众人闻言,方觉心安。爹又道:“本想放尔等一马,带着你儿的尸体好生安葬。看来,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也罢,那今日我离乾就灭你木家满门,替天行道!” 说着双手箕张,黑色火焰在双掌间灼热翻腾,炙烤的台上众人难以忍受。只要爹双掌推出,前方这些木家人连同木崖在内都将化为灰烬。 这等威势,任木崖铁石心肠,也抵挡不过内心恐惧。惊恐道:“离……离乾!好……你们离家有种,这笔账咱们慢慢在算……!”说罢,从怀里掏出一枚白色药瓶,随手丢给爹。 爹收功接过,拔下瓶塞送到鼻前轻探,确认无误后,交给玥儿道:“喂他服下两粒。”爹一声言语,不温不火。 玥儿接过药瓶,从中倒出两颗小药丸,一红一绿,玉柔将我头扶正,玥儿直接将两颗药丸倒进我的口中。药丸入口即化,掺杂着一股奇怪味道,吃下后一阵阵欲呕的感觉。 “哼……我们走。”木崖一声令下,木家人将叶責的断剑,与木天仇的尸体一同抬下擂台。另有两人搀扶着木崖,在人们的骂声中,灰溜溜出了田府。 木家人离去,田二胖与田族长走上擂台,田族长身体虚弱,向爹施以大礼道:“多谢离族长救命之恩,田府上下万分感激……万分感激啊!” 爹伸手扶起,回敬道:“田家与离家多年交好,出了这档子事,田族长为何不早些言语,怕不是见外了?” “咳咳咳……”田族长干咳几声,苦苦道:“唉……家门不幸,怎有颜面求助于您啊……。我这两个废子,撑不起田家大梁,不然又怎会有今日之乱,真是让离族长您见笑了。”田族长顿了一顿,续道:“老朽有言在先,设擂前早已言明,小女玉柔要许配给比武优胜者,不知……竟闹得这么一出,这可……这可如何是好啊。” 田族长话里有话,玉柔直羞得俏脸通红,嗔道:“爹……这么多人,你胡乱说些什么啊。” 爹拱手,大义凛然道:“自古皆有死,人无信不立!既然有约在先,而犬子又赢得了比武,岂能食言!田族长放心,离某决不会反对。” 田族长大喜,神情缓和了许多,颤声道:“此话当真否……!” 爹笑道:“当真!只是……眼下不便多谈,他日离家亲自派人送上聘礼,田族长放心罢。”说罢,两人握手而笑。 玉柔却不见高兴,幽幽道:“不要你勉强,你一定是真的爱我,否则我不会嫁给你。”她眼泛泪光,语气坚决。 我每次呼吸都疼痛难忍,哪还有力气开口说话。亏得玥儿知我心思,代为发言道:“傻姐姐,二哥他为了你连命都不要了,又怎会对你不是真心呢,别傻了……!” 爹告别田族长,吩咐道:“不可在耽搁了,快叫人带回去救治。”说罢,独自先行离去。 镖局伙计拿来担架,玥儿与大哥陪在旁,伙计一路抬着我匆忙回到了离府。 大厅之中,玥儿与大哥欲扶我下地。爹忙阻止道:“不可,他还不能动。”走近担架,着眼观察我胸前针孔。 擂台上,叶责出手偷袭,我那时浑浑噩噩,不知有多少根凤尾针刺中了前胸,当时只觉火辣疼痛,服药后才略感缓解。 爹瞧了几眼,缓缓摇头,愤然道:“好恶毒的功法,当真是卑鄙啊!忍耐些,必须尽快将毒针取出。”我有气无力,眨眼算是回应。 身子悬浮着,整个人被一股暖流包裹其中。“痛便叫出来……”爹说罢,开始发功取针。胸口顿时传来剧痛,好似抽筋挫骨一般,身体不自主的挣扎,而身子在那光芒笼罩中却动不得分毫。一枚枚银针,缓缓从胸前冒出,带出的血液都是黑紫色的。 这些凤尾针均刺在五脏六腑之上,每动分毫,直叫人撕心裂肺。随着幅度加大,终于还是忍不住嚎叫出来。 几番死去活来,许久过后,凤尾针全部被取出,身体随之翻转,盘膝坐在了地上。 爹对我道:“闭上眼睛。” 我连忙闭眼,疼痛感有所减弱,但胸前却又是一阵奇痒无比。 “啊……那是……!” 只听玥儿一声惊叫,我睁眼看向她,见她扭过头去躲在大哥肩膀后面。在看周围众人表情,脸上写满了恶心与恐惧,均用怪异的目光看向我。 低头看去,只见一连串密密麻麻的黑色小虫,正顺着胸前针孔不断向外爬着,这虫子好恶心,长着数不清的尖足,在伤口中爬来爬去,怪不得会奇痒难忍。 虫子爬出后,全部聚成一团,爹唤出黑色火焰,将那些恶心的虫子烧成灰烬。 我整个人虚脱无力,玥儿与大哥上前将我扶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休息。 玥儿奇怪,问道:“大伯,二哥身体里怎么会有这么多恶心的虫子啊!” 爹道:“那些不是普通的虫子,是蛊虫。” “蛊虫……”众人其声惊叹。 爹讲道:“毒蛊分很多种,我不确定那恶书生施下的是何种蛊虫。好在解药可以使宿主体内的蛊虫休眠一段时间,这样才能将其逼出体外,若蛊虫留在身体里,下场不用多说。” 第二十章逆流溯源 韩镖头道:“曾听闻,蛊术乃是蛊族中人的不传秘术,怎会与凤尾针这种独门暗器,有所联系呢?况且蛊族中人早就已经绝迹天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爹看向那几根已经发黑的凤尾针,道:“远古百族之中,蛊族只是不起眼的小族,但其族中蛊术却是异常强大。百族中人,不乏有人想要习得施蛊之法,从此蛊族便成了众矢之的。最终,这个小族没能撑到最后,在内忧外患中,逐渐消亡下去。残存的族人四散奔逃,流落天涯。” 爹似是想起些什么,接着道:“许多年前,天恒大陆曾出现一群特善使毒之人,他们自称鬼医门!修为如何没人知道,但施毒下蛊的本领可谓无人能及。这些人行踪诡秘,偶尔会现身江湖,便有人怀疑他们就是蛊族后人。相比蛊族先族,鬼医门的蛊术已经退步许多,早就大不如前了。而且,一直被蛊族人奉为圣物的灵蛊,在那一次混乱中下落不明,当时不知有多少人为得到它,而送了性命。至于那名叫叶責的书生,我猜多半是鬼医门弃徒,否则又怎会甘愿为木家卖命。而凤尾针本就是鬼医门人常用的暗器之一,在银针上分别施下剧毒与蛊虫,蛊虫遇鲜血便会复苏,转而侵入五脏六腑,若是中暗器之人只顾去解凤尾针上的剧毒,却察觉不到已被施下蛊虫,那后果可想而知。” 经爹详解,众人才算明白,也都替我捏了把汗。 爹唤了一声韩镖头,镖局众人齐起身,听爹吩咐道:“今日已给木家一个教训,劫镖之事到此为止吧。镖局即日起重新开张,若遇到什么问题第一时间汇报给我,或是权儿,知道了吗。” 韩镖头回道:“韩义谨遵族长之命。镖局还需打理,若无其他事,韩义先行告退。” 爹点头,韩镖头带领镖局众伙计共同退去。 众人走后,爹对玥儿道:“这几日你辛苦些,将这丹药每日喂他服下,随后我会叮嘱人煎好汤药送过去。要细心些每日服药不可遗漏。”爹顺手将一瓶丹药递给玥儿。 玥儿应是,眼珠一番调皮问道:“那……若有遗漏会怎样?还会生虫子嘛?” 爹面色严肃,语气却轻松道:“你有兴趣大可一试,每日少喂一汤匙即可。”说罢,出了大厅。 胖子大笑,玥儿大眼睛瞪着我,威胁道“风水轮流转,姑奶奶报仇的机会来了,看你怕不怕。” 在两人照顾下,为我褪去长袍,清洗伤口。玥儿又喂我服下丹药,一直寸步不离的守在身旁,直到我渐渐睡去。 这一觉睡得并不愉快,不但没有舒坦放松,反而噩梦不断。梦境中,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一座孤寂村庄,残破的土墙,一间间灰色瓦房上长满枯草,走在乱石路上,那种荒芜、寂寥、孤独的感觉,瞬间袭上心头。村庄里静的可怕,挨家挨户房门紧闭,仿佛只有我一人。忽然,前方出现一名小女孩,一身花花绿绿的衣裳,只听得她笑声不断传来,一边向我招手一边道:“来呀,快来陪我玩呀……!”那声音里充满快乐,仿佛打开我心灵的窗户,让人忘记了恐惧。我快步跟上去,她身影消失在狭窄巷子的拐角,可声音还在不断传来。加快脚步急奔过去,就当我冲出巷子拐角之时,眼前画面突变!夜空中电闪雷鸣,大雨瓢泼而下,四下里到处都是火光,烧焦的刺鼻味道,弥漫整个大院。我冲过滚滚黑烟,破损的房屋,门窗碎落一地,廊柱上鲜红的血手印,与远处不住传来的哭喊声交错在一起,忽的一道惊雷劈落,这好像是……离家。雷雨中我跳上瓦顶,看着院中四下奔散的人们,与倒下的尸体,雨水也被鲜血染红,血腥之气扑鼻!只见一群黑衣人,肆意屠杀那些奔逃中的人们,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就那么倒在血泊之中,再也不动了。 “玥儿快逃……!”一个男人焦急的大喊着。看去,只见一名黑衣人,手持弯镰血刃,正在追杀玥儿!刀锋上鲜血滴淌,以不知屠杀了多少个生命。胖子从后死死抱住黑衣人,口中大喊着叫玥儿快逃。忽的亮起一道闪电,那黑衣人头戴面具,血红色凸出的眼球,青面獠牙,高举手中弯镰,对准胖子手起刀落……! “不……不要……!”我猛地从噩梦中惊醒。睁眼,玥儿正陪坐在床边,爹坐在椅子上,大哥在旁陪站。 我长出一口气,额头上冷汗涔涔而下,拉起玥儿的手,仍心有余悸,想到:“还好那只是个梦而已。” 玥儿被吓得不轻,为我擦去额头汗水,柔声道:“我们都在,没事的……。”我摇头,示意无碍。 玥儿担心,用手探了探我额头,才放下心来。起身端来一碗汤药,喂我服下。 “很苦的吧……,要不要吃颗蜜饯?”玥儿贴心问着,我心中满是感动。 “良药苦口,忠言逆耳!谁叫他遇事鲁莽,离家的颜面都叫你给丢尽了。吃点苦头,才会多长些记性!”爹面色严峻,冷言训斥。 “好了嘛大伯……,二哥他行侠仗义,勇气可嘉,又打败了木天仇,也算是为离家争光了呀!他伤的这么重,您就别在训斥了么。”玥儿一边往我口中送药,一边为我说好话。 大哥站在爹身旁,默默不敢作声。想来这种时候,也就只有玥儿敢出言维护我了。 爹长出一口气,道:“罢了罢了……我已决定,待你伤好之后,就送你去寒月宫修行。我已与言殇宫主打过招呼,一切都以安排妥当,未来你好自为之吧。” 玥儿闻言,玉手微颤,一分心勺子里的汤药洒了下来,于是放下药碗替我整理。 这时爹起身,以出了房间。 “大……大伯……。”大哥想要拦住爹问个清楚,可爹却决然走出了房间。 去寒月宫修行,心中一时出现了极化的矛盾,去留更是难以抉择。 胖子自顾叹息一声,道:“老弟呀……大伯这次可不像在吓唬你,恐怕是要来真的了。” 同样的话爹说过很多次,但背地里都是娘为我说好话求人情,才每次有惊无险,也正因如此,爹常把那句“慈母多败儿”挂在嘴边来说。但这次连我都看得出,爹的态度很坚决,仿佛雷打不动。我没有答话,静静躺在床上。 玥儿气呼呼道:“真有你的,都这个时候了,还在旁泼冷水。” 知道玥儿是舍不得我,见她忧心忡忡的模样,开口安慰道:“傻丫头,去或留能怎样,二哥又不是一去便不再回来了,没事的……。” 大哥苦皱眉头,呆坐在椅子上不住摇头叹气,也深深为我发愁。突然他灵机一动,心生歪点子,道:“不如这样好了,如今你伤的不轻,刚好借此机会装病不起,就这么一直拖下去,直拖到大伯放弃为止。” 玥儿否定道:“这算什么主意,二哥病情康复与否,大伯一眼还不瞧出?倘若像你说的那般赖着不起,只怕大伯定要把二哥绑着送去寒月宫吧!” 两人说罢,又一同叹气。我见他们长吁短叹,知道心里是舍不得我,自己同样一阵酸楚。 我三人年岁相仿,自幼形影不离,情逾骨肉,十几年来朝夕相伴,少有分离,哪怕一日不见也会觉得忧心忡忡。血肉亲情自然不能忽略,但更多的还是彼此照顾,彼此陪伴,说到底还是源于藕断丝连,难舍难分的感情。 出言安慰道:“好了好了……你们俩就别为我担心了。方才爹的态度你们也都亲眼所见,就算祖母为我求情,恐怕也改变不了爹的决心。”我是希望两人能够宽下心来,有此一说。 第二十一章仙家大派 玥儿站起身来,嘟着嘴巴道:“我不管……如果二哥一定要去那个什么宫的话,那我陪你去便是……!到时我可以照顾你,若谁人敢欺负你,我……我就捶扁他!”说着,秀拳握的直发声响。 我与大哥一同笑出声来。 玥儿脸颊泛起一抹红晕,极力解释道:“你……你们两个笑什么嘛!我可是很聪明的,虽然没有学过功法,但只要有坚定的信念,没什么事情是做不到的。” 大哥憨笑道:“好妹妹……寒月宫清一色,可都是女弟子!至少在离遇还没入门之前,都是如此。他堂堂男子汉,只有欺负别人的份,谁能欺负他呀?你还是乖乖在家,做你的小公主吧。” 玥儿挠头,将信将疑道:“怎么可能全是女人呢?你休想骗我!” 大哥回道:“不会有假,寒月宫是六大势力中,实力仅次于道门的一大势力。在天恒大陆名声大噪,无人不知,这些都是人们口耳相传的,可不是大哥我信口胡说。” 玥儿心有不甘,吐了吐舌头做鬼脸状,无奈还是沉默下来。三人一时无语,想来心中必然都不好过。 忽然回忆起刚刚那个噩梦,仿佛那刺鼻的血腥味,仍旧弥漫在房间之中。我在想,倘若梦境中发生的一切都变成现实,而我就真实的站在雷雨中,当那青面獠牙的黑衣人手起刀落的瞬间,以我的能力,能顺利救下命悬一线的胖子吗?能保护玥儿不受伤害,与离家其他人不受屠杀吗?想着,不由自主感到一阵恐惧,渺小又无力的自卑感涌上心头。 当危难降临的时候,我究竟是只待宰的羔羊,还是可以奋起反击的豺狼呢?爹说过,功法是用来保护自己与他人的手段,自救尚谈不上,又何谈保护他人呢?我似乎想明白了一个道理:“强者的世界没有是非对错,而弱者只能畏首畏尾,苟且而活!”或许木家的种种卑劣行径,并非出自本意,而是这个世界的压迫感,使他们同样感到恐惧,认识到自己的渺小,才会想要不择手段的壮大自己。 我起身,玥儿扶我靠在床栏上,一身伤痛难过的很。 我声音虽弱,但语气坚决,对他们两人道:“既然想要修炼,就不能畏惧艰苦,只要能提升修为,管他身在何处又有何妨。寒月宫是方今天下数一数二的大派,若肯收留与我那也着实不错,你们俩别再为此想不开了。” 大哥与玥儿异口同声道:“为什么……!” 我回道:“说不清楚,应当是种奇怪的感觉吧。不单为了自己,更是为了离家。”两人闻言,均沉默。 我继续道:“还记得那日我信誓旦旦说要努力修炼吗?现如今,机会就摆在眼前,说不准这其中还包含着爹的一片苦心,我岂能拒绝呢。” 玥儿低下脑袋,烛光下她身影凄楚,语气中透露着不舍,低声问我道:“那玉柔姐姐呢?她怎么办,你又如何开口向她说出一切?” 这一问让我无法作答,许久道:“我不知道怎样说……”木讷的应了一句,不住摇头。更不敢去想,玉柔知道这一切会是怎样的反应。 大哥见玥儿神色失落,安慰道:“傻妹妹,知道你舍不得,可咱们要支持你二哥。况且田小姐贤良淑德,一定能理解离遇的。” 玥儿默默点头,起身离开了房间。大哥欲挽留,我拦下他道:“不打紧……让她独自一人想想,总可以想通的。” 大哥无奈摇头,对我道:“老弟……我懂你,你有自己的人生道路要走。但想到你要离开一阵子,哎……就是觉得心里少了什么,不大舒服。”说罢,转身抹了把泪水。双眼泛红,继续道:“只怪大哥我天资愚钝,不然定会陪兄弟一同前去修行。你自己去到寒月宫后,要收敛些性子,大门派不像我们小家族这样铁板一块,一定少不了勾心斗角,得罪到小人你会吃亏的。另外,你要努力修炼,家里人盼着你早日学成归来,别让我跟玥儿等急了!最好啊,你能闯出些名声去,日后大哥我在昭平城行走,看谁还敢跟我吹胡子瞪眼!不然,打又打不过,跑又跑不掉,你又不在身旁,谁会为我出头出气啊!”他说了一大堆,听得我不住苦笑,不备牵动伤口疼痛难忍,又是一阵咳嗽。 我忍痛笑道:“叫我收敛些,我看该收敛一点的人是你吧。今后知道我不在家,就不要到处鬼混,不然被人打到鼻青脸肿,你也只能认栽了!” 大哥替我掖了掖被子,大笑道:“哈哈哈……你我均在半斤八两之间。算了……你伤势严重,还需要些时日才能康复,一定要注意多休息。时候不早了,歇了吧。”摘下灯罩,吹熄了蜡烛。 房间安静下来,而我却无丝毫睡意。该如何向玉柔解释,此去是一年,五年,十年?尚不知归期何时。 这日,娘与祖母一同前来探望,详谈甚久,百般叮嘱,言语中也均有不舍,但考虑大局为重,也不出言挽留。随后任大哥与族中长辈接连前来探望,与任大哥侃侃而谈,心情总算转好一些。长辈们带了许多礼物,见我没有大碍,慰问几句就都散去了。 玥儿早起晚归,时刻照顾在我身旁。数日之后,伤情大有好转,我已经可以下地行走,玥儿与大哥陪我在小筑亭下纳凉,三人所聊甚广,相谈甚欢。 玥儿莫名提道:“五年前,豪哥与燕儿姐姐突然离家,不知去何处修行。这么久的时间过去,音信全无,也不知他们如今生活的怎样了。” 大哥接道:“放心吧,离豪与大伯一直有书信来往,他与燕儿似在百越之地修行,具体的事情大伯不肯透露。哎……咱们离家同辈份的兄弟姐妹中,还就是离豪、离燕儿两兄妹,最有长进。大哥我这块烂木头失了筋骨,点着了火也都不经烧了!玥儿妹妹,我们又不舍得她受苦,眼下最出彩的就是老弟你了,努力吧……大家对你可是寄予厚望啊。” 我不忍笑出声,道:“那我肩上的担子怕不是太重了些,豪哥与燕儿姐姐那是族中难得的奇才,离家的未来还要依靠他们,至于我……还是得了吧,怕要你们大失所望才对!”两人同时大笑。 玥儿巧笑倩兮,美美道:“总之我想好了,大伯不叫我陪你去寒月宫修炼,那我就在家中努力修炼。总有一天,我要靠自己的本事拜入寒月宫。哼……到时候,看哪个还敢瞧不起人家!” 玥儿信誓旦旦,我颇受感动,鼓励道“好啊……咱们一言为定!女孩子学些防身的本领也是不差,免得以后找了婆家,受人欺负……” “啪啪啪……”玥儿随手便给了我几巴掌,打的我阵阵咳嗽不止。 大哥忙阻拦道:“好了好了……,你真想打死他不成,他这有伤呢,饶了他吧。” 玥儿娇嗔道:“二哥就知道胡说,不理你了……!”起身便走了。 大哥道:“看你这伤势以好了七八成,我想用不了两日,大伯必会送你去寒月宫,该准备的物品,可有打理吗?” 我摇头,回道:“有什么可打理的,孑然一身多潇洒,最重要的东西,都放在心里就成!”说罢,眯眼享受仅剩的惬意时光。 “哒哒哒……”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见玥儿正急步跑来,手中抱着什么东西,总之鼓鼓囊囊一大堆。 大哥皱眉道:“这丫头要做什么?该不会拿白绫来想要吊死你吧!” 我挥手骂道:“去你的……乌鸦嘴。” 待玥儿走近,这才看清她手中原来抱着一堆衣物,模样慌忙,也都来不及叠的工整。 “二哥,快来房间嘛,我险些误了大事!”说着,急匆匆的冲进木楼里面。 我不解,依旧坐在椅子上。她见我不动,跑过来硬拉着我走去。 第二十三章初历天下 次日清晨,天降大雾。独自一人迈步进花园,这里的每一处角落都无比熟悉,如今就要离开,心中难免有一丝不舍。 湖面雾气缭绕,一阵微风吹来,雾气随风翻腾,水面上隐约可见几朵青莲含苞待放,花瓣上晶莹的露珠滴在水面,泛起阵阵涟漪,给人感觉是那般梦幻。眼前美景,仿佛踏入仙境,令人陶醉其中。雾里看花,水中望月,朦胧之中,有种别样的美丽,如果一切都大白于眼前,便失去了那层神秘,再美的景色也都变得稀松平常了。 愣神许久,忽听有人道:“在想什么呢。”那声音浑厚有力,自小筑凉亭下传来。 急忙转身,应道:“没什么,只叹景色太美,孩儿一时之间出了神。” 爹直言道:“是在想寒月宫的事吧。” “是……孩儿不敢隐瞒。”我应了一句。 凉亭之中,爹关心道:“伤势恢复的如何了,可还觉出有何异样。” 我回道:“伤势已无大碍,随时可以启程。” 爹有此一问,想必也是打定了主意,我更不想拖延,直截了当表明心态。 爹站在围栏旁,眺望远方,像是能透过雾气看穿一切。微微叹了口气,道:“离豪,离燕儿,一别家中已有五年之久。最初时,我还不忍心他二人孤身在外,闯荡天下。如今看来,我的决定是正确的。家中虽是温暖的巢穴,却阻碍了你的视野。就像雏鹰,不挣脱束缚,不经历撕裂翅膀的疼痛,如何能翱翔天际,去俯瞰这广袤多彩的世界,你懂我的意思吗?”我点头回应。 爹继续道:“离家需要注入新鲜血液,老一辈的族人,包括我在内终有一天要离开这世界。族中,无论是谁总要有人承下这祖宗基业,离家的未来就在你们手中。”爹甚为感慨,印象里他从未与我谈论过人生或是未来。 我在旁陪站,闷不吭声。 “收拾一下吧,明早出发。”我应了一声,望着他的背影渐渐消失在栈道上。雾气逐渐消散,阳光透射下来。 一阵敲门声,见玥儿怀中抱着大堆的东西走了进来,大哥跟在后面,却两手空空的迈进屋子。 玥儿把手中那堆东西全都丢到床上。我好奇,问道:“这是做什么,搬家……?我还没走呢,就想着鸠占鹊巢吗?” 玥儿也不答话,将怀里所有东西一件一件的全部摊开在床上,激动道:“二哥,快来瞧瞧我都为你准备了什么!” 看去,只见她手中拿起多个样式各异的药瓶,逐一介绍道:“这是仙露丹,用以治疗内伤,也可提神醒脑。这是九香丹,如若偶感风寒,服下一粒即可,不可过量哦。这是沸血归元丹,这个一定要好生保管,受到极重内伤时方能服用。最后这件可是宝贝呦,夜里睡不着的时候,自己偷偷看吧,现在不许偷看!”说着,将一个信封塞进包裹。 我与大哥相视而笑,玥儿将这些东西一股脑的装进包裹里面。这时又拿起两件长袍,摊在手臂上,玉手摸着布料,道:“听大伯说,寒月宫要比咱们昭平城略微凉爽几分。这是我特意找城里最有名气的师傅,为你量身定做的,而且是两件方便换洗。”说罢,随手把长袍塞进我怀里。我摸着面料,入手柔顺光滑,虽然料子不是很厚,但却感到一种无形的温暖。 我心甜如蜜,可胖子却不高兴,吃醋道:“喂喂喂……我说好妹妹,做事情可要一碗水端平啊!凭什么给你二哥做了两套长袍,大哥我却什么都没捞到?我这心有多痛,你晓得吗?” 玥儿白了他一眼,笑道:“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怎么可能忘记呢。只不过时间紧迫,才特意吩咐布庄师傅加急赶出二哥这两件。至于你那两件,就耐心等等吧。” 大哥闻言,甚是尴尬,憨声道:“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知道玥儿一定不会忘记我的,哈哈哈……。”一阵尬笑,瞬间冷场。 “咳咳……”见无人理会,他假装咳嗽两下,从怀里掏出一个长条小木盒,看着我,一本正经地道:“老弟,做大哥的不像玥儿那般贴心。昨夜想了一整晚,你就要离开家,我那满屋子的破烂你又都瞧不上,实在想不到要送些什么给你。最后决定,只有这件东西你才不会嫌弃。这是做大哥的一点心意,你收下吧!”将手中木盒递给了我。 我暗自奇怪,想不通胖子能搞出什么名堂。接过盒子,入手有些分量,光凭外表看不出所以然,于是轻轻推开盖子,当我见到里面东西时,止不住热泪盈眶。 木盒里面是一指节般大小的棱形石块,看似平平无奇,但此物来历却极为不易。 回想此事,还要从很小的时候说起。那时,我大概五、六岁的模样。听爹说,日间有个长着四只翅膀的怪鸟,不断在离府上空盘旋。那怪鸟体型巨大,满口尖牙好似钢刀,叫声凄厉,摄人心魄!凡听闻者,均心神不宁,焦躁难安。当时家中所有孩童听这声音,均吓得放声嚎哭,不可收拾。后来,爹与族中长老合力将那怪鸟驱之,却不想当晚,大哥突然发热,口中怪话连篇,且久久不见好转。爹与二叔遍访城中名医,也都摸不清是何症状,一时束手无策。久之,大哥生命垂危,生死只能听天由命。当所有人都感到绝望的时候,爹在城中偶遇一名老者,这名老者不似凡人。爹与他讲明病情来由,又请老者亲自到府上为大哥诊断。老者来到离府瞧了一眼大哥过后,便从怀中掏出一枚棱形怪石,交于爹手。并告知,只要将这棱形石坠佩戴于大哥身上,他的病情自然好转。 爹手持石坠,心中是半信半疑,心想这一块普普通通的石子,能有何用。但毕竟人家出手相助,也不好多问,可还未来得及感谢,仅这片刻愣神功夫,老者已经消失不见,似乎从未来过一般。 爹自然是又惊又奇,不敢在怀疑那块怪石,便将他佩戴在大哥身上。果然,如那老者所说,就在大哥佩戴了那怪石之后,便在没出现过不适的情况。 为了报答老者的救命之恩,爹曾大批出动人力去寻找老者下落,可都渺无音讯。在调查中,爹无意间得知了这块怪石的来历。原来,这怪石名为“天神石”,是罕见的神物极其稀有,可遇不可求。 据传说,天神石乃是太阳的碎片,拥有着神奇的力量,是这世间至刚至阳之物!还有传说,佩戴天神石之人,可以逆天改命,增强气运。神石乃至阳之物,还可阻挡一切污秽,鬼魅妖邪皆难以近身。 合上盖子,只觉这份礼物太过沉重,于是道:“神石乃是神物,你一直贴身佩戴,怎能如此轻易就送给我呢,万万不可。”说着将其塞回到大哥手中。 他没有推托,接过盒子,表情严肃道:“没错,它以跟了我十几个年头。要说,还真有些不舍。但此时不同,我的亲人,我最好的兄弟,就要独自一人去外闯荡,所以我只能拿出最珍贵的宝贝送给他,这石头你用得着,快收下吧。” 胖子平日里,不是个喜欢煽情的人,这也是离家一贯的家风,喜怒哀乐写在脸上,细腻的感情全都埋在心底。我拿着手中沉甸甸的木盒,心中别有一番滋味。 玥儿也受感动,劝我道:“大哥一番心意,我来为你戴上吧。” 玥儿接过木盒,打开并取出神石,只见指节般大小的暗黄色石头,平平无奇,反而是一端的绳索黑亮的耀眼。 第二十四章礼轻意重 俯下脑袋,玥儿双手替我戴在颈间,大哥在旁道:“你小子有福气了,不单这神石是宝物,那织天索更是难得!” 我伸手摸着颈间的黑绳,问道:“你说的织天索是这个吗?” 大哥道:“没错,这是我无意间在一个道士手中得到的。他告诉我,这织天索焚烧不化,水浸不入,神兵利刃无法斩断,可以说是坚不可摧!昨夜我忽然想起,便将两者结合一块送给你,当真是天衣无缝啊。” 玥儿学起大哥刚刚的模样,吃醋道:“呦……刚是谁说要一碗水端平的呀,怎么不见有人送我些什么呢?”玥儿眉眼带笑,似问非问的语气说着。 我在旁苦笑,只见大哥一时语塞,合计许久,方才回道:“待大哥寻到更好的宝贝,第一个便送给玥儿,呵呵呵呵……。” 玥儿白了一眼道:“这还差不多,就先记你一过,余下的与你慢慢再算。”三人笑谈许久,直到夜以渐深,方才各自回去休息。 次日清晨,起身下床,看到圆桌上大大的包裹,心情格外沉重。整理过后,跨上包裹,叹气走出房间。 远远的,看到离府大门外,站着几人,玥儿对着我频频挥手。她脸色沉郁,低声问道:“二哥,我为你准备的东西,你可都有带好?” 我一掂肩上的包裹,强自笑道:“嗯……放心吧,都带着呢,一样不落。”说罢,轻抚她的秀发,想要故作轻松,却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叮嘱道:“我不在家中,要照顾好自己。街上乱哄哄的,今后没人陪你逛街,若想出门一定多叫上几名护卫,不然爹娘会担心的。”玥儿咬着嘴唇,只点头,默不作声。 大哥笑道:“去到寒月宫你要好好努力,牵挂太多会影响到你修炼的。另外,任大哥叫我带话给你。他说,以经酿了好些美酒,就等你归来时一同品尝了!” 我苦笑,心想:“任大哥定是知我心情抑郁,所以才说这些话逗我开心。” 我与大哥紧紧相拥,对他道:“胖子,我不在家中,许多事情你就要多费些心思了。” “好……好……!”大哥一连几声答应,叫我安心。 爹始终一言不发,这时道:“寒月宫距此路途遥远,需几日路程。权儿,我不在的这段时间,族中大小事物就由你打理,凡事你自己拿主意便是,知道么?” 大哥回道:“权儿知道,请大伯放心,我会妥善处理的。” 爹点头,又对玥儿道:“玥儿,闲暇时间多去陪陪你伯母,她这个人心软的很,遇儿这一走她恐要难过些时日了,也只有你能劝劝她,叫她想开些。” 玥儿道:“您放心吧,玥儿知道怎么做。您与二哥一路辛苦,要保重身体啊……!” 爹轻轻点头,道:“好了遇儿,我们也该动身了。”说罢,手掌一挥,眼前紫色光芒闪动,随后一柄长剑不知从哪里飞来,见爹已然踏在长剑之上。 正暗自感叹,突然身体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快速拖起,径直飘落在那长剑之上,爹随即收回手掌。 我试探动了动身子,脚踏在剑身如履平地,倍感踏实。 “大伯,离遇,一路多保重!”大哥拱手道别,玥儿转身过去,那一刻她眼中泪水已然滑落。 长剑腾空而起,耳边只剩下风声萧萧,离府门外两人张望的身影,均已消失在视野之中了。 爹双手复背,长剑则已飞快的速度载着我二人,向前方疾驰。 我望向身下方,透过云雾可见高峰林立,群山之间,长河蜿蜒绵亘,奔流不息。不经意间,一种眩晕感涌了上来,身体不受控制的左右一晃。 爹觉察到不对,忙提醒道:“屏息凝神,抱元守一,不要向下看!此去路途遥远,御剑而行,你要忍耐些。”说罢,右手释放灵力,一时间长剑紫芒暴涨,速度陡升。 猛的,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无奈只得闭上双眼,调整呼吸,凝神静气,渐渐的熟悉了这种感觉。也不知飞行了多久,完全适应后才敢缓缓睁开双眼。 爹对我道:“眼下已出了青城,用不了多久便可到达雪坞城,今晚我们就在那里落脚歇息。” “哦……知道了。”我应了一句。 此时,天色已是午后,阳光金灿灿的,脚下河流高山,树丛茂密,成群的鹄雁结伴而飞,紧贴山势意图跨过一道望不到边际的绝险高峰。那宽阔的河流宛如一条金色绸带,望不及首尾,更不知流向何处,沿万丈悬崖,倾泻而下,四周水汽蒸腾,夕阳照射过来,数道彩虹重叠变幻,景色绝美至极。 隔着一层薄薄的云彩,俯瞰着身下这幅绝美画卷,虽远隔空中,但却有种身临其境般的感触。犹如雾里看花,似幻似真,真叫人心之神往,沉醉其中。 良久,直至我以飞离那片景色,方才从中清醒过来。回神,转头望向前方,远处的景色依然很美,因为那里永远有你意想不到的惊喜。 爹意味深长,突然开口道:“眼见不一定为实,要用心去看穿虚伪的表象。平静的水面下,不知隐藏着多少危险,一切看似波澜不惊,实则暗流涌动,充满危险。” 我斟酌每一句话,问道:“难不成脚下这美景中,会暗藏杀机?” 爹一一讲道:“天恒大陆广袤无垠,三分为人族占领,建立城池,群居衍生。其余七分,皆是莽荒异地,期间妖兽横行,残忍杀戮。脚下这片看似美好的景色,不知隐藏着多少危险。另外,其南方‘海隅之地’,西方‘百越之地’,北方‘沼泽死地’,均是天地未开的混沌世界,其中隐藏的未知事物,凶险更盛这林中妖兽。”闻言,我没来由的嘟囔一句道:“原来,我竟这般渺小……。” 爹听我感叹,微微摇头,开导道:“这世界很奇妙,有太多意想不到的事情等待你去探索。试问,有谁希望止步不前呢?或许瀚海之外,会有别样的一番天地,这个世界究竟是怎样的,没人可以说得清楚。” 听爹说着,一时心驰神往。想象着那会是怎样的世界,心脏激动得砰砰乱跳。 “我们到了……”爹一声轻呼。 远眺前方,只见一连望不到尽头的高楼屋脊,繁华景象,不知要盛昭平城几倍之多! 御剑而行,速度极快,转眼间以到了城外。驾驭宝剑缓缓下降,与爹停在城门外人烟稀少之处。落地后,见爹袖口一挥,长剑化成紫芒,凭空消散。我跟在爹身后,迈步朝城中而去。 巨大的城门敞开着,城楼头“雪坞城”三字,沧桑古朴。进入城里,宽阔笔直的街道两旁,酒楼、客栈、茶馆、布庄、当铺、水彩坊,一应俱全。沿街摆摊的商贩们口中不断吆喝着。走南闯北,打把势卖艺的父女,一身绝技博人眼球,演的既精彩又刺激,引得围观众人不断叫好。另有走街串巷挑担的小贩,售卖花折伞、宫扇、尤其是那七种颜色折叠成的风车,被风吹动起来格外漂亮,诸如此类,不胜枚举。 第二十五章江湖 我踮着脚尖向前看去,大大小小的都是人脑袋,这一条街望不到尽头,其富饶繁华的景象,当真前所未见。 爹见我左顾右盼,提醒道:“跟紧,莫要东张西望的!” “哦哦……”我应了一声,跟在爹身后向前缓慢走动。 忽见前方街道上,一座冲天而起的巨大高楼,规模之庞大,建筑之宏伟,在我印象中从未目睹过,不禁觉得十分震撼。 抬眼看那楼头招牌,只见“迎仙楼”三个大字,金光闪闪。我细数,面前这座迎仙楼足有五层之高,这样的建筑可谓是巧夺天工!此楼每一层外侧,均设有看台,雕栏玉砌,飞檐凌宇,看台上无数男女来回走动,更有雅兴者楼头吟诗作对,看来此地更是文人墨客喜爱之处。 “今晚,我们就在此歇脚吧。”爹看着迎仙楼的金子招牌,平平淡淡地说了一句。 我心中暗喜,当真想要进到里面瞧上一瞧,不敢想象会是怎样一番景象。 迈步而入,尊贵奢华之气息,扑面而来。大堂宽敞又明亮,假山喷泉,玉石绿植,数根鎏金的大圆柱,其上雕龙画凤,栩栩如生,宛在目前一般。金丝绸账满堂挂彩,玉石栏杆掰下一块也是价值连城。抬头望向穹顶,一颗硕大的白色珠子,泛着异光,照的迎仙楼内一切通明,想来更不是寻常物。 楼内甚为开阔,角落里说书先生跟前,围着大批的听客。一楼最中心位置,高大的戏台上,许多戏子好似正在积极准备着。台下观众越聚越多,几近客满。大堂中,光是来回奔走的伙计,以不下几十人,还不算其上的楼层。 一伙计见我们进门,迎上来招呼道:“二位爷来的正是时候……!待会,咱们雪坞城最有名的戏班就要在这演出了,推荐您二位三楼看台请,包您满意……” “好……!咱们就三楼。”我欣然接受。 “慢着……!”爹突然拦下伙计,顺便掏出银两递过去,吩咐道:“在二楼随便定个房间,剩下的无需找了。” 伙计不多勉强,躬身道谢,引我二人上楼。一间间客房十分规整,靠近围栏处拥满了看客,桌上酒菜喷香,隔着老远都已勾出我的口水。一边享用珍馐美味,一边把酒共赏戏曲,这血坞城的人们还真是会享受嘛。 看样子,伙计说的这场戏,还真是不简单,这戏班无需拉拢客人,便有这等号召力,当真难得。紧打锣鼓没好戏,看来说的不假。 “到了您嘞,二位爷请进……”伙计吆喝着,推开房门,迎我二人入内。 屋子干净利落,并无过多繁华装饰,但可见所用器具都显沉稳贵重,两张床位分别设在房间两侧,靠近街道有一扇窗子,喧哗声仍旧不减。 伙计打开窗子,微风吹来格外舒适。此时日已近黄昏,窗外景色优美,眺望远方,只见一个巨大的湖泊,与一座直通两岸的巨大拱桥,拱桥上人来人往,景色别提有多美。 “咕噜咕噜……”我肚子不争气的叫了起来。 伙计自是听见了,陪笑道:“是小人照顾不周,我这就吩咐下去,为二位爷准备酒菜,您请稍等片刻。” 我尴尬一笑,看着伙计退出房间,顺势带上房门。我仍把方才的事放在心上,搞不懂爹为何放着那么好的位置不要,非要我们两人同挤一间客房。思虑良久,却不敢发问。 爹似是看穿我的心事,开口道:“雪坞城历史悠久,天恒协会就坐落于此,城中之繁华你也亲眼所见。虽然有协会再此坐镇,但这座城中依旧充斥着形形**人等,有卧虎藏龙,修为高深莫测者,也不乏鸡鸣狗盗,无恶不作之徒。方才我只打量了几眼,单是一楼之中,就有多名魔教恶人。我们此行隐蔽,不可招摇,低调些为好。” 我点头,想来也确是如此,只怪我想的太过简单了。 有人敲门,便应了一声,只见方才那名伙计推开门,与众人端来数道菜肴,摆到桌上。伙计说了几句客气话,带上房门退下去了。 这一整日下来食水未进,用餐时只有我与爹两人,自然不必客气。见桌上一道道美味,烧鸡、烤鸭、焖江鲤、熏猪手等等……,共八道菜品,荤素搭配,咸甜适中,美味可口!不等吃到嘴里,光看着这口水都要滴到饭桌上了。干脆直接上手,左手鸡右手鸭,吃个痛快。 风卷残云过后,打了个饱嗝。一杯清茶漱口,只觉得腹中满满,好像吃得有些过头了。爹不住摇头,大为嫌弃我这幅吃相。 我拍拍肚腩,计上心来道:“爹,我想……。” 听爹严肃道:“不可随处乱跑。” 我挠头,征求道:“孩儿只想去外瞧瞧,听听戏而已。”爹这才点头同意。 推开房门,楼内更加热闹了。围栏旁挤满了观众,听得一楼阵阵锣鼓声传来,好似表演就要开始了。我奋力在围栏旁挤出个位置,身旁两位老兄怒目盯着我,满脸的火气。我全装看不见,抬头望向楼上。 看来,最为拥挤的便是我们这里,三楼人数明显少了很多,四楼则更清净,看上去多是些风雅之士。至于最顶端就厉害了,仅有三张看台,皆用金丝绸账虚掩着,其中一处看台,隐约可见里面坐着几人,其中最靠近边缘的是一名女子,瞧不清她容貌,但一双雪白又修长的美腿,着实博人眼球,脚踝处还系一红绳结,当真诱人。她似乎注意到我的目光,玉手轻抬,金丝绸账顺势落到地面,瞬间把双腿给遮的严严实实。 我心中道:“小气,穿那么少不就是想给人看?还装清高。瞧你也美不到哪去,还能比过我的玉柔吗?” “咣咣咣……!” 锣声响起,只见一名眉目俊逸,举止优雅的男子,手持折扇,孤身站在戏台中央,柔声柔气道:“各位看官儿们,好戏呀……就要开场喽!” 台下观众一片欢呼,我身旁两位火气极大的老兄,以然忘记了方才不快,一同振臂高呼,简直兴奋极了。 那男子扬手示意,继续道:“今天,为大家演出的,是咱们雪坞城中最有名气的‘昭合戏班’,热烈有请……!” 又是一阵欢呼,特别是戏台下的观众最为热情。我打量着距离看台最近的三张桌子,两侧的桌上共坐有七八个人,酒菜俱全,几人手拄桌面,或是脚踏椅子,姿态粗鄙,好不嚣张。居中那张桌子只坐两人。一人身材干瘦,长相尖嘴猴腮,一双绿豆眼滴溜溜乱转,八字胡细而长,生的是一副奸相。正手捧瓜子,边嗑边盯着台上表演。他一侧坐着名中年男子,披散着头发,浓眉毛,大鼻头,普通人的相貌,也正笑着看台上的表演。二人时不时偶有沟通,看样子十分高兴。 戏台上已经开始表演,我对戏曲并无太深了解,只是喜欢凑热闹瞧人多! 唱戏的女子着浓妆,身穿淡蓝色碎花袍子,脚踏云靴,身披斗篷,入场几个筋斗翻得灵巧,与台上其他几名戏子配合唱着,有打斗动作,有高唱低和,表演十分精彩。 这女子唱戏功夫当真一绝,唱的字正腔圆,抑扬顿挫,低时声若游丝,饱满时铿锵有力,唱法与乐器完美结合,不愧这雪坞城第一戏班的名头。 唱戏女子虽涂着浓妆,但眉宇间那种勾人的媚态却遮挡不下,明眸善睐,触人心魄。 台下那绿豆眼,八字胡的干瘦男子,直瞧的痴痴迷迷,手捧着瓜子坠着下巴,一时看的呆了,色相毕露。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