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江湖3·仙功奇缘》 第一章 斗茗亭前掀风雨 万卉山上保安宁
诗曰: 青山绿水野鹤同,孤影向天论英雄; 风雨忽来报平安,竟望乱山月明中。 诗又曰: 风卷黄沙半世蒙,雪满四野山几重; 马渡冰河空怅望,啼乌别枝叹长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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茫茫江湖事,谁能主沉浮?朗朗乾坤大,转眼数十年。其间剑影几多,积怨几何,无从细表,无从细说。 天沉沉,雨蒙蒙,闪电声似激溅之飞瀑,将天与地笼罩。 此刻,葱郁美丽的江南万卉山庄,正被这场突如其来的惨惨淡淡的雨雾所笼罩。 蜿蜒的小路在风雨交加之中,变成泥泞的汪洋。 雨水从凸起的地方倾泻,汇入两旁的壕沟之中,又似淙淙的溪水向山下疾淌。 山脚下,阵阵雾雨阵阵寒,江南胜处,竟也变得一派萧条。 就在雨雾蒙蒙中,有两人头顶斗笠,正在腾云驾雾般施展盖世轻功,向万卉山庄飞驰而来。 这两人足不点地,目不旁视,面目狰狞。 其中一人略胖,手提一柄三刃朴刀,一边纵身狂奔,一边抬头看看沉沉的天空。 突然,胖者仰天厉笑,笑声似箭,直射向那低垂的乌云。刹那间,天空中的低垂之云惊颤,向四下散去,半晌才复拢如初。 另一个稍瘦者,也疾飞几步,大笑不已。其笑声怪唳,令人胆破肝裂。 万卉山的山腰上,一座唤作“斗茗亭”的亭子隐现于青藤翠蔓之中。几个身强力壮、手握浮屠剑柄、身着淡青绸衣衫的庄中护卫,正端庄肃然地立在亭子四周。 一个身披大红斗篷、气宇轩昂的青年男子,正面露紧张之色,目光直盯着雨雾中纵身飞来的不速之客。 也就是一眨眼的工夫,那两人已然来到了“斗茗亭”前。 青年男子微微犹豫了一下,随即跨步上前,躬身笑道: “风雨飘摇之时,向前辈、苟前辈却屈驾小山。晚生有失远迎,还请二位前辈恕罪!” 那胖者傲笑几声,冷声言道: “不敢当,我们怎敢让万卉山主的得意弟子‘远迎’呢?更何况是在阴雨绵绵的日子里!” 青年男子淡然笑道: “二位前辈一个号称翻天大手,一个号称快刀怪客,又同为当今大内总管的高足。何况今日前来,定是受托于黑道总霸头冷面杀星,晚生怎敢怠慢?请二位前辈进亭中一坐!” 翻天大手向世奇和快刀怪客苟运才神情傲慢地相视一笑,稍一提气,便飞入亭中。二人见万卉山护卫露出不敬之色,便已有怒气在胸。 拿三刃朴刀的胖者对瘦子狂声言道: “向老虎,你枉为翻天大手,岂能容忍别人提剑对着自己……” 话音未落,就听得“扑通扑通”几声,早见那些庄中护卫被摔下亭子。 又听向老虎厉声叱道: “全他娘的一群废物,也敢在老子面前提剑弄枪!” 青年男子急忙上前,说道: “向前辈息怒,这些护卫庄丁并无恶意。” 向老虎哈哈狞笑道: “素不成!你的这些废物有无恶意,关我屁事!” 快刀怪客苟运才此刻也上前笑道: “我看你的名字叫素不成,还真的他娘的一点大事也弄不成!” 素不成忍了忍怒气,面带笑意,没有吭声。 快刀怪客苟运才把三刃朴刀放在亭子当中的石桌上,双手插腰,暴张犬目,狞然言道: “素不成,我想我们此番前来的意思,你是心中明白的。不知万卉山庄准备的怎么样了?” 素不成正气陡现,却又徐徐言道: “晚生正要告知二位前辈,因为今年雨水失调,敝庄田地里的庄稼、花茗被淹没许多,收成甚是不佳,很难按原定数目交纳银两。所以,我师父芍药山主的意思是想请前辈回去请示冷面总霸头,望能减免一二。” 翻天大手向世奇一摆手说道: “芍药老儿为何不亲自出来见我?想必是天阴下雨,老毛病又犯了不成?” 言毕,厉声狞笑不已。 快刀怪客苟运才恶眉扬动,拍着石桌,啧啧怪声言道: “不行,素不成!银票不够,那探听的消息呢?” 素不成正然言道: “这消息还望恕敝庄万万不敢从命!至于银票,我们随后尽快补上就是!” 翻天大手向世奇怒叱道: “万卉山庄好大的胆子!银票尚未凑齐,这还罢了,连冷面总霸头的命令也不服从!一个小小的金骨王牌,可是当今万岁爷下令打探的,谁不服从,就是死罪……” 翻天大手向世奇继而吐气探臂,朝素不成突然近身一掌。 素不成早已有所防备,忙退身向后,出拳挡住来掌。 拳掌相交,只听“扑”的一声,素不成被震得向后退了一步。 翻天大手向世奇一声怪啸,只见雨丝惊斜,听得人耳鼓震荡不已。只见他将右手一摊,伸出了一只蒲扇大的手掌,夹带着一股劲风,抓向素不成。 这一抓有个名称,唤作“佛手摘星”,是大力外家掌功之变异招式。 素不成见翻天大手风驰电掣般向自己前胸抓来,并不惊乱。他倒纵于亭外,躲开这招“佛手摘星”,刚一立稳,就听亭内传来“啊呀、啊呀”几声惨叫…… 素不成定睛看时,只见翻天大手向世奇已然抓破了几个山庄护卫的胸膛,手中兀自攥着一颗血淋淋的还在跳动着的人心。 两三个护卫已然命丧“斗茗亭”中。 素不成无奈,只得紧闭双目,暗吞泪水。 快刀怪客苟运才一挡翻天大手向世奇,狞然道: “向老虎不愧是翻天大手!只是,先把银票弄到手再论道理!” 旋即,快刀怪客苟运才对素不成厉声叱道: “还不把银票拿出来?!” 素不成仰天叹道: “想我万卉山庄,当年师祖苗荫子武功盖世,德满江湖。不想如今,却要败落于我素不成的手中!” 他转身看着翻天大手向世奇,继而说道: “你身为武林前辈,却为老不尊,为虎作伥,生性凶残,杀我无辜手下,还强行要什么银票!我虽武功低微,但尚有一息尊严!我看你们来者不善,一方面为了霸占万卉山的基业,一方面又企图打探到金骨王牌的下落。你们还要什么,我虽愚钝不知,但我知道你们的心肠比蛇蝎还狠毒!” 素不成的一番话,确也慷慨激昂,直把二位黑道高手听得怔了半天。他们万万没有料到,一个小小的素不成,竟然也敢顶撞他们。 翻天大手向世奇“哇呀呀”一声怪叫,掌印翻动,一股强猛罡风,排山倒海般,朝素不成打去…… 一时间,寒气阴森,狂飕激旋。 素不成已然深知躲避无用,便索性仗剑迎上前去,以图性命相拼。 但翻天大手向世奇是何等深厚之功力? 眼见剑光顿消,一团肉身凌空飞向山下,而翻天大手的手中却多了一颗滴血的人心。 突然,一道闪电照亮天空,只见有一男一女,白发苍苍,疾如离弦之箭,结伴飞翔而来。 翻天大手向世奇只是这么看了一眼,顿觉气血上涌,经脉不畅。他急忙闭住眼睛,稳定心神。 不知过了多久,翻天大手只觉得有人拍了一下自己的肩膀。他猛睁双目,见一老翁已从他手中将素不成的心脏取走,另一老婆婆怀抱素不成的尸体,待老翁走近,才放下素不成。 老翁火速将心脏装进素不成胸中,这才又抱起素不成,与老婆婆一齐向着苍茫天外,顶雨飞去。 他们飞过之处,留下两道七彩虹影。 这素不成后来改名叫铁心儿,这部书中暂且不表。 翻天大手向世奇惑然回望快刀怪客时,见他也是才悠悠转醒,不知发生了何事。正待惊疑时,又听见远处奏起了音乐之声。 这若弦若丝的乐曲,穿过密集的雨幕,越来越近。音调庄重,根本听不出是凡人所奏还是天上九歌。调子忽强忽弱,既不缠绵,也不轻浮,听来十分庄严。 翻天大手向世奇和快刀怪客苟运才早已惊得目瞪口呆,仿佛进入一座以弦丝之音建成的大殿。大殿里明烛高照,亮如晴空。此时,乐曲声更加高昂,仿佛从神仙的心中发出一般。 就在翻天大手向世奇和快刀怪客苟运才沉湎于天外弦丝之音时,一个身着彩绫长裙的中年女子,飘然落到“斗茗亭”前。只见她抖动彩袖,将落向自己的雨线打飞,以避天雨。 彩绫女见众护卫庄丁已然被人杀死,心神一动,乐音顿止。 快刀怪客苟运才这才定睛看清了这位从天而降的中年女子,原来就是十多年前离山出走学艺的万卉山女山主茉莉。 只见茉莉虽年已半百,但丰韵犹存。加之万卉山历来山规约束,茉莉并无子嗣,因此依然面容丽质,暗透桃红。直把快刀怪客苟运才看得心花乱颤,邪欲横生。 翻天大手向世奇眼见此景,更是两眼直盯茉莉,不断吞咽口水,双腿已全然酥麻。 茉莉见此情景,微皱眉头,正声厉色言道: “原来,快刀怪客苟运才、翻天大手向世奇,只是两个无耻下流小人!你们闯进山庄,杀我庄丁,意欲如何?” 快刀怪客苟运才这才敛起邪心,拍手言道: “不愧是人中之凤!当年如花似玉的茉莉公主,不想今日还是如此水灵!向老虎,我们何不联手尝尝这山珍的鲜嫩滋味!” 边说边欺身上前,以快速绝伦的擒拿术,扑向茉莉。 快刀怪客苟运才的“快”果真名不虚传。 但见茉莉并不躲闪,而是轻撩玉袖,只一招“玉女朝圣”,就险些将快刀怪客掀个跟斗。 翻天大手向世奇更是黑道之中功夫盖世的人物,他大手一张,来了个“猢狲取桃”,对准茉莉的胸前就抓将过去。 茉莉面色一红,心中大怒,来了个“斗转星移”,反手一掌,将翻天大手向世奇打了个正着。 翻天大手向世奇一怔,他没有料到茉莉武功这般厉害。他急忙从怀中掏出一块三寸长短、油亮紫光的竹片,在茉莉眼前一晃。 “紫竹王令?!” 茉莉顿时大吃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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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江南花王苗荫子和苗婆婆在悬崖上双双消失以后,消息风传万卉山与整个江湖。 万卉山茉莉和芍药那时尚年轻。很快,冷面总霸头受朝中显贵楚昭北指示,一边搜寻金骨王牌,一边要抢占五岳三山。于是,下发了九道紫竹王令。执令者代表朝廷命官可以先斩后奏,凡违令者将受灭绝九族之祸灾。 此处五岳,正是森孩儿执金骨王牌寻访学艺的五岳。而三山,是专指金山、万卉山和铁山。 十八年前,茉莉为躲避采花大盗韦调达之徒皇甫昭的挑衅,毅然离开万卉山,到名山古刹拜师学艺。 谁曾料到,十八年后,茉莉回来看到的山庄竟是凄凉、惨淡、败落的景象。 眼下,茉莉见到翻天大手手中所拿的紫竹王令,不禁想起了一事情。 大约在十年前,茉莉在槟州结识了一位少年书生,姓齐名啸天,后来读书中榜,遂赴江南花县候补知县。此后,茉莉便不知其下落。 三个月前,茉莉在返回万卉山途中,又遇一位有名文士,姓顾名明道,谈及齐啸天时,茉莉方知其途中遭遇。 顾明道对茉莉言道: “齐君本来资.99lib.财万贯,深味听鼓辕门之事。加之齐君功名心热,随身便多带了一些银两,雇一只大船,沿水路上花县。开始一路无事,过了芜水,因天色已晚,就在江边停泊。此处只是一个小村落,人烟稀少,齐君虽有些胆怯,却也无可奈何,只得吃了些干粮,早早和衣而睡。” 顾明道又言: “到了三更时分,忽然上游水声哗哗,像有船只驰近,气势汹汹。齐君正在细窥动静,只听‘呼’的一声,有人跳上船来。这一急非同小可,齐君心道,束手就擒如何是好,不如避去,但是走开了,所带银两势必被劫,前途仕路如何打发?正在犹豫间,已然有五六个汉子从前舱闯入,有的手握火把,舱内顿时亮如白昼;有的执刀持叉,不言一字,乱翻乱拿。齐君慌不择路,仗着学过些武功,拼命向岸上纵身一跳,就埋头狂逃。幸好那些人只为钱财,未见追来。此时已是深秋,西风吹过,芦荻萧萧,甚是凄清、萧索。” 顾明道继而言道: “齐君正在逃命,忽有一道微光,从芦荻深处射过来。齐君急喊救命,只见芦荻间忽然荡起一片烟云,闪闪烁烁,甚是奇妙。只见两个骑马人迎面驰来,一骑白马上面坐着一绝色女子,披着大红披氅,见到齐君只是微微一笑。后面一骑黑白花马,坐一少年,甚是英姿飒爽。那女子二话未说,扔给齐君一块东西,就与那少年一道驭马而去,转瞬即逝。齐君看那东西时,却见是一块紫色竹牌,不知何用。正在此刻,先前劫船者蜂拥而上,正遇齐君,火把照处,一老大身份的汉子一眼就瞥见齐君手中的竹牌,‘啊呀’一声惊叫,大呼一声:‘紫竹王令!’后面其他汉子听见,也旋即跪倒在地。齐君虽不知所措,但见手中竹牌能让劫客胆颤魂飞,心中已然明白一二。就这样,这伙人一路护送齐君到达花县,所带财物一件不少,如数交还,还多送给齐君几千两银票。” 听罢顾文士所言,茉莉深知紫竹王令之厉害,故经过沿途留心打探,知道执此王令就代表朝廷,许多江湖黑道人物亦不敢贸然违抗。 现在,紫竹王令就拿在翻天大手那只杂毛茸茸的手中,茉莉不禁大吃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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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天大手向世奇听到茉莉惊喊出“紫竹王令”的名字,立即发出一阵狂笑。 快刀怪客苟运才近前狞声言道: “不错,这紫竹王令专克金骨王牌,谁碰上了都休想活命!” 话音未落,翻天大手向世奇已左臂一扬,铁掌向茉莉脸庞摸去。 茉莉纵身后跃,飞起玉腿,劲风直撞在那“斗茗亭”立柱上,亭子立即发出一阵轰鸣,轰然坍塌。 翻天大手向世奇和快刀怪客苟运才见茉莉脚上也功力匪浅,怔了一下,便不敢大意。 快刀怪客苟运才以闪电般的速度,飞闯正在坍塌中的“斗茗亭”,抄起那把落于亭内的三刃朴刀,又箭一般飞了出来。这一进一出,速度绝伦,无以比拟。 快刀怪客苟运才出来站定时,那亭子才轰然彻底塌毁。烟尘漫漫,四散翻飞,继而被雨水浸透于地。 “好个俏娘子,脾气太冲!” 快刀怪客苟运才怒叫不已,提刀即砍。 刀光乍闪,寒波顿荡。 哪知刀身才展,就见茉莉素腕轻抬,向刀影中伸来。看似无甚章法,不知如何竟比快刀怪客还快,且好像已熟知刀法中的各种变化。即使是快刀之秘,刀法套路,招式变化,悉一一化解、破去,手指眼看就快要搭上刀身…… 要待削出,已是晚矣!快刀怪客苟运才只觉手腕微震,三刃朴刀已被茉莉点落。 翻天大手向世奇大惊心道,以快刀怪客苟运才之快,与自己不相伯仲,竟然被茉莉轻而易举就点落朴刀。他急忙布气于掌,来了个“布袋和尚掏地瓜”,以风驰电掣之速,疾然抓向茉莉的胸前乳中穴。 当今世上两大快手大战茉莉,纵是武功再高,速度再快,也是险象环生,应接不暇。 快刀怪客苟运才与翻天大手向世奇两人一经联手,立即占了上风。三招过后,已将茉莉逼退数步。 茉莉抖动彩袖,飞起玉腿,斜劈素手,将快刀怪客苟运才阴损至极的一招“冲天拎兔”挡开,又急忙侧身,避开了向世奇的一招“垂吮太液”。 本来,茉莉也不至于才几招就落有败象,只因快刀怪客苟运才和翻天大手向世奇的每一招都无比下流,竟使得茉莉无法以身体接挡。 快刀怪客苟运才、翻天大手向世奇二魔头空手对茉莉,存的就是不良之心。他们一个出爪抓胸部,一个跟着就探手在下处等着抓下身。纯粹是一副邪恶心肠。 有人说,对付邪恶之徒也应以邪恶手法。正所谓“以恶制恶”。然而,茉莉身为一山之主,又是一女流,若要她“以恶制恶”,不免难为于她。 茉莉心道:“如此消耗下去,如何是好?” 茉莉心一横,迎着快刀怪客苟运才又打来的一掌,索性自闭经脉,挺身迎去。 快刀怪客苟运才万万没有料到,自己的一招,茉莉非但不躲反而撞招,如何不乐?他含胸收力,合掌变拳。只此一变,形成一个抓的动作,把这茉莉抓个正着。 快刀怪客苟运才大喜,正待加力,茉莉哪肯任他躏辱,反身转膊,使出一招“处子摘莲”。心一狠,手一发力,喝一声:“开!” 但听得快刀怪客苟运才一声惨叫,手捂下身,倒在地上,面色顿时煞白,五官扭曲难堪。 翻天大手向世奇尚无反应,正使一招“墙外开花”。手到中途,却也不见茉莉躲闪,正待欢喜,忽见快刀怪客苟运才扑身倒地,手捂命根,惨叫不已,知道上了茉莉的当,急忙抽手后跃。 谁知身形刚动,茉莉一个“三圣打坐”,两掌吐力,力发摧石,石破天惊,正打着翻天大手的腹下三寸之处,险些坏了性命。 翻天大手向世奇惊恐万分,已近无所招架之地。正待这时,他发现茉莉“忽”地一下,脸色煞黄,立在原处,匆忙之中以导引术调理血脉。 翻天大手向世奇真想上去了结了茉莉的性命,却怎么也迈不开步子,只好瘫坐地上,静看事态变化。而快刀怪客因胯下已被攥破捏碎,软倒在地,全无反击之力。 只见茉莉缓缓坐下,头上汗如雨下。 原来,快刀怪客苟运才一把将茉莉的前胸抓住,牵动了任脉上的气海、关元诸穴,气息无法沉入丹田,也无法自丹田而发力,故而在两掌击向翻天大手向世奇之后,倏然受窒,深身已然陷入筛抖之状。 茉莉只觉有一股残气冲撞不休,无处排泄。 她徐徐调停心境,转任脉气息到督脉玄关处,冒险冲决玉枕、辘轳、尾闾三关。 然而,逆发之气仍然无法排出体外。 茉莉叹道: 金丹有形如红日,至道全凭以青天。 但得眼光胡不昧,何须向外细搜玄。 茉莉忽然记起《黄帝阳符经注》所云: “仙字,人傍着山。凡人修炼,性如山岳,神气不动不摇,故人傍着山也。夫神仙二字,得道之人称也。” 危急之中,茉莉顿悟,如欲长寿成真,须修五行颠倒也,即心肾相交、精气逆流之术。仅以任脉转督脉玄关,何以心肾相交、精气逆流?而五行颠倒,还可以凭借人体自然疏通之道,行气息,养神魂。 茉莉想着,已然走穴至阳焦至关。 天色依然沉阴至极,雨水淅沥如潮,在茉莉身下聚起了水涡。一会儿,水涡渐渐变红,红水又渐渐向外流淌,一直流向山下。 茉莉心中长叹道: 残气消尽心同滴,玉体音残身欲飘。 风雨金山空怅望,逆行经脉向天遥。 这是因为,女人的经络与男人不同,而男人的气路亦与女人有异。此刻,茉莉自开身体排经之道,自然而然,气沉下宫,气推残血,缓缓流向大地。 就在茉莉即将行宫完毕之际,但见翻天大手向世奇已然支撑着站起来,目透凶光,面露杀机。他一步步向茉莉逼近,而茉莉却面色冷然,声色不动。 说话间,茉莉又在闭目调息,而翻天大手向世奇已然来到茉莉近前,举起左掌,冲着茉莉的印堂穴奋力击下…… 却无半点声息。 这是何故? 原来,翻天大手向世奇见茉莉已然气走经道,趋经通穴,心中已然大喜。待他逼近茉莉,挥掌运气,就要取茉莉性命时,谁知掌落中途,气血翻涌,竟凝窒不动,似一座雕塑,静然立在茉莉面前。 茉莉睁开眼睛,缓缓站起。 她感到浑身血脉已通,于是清啸一声,如罄如钟,显示出浑厚无比的力与气。 再看那翻天大手向世奇时,竟然已经口吐残污之血,血流前襟,气息已无。 茉莉叹一声,锐言自语道: “枉称天下快手,不去行善积德,却偏要自取灭亡。唉,可惜!可悲!” 茉莉纵身轻跃,来到快刀怪客苟运才身旁,探手似箭,出指如电,点住他的腰阳关穴。 只见快刀怪客裆下已然全红,面色惨白,一袋烟工夫,头上已多了几绺白发,这样反与他的年龄相符起来。 茉莉又一点快刀怪客的人中穴,就见快刀怪客“刷”地睁开眼睛。他见到茉莉,也无半点惧色,却也没了先前那种淫荡、凶残、狂妄的目光。只是一种平静,一种心灰意冷。 有道是:
失去方知原本珍,何必浪迹恶中门; 后悔终难成良药,来生信做善良人。 茉莉清音问道: “你们到我的山庄,究竟还有何阴谋?” 快刀怪客垂头叹道: “我内功已废,又失去男人的身体。江湖声名,无有妄念,就实话告诉你吧!今日万卉山就是交足银两,也免不了有一场血光之灾。冷面杀星决意杀鸡取卵,杀死芍药山主。正好遇上天阴下雨,机不可失啊!” 茉莉一愣,疾声问道: “冷面杀星如何得知万卉山主在天阴时……” 不等问完,快刀怪客苟运才便点头续道: “我也不知……不知冷面杀星……是如何知道……芍药……有此内损之疾……你快去……吧……” 茉莉轻叹一声,说道: “此生无力,来世我会还你的全身,我言出必行。” 又一指点中快刀怪客的穴道,让他昏睡不醒,免动心力。 后来,茉莉在绛霄宫中,偶得仙药固精复力丸,遂采千年何首乌一支,以何首乌作器,使快刀怪客苟运才复原了身体。 但快刀怪客苟运才淫性不改,在江湖上采阴固阳,终因报应,又使何首乌化为无形。快刀怪客苟运才遂隐匿深山,不再与江湖故人往来。 临终前,快刀怪客苟运才找到茉莉,央求茉莉再施手救他一回,茉莉不允,他便气绝身亡,化作一只乌龟。此为后话。 茉莉轻扬彩裙,驾气随雾,向着万卉山庄纵身飞去。 正是:
君不自怜谁人怜,为谁摆布入云天? 一身清白无主事,心重欲碎万卉山。 第二章 秘功阁怒毙狂徒 回阳术惊震凶魔
诗曰: 凄风苦雨夜深沉,魂追魄随万卉深。 谁料此去人不醒,翻身只向梦中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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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花王苗荫子在世时,万卉山可谓是“青鸟佳音,常喜飞来天外;素袖真影,总有仙台春胜。” 鲜花朵朵,百草萋萋。在此万卉山中有一秀湖,湖边建有一桌、四凳,苗荫子闲来伴着春兰秋菊对弈,忙时伏桌谈文论武。更添那数千种珍贵药草,鸟兽丽影,俨若晋人陶渊明笔下之世外桃源。 自从苗荫子和苗婆婆双双离去,这万卉山在新一辈继承人茉莉和芍药手中,境况已随秋风残落。 此间败落,自也怪不得茉莉和芍药;只怪江湖险恶,妖风猛烈,孽雨势狂。黑道众魔极力掀腾,尽情颠簸,加之朝政如虎,世道欺人。纵然白屋多才,偏容下士;青衫有泪,总湿沉宵。 十八年前,茉莉无奈下山,只剩下芍药弱灯残亮,推扇而入,呼之无人,连唤童叟,迄无有力之应者。无奈打破历代山规,招了许多弟子,以此相伴度日。 后来,江湖上阴风四起,金珠魔丐和戈壁狼恶闯金山,红云道人呜呼升天,紫烟道长下落不明,春娇姑娘留下香坟,冷四方和李自在隐入江湖,不知落籍何方。 一时间,塔上鬼魅、东方若萍、探山大盗兴风作浪,难以细表。冷面杀星降服天下各庄,遂立下森严守规。 芍药老矣。无奈面壁修行,暗练回阳双修功,仍旧无奈。因为回阳双修乃夫妻二人同练,练时需阴阳回味,荡激相生,方可达上乘之境地。 但芍药兀自一人,竟然落下内力心气之疾。每逢阴雨,痛楚不堪;更兼功力顿消不少,唯盼天晴明朗。 故此,阴雨时节,为芍药最为担惊之时。 光阴如逝川,流走十八年。 这一日,庄中依然耸立着成荫的绿树,也淡淡飘些花木芬芳。但是,此时此刻,在这质朴幽雅之中,却散发着浓烈的杀气和血腥味。 庄园里,屋门口,花丛中,奇石下,到处可见男女老幼那横七竖八躺着的尸体,触目惊心。个个死相凄惨,无法细睹。 此刻,就见从山腰间飞速飘来一人,此人便是外出一去就是十八年的茉莉。 目睹如此惨状,茉莉心惊魄动。她顾不上探明情形,惦夫心切,便狂纵身形,飞身冲入竹楼。 “芍药!芍药!” 茉莉刚喊了几声,就见楼角处躺着几个庄园护卫。只见这些庄园护卫胸口中刀的中刀,开裂的开裂;胫骨破碎的破碎,扭断的扭断。还有一个年龄至多七八岁的孩童,身体被从中间劈成两片,鲜血迸满尸身。 其中有两人,茉莉早先就认识。 茉莉顿觉天摇地动,双目发黑,身子险些栽倒。她急忙暗吸真气,撑起精神。此时此刻,茉莉是多么牵挂自己的丈夫啊! 十八年了,茉莉无时无刻不在思念之中。茉莉思念江南,思念万卉山,更思念与自己朝夕相处、相敬如宾的芍药。 思念是一种劳神的感情,思念中的女人度日如年。 就在茉莉转身欲出楼门之际,忽觉脑后一阵冷风袭来。她回手一抄,但见一枚透心魔针,针尖处兀自发着绿光,一看便知涂有剧毒。 她疾身四望,却并无一人。 茉莉惊然心道:莫非金珠魔丐来了不成? 蓦地发现暗影一闪,茉莉厉声喝道: “梁上君子,施什么暗算!” 长身扑去,抄出一把芍药花蕊,劲力疾发,旋即撒去。 只听“咕咚”一声,摔下一个人来,被打住哑穴,吭声不得。看那样子,确是丐帮弟子。 茉莉顾不上理会,上前一脚,将此人踢昏过去,纵身扬足,奔向万卉山秘功阁。 茉莉哪里知道,就在她离别丈夫以后,芍药身中奇毒,已然瘫痪了五年,全仗着内功浑厚,平时服用花蕊和甘露,尚可稍稍行动。只是一到刮风下雨的日子,便旧疾加重。 茉莉提足奔跑,思绪万端,任凭雨水将身体浇透,她要飞速见到自己的丈夫芍药。 忽然,雨中黑鹰一般现出一人。撞见茉莉,也不答话,劈面就是一拳。拳风呼啸,确有几分功力。 茉莉无心恋战,一纵身形,闪过拳风。孰知鹰人拳风起处,还夹杂着无比迅猛的寒气。 茉莉顿感一阵阴冷。 鹰人这才狞然一阵厉笑,眨了眨鹰目,言道: “如此美妇人,想必是茉莉山主吧!本人名叫鹰中怪,你想必知道本怪的名头!” 茉莉一听,暗自心惊,忖道:“据闻这个鹰中怪本是巡海夜叉的关门徒弟,怎么也跑到我万卉山来了?莫不是连那巡海夜叉也来了不成?” 茉莉心中想着,脸上却不露声色,宏声问道: “你只不过是个刚出道的雏儿,却大言不惭地在本山主面前讲什么名头,真是滑稽得很!” 鹰中怪大怒道: “美妇人,你已死到临头,还要充什么长辈!识相点,快快低头认输吧!” 茉莉此生此世,何曾被后生如此叱喝?一时真气鼓荡,雨丝飞躲,连身上彩裙都被体内这股充盈之力鼓胀起来。 茉莉炯目放光,反手抽出轻易不用的峨眉刺,凛然喝道: “既然如此,那就试试这把峨眉刺吧!” 刺尖一点,迎着鹰中怪眉心陡然刺去。 此刻,茉莉心意已绝,不尽快料理掉这个挡道鹰中怪,就无法闯去营救丈夫。因此,她一出手就亮出成名武器峨眉刺,一出招便是凶狠的“中天三闪”。 这是茉莉修炼了数十载的内功兼刺术集于一身的看家功夫中的一招。 但见茉莉身形轻轻一晃,吐出刺势,峨眉刺发出“嗡嗡”的轻嘶。青光乍闪,三朵刺花,已然袭向鹰中怪。 鹰中怪也是初生牛犊不畏虎。他只当茉莉是一女流之辈,虽看上去依然青春容貌,但毕竟已逾花甲,武功再强,也不过是强弩之末。因此他施出鹰手,想来个空手夺刺。 空手也好,夺刺也罢,心术却十分不正。鹰中怪避开这招“中天三闪”,欺身就想调戏茉莉。 但见一双长满黑毛、青筋暴鼓的鹰手,全然不懂含蓄,招招淫荡,式式下流。 茉莉以刺点向鹰中怪的上、中、下三路,而鹰中怪也逆从下、中、上三路恶狠狠地抓来。 只见一双黑爪忽而一招“曲径通幽”,忽而一招“双凤搂月”,忽而又一招“船头探水”。 茉莉又羞又怒,娇叱一声: “下流!无耻!” 仗刺旋身,点向鹰中怪的面门。 这一招乃叫“天星贯顶”,明着是点刺面门,实际却蕴藏着无穷之变化。 森森刺影,离鹰中怪面门只有寸许光景! 鹰中怪这下子才心头顿慌,百忙之中,右手一振,就势护住自己的面门。 但茉莉这一千钧刺势,蛟如游龙,直刺不利,翻手由上往下,以凌厉无比之速,照着鹰中怪的头顶大穴,盘空匝地,呼啸扎下。 茉莉此刻已使出全力,宛若狂飙激旋,招似电射。只听“扑哧”一声,一道绿光直刺入鹰中怪的头顶。 茉莉抽身上扬,又见一股红线劲射天空。 但是,鹰中怪兀自站立不倒,一只手也已然抓住了茉莉的左胸。 抓也只是一刹那,茉莉就已经抽身跃出几步开外。这才见鹰中怪缓缓倒下,口中兀自喃喃不休,不知是在说些什么。 天色阴沉,大雨依然如故。 茉莉吸气飘身,疾奔如电,来到万卉山庄秘功阁。 刚站稳脚跟,定定神,喘了口气,阁中立刻传出来万卉山主芍药那苍老而急切的声音: “茉莉,快走!不要过来,快下山去啊!” 茉莉一怔,未及发问,阁中便飘来一个凶神恶煞般的声音: “茉莉,真巧啊!一别十几年,不想今日在此遇上你。你要是不进来,你这个废物丈夫,马上就见不到你了!” 言罢,发出一阵如同夜猫子般的怪笑。 茉莉心系丈夫,早已置生死于不顾,遂纵身骂道: “原来是巡海夜叉的又一个废物弟子!探山大盗,你休要逞狂,你姑奶奶我这就要进去!” 奋身飞起,“咔嚓”一声撞碎窗棂,茉莉神雕般闯入秘功阁内。 茉莉人在半空,就已一眼看见丈夫。只见芍药头发散乱,面容憔悴无比,肩头、胸前、面颊之上刀伤累累,衣衫破烂,盘坐于地上,一动也不动。看那样子,是被人封点了穴道。 阁内花蕊满地,透出浓郁的香气。床塌帐裂,雕花挂匾被摔藏书网得粉碎。万卉山行功秘笈已有一半被损毁,大概是芍药临危生智,只是烧毁了一半而已。 一只翠鸟和一对鸳鸯,也已死于当中。 茉莉足一点地,不由分说,就扑向丈夫,抱住丈夫的双腿,仰面哭声说道: “芍药,你……你怎么了?你睁眼看看,你的茉莉回来了!” “茉莉……” 芍药徐徐睁开眼情,抱住妻子。 旋即,芍药一把推开茉莉,嘴唇发抖。半晌,才盯着妻子,急怒地说道: “谁让你进来的?我……不是让……让你快……下……山吗?” 茉莉禁不住泪水纵横,她怎么能够在这个危难之际弃丈夫于不顾呢? “哈哈哈哈……”身后左右突然爆发出刺耳的狂笑。 茉莉急忙站起,转身看时,但见三个当今黑道顶尖人物,正冲着自己大笑。 茉莉当然认识这三个人。第一个是探山大盗,第二个是丐帮败类金珠魔丐的徒弟九袋羊妖,第三个也是丐帮的人物九袋蝙蝠。 探山大盗色迷迷地盯着茉莉,对另两个魔头说道: “冷面杀星不愧是咱们的霸头,果真是神机妙算,这个小妖女真是送上门来的货。哈哈哈哈!” 九袋羊妖也边吞涎水边淫声说道: “那是自然!只是谁先尝尝这个小妖女的滋味?” 在一旁的九袋蝙蝠却不以为然地一摆手言道: “别看她美艳动人,论年纪比我妈岁数还大!有什么意思,我才不稀罕呢!” 三人旋发出一阵淫荡的大笑。 笑毕,探山大盗才厉声说道: “一定是翻天大手和快刀怪客已遭不幸。不然,这娘们也不会这么快就闯了上来!” 九袋蝙蝠点头沉声言道: “鹰中怪也一定凶多吉少!这老妖女果真有两下子!” 芍药在一旁听见三个魔头恶言中伤自己的妻子,不禁大怒,厉言高声骂道: “三个卑鄙小人!下流坯子!无耻至极!” 茉莉急忙安慰丈夫,宽然说道: “芍药,不要与他们一般见识。让他们说去吧,他们也说不上几句话了!” 九袋羊妖一听,怪声怪气地浪笑道: “茉莉美人果真宽容,是不是接下来就要以身相许啦!” 探山大盗啧啧怪笑道: “艳福,艳福啊!去把柳依依叫来,给茉莉示范几下,也好叫芍药老儿临死之前长长见识。” 话音未落,秘功阁外就传来一个浪声浪气的女人的声音: “是哪个孙子又在想我啊?” 阁帘轻挑,走进来一个无比妖艳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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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来的这一女子,端的大有来头。她是沉香软玉的高徒,名叫柳依依,黑道上有个绰号,乃叫笑媚晴晖。 当年媚眼海棠拜东方若萍为师,功夫竟有一多半却是笑媚晴晖代师所授。但是柳依依只在沉香软玉东方若萍身上学得了邪术,却不曾擅长武功,因而一直也只是跟在东方若萍的身边。 这柳依依算起来当然也已不年轻,但她保养有术,又常服食禽兽下处之肉,故而乍看起来,身段、肤色、容貌仍与十八九岁的年轻女子一般无二。 东方若萍复入江湖,柳依依也随之出山,确也迷倒不少定力不强的正道中人。 只见笑媚晴晖柳依依轻挪小脚,乱摆胯部,媚笑风生。 见此情形,茉莉顿觉一阵恶心。她万万料想不到,女子中竟然还有如此不知羞耻二字之人。 一怒之下,茉莉突然抄手打出一把芍药花蕊。顿时听得“啊哟”一声娇喊,柳依依猝不及防,应声即倒。 就在这时,从秘功阁外又飞身闯进三个大汉,“哇呀呀”一阵怪叫之后,把笑媚晴晖拖出阁外。 探山大盗叱声厉道: “真他娘的不识抬举,竟敢伤沉香软玉的弟子!那就休怪我不客气啦!” 随着话音,从阁外又闯进六个高矮不一,但无不丑陋凶狠的大汉。他们一字排开,立在门窗前面。 左面第一个,身矮体肥,掌中一柄亮银闪电刀;第二个比头一个高出半头,握着一把古香古色的青铜剑;第三个又高又瘦,形如竹竿,手执一条水磨打虎钢鞭;第四个不高不矮,不肥不瘦,双手拿一对紫金八卦牌;第五个又高又壮,犹如镇山凶神,却拿着一柄与自身极不相称的二尺精钢劈水剑;第六个身材最矮,肚子奇大,如同皮鼓,四肢细短,好像柴棒,让人一看,会以为是一个大肚子蝈蝈,他手握一条银丝雷火长鞭。 这六个人脸色阴沉,杀气腾腾,就如同阴雨天气。 探山大盗狞然叱道: “五十年前,金骨王牌遁入江湖,玄机子老道命断金山。后来冷四方曾让李自在和春娇上得万卉山,所以万卉山才难脱干系。更何况你们知情不报,朝廷早就下令杀掉江湖逆贼。大内给了我等九块紫竹王令。看!我的手中就有一块!” 说着,亮出紫竹王令。继而续言道: “今天是你们万卉山的好日子!来啊,我给你们介绍一下,免得连死都不知死在谁的手中!” 探山大盗一挥手,又说道: “那是闪电刀、一剑夺命、鞭虎神、混江龙王、震天八卦、雷火七鞭,都是冷面杀星的门下高手!” 茉莉听罢,大笑,宏声说道: “恐怕是闪电死、一剑丧命、鞭虎坟、淹死龙王、震蚊八卦、虫火七鞭吧!什么高手,那要打完再说!” 茉莉转头深情地看了芍药一眼,取出峨眉刺。她决意保护万卉山,保护丈夫,哪怕自己命丧敌手,也要展示一下凛凛正气。 但见闪电刀哈哈一笑,大步向前,寒光闪过,刀光已指向茉莉。 说时虽迟,那时却快。 也只是那么一顿之际,茉莉已然出手了。左手似斧,力劈闪电刀眉心;右手拿刺,点向闪电刀颈、腹、胸三处要害。出招之快,发力之猛,令闪电刀瞠目结舌,慌忙后跃。 说话间,茉莉已经向闪电刀后心、肋部、腰间一连猛刺三招,招招夹风裹电一般。 但闪电刀岂是吃素的?刚才一时疏忽,待猛醒后,知道茉莉虽为女人,但功夫非凡,因此不敢怠慢。于是挥刀骤然劈了过来,同样是迅猛异常,一连就是几十刀,不愧为“闪电”。 然而,这几十刀是刀刀落空。 二人以快制快,以快攻快,刺走刀飞,掌翻腿舞。交战时,寒光闪闪,气浪飒飒。 眼见二三十招已过,茉莉不愿再耗费时间,于是避开闪电刀“刷刷”几刀,身形动处,但见一道银虹脱手飞出,快若电掣,不偏不倚,直刺?向闪电刀的胸口。 在一旁的其他人也都没有看清楚,就连闪电刀自己也没看清楚,因而连声都来不及吭一下,就被脱手飞来的峨眉刺刺中,无声倒地,一命呜呼! 就在茉莉的峨眉刺出手的一瞬间,又一人飞扑上前,仗一利剑,刺向茉莉。 此人正是一剑夺命。 茉莉武器脱手,见一剑夺命凶猛扑来,也不惊乱,脚踏万卉山祖传八卦步法,游如潜龙,快似瀑水,一开一合之际,已然躲开了一剑夺命无比神速的三剑。 瘫坐于地的芍药神情紧张地看着这一切,头上冒出丝丝白气。 只见这股丝丝白气,顷刻间就围住茉莉,形随意动,力随入气。最后,这股白气全部潜入到了茉莉体内。 茉莉明知丈夫以命相助,但若此刻分心,定会危险至极。自己死不足惜,丈夫也性命难保。因此,她敞开脉道,收容白气。 茉莉空手对剑,并不见落下风。 此刻,一剑夺命又是一剑刺来。茉莉避过剑锋,身形一晃,一拳击向一剑夺命。 拳风强猛,迎面拍到。 就听“啪”的一声闷响,一剑夺命被打个正着,顿时被震出阁外一丈有余。 借着空当,茉莉狂吐长臂,刚从闪电刀尸身上一把抓过峨眉刺,就又被雷火七鞭和混江龙王的一鞭、一剑双双逼住命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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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茉莉拿到峨眉刺的同时,雷火七鞭已然一鞭打来,离茉莉的命门处不及一寸。 而混江龙王的一把青铜剑,也已经斜刺里飞起,只见剑光闪闪,寒气凛凛,削向茉莉。 眼看茉莉已是危险至极。 然而茉莉十分沉着冷静,二指弹出,布气于指,喝一声:“住!”指头力道奇猛,速度迅疾。声到指到,硬是夹住了鞭头。 同时,茉莉挥刺对剑,刺光与剑光,扎个正着。但闻锐声震耳,银光闪烁。 茉莉一个纵身,跃起一丈多高,又轻轻落在了丈夫的身边。 其实,只此一招,已经分出胜负。但是,与这些恶魔搏斗,岂能仅仅分个胜负? 就在茉莉落在丈夫身边的同时,雷火七鞭又是一鞭打来,鞭夹风声,力猛风疾。 茉莉又是一纵身形,跃过鞭头,若一只快鸟,顺鞭飞下,峨眉刺旋起刃锋,陡然刺向雷火七鞭的颈部。 那边,混江龙王的青铜利剑同时平削而来。但茉莉纵身飞下,也就让过了剑身。 雷火七鞭才打出第二鞭,就在一阵痛声大叫之中,仰面而倒。 再看茉莉,越打越快,越杀越狠,随着雷火七鞭倒下,已然一掌击碎混江龙王的肩部,青铜剑“当啷”一声,掉落于地。 茉莉飞起一脚,正中混江龙王的胯下,一团鲜血立时染红裆部。茉莉岂能放过时机,朝着混江龙王即是一刺…… 突然,茉莉觉得背后一凉,深感不妙,便翻身疾起。落回原地时,震天八卦的一对紫金八卦牌已然拍向茉莉的头部,而鞭虎神的一条水磨打虎钢鞭上,还沾着一丝丝绸帛。 茉莉顿觉背部火辣辣地疼痛,但刻不容缓,哪里能有时间顾及许多? 茉莉又是一纵身形,但由于已与前面四恶交手,耗去大半内气,跃起后,腿上又着了一钢鞭。就仿佛被撕去一条肉,茉莉一下子摔倒在地上。 眼看茉莉命将不保! 突然,奇迹发生了! 但见芍药已然凌空飞起,出手如电,力道罡猛,只一指,就将震天八卦的百会要穴点个正着。随后又一掌,只见鞭虎神的一颗脑袋,顷刻就被打回到胸腹之内,连最后的一声惨叫,也是在胸腔之中才哑声喊了出来。 芍药这一旋飞,这一出手,连毙二敌,直把探山大盗、九袋羊妖和九袋蝙蝠给震慑住了。三人不禁愣在那里。 他们明知芍药已瘫痪多年,何况又被点了大穴,怎么会突然之间飞起来了呢?
正是: 此身已似再眠蚕,生命何须长时间。 至死一击不足惜,十二叹罢向西天。 诗曰: 凄风苦雨夜深沉,魂追魄随万卉深。 谁料此去人不醒,翻身只向梦中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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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花王苗荫子在世时,万卉山可谓是“青鸟佳音,常喜飞来天外;素袖真影,总有仙台春胜。” 鲜花朵朵,百草萋萋。在此万卉山中有一秀湖,湖边建有一桌、四凳,苗荫子闲来伴着春兰秋菊对弈,忙时伏桌谈文论武。更添那数千种珍贵药草,鸟兽丽影,俨若晋人陶渊明笔下之世外桃源。 自从苗荫子和苗婆婆双双离去,这万卉山在新一辈继承人茉莉和芍药手中,境况已随秋风残落。 此间败落,自也怪不得茉莉和芍药;只怪江湖险恶,妖风猛烈,孽雨势狂。黑道众魔极力掀腾,尽情颠簸,加之朝政如虎,世道欺人。纵然白屋多才,偏容下士;青衫有泪,总湿沉宵。 十八年前,茉莉无奈下山,只剩下芍药弱灯残亮,推扇而入,呼之无人,连唤童叟,迄无有力之应者。无奈打破历代山规,招了许多弟子,以此相伴度日。 后来,江湖上阴风四起,金珠魔丐和戈壁狼恶闯金山,红云道人呜呼升天,紫烟道长下落不明,春娇姑娘留下香坟,冷四方和李自在隐入江湖,不知落籍何方。 一时间,塔上鬼魅、东方若萍、探山大盗兴风作浪,难以细表。冷面杀星降服天下各庄,遂立下森严守规。 芍药老矣。无奈面壁修行,暗练回阳双修功,仍旧无奈。因为回阳双修乃夫妻二人同练,练时需阴阳回味,荡激相生,方可达上乘之境地。 但芍药兀自一人,竟然落下内力心气之疾。每逢阴雨,痛楚不堪;更兼功力顿消不少,唯盼天晴明朗。 故此,阴雨时节,为芍药最为担惊之时。 光阴如逝川,流走十八年。 这一日,庄中依然耸立着成荫的绿树,也淡淡飘些花木芬芳。但是,此时此刻,在这质朴幽雅之中,却散发着浓烈的杀气和血腥味。 庄园里,屋门口,花丛中,奇石下,到处可见男女老幼那横七竖八躺着的尸体,触目惊心。个个死相凄惨,无法细睹。 此刻,就见从山腰间飞速飘来一人,此人便是外出一去就是十八年的茉莉。 目睹如此惨状,茉莉心惊魄动。她顾不上探明情形,惦夫心切,便狂纵身形,飞身冲入竹楼。 “芍药!芍药!” 茉莉刚喊了几声,就见楼角处躺着几个庄园护卫。只见这些庄园护卫胸口中刀的中刀,开裂的开裂;胫骨破碎的破碎,扭断的扭断。还有一个年龄至多七八岁的孩童,身体被从中间劈成两片,鲜血迸满尸身。 其中有两人,茉莉早先就认识。 茉莉顿觉天摇地动,双目发黑,身子险些栽倒。她急忙暗吸真气,撑起精神。此时此刻,茉莉是多么牵挂自己的丈夫啊! 十八年了,茉莉无时无刻不在思念之中。茉莉思念江南,思念万卉山,更思念与自己朝夕相处、相敬如宾的芍药。 思念是一种劳神的感情,思念中的女人度日如年。 就在茉莉转身欲出楼门之际,忽觉脑后一阵冷风袭来。她回手一抄,但见一枚透心魔针,针尖处兀自发着绿光,一看便知涂有剧毒。 她疾身四望,却并无一人。 茉莉惊然心道:莫非金珠魔丐来了不成? 蓦地发现暗影一闪,茉莉厉声喝道: “梁上君子,施什么暗算!” 长身扑去,抄出一把芍药花蕊,劲力疾发,旋即撒去。 只听“咕咚”一声,摔下一个人来,被打住哑穴,吭声不得。看那样子,确是丐帮弟子。 茉莉顾不上理会,上前一脚,将此人踢昏过去,纵身扬足,奔向万卉山秘功阁。 茉莉哪里知道,就在她离别丈夫以后,芍药身中奇毒,已然瘫痪了五年,全仗着内功浑厚,平时服用花蕊和甘露,尚可稍稍行动。只是一到刮风下雨的日子,便旧疾加重。 茉莉提足奔跑,思绪万端,任凭雨水将身体浇透,她要飞速见到自己的丈夫芍药。 忽然,雨中黑鹰一般现出一人。撞见茉莉,也不答话,劈面就是一拳。拳风呼啸,确有几分功力。 茉莉无心恋战,一纵身形,闪过拳风。孰知鹰人拳风起处,还夹杂着无比迅猛的寒气。 茉莉顿感一阵阴冷。 鹰人这才狞然一阵厉笑,眨了眨鹰目,言道: “如此美妇人,想必是茉莉山主吧!本人名叫鹰中怪,你想必知道本怪的名头!” 茉莉一听,暗自心惊,忖道:“据闻这个鹰中怪本是巡海夜叉的关门徒弟,怎么也跑到我万卉山来了?莫不是连那巡海夜叉也来了不成?” 茉莉心中想着,脸上却不露声色,宏声问道: “你只不过是个刚出道的雏儿,却大言不惭地在本山主面前讲什么名头,真是滑稽得很!” 鹰中怪大怒道: “美妇人,你已死到临头,还要充什么长辈!识相点,快快低头认输吧!” 茉莉此生此世,何曾被后生如此叱喝?一时真气鼓荡,雨丝飞躲,连身上彩裙都被体内这股充盈之力鼓胀起来。 茉莉炯目放光,反手抽出轻易不用的峨眉刺,凛然喝道: “既然如此,那就试试这把峨眉刺吧!” 刺尖一点,迎着鹰中怪眉心陡然刺去。 此刻,茉莉心意已绝,不尽快料理掉这个挡道鹰中怪,就无法闯去营救丈夫。因此,她一出手就亮出成名武器峨眉刺,一出招便是凶狠的“中天三闪”。 这是茉莉修炼了数十载的内功兼刺术集于一身的看家功夫中的一招。 但见茉莉身形轻轻一晃,吐出刺势,峨眉刺发出“嗡嗡”的轻嘶。青光乍闪,三朵刺花,已然袭向鹰中怪。 鹰中怪也是初生牛犊不畏虎。他只当茉莉是一女流之辈,虽看上去依然青春容貌,但毕竟已逾花甲,武功再强,也不过是强弩之末。因此他施出鹰手,想来个空手夺刺。 空手也好,夺刺也罢,心术却十分不正。鹰中怪避开这招“中天三闪”,欺身就想调戏茉莉。 但见一双长满黑毛、青筋暴鼓的鹰手,全然不懂含蓄,招招淫荡,式式下流。 茉莉以刺点向鹰中怪的上、中、下三路,而鹰中怪也逆从下、中、上三路恶狠狠地抓来。 只见一双黑爪忽而一招“曲径通幽”,忽而一招“双凤搂月”,忽而又一招“船头探水”。 茉莉又羞又怒,娇叱一声: “下流!无耻!” 仗刺旋身,点向鹰中怪的面门。 这一招乃叫“天星贯顶”,明着是点刺面门,实际却蕴藏着无穷之变化。 森森刺影,离鹰中怪面门只有寸许光景! 鹰中怪这下子才心头顿慌,百忙之中,右手一振,就势护住自己的面门。 但茉莉这一千钧刺势,蛟如游龙,直刺不利,翻手由上往下,以凌厉无比之速,照着鹰中怪的头顶大穴,盘空匝地,呼啸扎下。 茉莉此刻已使出全力,宛若狂飙激旋,招似电射。只听“扑哧”一声,一道绿光直刺入鹰中怪的头顶。 茉莉抽身上扬,又见一股红线劲射天空。 但是,鹰中怪兀自站立不倒,一只手也已然抓住了茉莉的左胸。 抓也只是一刹那,茉莉就已经抽身跃出几步开外。这才见鹰中怪缓缓倒下,口中兀自喃喃不休,不知是在说些什么。 天色阴沉,大雨依然如故。 茉莉吸气飘身,疾奔如电,来到万卉山庄秘功阁。 刚站稳脚跟,定定神,喘了口气,阁中立刻传出来万卉山主芍药那苍老而急切的声音: “茉莉,快走!不要过来,快下山去啊!” 茉莉一怔,未及发问,阁中便飘来一个凶神恶煞般的声音: “茉莉,真巧啊!一别十几年,不想今日在此遇上你。你要是不进来,你这个废物丈夫,马上就见不到你了!” 言罢,发出一阵如同夜猫子般的怪笑。 茉莉心系丈夫,早已置生死于不顾,遂纵身骂道: “原来是巡海夜叉的又一个废物弟子!探山大盗,你休要逞狂,你姑奶奶我这就要进去!” 奋身飞起,“咔嚓”一声撞碎窗棂,茉莉神雕般闯入秘功阁内。 茉莉人在半空,就已一眼看见丈夫。只见芍药头发散乱,面容憔悴无比,肩头、胸前、面颊之上刀伤累累,衣衫破烂,盘坐于地上,一动也不动。看那样子,是被人封点了穴道。 阁内花蕊满地,透出浓郁的香气。床塌帐裂,雕花挂匾被摔得粉碎。万卉山行功秘笈已有一半被损毁,大概是芍药临危生智,只是烧毁了一半而已。 一只翠鸟和一对鸳鸯,也已死于当中。 茉莉足一点地,不由分说,就扑向丈夫,抱住丈夫的双腿,仰面哭声说道: “芍药,你……你怎么了?你睁眼看看,你的茉莉回来了!” “茉莉……” 芍药徐徐睁开眼情,抱住妻子。 旋即,芍药一把推开茉莉,嘴唇发抖。半晌,才盯着妻子,急怒地说道: “谁让你进来的?我……不是让……让你快……下……山吗?” 茉莉禁不住泪水纵横,她怎么能够在这个危难之际弃丈夫于不顾呢? “哈哈哈哈……”身后左右突然爆发出刺耳的狂笑。 茉莉急忙站起,转身看时,但见三个当今黑道顶尖人物,正冲着自己大笑。 茉莉当然认识这三个人。第一个是探山大盗,第二个是丐帮败类金珠魔丐的徒弟九袋羊妖,第三个也是丐帮的人物九袋蝙蝠。 探山大盗色迷迷地盯着茉莉,对另两个魔头说道: “冷面杀星不愧是咱们的霸头,果真是神机妙算,这个小妖女真是送上门来的货。哈哈哈哈!” 九袋羊妖也边吞涎水边淫声说道: “那是自然!只是谁先尝尝这个小妖女的滋味?” 在一旁的九袋蝙蝠却不以为然地一摆手言道: “别看她美艳动人,论年纪比我妈岁数还大!有什么意思,我才不稀罕呢!” 三人旋发出一阵淫荡的大笑。 笑毕,探山大盗才厉声说道: “一定是翻天大手和快刀怪客已遭不幸。不然,这娘们也不会这么快就闯了上来!” 九袋蝙蝠点头沉声言道: “鹰中怪也一定凶多吉少!这老妖女果真有两下子!” 芍药在一旁听见三个魔头恶言中伤自己的妻子,不禁大怒,厉言高声骂道: “三个卑鄙小人!下流坯子!无耻至极!” 茉莉急忙安慰丈夫,宽然说道: “芍药,不要与他们一般见识。让他们说去吧,他们也说不上几句话了!” 九袋羊妖一听,怪声怪气地浪笑道: “茉莉美人果真宽容,是不是接下来就要以身相许啦!” 探山大盗啧啧怪笑道: “艳福,艳福啊!去把柳依依叫来,给茉莉示范几下,也好叫芍药老儿临死之前长长见识。” 话音未落,秘功阁外就传来一个浪声浪气的女人的声音: “是哪个孙子又在想我啊?” 阁帘轻挑,走进来一个无比妖艳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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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来的这一女子,端的大有来头。她是沉香软玉的高徒,名叫柳依依,黑道上有个绰号,乃叫笑媚晴晖。 当年媚眼海棠拜东方若萍为师,功夫竟有一多半却是笑媚晴晖代师所授。但是柳依依只在沉香软玉东方若萍身上学得了邪术,却不曾擅长武功,因而一直也只是跟在东方若萍的身边。 这柳依依算起来当然也已不年轻,但她保养有术,又常服食禽兽下处之肉,故而乍看起来,身段、肤色、容貌仍与十八九岁的年轻女子一般无二。 东方若萍复入江湖,柳依依也随之出山,确也迷倒不少定力不强的正道中人。 只见笑媚晴晖柳依依轻挪小脚,乱摆胯部,媚笑风生。 见此情形,茉莉顿觉一阵恶心。她万万料想不到,女子中竟然还有如此不知羞耻二字之人。 一怒之下,茉莉突然抄手打出一把芍药花蕊。顿时听得“啊哟”一声娇喊,柳依依猝不及防,应声即倒。 就在这时,从秘功阁外又飞身闯进三个大汉,“哇呀呀”一阵怪叫之后,把笑媚晴晖拖出阁外。 探山大盗叱声厉道: “真他娘的不识抬举,竟敢伤沉香软玉的弟子!那就休怪我不客气啦!” 随着话音,从阁外又闯进六个高矮不一,但无不丑陋凶狠的大汉。他们一字排开,立在门窗前面。 左面第一个,身矮体肥,掌中一柄亮银闪电刀;第二个比头一个高出半头,握着一把古香古色的青铜剑;第三个又高又瘦,形如竹竿,手执一条水磨打虎钢鞭;第四个不高不矮,不肥不瘦,双手拿一对紫金八卦牌;第五个又高又壮,犹如镇山凶神,却拿着一柄与自身极不相称的二尺精钢劈水剑;第六个身材最矮,肚子奇大,如同皮鼓,四肢细短,好像柴棒,让人一看,会以为是一个大肚子蝈蝈,他手握一条银丝雷火长鞭。 这六个人脸色阴沉,杀气腾腾,就如同阴雨天气。 探山大盗狞然叱道: “五十年前,金骨王牌遁入江湖,玄机子老道命断金山。后来冷四方曾让李自在和春娇上得万卉山,所以万卉山才难脱干系。更何况你们知情不报,朝廷早就下令杀掉江湖逆贼。大内给了我等九块紫竹王令。看!我的手中就有一块!” 说着,亮出紫竹王令。继而续言道: “今天是你们万卉山的好日子!来啊,我给你们介绍一下,免得连死都不知死在谁的手中!” 探山大盗一挥手,又说道: “那是闪电刀、一剑夺命、鞭虎神、混江龙王、震天八卦、雷火七鞭,都是冷面杀星的门下高手!” 茉莉听罢,大笑,宏声说道: “恐怕是闪电死、一剑丧命、鞭虎坟、淹死龙王、震蚊八卦、虫火七鞭吧!什么高手,那要打完再说!” 茉莉转头深情地看了芍药一眼,取出峨眉刺。她决意保护万卉山,保护丈夫,哪怕自己命丧敌手,也要展示一下凛凛正气。 但见闪电刀哈哈一笑,大步向前,寒光闪过,刀光已指向茉莉。 说时虽迟,那时却快。 也只是那么一顿之际,茉莉已然出手了。左手似斧,力劈闪电刀眉心;右手拿刺,点向闪电刀颈、腹、胸三处要害。出招之快,发力之猛,令闪电刀瞠目结舌,慌忙后跃。 说话间,茉莉已经向闪电刀后心、肋部、腰间一连猛刺三招,招招夹风裹电一般。 但闪电刀岂是吃素的?刚才一时疏忽,待猛醒后,知道茉莉虽为女人,但功夫非凡,因此不敢怠慢。于是挥刀骤然劈了过来,同样是迅猛异常,一连就是几十刀,不愧为“闪电”。 然而,这几十刀是刀刀落空。 二人以快制快,以快攻快,刺走刀飞,掌翻腿舞。交战时,寒光闪闪,气浪飒飒。 眼见二三十招已过,茉莉不愿再耗费时间,于是避开闪电刀“刷刷”几刀,身形动处,但见一道银虹脱手飞出,快若电掣,不偏不倚,直刺向闪电刀的胸口。 在一旁的其他人也都没有看清楚,就连闪电刀自己也没看清楚,因而连声都来不及吭一下,就被脱手飞来的峨眉刺刺中,无声倒地,一命呜呼! 就在茉莉的峨眉刺出手的一瞬间,又一人飞扑上前,仗一利剑,刺向茉莉。 此人正是一剑夺命。 茉莉武器脱手,见一剑夺命凶猛扑来,也不惊乱,脚踏万卉山祖传八卦步法,游如潜龙,快似瀑水,一开一合之际,已然躲开了一剑夺命无比神速的三剑。 瘫坐于地的芍药神情紧张地看着这一切,头上冒出丝丝白气。 只见这股丝丝白气,顷刻间就围住茉莉,形随意动,力随入气。最后,这股白气全部潜入到了茉莉体内。 茉莉明知丈夫以命相助,但若此刻分心,定会危险至极。自己死不足惜,丈夫也性命难保。因此,她敞开脉道,收容白气。 茉莉空手对剑,并不见落下风。 此刻,一剑夺命又是一剑刺来。茉莉避过剑锋,身形一晃,一拳击向一剑夺命。 拳风强猛,迎面拍到。 就听“啪”的一声闷响,一剑夺命被打个正着,顿时被震出阁外一丈有余。 借着空当,茉莉狂吐长臂,刚从闪电刀尸身上一把抓过峨眉刺,就又被雷火七鞭和混江龙王的一鞭、一剑双双逼住命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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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茉莉拿到峨眉刺的同时,雷火七鞭已然一鞭打来,离茉莉的命门处不及一寸。 而混江龙王的一把青铜剑,也已经斜刺里飞起,只见剑光闪闪,寒气凛凛,削向茉莉。 眼看茉莉已是危险至极。 然而茉莉十分沉着冷静,二指弹出,布气于指,喝一声:“住!”指头力道奇猛,速度迅疾。声到指到,硬是夹住了鞭头。 同时,茉莉挥刺对剑,刺光与剑光,扎个正着。但闻锐声震耳,银光闪烁。 茉莉一个纵身,跃起一丈多高,又轻轻落在了丈夫的身边。 其实,只此一招,已经分出胜负。但是,与这些恶魔搏斗,岂能仅仅分个胜负? 就在茉莉落在丈夫身边的同时,雷火七鞭又是一鞭打来,鞭夹风声,力猛风疾。 茉莉又是一纵身形,跃过鞭头,若一只快鸟,顺鞭飞下,峨眉刺旋起刃锋,陡然刺向雷火七鞭的颈部。 那边,混江龙王的青铜利剑同时平削而来。但茉莉纵身飞下,也就让过了剑身。 雷火七鞭才打出第二鞭,就在一阵痛声大叫之中,仰面而倒。 再看茉莉,越打越快,越杀越狠,随着雷火七鞭倒下,已然一掌击碎混江龙王的肩部,青铜剑“当啷”一声,掉落于地。 茉莉飞起一脚,正中混江龙王的胯下,一团鲜血立时染红裆部。茉莉岂能放过时机,朝着混江龙王即是一刺…… 突然,茉莉觉得背后一凉,深感不妙,便翻身疾起。落回原地时,震天八卦的一对紫金八卦牌已然拍向茉莉的头部,而鞭虎神的一条水磨打虎钢鞭上,还沾着一丝丝绸帛。 茉莉顿觉背部火辣辣地疼痛,但刻不容缓,哪里能有时间顾及许多? 茉莉又是一纵身形,但由于已与前面四恶交手,耗去大半内气,跃起后,腿上又着了一钢鞭。就仿佛被撕去一条肉,茉莉一下子摔倒在地上。 眼看茉莉命将不保! 突然,奇迹发生了! 但见芍药已然凌空飞起,出手如电,力道罡猛,只一指,就将震天八卦的百会要穴点个正着。随后又一掌,只见鞭虎神的一颗脑袋,顷刻就被打回到胸腹之内,连最后的一声惨叫,也是在胸腔之中才哑声喊了出来。 芍药这一旋飞,这一出手,连毙二敌,直把探山大盗、九袋羊妖和九袋蝙蝠给震慑住了。三人不禁愣在那里。 他们明知芍药已瘫痪多年,何况又被点了大穴,怎么会突然之间飞起来了呢?
正是: 此身已似再眠蚕,生命何须长时间。 至死一击不足惜,十二叹罢向西天。 诗曰: 凄风苦雨夜深沉,魂追魄随万卉深。 谁料此去人不醒,翻身只向梦中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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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花王苗荫子在世时,万卉山可谓是“青鸟佳音,常喜飞来天外;素袖真影,总有仙台春胜。” 鲜花朵朵,百草萋萋。在此万卉山中有一秀湖,湖边建有一桌、四凳,苗荫子闲来伴着春兰秋菊对弈,忙时伏桌谈文论武。更添那数千种珍贵药草,鸟兽丽影,俨若晋人陶渊明笔下之世外桃源。 自从苗荫子和苗婆婆双双离去,这万卉山在新一辈继承人茉莉和芍药手中,境况已随秋风残落。 此间败落,自也怪不得茉莉和芍药;只怪江湖险恶,妖风猛烈,孽雨势狂。黑道众魔极力掀腾,尽情颠簸,加之朝政如虎,世道欺人。纵然白屋多才,偏容下士;青衫有泪,总湿沉宵。 十八年前,茉莉无奈下山,只剩下芍药弱灯残亮,推扇而入,呼之无人,连唤童叟,迄无有力之应者。无奈打破历代山规,招了许多弟子,以此相伴度日。 后来,江湖上阴风四起,金珠魔丐和戈壁狼恶闯金山,红云道人呜呼升天,紫烟道长下落不明,春娇姑娘留下香坟,冷四方和李自在隐入江湖,不知落籍何方。 一时间,塔上鬼魅、东方若萍、探山大盗兴风作浪,难以细表。冷面杀星降服天下各庄,遂立下森严守规。 芍药老矣。无奈面壁修行,暗练回阳双修功,仍旧无奈。因为回阳双修乃夫妻二人同练,练时需阴阳回味,荡激相生,方可达上乘之境地。 但芍药兀自一人,竟然落下内力心气之疾。每逢阴雨,痛楚不堪;更兼功力顿消不少,唯盼天晴明朗。 故此,阴雨时节,为芍药最为担惊之时。 光阴如逝川,流走十八年。 这一日,庄中依然耸立着成荫的绿树,也淡淡飘些花木芬芳。但是,此时此刻,在这质朴幽雅之中,却散发着浓烈的杀气和血腥味。 庄园里,屋门口,花丛中,奇石下,到处可见男女老幼那横七竖八躺着的尸体,触目惊心。个个死相凄惨,无法细睹。 此刻,就见从山腰间飞速飘来一人,此人便是外出一去就是十八年的茉莉。 目睹如此惨状,茉莉心惊魄动。她顾不上探明情形,惦夫心切,便狂纵身形,飞身冲入竹楼。 “芍药!芍药!” 茉莉刚喊了几声,就见楼角处躺着几个庄园护卫。只见这些庄园护卫胸口中刀的中刀,开裂的开裂;胫骨破碎的破碎,扭断的扭断。还有一个年龄至多七八岁的孩童,身体被从中间劈成两片,鲜血迸满尸身。 其中有两人,茉莉早先就认识。 茉莉顿觉天摇地动,双目发黑,身子险些栽倒。她急忙暗吸真气,撑起精神。此时此刻,茉莉是多么牵挂自己的丈夫啊! 十八年了,茉莉无时无刻不在思念之中。茉莉思念江南,思念万卉山,更思念与自己朝夕相处、相敬如宾的芍药。 思念是一种劳神的感情,思念中的女人度日如年。 就在茉莉转身欲出楼门之际,忽觉脑后一阵冷风袭来。她回手一抄,但见一枚透心魔针,针尖处兀自发着绿光,一看便知涂有剧毒。 她疾身四望,却并无一人。 茉莉惊然心道:莫非金珠魔丐来了不成? 蓦地发现暗影一闪,茉莉厉声喝道: “梁上君子,施什么暗算!” 长身扑去,抄出一把芍药花蕊,劲力疾发,旋即撒去。 只听“咕咚”一声,摔下一个人来,被打住哑穴,吭声不得。看那样子,确是丐帮弟子。 茉莉顾不上理会,上前一脚,将此人踢昏过去,纵身扬足,奔向万卉山秘功阁。 茉莉哪里知道,就在她离别丈夫以后,芍药身中奇毒,已然瘫痪了五年,全仗着内功浑厚,平时服用花蕊和甘露,尚可稍稍行动。只是一到刮风下雨的日子,便旧疾加重。 茉莉提足奔跑,思绪万端,任凭雨水将身体浇透,她要飞速见到自己的丈夫芍药。 忽然,雨中黑鹰一般现出一人。撞见茉莉,也不答话,劈面就是一拳。拳风呼啸,确有几分功力。 茉莉无心恋战,一纵身形,闪过拳风。孰知鹰人拳风起处,还夹杂着无比迅猛的寒气。 茉莉顿感一阵阴冷。 鹰人这才狞然一阵厉笑,眨了眨鹰目,言道: “如此美妇人,想必是茉莉山主吧!本人名叫鹰中怪,你想必知道本怪的名头!” 茉莉一听,暗自心惊,忖道:“据闻这个鹰中怪本是巡海夜叉的关门徒弟,怎么也跑到我万卉山来了?莫不是连那巡海夜叉也来了不成?” 茉莉心中想着,脸上却不露声色,宏声问道: “你只不过是个刚出道的雏儿,却大言不惭地在本山主面前讲什么名头,真是滑稽得很!” 鹰中怪大怒道: “美妇人,你已死到临头,还要充什么长辈!识相点,快快低头认输吧!” 茉莉此生此世,何曾被后生如此叱喝?一时真气鼓荡,雨丝飞躲,连身上彩裙都被体内这股充盈之力鼓胀起来。 茉莉炯目放光,反手抽出轻易不用的峨眉刺,凛然喝道: “既然如此,那就试试这把峨眉刺吧!” 刺尖一点,迎着鹰中怪眉心陡然刺去。 此刻,茉莉心意已绝,不尽快料理掉这个挡道鹰中怪,就无法闯去营救丈夫。因此,她一出手就亮出成名武器峨眉刺,一出招便是凶狠的“中天三闪”。 这是茉莉修炼了数十载的内功兼刺术集于一身的看家功夫中的一招。 但见茉莉身形轻轻一晃,吐出刺势,峨眉刺发出“嗡嗡”的轻嘶。青光乍闪,三朵刺花,已然袭向鹰中怪。 鹰中怪也是初生牛犊不畏虎。他只当茉莉是一女流之辈,虽看上去依然青春容貌,但毕竟已逾花甲,武功再强,也不过是强弩之末。因此他施出鹰手,想来个空手夺刺。 空手也好,夺刺也罢,心术却十分不正。鹰中怪避开这招“中天三闪”,欺身就想调戏茉莉。 但见一双长满黑毛、青筋暴鼓的鹰手,全然不懂含蓄,招招淫荡,式式下流。 茉莉以刺点向鹰中怪的上、中、下三路,而鹰中怪也逆从下、中、上三路恶狠狠地抓来。 只见一双黑爪忽而一招“曲径通幽”,忽而一招“双凤搂月”,忽而又一招“船头探水”。 茉莉又羞又怒,娇叱一声: “下流!无耻!” 仗刺旋身,点向鹰中怪的面门。 这一招乃叫“天星贯顶”,明着是点刺面门,实际却蕴藏着无穷之变化。 森森刺影,离鹰中怪面门只有寸许光景! 鹰中怪这下子才心头顿慌,百忙之中,右手一振,就势护住自己的面门。 但茉莉这一千钧刺势,蛟如游龙,直刺不利,翻手由上往下,以凌厉无比之速,照着鹰中怪的头顶大穴,盘空匝地,呼啸扎下。 茉莉此刻已使出全力,宛若狂飙激旋,招似电射。只听“扑哧”一声,一道绿光直刺入鹰中怪的头顶。 茉莉抽身上扬,又见一股红线劲射天空。 但是,鹰中怪兀自站立不倒,一只手也已然抓住了茉莉的左胸。 抓也只是一刹那,茉莉就已经抽身跃出几步开外。这才见鹰中怪缓缓倒下,口中兀自喃喃不休,不知是在说些什么。 天色阴沉,大雨依然如故。 茉莉吸气飘身,疾奔如电,来到万卉山庄秘功阁。 刚站稳脚跟,定定神,喘了口气,阁中立刻传出来万卉山主芍药那苍老而急切的声音: “茉莉,快走!不要过来,快下山去啊!” 茉莉一怔,未及发问,阁中便飘来一个凶神恶煞般的声音: “茉莉,真巧啊!一别十几年,不想今日在此遇上你。你要是不进来,你这个废物丈夫,马上就见不到你了!” 言罢,发出一阵如同夜猫子般的怪笑。 茉莉心系丈夫,早已置生死于不顾,遂纵身骂道: “原来是巡海夜叉的又一个废物弟子!探山大盗,你休要逞狂,你姑奶奶我这就要进去!” 奋身飞起,“咔嚓”一声撞碎窗棂,茉莉神雕般闯入秘功阁内。 茉莉人在半空,就已一眼看见丈夫。只见芍药头发散乱,面容憔悴无比,肩头、胸前、面颊之上刀伤累累,衣衫破烂,盘坐于地上,一动也不动。看那样子,是被人封点了穴道。 阁内花蕊满地,透出浓郁的香气。床塌帐裂,雕花挂匾被摔得粉碎。万卉山行功秘笈已有一半被损毁,大概是芍药临危生智,只是烧毁了一半而已。 一只翠鸟和一对鸳鸯,也已死于当中。 茉莉足一点地,不由分说,就扑向丈夫,抱住丈夫的双腿,仰面哭声说道: “芍药,你……你怎么了?你睁眼看看,你的茉莉回来了!” “茉莉……” 芍药徐徐睁开眼情,抱住妻子。 旋即,芍药一把推开茉莉,嘴唇发抖。半晌,才盯着妻子,急怒地说道: “谁让你进来的?我……不是让……让你快……下……山吗?” 茉莉禁不住泪水纵横,她怎么能够在这个危难之际弃丈夫于不顾呢? “哈哈哈哈……”身后左右突然爆发出刺耳的狂笑。 茉莉急忙站起,转身看时,但见三个当今黑道顶尖人物,正冲着自己大笑。 茉莉当然认识这三个人。第一个是探山大盗,第二个是丐帮败类金珠魔丐的徒弟九袋羊妖,第三个也是丐帮的人物九袋蝙蝠。 探山大盗色迷迷地盯着茉莉,对另两个魔头说道: “冷面杀星不愧是咱们的霸头,果真是神机妙算,这个小妖女真是送上门来的货。哈哈哈哈!” 九袋羊妖也边吞涎水边淫声说道: “那是自然!只是谁先尝尝这个小妖女的滋味?” 在一旁的九袋蝙蝠却不以为然地一摆手言道: “别看她美艳动人,论年纪比我妈岁数还大!有什么意思,我才不稀罕呢!” 三人旋发出一阵淫荡的大笑。 笑毕,探山大盗才厉声说道: “一定是翻天大手和快刀怪客已遭不幸。不然,这娘们也不会这么快就闯了上来!” 九袋蝙蝠点头沉声言道: “鹰中怪也一定凶多吉少!这老妖女果真有两下子!” 芍药在一旁听见三个魔头恶言中伤自己的妻子,不禁大怒,厉言高声骂道: “三个卑鄙小人!下流坯子!无耻至极!” 茉莉急忙安慰丈夫,宽然说道: “芍药,不要与他们一般见识。让他们说去吧,他们也说不上几句话了!” 九袋羊妖一听,怪声怪气地浪笑道: “茉莉美人果真宽容,是不是接下来就要以身相许啦!” 探山大盗啧啧怪笑道: “艳福,艳福啊!去把柳依依叫来,给茉莉示范几下,也好叫芍药老儿临死之前长长见识。” 话音未落,秘功阁外就传来一个浪声浪气的女人的声音: “是哪个孙子又在想我啊?” 阁帘轻挑,走进来一个无比妖艳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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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来的这一女子,端的大有来头。她是沉香软玉的高徒,名叫柳依依,黑道上有个绰号,乃叫笑媚晴晖。 当年媚眼海棠拜东方若萍为师,功夫竟有一多半却是笑媚晴晖代师所授。但是柳依依只在沉香软玉东方若萍身上学得了邪术,却不曾擅长武功,因而一直也只是跟在东方若萍的身边。 这柳依依算起来当然也已不年轻,但她保养有术,又常服食禽兽下处之肉,故而乍看起来,身段、肤色、容貌仍与十八九岁的年轻女子一般无二。 东方若萍复入江湖,柳依依也随之出山,确也迷倒不少定力不强的正道中人。 只见笑媚晴晖柳依依轻挪小脚,乱摆胯部,媚笑风生。 见此情形,茉莉顿觉一阵恶心。她万万料想不到,女子中竟然还有如此不知羞耻二字之人。 一怒之下,茉莉突然抄手打出一把芍药花蕊。顿时听得“啊哟”一声娇喊,柳依依猝不及防,应声即倒。 就在这时,从秘功阁外又飞身闯进三个大汉,“哇呀呀”一阵怪叫之后,把笑媚晴晖拖出阁外。 探山大盗叱声厉道: “真他娘的不识抬举,竟敢伤沉香软玉的弟子!那就休怪我不客气啦!” 随着话音,从阁外又闯进六个高矮不一,但无不丑陋凶狠的大汉。他们一字排开,立在门窗前面。 左面第一个,身矮体肥,掌中一柄亮银闪电刀;第二个比头一个高出半头,握着一把古香古色的青铜剑;第三个又高又瘦,形如竹竿,手执一条水磨打虎钢鞭;第四个不高不矮,不肥不瘦,双手拿一对紫金八卦牌;第五个又高又壮,犹如镇山凶神,却拿着一柄与自身极不相称的二尺精钢劈水剑;第六个身材最矮,肚子奇大,如同皮鼓,四肢细短,好像柴棒,让人一看,会以为是一个大肚子蝈蝈,他手握一>条银丝雷火长鞭。 这六个人脸色阴沉,杀气腾腾,就如同阴雨天气。 探山大盗狞然叱道: “五十年前,金骨王牌遁入江湖,玄机子老道命断金山。后来冷四方曾让李自在和春娇上得万卉山,所以万卉山才难脱干系。更何况你们知情不报,朝廷早就下令杀掉江湖逆贼。大内给了我等九块紫竹王令。看!我的手中就有一块!” 说着,亮出紫竹王令。继而续言道: “今天是你们万卉山的好日子!来啊,我给你们介绍一下,免得连死都不知死在谁的手中!” 探山大盗一挥手,又说道: “那是闪电刀、一剑夺命、鞭虎神、混江龙王、震天八卦、雷火七鞭,都是冷面杀星的门下高手!” 茉莉听罢,大笑,宏声说道: “恐怕是闪电死、一剑丧命、鞭虎坟、淹死龙王、震蚊八卦、虫火七鞭吧!什么高手,那要打完再说!” 茉莉转头深情地看了芍药一眼,取出峨眉刺。她决意保护万卉山,保护丈夫,哪怕自己命丧敌手,也要展示一下凛凛正气。 但见闪电刀哈哈一笑,大步向前,寒光闪过,刀光已指向茉莉。 说时虽迟,那时却快。 也只是那么一顿之际,茉莉已然出手了。左手似斧,力劈闪电刀眉心;右手拿刺,点向闪电刀颈、腹、胸三处要害。出招之快,发力之猛,令闪电刀瞠目结舌,慌忙后跃。 说话间,茉莉已经向闪电刀后心、肋部、腰间一连猛刺三招,招招夹风裹电一般。 但闪电刀岂是吃素的?刚才一时疏忽,待猛醒后,知道茉莉虽为女人,但功夫非凡,因此不敢怠慢。于是挥刀骤然劈了过来,同样是迅猛异常,一连就是几十刀,不愧为“闪电”。 然而,这几十刀是刀刀落空。 二人以快制快,以快攻快,刺走刀飞,掌翻腿舞。交战时,寒光闪闪,气浪飒飒。 眼见二三十招已过,茉莉不愿再耗费时间,于是避开闪电刀“刷刷”几刀,身形动处,但见一道银虹脱手飞出,快若电掣,不偏不倚,直刺向闪电刀的胸口。 在一旁的其他人也都没有看清楚,就连闪电刀自己也没看清楚,因而连声都来不及吭一下,就被脱手飞来的峨眉刺刺中,无声倒地,一命呜呼! 就在茉莉的峨眉刺出手的一瞬间,又一人飞扑上前,仗一利剑,刺向茉莉。 此人正是一剑夺命。 茉莉武器脱手,见一剑夺命凶猛扑来,也不惊乱,脚踏万卉山祖传八卦步法,游如潜龙,快似瀑水,一开一合之际,已然躲开了一剑夺命无比神速的三剑。 瘫坐于地的芍药神情紧张地看着这>藏书网一切,头上冒出丝丝白气。 只见这股丝丝白气,顷刻间就围住茉莉,形随意动,力随入气。最后,这股白气全部潜入到了茉莉体内。 茉莉明知丈夫以命相助,但若此刻分心,定会危险至极。自己死不足惜,丈夫也性命难保。因此,她敞开脉道,收容白气。 茉莉空手对剑,并不见落下风。 此刻,一剑夺命又是一剑刺来。茉莉避过剑锋,身形一晃,一拳击向一剑夺命。 拳风强猛,迎面拍到。 就听“啪”的一声闷响,一剑夺命被打个正着,顿时被震出阁外一丈有余。 借着空当,茉莉狂吐长臂,刚从闪电刀尸身上一把抓过峨眉刺,就又被雷火七鞭和混江龙王的一鞭、一剑双双逼住命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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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茉莉拿到峨眉刺的同时,雷火七鞭已然一鞭打来,离茉莉的命门处不及一寸。 而混江龙王的一把青铜剑,也已经斜刺里飞起,只见剑光闪闪,寒气凛凛,削向茉莉。 眼看茉莉已是危险至极。 然而茉莉十分沉着冷静,二指弹出,布气于指,喝一声:“住!”指头力道奇猛,速度迅疾。声到指到,硬是夹住了鞭头。 同时,茉莉挥刺对剑,刺光与剑光,扎个正着。但闻锐声震耳,银光闪烁。 茉莉一个纵身,跃起一丈多高,又轻轻落在了丈夫的身边。 其实,只此一招,已经分出胜负。但是,与这些恶魔搏斗,岂能仅仅分个胜负? 就在茉莉落在丈夫身边的同时,雷火七鞭又是一鞭打来,鞭夹风声,力猛风疾。 茉莉又是一纵身形,跃过鞭头,若一只快鸟,顺鞭飞下,峨眉刺旋起刃锋,陡然刺向雷火七鞭的颈部。 那边,混江龙王的青铜利剑同时平削而来。但茉莉纵身飞下,也就让过了剑身。 雷火七鞭才打出第二鞭,就在一阵痛声大叫之中,仰面而倒。 再看茉莉,越打越快,越杀越狠,随着雷火七鞭倒下,已然一掌击碎混江龙王的肩部,青铜剑“当啷”一声,掉落于地。 茉莉飞起一脚,正中混江龙王的胯下,一团鲜血立时染红裆部。茉莉岂能放过时机,朝着混江龙王即是一刺…… 突然,茉莉觉得背后一凉,深感不妙,便翻身疾起。落回原地时,震天八卦的一对紫金八卦牌已然拍向茉莉的头部,而鞭虎神的一条水磨打虎钢鞭上,还沾着一丝丝绸帛。 茉莉顿觉背部火辣辣地疼痛,但刻不容缓,哪里能有时间顾及许多? 茉莉又是一纵身形,但由于已与前面四恶交手,耗去大半内气,跃起后,腿上又着了一钢鞭。就仿佛被撕去一条肉,茉莉一下子摔倒在地上。 眼看茉莉命将不保! 突然,奇迹发生了! 但见芍药已然凌空飞起,出手如电,力道罡猛,只一指,就将震天八卦的百会要穴点个正着。随后又一掌,只见鞭虎神的一颗脑袋,顷刻就被打回到胸腹之内,连最后的一声惨叫,也是在胸腔之中才哑声喊了出来。 芍药这一旋飞,这一出手,连毙二敌,直把探山大盗、九袋羊妖和九袋蝙蝠给震慑住了。三人不禁愣在那里。 他们明知芍药已瘫痪多年,何况又被点了大穴,怎么会突然之间飞起来了呢? 正是:
此身已似再眠蚕,生命何须长时间。 至死一击不足惜,十二叹罢向西天。 第三章 喜传直泄天机术 苦丧昆仑绝世功
诗曰: 苍茫人世怪事多,深沉黄泉逢妖魔。 但信云雾多仙子,凌波一笑壮悲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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曙烟如梦,朝旭腾辉。白云苍狗,变幻无常。秋月春风,等闲轻度。 残月窥帘,寒风撼壁。春衫旧梦,黄口新声。呜呼!三生遇因果,今夜又奇逢。 这一处风光,99lib?乃泰山绝胜。但见泰山巍峨,松风似涛。 明人有诗云:
昨汝登东岳,何峰是绝峰? 有无丈人石,几许大夫松? 海日低波鸟,岩雷起窟龙。 谁言天下小,化外亦王封。 就在这泰山腰间悬来松处,有一新盖草舍。说是新盖,其实已有四五年光景。期间狂风撕扯,却也未曾坍塌。 此刻,秋月正圆。 秋月照处,草舍门前,正站立一青年剑客。 怎知是剑客,因为他腰际间挎一口无名之剑。 此剑并非宝剑,也非利剑,而只是一口剑;挎在身上,虽并无斩金断玉,却也威风凛凛。 青年剑客对天望月良久,才从怀中掏出一块骨牌,但见上面刻有一条英武金龙,反过来再看,却是一个“王”字。 这骨牌,正是金骨王牌。 这个手持金骨王牌的青年剑客,正是森孩儿。 自从与冷四方、紫烟道长他们分别,已是五载。在这五载之中,森孩儿历尽千辛万险,登临泰山绝顶,来拜见泰山王。不料,泰山王闭关静坐已然五载。门人言说,泰山王每过三年便要闭关十载,余下刚好五载。于是,森孩儿在这崇山之上,宽住忍歇,静候泰山王。 今夜,就是泰山王开关之时。 门人已经通告森孩儿,月升中天,泰山王亲自在森孩儿的草舍前,教授他一些秘功。 此刻,月亮正好升上中天。 森孩儿四下观瞧,除了密草藏书网巨树被秋风吹得“呜呜”作响外,似乎并没有别的声音。 这时,月亮忽然暗了一下。 森孩儿正在纳闷,突然身边有人宽然笑道: “老朽已来多时,少侠竟不知晓吗?” 森孩儿大吃一惊,急向周围细看,仍不见有人。 森孩儿惊然问道: “莫非泰山王已经到此,晚辈何以看不见?” 有个声音说道: “正是老朽。老朽就在你上面,你抬起头来。” 森孩儿急忙抬头看时,见一白衣白胡白发老者正悬坐在他的头顶一丈高处,对自己点头。 森孩儿大喜,急忙跪下,口中敬声言道: “弟子愚钝,不知师父凌空驾到,万望师父恕罪!” 那个声音又在微笑着言道: “你是玄机子的高徒,说起来也是我的晚辈了,行些大礼无妨,但不必太过于拘礼!” 说着话,泰山王已经站在森孩儿面前,细细地打量着他,面容和善可亲。 森孩儿双手递上金骨王牌,诚然请道: “恩师在世时,叮嘱我来找你老人家,希望能学点奇功,为天下武林弘扬正义。” 泰山王手抚森孩儿的百会处,良久,才朗声笑道: “原来玄机子师弟确>已将毕生功力传于你了!” 泰山王续而说道: “既然如此,我就传你两手雕虫小技。因为练此藏书网小技,需满三载,迟一天,我就又要闭关了。最危险不过的,是三年的最后一个时辰,还须老朽亲自为你把定,否则会断残心脉。那样,岂不是老朽的罪过?” 说着,泰山王已然坐定。他见森孩儿也随着坐下,才又笑道: “先须止念,念起即觉,觉之即无,修行妙门,唯在此已。此法无多,子教人练。念头一毫如未尽,何处觅踪由?夫无念者,非同土石草木断然无情也。盖无念之念,谓之正念。正念现前,回光返照,使神御气,使气归神,神凝气结,乃成大原!” 正是:
牢擒意马锁心猿,慢著功夫练大原。 正道教人先止念,随波就里成真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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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泰山顶上,就在秋月朗朗的时辰,泰山王要传授给森孩儿两套心功秘术。 只见泰山王边说边气运丹田,又随气化意,接着发出了徐徐的笑声。笑声似乎已化作有形,缓缓升入中天,抵达月晕之中,又旋转回返,金光四射,竟然全都化入森孩儿的任督两脉玄关深处。 泰山王又轻声笑道: “此功乃叫‘直泄天机笑笑元功’!气神以丹田发,转脾、胃、肾处,又转升心、肝、肺的边际,达双耳及鼻,抵两目睛中,随爽声一笑,即可随心所欲。” 泰山王让森孩儿气息发自一周后,哈哈笑着,对森孩儿平声徐徐言道,少侠必须谨记此诀: 牛女桥边路不通,河车运去杳无踪。 凭谁问得真消息,吹彻重关借巽风。 森孩儿点头问道: “何谓直泄天机?” 泰山王悦声言道: “夫两目为役神之舍,顾瞻视瞩,神常不得离之。两耳为送神之地,盖百里之音闻于耳,而神随之又去。两鼻为劳神之位,随机而辨之者谁,神也。使耳目口鼻皆如眉,则神岂不安而全之。夫如是,则不为后天也,亦不劳修炼也。大抵忘于目,则神归于鼎而烛于内,盖绵绵若存之时,目垂而发于声,忘于耳而免受声损,忘于鼻而免受嗅伤,气归元海之理。气降至于此,阳气与精气盛而上冲,与此声相接于一,则声固而悠长,达万重天地。” 森孩儿仿佛大悟,双目炯炯有光。 泰山王又笑道: “今晚之月色,不免过于明亮,让它去吧!” 森孩儿点了点头,轻声送笑,笑声细如游丝,仿佛将月亮缠住一般。 但见月亮忽悠一下,全无踪影。 森孩儿惊问道: “师父,这声音竟能摧落月亮吗?” 泰山王徐徐笑道: “不是摧落,而是化落,随气可化意,随声可化万物矣!” 这“直泄天机笑笑元功”端的是奇妙无穷! 泰山王指着漆黑的夜空说道: “天太黑了,让太阳早些升起吧!” 森孩儿又是轻轻一笑。 就在云海尽头,渐渐由黑转灰,不一会儿,又现出了一片鱼肚白的亮色。 太阳冉冉升起…… 这一天,人们都格外奇怪,刚刚入梦,却又被窗外的亮光照醒,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就在这一天的皇帝批文中,有这样一句话,乃是:“夫夜经三更,日既复升,不知何变。” 世人惊,森孩儿自己也惊。他哪里能够料想到,自己只是轻轻一笑,会使昼夜错乱? 立于泰山之上,俯看那云海苍茫,森孩儿禁不住心胸豁达,气息澎湃。 这一老一小,犹如云海中的天宫仙翁与凌波仙子,旷世奇功,孰以为最! 泰山王收拢气海,吐纳定神,但见云翻雾滚,如聚如散。 泰山王这才缓缓言道: “少侠无须惊诧。正所谓‘天人本为一,凡体素不常’也。天即是人之神巢,人亦即天之载体。一旦天人合一,那时会发生千古之奇绝之事!” 森孩儿也是深吸一口云气,吐出时,但见一股股白色雾气从口中飘出。他屈膝跪下,叩首言道: “多谢师父授奇功于晚辈,真是再生父母也!” 泰山王颔首笑曰: “何必多礼。礼也,俗界常规,用以约束世俗也!在这泰山云海之中,一切恩怨,一切宠辱,尽都化作子虚乌有。胸中所有,尽为千古流芳、万古永存之不变。这即是练此‘直泄天机笑笑元功’之根本所在。老朽见你悟性奇高,很是欣慰。明日子夜,依然在此,老朽教你第二个玄功秘术,切记!” 森孩儿刚要说一声“弟子已牢记在心”,眼前却已然不见了泰山王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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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泰山王消失后不到一盏茶的工夫,森孩儿忽然隐隐听到山下正有“刷刷”的声音。这声音十分有序,渐渐逼近,似乎正从山下向山上传来。 逐渐近了之后,森孩儿听见一个说道: “半夜都没过,太阳就升起来了,一定是泰山老儿此次开关搞的鬼。” 另一个厉声说道: “昆仑前辈,你此番出山,莫不是为金山剑诀吗?” 先前叫昆仑的那个声音狞然笑道: “非也!凭我探月老翁醉昆仑的高深武功,哪里还会把灵智子老儿的金山剑诀放在眼里!我此次出山,只为那块能调动五岳山王的金骨王牌!” 后来的那个声音又沉声笑道: “那是,那是!金山剑诀早已不知去向,再找无用。不如抢到金骨王牌后,称霸武林!” 醉昆仑显然很是得意,说道: “崆峒侯,这次你助我一臂之力,来日我必把昆仑手传给你。剑拳合一,你崆峒侯当在江湖立于不败之地啦!” 说完,二人一阵大笑。 森孩儿急忙把金骨王牌收好,刚转身待走,就见两个人大鸟一般飞至面前。 醉昆仑见到森孩儿,先是一愣,旋即转问崆峒侯道: “这小孩是谁?没有听说泰山老儿又收弟子?莫非是你听到的什么孙子吗?” 崆峒侯忙纠正道: “不叫孙子,叫森孩儿吧!” 醉昆仑一摆手,烦然言道: “管他什么森孩儿还是生孩子,他一定知道金骨王牌的下落吧!” 醉昆仑一指森孩儿,狞然喝道: “小孩儿,你师父就是玄机子吧!他把金骨王牌藏在何处,莫非传给你了不成?” 大手一伸,就要往森孩儿的怀里掏。 森孩儿这几年听说了许多黑道人物中的恶事,知道醉昆仑亦正亦邪,这一次定是因为抗拒不了金骨王牌统领江湖的诱惑,才下山来趟这场浑水。 森孩儿急忙向后一跳,立即宏声说道: “我听说你二人都是武林至尊,却怎生如此无理?” 崆峒侯哈哈一笑,也抢上一步,啧啧言道: “废话怎么这么多!金骨王牌在不在你手上?” 森孩儿也咄咄言道: “此乃天机,怎会告诉你!” 醉昆仑猛然飞起身形,以无比迅猛的速度,扑向森孩儿。 事情太突然,森孩儿丝毫未曾料到,这个称霸江湖近百年的探月老翁,会如此不讲理数。 森孩儿想躲,已然来不及。 就见醉昆仑一把抓住森孩儿的胸口,另一只手又一下子伸入到森孩儿的口袋之中。 这也就是森孩儿初入江湖,经验不够,否则,凭森孩儿所获玄机子的内功,绝不会在一招之内就被醉昆仑得手。 然而,忽然听见醉昆仑“妈呀”一声惊叫,失魂落魄地倒纵出一丈开外,双手兀自使劲颤抖,手指已变得乌黑,且有几根手指正向外滴血。 崆峒侯哪里知道究竟发生了何事,还以为是森孩儿的武功比醉昆仑还要厉害,也紧跟着跳到一边。 只有森孩儿心中明白,那是因为醉昆仑在抓自己的胸口处时,已然将藏于怀中的五毒抓痛惹怒。 当醉昆仑的大手伸入森孩儿怀中的口袋时,反而成了五毒的美味佳肴。 也就是醉昆仑,要是武功稍弱者,速度再稍慢一丝一毫,手指定会被啃噬一光。 森孩儿心中大喜,拍手言道: “这正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崆峒侯这时才明白了所发生的一切。只见他抽出三尺崆峒剑,“哇呀呀”一阵怪叫,剑随声到,声随剑发,一个“冲天云雀”,自下至上,朝森孩儿身上挑来。 森孩儿此次虽有防备,但脚下却慢了一步,就听“哧”的一声,森孩儿的衣衫被划开了一个大口子,险些伤及皮肤,而崆峒侯的第二剑、第三剑又接连而至。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激发了森孩儿的体力潜能。 森孩儿轻轻一笑,取下腰间那把竹剑,向着崆峒侯的剑影,缓缓撞了上去。 但见笑声中,崆峒侯忽然撒腿就跑。 跑归跑,身形才动,竹剑已削上宝剑。 真如同削在一把泥剑之上。 那把宝剑“当啷”一声,被削去剑身,而竹剑锐势不减,一下子削到了崆峒侯的手臂。 呜呼!若不是崆峒侯缩得?99lib.快,手臂必断无疑。 这一切,确实匪夷所思。 这一变故,来的太快了,只是一眨眼的工夫。 的确,因为连眨眼的过程都不需要。也许,比一眨眼还快。 再看森孩儿,负手而立,山风吹动他的月白长衫,大有飘逸出尘之势。 只见醉昆仑此时小心翼翼地近前,两道湛湛眼神,落在森孩儿身上,宛如两道冷电。 醉昆仑是何等的高手,当年剑客比武,他与天下第二剑客无指神尼力斗数千回合,直把晴日斗成昏天,虽以一招而负,但这天下第三剑客的名头,却来得名副其实。 后来的几十年中,他蜗居昆仑山,虽一度曾与东方若萍朝夕鬼混,但终于练成昆仑盖顶功。 今天,醉昆仑无意之中遭五毒之手,但他如何能服气? 但见醉昆仑狠命吸吮着毒指,“哇哇”一连吐出几大口乌黑的血液,之后狞厉地叱道: “果然是个使毒好手,却不知能否接住我这昆仑盖顶神功之一招半式!” 森孩儿堪堪两招,便击败崆峒侯,自然豪气高涨。 他正气凛然,宏声言道: “既然你让我试试你的昆仑盖顶功,我也正好用‘直泄天机笑笑元功’与你比试一下,也让你开开眼,请出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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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山,古称岱夫,山势磅礴雄伟,峰峦突兀峻拔,景色雄奇壮丽。 秋天的泰山,更是沉雄、冷峻、深沉。 在这千古名山之中,一正一邪,一老一少,将要以各自的绝顶玄学,放手较量一番。 只见醉昆仑环展双臂,口纳天地之精华,胸口缓缓起伏。忽然间,头顶冒起苍冷之烟气。 此乃醉昆仑的盖顶神功之先兆。 与此同时,森孩儿暗吸天方啸色,尽纳万物之灵,徐徐闭息,又徐徐发出一种轻轻的笑声…… 笑声仿佛长了眼睛,快速击向醉昆仑的神阙、气海、关元、中极诸穴。 几乎是同时从醉昆仑头顶上袅袅升腾的烟气,也猛然刺向森孩儿的梁门、天枢、归来各穴。 笑声与烟气一经相撞,旋即发出“砰砰”的巨响,还夹杂着迸发而出的粒粒火花。 森孩儿的笑声忽而变得绵长,若无根之利刃,刺向前去;忽儿,烟气又变得浓烈,熊熊而喷发。 因森孩儿刚刚练成这笑笑元功,而此功也极耗真气,故而时间一长,森孩儿显得处于下风。 烟气愈来愈浓烈。 笑声已然变得脆弱。 突然,笑声寸断,烟气之长舌,锐力不减。 醉昆仑见时机已到,便举手猛击自己的头顶玄关。 这一击,非同小可,烟气猛然点向森孩儿的关元气海。 只听“噗”的一声,森孩儿脸色顿变,丹田左侧关元穴处,涌出一股血剑,但很快又被烟舌推进体内。 关元,乃人体任脉穴位。《玄微心印·黄庭土釜》云:“肾前脐后三寸许,名大中极,又名金胎神室、关元……”实际也为丹田异位之名。 修炼“直泄天机笑笑元功”等诸功,与其他功法甚为不同之处,就是并不怕被对方点中或击伤身体丹田诸穴。 练此功至最高境界时,尚需自破丹田,尽纳天地万物之灵气。 醉昆仑根本不了解这一点,见此式得手,大喜若望,更是拼力不断。 森孩儿也丝毫不知。就觉洞开之关元处开始还阻止自己气息,后来重新微笑之时,却见仍有气息源源补入,并且愈来愈强、源源不绝。 再听笑声,仿佛有人暗中佐助一样,反而愈来愈洪亮、悠长。 两人先前还是旗鼓相当,然而令醉昆仑恍惑不解的,是越到后来就越显示出笑声的威猛与持久之力。 个中缘由,两个人谁也不知。 此时,醉昆仑百十余年的绝世功力,正在被森孩儿源源不断、不知不觉地纳入自身关元,又经关元,上经下脘、中脘、上脘、巨阙、鸠尾、膻中、玉堂、紫宫、华盖、璇玑、天突、廉泉,直达印堂、神庭、上星、囱会穴中。却又同时助长自身肝肺之气,使目力、心力、气力、意力与所发之声融为一体,更兼容纳许多天地自然之灵气,是故威力愈发强大、持久。 两个人又相持了一阵,醉昆仑似乎已然感觉到身空若谷,越是加力,就越觉没有根底。他不禁大吃一惊。 就在醉昆仑分神的一刹那,笑声暴涨,发出了一声震天动地的轰隆巨响。 只见醉昆仑再也支撑不住,仆身倒地。 那先前那声巨响究竟来自何处? 原来,之前的种种情形,森孩儿已明白了一切。但他尚不懂如何拒绝吸纳醉昆仑的内气玄功,只好在醉昆仑分神的同时,猛力转声于远处的山丘,轰隆声就是将那山丘震断之后,遥送到天外时所发出的声响。 就听醉昆仑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 “此功……绝非你这……年轻人……可……可以修……修炼而……成的……,为何如……如此阴……损?” 森孩儿这时的功夫更加深厚,等于又将醉昆仑至少一半,即五十年左右的功力纳入了自己的体内,加上来自玄机子的数十载内功,已然有一百余年的修炼。 森孩儿朗声一振,天空顿时亮了一下。 森孩儿随即沉声言道: “那就怪不得我了!你道是我会稀罕你这邪门内功吗?” 醉昆仑瘫软在地断断续续说道: “那就还……给我,哪怕……十年……的……” 森孩儿轻轻一笑,说道: “好了,你们走吧,从今以后莫让我再见到!” 醉昆仑突然觉得几乎失尽的功力转念之间加强了一些,原来,是森孩儿的轻轻一笑,已然还给他了二十年的功夫,比他所渴望的功力还多出了十年。 正是:
正气原本采泰山,邪术狂妄欲遮天。 轻声一笑送玄机,敢叫日月换容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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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森孩儿轻轻一笑之际,已然还给醉昆仑二十年的功力。 醉昆仑叹声言道: “不想我修炼玄功百余年,到头来,竟抵不住你小孩子的轻轻一笑!看来,我探月老翁醉昆仑已无颜在江湖上再混下去。你记住,五十年后,我会再来找你。” 说完,又是一声长叹。 站在一旁的崆峒候这时才发话道: “昆仑兄,看来此行不会再有结果,我们这就下山吧!” 二人手搭手,轻飘而去,虽已力不胜人,又损了真气,但双双携手,飞身而归倒也自如。 就在此刻,森孩儿听见了泰山王的声音: “少侠果然宽宏大量,老朽已旁观多时矣。” 森孩儿急忙跪下,叩谢师恩。 但泰山王早又无声地离去了许久…… 又是子夜,无月的子夜。 四周依然十分肃静。松风如涛,像是给这肃静平添一些动态的氛围。 泰山王已然来到森孩儿面前。 泰山王呵呵一笑,宏声言道: “今夜是你我最后一面相见,天明我将应邀前去白云山,走访白云山隐士白云子大师。这是位奇人,说起来也不下百岁了,但谁也不知他来自何方。” 森孩儿听罢,已是充满依依惜别之情。 泰山王笑道: “来日方长,你可在我这峻岭之上再住三年,苦练真功。然后下山去复登华山险峰,向那动不动就发脾气的华山王讨得一招半式,亦不迟矣。” 泰山王让森孩儿依旧坐在地上,沉气浮生。 泰山王续言道: “少侠悟性极高,我这一手泰山拳甚是繁琐,但愿你能凭借悟性,早些记会。” 于是,泰山王将毕生所创的泰山拳一边演示,一边讲道: “泰山拳以沉雄见长,共六式,每式又有六种变化,每种变化自成一体,又成六套拳路。这一六得六,六六三十六,总共二百一十六招。招招暗藏玄机,玄机中又有奥秘。我练此拳已有大半生时光,越练越觉得暗藏着无尽的机关,故而每次所练时间,宜发漫长,再练下去,可能还会更长久。” 泰山王徐徐说着,又徐徐演示,继而续言道: “这开手一式叫做‘泰山磐石’,第二式叫做‘泰山观日’,第三式叫做‘泰山北斗’,第四式叫做‘泰山压顶’,第五式叫做‘泰山松风’,第六式叫做‘泰山朝佛’。此乃总式名称。还须牢记其中心法。有道是行气,深则蓄,蓄则伸,伸则下,下则定,定则固,固则萌,萌则长,长则退,退则天,天则道,道则佛,佛则贯日,贯日则力发。” 泰山王说到此处,让森孩儿复述一遍,果真倒背如流。 泰山王又悦然言道: “还有其中意法。乃是‘心不择时适,足不择地安,穷通与远近,一贯无两端’。还云‘若能放下空无物,便是如来藏里行’。此为意法。泰山拳之形意两法,务必牢记。此外,泰山拳秘解,是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天机不可泄,地藏无须留……” 泰山王一挥手臂,但见月色下,远处两棵形如虬龙之银松,立时被吸断根须,飞至眼前。 泰山王一指银松,言道: “少侠可在此松身上小试一拳,看看会有何玄机。” 森孩儿随即暗念心法,缓缓打出一式“泰山磐石”。 看那松时,竟无半点动静。 森孩儿以为自己功力不到,尚无修为,不禁有点汗颜。 哪知泰山王却悦声笑道: “这一拳果然打出玄机,端的沉雄至极。” 泰山王见森孩儿面露疑惑之色,便朝银松轻吹一口气。 气到之处,令森孩儿大吃一惊! 原来,银松已被森孩儿的一式“泰山磐石”,打得粉碎,又被泰山王一口气吹得无影无踪。 “少侠如若不信自己,不如再试一拳吧!” 泰山王微笑着说道。 森孩儿这次沉定下来,充满信心地向着另一棵银松,打出一式“泰山松风”。 只见风声鹤唳,竟将泰山巨石也刮去一尺之厚,仿佛用钢刀削去一般。 然而那棵银松,却还是丝毫未动。 森孩儿又是一阵不解,奔上前去定睛看时,禁不住大吃一惊! 就听身后泰山王宏声说道: “趁此天黑,你可以下山了。方才所言,留少侠三载,此刻看来未免太长,这两日时间,却是正好!” 那棵银松究竟怎么了? 泰山王为何又改变了要留森孩儿三载的主意了? 正是:
千古奇事自然奇,泰山压头岂肯低? 有朝一日入江湖,翻手为云覆为雨。 第四章 怒授神奇江梅引 巧悟疑幻绝句诗
诗曰: 疏钟寒漏断天涯,华山一线当为家; 幽栖莲子情无限,秋声不唱竹开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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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森孩儿一式“泰山松风”之后,面前的巨石山岩,已被拳藏书网风削去尺许。但是,那棵银松兀自不动。 森孩儿走近细看,却仍看不出粉碎的样子。 这时,身后传来泰山王的声音: “趁着天黑,下山去吧!” 森孩儿大吃一惊,急忙转身,跪下问道: “师父何故要赶走弟子?” 泰山王哈哈笑道: “你既已学成了泰山拳,可以算是我泰山王的弟子了。” 泰山王粲然续道: “师父并无赶你之意,只因你悟性太高,已然提前学成,无须再留。快去华山研习新秘去吧!” 森孩儿急问: “师父,我这一拳为何能削去岩石,却奈何不得那银松呢?” 泰山王和言悦色地言道: “你错了,你再去细看!” 森孩儿,又奔过去仔细观瞧,立时惊诧得说不出话来! 原来,那棵银松早已不见踪迹,留在石上的,竟是一个印在岩石上的松影深痕! 泰山王又是呵呵一笑,霭然言道: “我看你服五毒,食百草,身上既有玄机子毕生的功修,又有了醉昆仑三四十年的内力,已然在这两日里,将这繁琐的泰山功法练到了第六层境界。要知道,为师也只是练到了第八层与第九层之间。今后只须不断研习,将其中玄理悟深悟透就是了!” 森孩儿惑然问道: “师父,凭你老人家的如此神功,为何从不过问江湖之事?” 泰山王笑道: “我与华山王、恒山王、嵩山王、衡山王一样,也曾闯入江湖,但那已是很遥远很遥远的事了。记得那时,我们与灵智子真人是那样风华正茂。唉!往事如烟,一去不返啊!为师只愿你学成后,步入江湖,好自为之。谨记,谨记!” 话音刚落,森孩儿只觉眼前一花。待定睛看时,哪里还有泰山王的踪影? 更为神奇的,是连泰山也已不在眼前。 而此时,森孩儿正站在通向华山的岔路口前! 神奇哉!但却是千真万确的事实。因为这一切就摆在森孩儿的面前,还能有诈? 但见身边有一条溪水,水抵两岸,悉皆怪石,清流触石,洄悬激柱。 真可谓:寒溪湛湛,流水冷洌,照人清影澈冰壶,极目水花翻素雪。 直到这时,森孩儿才觉得北方的清爽与奇妙。 他忽然觉得已是饥肠轰轰作响,才记起已有数日未进食了。于是坐在溪水边,寻些虫吃。刚好有一只壁虎爬过,森孩儿急忙掏出大蟾蜍,放在地上。只见大蟾蜍一蹦,朝着壁虎过去。 壁虎并不害怕,见大蟾蜍过来,也迎了上去。 在相距不足两尺之处,壁虎突然来了个先发制人。 只见壁虎快速游动,一口咬住了大蟾蜍的头部。大蟾蜍也不示弱,两只前爪已经蹬在了壁虎的腹胸之处,仿佛大有你敢咬伤我,我就让你开肠破肚之势。 蟾蜍乃通仙之物。 href='1158/im'>《本草纲目》云:“蟾蜍千岁,头上有角,腹下丹书,名曰肉芝,能食山精。人得食之可仙。术家取用以起雾祈雨,辟兵解缚。”足见其灵性炯然,无物可畏。 但壁虎亦非等闲之辈。有道是:壁虎性残,愈厉愈猛。故亦有越王蛇之称。人遭其螫,若无露水所濡,则遍身溃烂。 森孩儿自然谙熟壁虎习性,然而他的大蟾蜍,又非寻常蟾蜍可比,乃常服五毒之身,异物也。 果见壁虎渐渐软了身躯。蟾蜍大喜,张口吞之,甚为高兴。 随即,森孩儿也找些草蜘蛛、水蛭、青腰虫、山蛤、水黾之类吃了,装好大蟾蜍,准备上华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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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书网 华山,非比寻常。有道是,自古华山一条路。峰名仙掌,观隐云台。上连玉女洗头池,下接天河分派水。乾坤皆秀,尖峰仿佛接云根;山岳推尊,怪石巍峨侵斗柄。青如澄黛,碧若浮蓝。可谓妙笔难画成,天机描不就。 远观此山,旁人遥指,云池波内藕如船;近瞧群峰,古老传闻,玉井水中花十丈。 明人有诗云:
缥缈直探白帝宫,三峰此日为谁雄? 苍龙半挂秦川雨,石马长嘶汉宛风。 地蔽中原秋色尽,天开万里夕阳空。 平生突兀看人意,容尔深知造化功。 森孩儿正惊叹之际,从耸削、险拔之华山中忽然传来一声愤怒的呵斥: “何处高人,敢闯我华山宝地!” 森孩儿心中一惊,心道:谁如此内力高强,从山顶说话,传至山下,还这般声如洪钟? 想归想,口中却恭恭敬敬地朗声言道: “晚辈森孩儿,受师父玄机子和泰山王之托,特来拜见华山王。倘有冒犯之处,万望宽恕!” 上面又怒然叱道: “那还等什么,上来拜见我吧!” 森孩儿并不介意,然而茫茫华山,怎知那个声音发自何处? 正待犹豫,上面又十分生气地沉声言道: “随我上来!” 就在“随、我、上、来”四字之中,仿佛蕴含着无比强大的内气与吸力。森孩儿根本无法抗拒,就被这股吸引之力,转眼就带到了华山的最高峰。 这华山的最高峰有个名称,乃叫落雁峰。但见此峰峨然笔立,高插云端。 就见一精瘦老者,头上青筋暴胀,面容威严无比;目光炯炯,带有许多愤怒之表情;赤裸上身,更显得骨瘦如同干柴。 这老者,正是华山王。 华山王见森孩儿在上下打量自己,就轻轻一拍森孩儿的肩头,怒目一张,厉声言道: “既是玄机子所托,可有何凭证?” 森孩儿被华山王轻轻一拍,顿觉气血翻滚。他不敢怠慢,急忙掏出金骨王牌,屈膝半跪,双手奉上。 华山王扫视一眼金骨王牌,愤然说道: “收起来吧!闲话少叙,你快告诉我,那泰山王都教了你些什么怪招?” 森孩儿急忙恭言道: “泰山王师父教了晚辈‘直泄天机笑笑元功’和‘泰山拳’。” 华山王一听,忿然不悦,“哇哇”一阵吼叫,说道: “泰山师兄教了你这两手,乃天下不传之秘。唉!如此说来,我没有什么能够教给你了!” 森孩儿一怔,正待恳求,就听华山王大吼一声说道: “看来我只有传你一手‘至上宝引’啦!” 自森孩儿一见华山王,总觉得此人莫名其妙地大怒大喊。本来平常的话语,从华山王口中说出,也端的成了愤怒的呵斥。 森孩儿突然悟过来,泰山王喜笑,华山王自然喜怒了。怪不得泰山王曾说华山王动不动就发脾气。至于其他几位山王,就不知他们各自又喜爱什么了。 果然,华山王大怒道: “看你年纪轻轻,竟会有百年功底。很好,很好!玄机子真是好眼力!” 华山王又若有所思地怒言说道: “唉,我传你至上宝引中的哪一引呢?” 华山王一拍山石,就见山石崩裂开来,他又忿然怒道: “就传给你‘气邪归正江梅引’吧!” 说完,再大怒言道: “你还不快些拜我为师?!” 就在这千古奇山华山顶上,华山王愤怒至极。他一会儿气得哇哇大叫,一会儿又咬牙切齿地抡拳踢腿。只有森孩儿静跪在一旁,等待着华山王怒授“气邪归正江梅引”之玄法。 华山王怒了一气之后,才沉声道: “你务必听清这‘气邪归正江梅引’的秘诀,乃为:浩然气沉混元宫,契修崇,运清风,透彻三关,上下自然充。腠外浮游收入内,尽一指,都归玉路中。神迎天谷傲晴空,养冲融,得疏通,体了无萦,澄湛证参同。物我两忘,真豁畅,无为至理,圆成显圣功!” 说到最后,华山王已是暴跳如雷。 华山王又怒火冲天地喝了一声: “看那十里外的栖霞岭!” 森孩儿凝望时,只见远处那座峻岭一下子变成个小山丘。 森孩儿大惊问道: “师父,如此高大的栖霞岭,为何竟化成矮丘?” 华山王怒声斥道: “这就是‘气邪归正江梅引’的奥妙!你看我让你变成小小孩童!” 也不见发力,森孩儿忽然变成只有甲壳虫的虫卵大小。 森孩儿骇然惊呼道: “师父,快变我回来!” 这话音刚落,已然变成原来的模样。 华山王怒道: “很好!很好!难怪你悟性极高!这‘变我回来’四字,正是化物还原的口诀!” 正是:
叠嶂西驰万马回,众山欲东旋崔巍。 争先怒气重重至,庭户堆云车骑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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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上的事情,就是这样。要多神奇,有多神奇。 华山王见森孩儿悟性如此之高,已显得怒不可遏。他把身边一棵几乎有数千年年轮的古树,只轻轻一拳,就拦腰击断。 华山王怒道: “还要记住其中的运气方法,不然,又怎能运用自如?” 森孩儿恭然言道: “还望师父指点!” 华山王“哇哇”喝道: “这是关于顺逆三关之玄学。此间之引,乃以己之弱,化物之强,即所谓气邪归正。其中但须牢记:顺者,心生于性,意生于心;意转为情,情生为妄,只因一念妄,现出万般形。逆者,检妄回情,情返为意;摄意安心,心归性地,金来归性初,乃得称江梅。我法甚深,妙用令人难识,顺逆须忘,虚空可镇长寂。有道是,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归正生人生物;若形化精,精化气,气化神,神化虚,气邪成佛成仙。江上原梅,可谓妄念,然妄念成真,却自然梅生于江。” 森孩儿似乎懂了,又似乎没懂。他小心地问道: “这三关究为何物?” 华山王一瞪狞目,厉声吼道: “初关炼精化气者,中关炼气化神者,上关炼神还虚者。此乃‘忘精神而超生’之旨也。” 华山王言罢,又一把拉过森孩儿的手,续怒道: “手可攻人,但这‘气邪归正江梅引’,却是手不出而攻人。你看三五十里处的那座废庙,早已不见烟火,你就让它消失吧!” 森孩儿点点头,向着那废庙吼一声: “气邪归正江梅引——!” 那废庙立时不见了踪影。 华山王又怒道: “庙虽败,但只怪世道腌臜!待山河重修,此庙却甚为有用,你再让它出现吧!” 森孩儿又长吼一声: “变我回来——!” 那座废庙顷刻之间就出现在远方。 华山王又教了森孩儿几句秘诀咒语,向着那废庙怒吼一声: “金光万道——!” 果见那废庙焕然一新,而且还升腾起袅袅的香火烟色。 华山王继而长出一口恶气,指着西天渐渐飘来的乌云,对森孩儿言道: “当年我便坐观于乌云之中,云走我随,云散我去,云重我眠。我见你悟性的确不凡,就比照泰山拳,再传你一手‘华山指’吧!” 森孩儿大喜,又要叩谢。 但华山王一点也不理会,仿佛一切理数都与他无关。 森孩儿见状,只好心随师愿,免去礼节。 华山王很不高兴地说道: “泰山拳有六式变化,六六三十六,却还要藏些玄理于其中,太为繁琐。我这‘华山指’,却只三式。” 华山王徐徐点出一指,只见指尖风起,飒飒震耳。此为第一式,名叫“华山箫台”。 华山王徐徐点出第二指,又见指尖起处,华光暴射。此为第二式,名叫“华山光藏”。 华山王又徐徐点出第三指,却见指尖扬起,无声无息。此为第三式,名叫“华山隐居”。 此‘华山指’后来经武林中人整理归纳,撰成《华山要指四经》,比华山三指尚多一指,此为后话。 点出一指后,华山王才忿然说道: “这华山指,每一式练法均不同。第一指‘华山箫台’,练时左右手更迭向前,更从叉腰运气;第二指‘华山光藏’,须寻闲息极,徐徐顿指,以气沐身,名乾浴;第三指‘华山隐居’,却需要挽头至地,五翕五息,闭气于指,无声发出。” 华山王见森孩儿已然牢记于心,便忿然言道: “华山指虽只有三式,但却必得在我华山藏风洞中习练。因为洞中气场强大,与人有益。你这就去吧,洞中尚有历代华山王写下的武功心得、诗词玄理,须用心体会。不过五载,如何能达攀道佛真境?” 正是:
凝神静坐洞藏风,彻骨清凉心地空。 喜怒哀惊归一处,到头仍须静如松。

4

华山之中的藏风洞,属华山传人必住之修身场所。 此洞,在微弱的光线下,尚可见到顶上悬挂着的并不透明的冰柱般的东西。不知从何时开始就持续下滴的水珠,如今已凝聚得坚如刚玉。这已凝固的水珠似乎有一种特殊的力量,不管淌到哪里,都能把所浸润的物体变成石柱。即使是在炎炎盛夏,这里依然寒冷如冬。 也正是这个山洞,不知是历代华山王在此练功发出的内力,还是华山千古贮藏的灵气。总之,一年四季,不论东南西北风,再迅猛狂大,也都被此洞旋流吸入。一旦吸入,狂风便永不复出,在洞中化为乌有。 所以,此洞就有了藏风洞的名称。 森孩儿一进藏风洞,就有一种奇异的感觉。似乎有一块巨大无比的吸盘,凶猛地吸纳着森孩儿的内力。稍有不慎,内力便源源泄出。 三个月来,森孩儿日夜提防,几次疏忽,竟被吸去了一半的内力。森孩儿一阵阵骇然心跳,想去拜见华山王,但华山王居无定所,早已不知去向。 这一日,森孩儿走出藏风洞,去寻些毒虫食用。忽见一只金翅竹蜂,甚是漂亮。竹蜂忽高忽低,飞翔自娱。 森孩儿好奇心起,追逐着竹蜂到了一间阁楼前。 只见竹蜂兀自从阁楼窗棂钻入,拍打着彩色翅膀,还转头看了森孩儿一眼。 森孩儿刚想喊楼中主人,就听楼内传来一女子的微斥: “飞到哪里去了?一连几天不归家,性子越来越野啦!” 森孩儿大奇,原来这只金翅竹蜂竟是家养的宠物。 又听楼内那女子言道: “是不是你把那个年轻人引来的?” 似乎听见金翅竹蜂“嗡嗡”了一阵,像是对女主人解释。 那个女子又哂然说道: “那就请人家进来吧!” 森孩儿刚要纵身躲藏,早见竹蜂飞了出来,停在他的面前,口中兀自“嗡嗡”不已。 楼门“吱呀”一声打开,走出一年轻俊俏的女子,冲着森孩儿躬身施礼道: “少侠既已到此,何不进来稍坐,喝杯山茶呢?” 森孩儿急忙还礼道: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谢谢大姐!” 说着,随着金翅竹蜂走进楼阁。 抬眼看时,只见楼内陈设颇为考究,一桌,两凳,两茶盅,四果碟,八处红蜡烛,一个锦帐,红绿湖绉被两床,煞是气氛喜庆。 森孩儿心道:这女子定是新婚不久了。 却听见女子彬彬有礼道: “小女子等候少侠多日了……” 听到这话,森孩儿大吃一惊,急忙站起,却忽然头昏目眩,一下子栽倒在地。 又听这女子轻拍两下手掌,朗声喊道: “来人!” 两个仆人样的大汉应声出现在女子的面前。

5

森孩儿闻听,大吃一惊,挣扎着起身,却又身子一软,随即昏倒在地。 两个仆人应声走出,齐声对女子恭言道: “小姐有何吩咐?” 一眼又瞥见倒地的森孩儿,忙又齐声言道: “少侠这是怎么了?” 这女子言道: “他定是失去许多内力,一时精神不支,昏过去了。原想与他开个玩笑,不料……唉,算了,快扶他到床上去吧!” 接着又吩咐道: “去拿些瑶池玉露丸来,给少侠服用。” 一个仆人应了一声,转身进了内阁。 另一个上去抱起森孩儿,把他平放到床上,又随手拉开红湖绉锦被,盖在森孩儿的身上。 忽听见“呱呱”的叫声,年轻女子笑道: “少侠的大蟾蜍一定是饿了,它曾吞食了我的雄壁虎,也算是异物了。去,把那只雌的也给它吧!” 不知过了多久,森孩儿睁开眼睛。 他见自己躺在檀香锦被中,猛地坐起,就要下床。 女子嘤嘤一笑,霭然言道: “少侠不必惊慌,躺着又有何妨?” 森孩儿看见两个仆人也正目露关切之色地注视着自己,看上去并无恶意,这才镇定下来。 却又不解,继而问道: “这是哪里?大姐为何说等我多日了?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年轻女子微笑道: “小女子名叫段阿盖,你这是在我家中。我受人之托,在此恭候少侠!” 一仆人旋即补充道: “少侠,阿盖公主乃大理段王后代,后来在瑶池修炼,心地善良。她师父是一位异人,人称瑶池婆婆。瑶池婆婆屈指算出你当在华山学艺,会在藏风洞被吸去内功,故让阿盖公主一路寻来,方才你还服用了她的瑶池玉露丸呢!” 另一仆人也说道: “是啊!这瑶池玉露丸功效不凡,吃一粒可抵七年功力。你一次就服用了七粒,那就是四十九年的功力啊!” 阿盖公主急忙插话道: “看来家师与少侠交情笃深,但小女子怎么也不明白,少侠是怎么认识家师的呢?” 森孩儿怔然答道: “这就奇怪了,我从未听说过瑶池婆婆这个人,也不曾去过天山,又怎会与尊师交情笃深呢?兴许是尊师宽大为怀,算出我有此一劫。千里迢迢,劳公主大驾了,森孩儿在此相谢了!” 阿盖公主摇摇头,说道: “少侠不必客气!尊师莫不是玄机子道长吗?” 森孩儿点头答道: “正是。只是公主何以知道恩师?” 阿盖没有回答,而是接着言道: “玄机子道长把金骨王牌传于少侠之事,家师还不止一次提起呢!” 森孩儿又问: “莫非瑶池婆婆到过中原?” 阿盖公主又摇摇头,说道: “小女子不知,家师也不曾提起过。” “这就奇怪啦!”森孩儿自言自语道。 森孩儿见窗户外日已偏斜,遂下床拱手谢道: “谢谢瑶池婆婆和阿盖公主!此情,我日后必会报答!时候不早了,我还要回去练功呢!” “那……好吧,我也不留少侠了。” 阿盖公主脸一红,又徐徐言道: “家师千叮咛、万嘱咐,让我处处小心关照少侠,少侠今后如有事,小女子当会鼎力相助!” 森孩儿又一拱手,正待言谢,眼前却不见了阿盖公主,自己分明已回到了藏风洞中。 森孩儿使劲儿掐了一下自己的手,才知道这不是梦境,但又不知究竟是怎么回事。 就这样,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了。森孩儿始终没有再走出藏风洞。 然而,森孩儿一直也没有看到华山王所说的历代华山王在石壁上所刻下的心得与诗词。 洞中愈发奇寒。 冬天来到了。

6

这一天夜里,森孩儿封闭了丹田,刚刚入睡,忽然被洞外的笑声惊醒。静静听时,是两位老者在海阔天空地聊天。 如此寒冷的夜晚,如此崇山峻岭,会是谁在外面谈笑风生呢? 森孩儿轻轻走到洞口。 冬天的月色,虽然显得凄冷,却也明亮。 只见一白发老者慢拈胡须,对另一位白发老者笑道: “匡庐大师真是博学,令贫道茅塞顿开。这些年来,江湖上人才辈出,确是件大好事!” 匡庐微微摇头,说道: “白云大师才称得上学识八斗,医名天下。山人近日拜读了大师的《白云凑宵术》,端的美妙无穷,堪称镇世奇书啊!” 白云又说道: “匡庐大师言重了,贫道所述,只是一些浅薄心得而已。今后如若有缘,再行与大师请教一二。” 匡庐山人微微笑道: “山人飘忽不定,也盼望能与大师对弈论茶,如何?” “一定,一定!那么就此别过,免得吵了洞内少侠,我看他已在洞口多时了!” “是的,是的!咱们后会有期。” 森孩儿一惊,待现身招呼,却见白云真人和匡庐山人已然纵身而起,飘然而去。 森孩儿转身回到洞中,正待休息,却又见洞顶有星光漏下,正好照到石壁上,斑斑驳驳,似卦似梦。 森孩儿早已倦意全无。上前看时,忽然看见壁上星光所照之处有几行蝇头小字。再细看时,只见上边写道: 积精留气岂因循,元气滋身百脉匀; 多少愚夫无福守,敢将艾火炙脐轮。 死心容易肾难降,百日存精已是强; 夜饱天寒忧梦泄,早求大药点丹阳。 再往下看时,又见一首绝句。诗云: 一吸元精便上来,两呼玄牝顶门开; 时人不识真龙虎,却向丹田里面猜。 读到这里,森孩儿的心中先是大骇,旋即又大喜。 因为诗中所言,恰巧与华山王传授之“气邪归正江梅引”和“华山指”的要旨相同。 只是三首绝句论及的,乃“谷养元气”与“练气坐功”,然而将这些诗中所言妙理,融入‘气邪归正江梅引’和‘华山指’,岂不更为奇妙! 想至此处,森孩儿立时沉气下丹田,游思于心外。果然,森孩儿感到有一股暖意融融的感觉,从下至上,徐徐升腾,仿佛全身大脉已然洞开,先前被藏风洞所吸去的功力,又缓缓不绝地回到体内。 就见森孩儿目光一亮,照得藏风洞如同白昼一般。森孩儿的头顶旋即冒出一股蒸气,愈来愈浓。顷刻间,便将他裹在其中。 森孩儿心中默想道: “泰山王师父所授‘直泄天机笑笑元功’和华山王师父所授‘气邪归正江梅引’,虽从理法上各有不同,但此绝句已将它们二者沟通,这难道是天意不成?看来我不需五载,今夜将练就奇功;但不过五载,华山王师父岂肯让我下山?我只好如此这般……” 想到这里,森孩儿正好气转一周。 他长吸一口雄浑的内气,仿佛连这整座的华山也都吸入肺腑。 之后,他缓缓地向外呼去…… 突然,森孩儿骨骼暴响。他宏声狂喝一声道: “五年过矣!” 顿时,时空急剧前行。 华山王突然出现在藏风洞内,正忿然怒目,瞪着森孩儿。 森孩儿缓缓跪倒在地,喃喃言道: “师父,请恕弟子不敬!” 华山王怒斥道: “很好,一夜之间,让时间过了五年,等天亮之后,婴儿一下子长到五岁,良田也荒芜了多年,发生这种离奇之事,人们会认为是灾难降临,天下岂不是要大乱!” 华山王又痛喝一声道: “我已把年轮拽回原位,以免引起大的麻烦。少侠如此擅自行事,除了天下负责计时的官员外,他人已是无从感觉。此事今后不许声张,其余的只好由他去吧!少侠已功成名就,现在就去嵩山,找嵩山王去吧!” 一顿脚,华山王便没了踪影。 说是一顿脚便没了踪影,但森孩儿功力已达真境,却可以看清华山王只是轻身一纵,化形为气,消失在浑厚的洞气之中。 当时的皇帝确有急诏一份,密令宫中及大内高手:“一夜过数载,而又昼夜颠倒,定有天妖作祟。因此务必加强宫中守戒,以备急乱。钦此。” 正是:
掌握天下如泥丸,怀负乾坤似草团。 但信江湖恶风起,宁把五载作一天。 第五章 力夺嵩山舍利子 巧骗江湖第一人
诗曰: 江山怅望空翠华,朱雀归吟不忆家。 忘却有无总淡泊,香染紫泥信无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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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原,地灵人杰。 嵩山,山峦起伏,峻峰奇异。有太阳、少阳、明月、凤凰、卧龙、狮子、松涛、罗汉、白鹿等七十二峰,各如其形,态势非凡。 登顶峰举目远望,黄河明灭一线;俯瞰山麓,名胜古迹星罗棋布,尽收眼底。 此刻,在通往嵩山的小路上,有两个人提气纵形,正一路疾飞如燕。 这两个人,一个是森孩儿,另一个是位姑娘,她则是受命跟随森孩儿的瑶池弟子阿盖公主。 两人尽管有些疲倦,但一路上说说笑笑,倒也快活。 这一日,二人到达了嵩山脚下。 此时,二人已是腹中空空。正要寻个酒肆,忽见前面飞马过来一人,只见此人倒也潇洒,但一路叱喝开道,样子甚为凶猛。 此人与森孩儿和阿盖公主擦肩而过时,竟然还恶狠狠地瞪了森孩儿一眼。 森孩儿心道:这厮怎生如此无礼,莫不也是黑道上的人物? 就听阿盖公主轻声对森孩儿言道: “这人青筋凸出,定是硬功精湛,前面还须小心。” 又走了约莫几里,忽又见十余个和尚,也是催马疾驰,似是在追赶前面过去的那个人。 森孩儿说道: “不知这些少林寺的武僧追赶那人,究为何故!我们不妨跟过去,看个究竟。” 二人遂隐去身形,紧随其后。 这些少林僧人在疾驰之中,偶尔也随口说上几句。 听了半天,似是说一个名叫任远行的独行剑客,抢走了少林寺的一部武功秘笈,还打伤了少林寺住持清藏书网远大师。 追了一阵,已看见任远行。 那任远行正不慌不忙,坐在道旁的一家茶棚喝茶。 只见为首的一个和尚翻身下马,上前一把便抓住了任远行的衣服。 和尚喘声言道: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任施主,少林武功秘笈乃我寺之宝,请施主还给我们!” 任远行并不理会,只顾低头喝茶。 和尚怒道: “你这施主忒不讲理,若不归还,休怪我们不客气啦!” 眼看就要动手。 后面的和尚更是一个个红了眼睛。 任远行这才慢声说道: “我任远行只知道天下武功,天下人学。难道少林寺的武功,别人就学不得?不要说你们这几个毛脚武僧,连清远秃驴不都败在我的剑下?” 和尚闻听,勃然大怒,提拳便打。 森孩儿在一旁对阿盖公主小声说道: “和尚要吃亏了!” 果见和尚“啊呀”一声大叫,倒摔出一丈有余。 其他和尚见状,一窝蜂地冲了上去。 任远行纵身跳起,一指众僧,破口骂道: “一群不谙世理的秃驴,真是活得不耐烦了!好,爷爷我现在就陪你们玩玩!” 只听任远行长啸一声,只一拳,便将近到身前的一个和尚打了个头破血流。 正在这时,远处飞身闯来一人,提气喊道: “休得无礼!休得无礼!” 众僧见了,都住手恭然齐声言道: “清远大师,任远行那厮伤了大师兄、二师兄!” 清远大师快速来到任远行跟前,施礼道: “阿弥陀佛!贫僧这厢有礼了!施主为何要夺我少林武功秘笈?其实,施主想学少林武功,贫僧传些于你也就罢了,如此行事,岂不和窃贼无二?” 任远行哈哈大笑道: “我不光想要少林武功秘笈,我还想得到金骨王牌,称雄天下!你如要我归还少林武功秘笈,需得用金骨王牌来换!哈哈哈哈……” 森孩儿在一旁听了,眉头微皱,心道: “怎么又出来了一个要金骨王牌的?” 但见清远大师平声言道: “贫僧并不曾有金骨王牌,如何与你交换?” 任远行又是一阵大笑,厉声说道: “没有金骨王牌,那就用你的一条胳膊交换!” 清远大师依然平声言道: “贫僧剑法不如施主,就用茶水为赌,看谁先喝完一百碗。若是贫僧输了,甘愿砍下胳膊,交于施主便是。但如要施主输了,就请归还武功秘笈,如何?” 任远行“哼”了 4e00." >一声,点头说道: “那就按你说的,喝上一百碗吧!” 早有僧人去向茶小二买来两百碗滚烫的热茶,摆在地上。 但见清远大师盘膝坐于地上,以手指向自己面前的茶碗。 待任远行也坐好后,清远大师柔声说道: “那就开始吧,施主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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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远大师布气于指,对准花碗,道一声:“起!”就见有一道水龙,顺着清远大师的指力,顷刻进入口中。 但任远行却不会此道,他端起茶碗一喝,立即叱一声:“端的好烫!”然而他还是把茶水喝进肚中。 清远大师何以要将茶水吸起,才喝进口中? 原来,茶水在空中停留之际,热力已在寒气中散尽,是故喝到口中时,已是温凉可口。 森孩儿对阿盖公主又悄声说道: “清远大师的确聪明,想必胜利已不在话下,只是不知任远行肯否罢休!” 就看那一百碗茶水已然被清远大师喝尽。 而任远行面前,兀自有三十余碗。 任远行忿然言道: “就算你赢了!但我也有个主意,不知你肯听否?” 清远大师点头言道: “既是施主有术,贫僧听从便是!” “好!”任远行起身说道: “那就由你自己数一、二、三,我们看谁先砍下自己的左手。先砍下的就算赢,如何?” 清远大师并不惊讶,徐徐言道: “施主的这个办法,虽不免霸道,但出家人从不打诳语。既然贫僧说过听从施主,那就砍下一只手吧!” 清远大师缓缓站起,面色平和。只见他并不用什么刃器,以掌代剑,放在自己的左手之上。 围在一旁的僧人急忙喊道: “住持,万万不可,以免上当!” 清远大师微微一笑,说道: “倘若任施主存有诈心,那只是任施主的事,贫僧岂可言而无信?不就是一只手吗?先行回去罢了!” 任远行微露怒色,催道: “大师果然临危不惧,当为楷模!那就开始吧!” 也把剑刃放在自己的左手之上。 清远大师点了点头,数道: “一、二、三!” 随着“三”的尾音,只见清远大师已然奋力向自己的左手砍下。 众僧猛地都闭上眼睛! 只听“噗”的一声,清远大师的左手已然掉落于地。又疾出两指,止住了流血。 任远行也举剑砍下,却是“当”的一声脆响。 任远行哈哈笑道: “我忘了摘下护碗了,这回又是大师赢了!” 众僧大怒,就要动手。 清远大师眉头微皱,摆摆右手,制止了众僧,遂又言道: “既是如此,那就请施主归还少林武功秘笈吧!” 任远行又是哈哈一笑,说道: “我却还有一个方法,不知大师愿听否?” 清远大师仍然平静如初,缓缓言道: “但讲无妨!” “不知大师肯否将右手也赠予我?” 清远大师又是淡然一笑,说道: “贫僧也有个请求,希望施主先将武功秘笈交还于贫僧。贫僧右手何足惜,施主喜欢,拿去便是!” 任远行还想狡辩,在一旁的阿盖姑娘忿然说道: “任远行,你简直得寸进尺!几次耍赖,大师都宽然忍让,我却十分看不惯!不如这样吧,你把右手赠于大师,武功秘笈归你所有,你看如何?” 任远行一愣,打量了一下阿盖公主,旋即哈哈一笑,言道: “姑娘好刁蛮、任性!此事与你无关,你最好少说废话!” 阿盖怒道: “天下事,天下人管!我看你三番五次赖账,害得清远大师失去一手,定是存心不良!” 任远行啧啧怪笑道: “不错,清远大师的神指功,堪称少林一绝。他没了双手,神指功也就不复存在了!” 阿盖心中一怔,怒颜斥道: “好恶毒的心肠!” 任远行挑衅般地言道: “如果姑娘肯把右手赠予我,我更乐意把武功秘笈还于少林和尚!” 阿盖厉声言道: “一言为定!那就请你拿出武功秘笈吧!” 任远行手一轻扬,手中便多了一只银色木匣。他哈哈一笑,说道: “姑娘把手交给我吧!” 阿盖也是呵呵一笑,言道: “你不把武功秘笈交给清远大师,我怎知你是不是又在玩什么花招?” “好!那我就守信一次!” 任远行一扬手腕,木匣飞起三丈余高。 就在木匣脱手的一刹那,阿盖抽出宝剑,挥身吐气,已然扑向任远行。 任远行大吃一惊,仗剑格挡。 双剑相交,发出“当”的一声脆响。 响声一起,清远大师顿觉双耳乱鸣,想纵身去取木匣,但木匣随着剑鸣之声,又升高了许多。 剑影闪烁,寒气逼人。 众僧不得不退后一丈,遥看双剑翻飞。 只有森孩儿站在原地,他想上去助阿盖一臂之力,但见阿盖剑法精湛,游刃有余,十余招过后,力量似乎不弱,也就静观变化。 但任远行也非平庸之辈,他仗着一把利剑,敢于独行于天下,想必是颇有玄秘之功。 只听任远行清啸一声,剑随声发,已然快速绝伦,连发三招。 这三招都是剑法之中的精华所在。第一招叫做“锁定乾坤”,第二招叫做“风削万岭”,第三招叫做“直取紫霄”。 就见这三招,变化多端,迅猛异常,夹带罡风,声力夺人。 然而,阿盖岂甘示弱? 阿盖随瑶池婆婆修炼内功,在剑法上已是异常熟练。 面对源源而至的剑气,阿盖施展出天山剑法,抖动剑身,洒下满天剑花。 当任远行第三招“直取紫霄”朝着阿盖当胸刺到,阿盖微侧身形,避开锋芒,挥臂还剑,来了一招“天山流水”,拦腰砍向任远行。 任远行大惊,倒纵一跳,避开剑身,狞然说道: “姑娘年纪轻轻,剑法却十分了得。不知拳术如何,能否与在下比试一二?” 阿盖冷笑一声,抬头看到那银色木匣尚有丈许就落到头顶,遂长身疾纵,已到木匣之旁,一把接住木匣,扔向森孩儿。 阿盖这才冲着任远行说道: “你心术不正,姑娘我不想与你比试,你还是趁早走吧!” 任远行哈哈一阵怪笑,说道: “姑娘还须把右手留下!” 随即又挺剑刺来。 站在一旁的森孩儿顿时大怒,抽出竹剑,扑身挡开任远行的剑身,正声骂道: “恶贼!你也太狂妄了些,我不教训教训你,你便不知这‘山外有山、天外有天’这句话。” 话音先发,剑光却先到。 只一招,任远行便顿觉自身之内气受到巨大的阻塞,稍一犹豫,那剑已然削99lib?到任远行的脖颈之下。 任远行惊然大骇,朝后来了一个就地十八滚,发髻也已散乱,样子甚为狼狈。 就在森孩儿仗剑再刺之际,空中突然传来了一阵震耳刺心的浪笑声。 笑声中,一个妖艳绝伦的女人,似一只花鸟,转瞬即至,挡在了森孩儿的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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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凌空飞至的女人实在是妖绝无比,即使是阿盖公主也不禁目瞪口呆,怦然心跳。 只见这女人个子不高,面如彩桃,双目似杏,一身紧身霓裳,透着十分的酥香。 森孩儿从未见过如此美人,他急忙稳住心猿,正然问道: “敢问这位小姐尊姓大名,何故要庇护任远行?” 此女“咯咯咯”一阵浪笑,目不转睛,看着森孩儿粲然言道: “我乃民女鸾玉,今天正好路过此地,却不知公子为何要杀这位公子?” 说完,扭动腰枝,眼放淫光。 森孩儿见状,心道:这鸾玉表情淫荡,轻功盖世,绝非民间女子,只是不知有何来历。心里想着,口中却言道: “小姐既是民女,何必要插手江湖上的事呢?何况任远行心狠手辣,心术不正,要贪夺少林武功秘笈,还使诈废去了少林寺住持清远大师的一只手,如此恶人,必当诛之!” 鸾玉又“咯咯咯”笑道: “就是你手里的木匣吗?” 森孩儿正声答道: “正是!” 鸾玉使劲摇了摇头,浪声浪气地说道: “少林寺的和尚却原来都是骗子!这木匣之中哪有什么武功秘笈,分明是一颗舍利子罢了。” 一听“舍利子”三个字,已然走过来的清远大师惊问道: “你何以知道这是贫僧寺中的镇寺之宝舍利子?” 上去从森孩儿手中接过木匣,紧抱在怀中。 鸾玉笑得花枝乱颤。 鸾玉忽又沉下面容,尖声说道: “果然是舍利子。我一直都在空中看你们争斗,如果不是个宝贝,你岂肯宁失一手,也绝不放弃?” 鸾玉又对森孩儿言道: “只是任远行太过急躁,否则岂可落于公子之手?其实,像如此宝贝,即使放在身边,至少也可以增加五十年的功力。唉!可惜呀,可惜!” 森孩儿宏声说道: “凡正人君子,又岂能为了几十年的功夫,而贪图别人的宝贝?” 鸾玉又冲着清远大师说道: “我看你这和尚武功低微,放着舍利子又有何用?既是这位公子救了你,何不把舍利子转送公子?我看你这个出家人,为了一点身外之物,不免太过于小气!” 清远大师听鸾玉如此一说,也觉惭愧。于是手托木匣,向森孩儿递过去,口中坦然言道: “阿弥陀佛!多谢少侠!” 又看看阿盖公主,说道: “阿弥陀佛!多谢这位姑娘!” 清远大师续道: “出家人不可贪心太重,这颗舍利子,既是二位帮助夺回,就送给二位,作为谢物吧!” 阿盖忙言道: “大..师差矣!我们又岂是贪财之人?我们帮助大师,全是看不过去才出手而已。请大师休要放于心上,这舍利子还请收回。” 鸾玉在一旁冷笑道: “这位姑娘太不懂人情!大师一言既出,又岂肯收回?如果那样,岂不显得虚情假意?既然这位姑娘执意不收,那就请公子收下吧!” 森孩儿连忙摆手,宏声言道: “小姐把我也看扁了,我又怎会贪恋这舍利子呢?还是物归原主,好生珍藏吧!” 鸾玉用胳膊碰了一下森孩儿的胳膊,娇滴滴地说道: “公子何必认真呢?收下又有何妨,你来我往,人之常情嘛!” 见森孩儿无动于衷,又浪声说道: “莫非公子在拿到木匣之时,已然把舍利子悄悄藏在身上了不成?” 森孩儿一惊,断然言道: “小姐怎能这样说话,好无遮拦!我堂堂正正,绝不会干那偷鸡摸狗的下三流之事!” 鸾玉忽而身子一轻,倒向森孩儿。 森孩儿毫无防备,见状一怔,急忙扶住鸾玉的身体,又慌忙放开了手。 鸾玉却没有倒下,微喘言道: “公子既然执意不要,打开看一眼总是愿意的吧?” 森孩儿义正辞严地说道: “好吧,那就只看一眼!一眼之后,谁也不要再为此事纠缠。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清远大师闻听,急忙将银色木匣递给森孩儿。 森孩儿恭然接过,端详了许久。 但见匣面上镂刻着两条精美绝伦的银龙,活灵活现,栩栩如生;四周尚刻有四句小诗。 那四句诗写道: 意马归童室,心猿守洞房。 精神魂魄意,化为紫金霜。 森孩儿仔细看毕,正想打开,忽然感觉这只银色木匣甚为轻盈,又掂一掂,似乎里面并不曾放有什么少林舍利子。转过头看看清远大师,清远大师正用真切的目光,慈祥地看着森孩儿。又看了一眼阿盖公主,也是一般无二的目光。 鸾玉却已然有些不很耐烦,说道: “一个小小的舍利子,看一眼又有何妨?完全没有你们江湖侠士的那种果敢、豪爽!” 森孩儿心道:此女虽透着七分淫邪,但所言却果然有理,倘若我再推辞,真的就显得我过于小心,过于谨慎了。大丈夫死有何惜,还怕这匣子中藏有鬼魂妖魄、暗箭迷毒不成?!想到这里,森孩儿一只手稳托银色木匣,一只手才将匣盖儿缓缓打开。 就在匣子被打开的一刹那,突然感到锐风飒飒,其力道实在非凡,从木匣中竟然射出几枚细如毛丝般的暗器。 森孩儿大惊,想要狂展身形,暴形骤旋,已然迟矣。 就听得森孩儿于冲天怒气之中大叫一声: “你是东方若萍!” 只见森孩儿眉心之中,已然被一枚淫毒无比的暗器射得正着。寒光下,暗器丝尾兀自闪烁有一点幽幽绿芒…… 正是:
嵩山风雨起猖狂,浪女淫术骗八方。 才以善心驱恶念,却逢软玉散沉香。 第六章 哀述十二月气法 惊论住世留形诀
诗曰: 春水抱芳满竹林,仙人明月远有芬。 乱来波浪苦此水,意在逍遥鹤不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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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听森孩儿大喝一声:“你是东方若萍!” 只见森孩儿眉心正中已然中了一枚暗器。 阿盖公主闻听,更是大吃一惊! 众人惊乱之中,就听鸾玉一阵尖声浪笑,狞然言道: “果然是森孩儿悟性极高,单凭几枚春针,便认出我沉香软玉东方若萍来。难怪连探月老翁都栽在你的手上!” 清远大师也不禁暗吃一惊。他本是出家之人,历来不过问江湖恩怨,对黑道魔头所知甚少。但东方若萍乃东煞东方雄风之女,他确也听同道中人提起过。清远大师还深知,这个淫魔的暗器端的万分厉害。 果见森孩儿立时浑身大汗淋漓,心中已然是血脉喷吐,热力无处发泄。 阿盖公主尽管羞提其事,但师父瑶池婆婆曾让她尽一切可能照顾好森孩儿的一切,大有将她暗自许配于森孩儿之意。更何况森孩儿此刻危险万分,因此只有她能够帮助森孩儿度此难关了。 阿盖公主旋即抱住森孩儿,突然纵身,向嵩山僻静处奔去。 正在飞跑之中,忽然听见有人呜呜哭泣,似乎伤心至极。 阿盖公主:“心想,休怪我不去帮你了,森孩儿还等我救呢!” 想归想,脚下却不慢。 然而,哭泣声仿佛就紧随在耳边,无论你跑多远、多快,总是摆脱不了。 此刻,森孩儿已然昏迷,但两手兀自抓住阿盖,牢牢不放。 阿盖公主无奈,见周围无人,便急忙放下森孩儿。但哭声竟然愈发悲惨,并且近得似乎就在旁边。 阿盖公主面色羞红,无奈,只得抱起森孩儿,纵身再跑。 刚跑出十丈开外,哭声说话了。就听此人哭道: “养气务欲其久,当去七情六欲;去七情六欲,则气不乱;气不乱,则正气来至;正气来至,则五脏安;五脏安,则气顺其理;气顺其理,则龙虎意和;龙虎意和,则精全心逸。” 阿盖公主听罢微怔,忽觉此言甚是,尤其是“龙虎意和,精全心逸”八字,足以避免阿盖公主忍羞完成之事。 阿盖公主再次放下森孩儿,正想以意化身,却忽然觉得自己体内奇怪无比,尚有一种无以名状之意味,电流一般贯穿全身。 阿盖公主哪里知道其中原委?想上前扶住森孩儿,然而突然见到森孩儿睁开眼睛,神态已然清醒,两眼茫然地看着阿盖姑娘。 那个哭声也忽然渐渐地远去,最后终于从耳边消失。 森孩儿脸色微红,怯声言道: “我……我干了一件对不起你的事……” 阿盖公主闻听,娇羞万分,低头笑道: “这又怎能怪你,莫往心里去就是了,只当什么都不曾发生……” 森孩儿续言说道: “方才,我影影绰绰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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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孩儿对阿盖公主言道: “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好像已过去好些年。真的,你看我是否苍老了许多?” 阿盖公主宽慰地说道: “这是你的幻觉,不是真的,只不过你过度疲劳罢了!” 森孩儿摇摇头,说道: “不是幻觉,是真的,只是不知不觉就是了。” 二人又休息了一会儿,便纵身上了嵩山。 嵩山,古迹颇多。森孩儿与阿盖经过了遭遇东方若萍这件事,二人之间的关系已经变得亲密了许多。 二人正朝山顶上疾跑,忽然又传来一阵呜呜的哭声。 这哭声显得苍劲有力,而且哭声无有间隙。二人已然感觉到这是一位武功深邃莫测之人,在练内功之时所发出的一种气息声。 是谁有如此玄妙的内功呢? “莫不是嵩山王?对,肯定是他!” 森孩儿忽然大悟,对阿盖公主说道: “泰山王喜笑,华山王喜怒,这嵩山王必是喜哀无疑。我们循着声音上去吧!” 正待上,还没上,那哭声却突然来到近前。 二人定睛看时,只见一个浑身透明的老人,正含泪站在眼前。 再细一看,原来并非透明,而是泪水打湿了衣服后,却又结成泪枷。加上天气寒冷,故而周身已裹上一层薄冰。乍看上去,就和透明的一般无二。 透明老人目中精芒闪动,含泪说道: “两位年轻人,莫不是来找我的吗?” 森孩儿立即拱拱手,恭恭敬敬地说道: “前辈莫非就是嵩山王吗?晚生正是来拜见你老人家!” 透明老人听罢,呜呜大哭道: “少侠这话也对也不对,我既是嵩山王,又不是嵩山王!” 阿盖公主诧道: “前辈因何说既是嵩山王,又不是嵩山王呢?” 透明老人更是伤心不已,泪如泉涌地说道: “这难道不明白吗?我只是嵩山王的一部分,而一部分怎好代表嵩山王呢?两位如若不信,请随我来!” 森孩儿和阿盖公主紧随透明老人其后,而透明老人一路也不见怎样纵身,却疾如闪电,向林中飞去。 这透明老人只是抄行难走的小路,绕到一座断壁旁,却丝毫没有停足,而是纵身缓缓向下跳去。 森孩儿大惊,心想,他到底要将我们带到什么地方?难道他真的不是嵩山王? 心里想,脚下却不慢,与阿盖公主一搭手,也纵身跳去。 天色已渐近黄昏,这一段路少说也有百八十里,越朝前走,天气似乎也愈来愈热。 透明老人忽又从小路转上山顶而去,森孩儿和阿盖公主也是纵身尾随,用尽全力,但还是遥遥跟在后面。 只见透明老人纵身掠起,倏地隐入山林中,杳无踪影。 森孩儿暗自“哦”了一声,对阿盖公主言道: “奇怪!这是什么地方,这位前辈为何如此神秘?” 阿盖公主也不禁暗自纳罕,奇然说道: “此处却温暖如春,不像是在秋冬季节,确实有点古怪!我们还须小心才是,免得再遭不测!” 森孩儿听到“再遭不测”一句,立即脸露愧容,含笑说道: “阿盖姑娘不是说99lib?不怪我了吗?” 阿盖公主也顿觉失言,脸一下子红了,急忙低下头,羞涩的说道: “你真坏,你真坏!” 天渐渐昏黑下来。 忽然,远处传来嘈杂的哭声,就见有十余个黑影,一瞬之间,都已到了森孩儿和阿盖公主面前。森孩儿细瞧时,其中最前面的正有引路而来又不辞而别的透明老人。 再向其他人看时,不由得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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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孩儿见前面来人,正是透明老人,但向其他来人看时,不由得一怔。原来,这些人竟然一模一样,也是恸哭声厉,浑身透明。稍一数,正好十二位。 先前的透明之人收住哭声,抽泣着问森孩儿道: “你可带来金骨王牌了吗?” 森孩儿心想: “如果这些人里面没有嵩山王,我再索回金骨王牌。他们如若不还,我只好用泰山王和华山王的功夫,制服他们再说了”。 森孩儿急忙掏出金骨王牌,递与透明老人。 透明老人见四周漆黑,便对其他透明老人哭道: “你们十一位,把眼睛睁亮些!” 随着话音,立时便有二十四道光柱,照到了金骨王牌之上。 阿盖公主见这些人目光如炬,十分害怕,禁不住紧紧抓住森孩儿的手,方觉胆壮气盛。 透明老人端详了一阵,竟齐声大哭道: “果然不错,是玄机子的信物。” 这时,先前那位透明老人才哭着对森孩儿说道: “少侠,你觉得奇怪吗?我说我是嵩山王的一部分,你偏生怀疑。你看,嵩山王全都到齐了,一共十二人!” 森孩儿这才恍然大悟道: “原来嵩山王不只一人,晚生在此有礼了!” 十二位嵩山王齐声哭道: “少侠不必多礼!你既是玄机子的门徒,那也就是我们的晚辈了。我们早已等待多年,一直到今天,你才登山拜访我们!” 阿盖公主忙问: “你们怎么会等待多年?难道你们知道森孩儿要找你们?” 先前的透明老人一边哭,一边点头说道: “十几年前,玄机子中毒身亡,他体内的功力就源源不断地返回了他的天宁道观。那年我正好路过天宁道观,我发现玄机子数十年的内力,只剩下很少的一点,就急忙回到嵩山。我们十二人联手接通了玄机子的魂魄,正好玄机子的魂魄还在半路,于是我们就得知了其中的隐情!” 透明老人又哭道: “这位小姑娘看来深爱着森孩儿,你们联手抵抗东方若萍的盖世奇功,也算是心心相印了。只是,我们在今夜要传些玄秘给森孩儿,你还须回避才是。山下有一悦来客栈,阿盖姑娘如果不介意,我现在就送你去吧!” 森孩儿听说要让阿盖下山,颇不放心。刚想说什么,阿盖已然点头说道: “希望各位嵩山王前辈多传些玄秘武功给森孩儿,小女子这就告辞了!” 漫漫夜路,即使上来都难,若说到下山,更是谈何容易?况且又是崇山峻岭。 阿盖深情地看看森孩儿,转身要走。 只听透明老人哭道: 一品名休羡,家贫有好花。 素心人此夕,应共惜光华。 又听其余十一位嵩山王齐声哭道: 故与淡烟遮,销情是此花。 藉兹无限意,相伴闯天涯。 所吟竟都是香艳诗句。 透明老人又对阿盖公主哭道: “这两首诗,权当我们赠于姑娘的修心之术,你当深悟其理,加些心法,日后必定大有用处。” 说完,轻轻一推阿盖。 森孩儿兀自有些不忍,刚待上前,忽然见透明老人一推阿盖,阿盖竟已不见。 森孩儿急忙屈膝跪下,潸然问道: “师父为何一推,阿盖便不知去向?” 透明老人又呜呜哭道: “少侠请宽心!阿盖姑娘此时已在悦来客栈之中,自有他人照料,你不必担心!” 其他透明老人也哭着安慰道: “阿盖姑娘钟情于你,她也希望你能早日功成。此刻她正在点上香火,为你祝福呢!” 森孩儿这才收回思绪。 透明老人若有所思,继而哭道: “我们嵩山王该给你教些什么好呢?我们一人传你一套,每套尚需练上二十年,那就是二百四十年,不免太长了一些。” 其他透明老人急忙哭道: “二百四十年,谁会有此定力?不如我们各自传他一式,共十二式,只需练上十二年,如何?” “不妥,不妥!” 先前的透明老人摇摇头,又哭道: “那岂不练得杂乱无章?再说我们十二个人,心法各异。到头来森孩儿岂不也与我们一样,整天哭哭啼啼?” 森孩儿忙问: “各位师父就没有统一的玄秘武功吗?” 这一说不要紧,十二位嵩山王齐声大哭起来。直哭了个泪流成河,泪河沿山而下,形成一个瀑布的奇观! 后来,人们把这夜突然发生的飞瀑现象,称为泪瀑,至今还有许多传说故事呢! 正是:
玄玄功秘泪成河,滔滔心水化瀑落。 嵩山诚有千般情,不及今夜故事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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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十二位嵩山王哭了好大一阵,方才止住泪水。 透明老人啜泣道: “好,好!森孩儿果然聪明过人。你这一提,我们反倒想起来了一个统一的功法。” 森孩儿大喜,悦然问道: “什么统一功法!就请各位师父教我此功即是了!” 透明老人兀自啜泣不已,断续说道: “此功法,名叫嵩山元气接要保生之十二月气法,此功名称忒长,叫它‘十二月气法’即可!” 于是,十二位嵩山王,每人为森孩儿讲解传授了一个月的气法。加起来,刚好十二月。 你道这“十二月气法”有何内容? 第一位嵩山王徐徐哭道: “立春正月节后,每日子丑二时,将手按两肾,转身耸引,各为三十五度,吐纳嗽咽入意堂。能尽其功夫,对内气修为,大有功效。” 第一位嵩山王接着哭道: “正月中,每日子丑时,手按臀转,左右开引,取先天之气上入华池,吐纳嗽咽九次,如意下丹田会合,若能尽其功夫,能身轻如蝶。” 第二位嵩山王接着第一位嵩山王的话音哭道: “二月节后,每日丑寅时,坐定,清气一刻,握固,转脉开络,静工气封固摄上,自转大小周天。如意复归原祖宫合和,徐气呼。” 第三位嵩山王接着第二位嵩山王的话音哭道: “三月清明之后,丑寅时,正坐定,左右手硬前,引祖气七八上任督冲三脉,转接丹田新气,采天地之灵气,复收三脉,闭丹田。” 第四位嵩山王接着第三位嵩山王的话音哭道: “立夏四月节,每日寅卯时,闭息瞑目,华池水下咽中丹田,又息气片刻,将祖气引上华池,唤水咽津,提气复升入十二重楼,打击百会,转闯三焦。” 第五位嵩山王接着第四位嵩山王的话音哭道: “五月节,每月寅卯时,正立,仰身,两手心朝上,换气于督脉,作无风大振定息还宫法,气压如意,还丹田。” 第六位嵩山王接着第五位嵩山王的话音哭道: “六月节,每日丑寅时,坐息定半刻,两手运下丹田,双足直伸,先天上攻,会合华池真水,命根之祖,再太极久居,作心虎肝肺之说,尽其工夫,背莫剑入。” 第七位嵩山王接着第六位嵩山王的话音哭道: “七月节是一关,每日丑寅时,正坐,两手将祖根缩住,气闭息耸上涌,华水下来三五口,想两应交泰,举引祖气,放啸紫陌,葆泰含元,复饮玉泉三,莫急莫缓,使心空明,凡气节量,一任自然,绵绵若存,用之不尽。勤于此术,即使鼻深水底,也可自养三年。” 第八位嵩山王接着第七位嵩山王的话音哭道: “八月节后,每日丑寅时,清坐蒲上,两手按膝,心想祖气,推引上至来池,接任转督;至极冲脉,气环天下,目明精爽。此术可夜半视物,目透巨萤。” 第九位嵩山王接着第八位嵩山王的话音哭道: “九月节,丑寅正坐,举两臂踊身上托,闭气上升池中,复回沉上、中、下脘归丹田,两手抱定下丹田,祖气清清,不上不下,运转调水,和合阴阳,以意通龙虎,接天地情根,达排泄欲火之用。长练此法,可破东方若萍之淫功。” 第十位嵩山王接着第九位嵩山王的话音哭道: “十月中,丑寅时,正坐养气,随气不呼不升,静而能清,明心见性,虽面壁坐关闭守五十载,腹中无半星饥渴之感觉。” 第十一位嵩山王接着第十位嵩山王的话音哭道: “十一月节,子丑时,起身,两手往内努力,两足脐并,吸气开通玄关脉口。久行者,仙道在望。” 第十二位嵩山王,也就是先前那位透明老人,接着第十一位嵩山王的话音哭道: “十二月之气,乃关键所在,功成仅此一月。子丑时,正坐静工,一手抱祖根,一手运脐中,运气荣荣,不放不收,顺顺安相根祖,作长吸长吐之纳心之术,自宽中一阳贯满,经络淳淳,玄中大妙,可以‘以我之心,使你之气,适我之功,收你之灵’十二字归纳。” 言罢嵩山元气接要保生十二月气法,先前那位透明老人又宽宽叹气,泪水兀自不停地言道: 鹊桥有路透玄关,立鼎安炉自不艰。 十二月气凭妙门,三元聚合返仙山。 其他嵩山王又是异口同声地哭道: 酿就逡巡不死浆,陶陶饮醉入仙乡。 醒来似沐无生体,顿觉金波化气香。 森孩儿凝心默记,随意走气,已悟出此十二月气法十分中的七分奥妙,不禁心中佩然。此法之妙,虽不在进攻敌人,但对坚固森孩儿的内气心法,可起到至上之用。 透明老人哭着对森孩儿说道: “这十二月气法,每口气均需练六次,故而要用上六年光阴。况且,此气法万万不可使巧用简。你在这六年中,可留居于嵩山,专攻此法,成后必有大用。所谓天工其妙,自有乾坤!” 森孩儿又拜过十二位师父,便长啸一声,下山来见阿盖公主。 这长啸之声,惊拨黑云。 十二位嵩山王不禁也暗自佩服,是故又是一阵号淘大哭。边哭还边悲伤地赞道: “呜呜,真是位奇妙的后生啊!呜呜,真是后生可畏啊!” 哭得至真至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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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诗吟道: 漫漫六载夏与冬,长吞内气稳如松。 江湖岁月弹指过,但成大道壮正容。 森孩儿在这嵩山之上,晓寝夜练,不知不觉竟过了六年时光。 在这六年当中,阿盖公主也静心参悟嵩山十二王传于她的修心之术,也竟然武功大进。 这时的森孩儿,闷倦之时,常携阿盖公主跃上云层,远眺苍山万物。但每当森孩儿想起师父玄机子生前的夙愿,心中就会产生许多焦急之情。 森孩儿总是对阿盖公主说道: “将来我艺成之后,闯入江湖,对于那些恶人,你是希望我心慈手软,还是手下无情?” 阿盖回答说: “其实不管是心慈手软,还是手下无情,都不能便宜他们!因为他们罪无可恕!” 这天,阴雨密布,山风飒然。 就在森孩儿上山去练功不久,阿盖在悦来客栈忽然感觉腹内疼痛难忍。 阿盖顾不上许多,奋力向嵩山飞去。快到森孩儿练功之处,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阿盖大喊一声:“森孩儿——”便昏死过去。 森孩儿刚刚将泰山王和华山王传授的武功演练完毕,正在心中布转十二月气法,就隐约听见阿盖的疾喊之声。然而奇怪的是过了一会儿,竟然有“哇哇”的婴儿哭声传来。 森孩儿大奇,急忙收定功法,长身上纵,飞至空中,向下俯视,正见阿盖倒在地上。 森孩儿急落身形,轻身纵去。 只是一纵,便来到阿盖身边。 但见阿盖脸面苍白,汗滴虚发,下身处还有血迹溢出,裤管已破,兀自露出一个男性婴儿,还在大声啼哭。 森孩儿一怔,这是怎么回事? 不及多想,就狠掐阿盖人中。只听“依呀”一声,阿盖睁开眼睛。 阿盖靠在森孩儿怀中,倦声说道: “森孩儿,我们成亲吧!” 森孩儿恍惑不解,却又不好过问,只有点点头。 “森孩儿,”阿盖忽然面带喜色地说道,“这个孩子是你的。” “我的?” “是的!你还记得六年前东方若萍射中你的事吗?” 阿盖续道: “你说你干了一件对不起我的事,当时我没有料到会有今日之事。本来成亲生子,人之常情。但只怪我修炼了十二位嵩山王教我的修心之术,使气息慢行,故而我们的孩儿,一直到六年以后才痛苦地出生。唉,说起来,这孩子也该有五岁了!” 森孩儿羞愧言道: “阿盖!都是我不好,连累你了!其实六年前的那次,我们不就已经成亲了吗?你安心养些日子,待孩子长大些,我们再一起去恒山。” “那怎么行?”阿盖心中发急,声音也提高了许多,“你自己去恒山吧,我和孩子留在这里。等你完成大业,再回来接我们!” 森孩儿还要说什么,阿盖已把素手放在他的嘴上,摇头言道: “你不要说了,我会照顾好我们的孩子的。” 低头又抱起婴儿,亲亲孩子的小脸,阿盖柔声说道: “孩子啊,你一出生就五岁了,但还不会说话。你看,这是你的爸爸,这是你的妈妈……” “爸……爸……,妈……妈……”婴儿忽然笑着喊了两声。 二人大喜,争先抱着孩子,又说又笑,好不开心。 二人回到客栈,森孩儿急忙让店小二做来一小盆乌鸡黄芪汤,让阿盖喝了之后躺下,又喂给大蟾蜍吃些。孰知这只大蟾蜍一见婴儿,“呱呱”几下,一蹦一跳,就蹦到婴儿的身边,嗅了许久,还用爪子轻轻摸了摸婴儿的小手,看样子甚是喜欢。 阿盖恐怕大蟾蜍吓着孩子,就让森孩儿把大蟾蜍装入怀中。 阿盖言道: “我们的孩子,虽说刚刚出生,但毕竟也有五岁了,可还没有名字。你看叫什么好呢?” 森孩儿想了一下,拍手悦然说道: “就叫他悟一子,如何?” 阿盖大喜,连忙手抚孩子的小脸,欢叫一声: “悟一子!” 悟一子似乎知道是在叫自己,竟然“咯咯咯”笑了起来。 这天夜里,森孩儿和阿盖第一次同床共寝。阿盖玉颊绯红,笑靥如花,虽然双目隐含忧伤,但也禁不住喜形于色。森孩儿双眼烁烁放光,再也按捺不住,嘬起嘴唇轻轻吻了一下阿盖,旋又把头埋进了那热乎乎、软绵绵、情切切、意沉沉的胸窝中。 尽管已是夫妻,但阿盖仍不免娇羞心跳。二人耳鬃厮磨,缠绵了半宿,虽不曾演绎儿女欢情,但精神的结合,却更为重要。 阿盖言道: “虽然这样一来,我内气顿失,但悟一子已是我的再生生命。明天你放心上路吧!不要牵挂我们母子,玄机子师父的使命才是至关重要的大事啊!” 森孩儿使劲儿点点头,又翻手紧紧地抱住了阿盖……

6

恒山,自古号称北岳。 但见奇峰迭起,塔寺棋布。可谓无石不峭,无寺不古。 恒山主峰,素有“天上天”之称,此处幽静清雅,多怪岩奇洞、苍松翠柏。 森孩儿一路狂纵,虽屡遇敌手,但都力退妖邪。后又奔赴金山拜扫玄机子师墓,过半载时光,已是炎夏,才到达恒山脚下。 刚一来到恒山关口,只见有一群人,嘁嘁不休,争论不已。 只听有一老者诧然大声言道: “恒山出怪事啦!满树都落有一种名叫枯叶蝶的怪虫,难道恒山转了风水不成?” 人群之中有人问老者: “究竟是什么样的枯叶蝶呢?” 老者描述道: “今早我上恒山敬香,忽见路边灌木丛中落着一片片枯叶。我好生纳闷,夏天怎会有枯叶?我上前用手一摘,可不得了,惊起片片枯叶翻飞,原来是一群貌似枯叶的蝴蝶。我跳起来捕到一只,细看,只见它通体蜡黄,薄薄的翅膀内侧色泽绮丽,彩纹遍布肢膜之上。难怪它落在丛中,我会将它错认成枯叶!” 人群中有人插语道: “我也见到这种枯叶蝶,我还问过雷音观的道长,他也说在恒山住了近百年,从未见过此蝶。我一回家就遍查古书,却也查到一则,讲的是远古时,一群仙女私下凡尘,畅游峨眉山,王母娘娘发觉后,命巨灵神下界捉拿。可是,这群仙女贪恋人间美景,不肯回天庭忍受寂寞,便化成翅膀色泽枯黄的蝴蝶,藏在残枝败叶中,躲过了天神的搜寻,从此繁衍于峨眉山中。书中写的,可能正是这种枯叶蝶。但恒山与峨眉相距遥远,却怎生飞到恒山来了呢?难道真的是转了风水?” 人群中有人惊“哦”一声,大声说道: “你们这么一说,我又想起一件怪事!” 众人急问: “什么怪事?” 这人说道: “在我家院子后面,有一条小溪,溪边常有一些青蛙在那里鼓噪,这本不稀奇。但自从我前几天买回一把木琴,夜晚闲时弹奏取悦,却听见半夜自溪边也传来琴声。我好奇地出去一看,竟是这群青蛙鼓噪的声音!” 众人听罢,齐声言奇。 正在这时,空中风起,众人看时,却见有一.鹤发红颜老者,凌空而降。 人们欢颜齐喊: “恒山王来了!恒山王来了!” 森孩儿一听来者是恒山王,急忙看去,但见恒山王抖抖索索,目露惊慌之色,正用失神的眼睛打量着众人。 众人纷纷拥过去,把看见的怪事一五一十地告诉给了恒山王。 恒山王大惊失色,吓得半天喘不过气来。突然,恒山王一挥手指,放到口边道一声:“嘘……”待众人都静下来,他才浑身颤抖着说道: “大家不要惊慌,不就是一群小小的蝴蝶,和几只会弹琴的青蛙吗?” 说这话的时候,恒山王脸上兀自充满惊恐之色。 森孩儿心道:“你不让别人惊慌,自己却吓得要命,真是奇怪!”忽又一想:恒山王必定是喜惊恐。想到这里,森孩儿又暗自笑道:这些归隐异人的确奇怪,喜欢什么不行,偏偏要喜欢发怒、悲伤和惊恐,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森孩儿正在想着,就听“啊”的一声,恒山王惊然说道: “这与风水无关,不信我来占卜一二。” 又看见森孩儿若有所思,已知森孩儿在猜测自己,恒山王便又大惊小怪道: “这位少侠必是远道来找我的。既然如此,又在心中盘算于我。少侠莫要在意,待我看完风水,就与你一道上山。” 恒山王见森孩儿恭恭敬敬地朝自己微微一笑,又小心谨慎地对森孩儿轻轻说道: “那块儿东西带着吧!” 森孩儿暗自钦佩恒山王锐利无比的眼力,便躬身一礼,笑道: “老人家先看风水,以免大家紧张慌乱。东西我带在身上,老人家不用顾我!” 恒山王大惊失色道: “好!少侠请站在一边,待我细看风水。” 恒山王惊然徐徐说道: “恒山古气久矣,凡七政九曜,恒山四占五不占。何为四占五不占?先说七政九曜,这都是用以相阳宅的游星名。七政是贪狼、巨门、禄存、文曲、廉贞、武曲、破军七星,加上左辅、右弼二星,为九曜。这七政九曜又与生气、天医、延年、绝命、五鬼、祸害、六煞、伏位这些吉凶相连。” 恒山王略顿了一下,旋即慌恐万分道: “恒山占四相,即生气、天医、延年和伏位。生气者,即贪狼星,属木,在震巽坎离宫为得地。天医者,即巨门星,属土,在坤艮乾兑宫亦为得地。延年者,即武曲星也,属金,在乾坤艮兑宫又为得地。而伏位者,即辅弼星也,还是主富贵多寿。以上四占,均为大吉。” 人群中有人问道: “那五不占又是什么呢?” 恒山王一惊,抖抖索索地续道: “五不占,均不占凶相。也即不占绝命、五鬼、祸害、六煞等等。我看恒山大门之宫与星宿相生相比、大吉大利,岂会转了风水?我这里有风水诗一首,诗曰:‘君贫卖木我卖文,君贫似我贫一分。君挟天盘走湖海,我携破砚登青云。’只要各位勤于正道,勿要荒于才学,区区枯叶蝶和弹琴蛙,又何足挂齿?”

7

又听恒山王惊恐而歌道: 点穴先须要识朝,朝山不识术非高。 纵有真龙朝对恶,亦须凶报不相饶。 两水夹来为特朝,朝山此格最清高。 尖秀方圆当面起,子孙将相玉横腰。 高斋每到思无穷,门巷玲珑野望通。 片雨隔世犹晚照,疏林映水已秋风。 药卷诗丛闲行后,香捻灯光静卧中。 为问只今江湖上,如君无妄几人同? 歌声锐风刺耳,惊乱浮云。歌声中,恒山王转身一带森孩儿,吓得弓缩身躯,踏歌而翔。 众人目瞪口呆,面面相唏。 人虽在半空,但恒山王口中兀自不歇,惊骇言道: “少侠可有金骨王牌?” 森孩儿提一口真气,与恒山王并驾齐飞,答道: “有一块师父玄机子所传金骨王牌,前辈请看。” 说着,已将金骨王牌掏出递上。 恒山王一见,吃惊不小,却不接过,口中说道: “是真的,是真的,果然是玄机子珍藏的那块金骨王牌!” 森孩儿复收手装好,恭言说道: “玄机子师父嘱晚辈拜见五岳山王,希望学到盖世之功,也好为弘扬武林正道出力。晚辈已拜见过泰山、华山、嵩山三山山王,今日到恒山来,晚辈是想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恒山王听了,骇然惊问道: “我那三位师兄,都传给你了什么秘功?” 森孩儿遂把这些年的经历一五一十地告诉给了恒山王。 恒山王慌忙想了想,又慌忙吃惊道: “果然都是三位王兄的不传之秘!那我只好传你一个达摩大师的‘住世留形内真妙用诀’了。这秘诀名称太长,不大好记,就叫它‘住世留形诀’吧!” 森孩儿真想叩谢恒山王,但身在空中,无法叩谢,只好拱拱手说道: “感谢师父慨然传功!” 心中又想,岂能不拜?就等落下身形后,再补此大礼吧! 谁知恒山王丝毫没有住形之意,在恒山上空兀自越升越高,似一只苍鹰,盘旋不已。 森孩儿功力不佳,显得有些吃力,但恒山王抓住森孩儿的一只手,竟然愈飞愈快。 有诗为证:
浮世浑如出岫云,入眼苍茫霞尚温; 高城半落晴空里,举杯待月话黄昏。 恒山王又是惊颜说道: “我这就把‘住世留形内真妙用诀’传给你吧!你练成后,就可独自像我这样长久飞旋,三年不落了。” 森孩儿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飞翔盘旋,竟也是恒山王练功的方法之一。 恒山王恐然说道: “达摩乃佛门禅宗之鼻祖,他这胎息妙诀,实在太精太妙了。其诀曰:‘世人不知于道,竟逐外缘,不知胎息之术,住世留形之本。但能心不缘境,住在本源;意不散流,守于内息;神不外役,免于劳伤。人知心即念,气之主,气即形之根,形者气之宅。’” 恒山王惊然续道: “‘故知心静即神悦,神乐即福生,福满即道增,圆明益智,明妙既通,心有照用,用而无用。’这句话十分重要,当铭心牢记。凡人呼吸与圣人不同。凡人息气,出入于咽喉;圣人之息,神气常在气海。道人能守之,绵绵不绝,此是返本还原,归本生息之处,而坚住凝结,不化不散,此即皆其义也。不败神识,多静,即自然长生留形住世要妙之真诀也。” 恒山王惊然详细地说完,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森孩儿按照恒山王所授‘住世留形内真妙用诀’中的要旨,布气周身,顿时气息大盛,身轻似蝶。 又听恒山王十分害怕地说道: “你所学虽已掌握,却仍尚需苦修三年又六个月,即可圆满功成。你我就此别过,日后但愿尚有相见之机缘!” 话音刚落,已然不见恒山王身影。 然而,森孩儿此刻功力精深,却分明看见恒山王化作一道蓝光闪过,向着万里高空,倏然飞去。 正是:
仗剑江湖志未偿,魔影纵横犹猖狂。 长恨佐酒龙蛇走,几时恩仇写锋芒。 第七章 静定五停心观 遥治芍药还阳
诗曰: 望断雄峰仰翠薇,风雪寒梦送春回。 忆时总把旧诗写,峥嵘意气煮青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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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森孩儿在北岳恒山之上,一住便是三年又六个月。期间虽只见过恒山王一面,但收获颇多。这一日,已到达南岳衡山。 衡山,乃在湘水之郡,山势雄伟。 其大小山峰计七十又二,以祝融、天柱、芙蓉、紫盖、石廪五峰为最著。 登斯主峰祝融,可俯瞰群山,观赏日出。相传在远古时候,舜帝南巡、禹王治水即到过此峰。 南岳风景绚丽多彩,古木参天,终年翠绿;奇花异草,四季郁香。其中,祝融峰之高,藏经殿之秀,方广寺之深,水帘洞之奇,为南岳四绝。 而此时,森孩儿已乘云化气,飞翔于祝融峰之上空。 衡山,正是森孩儿听从师命拜访的最后一座旷古奇山。 也就是说,五岳访毕,一场惊天动地的江湖武林恩怨,就要开始作一了结了。 杀向江湖不留情的日子,就要来到。 此刻,森孩儿心中波涛汹涌,新仇旧恨,一齐涌上心头。他想到玄机子师父,为了一块金骨王牌,一生飘零,无枝可依,还要遭遇毒手;冷四方、李自在、春娇三位前辈为了一部金山剑诀,走南闯北,风餐露宿,最终下落杳然,生死未卜;更有许多黑道恶魔,丧心病狂,残害江湖正道,却无人能够降妖除魔…… 一想起这些,森孩儿就怒火中烧,忧思难忘。 忽听得晴空中有人平和无比地言道: “少侠既已到衡山,为何还翔于云上?” 森孩儿一怔,方才发觉自己早已翔于祝融峰顶,兀自盘旋忘返。 森孩儿急忙气沉丹田,落下身形。 只见峰顶平台上,有一苍老胖者,轻摇蒲扇,端坐于石桌前,独自布局下棋,却又不见棋盘。 然而,方才的声音分明是来自晴空之中。 森孩儿刚一站稳,就急忙拱手施礼道: “大师为何在炎炎烈日之中,独自一人下棋,而不在阴凉之中找一棋伴相邀为乐呢?” 胖者不急不慢,蒲扇生风,手拿一棋子,半晌才走了一步,方缓缓言道: “‘待到重阳日,还来就菊花。’我屈指算来,少侠要到九九重阳之时,方可来到衡山,却不知如此快的脚程。今日方是七月初七,烈日虽盛,但静可生凉。正好,我下棋寻不到棋友,少侠如不介意,老朽请与少侠对弈一局,不知少侠意下如何?” 森孩儿连忙恭然言道: “晚辈向来棋术不精,承蒙大师错爱,只好斗胆陪大师消磨些时光便是了。” 说着,就找石凳坐下。但左右看过,却并不见有石块之类。再看胖者,却也没有坐在凳上,而是盘膝虚坐,浮在空中。 胖者稳颜说道: “何必要有石凳。俗话说得好:不要介意别人看你。少侠只管坐下,不就自然有凳了吗?” 森孩儿见胖者说得甚为有理,便也随之虚身坐下。这一坐,立即感到有一股遒劲有力的悬浮之托力,正好把森孩儿托在上面。 就听胖者不动声色地说道: “那就开始吧,少侠请先手。” 对手围棋,森孩儿虽无兴趣,技艺却十分精湛。然而不用棋盘的对弈,却尚是初次。 听见胖者让自己先下,便眼中精光暗透,已经有一张意念中的棋盘,所谓成竹在胸。 于是,森孩儿谢道: “多呈大师相让,晚辈就从命了。” 说罢,将一子放置“星位”之上。 轮到胖者走时,他沉思良久,才在棋盘上点下一子。 几手之后,森孩儿已然占据一角。看胖者时,却见棋路散乱,全然不见章法。 森孩儿心中暗自奇道:“怎么会有如此下法?照此下去,不到中盘,大师岂不已然输矣?” 但看胖者,却依然十分镇定。每点一子,总要有所思忖,方肯落下棋位。 约莫下了二三十子,森孩儿已经十占有六,胜手已然定矣。 再看,胖者却不以为然,点子如故,即使在森孩儿所占棋局中,也要偶尔点上一子。 这样一来,森孩儿心中就有些不可思议,只是不知胖者的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天气愈发炎热。炽热的阳光,仿佛一览无余地照在森孩儿身上,闷热万分。 森孩儿急忙稳定心神,暗用十二月气法,驱赶燥念。暗窥胖者时,见他依然沉着冷静,面容之中,没有急躁,也无喜悦。 谁知又下了几子,森孩儿已然心神大乱。 当胖者又不按章法地随意向森孩儿的“地盘”里点入一子后,森孩儿竟然神志恍惚。也不知怎么,竟在自己已经做成的棋眼中,又点入一子。 却见胖者抬头看了一眼森孩儿,静然说道: “少侠此处已经做活,却因心脉紊乱,自杀棋眼,这且不算,让少侠重新走过!” 时间似乎过得很慢,但从胖者每走一步总要考虑再三上看,这盘棋至少已下了三四个时辰。 太阳似乎走得也很慢,而且愈发炽热,烘烤得森孩儿汗如雨下。到最后,竟然一点也发不出汗来。 当这局棋下到一百手时,森孩儿已然十占七八。但是,胖者并不罢手,依旧点棋如故。 胖者下得越来越慢,到后来,每下一步,均需迟疑半个时辰。 森孩儿心中越来越焦急,手拈棋子,却已不知如何落下。 下到第一百零八手时,正好由胖者走棋。只见他没有丝毫的慌乱,静如处子一般,手拿棋子,却迟迟不肯点下。 森孩儿见胖者兀自考虑,而棋面上,胖者的棋子,十 6709." >有八九已早被自己的棋子吃空,便觉得气血翻涌,实难抵挡。 于是,森孩儿嚅嚅说道: “大师已经输……” 谁知话音未落,森孩儿竟“哇”地一下,喷出一口黏稠的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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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胖者思忖着落下第一百零八手棋时,森孩儿已经控制不住紊乱的气血,“哇”地一下,喷出一口黏稠的鲜血。 再看这股鲜血,快落到棋桌上时,胖者双手微托,不疾不慢地说了声:“回去吧!” 那股鲜血竟然奇迹般地又回到森孩儿的口中,只听“咕突”一声,竟然咽进肚里。 血一进肚,森孩儿忽觉有一丝凉意也随之进入胸中肺腑,顿时精神一振。 胖者这才放下棋子,微微一笑,霭然言道: “少侠果然棋术高明,老朽输了!” 森孩儿见状,猛然醒悟,豁然开朗地拱手说道: “其实是大师赢了!” 胖者言道: “怎说是老朽赢了?” 森孩儿恭敬地说道: “练功习武者,重在对内气外息的修行,琴棋书画只是用以调心养神之工具。表面上看,大师在此局棋中,负于了晚辈,但在内质上,却是大师之内功定力,深不可测。晚辈气息已然紊乱,这吐出的鲜血便是证明,所以是晚辈输了。” 胖者又是微微一笑,徐徐言道: “少侠果然悟性超人。看来,老朽没有白下这盘棋。” 森孩儿忙问道: “大师何故要输于晚辈呢?” 胖者却未回答,转言问道: “玄机子交给你的金骨王牌何在?” 森孩儿急忙掏出呈上,言道: “大师必定是衡山王了!” 胖者静然说道: “什么衡山王,徒有虚名而已。少侠就叫我衡山叟吧!” 森孩儿起身叩拜道: “晚辈怎能如此不知礼数?大师若不见怪,晚辈就称您师父吧!” 衡山王点了点头,复把金骨王牌交还于森孩儿。 衡山王转而言道: “方才你问我,为何一定要输棋于你。那是因为我一看到你凌空飞来,兀自长久不落,我便知你用的是恒山师兄的住世留形奇功。于是,我决定看看你的内气定力。我知道,若是一开始你便处于下风,必然会不到中盘就放弃而认输,所以我决定用杂乱无章之法,逼你占于上风,形成必胜之局,好让你下至终局。当棋下至第三十六手时,你又暗使十二月气法,以求心气畅达,结果却无奏效,慌乱中错点活气,以至于丧失重要的几子。但我又一次决定让你回棋一步,再看看你的定力究竟如何。可是,你还是没有坚持到我的第一百零八手棋下定,便气血上涌,吐出肺腑宝血,我无奈之中才送去凉意,用了一手逼血回宫。” 森孩儿听罢,不觉黯然?惊道: “原来师父是一直在试看晚辈的内气定力!但为什么我用了十二位嵩山王传给晚辈的十二月气口诀,仍然无有功效呢?难道晚辈练此玄秘六年,竟是白费光阴。” 衡山王缓缓言道: “并不如此,我的这几位师兄所传给你的功法,我看你都已功成圆满。但泰山师兄之笑、华山之兄之怒、嵩山十二位师兄之哀、恒山师兄之惊恐,皆属七情耳。善、怒、哀、乐、悲、恐、惊,是谓七情。喜乐为华山师兄之笑,哀悲为嵩山十二位师兄之哀伤,恐惊为恒山师兄之惊恐,加上华山师兄之怒,刚好被四山十五位师兄占全。但是,你虽然已能精通这七情之心术,还却缺乏我这衡山最后一套关门心法。” 森孩儿奇然问道: “七情心术已被四山占全,师父您的衡山心法,又是七情中的哪一情呢?” 衡山王微微一笑,说道: “衡山心法,说来应该算是第八情,这就是静!” 衡山王继续说道: “玄机子当年让你拜访五岳,学满之后方可闯入江湖,即为此理。” 森孩儿点了点头,“哦”声言道: “这么说,静是最为重要的了!” 衡山王接着说道:“不可以如此认为!七情也好,八情也罢,均系相对而言。八情颇似 href='1306/im'>《易经》八卦,既相克,又相生;既相生,又相克。只是‘静’心功法,既可参见另外七情,属八情之一;又可克制七情,成为七情之纲。只有练完‘静’功心法,方才练完五岳之玄妙秘功,否则。缺一不齐,缺一不可。练完八法,方藏书网成系统,也即建成心脉玄功中的辉煌殿堂。” 听完衡山王的讲述,森孩儿方才真正大彻大悟。他不禁为五岳山王这玄妙又密切关联的深奥秘功,而暗自倾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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衡山王见森孩儿脸上充满惊叹与钦佩之色,便坦然说道: “世上万物,皆依一个理字,或玄妙异常,或简明扼要,或变化曲折,或直截了当。然而任何事物,均非十全十美,都有其擅长的一面和缺乏的一面,忽视了任何一面,都将不会完满。就像这喜不可常喜、怒不可常怒、哀不可常哀、惊不可常惊、静不可常静一样。” 衡山王微微一笑,言道: “我喜静,但也要微笑,以此来调剂静之缺陷,即为此理。少侠能够八情具备,将会超越五岳十六位异叟之各自本领,成为江湖第一奇人啊!” 森孩儿目光锐然,宏声说道: “晚辈必会不辜负各位师父的一片苦心,学成大果,发扬武林正义!” “好,这就很好!” 衡山王言道: “我就传你两手衡山小技吧!” 衡山王续言道: “第一部衡山叟静定法,实属一般根基之功,但其中对精气神的功用与相互关系均有些论述。这静定法是我练就玄功之后,才转而归纳成的。少侠须谨记在心。” 衡山王微闭双眼,默诵道: “能正能静,然能定。定心在中,耳聪目明,四肢坚固,可以为精舍。精者,气之精者也,气道乃生。有神自在身,一往一来,莫之能思,失之必乱,得之必治。心境无杂念,精将自来。精存自生,神体安荣。内藏以为泉源,浩然和平,以为气渊。渊之不涸,四体乃固;泉之不竭,九窍遂通。乃能容天地,被四海,中无惑意,外无邪灾。心全于中,形全于外,不逢天灾,不遇人害,谓之圣体。人能正静,任督自强,不知渊竭。” 话尽良久,衡山王还沉浸于静定之中。 森孩儿用心默记了,就见衡山王外体放射出道道紫气真光,柔和而又深奥。 又过了许久,衡山王才从境界中返回。他感慨万分,徐徐言道: “艺无止境,意又何尝有止境呢?我这传你的第二小技,乃叫泰、华、嵩、桓、衡五停心观。此乃五岳同源同息之旷世秘术,集中了五岳十六叟毕生之心得。精妙乎?平平凡凡!平凡乎?精精妙妙!你不论他精妙也好,平凡也罢,均应牢记!” 衡山王空声入密,缓缓说道: “五停心观,实际是借用了佛教之中的五种修习禅观。佛学以为,在修四念处之前,应首先修习五停心观,以清除世俗心绪和欲望,使心思安定。这就是:不净观、慈悲观、因缘观、界别观和数息观,分别抑制贪婪、嗔恚、愚痴、我见与散乱之心。正因为如此,五岳十六叟才要联手修炼这五停心观。然而,五岳十六叟终于未能达到如此境界,才落个十六叟分占五念之境况。五岳之五停心观,又与佛之五停心观有所不同,即加入了些许即心是道、以下为基、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之类。又加入了些许若欲安神、演练元气、气在身内、神安气海、气海充盈、心安神定之类。而最后至关重要者,乃如此这般、这般如此。这至关者,你务必以一十二年为一轮回,勤以磨炼,不急不躁,不休不止。此至关者,一经炼固,必将日臻化境。” 森孩儿听了,已牢记于心。尤其是衡山王所说至关者,森孩儿还是第一次想到,顿觉茅塞大开,正所谓“心有灵犀一点通”。 暮色将暝,落日的余晖,映照着衡山上空的夕霞紫色,呈现着一派辉煌。 一会儿工夫,冰轮已现。 森孩儿仰视九天,碧空深邃如梦;远眺四海,万里霜沙一片。 但见山林风起,酷意顿消;月垂流苏,分外妖娆。 时光飞速流逝,森孩儿在这雄奇壮美的衡山之上,度过了此生中重要的一十二年。 为了巩固业已完成的功业,森孩儿又在这里多停留了几载。 这日,已是森孩儿决定闯入江湖的日子。就在森孩儿前去向衡山王辞行的时候,天空阴云密布,仿佛整个世界都荡起一股强劲有力的罡气阴风。 森孩儿凝目住神,突然自语道: “不好,江南万卉山有难!” 若要赶去,千里迢迢,并非两日所能及也。 森孩儿立即坐于衡山悬崖一块凸起之巨石上,力透天地,气达千里,意通万卉山中。 森孩儿的意念所达之时,正是震天八卦的一对紫金八卦牌拍向万卉山女山主茉莉之际。就见茉莉疾身闪过,然而鞭虎神的一条水磨打虎钢鞭,已然堪堪击在了茉莉的背上。 只见第二鞭又向茉莉的腿上击来。 森孩儿的意念已然觉察,在这万卉山秘功阁内,除了茉莉之外,还有一位内力纯正之人,却不知因何,在一旁袖手以观。 森孩儿忽然感到这人就是万卉山主芍药,而芍药经络受阻,大穴被点。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森孩儿的意念已接通在芍药的心脉中。 森孩儿以传音入密之法,对芍药说道: “我距你们太过遥远,我只能给你三口长气,助你跃起毙敌。我见你回阳双修功尚有造诣,你可用此奇功,营救茉莉前辈。” 就在茉莉腿部中鞭,摔倒在地,眼看性命不保之危险关口,芍药已然深吸一口长气,凌空飞起,出手如电,只一指,便点中震天八卦的百会要穴;又顺手一掌,将鞭虎神的脑袋打回腔肚中。 芍药这一骤然旋飞,吓坏了站在一旁的探山大盗、九袋羊妖和九袋蝙蝠。他们明明知道芍药已身残多年,何况又被点中大穴,却为何转眼之间,竟腾空飞起了呢? 茉莉也怔住了,眼前的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然而,茉莉也万万不会料到,丈夫只有这宝贵的三口长气。 只见芍药又深呼一口长气,舒展身躯,挥掌如电,力透掌心,对准九袋羊妖便斜劈过去。这一吸一呼,正好用完第一口气。九袋羊妖猝不及防,待清醒过来,已是不及。 就听得“噗”的一声,芍药的一双肉掌已经击碎了九袋羊妖的胸膛,肋骨寸断,不及发声,倒地身亡。 探山大盗大惊失色,旋不等芍药扑向自己,也拧身扑上,兜起掌风,撞向芍药。 芍药深吸第二口长气,并无躲闪之意,对着探山大盗兀自狂猛的掌风,锐然撞将上去。 又是“啪”的一声巨响。就听有人“啊”的惨叫一声,撞破秘功阁的墙壁,被打出一丈开外,眼见得已是活不成了。 茉莉倒在地上,见丈夫雄风锐不可当,却不知何故。 因为芍药的功力,茉莉深知与自己不相伯仲。但此时,芍药就如同换了一个人。 茉莉见丈夫一掌将探山大盗击出秘功阁后,却开始气色惨白,便甚为焦急,想去助一臂之力,但腿上血流如注,一时间竟无法站立。 这边九袋蝙蝠见势不妙,狂展身形,似一只黑色蝙蝠,倏然飞出窗外,意欲逃跑。 芍药吐出第二口长气,似闪电之速,纵身追上,落形于九袋蝙蝠的前面。 九袋蝙蝠眼见逃跑无路,便扬手劲挥,朝着芍药打出了一把丐帮毒器百寒针。 百寒针夹杂着奇冷无比的阵阵寒气,锐然飞向芍药。 芍药毫不理会,吐掌夹风,朝着九袋蝙蝠直掀过去。 先是听得“噗噗噗”几声,百寒针悉数打入芍药的体内。 紧接着,就听“啊呀”一声惊惨狂叫,九袋蝙蝠被芍药罡猛的掌风打向半空,向万卉山深谷之中,似断线风筝,倏然坠去。 芍药急展身形,飞回秘功阁。 芍药再吸第三口长气,温柔地看着妻子说道: “茉莉,我的爱妻!你不要问,此乃奇人相助,送我三口长气。长气藏书网一完,你我就永无再见之日。” 茉莉顿时明白,泪如泉涌,张口想说话,却被丈夫阻止。 芍药说道: “把最后的时光留给我吧!我死之后,你也不必留于万卉山。此山基业,已然命丧我手,愧对先师。你快去绛霄宫,去找一念师太,请她收你为徒,以成功果。之后择机再回万卉山,重振往日雄威。” 芍药又吐出第三口长气,抱住妻子,猛然亲吻茉莉的芳唇,口中兀自说道: “这最后的一吐之气,就让我留给我的妻子吧!” 有词为证,词曰:
秋光掠眼,将前尘后事,思量都遍。 极目处,一片苔痕,哀命相连。 直可惜,空怀依恋; 还犹恐,未偿宿债,今生又欠! 第八章 夜半放歌忆往事 绛霄用毒演宝蟾
诗曰: 水暖雨蒙柳复春,依依夕照景色新。 昨日朽枯休侧目,雁过江船难留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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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卉山,经过了这一场大战,复归宁静。 但在宁静之中,却传来一阵阵悲伤的抽泣声。 雨越下越大,风越刮越紧。 风声,雨声,抽泣声,顷刻间又将宁静打破。 在离万卉山秘功阁左侧不远的花丛中,茉莉已将丈夫芍药深埋于地下,又往坟头上撒了许多茉莉花朵,这才擦干眼泪,冒雨顶风,抖动长裙,狂展身影,消失在下山的路途之上。 茉莉听从了丈夫的遗嘱,遣散了一息尚存的几个庄内仆人。从此,万卉山万卉凋零、百鸟不栖,遂变成一座杳无人迹的荒山。 且不说茉莉依从丈夫临终所嘱,去绛霄宫拜见一念师太,一路历尽千辛万苦,先来说一念师太此刻正站在绛霄宫的拱门之前,面对长天,默然无语,若有所思。 这绛霄宫宫主一念师太,虽说已是白发苍苍,但细看上去,却苍苍白发若轻云之蔽月,神态飘逸若流风之回雪。远望之,面容皎若黎明涌朝霞;近视之,灼如芙蓉出灿波。延颈秀项,皓质呈露,芳泽无加。丹唇外朗,皓齿内鲜,仪静体闲,颇有洛神出世之风采。 但又有谁会想到,自一念师太居于绛霄宫之日论起,就早已过古稀之年,虽外表青春不减,可心中却藏满风云。 一念师太看了一会儿,见天色阴沉,转身回到拱门之中,对宫内侍女说道: “你们都下去吧!” 宫内应声连绵,从里面飘然走出几位少女。只见: 一个个娥眉横翠,粉面生春。 妖娆国色,窈窕动人心。 花钿显现多娇态,剑带飘飘迥绝尘。 半含笑处樱桃绽,缓步行中兰麝喷。 满头珠翠,颤抖抖无数宝钗; 遍体幽香,英飒飒豪气无穷。 说什么楚天美女、西子娇容, 怎比这娇中带刚,柔里更见沉静。 一念师太待侍女们下去后,才转身回到宫中。 她径直来到一把古筝前,坐了下来。 忽见人影一闪,一念师太笑道: “是天瑛吗?过来吧!” 天瑛这才现形过来,娇言说道: “师太,还没歇息啊?” 一念师太霭然说道: “你是来找我吗?却为何问我怎么没有歇息?真是个爱耍小心眼儿的小丫头。在你们展氏三英中,数你最顽皮了!对了,这么晚了,你有什么事吗?” 展天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半晌才喃喃言道: “我想来弹弹这把古筝……” 一念师太先是一怔,“唔”了一声,继而又嗔怪道: “是不是又在想什么铁心儿了?” 天瑛脸一红,推着一念师太的肩膀,小声说道: “师太,你又拿人家开心……” 一念师太微微笑道: “何必不好意思!机会如若来,千万别放过呀!” 天瑛忽然眼睛一亮,搂着一念师太的脖子,小声说道: “师太,你觉得铁心儿这人怎么?样?” 一念师太呵呵一笑,对天瑛言道: “自认为好时当为好,莫管别人暗里论!” 一念师太续言道: “铁心儿我也只是在那次他来找你时,才见过一面,又怎知他的为人品行如何?你是怎么认识他的呢?” 天瑛言道: “是我哥哥天雄、弟弟天成他们,去年到白云山请道,在白云子真人那里遇见的。铁心儿原名叫素不成,是万卉山山主的弟子,后来被翻天大手向世奇抓碎心脏,正巧白云子路过,就把他背回白云山,以白云仙丹金药温化原心,又用了几千种草药重新调理。您说奇不奇,他的心脏竟然又复活了。只是,我听哥哥讲,铁心儿从来不沉湎于儿女私情,真好像是铁了心一样!” 一念师太奇道: “这白云子我近些年也常听人提起,只是没有想到他竟然医术如此高明,真可以超过一个人……” “超过一个人?是谁呀!” 天瑛忙问到。 “唉,人海茫茫,岁月漫漫,那已是六七十年前的事啦,还提它干什么!” 一念师太流露出一种无限感伤的神情,又说道: “如果不是那一次,我也不会在这绛霄宫当什么宫主了!” 天瑛越发不解,说道: “师太说的是哪一次呀,我知道吗?” 一念师太没有回答,用手轻轻拔弄了一下古筝。 一轮明月已悄悄升在了绛霄宫的上空,洒下许多斑斑驳驳的光影。月光照进绛霄宫,照在古筝之上,显得异常冷清。 一念师太缓缓地弹起了古筝。 天瑛听时,竟然是一曲《春江花月夜》。 一念师太忽然动情地随音唱道: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 一念师太一边唱着,一边拨动着古筝。天瑛眼前立即出现了“明月、花影、云水、渔歌、洄澜、鸟鸣、归舟”的景象。 好像江风吹拂,流水回荡。又如风弄花影,纷乱层叠。还有渔舟竞归,江水激岸…… 好一幅江南的秀美景象! 忽然,一念师太又垂头弹出首段“江楼钟鼓”,并引吭高歌道: 死死生生亦太痴,人间天上永相期。 眼前鸿雪缘堪证,梦里巫云迹可疑。藏书网 已逝年华天不管,未来欢笑我可知。 荒坟喋血终无古,留记韩凭化蝶时。 竟然全是一念师太临时新编的词句。 如此悲悲切切地唱着,虽与“春江花月夜”等曲心境不符,却别有一番感伤动人滋味。 当弹到第三段“风回曲水”时,已然筝声缠绵。 一念师太又亢然歌道: 分明噩梦是同沉,骇浪惊涛万丈深。 竟不回头梦不醒,何年何地向何寻。 一念能坚事不难,情奢肯遣旧盟寒。 可叹万劫苍茫里,碧血干时泪难干。 曲音一转,已然弹出第五段“水云深际”。 一念师太继续唱道: 积得相思几寸深,风风雨雨到而今。 诗唯写怨应同瘦,酒为排愁只独斟。 玉夜梦留珊枕泪,一生身作相思心。 欢时难至常念老,便到黄泉也愿寻。 又已弹到第七段“洄澜拍岸”,曲中似有群舟竞归、江涛拍岸之意境。 却又听一念师太幽幽唱道: 连天风雨闭宫门,落尽深红只柳存。 欲扫苍苔却无力,阶前点点桂花痕。 绛衣披拂露意盈,淡染胭脂一朵轻。 自恨红颜留不住,莫怨春风道薄情。 唱毕此段,一念师太才抬头看看宫窗外,只见月光盈盈,无比娇美。 一念师太停住筝声,起身走到窗边,看着月亮,复徐徐歌道: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 起舞弄倩影,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 不应有恨,何时长向别时圆?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这次唱的却是宋人苏东坡的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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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一念师太一气唱完,才回转身形,对天瑛言道: “天瑛,你道我今夜为何如此激动?” 天瑛惑然对道: “师太可是因为我吗?” 一念师太点头笑道: “正是!从你身上,我找到了自己年轻时的影子。只是那时不知会有今日之事,故而错过了许多大好机缘!” 天瑛忽然有所醒悟,粲然问道: “师太取一念为号,难道是……” 一念师太笑而说道: “小丫头果然聪明。正是由于我心中至今忘不了一个人,才取了这个道号——一念。希望我排除任何的俗世杂念,单就保存这一点点念想。人的一生,得到的太少,失去的太多。就像我,虽身处绛霄宫,无拘无束,但仍然好似断肠人在天涯一样孤独、寂寞。不过,失去的又总令人怀念,所以虽在一念之中感到有许多孤独、寂寞的断肠之感,但这已是最最值得珍惜的了。倘若我这一生连这一点点断肠之感也没有了,那还活着有何意义呢?” 正说道,月色突然一暗。 一念师太狂纵身躯,来到宫外,向月亮上处看时,正见有两道黑影,从月色间倏然而至。 一念师太惊然对展天瑛言道: “要出大事了。天瑛,你快去和其他宫女避一避吧!” 天瑛执意不去,一念师太急道: “这两人均是黑道魔头,几十年不见面了,今夜不知怎么竟找到这里。你留下也无用,何必冒此风险?你再不走时,休怪我不客气啦!” 取下拂尘,冲着天瑛只轻轻一扫,天瑛已然不见。 来的这两个魔头,正是金珠魔丐和塔上鬼魅。 金珠魔丐跑在前面,他一见一念师太,顿时一怔。 塔上鬼魅随在其后,也是一怔。 一念师太面部快速闪过一丝仇恨的表情,却立即上前施礼说道: “两位是何处高人,怎么会来到我这堪称世外桃源的方外之境绛霄宫?” 金珠魔丐一见一念师太如此美貌,非常像一位数十年前的女侠,便微叱厉言道: “好面熟的师太,不知如何称呼?原来此处叫绛霄宫,真是个风水宝地!” 一念师太朗声一笑,旋即言道: “我的道号为一念,我却不记得曾在什么地方见过你,想必是你记错了!” 再借月光细看时,却见金珠魔丐身上正中剑伤,而塔上鬼魅的肩头也兀自流血。 金珠魔丐哈哈一阵狞笑,沉声说道: “既然不认识,那就请我们到你的绛霄宫坐坐吧!” “大师请!” 一念师太平静地说道。 三人进宫坐定后,金珠魔丐沉声言道: “师太可否到过中原?” 一念师太静然说道: “一念此生从未离开过绛霄宫。” 塔上鬼魅狞然说道: “那你可知我们是谁?” 一念师太又是静言答道: “倒要请教尊姓大名!” 塔上鬼魅怪笑道: “我乃王和尚,住在乱云寺,江湖上人称塔上鬼魅!” 又指着金珠魔丐,厉声说道: “这位便是大名鼎鼎的丐帮帮主,人称金珠魔丐!” 一念师太微微一笑,正声言道: “请恕一念不理江湖之事,两位的大名,一念还是头次听说。” 塔上鬼魅一捂肩头伤处,厉声说道: “我们今晚就住在这里?等伤好些了再走,师太可允否?” 一念师太淡然说道: “既然如此,随二位的便吧!” 这一夜,一念师太在自己的卧室内,闭目打坐,始终未眠。 然而到了五更时分,天色已有些微明。一念师太忽然隐隐听到空气中发出有轻微的力道风响。 一念师太一怔,心道:“这个夜行人怎的轻功如此高强?倘若我没有随气化意、力透耳鼓,是断不会听出此人到来的动静的。” 正想着,却见一人已然来到近前。 一念师太目光顿时一亮,急切地问道: “你是……” 来人也不禁一惊,旋即说道: “是……是……我是森孩儿!你一定是……” 一念师太急忙一把捂住森孩儿的口,摇头说道: “我现在道号一念,少侠就叫我一念师太吧!” 森孩儿的眼中不由得涌出泪水,他看得出一念师太这些年所经历的坎坷遭遇。 森孩儿擦去泪水,恭然说道: “前辈,你怎么会在这里?这是什么地方?” 一念师太“唉”声言道: “少侠还是叫我师太吧!我已在绛霄宫生活了大半辈子了,今天能够得以见到少侠,真是太高兴了!少侠去拜访五岳山王,已功成圆满,这些我早已听说。少侠这是从哪里来?怎么会找到这偏僻的绛霄宫呢?” 森孩儿缓缓说道: “我是从龙王峡一路追赶两个魔头来到这里的,却没有料到会在这里遇上师太。” 一念师太闻听,忙轻声说道: “可是金珠魔丐和塔上鬼魅吗?他们就在这里!” 森孩儿一怔,既而喜道: “果然在这里!看来恩师的仇,如今可以报了!” 森孩儿话音一落,便已觉有股阴风倏然射向自己。 森孩儿反手一抄,便抄住几枚阴阳须。 这阴阳须正是塔上鬼魅的独门暗器。 森孩儿轻纵身影,已然冲到宫外。月光下,塔上鬼魅和金珠魔丐,正恶狠狠地站在面前。 面对害死师父玄机子的仇人,又何必心慈手软、讲什么礼数呢? 就见寒光一闪,森孩儿已然长身扑向两位恶魔。 金珠魔丐与塔上鬼魅是当今黑道上数一数二的高手,即便是玄机子在世,也无法与其中之一相比。而二魔联手,恐怕冷四方在世,也很难应付。 但森孩儿今非昔比,他闯入江湖,正是为了寻找他们,以报恩师之仇,为正义扫清障碍。 金珠魔丐不等森孩儿扑到,手中已然多了一把透心魔针。塔上鬼魅更是手握阴阳箫,放在嘴边。 森孩儿身形已跃于空中,口头兀自对一念师太喊道: “师太,小心阴阳箫——!” 话音中,三人已打在一起。 才见魔针恶风飒飒,转眼之间已向森孩儿刺去。 又听阴阳箫声厉音锐,掀动滚滚奇寒、阵阵热流。 魔针上下狂刺,可以说风雨难透。 箫声怪唳刺耳,撞人心脉,更是霸道非凡。 魔针风击之处,树折石摧;寒光照处,地动天惊! 箫声奇寒锁魄,立时遍地坚冰;热流封穴,顿见新枝燃烧。 一念师太手握拂尘,快如闪电,拨挡魔力,兀自心神忐忑。 但见森孩儿,若游龙入水,骏马穿林,运势自如,仿佛舒雁翱翔。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天色已然放亮,而绛霄宫上空却依然漆黑如夜,乱尘劲扬。 森孩儿长啸一声,宏声断喝道: “时间到矣!” 就见森孩儿抽出竹剑,送气息入剑身之上,舒臂探梅,朝金珠魔丐的当胸撞去。 就在眨眼之间,金珠魔丐忽觉森孩儿身形影闪,当真快如箭矢,恍若紫光闪烁,便已惊立当中,兀自不动。 塔上鬼魅正在运气吹箫,忽见金珠魔丐将透心魔针刺出尺许,竟突然惊立不动,已然顿觉不妙。又见自己威震江湖数十载的阴阳箫声竟奈何不了森孩儿,旋以箫作剑,朝森孩儿一箫刺来,兀自夹带出一把阴阳毒须。 箫也刺过,阴阳须也打出,而塔上鬼魅却倏地一下,同样惊立当中,不动不倒。 这一变数,端的是太快太快了,连一念师太也不知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只见森孩儿却早已竹剑插回鞘中,挥手赶云,顿时现出明媚的阳光。 森孩儿宏声说道: “你们这两个魔头,自以为武功盖世,就无恶不做,兴妖风作恶浪,残杀武林正道!先是寻夺金山剑诀,而后又追杀我师父玄机子,使我师父受尽剧毒的折磨而不幸身亡。而今,我也要让你们尝尝这同样的滋味!” 就听金珠魔丐这才颤声惊问道: “你……你难道也有我的独……独门暗器?为什……么……我中的毒……也……如此……此厉害……?” 一旁的塔上鬼魅也恐然诧问道: “你点了我们的穴位,难道你就不怕我们身上带有剧毒吗?” 森孩儿哈哈一阵宏声大笑,朗声言道: “我怕不怕你们的毒,那是我的事,你们受不受得了我的毒,却是你们的事!一个时辰之后,你们自会变成两具骷髅。” 金珠魔丐大惊道: “你使的是……什么毒?我……为何没有……看出来?” 塔上鬼魅兀自口出狂言道: “我能解天下所有的剧毒,有种你就解开我胳膊上的穴道!” “可以,看你有多大本领!” 森孩儿话音刚落,塔上鬼魅已然挥起了双手,显然穴道已解。 塔上鬼魅仓皇之中从怀里取出数十个药瓶,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尽数倒入自己的口中。 金珠魔丐大骂道: “好你个臭和尚,临死就不顾我了!快把解药分些给我!” 塔上鬼魅也破口骂道: “你他妈的少发脾气!你一发怒,我就把药都吃完了,就只有这些瓶子了!兴许,里面还剩余一些。” 塔上鬼魅说完,手抓药瓶,向金珠魔丐扔去。 金珠魔丐顾不了面子,狂张巨口,将飞来的药瓶也尽数吞入腹内。 森孩儿又是一阵痛快的大笑,旋朗声说道: “你们不是很想知道自己是怎么中的毒,中的是什么毒吗?好,我这就告诉你们!” 森孩儿从怀中掏出了那只大蟾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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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蟾蜍在地上一蹦一跳,直看得森孩儿哈哈大笑。 一念师太见了,悦声说道: “原来真是它!它可比原来更大、更威风了!” 只见这只大蟾蜍已比原来大了足有三五倍,身上兀自发出紫色光泽,目光炯明,嘴角也已有了胡须。 塔上鬼魅一见,大惊问道: “它……它是什么?” 森孩儿冲着大蟾蜍一拍手掌,大蟾蜍便缓慢地蹦了几下,还发出“呱呱”的叫声。 大蟾蜍这一叫,又把塔上鬼魅和金珠魔丐吓了一跳。因为这叫声震天动地,已非寻常之声。 一念师太听了,也禁不住怦然心跳。 森孩儿这才对塔上鬼魅朗声言道: “怎么?天下的使毒高手,竟连蟾蜍也不认识了?” 谁料塔上鬼魅竟啧啧怪笑起来,笑罢,宽然说道: “我还以为是什么珍奇毒物,原来是一只癞蛤蟆!方才我那只褐色药瓶中,装的就是解这小小癞蛤蟆毒气的解药!” 言罢,又是一阵狂笑。 但是,笑归笑,哪知这一狂笑,顿觉心脉一紧。 森孩儿也是哈哈一笑,宏声言道: “你竟敢小看我的这只宝物?它可是集天下所有奇毒为一体的剧毒!你想不想知道,它都吞食过哪些怪虫毒物?” 塔上鬼魅已不敢放肆,却也不肯回答。 金珠魔丐急道: “不论它有多大本事,我却想听听!” 说着,狠狠地瞪了塔上鬼魅一眼。 森孩儿屈指言道: “我的这只宝物,吞食过蚕蜂、土蜂、大黄蜂、竹蜂、烈蜂、苍白蜂,这其中奇毒无比者,当数苍白蜂和烈蜂;还吞食过螳螂、原蚕、九香虫、雪蚕、绿翅蚕、铁银蚕,这绿翅、铁银二蚕,可谓是剧毒中的剧毒;还吞食过斑蝥、蜘蛛、黑眼蝎、水蛭、腰虫、天牛、山蛤、溪鬼虫,尤其是吞食了瑶池的壁虎双精。这瑶池壁虎双精已然是百毒之王了,但也被这只大蟾蜍当做了美餐。吃过的虫物实在太多了。少说不下千种,你解得了这些毒吗?” 塔上鬼魅听了,不由得冷汗狂涌,“哇”地一下,吐出一口腥臭之血。 这口臭血一落地,地上的花草顿时残败,化为无形。 森孩儿接着又劲声说道: “仅仅这些,又怎能算是宝物?更重要的,是这只大蟾蜍数十年来,一直生活在我的脉息之中。凡是我练到的奇功玄秘,在我心脉气息中运行回旋的同时,大蟾蜍也得以练就紫虚真气。你们若不相信,我让大蟾蜍吞一只旋鹰,如何?” 金珠魔丐大奇,两目圆睁,似乎不信。 塔上鬼魅已然虚汗淋漓,不敢正听。 在一旁的一念师太禁不住奇然问道: “俗话说:癞蛤蟆也想吃天鹅肉?难道这只蟾蜍,竟然真的能够上天?” 森孩儿笑道: “蟾蜍怎么可以上天,但它自有它的本事。师太请看!” 一念师太看时,见正有两只硕大威猛的苍鹰在高空怪叫着振翅飞过,却又见大蟾蜍举起头来,直立着站立身形,两只前爪猛然狂击肚皮,发出“啪啪”的巨响。 一念师太急忙稳定心神,以免被巨响所伤。 忽然,飞翔于高空的两只苍鹰似乎被巨响震伤了心脉,遂悬于长天,不飞也不落。 大蟾?99lib?蜍又张开大口,伸出一尺余长的巨舌,先是吐出一口肺气,然后用力一吸。 奇怪的事情终于藏书网发生了。 但见两只苍鹰似是受到一种下坠之力的牵引,再也无法抵抗,倏然间,垂直向下狂跌。 但更为奇怪的,是苍鹰越坠越低,竟然身躯越低越小。但见羽毛狂飞,却不散乱,亦在下坠。 一念师太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从天而落的两只大鹰,到最后竟然化成两团鸡蛋大小的肉蛋,直落进大蟾蜍张开的口中。 金珠魔丐同样也惊大双眼,巨张血口。 看时,金珠魔丐已经心脉寸断,胆汁外淌,一命呜呼了。 然而,更足以震慑塔上鬼魅的,还不仅仅是“癞蛤蟆吃上了苍鹰肉”,同时,还是因为就在金珠魔丐心脉寸断、气息消失的刹那,金珠魔丐的身形忽然不见了。 出现在人们眼前的,竟然是一具没有一丝皮肉的黑色骷髅,胸前肋骨之间,兀自露出了几十只大小不一、颜色各异的药瓶。 正是:
蟾蜍成精毒无穷,一张巨口敢吞鹰。 惊断魔丐心与脉,化为黑骨现原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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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见金珠魔丐黑色的骷髅,兀自露出几分狰狞的面目,竟把一个恶中高人塔上鬼魅吓了个魂飞魄散。 时间一点一点地慢慢过去着,塔上鬼魅已然隐隐感到自身的骨缝中有一丝奇寒之气,在上下游动。游动之处,正有一种骨肉分离的感觉。 塔上鬼魅奋力从丹田之中运气逼宫,但是,丹田中似乎也是奇寒无比。 塔上鬼魅再也支撑不住,忽然狞目痛苦万状,大叫道: “快杀了我吧!你如此折磨我,岂不和邪道使毒之人一般无二了吗?” 口中牙关兀自咬得“咯咯”乱响。 森孩儿抱起大蟾蜍,宏声说道: “你也知道这个滋味不好受?当初你用阴阳须射伤玄机子师父的时候,你怎么就没有想到自己也有今日?” 塔上鬼魅忽又转对一念师太哀声大叫着: “师太,你我都是出家之人,难道你也忍心看着我受此折磨?快给我一掌吧!杀了我!杀了我!杀了我啊!” 一念师太摇了摇头,平声言道: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不是不报,时机未到;时机一到,全都报了。此乃报应啊!此乃天意啊!天意如此,你又能怨谁呢?你的两手早被解开穴道,为何不自行了结呢?” 塔上鬼魅放声哭道: “我这两手早已没了力气,早知如此,我就在服解药时,就给自己一掌啦!” 一念师太顿生恻隐之心,突然扑起,挥掌猛然拍向塔上鬼魅。 然而,就在一念师太的手掌快要拍到塔上鬼魅头顶上星穴之际,突然只觉手腕一紧,被塔上鬼魅抄手抓个正着。 这一变故,来的太突然了,连森孩儿也猝不及防。 或者说,是万万没有料到的事情。 塔上鬼魅兽性勃然,啧啧怪笑道: “没有想到,本和尚临死还有此艳福!哈哈,哈哈!” 竟将另一只手探向一念师太。 一念师太大怒,但脉门被封,身体竟无法动弹,只有被这只青筋凸现又黑毛丛生的脏手任意抓捏,便大声骂道: “好一个卑鄙无耻的小人,你放开我!” 眼看双目突出,就要昏倒。 森孩儿锐声说道: “你放开一念师太,否则我让你立即去见金珠魔丐!” 塔上鬼魅狞然一笑,阴声说道: “你少说废话!你胆敢向前一步,我就一把掐死这个女人!” 你道是塔上鬼魅身中剧毒,为何能抵抗如此之久? 那是因为塔上鬼魅服用了数十种解毒之药,已然解去毒中十分之六七,故而一个时辰已过,兀自作最后的挣扎。 这一来,怒煞了江湖第一人森孩儿。但碍于一念师太被克,森孩儿也不敢贸然出手。 但森孩儿不敢出手,有人却已经出手了。 刚才还显得笨拙而行动缓慢的大蟾蜍,突然从森孩儿手中弹身激射而去。 就听“哇呀”一声惨叫,塔上鬼魅已放开一念师太。 森孩儿暴起身形,只一扑一退,已将一念师太抢了过来,并解开被封穴位。 此时,有绛霄宫的展天瑛和其他几位宫女过来,将一念师太扶进宫中。 这一下,可惨了塔上鬼魅王和尚。 塔上鬼魅王和尚立时被大蟾蜍咬住臂上穴道,又被咬住哑穴,欲说不能,欲放不能。 大蟾蜍爬在塔上鬼魅王和尚的身上,上下左右,里里外外,七进七出,所爬之处,已是血迹斑斑。 看时,大蟾蜍竟是在一口一口地吞食塔上鬼魅王和尚的毒肉。 塔上鬼魅王和尚唯一能动的地方,就只有脸上的表情。就见他忽而惨状瘆人,忽而恶目暴睁,忽儿呲牙咧嘴,忽儿紧闭眼睛。几个来回,塔上鬼魅王和尚已然面目肌肉僵死。任他有再痛苦、再恐怖、再丰富的表情,也表演不出了。 大蟾蜍两口又吞食了塔上鬼魅王和尚的左右耳朵,遂咬开塔上鬼魅王和尚的上衣,一点点不急不慢地吃着塔上鬼魅王和尚的胸口鼓肌。忽见大蟾蜍拍拍肚皮,似乎已经吃饱。却兀自不罢休,又一点点地咬下一块,吐出一块。 说也奇怪,大蟾蜍这一番狠咬猛吃,塔上鬼魅王和尚还没有死去,表情却已无,只有嘴巴一张一闭、一闭一张,用以表示被大蟾蜍咬时的神经感触。 过了许久,宫女们又围上来看时,大蟾蜍早已跳到地上,抓些花草,擦着嘴上的毒血。 满地沾血之处,花草已然枯死。 再看塔上鬼魅王和尚,兀自不倒。 但无论怎么看,也看不出这就是那个曾横行天下、兴风作浪的塔上鬼魅了。 因为,此时除了一付完好无损的骷髅之外,哪里还有塔上鬼魅王和尚? 当然,要说有,也有,满地不都是被大蟾蜍咬下来的塔上鬼魅王和尚的毒肉吗? 正是:
干戈十载随烟飞,玄同孤松独魂回。 降霄宫前玄尘起,道中龙虎伏鬼魅。 第九章 奢摆天下第一丰宴 诧译金骨王牌天书
诗曰: 高林浮翠海天遥,远山落日风萧萧。 展卷青山酒更酣,花落江城客在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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绛霄宫众宫女见此惨状,都已然恐惧至极。 遂见森孩儿一扬手臂,两具狰狞恐怖的剧毒骷髅立即化作粉尘,朝着天外劲然飘去。 当时,据说有些毒粉落到云层之中,下起一场暴雨,方圆五百里鸟兽中毒,幸好经过大雨的冲洗,毒性已大大减弱,这些鸟兽才不至于丧命。 过了一日,一念师太对森孩儿说道: “今天中午时分,绛霄宫备下一桌薄宴,一则算是本宫为少侠接风洗尘,二则也是给我的属下与宫女们压惊。大家聚一聚,难得有此相逢,少侠以为如何?” 森孩儿恭然说道: “既是师太吩咐,晚辈受之有愧、却之不恭,那就谢谢师太和各位宫女姐姐了!” 一念师太笑道: “你怎么也变得越发秀才气了?” 一念师太遂又想起什么,继而言道: “本宫有两位交情笃深的道友,一个是落第秀才窦知文,一个是游方道士青莲子。不如一并请来,席间谈些诗文词语,道理佛典,少侠以为如何?” 森孩儿大喜,言道: “我这些年荒疏了文墨,正好借此机会,向他们讨教一二。” 一念师太又微声说道: “在外人面前,少侠千万莫说……” 森孩儿笑着截言说道: “师太放心,晚辈自有分寸。” 一念师太点头言道: “好吧,我这就让人去请窦秀才和青莲子。” 时至中午,一切准备就绪。 一念师太吩咐由展天瑛来请森孩儿。 这顿大宴没有设在绛霄宫中,而是设在绛霄宫宫墙后的一片葡萄树下。一张八仙桌闪烁着紫气,几只玉箸发放着晶莹剔透的冰光,四把高脚柳木椅端庄稳重,八名宫女侍立周围。 森孩儿一出现,桌前已端坐等待的一念师太和另外两位老者便起身招呼。 森孩儿向三人拱手笑道: “晚辈让三位前辈久等了,真不好意思!” 一念师太哈哈一笑,朗声说道: “少侠何必多礼,都是自己人。来,本宫介绍一下。” 一念师太拉着森孩儿的手,对另二人笑道: “这位即是名贯江湖的森孩儿!说起来与我有颇多的因缘,算是我的晚辈中人。” 另二人揖手忙道: “久仰大名,如雷贯耳,皓月当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少侠请坐!” 一念师太指着其中一位长着三绺胡须、文静潇洒的老者,对森孩儿说道: “这便是绛霄宫的至交好友窦知文先生。” 又指着另一位身穿灰色道服、面容温和的老者道: “这位道士,就是青城山游方道人青莲子真人!” 森孩儿急忙施礼言道: “先生请,真人请。师太已向我提及过两位前辈,今天得以相识,实乃晚辈三生之幸!” 大家都哈哈笑了起来。 一念师太遂对身后的宫女说道: “上第一道茶吧!” 时候不大,八名宫女娇扭身姿,轻盈走上。四人持壶,四人持盏,分放在一念师太、森孩儿、窦知文和青莲子面前。 看那盏时,端的是上品。只见通体黑亮,黑中尚透出光线,上有云状条纹。 一念师太微微一笑,介绍道: “此盏乃名叫绛霄乌云盏。上面的花纹,乃叫兔毫纹,阳光下可透见人影,夜半间能掬见月晕。以此盏品茶,能爽心神、静气息。若配以好茶,更能强身体、壮魂魄!” 窦知文点头赞叹道: “确是件奇珍异宝!通体釉黑滋润,无有冰纹,古朴凝重,敦厚小巧,定是唐朝之物!” 一念师太不禁笑道: “果然是当世名儒!眼光犀利!这四只乌云盏正是唐朝宝物!”宫女又端起茶壶,给每人斟满茶水。 看这茶水之色,清白鲜嫩,着盏无痕,好似缀玉含珠。 窦知文悦然大喜,脱口赞道: “真是上极珍品!师太,这莫不是世上已然绝迹的茶中王神品白茶吗?” 竟然张大嘴巴,两眼直勾勾地盯着茶盏。 一念师太高兴地说道: “正是,正是。这正是茶中绝品、众茶之冠的神品白茶!” 森孩儿惑然问道: “这神品白茶究竟有什么特别之处?” 窦知文像是对森孩儿,又像是对自己,欣然言道: “宋徽宗《大观茶论》载曰:白茶非人力可及,乃崖林之间,偶然生出。枝条缓舒,叶片莹薄,有者不过四五家,生长不过一二株。老朽此生能饮得此茶,死亦无憾啊!”目光中已然透出晶亮的泪光。 众人品时,果然觉得心气清爽,非同一般。窦知文少不了又是大大地夸赞了一番。 神品换下,端上八样四碟。 看这八样,乃水梨、金橙、红菱、雪藕、苹婆、荸荠,纯蜜盖柿,冰糖霜梅。再看四碟,乃透糖莲子、玫瑰板栗、榛松果仁、核桃蜜贝。 一念师太微微一笑,请道: “三位不妨稍许尝些,区区薄点,以助谈性。” 三人旋每样都拣了一点,果然味道极佳。 品着说着,八位宫女已然将果碟撤下,复摆上十样文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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倘若说绛霄宫这八位宫女秀色可餐,却都仍不及这色泽缤纷、芳香四溢的十样文点。 哪十样? 果馅椒盐金饼、玫瑰搽穰卷儿、梅桂菊花饼、白糖万焘春糕、桃花烧麦、鹅冠蒸鲜饺、芝麻象牙腿、蜜润绦环、檀香白玉馍、顶皮薄荷酥。 森孩儿这一生,只道蛇虫蝎蛭味道甘美,哪里知道人间竟然还有如此色香形味绝伦的文点? 森孩儿不禁叹了一口气。 青莲子也是一生游方,四海为家,故与森孩儿颇有同感,也随之暗叹一声。 文点之后,宫女摆上了案鲜、果酒。 何为案鲜?凉盘是也。 一共十六盘。看时,都有:泰州鸭蛋松、王瓜金虾、油炸酥翅、劈晒凤鸡、银丝闸蟹、鸽尾秀丁、银丝豆苗、黄芽海蜇、春不老笋花、水晶飞龙、茉莉鱼肚、珍珠三鲜、一品山药、雪衣荷花蛋、豆豉酥鱼、如意菜心。 什么果酒? 绛霄白露液。 案鲜一上,一念师太对八名宫女悦然说道: “你们先下去吧,一会儿再来上菜。” 又听窦知文欢声吟道: 佳肴美酒赛好诗,成真似幻为仙时。 葡萄晶垂甜不尽,不如绛霄做小吃。 吟罢,哈哈大笑起来。 青莲子也朗声诵道: 贫道家住青城山,露壑云水雨归潭。 一盏白芽知隽永,更有绛霄谊缠绵。 一念师太闻听,微微一笑,继而吟道: 宫小从来无须夸,宴前摆酒请仙家。 才听诗者吟如是,又闻道友现奇霞。 森孩儿却不会诵诗吟词,面色微红,喃喃言道: 世外绛霄旧业存,百花春闹有仙人。 遥思当年烽火邑,不想今日创新门。 三人听了,齐声拍手叫好。 窦知文赞然言道: “少侠不仅武功盖世,却原来也文采超人!真乃‘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啊!” 青莲子也悦声说道: “少侠胸有大志,不像我们,只是风花雪月。少侠诗中所言‘遥思当年烽火邑,不想今日创新门’,含义隽永,却不知所指何意?” 一念师太急忙清嗽一声,转而言道: “少侠武功玄妙,二位难道就不想见识见识吗?” 窦知文喜道: “我舞文弄墨大半生,也没有求取到半点功名,枉有名儒之称!到头来心灰意冷,却对天下玄武秘术兴趣盎然。今日能与少侠对饮,正想斗胆一请.99lib?,也好让我这个落第秀才长长见识,开开眼界。不知少侠以为然否?” 青莲子也随和言道: “正是!昨日少侠毒毙大魔头,可惜贫道无此眼福。今日可否略施小技,以助酒兴?” 森孩儿朗声一笑,缓缓说道: “既是前辈所嘱,晚辈当服从便是,却不知如何游戏?” 一念师太思忖着言道: “今日天气闷热,即使在葡萄架下,也不免炎酷异常。少侠不必大动干戈,做些心法之术即是了。” 森孩儿笑道: “那就换个金秋的日子,看看能否使宫外的菊花开些吧!” 众人忽觉凉意爽然。看时,只见宫园内几千枝秋菊已然绽放花蕾,金秋天气煞是盎然。 一念师太大喜,吩咐道: “再将新肴佳馔摆将上来!” 八名宫女笑容可掬,盈盈上来,将桌上的十六盘案鲜一次撤下,摆上了八珍、八鲜、八荤、八素,共四八三十二道有名馔肴。 说来也有趣,青莲子游迹八方,一念师太心存一念,故而在饮食上也就不拘小节。 看这是哪八珍?百子银耳、翡翠金菇、乌龙戏珠、芙蓉燕窝、板栗驼峰、乌叶白牡丹、挂霜熊掌、香酥鹿方是也。 看这是哪八鲜?一品芙蓉虾、珍珠龙信子、桂花银鱼条、雪衣鲜贝丸、什锦海参丝、鲍鱼花舌卷、菠萝银龙盒、虾仁俏寻窝是也。 看这是哪八荤?红烧芝味羊排、葱香竹苞鹅掌、翠绿姜丝牛腩、水袖双翅苞心、番瓜烧云雀、山蘑烩牛片、雨荷包烧鸡柳、香片桂皮鸽杂是也。 看这是哪八素?桃仁菱米、干烧南北、番茄玉笋、清蒸三白、蜜汁龙眼、黄袍花心、桃面小生、宫宝清白豆腐是也。 窦知文不禁叹道: “今日这一大宴,可为天下第一也。而少侠的玄功,更是天下罕有,世上无双啊!” 一念师太笑而言道: “此宴不敢说是天下第一大宴,但称之为天下第一丰宴却也当之无愧!” 窦知文惑然问道: “这是为何,可有讲究?” 一念师太续道: “这大字,当辅之以南北大菜、东西名肴,而今日绛霄宫所设,乃是一般凡馔而已。但丰宴二字,却可以不用大菜,只以丰富、齐全便可名副其实也。窦先生问此丰宴有何讲究,有些一说出来便使绛霄宫引以为荣。我见三位也不善美食,就简单介绍一下,各位以为妥否?” 三人都拍手言好。 一念师太笑容可掬,缓缓说道: “不论是今天的凉盘还是热炒,也不论是荤还是素,其中均大有妙处。三位可能会说,几样小菜,哪会有什么妙处?非也,非也。因为这些菜肴在烹饪过程中,已与其他南北大菜、东西名馔有很大不同。绛霄宫除了用相同的菜名称呼这些小菜外,却在这个调理之中调出了自己的特点。在这每一样菜中,均以各自不同的作料、香品,来调理不同口感、不同营养的菜肴。绛霄宫膳房之中,有数十种与众不同的调味佳品,有些还是独门调品,今日各菜中所混杂的,就有薏苡、怀香、翻白草、百合、山丹、蒲公英、合欢、海红豆、杜仲、婆罗得等谷粽果木之类,或用其叶,或用其蕊,或用以熏之,或用以汤之。此外,尚有人参、知田、仙茅、王孙、三七、杜若、山姜、郁金、积雪草、番红花、龙珠、剪春罗、石蕊、景天、萝摩、千里光等草药之类,却又不可用多,多了药草之味会冲淡菜肴本身之香味,喧宾夺主,是为大忌。” 森孩儿忙问: “是否还用了蛇胆草?” 一念师太点点头,答道: “确有此草,方才撤去之案鲜中,水晶飞龙即有此作料。” 一念师太一拍巴掌,朝着宫中清音说道: “可以上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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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孩儿、窦知文和青莲子看时,已见一队宫女盈盈款步,又端上一些果品。 这些果品分装于精美剔透的玉盘之中,水色鲜亮,各具其形。 都有哪些果品? 三人认得的,只有红杏、黄梅、粉桃、花栗、大枣、白梨、西瓜、山楂,却还有四样不认识。 一念师太微微笑道: 风翳净尽澄如洗,峦壑掩映别有天。 指着第一样续言说道: “这第一种果实,名曰庵罗果。” 一念师太又徐徐吟道: 松柏葱青草枝沉,秀竹槎桠益气涌。 指着第二样说道: “此乃无花果。” 又听吟道: 铁马驰骤剑槊磨,落影徘徊拂翔枝。 指着第三样笑道: “其名乃木威子也。” 一念师太又指着第四盘中的果实说道: “它的名字,却奇特非常,叫都念子。” 旋即吟道: 松花正开色触人,白烟凉草荒粹客。 窦知文点头接道: “果然是好诗、好名、好果实。” 便拿起一只,咬一口,见汁液甜美、浓醇,不觉又随之吟道: 花开尤绝盛,果实更无穷。 浮青散紫气,淋淳相顾形。. 一念师太转去对森孩儿说道: “我记得那块东西上,似乎正有一古怪诗文,今日趁窦先生在此,不如请他讲解一下,不知少侠可愿意否?” 森孩儿大喜,悦然说道: “师太不提,我竟然忘了,待我拿出,请先生破解其中含义即是。” 说着,已将一念师太所言的那块东西呈给窦知文。 青莲子见了,忙问: “这是块什么东西?” 森孩儿笑道: “此乃恩师在世时,留于我的信物,叫金骨王牌!” 一念师太续道: “金骨王牌是天宁观道长玄机子师承之物,而今也是江湖是非所在。各位见过,也只当不知有此物存在就是了!” 窦知文听了,抖抖索索小心接过。凝目看时,但见王牌上下两方之处,镌刻着几行小字,模模糊糊,已然不清。 森孩儿见窦知文眉凝目耸,知是光线不好,旋让金秋之气离去。 又一下子回到夏日,虽炎热非常,却光亮充足了。 看了一会儿,窦知文摇头言道: “惭愧得很,我竟不解其意!” 青莲子侧身看去,只见隐隐约约是四字一句,两句一行,一共是十行、二十句、八十个字。 窦知文说道: “这块金骨王牌有何来历?” 森孩儿便如此如此、这般这般,把来龙去脉细说了一遍。 窦知文思忖着点点头说道: “这些字尚可认识,但连起一读,却不知含义,定是一部天书。” “天书?” 一念师太怔然问道: “天书不是连字也很少有人认识吗?” 窦知文笑道: “老朽不才,却认得一些。但这篇虽为天书,却不是真正的天书。请师太取些纸墨过来。” 早有宫女飞身进宫,从书房取来文房四宝。 窦知文接了,在八仙桌上腾出一角,铺下一张上好竹制黄纸,又拿起金骨王牌,本想沾些墨汁,却又拿不准、舍不得,恐将金骨王牌弄脏,又想了一下,遂面露难色。 森孩儿见了,笑道: “先生是不忍心吗?但用无妨!” 窦知文哈哈一笑,缓缓说道: “刚才我有些舍不得弄脏金骨王牌,此刻我却又舍不得师太的这张紫气八仙桌了!” 一念师太惑然问道: “先生只要拓此文字,却与八仙桌有何关系?” 窦知文“哦”声说道: “我是想让少侠用内气将金骨王牌上的天书文字拓在八仙桌上,那样岂不更见醒目?” 一念师太爽声笑道: “难道出家人还会为此身外之物,心存怜惜吗?既然拓在桌面上更为清楚,先生何不就让少侠一试?不必为此耿耿于怀!” 窦知文点头说道: “师太所言极是,就劳烦少侠了!” 只见森孩儿手放金骨王牌之上,也不见用力,就对窦知文笑道: “先生可看,是否醒目。” 拿开金骨王牌,字迹竟已深拓其上,苍劲有力。 青莲子这才认出所谓天书诗文,竟均为常用之字,但连读之后,的确不知所云。 窦知文又端详了许久,忽“哦”了一声,欣然言道: “是了,若果真如此,老朽即可破译了!” 三人忙问: “何谓果真如此?” “此中文字若是天书,定是以八卦顺序转承排列。老朽现将顺序恢复正常,看看行否。” 窦知文看了良久,又言道: “看此天书,坤乾迥异,屯蒙不同,既非需讼,亦非师此。其中略见小畜,履虎尾之影,而又非之。泰否相克之相,可先排除其外。同人,大有,谦豫随蛊,临观噬嗑,贲亨剥复,无妄大畜,颐补大过,坎离威恒,遁隐大壮,晋进明夷,家人睽蹇,井革鼎震,艮渐归妹,丰旅巽兑,中孚未济,似乎均有,又似乎均无。” 窦知文忽然说道: “用涣卦破译,似乎唾手可得。” 森孩儿忙问道: “涣意如何?” 窦知文爽然言道: “王假有庙,利涉大川,利贞,彖曰涣亭。就是说,天下无有恒定不变之天下,一代新朝换旧朝,是谓鼓励之事物也!” 森孩儿一怔,急言问道: “此为何意?” 窦知文缓缓说出一段话,怔呆了在座的一念师太、森孩儿和青莲子。 正是:
一语道破玄天机,孰知英雄路共济。 信是前朝人君定,再覆新舟水见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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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听窦知文缓缓说道: “一代新朝换旧朝。就是说,唐换隋,宋换唐,元换宋,明换元,以至如今清人推翻大明,都是天经地义、上苍注定发生的事情。” 一念师太闻听,惊然大怒道: “岂有此理!难道清人屠杀我大明百姓,也是天经地义的吗?” 窦知文苦笑一声,续道: “卦象如此,我只是如实道出而已。” 一念师太忙道: “先生勿怪,我并非在说先生。” 森孩儿也接言说道: “卦象还有什么,先生但说无妨!” 窦知文“哦”了一声又道: “卦象即为此理,只是由此涣卦,尚可理出天书文字顺序。” 一念师太问道: “那么按涣卦顺序,这些文字是怎样排到的呢?” 窦知文徐徐拿过黄纸,握住狼毫毛笔,看了看八仙桌上的天书拓迹,挥毫写道: 庆滕越政,百乃增刻。 属予在衔,吞浩横朝。 气此前然,南迁多览。 得若连阴,浊日山商。 樯薄虎登,则忧满感。 至若波上,一沙锦岸。 郁而皓浮,静渔此登。 则宠把其,予或不居。 则处则是,退然其先。 后噫微吾,嗟夫何哉? 一气写完,窦知文愧然言道: “涣卦排列,乃如此序,看来也已是最佳文字顺序。无奈老朽仍不解其意。” 一念师太读道: “‘庆滕越政,百乃增刻’,是否应该理解为‘庆滕’这个人,或这一年,或这一事件,政权遭受逾越、篡夺,百姓或有人在史书中增加镌刻了这个内容。” 青莲子忽然说道: “倘若下文是‘横浩吞衔,在予属今’,那么可否说成是‘横自浩渺’就在我之如今呢?” 窦知文摇头笑道: “不妥,不妥。那岂不是前后意不搭连,风马牛不相及矣?” 三人听了,也觉此解有误。 但到底这段天书文字是要告诉给后人怎么个意思呢? 一念师太说道: “各位边吃边想,反正文字已有,总比纯粹的天书容易。” 给三人各取一只无花果。 就在窦知文接过无花果的一刹那,他拍案而起,惊然大喜,放声喊道: “老朽知道其中玄秘啦!老朽知道其中玄秘啦!” 三人一怔,齐声问道: “玄秘何在,请先生快讲!” 窦知文哈哈笑道: “请问这无花果长在何处?” “当然长在果树之上。” 三人惑然答道。 “那无花果是长在一起呢,还是分长在各自枝头?” 窦知文又神秘地问道。 “无花果当然是分长在各自的枝头。” 一念师太又是惑然回答。 关于这一点,森孩儿与青莲子却不知道,故而未作回答。 窦知文又笑言问道: “怎么又摆在一起了呢?” “这……”一念师太“唔”而说道: “那自然是人把它们摆在了一起。” “对!”窦知文悦言说道: “此果与此诗一样,此诗与此果也相同。这段文字,原来本不是连在一起,而是有人以涣卦的形式,把它们拼凑成了一个貌似四言诗的东西。” 窦知文复急切地言道: “这些单个的字,乃取自一篇文章的每句话的首字。” 三人又诧然问道: “先生可知是什么文章?” 窦知文粲然说道: “这篇文章,乃宋代著名学子范仲淹的《岳阳楼记》!” 一念师太听了,仔细一想,果然如此。 原来,这《岳阳楼记》是范仲淹出知邓州的第二年,于宋庆历六年所写,并以此作为自己的鞭策,同时勉励遭遇诬告的友人。 《岳阳楼记》全文写道: 庆历四年春,滕子京谪守巴陵郡。越明年,政通人和,百废俱兴。乃重修岳阳楼,增其旧制,刻唐贤今人诗赋于其上。属予作文以记之。 予观夫巴陵胜状,在洞庭一湖。衔远山,吞长江,浩浩汤汤,横无际涯;朝晖夕阴,气象万千。此则岳阳楼之大观也。前人之述备矣。然则北通巫峡,南极潇湘,迁客骚人,多会于此,览物之情,得无异乎? 若夫霪雨霏霏,连月不开,阴风怒号,浊浪排空;日星隐耀,山岳潜形;商旅不行,樯倾楫摧;薄暮冥冥,虎啸猿啼。登斯楼也,则有去国怀乡,忧谗畏讥,满目萧然,感极而悲者矣。 至若春和景明,波澜不惊,上下天光,一碧万顷,沙鸥翔集,锦鳞游泳;岸芷汀兰,郁郁青青。而或长烟一空,皓月千里,浮光跃金,静影沉璧,渔歌互答,此乐何极!登斯楼也,则有心旷神怡,宠辱皆忘,把酒临风,其喜洋洋者矣。 嗟夫!予尝求古仁人之心,或异二者之为。何哉?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是进亦忧,退亦忧。然则何时而乐耶?其必曰“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乎?噫!微斯人,吾谁与归? 窦知文颓然说道: “金骨王牌之小,不足以抄录这篇长文,故而如是。此外,为何要以涣卦之象排列之,大约与《岳阳楼记》中‘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相吻合。倘若果真如此,老朽先前所言,即已然点明了此文字之含义。至于是谁刻在其上,目的何图,就无从知晓了!” 正是:
徒留天书于王牌,迷煞江湖众英才。 岂怨古人豁达意,唯盼今朝大胸怀。 第十章 瑶池复问江湖事 白云遥冻僵尸女
诗曰: 邓林远出青入云,旧鬼新衣无行人; 一朝归期在东海,理花流浩各长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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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荏苒,转眼到了五月。 五月的天山,五月的瑶池。瑶池所在,正是天山之下;瑶池所在,正是天山博格达峰下。 博格达,是蒙古语神圣高耸的意思。 一年四季,博格达都闪着银辉,高耸入云,俯视着天下众生之沧桑变故。 就在博格达冰清玉洁的怀抱里,溶化的雪水千年流淌,形成一个颇具童话色彩的高山湖泊。 传说西王母曾在此宴请周穆王,因美如仙境,故称瑶池。 此刻,瑶池边上的草场绿如绒毯,山上的塔松和不远处的雪峰倒映于池中,若仙子般卓立。池面清风徐徐吹来,碧波粼粼。池畔福寿寺、娘娘庙、八卦亭挺立于此。 在八卦亭之侧,有一颇具草原特色的建筑,这就是瑶池玉宇。 瑶池玉宇金碧辉煌,投影于瑶池水面,反射着七彩的光泽。 凡经过瑶池的牧民,都会得到瑶池主人的热情款待。就算是大荒之年,也会得到一羊皮袋甘洌的池水和一大块腌骆驼肉或新鲜的羊肉。 当牧民们骑马离开这里时,总会心旷神怡地唱道: 巍峨的博格达, 有着辽阔宽广的胸襟。 美丽动人的瑶池, 有着热情慷慨的主人。 孤独的牧民策马到这里哟, 把感激的歌谣漫上苍穹…… 直到离开很远,歌声还依旧在天边回响: 没有受过饥饿, 就不懂得饭食的宝贵。 没有到过瑶池, 就不知道草原的俊美…… 这时,万里云天之上,正有一人纵身踏云,朝着瑶池玉宇疾驰而来。 等离得近些时,才看清是一青年男子,虽然十分潇洒,却面似苍雪,身挂宝剑,斜挎一卷书文,凝望玉宇,大舒元风,转瞬便来到瑶池玉宇的门前。 就听里面传出一婆婆苍老却内力充沛的声音: “仰子,是你吗?” 青年男子听见,急忙恭恭敬敬地答道: “师父,是我回来了!” 话音未落,青年男子跟前已然多出一人。 只见此人,白发苍苍,但精神锐振,步轻若仙,面容清丽,目透英气。 此人正是瑶池玉宇的主人,当地人称瑶池婆婆。 瑶池婆婆哈哈一笑,对旁边随侍说道: “先给仰子倒碗马奶子酒上来。” 一携爱徒之手,飘身进入玉宇之内。 这瑶池玉宇,一式草原牧民居住的毡房打扮,墙壁上挂着一柄锐利无比的入云宝剑,地毡上堆满各类佛庙玄理和医术典籍,空出的大片地方,可能是练剑运动之所。室内摆设简朴而端庄,颇具草原民族特色。 玉宇后面,还有几间秘室,平素瑶池婆婆在里面修炼玄功,不让其他人进入。 工夫不大,随侍端来一大碗马奶子酒,递给青年男子言道: “韩师兄,先喝些马奶子酒。奶酪、抓肉一会儿就好!” 韩仰子笑着说道: “多谢师弟!我出门这些日子,有劳你了!” 瑶池婆婆哈哈一笑,嗔言催道: “行了,仰子,你快把江湖上所发生的事情,细说于为师。你们师兄弟在一起的日子多着呢,为师倒有些等不及啦!” 韩仰子喝了一口马奶子酒,急忙答道: “是,师父!我这就把新近得知的事情告知于师父。” 韩仰子又大口吞咽了一阵马奶子酒,直到把它喝干,才抹抹嘴接着说道: “师父让我打听的森孩儿少侠,已经学成了直泄天机笑笑元功、泰山拳、气邪归正江梅引、华山指、十二气法、住世留形诀、五停心观,而今已然闯入江湖,除去了塔上鬼魅和金珠魔丐。我来的时候,他已经与绛霄宫的一念师太告别,下一步不知要去哪里!” 瑶池婆婆听罢,长吁一口内气,粲然言道: “此人终不负师命,学成五岳奇功了!” 瑶池婆婆旋又问道: “江南万卉山主茉莉和芍药二人,情况如何?” 韩仰子答道: “听说好多年前探山大盗受命于冷面杀星,带丐帮的两个九袋高手和其他邪派人物,趁阴雨天气,血洗万卉山。结果这些恶人均已毙命,而芍药大师也不幸故去,茉莉大师下落不明,有人说她去了绛霄宫,只是尚无音讯。” 瑶池婆婆听后,陷于深深的怀念之中。 韩仰子小心问道: “师父,他们与您关系很大吗?” 瑶池婆婆的叹气不断,许久才说道: “是的,为师年轻时与他们曾有过交往。当年我隐居于此,决心不再过问江湖恩怨,但五六十年过去了,不知怎么,又时常想得到他们的消息。” 瑶池婆婆忽又问道: “听说东方若萍也出现于江湖了,是有此事吗?” 韩仰子点头言道: “是的,东方若萍淫术盖世,据说森孩儿也险些受到危害。” 瑶池婆婆“哦”了一声,问道: “结果呢?森孩儿没有什么事情吧?” 韩仰子点头言道: “放心吧,师父,他没有什么事。如果有了,弟子也不能在江湖上听到他后来力毙二魔的消息?” 瑶池婆婆似又想起了什么,便顺口说道: “上次你回来说,大理段家的公主阿盖,已经遵从我的意思,跟随在森孩儿左右,这次有没有消息?” 韩仰子听了,有些疑惑,但他略停了一下,便急忙答道: “我这次去探听消息,却一直没有打听到阿盖的下落。对了,师父!说起阿盖师妹,为何要称她公主?” 瑶池婆婆笑道: “说来话长……” 正是:
无意道来竟有心,一生机缘话苍穹。 遥迢千里宁寂寞,来年已没草丛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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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阿盖的母亲是一位汉人。 有一年大理逆贼策反,段皇爷迫不得已,仅带两位身边的大臣逃到玉案山上。玉案山上有一座中原佛教禅宗传入云南后所建的第一寺,名叫筇竹寺。 段皇爷一日与鄯阐侯高光、高智二人狩猎,追赶一只梅花鹿到了玉案山南处的一块空地上。段皇爷开弓搭箭,正要射时,却见跟前正站着一位美丽动人的少女,一身汉人衣着,兀自发抖落泪,凝视着段皇爷。 再看那只梅花鹿时,竟不知去向。 这样,两人耳鬓厮磨,度过了这段美好的难忘的时光。 一年后,大理逆乱已然平定,高光、高智二人准备护送皇爷返回大理。然而,段皇爷实在舍不得这位少女,遂下令建起玉素阁,安置这位少女。 这位少女后来有一天去溪边浣沙,忽见云中有一僧人,异常慈祥,跃到少女面前。 这位僧人乃是一高僧,见少女面容清丽,目露忧伤,就将毕生绝学都传于少女。少女后来取名为望月,望月不久即生一女,乃段皇爷之亲骨肉。 望月在玉素阁中度过了一个又一个苦夏悲秋。这一年,女孩儿长到九岁,真是相貌出众,体态娇美,望月叫她阿盖,是想用女儿的美丽盖过自己的痛苦、罪恶。 阿盖十二岁那年,去大理寻找父亲,但嫔妃娘娘们百般刁难,根本容不得阿盖。 阿盖一气之下,离开了大理,返回到玉案山下的玉素阁。 但是,阿盖的母亲已然离开了人世。 就在此时,段皇爷也一路寻女,来到玉素阁,见此情景,悲从心生,就把一只心爱的金翅竹蜂送给阿盖,便来到筇竹寺剃度出家,做了和尚。 段皇爷又过了几年寺庙生活,终于耐不住出家人的清苦,旋返回了大理。然而,大理已然换有新主,乃老皇爷的侄儿。 新皇爷通过种种关系,与天山瑶池接上了头,就派人护送阿盖来此学艺。 新皇爷很是疼爱自己的这个阿妹,修书一封,托瑶池婆婆好生照料。 因此,瑶池婆婆从未把阿盖当作徒弟,而是看做孙子一般。 有一年夏天,瑶池婆婆让阿盖到大理探望阿盖的生身之父,同时祭祀阿盖的母亲。当她走到洱海边上时,只见碧波万顷,白帆点点,湖水清澈。此时,风起涟漪,波涛拍岸,汹涌如海,风姿万千。 阿盖被洱海的壮美吸引住了。 但是,当阿盖见到皇帝阿哥时,才知道自己的父亲竟然已经投洱海而身亡。 问为什么好端端的要萌生死念?答说不为别的,就是因为思念远在天山草原的女儿阿盖,才郁郁成痴,终于投海而死。 阿盖大哭,但一个孤儿,本身就经历坎坷,自然比常人坚强。 一个月后,阿盖回到瑶池婆婆身边。 从此,阿盖再没有离开过瑶池婆婆半步。 只因后来瑶池婆婆挂念森孩儿,才让阿盖去佐助森孩儿,其实瑶池婆婆一心想撮合他们。也是东方若萍意外帮了个忙,终于使森孩儿和阿盖成了眷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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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完瑶池婆婆的诉说,韩仰子更加佩服师父助人为乐的江湖侠义品德。 韩仰子恭然言道: “师父,你为什么要给我取名仰子呢?” 瑶池婆婆笑道: “此乃天机,不说也罢。” 其实,瑶池婆婆是把韩仰子自小当作自己的子嗣看待,故而才取“仰子”之音,实为养子之意的。 但瑶池婆婆一生未嫁,此话如何说得出口,即便年迈,也依然羞于启齿。 瑶池婆婆忽又想起金骨王牌,便问道: “金骨王牌还没有当众销毁吗?” 韩仰子既而言道: “没有。一念师太宴请森孩儿等人时,正是我装成名厨而进入绛霄宫之时,听见了宫女们所言金骨王牌天书之事,原来是如此这般、这般如此……” 瑶池婆婆一怔,既而笑道: “既为天意,莫管它了。江湖上的是与非,恩与怨,本身也正如朝更朝、代换代,岂是江湖人所能阻止?想开些也好,确为‘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矣!清已定朝,仍为中华,何必再为了朽明而大挥干戈、搅乱天下呢?” 瑶池婆婆说到这里,已然显得心情沉重。 韩仰子忽又说道: “师父,我在归途之中,遇上一浑身通明之高人,倒悬于云端,兀自呼呼大睡不醒,心跳之声,却如同山崩地裂,端的碜人心魄,只是不知这是何人。” 瑶池婆婆听罢,大惊失色道: “怎么会是他?难道他还活道?为何还要复入江湖?” 说罢,情绪更为激动不已。愤怒、憎恶之中,却又暗露些许伤感与怀念之神色。 韩仰子哪里会知道自己的这句话,竟会使瑶池婆婆如此心绪不宁?但又不知这是为什么,想问,却见瑶池婆婆紧锁双眉,兀自神驰意往,便终于没有再问出声。 不知过了多久,瑶池婆婆才从神驰之中抽回思绪。 只听瑶池婆婆徐徐问道: “这人现在什么样子?” 韩仰子奇然一怔,但又急忙答道: “这人与常人不大一样,头发乌黑,但胡子是白的。” 瑶池婆婆“哦”了一声,点头说道: “他果真老得不像样子了!真是孽心不死,难道是上天注定的吗!” 神情间已然有许多复杂而无可名状的东西,令韩仰子难以捉摸。 韩仰子惑然问道: “这人难道很可怕吗?” 瑶池婆婆点点头,说道: “此人名叫吐鲁浑,曾吞食过一万个活人,并把这一万人的脉息和气力凝于一身。因此,你听见他的心跳之声巨大无比,实际上是一万人的心脉在轰然跳动。这就是吐鲁浑练就的盖世玄功‘一念通’。吐鲁浑与我却有一面之缘,那还是几十年前的事了。当时他拦在我的面前,非要听我讲一个故事方才放过于我。我只好讲了一些亲耳听到的故事,竟把吐鲁浑听得大喜,最终放了我过去。” 韩仰子问道: “师父讲的是何故事呢!能否给徒儿也讲讲?” 瑶池婆婆微微一笑,慢慢讲道: “那还是在很早以前,蒙古草原上空没有飞禽,地上没有花朵,阿拉坦山刚刚从地面耸起,蒙根河水刚刚汇成溪流,先民们的部落西迁到额尔古纳河上游包尔罕山下的草原。这里牛羊遍野,水草丰美,人丁兴旺。” 听着听着,韩仰子不禁被如此美丽的草原所感染。 瑶池婆婆续道: “在这些先民当中,有个年轻的勇士哈尔其嘎少布,善骑射,英勇非凡。他练成一身功夫,能镫里藏身、飞马牵羊、弯弓射月。他的未婚妻萨日朗其其格能独牧百群、巧理膳食、日织千装。但就在密林中,却穴居着三个恶魔。为首的叫嘎伦蟒古斯,另外两个是初伦蟒古斯和乌孙蟒古斯。一天,他们计议要把道布莫尔根部的人畜吃光。于是,他们每天都出没于草原,残害人畜。部落长在呼伦池畔召集牧民,燃起九堆篝火,向苍天祷告说:‘谁杀死恶魔,谁就是我们草原上真正的“巴特尔”!’只见哈尔其嘎少布飞身而出,骑一匹白龙驹,背上弓箭,佩带宝剑,向包尔罕山疾驰而去。” 韩仰子已然听得入迷,见瑶池婆婆停下来,急忙问道: “那后来呢?” “后来,哈尔其嘎少布到了包尔罕山口,在密林中小心搜寻着三个恶魔。走着走着,耳边突然响起一阵狂涛怒浪之声。随着响声,乌孙蟒古斯披着蓝大衣,驾着一头蓝鳖,提着蓝光水刀,涌向草原。哈尔基嘎少布立即长啸一声,催动龙驹冲出山来,拦住了乌孙蟒古斯的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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瑶池婆婆继续说道: “哈尔其嘎少布见乌孙蟒古斯异常凶猛,就一声长啸,拦在乌孙的面前。乌孙蟒古斯抬头一看,见面前是一个年轻勇士,便大声喝道:‘我是乌孙蟒古斯,识相者就让路,否则让你尝尝我的厉害。’哈尔其嘎少布不等他说完,拉弓就是一箭。蓝鳖一闪躲过去了,蟒古斯回手就是一水刀,水刀和哈尔其嘎少布的刀刃相对,双方足足战了三天三夜。乌孙蟒古斯筋疲力尽,无奈,便使出最后一招,它张开大口喷出一股蓝水,这水遮天盖地地漫向草原。但水助龙势,龙驹在水里掀浪翻腾,哈尔其嘎少布越战越猛,乌孙蟒古斯喷出的水越来越大,草原上的人畜就要被淹没了。突然,龙驹显了威风,把乌孙蟒古斯喷出的水全部吸干。乌孙蟒古斯狼狈逃跑,哈尔其嘎少布一箭将乌孙蟒古斯射死在山口。乌孙蟒古斯变成一条干枯的小溪,永远躺在那里不动了!” 瑶池婆婆又缓言说道: “初伦蟒古斯得知乌孙蟒古斯已死,就骑着一头黑麒麟,锁着黑甲,擎着两个黑锤,驾着黑风连夜而来。哈尔其嘎少布迎头而上,短兵相接,又战了三天三夜。初伦蟒古斯用五百斤重的黑锤连捣击哈尔其嘎少布,但哈尔其嘎少布手有千斤之力,一掌将黑锤打落在地。初伦蟒古斯急忙变成了一个百丈高的石人,向哈尔其嘎少布扑来,想要把他压死。哈尔其嘎少布抽出剑,向初伦蟒古斯的心脏刺去,一剑穿个透心,初伦蟒古斯瘫成了一堆黑色的碎石。哈尔其嘎少布两次胜利,凯旋而归,父老兄弟为哈尔其嘎少布敬献哈达,萨日朗其其格把自己的红色头绢披在哈尔其嘎少布的肩上,整个部落的人都高兴地跳起了安代舞。正在欢乐之时,嘎伦蟒古斯骑着一头三角红牤牛,披挂红戎,提着红戟,驾着红风,横冲直撞,搅得大呼日勒乱成一片。哈尔其嘎少布和萨日朗其其格双双提刀上阵,与嘎伦蟒古斯正面交锋,又整整战了三天三夜。嘎伦蟒古斯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便施一计,晃过哈尔其嘎少布,趁乱劫走了萨日朗其其格。哈尔其嘎少布见萨日朗其其格被劫走,回手一箭,正中嘎伦蟒古斯左臂,嘎伦蟒古斯夺路而逃,钻进密林深处。” 听到紧张处,韩仰子禁不住面露焦急之色。只听瑶池婆婆接着讲道: “嘎伦蟒古斯逃回洞穴后,用绳索绑好萨日朗其其格,准备等伤愈后,先吃掉萨日朗其其格,然后再去斗哈尔其嘎少布。聪明的萨日朗其其格心想:哈尔其嘎少布迟早会来救她,现在只能斗智,不能硬拼,那时里应外合杀死嘎伦蟒古斯。一天,嘎伦蟒古斯喝得八分醉,萨日朗其其格便试探着问道:‘嘎伦蟒古斯,你要不放我回去,哈尔其嘎少布是不会饶你的。’嘎伦蟒古斯听了,哈哈大笑道:‘我嘎伦蟒古斯,天下无敌。’萨日朗其其格心道:‘我是缓兵之计。’萨日朗其其格趁机将了一‘军’。‘施什么计都没有用。’嘎伦蟒古斯又喝了一缸酒,晃了晃脑袋说道:‘乌孙蟒古斯是水的化身,被龙驹战死了;初伦蟒古斯是石的化身,让穿石剑击毙了;而我是火的化身,谁也灭不了我,包尔罕山第三峰上有两块镜子,那是我的双眼,上面有一火球,那是我的脑袋,也是我的生命,只要它在,我永远是胜利者。过几天伤养好了,我要把哈尔其嘎少布烧化,解我心头之恨。’说完又哈哈大笑起来。嘎伦越高兴越喝酒,越喝越醉,最后呼呼地睡着了。萨日朗其其格忙把衣襟扯下一片,照嘎伦蟒古斯的酒后真言,画了一张草图,然后在一个晴朗的早晨,叫神鸟去送给哈尔其嘎少布。” “那神鸟送到了吗?”韩仰子?急切地问道。 瑶池婆婆笑道: “你一听便知了。再说,自从嘎伦蟒古斯抢走萨日朗其其格,哈尔其嘎少布万分焦虑,他不分昼夜地四处寻找萨日朗其其格。一个晴朗的早晨,突然一只神鸟把衔着的一块丝绢扔下来,哈尔其嘎少布拾起一看,立即认出了这是萨日朗其其格的衣襟,上面画着明显的图解。他顿时明白了一切,他跨镫催马直奔包尔罕山第三峰。刚到山脚下,哈尔其嘎少布弯弓就是一箭,射中了左面的一块镜子。这时正在睡觉的嘎伦蟒古斯突然大叫一声,一跳几丈,立时左眼瞎了,它才醒悟到准是萨日朗其其格泄露了秘密,便恨不得一口把萨日朗其其格吞掉。可是,萨日朗其其格已经挣脱绳索逃掉了。嘎伦蟒古斯驾风追上来,一箭射中了萨日朗其其格,鲜血直流。哈尔其嘎少布急忙迎上去扶她上马,龙驹驮着受伤的萨日朗其其格向草原深处飞奔而去。这时,哈尔其嘎少布的箭又射中了右面的那快镜子,双目失明的嘎伦蟒古斯乘着一股红风疯狂地向他扑来。就在这一刹那间,哈尔其嘎少布对准火球的箭出弦了,嘎伦蟒古斯随即化作一团大火,向哈尔其嘎少布扑来,哈尔其嘎少布在烈火中升腾,变成了一只褐色的大鸟,展翅向草原上空飞去了。龙驹为了使萨日朗其其格脱险,跑遍了漠北茫茫草原。萨日朗其其格的血迹变成了朵朵红花,点缀着千里草原。她仰望着蓝蓝天空,追逐着那褐色大鸟的身影。而那盘旋在草原上空的褐色大鸟,总是俯瞰着草原上的红花,留恋着畜群和牧人。后来人们都说这红花是萨日朗其其格,而那褐色大鸟就是哈尔其嘎少布。” 故事讲完了,韩仰子还在仰头听着,仿佛在品尝故事余音留下的辛酸和感人的滋味吧! 而此刻,瑶池婆婆最为挂念的,却是阿盖姑娘。 那么,森孩儿离开阿盖和悟一子之后,阿盖母子究竟怎样,她们母子是否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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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森孩儿一去多年,悟一子已经长成一个体格强壮的少年了,阿盖的心中别提有多高兴。但她一直总在牵挂着森孩儿,祈求着丈夫平平安安地完成大业,阖家团圆。 但是由于阿盖身怀悟一子后,并不知晓,仍修炼心法,因此在生过孩子后,功力内息竟逐年紊乱,以致丧失了内功功力中的十之有九。 这一年冬天,风猛气寒,阿盖每天让悟一子找些枯枝干条,燃来取暖,不知不觉到了腊月。 这一天,阿盖依旧给悟一子讲述武功心法,教孩子练气运息。忽听窗外狂风大作,却不见窗户“哗哗”作响。 阿盖心道:“莫不是有人来了?” 阿盖急忙嘱咐悟一子道: “悟一子,待会儿不论发生何事,你千万记住,不可出声,乖乖的躲在屋里?” 悟一子见母亲如此情景,已然明白,便点头言道: “我听话便是,还望母亲多加小心!” 正在这时,有人在外面厉声说道: “屋内有人吗?快快出来!” 阿盖一怔,觉得此人口音谙熟,似是在那儿听见过。 那人又狂言喝道: “再不出来,我就闯进去啦!” 门一开,阿盖走了出来。 一眼,阿盖便已认出了来人。 阿盖沉声哼道: “我道是谁,原来是任远行。不知此来有何贵干?莫不是.又来抢夺少林舍利子?” 任远行哈哈怪笑道: “果然被东方前辈说中了,原来你真在这里!我这次是专程为金骨王牌而来,顺便与你较量一下拳脚,你莫要再推辞哟?” 阿盖心中怔道:“金骨王牌不在我身上,怕他作甚?但要动手,自己武力失去大半,如何能够应付?” 想着,阿盖已然正声言道: “金骨王牌,你这次拿不到了!较量拳脚,倒可以商量!” 任远行已在剑法上吃过一次亏,这次又见阿盖爽言答应较量拳脚,反而又是一愣。他不知阿盖武力内功已失去大半,只道近几年阿盖定会在不断修炼,所以他一时竟然语塞。 任远行旋即言道: “我有一个小小想法,不知女侠可愿听否!” 阿盖从容说道: “但讲无妨!” 任远行“嘿嘿”说道: “女侠秀美非凡,目光流离,会令我心猿意马、难定心神。女侠能否将秀目闭上,如此较量,岂不同样公平?” 阿盖心中大怒:好一副狠毒的心肠!但脸上却毫没有表现出来,而是微微一笑,说道: “既然如此,你为何不能闭上双目,以绝风流杂念呢?” 任远行哈哈一答,狞然说道: “果然聪明,那就依女侠所言吧!” 掌随声发,已然扑向阿盖。 见时,掌风却是淫毒无比,击向阿盖的胸乳之处。 阿盖急忙沉身,并不出手,只是躲开这一锐掌。 任远行虽闭双目,却掌掌击得正着。 也幸好是阿盖机敏过人,骗得任远行紧闭双眼,否则就难于幸免了。 但也因阿盖内气失半,故而跳跃之中,足沉步乱。 任远行几掌之后,见阿盖并不还手,正惊讶间,突然觉得阿盖并无前次功力精湛,于是心道:“莫非这个女人已失去功力?”转念又一想:“不会,万不可上当。此女诡计多端,其中必藏机关!”任远行不由得加快了出掌速度。 阿盖见任远行把剑术运用于掌法之中,更是难以招架。突然,从阿盖袖筒之中,盈盈飞出一只金翅竹蜂,嗡嗡作响,起伏盘旋,甚是可爱。 金翅竹蜂一出现,任远行便已发现。他突然睁开双目,暴喝一声,一把抓向金翅竹蜂。与此同时,阿盖倏然出手,朝着任远行的面门,就是一拳。但这一拳出得速度缓慢,而且力道也不足,未能对任远行构成威胁。 任远行这才肯定,阿盖必是丧失功力无疑。 任远行哈哈一阵大笑,狞颜说道: “原来你功夫殆尽,却还在蒙混于我!” 一掌疾出,锐风扑面。端的是绝厉无比的掌内玄功。 阿盖急忙后跃,希望避过这一掌。 但这一掌,在理法上确有来头,名叫“滚滚红尘”,系乾坤掌中的一式。一掌击出,身形闪电般跟进,掌气旋掀起一连九道罡风。你退,罡风即进;你退得快,罡风即进得快。 阿盖已然退不能防,眼见这一掌就要击上阿盖的面额。 阿盖芳心一横,向上纵跃,但纵到一半,任远行已然一掌击在了阿盖的小腹之上。 又见“滚滚红尘”的第七、八、九掌,尽数击中阿盖腹部的中脘、下脘两穴之间。 阿盖惨叫一声,被打出有三丈开外。 也就在阿盖中掌飞出的一刹那,任远行忽觉耳边风池穴,被一股强大bbr>的力道点中,随后面颊上的睛明、承泣、地仓三穴,也被倏然点中。 任远行在被点中耳侧风池穴的同时,转头看见那只金翅竹蜂正操刺如针,迅速非一般可比。只就此一看,睛明、承泣、地仓之穴已被点中,力道竟如江湖高手一般沉雄。 任远行顿时觉得眼前一片漆黑,耳中也声音全无,他惨声大叫道: “我看不见啦!也听不到啦!” 喊声比阿盖方才的一叫,更是奇惨无比! 但那只金翅竹蜂兀自不罢不休,仍然冲撞着任远行,如同驱赶一头眼瞎耳聋的野兽,一直把任远行追得没了踪影,方才振翅飞回,旋停在阿盖的身边。 只见悟一子爬在母亲的身体上,悲恸大哭,两手兀自使劲摇动着母亲的胳膊。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已经灰暗下来,凶猛的狂风已渐渐弱了下来。阿盖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看着恸哭中的儿子,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阿盖徐徐说道: “孩子,你别难过,小心哭伤身体。我已命不长矣,有几句话再不对你说,恐怕就没有机会了!” 悟一子使劲擦了一下泪水,听着母亲这临终的嘱咐。 正是:
临终有言须静听,一字一句记心中; 任凭风雨变幻多,勿忘母亲在长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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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处有一首诗,乃谈一个“悟”字。
诗曰: 红尘散处见芳华,绝路尽头起朝霞。 但能参透平常事,梦中定有佛道家。 此悟有三,一悟者,情空也;二悟者,名空也;三悟者,生命空也。 就听阿盖说道: “母亲死不足惜,将来遇上你父亲森孩儿,你万不可随他再学任何功法,以免又要受累于江湖。母亲唯一希望的,是你今后发奋苦参佛道理学,做一文士,并要代代相传下去。冤冤相报何时了?你去找天山瑶池婆婆,她见到你,会好生照料你的。这只金翅竹蜂,是你外祖父留给我的,现在我把它送给你……” 阿盖艰难地抬动左手,那只金翅竹蜂立时飞落到阿盖的指头上,拍打着双翅,“嗡嗡”乱叫不已。 阿盖手托金翅竹蜂,缓缓交给悟一子,然后用手碰了金翅竹蜂一下,说道: “今后,你就属于我的孩子了!” 刚一说完,便闭上眼睛。 悟一子就听见母亲的心跳声忽然响亮起来,“咚咚咚”跳完了最后三下。 悟一子放声大哭。他怎么也不敢相信,哺育自己多年的母亲,就这样弃他而去了。现在,仿佛世界上就只剩下自己一人,孤独、悲哀、思念、仇恨一拥而上悟一子的心头。 今后人生茫茫,需要他独自去闯了! 哭着哭着,悟一子忽然听到有人说道: “别哭了,你母亲的灵魂还在身体之内,你一哭就把灵魂惊走了!” 这声音那么柔和,那么的使人无法抗拒。 难道是产生错觉了吗?悟一子停住哭声,四下看去,并不见人,但分明正有一个声音在说道: “你不用惊慌,也不用寻找,我离你有数千里之遥,你是无法见到我的。只有我才能感觉到你的存在、心理和体温。” 悟一子突发其问: “你是谁,是人还是鬼?如果你真的有超人的本领,就请你救救我的母亲吧!” 那声音缓缓说道: “你不用着急,我发功于你,就是要救活你母亲。等一会儿,我会告诉你我是谁,但我不是鬼,只是一个与你父亲有过一面之交的朋友。好啦,你快去找些冷水,把你母亲的身体弄湿,再站到你母亲的身边。不论发生什么事,不论你看到、听到、感到什么,都不必惊慌,不要哭叫,静静站在那里,按我说的去作,千万别违反我的意思,否则,就救不活你的母亲啦!” 悟一子听罢,撒腿跑回客栈,端来一大盆凉水,朝着母亲就浇了下来。 如此接二连三,几盆水下去,已把母亲的尸体浇湿、浇透。 “好了,”那个声音说道:“你感到浑身刺疼了吗?” 悟一子急忙答道: “没有!除了……害怕和悲伤,我再就没有任何感觉。” “是的,你虽然是江湖第一人森孩儿的儿子,但却没有一点内功,又怎会有此感觉呢?” 那个声音接着说道: “要想救活你母亲,只有依靠你自己的能力了。没有你,远在千里之外的我也无能为力啊!” “那又是为什么?我怎么才能救活我母亲呢?仙人啊,你快告诉我!” 悟一子带着哭腔问道。 “你只有违背你母亲生前说的一句话,那就是让你万万不可以学任何功法。” “但是……但是我已经答应了母亲。再说,我也不可能学到功法啊!母亲在世时,只是教了我一些练身的心法和拳脚,我怎能以这点微不足道的心法来救活母亲呢?!” 那个声音缓缓说道: “那也没有关系,我立刻教你功法,只要你有十年以上的内气功法就行了!” “但我却没有什么内气,也丝毫不懂这内气功法啊!” “那也很简单,要是你答应了,我可以把你母亲身上剩下的大约十五六年功力,送入你的体内!” “那我母亲岂不成了废人?” “没有别的办法,此乃上天注定!以后,你还可以把功力还给你的母亲!” “好吧,到时我再还给母亲即是了!” 悟一子爽然答应道。 那个声音又说道: “你抓住你母亲的手腕脉搏,听我讲些玄理,你用心记住,再如此如此……” 过了一会儿,那个声音很有力地说道: “手间阴阳之脉,起于大指之端,循指上廉,合谷两骨之间,上入两筋之间,循臂上廉,入臑处前廉,也髑前廉,上出于柱骨之上,下入缺盆,上交贯顶,回还口中,交人中,左之右,右之左,上侠鼻孔,下临肺盆,乃至丹田,其气可成矣!” 悟一子依照此脉路运气一周,果觉从母体内有一股残存之气,缓缓流入自己的身体之中。 悟一子大喜说道: “我真的感觉到内气热流啦!” “不要讲话!” 那个声音旋即说道: “完了,你还没有获得你母亲体内的全部内力,却要讲话,现在你只获有八年的内力,怎么能救活你母亲呢?你失去最后一次机会啦!” 悟一子大惊,急忙喊道: “请你无论如何要救我母亲,哪怕让我去死!” 那个声音这才柔和地说道: “嗳,可怜你一片孝心,但你母亲只有等几十年后,才能复活过来!” 又接着说道: “也只有如此了!你两手抓住你母亲的手腕,千万不可惊慌,千万不可放开,否则,就一点希望都没有了。孩子,你听清楚了吗?” 悟一子提高声音说道: “你尽管放心,这次我绝对听从你就是了!” “很好”,那个声音又缓缓言道:“那我就要发功啦!” 随着话音,悟一子立即感到有一股奇热无比的内力传入身上,又传入到母亲体内。 又过了一大阵子,天已渐渐黑了下来,风也慢慢平息了。只见阿盖已经僵直的身体渐渐冒出一股闪着弱光的白气。白气越来越浓,弱光也变成强光,阿盖已经开始有了体温。 然而,就在这一刹那,悟一子又感到有一股奇寒无比的冰冷之气,从遥远的天际传入自己体内,又逼入母亲的脉息之中。 这是怎么回事?是好还是不好?是福还是祸? 悟一子不敢问,生怕再一开口,连母亲的最后复活的希望也荡然无存了。 金翅竹蜂落在悟一子的身边,被一股奇寒之气掀动,振翅飞起,凌空看着悟一子已然浑身打颤,又忽然浑身发出透明之光泽。 悟一子心中明白,自己也已被冻在一层薄冰之中,但他兀自咬紧牙关,顽强挺住。 就这样,整整过了一夜。 第二天天色微明,悟一子借着光亮向母亲一看,不由得大吃一惊!原来,阿盖已被三寸厚冰,坚固地封住了身体。 那个声音这才缓缓说道: “大功告成了,你可以松开你母亲的手腕了!” 悟一子全然没有听见,他还一心牵挂着母亲的生命。 就听得那个声音断断续续地又说道: “唉,孩子,你不撒手,也无济于事。你母亲三十年后自会化开冰层,重现人世光泽。只是你这一不撒手,反而把我的功力又撤去一半啊!” 悟一子急忙撒手,说道: “对不起,我只是沉浸于怀念之中,没有听清你先前所说。但你怎么被撤去一半功力呢?” 那个声音说道: “我让你撒手时,自己也在收功,没想到你却没有住手,我发于沿途的功力,便白白断送掉啦!你不必介意,这点..内功又有何珍贵?记住,在这世界上,珍贵的不是金钱,甚至不是生命。珍贵的只是一个‘仁’字,懂吗?” 悟一子点点头,又问道: “那你该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吧!” “我叫白云子。” 那个声音传来的时候,已然非常微弱。显然,白云子已经离得更加遥远了。 正是:
神冰世界三十载,梦到铁树百花开。 信知人间仁为贵,白云侠胆赠未来。 第十一章 对弈遭遇一念通 吃人参获销魂法
诗曰: 苍溟碧云海天宽,浩荡度化风雨寒。 突兀大具各风采,蛟蜃吹玉纵情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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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绛霄宫一念师太设摆丰宴款待森孩儿的第二天,森孩儿便因急于赶回嵩山寻找妻儿,天刚蒙蒙亮,便轻装上路了。 他一心牵挂着阿盖和悟一子,尤其是想看看儿子悟一子长有多高了,毕竟是一别数载啊! 一只黑蛾,翅膀上镶着一圈白色的细边。 这是松毒蛾。它昏迷在冰凉的露水中。 森孩儿轻轻用手一弹,指风便吹干了松毒蛾翅膀上的露水。然而它刚一飞起,就凶猛地咬向森孩儿。 森孩儿苦笑着心道:连这松毒蛾也和邪派人物一样,丝毫不能怜悯于它。便轻吸一口内气,已然飞扑近身的松毒蛾,竟速度猛快,飞入森孩儿的口中,成了一道佳肴。 堪堪走了一天一夜。黄昏时分,森孩儿已然来到离嵩山只有五百里处的松云寺中。 森孩儿放眼望去,见松云寺气势雄伟,山脊鳞比,错落有致,角上龙头张口鼓目,形态神韵逼真,花拱上尚有“双龙戏珠”、“风落牡丹”、“丹凤朝阳”壁雕。 森孩儿心道:“何不在此休息一夜,五更动身,天一亮即可到达嵩山,见到妻儿了!” 于是宏声问道:“里面有人吗?” 寺门“吱扭”一声旋开,出来一个小沙弥,见到森孩儿,已然神态慌乱。森孩儿艺高人胆大,随小沙弥进入寺内。 寺内有两株高大的银杏树,树周围香火缭绕,看时竟像鼎盛非常的样子。 小沙弥把森孩儿领进一间偏房,又端来一些素鸡、豆干和泡好的一壶茶,便径直去了。 森孩儿也不管他,胡乱吃些,又将茶水一饮而尽,倒头便睡。 也是因为一路狂奔,加上连日来损耗功力,森孩儿一会儿便进入梦乡。 子夜时分,森孩儿忽然被一阵哭泣声惊醒。他急忙就近向前,细细窥听。原来竟是一位女子在哭泣。 森孩儿心中奇道:“松云寺里,怎么会有女子?” 正在纳闷,就听一个男人狞厉无比地说道: “哭什么,老子占据这松云寺仅半年,夜夜抓回来的女人,都他妈的只会哭嚎!我告诉你,凡是上了床只会哭的,老子都他妈的捏断他的脖子!” 果然,这一句话说出后,那女子停止哭泣,抽声哀求道: “求求你,行行好,今天是我与郎君拜堂的日子,你放我回去,等过了明天,我再来陪你。不然洞房之中不见了我的影子,客人一走,夫君他会着急的!” 那个男人一听,啧啧怪笑着,淫然言道: “美人,你走了,你就不怕我也着急吗?” 借着月光,森孩儿从窗缝之中,看那男人满面彩油之气,年纪已然不小,中等身材,穿一身素锦长衫,一边说,还一边用手摸那女子。再看那女子,端的赛过月宫中嫦娥。 女子又哀言求道: “那就完了事,放我回去与郎君……” “哈哈哈哈!”那男人一阵大笑,奸声说道:“等完了事,你一番大享受,恐怕就跟定我皇甫昭了!也行,先干正经事,再看你的具体表现,最后看我的心情。还不快脱衣服?!” “这……”女子为难道:“就在外面?” “说得不错,我要让你见识见识!” 女子又要哭,转念一想,反正逃不过此劫,索性依了他吧,不然性命恐也难保。 只见女子缓缓脱去外衫,退去内裙,最后只剩下护身内衣。 森孩儿闭上眼睛,不愿再看。 皇甫昭一点女子腹下之穴,那女子竟然马上动起情来,稀里糊涂就脱得一丝不挂了。 森孩儿悄悄打开房门,隐去身形,来到银杏树下,顺手摘下一片树叶,朝着二人轻轻一弹…… 就见正在急于用功的皇甫昭一个踉跄,怪叫一声: “什么人,竟然暗算老子!” 就见森孩儿暴涨骨骼,竟变成一个奇胖无比的游侠,忽然现身,朗声喝道: “淫贼,还不住手!” 森孩儿这一现身,皇甫昭已然大怒道: “何方人士,敢搅老子的好事?我看你是活够了,还是越胖越糊涂了?” 那女子一见有人,惊叫一声,躲到树影之中。 森孩儿宏声喝道: “江湖败类,竟敢强抢民女,真是无耻小人!” 森孩儿这一骂,皇甫昭反而啧啧大笑起来,说道: “说得不错!老子正是以无耻闻名于江湖的皇甫昭,你可曾听说过?” 森孩子儿暗压怒气,沉声说道: “你不就是采花大盗韦调达那个淫贼的徒儿吗?” 皇甫昭大笑道: “也可以这么说。但你一定不会想到,韦调达所学的房中秘术尚不及我的十之六七!” 森孩儿冷笑道: “韦调达这个淫贼,虽然被梁溪少锡城鸿山南麓铁山寺木空大师以吐火玄功击毙,遗臭江湖,但他毕竟是你的师父,你竟连师父也如此不敬,可见你比韦调达之坏,有过之而无不及!” 皇甫昭竟有些得意忘形地说道: “你这胖者果然聪明,把老子说得如此之坏。哈哈,我也将是天下第一坏啦!” 森孩儿怒道: “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皇甫昭一怔,旋即摇摇头,沉声厉言道: “你这江湖无名之辈,我怎会知道?” 森孩儿哈哈一笑,正声言道: “那就让你试试我这无名之辈的招数吧!” 森孩儿一声长啸,旋即使用“直泄天机笑笑元功”,缓缓一笑。 就听庙中的两棵银杏树,“咔嚓”一声巨响,拦腰折断。 森孩儿又暗念了一句什么,又见银杏树倏然扶正,恢复原状。 再看皇甫昭时,早已目瞪口呆。待他刚一清醒,便惊叫道: “这难道是传说中的泰山秘术?好,你等着,有你害怕的人!” 不等森孩儿发话,皇甫昭狂展身形,如同鬼魅,转眼之间就跑得无有踪影。 那女子方才颤颤抖抖地从树影中走出,一下跪在地上,哭道: “大侠,救救小女子!” 森孩儿朗朗一笑,只说了一声: “你回去吧!” 再看这女子,竟也早不知去向。

2

“阿弥陀佛!多谢这位施主相救,逐走恶人,小寺才得以清宁,老衲感谢不尽!” 松云寺住持笑容可掬,合十谢道。 先前的那个小沙弥早已过来,对森孩儿道一声“阿弥陀佛”,指着住持说道: “这是我师父,法号淡然,乃当今一流棋圣!” 淡然大师微微笑道: “方外之人,何言虚名!不知大侠尊姓大名?” 森孩儿并不想暴露身份,他见松云寺住持淡然大师虽武功低微,但面容和善,便拱手答道: “大师乃佛门高人,我这游方侠客,无名无姓,怎敢染大师佛耳?” 万万没有料到,淡然大师不光是棋术在天下有名,而且还极为固执。他微微笑道: “游方侠客,岂可无名无姓?既然大侠不肯下告于老衲,老衲只好请与大侠对弈一局。倘若老衲侥幸先胜一局,还望大侠留下姓名,如何?” 森孩儿点头笑道: “既是大师所请,我岂有不遵之理?就与大师对弈便是!” 淡然大师在棋术上确实有造诣,扬名于江湖几十载,对棋理也颇有研究,曾著《棋经》行于天下。 森孩儿忽然想起在衡山之巅与衡山叟师父对弈时,衡山叟提起过天下棋圣淡然和尚,不想今日竟在松云寺相见。 森孩儿恭然说道: “我弈理不通,还请大师指点评说,如何?” 淡然大师一笑,说道: “大侠何必自谦?这棋术之道,无非十诀。” 森孩儿谦声言道: “请大师明示!” 淡然大师将棋盘铺下,交给森孩儿一副白子,这才说道: “这棋经十诀,乃一不得贪胜,二入界宜缓,三攻彼顾我,四弃子争先,五舍小救大,六逢危须弃,七慎勿轻速,八动须相应,九彼强自保,十势孤取和。老衲所述言简意赅,极为中肯,历来为棋家奉为金科玉律。” 言罢,淡然大师续说道: “大侠请!” 森孩儿拿起一子,轻点于对方星位。 淡然大师言道: “天地万物间的一切数字,都是以一开始。棋盘的总路数三百六十有一,一就是数之主体,其余均由一而派生,并运动于四方。三百六十以象周天之数。分而为四隅,以象征四时,隅各九十路,借以象征每季之天数。棋盘外围七十二路,乃象征气候时节。所下棋局,至今未有相同者,正所谓日日新矣。” 淡然大师也在对方左边星位点下一子。 正在这时,森孩儿忽听远处传来“怦怦”的巨响。看淡然大师时,淡然大师笑道: “此声近来时有发生,听说是一个异人所修玄功而为。不去管他,下棋为最。” 竟然冷静自如。 森孩儿转而问道: “我有一事不明,还请大师点拨。” “但说无妨!” 淡然大师静而答之。 “何谓合战?” 森孩儿问道。 淡然大师言道:“此合战,正是老衲所修《棋经》中之一篇。博弈之道,贵乎谨严。高者在腹,下者在边,中者占角,此棋家之常法。法曰:‘宁输一子,勿失一先。有先而后,有后而先。击左则视右,攻后则瞻前。两生勿断,皆活勿连。阔而不可太疏,密而切忌太促。与其恋子而求生,不如弃之而取势。与其无理而强行,不如因之而自补。彼众我寡,先谋其生。我众彼寡,务张其势。善胜者不争,善阵者不战,善战者不败,善败者不乱。对弈始以正合,终以奇胜,但仍须四顾其地,掩人不备。凡敌无事而自补者,小心侵袭。凡弃小而不就者,防有大心。随手而下者,无谋之人也。不思而应者,取败之道也。此乃合战是也。’” 森孩儿点点头,又投入一子。 又听那个“怦怦”声渐近,淡然大师笑道: “此声乃在数百里之遥,大侠不必分心。这人若真到此松云寺,当还在天亮之后。” 淡然大师又续道: “弈者,绪多则势分,势分则难救,正所谓投棋勿逼,逼则使彼实而我虚。虚则易攻,实则难破,临时变通,宜勿执一。” 淡然大师说完,又投下一子。 两个人就这样你一言,我一句,总共才走三十六着棋。 忽听淡然大师说道: “大侠输了,老衲胜了九路。” 森孩儿惊异不止,心想:“怎么会只下了区区三十六着,却已然输了九路?” 森孩儿急忙稳住心绪,仔细看时,只觉此局十分奇妙,似乎已成“邓艾开蜀势”。 这时,远处的“怦怦”之声似乎又强烈了许多。 森孩儿对淡然大师笑道: “我还不见输状,大师怎么会已胜九路?” 淡淡大师微微一笑,说道: “《凡遇要处总诀》曰:起手据边隅,逸己攻人原在是。入腹争正面,制孤克敌验于斯。镇头大而含笼制虚,宽攻为妙。尖路小以阻渡避坚,紧处为宜。而在这几处要害,大侠均有缺陷,怎能不输?” 森孩儿摇头言道: “我还不以为输,望大师容我三思。” 忽然,森孩儿目光一亮,旋即拿起一子,在淡然大师似乎没有注目之处,点了下去。随即笑道: “大师输我十三子!” 这次轮到淡然大师一怔。他端详半天,果然哈哈一笑,点头言道: “大侠的确身手不凡。这着棋在二十步以后,便起到力挽狂澜、转败为胜之作用。妙哉!二十步以后,大侠之弈,已在实实虚虚之间,正正奇奇之妙耳。不过,老衲也不以为输,要以《仙机武库》中的妙招再反败取胜!” 果然,淡然大师下了几手后,形势愈发显得攻杀凌厉,妙招迭出。 森孩儿佩..然问道: “大师方才以一子解开重围,可有说法?” 淡然大师笑道: “此乃一子解双征,素有‘眼病休看解征棋’之说。此对弈分为九品,一曰入神,二曰坐照,三曰具体,四曰通幽,五曰用智,六曰小巧,七曰斗力,八曰若愚,九曰守拙。入神者,神游局内,妙而不知。坐照者,不动神思,万象炯明。具体者,人各有长,兼而备之。通幽者,心灵开朗,知意达妙。用智者,不具神知,只图谋算。小巧者,素借巧法,妙路胜人。斗力者,棋法不胜,反搏较力。若愚者,愚拙不救,不可侵犯。守拙者,远疏巧智,自守钝拙。” 话音刚落,远处的“怦怦”声突然来到近前,声如万罄狂击、海啸山摧。 淡然大师功力低微,大叫一声,吐出一口鲜血。但他兀自挺住,口中疾诵《大庄严论经》,以平心绪。 毕竟是有道高僧,加上淡然大师棋艺绝伦,而棋者更是讲究心法沉稳,故而才堪堪忍住。

3

来人正是隐居海底岩洞之中,曾吞食有一万人精气、脉息,而最终练成了普天大法一念通的惊世恶魔吐鲁浑。只见他通体红亮,面目狰狞。 本来,练就一念通之人,最怕阳光和温度,只是不知吐鲁浑又练成何种玄功,竟闯入江湖。 森孩儿暗闭心息,不由得大骇。心道:此人是谁?照此“怦怦”作响,难道是他的脉息之声?如此高人,恐五岳山王所授玄功,一时也无法阻挡。 就听吐鲁浑“哇哇”一阵乱笑,立时黑风大作,威力无穷。风旋之处,将松云寺连根拔起,天空阴云也一扫而空。远山更是摇荡成舟,地上泥石飞扬,惊起的鹰鸦早就化成粉尘,泉水溪流奔突成柱,直喷云霄…… 森孩儿急忙静定心神,运用十二月气法,又施华山王师父所授的气邪归正江梅引之玄法,堪堪将飞旋于空中的松云寺硬是拉回,放到原处。 吐鲁浑大声说道: “小小孩童,竟有如此功力,敢从我手中夺去松云寺!你叫什么名字,说出来让我听听!” 森孩儿缩动骨骼,恢复原貌,正声说道: “我就是森孩儿!” 吐鲁浑听见,哇哇大叫道: “原来你就是持有金骨王牌的小小孩童!哇呀呀,听话!你把金骨王牌交我看看,到底是什么宝贝!” 森孩儿宏声说道: “金骨王牌乃五岳之信物,又怎会交给你这魔头!” 吐鲁浑哈哈大笑,但见长手一伸,已然抓住森孩儿的手臂。 森孩儿疾出一指,乃华山指中的第三指,叫“华山隐居”,是无声发出,却力道最强的一指。 森孩儿何以一出手,便使出第三式“华山隐居”呢? 原来,森孩儿见吐鲁浑如此魔威,恐用其他指法对其无用,反受其累,故一出手就点出第三式“华山隐居”。 熟知华山指的人都知其威力。可是,此时森孩儿一指点在吐鲁浑的玄关要脉上,只是如同点在一团乱麻败絮之中。 吐鲁浑哈哈大笑,狞然斥道: “我早已不知穴道、脉络是何等物什。我就是穴道,我就是脉络!小小孩童这一指,弄得我一塌糊涂地痒痒。哇呀呀!这一指叫什么名称,我怎么没有见过?” 森孩儿见一指下去,竟奈何不了吐鲁浑,已是暗叫不好。 听见吐鲁浑问及此指,森孩儿宏声说道: “你连此指都不知晓?可见你太无知!难道你来自天外?” 吐鲁浑一怔,旋即言道: “天外?天外是哪里,难道天外的武功很是高强吗?” 吐鲁浑续言说道: “唉!我也不知我来自哪里,但回去的路还是不会错的。” 森孩儿见吐鲁浑虽武功高深莫测,但对于天下之事所知甚少,便灵机一动,朗声言道: “我看你怕是连回去的路也不记得啦!不信,你回去试试!” 吐鲁浑哇哇一阵乱叫道: “你这小小孩童,胡说八道!我这就回给你看!” 刚要走,又转身厉声说道: “我不能坏了我的规矩,你必须给我讲一个能让我高兴的故事,才允许你从我的面前过去。” 森孩儿笑道:“你搞错了,是你从我面前过去。我哪里也不去,从你面前过去干什么?” 吐鲁浑气道: “我怎会搞错?只要我面前的人,从我的眼前看不见了,就算是过去了。” 森孩儿点头言道: “也算有理,只是……只是你这‘怦怦怦’、‘冬冬冬’的声音太大太吵,你能否闭住心息?” 果见吐鲁浑闭住脉搏与呼吸,“冬冬”、“怦怦”之声戛然止住。 森孩儿这才开始给吐鲁浑讲一个故事。

4

从前,波罗城有一位国王,名叫梵志。那时,波罗城里有一位旃茶罗,懂得健陀罗的念咒语的方法。靠着咒语的力量,能够飞上天空,到香山中去采得平时没有的奇妙无量花果,带回波罗城献给国王。 国王看见他对自己如此恭敬,十分高兴,遂赏赐给旃茶罗一些村庄。 这时,南天竺有一位摩纳婆,为了学习咒语,来到波罗城。他问众人道: “这里有谁会念咒语?” 大家听他这样问,就告诉他道: “此城现今有一位旃茶罗,最会念咒语!” 摩纳婆听后,便来到旃茶罗的住地,合掌说道: “我到此地,乃专程拜你为师的!” 旃茶罗问道: “你想得到什么呢?” 摩纳婆答道: “我想学会念咒语。” 旃茶罗哈哈一笑,当即便念了一首颂诗道: “咒语不传人,咒语换方教,或是侍候我,或是换珍宝。若是不如此,纵死也不教!” 摩纳婆听罢,惑然问道: “我没有珍宝,只能用两只手侍候你,那什么时候可以学到这咒语呢?” 旃茶罗哼声说道: “要侍候我十二年,才知道学不学得到!” 为了学会咒语,摩纳婆一心侍候旃茶罗,渐渐过了一年。 一次,旃茶罗出去与亲友聚会,喝得大醉,夜晚才回到家里。 摩纳婆看见这样,心里想道: “今晚我要特别小心地侍候他。” 他马上铺上床席,让旃茶罗睡下。但是,床的横木空然折断。摩纳婆一见,急忙钻进床下,用脊背撑住床板。旃茶罗已然大醉,吐出的脏物,全都吐到摩纳婆身上。 半夜,旃茶罗醒来,见状大喜,说道: “我很喜欢你,你快出来,去洗干净,我这就教你念咒语!” 于是,旃茶罗没有等到十二年,便把咒语教给了摩纳婆。 摩纳婆立即就飞上天空,到了香山,采得平常没有的奇妙无量花果,献给了国王身边的一位大臣。 大臣马上对国王说道: “这摩纳婆的咒语比旃茶罗还高明。干脆赶走旃茶罗,让摩纳婆代替他!” 就在这时,旃茶罗飞到国王这里,恭敬却又很有尊严地说道: “大臣此策,乃败坏我名誉之下策。谁不知摩纳婆是我的弟子,又怎会比我高明?如果他说自己比我高明,用不着你赶我,我自己就会离开这个城市。” 国王叫摩纳婆到近前,问他道: “你是不是比旃茶罗的咒语高明?他是不是你的师父?” 摩纳婆方才已经听见他们的谈话,加上他是一个卑贱的小人,就媚言说道: “我当然比旃茶罗的咒语高明!国王你才是我的师父呀!” 旃茶罗大惊而怒道: “既是如此,我就告辞了。但我同时要带走摩纳婆的咒语和国王的权力!” 说完,飞上天空,向远方而去。 旃茶罗刚一走,摩纳婆的咒语即刻失去灵性,而国王的话也不再被大臣们尊为圣旨。 森孩儿的故事讲完了,吐鲁浑哈哈大笑道: “这旃茶罗很有意思,有些像我!” 森孩儿急忙言道: “那么,你可以从我面前过去了,去寻找回去的路吧!” 吐鲁浑哇哇大叫道: “回去了,回去了!我怎么会找不到回去的路呢?” 吐鲁浑哇哇大叫着,又打开心脉,一路“怦怦”、“冬冬”地消失在远方。

5

不知过了多久,人们才发现天已大亮了。 众人见地掘尺许,鸟雀遍地,巨树腰折,再回想吐鲁浑的狰狞面孔,禁不住怦然心跳。 淡然大师对森孩儿言道: “大侠原来就是森孩儿,老衲与你并非外人。你师父玄机子,还曾经途经松云寺小憩,与老衲算是至交棋藏书网友,曾一日之内,对弈三局,虽均负于老衲,但玄机子败而不躁、谈笑风生。” 又一指那两棵已然倾斜的银杏树,笑道: “这两株银杏,乃玄机子与老衲共同栽种,三年即已长得参天,真是奇哉!大侠若有兴致,再与老衲下上一局,如何?” 对棋艺竟是万般迷恋。 森孩儿本想就此别过,去寻找妻儿,但听淡然大师说与师父是至交棋友,便不好推辞。 森孩儿微微笑道: “既然大师乃恩师棋友,那晚辈理当代师应命,陪大师再下一盘!还请大师指正则个!” 只是,棋盘与棋子均早被吐鲁浑发功吹跑,又怎能下棋?当年森孩儿与衡山叟师父对弈,乃是有棋无盘,但今天无棋无盘,却怎生下得? 淡然大师一笑,朗声言道: “大侠休要疑虑,老衲自有妙计。” 淡然大师轻咳一声,吩咐小沙弥道: “去暗室把宝贝取来。” 一会儿工夫,小沙弥与另外几位僧人抬来一大块玉制碑石。该碑略长五丈,厚半尺,宽四丈,如此之大的一块玉制碑石,恐天下再无第二。 淡然大师笑道: “每隔三年,棋手就须对弈较量,胜者即得此块‘棋圣玉碑’。最早此碑一直存于积薪老人那里,历三十六载。后来,仲甫、百龄二人轮换保存,又积五十余载。传于我辈手中,天下棋中能手,已然多矣。顾龙士、范星友、施西屏、陈惕生,还有我。圣位无常居,今日传我手,三年后到他家。那四位棋友,现已过世矣。只有老衲还苟存尘世。现在算来,‘棋圣玉碑’在我手已整整二十一年矣。” 淡然大师让僧徒将“棋圣玉碑”平放于地,才对森孩儿笑道: “三年前,有几位后起之秀到老衲这里,要与老衲比试,但可惜他们定力不够,棋法不精。方才老衲见大侠那招解围之法,已堪称天下棋艺高手。现在你我下此一局,大侠胜时,将‘棋圣玉碑’拿去便是!” 森孩儿躬身言道: “大师言重了。我岂为此碑才与大师下棋?俗话说,棋逢对手。承蒙大师对我如此器重与偏爱,我当尽全力就是。只是此碑,还请大师收下。大师拥有此碑,当之无愧!” 淡然大师一生疏于功名,除沉心于佛门,再就是耽于棋道,对棋名却看得格外珍贵。见森孩儿执意如此,便点头言道: “老衲这次就依少侠所言。来,以碑作盘,以目力透子,这全凭心法。还是请大侠先行。” 森孩儿见状,心道:这次仍与上次和衡山叟师父对弈时一般无二。 谁知棋子一点在碑上,光怪陆离,眼花缭乱。 原来,这“棋圣玉碑”专为训练弈者的心法与记忆,虽以目力透子,但点下后并无实子,只是虚点而已。然而手指触处,碑石玉纹便旋转变化不已,似如八卦之变化,令人万分惊奇匪夷所思。 淡然大师见森孩儿的目光紧盯“棋盘”,便笑着诵道: 因观黑白愕然悟,顿晓三百六十路。 余有一路居恍惚,正是金液还丹数。 说罢,也虚点一指。随后让小沙弥端上香茗,自斟慢饮。 第六子点下后,淡然大师又吟道: 一子行,一子当,无为隐在征战乡。 龙潜双关虎口争,黑白相击迸红光。 金土时热神归然,婴儿又使入中央。 说着,又点下一指,为第八子。 森孩儿一边思索,一边问道: “大师所吟,可是道家《悟棋歌》吗?” “正是此歌。”淡然大师言道:“佛道相通,棋心相通矣。” 八子在盘,玉影已更萦乱。似有八八六十四棋游动,六十四又分六十四,倘若稍不注意,便会心法大乱。 淡然大师兀自边饮茶边吟道: 水火劫,南北战,对西施工人不见。 秘密洞玄空造化,谁知局 524d." >前生死变。 吟罢,复出指点下一子。 盘上忽而变化成“方朔偷桃”局,忽而变化成“李白捉月”局,忽而又变化成“右军观鹅”局,又忽而变化成“大僧入定”局。局局有玄关,关关有杀机。 淡然大师又吟道: 人弃处,我须攻,始见阴阳反复中。 纵喜得到无争地,我与凡夫幸不同。 真铅真汞藏龙窟,返命丹砂隐帝宫。 分明认取长生路,莫将南北配西东。 听到“返命丹砂隐帝宫”一句时,森孩儿心头一明,便执子在帝宫之处点了下去。一时之间,但见棋子如龙,有先有后,争相翻雨,各不相让。 淡然大师微笑着又点下一子。 森孩儿看时,但见玉波狂漾,竟有“唐明皇游月宫”之势,自己已然输矣。 忽听得银杏树上有人“哇哇”叫道: “明明下成平手,为何你争我抢?” 好个盖世绝纶的轻功隐身术!森孩儿和淡然大师都大吃一惊,急忙抬头向树上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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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然大师和森孩儿抬头看时,只见吐鲁浑不知何时已藏于银杏叶影之中,手中兀自倒提着一人。 只见吐鲁浑倏地一下跳了下来,把倒提之人往“棋圣玉碑”上随手一放。森孩儿一眼认出,此人正是皇甫昭。 就听吐鲁浑“哇哇”说道: “明明已下到第九十步,却还说下到第十二步。怪哉,奇哉!” 森孩儿一惊,急忙稳定心神,目透玄紫光柱,朝碑上一看,又吃一惊。 碑上明明白白确已有九十子,并已成和局。 淡然大师却看不出破绽,兀自喃喃说道: “分明刚走完第十二子,怎会出现九十子?” 吐鲁浑“哇哇”一阵乱叫,手掌一抬,挡住光线,拧眉斥道: “你要不信,自己去看!” 淡然大师凝目再看,顿时也是一惊。 森孩儿心中顿然明白,这必定是吐鲁浑从中作祟,便朗声一笑,调侃着问道: “你不是回去了吗,却为何又返回此处?难道你真的是找不到回去的路了,又回来了不成?” 皇甫昭一个跟头,直立过来,厉声言道: “小子,你是何人?” 又转过头问淡然大师道: “那个游方胖者呢,跑到哪里去啦?” 吐鲁浑明知森孩儿就是那个胖者,却不说穿,竟也跟着问道: “是呀,游方胖者跑到哪里去啦?” 见无人回答,吐鲁浑又“哇哇”说道: “你们是不是觉得奇怪,明明下了九十子,却还以为是下了十二子?哈哈哈哈,那是我以一念通神功,化去了你们神思中的七十八步棋子的想法,就成十二子了,明白了吗?” 森孩儿一怔,立即明白过来了。他恐怕吐鲁浑会再动杀心,急忙狂展身影,升至空中。俯身望去,松云寺已是棋子大小,便以五岳山王所授玄功,说了一声:“走!” “走”音一落,松云寺、淡然大师和各位僧人已然无有踪影。 森孩儿无心留恋于此,便朝着嵩山方向,疾驰而去。 再看吐鲁浑,他正在那里“哇哇”乱叫。突然之间,松云寺不知去向,但见自己和皇甫昭立在一片蛮荒之地,便怒然转身,心脉之声顿时“冬冬”狂响起来。 皇甫照惑然向四下张望,急道: “师父,松云寺不知去向了!你不如找个花园来,也好教我乾坤玄机玉房销魂大法!” 皇甫昭刚一说完?,就见自己已经站在一所别致的花园中。 吐鲁浑大声说道: “你看这江南园林,景色如何?” 皇甫昭方知,原来这是把江南的园林,搬到了此处。 看这园林时,但见小桥流水,鸳鸯桃花,楼榭亭阁,翠鸟俊鸦。真是妙趣横生,景象迷人,着实令人流连忘返。 吐鲁浑一摆手,大声说道: “这花园不像花园,迷宫不似迷宫,还不如我那岩洞好看。” 又大声说道: “去把那个亭子搬过来!” 皇甫昭怔道: “师父,那么重的亭子,徒儿怎能搬得来?” 吐鲁浑怒道: “你看我的。” 跳过去,手一提,硬是把亭子举了起来,又轻轻一跳,回到原处。 二人旋即坐下。 见亭内石桌上尚有泡好的炒青绿茶,皇甫昭端起便喝。 吐鲁浑奇道: “你喝的是什么东西,为何是这个颜色?” 皇甫昭答道: “这是茶水!师父你不喝一点?真是好茶!好茶!” 吐鲁浑怒道: “小子,今后再不许喝这个东西!” 皇甫昭一愣,旋轻声问道: “那我喝什么?” 吐鲁浑怒声说道: “你不是有自己的尿吗?那可是最有味道,最具神功的!” 皇甫昭一怔,又急忙问道: “那总可以吃些山珍野味吧!” 吐鲁浑点头道: “当然,山珍野味最好!” 皇甫昭这才欣然说道: “一会儿我去搞些山珍野味给师父享用,现在就请师父教我乾坤玄机玉房销魂大法吧!” 吐鲁浑喜道: “可以,可以!你先去搞来山珍野味,吃饱后方可练此大法!” 工夫不大,皇甫昭不知从何处弄来一篮子佳肴,其中果然有许多山珍野味。 然而,吐鲁浑一看,“哇哇”说道: “小子!这都是什么山珍野味?老子要的山珍野味是人肉,学老子的‘乾坤玄机玉房销魂大法’必须要吃老子说的‘山珍野味’,懂吗!” “是,徒儿这就去办!” 说话间皇甫昭飞展身形已不见了踪影。 正是:
凶残何如吐鲁浑,恶毒莫过皇甫昭。 天下狂魔初聚会,争作天下第一妖。 第十二章 冰里芳魂悄落泪 盖世魔头终归西
诗曰: 烟笼古屋秘清幽,林深归鸟好作秋。 淫魔命断冰容下,松竹湖山可无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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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到嵩山的时候,有一片秀水青山。只见水榭石桥,湖光山色,诗壁文碑,相映生辉。 这就是前明官至一品的一位官员的园林,因拱门众多,故有千拱林之称。此乃中原第一园林矣,大有江南园林的风格。倘不注意,定会忘记实乃身处中原。 森孩儿一路疾驰,提气纵形,不及三个时辰,已行至千拱林之地。只见人潮涌动,沸沸扬扬,好不热闹。 森孩儿驻足寻思道: “等见到阿盖和悟一子,一定陪他们来此地游览一番。” 忽然,怀中的大蟾蜍“呱呱”叫了两声,森孩儿这才记起,连日来风雨兼程,加上昨晚与今晨之奇遇,还没有顾得上喂些虫物给自己的大蟾蜍吃。 这么一想,自己肚中竟也饥肠轻鸣起来。但森孩儿又一想,此地离嵩山只有几盏茶的路程,索性到了那里再说吧。 森孩儿刚要动足,大蟾蜍却饥不可耐,在怀中拱动不已。 森孩儿笑道: “你这宝物,竟连一会儿也忍不住了吗?好吧,待我捉些虫物给你吃!” 四下寻去,却不见有蛇蝎蛭蝶一类毒虫。 无奈,森孩儿只得隐去身形,从人群中穿飞而过,遁入园林。 不知不觉走进一片茂草丛生的洼地。奇怪的是,此处同样连一只虫物也没有看见。 忽然,一条蝮蛇疾闪即逝。森孩儿一纵身,便已飞至蝮蛇方才闪现之处。只见草面上兀自滴有血迹。 “这一定是蝮蛇之血!”森孩儿想到这里,心中暗喜。 沿着蛇血,一直向前,但见一条硕大无朋的蝮蛇,就蜷缩于草丛之中。 这条蝮蛇,黄黑色如土,上有白斑,黄颔尖口。与众不同的是,其他蝮蛇形短而扁,头尾相似,但是这条蝮蛇,却体圆若六龄松木,身长如农家扁担,头部丰满,尾巴粗壮,趴在地上,兀自转头舐血,原来竟伤于七寸要害之处。 森孩儿轻轻走近,凝目细看,蛇伤不似刀剑竹矢所致,像是有人用牙齿所咬。但此蝮蛇,乃含太阳火气而生,故利牙最毒。蝮蛇之肉,沸如火炙,须臾碰之,即化焦尽。蝮蛇血浓,毒性更大。此间有谁如此胆大,能捕之吞血呢? 那蝮蛇见到有人过来,却也不怕,昂头吐芯,滋滋有声。 森孩儿稍一动足,却见怀中紫光一闪,大蟾蜍已然蹦出,箭一样扑向蝮蛇。 蝮蛇见大蟾蜍锐风已近,急忙反卷尾部,毒风也冲向大蟾蜍。 大蟾蜍“呱呱”两声狂叫,口张似盆,对准毒风就吸。 只见草飞泥扬,木折枝摧。但蝮蛇竟蜷身定体,兀自不动。 森孩儿在一旁见了,也不禁一怔,心道:“我这只大蟾蜍乃是神物,气吞吴牛,却为何蝮蛇有如此非凡定力?” 大蟾蜍见吸吮不进,便暴长触角,顶蛇肉搏。蝮蛇丝毫不弱,昂头张口,咬向大蟾蜍。 只见蛇光翻滚,蟾气汹涌,一来一往,紧缠猛咬,互相不让。蝮蛇突然一长身躯,竟直立如木,力拍而下,以罡猛之劲力砸向大蟾蜍。大蟾蜍竟也不避,向上锐蹦,一股紫色,冲向劲力。 只听着“扑哧”一声……蛇光与蟾影撞在一起后,倏然分开,各自摔至丈许之远,稍一缓歇,又拧身再上。 森孩儿唯恐大蟾蜍不敌,疾伸长臂,探向蝮蛇。只一把,便抓住蝮蛇七寸之处。刚要用力,忽见蝮蛇目中闪有泪光。正奇之时,大蟾蜍已劲风扑到,却不咬蝮蛇,反而撞向森孩儿握蛇之手腕。 森孩儿更奇,猛闪身形,躲过劲风,看大蟾蜍时,竟也泪流不已。 有道是:猩猩惜猩猩,好汉惜好汉。蛇与蟾当然也无有例外。 森孩儿便放开蝮蛇,任它游动。只见蝮蛇竟不离去,缓缓游向大蟾蜍。大蟾蜍更是抖擞精神,“呱呱”一叫,便蹦了过来。 蛇蟾两口相对,一个“吱吱”作响,一个“呱呱”有声,竟然像朋友般交谈起来。 真乃天下之事,无奇不有! 森孩儿禁不住失声笑道: “奇哉!怪哉!” 忽然,大蟾蜍飞身跳起,闪身钻进森孩儿怀中,两只前爪兀自拍打有声。 又见蝮蛇长身游来,近前之后,突然一口咬在森孩儿的手腕上。 尽管森孩儿早已是百毒不侵,但是此时心中也禁不住一怔。他急忙低头一看,原来是蝮蛇来了个仙人指路,拉着森孩儿就往草丛深处游移。 森孩儿惑然正疑,就觉天变地换,斗转星移,一阵眩晕之后,再看四周,忽然大吃一惊! 原来,就在一刹那之际,这座中原明园千拱林,早已去向不明。 此时,正是吐鲁浑施展玄功移来园林之时。只是吐鲁浑不知此园林移自何方,还以为来自江南。 但是,更加惊奇的事情,又发生在了森孩儿的眼前…… 就在吐鲁浑施法移走千拱林之后,一个神秘的世界,出现在森孩儿面前。 但见森孩儿已是站在一个悬崖峭壁之上,四周雪莲花傲然开放,峭壁之下是万丈深渊,雪鸡飞鸣于谷中。 好一个冰川王国! 但见冰川高耸,晶莹夺目,寒气逼人。冰舌所指,乃对面半山腰一个巨大冰洞,探头细看,竟有水珠从洞口上滴淌,洞口银雕玉琢,犹如一座仙境之水晶宫。 再看蝮蛇,竟然已经冰冻成一根雪白色银杖,兀自一头拄在森孩儿手中,一头点在寒冷的地上。 悲哉!悲哉!悲哉!!! 壮哉!壮哉!壮哉!!! 有诗为证:
嵩山寂寞嵩山寒,何故风雪锁中原; 银蛇有情随化去,孤作悬崖悲壮篇。 此景此情,纵是铁石心肠,森孩儿也禁不住泪泪沾襟。心中叹道:“想不到蝮蛇也会如此有情。”又一想,何故突然之间,中原出现了冰川之景呢? 正在森孩儿兀自孤立于悬崖、百思不得其解之际,耳边突然传来一个绵长而柔和的声音: “少侠,你终于来了,我已等了你许久。下去吧!下去到冰洞之中,带上那根蝮蛇杖,去看看你想见的人吧!你千万不要惊慌,她并没有死,只是一种状态罢了!” 森孩儿大惊道: “你是谁?为什么对我说这些?你为什么等我?洞中藏有何人?” 那个声音淡然说道: “为了救她,我丧失了数十载的功力。这条蝮蛇,乃我调养多年的蛇精,一直护在洞前。今天,来了一个人,咬伤了蝮蛇精,是我一直以内力支撑于它。现在它死了,但它的体内,却存有我的三十六年功力,虽然寒冰封锁,又耗去二十年功力,但还有十六年功力能为你所用。洞中之人,需再过三十年方可复活。你马上把蝮蛇精插入洞中所封冰人之身边,还能以这十六年功力,为她抵消一些时光。我已坚持不了多久,待见到洞中人时,切勿惊慌!” 倏然,声音顿止。只有回声响在冰谷,经久不散。 森孩儿听罢,丝毫不敢迟疑,猛然凌空飞起,向着对面半山腰的冰洞,疾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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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孩儿只此一跃,便落在了冰洞旁边。 然而坚冰圆滑,无法立足。森孩儿脚尖刚一站稳,立时一个踉跄。他急忙轻身稳住身形,但冰面奇滑,眼看要掉下山涧。 森孩儿再次沉气于混元宫,透彻三关,施展出华山王师父所授“气邪归正江梅引”,怒喝一声:“小!” 忽见冰山缩成一块山石,冰洞也变成一眼古井一般。 森孩儿长足轻跳,跃入洞内,又怒喝一声:“变我回来——” 又见冰山暴长,冰洞也随之恢复了原状。 森孩儿见洞内光线暗淡,奇寒无比,渐觉不耐,正想布气抵御,忽见对面锐风一动,顿时银光遍体,紫气飞旋。 森孩儿急忙挥掌格挡,但对面来风飘忽不定,竟把森孩儿看得眼花缭乱。森孩儿一矮身形,锐风紫气从头顶“霍霍”而过,震得冰尘飞舞,满空交织。 森孩儿怔道:这是何方高手,怎么居此奇洞?急忙目注如电,疾发而过。 又一想,就见目光照处,一胖高之冰熊正拧身旋掌,抬足有力,落足有声,朝森孩儿走了过来。 森孩儿大惊,急忙暗施恒山王师父所授“住世留形诀”,意不散流,神不外溢,心不缘境,顿时身轻似蝶,待冰熊凌厉的一掌出来,便纵身飞起。 这一飞,手中的蝮蛇杖却“当”的一声掉落在地。冰熊见到蝮蛇杖,先是一怔,而后狂啸一声,坐于原处,不动不叫,风定声寂。 半晌了,冰熊仍无声息。森孩儿小心靠近,定睛看时,竟原来是一座冰熊雕像,栩栩如生,两双铜铃般的大眼注视着前方。 森孩儿再向四周一看,不觉倒吸一口寒气。只见冰熊镇坐之处,有一巨大冰棺,棺体透明,熠熠发光,与四面冰形融为一体,稍不留心,便分辨不出。 在这巨棺之上,尚自盛开着几株雪莲,若隐若现,兀且弥散着淡香。而这淡香甚为奇异,并不散乱,而是聚在巨棺周围,形成雾状,清清淡淡,似有似无。 森孩儿急忙扑身上去,朝棺内一看,不禁“啊呀”一声大叫! 你道棺内是何人? 棺内正躺着森孩儿日思夜盼、急于见到的妻子——阿盖公主。 这是怎么回事? 森孩儿忽又想起方才站在悬崖上时,那个声音所嘱。 他惊归惊,心却不乱,急忙持起蝮蛇杖,稍运内力,便插入阿盖冰尸旁边。就见蝮蛇杖内,忽有一股暗气,缓缓纳入阿盖的冰尸体中。而那条蝮蛇,也倏然消失。 森孩儿不由得泪花翻涌,悲恸念生,便放声大哭起来。 有道是: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哀到极时不有泪,绝非真正大丈夫。 森孩儿这一哭,怀中的大蟾蜍也蹦出怀中,跃上冰棺,见此情景,也已是泪湿面颊。 更有奇者,森孩儿哭声过后,猛见阿盖的脸上,竟也泪花晶莹,似是已听到了丈夫的哭泣。 森孩儿哀然大声喊道: “阿盖,阿盖!你听见我在喊你了吗?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们的悟一子呢?” 阿盖只是流泪,并不会吭声。泪水刚一涌出,顷刻又冻成冰花,开在阿盖的秀美的脸上,煞是美丽、动人。 森孩儿又哀言说道: “阿盖!这都怪我,为了一块金骨王牌,四处拜师学艺。但学成武功,又有何用呢?我连自己的妻子儿子也保护不了,连那个不知从何处出来的吐鲁浑也打不过。我还怎能为师父报仇,怎样弘扬武林正义,为江湖正道人物铲除邪派妖人呢?阿盖,你回答我,这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森孩儿又大声悲叫道: “悟一子,我的好孩子!你在哪里?爸爸回来啦,你出来吧,悟一子!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但四处除了森孩儿的悲哀哭叫声和一阵阵“嗡嗡”的回声外,再就是大蟾蜍偶尔拍打肚皮的“啪啪”声。 森孩儿运气于指,化指为勾,想抓破坚冰,以自身的体热暖化阿盖。但除了冰棺上留下了几道浅痕,冰棺竟纹丝不动。 森孩儿不敢施展“泰山拳”和“华山指”,生怕使阿盖受到任何伤害。他又爬在冰棺上恸哭抽泣起来。他哭泣一会儿,就抬头看看阿盖;看看阿盖,又埋头恸哭。 忽然,森孩儿觉得自己的两脚被一片冰水濡湿,忙低头一看,自己竟站在冰水之中。 哪里来的冰水?如此奇寒之洞,还会有冰雪融化吗?正自奇怔之间,就听大蟾蜍“呱呱”叫了两声,纵身扑入森孩儿的怀中。 森孩儿四下细瞧,顿然惊呆了。 原来,前面所见那座冰熊雕像,竟然已化成寒水一片,兀自剩下两只硕大的熊掌,还没有化尽。 这冰水汩汩而化,尚有波纹涟漪,看时,竟是反复着八卦中的艮卦之象。这艮者,是当行则行、当止则止的意思。艮卦即象征山岭,不论是山遇沟谷、河流、冰雪、森林的包围,但山始终是中心,中心是不动不摇的。 真是“幽僻之处,可有人行?点点苍苔,白露冰冷。” 森孩儿的眼里逐渐又湿润起来,泪珠复又滴下。他慢慢地仰起了头,泪眼看着冰棺。他抖缩着啜而言道: “阿盖,我知道这眼泪是救不了你的!你静静地躺在这里,我会时常来看你的!” 阿盖似是听见,又似是没有听见。但从她又滴出的两滴泪珠上来看,阿盖是多么希望森孩儿保重身体,不要因为自己冰冻于棺,而丧失杀向江湖的决心和勇气啊! 森孩儿正在目不转睛地看着妻子,忽然听见洞外远处有人在说话。 就听一个男人说道: “这个地方真他妈的蹊跷,竟有如此冰山雪岭!” 另一个是个女的,说道: “既然吐鲁浑已教给你玉房销魂大法,你再遇上森孩儿,便不用怕他啦!” 森孩儿听出那男的是皇甫昭,而那女的却不知道是谁。 又听皇甫昭哈哈一笑>,沉声说道: “这乾坤玄机玉房销魂大法真是厉害!我方才在出来的路上,碰见一只硕大无朋的蝮蛇精,蝮蛇冲我便咬,我一伸手,就抓住了它的七寸之处,我也狠狠咬了它一口。谁知这条蝮蛇似乎受过高人指点,竟然内力罡猛。我这一咬,蛇血入腹,非但没有被毒死,还意外地获得了百毒不侵之身。下次再与你一同双修,你可要小心中毒哟?” 说完,淫笑不止。 那女子嘤嘤一笑,不以为然地说道: “我俏罗裙碧蝴蝶别的本领没有,但我师父东方若萍却教会了我一种玄功,那就是专门会吃男人的花心!你要不信,就来试试!” 皇甫昭哈哈一阵淫笑,之后又说道: “试试就试试,你还能吃了我不成?” “那你就小心着。” 皇甫昭又沉声放荡地说道: “石榴裙下死,作鬼也风流!” 就慢慢悠悠地脱着衣服。 俏罗裙嘤嘤一笑,摘下几朵花…… 就在此刻,凌空飞下一人,于荡声荡气中发出一阵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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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来人是谁?来人正是沉香软玉东方若萍。 东方若萍春笑不已,一边笑,还一边赞道: “好,很好!身手的确不凡!不愧是我沉香软玉门下的弟子!” 又续问道: “碧蝴蝶,我让你打问的消息,你办的怎么样了?有没有阿盖这娘们的消息?” 俏罗裙忙低声答道: “徒儿虽不知阿盖这娘们的下落,但前一阵森孩儿在此地出现,我想他一bbr>定是来找阿盖这娘们的!” 皇甫昭在一旁沉声言道: “沉香软玉虽是女中豪杰,但我皇甫昭却是男中泰斗。如果女豪杰遇上男泰斗,你们说会发生什么好事呢?” 说完大笑几声,又用双目斜视着东方若萍。 这东方若萍从来都是来者不拒,只见她手一抬,便取出几枚春针,笑道: “你这小子,口气不小,是否愿意尝尝它的滋味?” 皇甫昭也不害怕,依然低声淫笑…… 东方若萍见了,点点头,二指上去一夹,言道: “看上去似乎还算可以,尚需再练十年,经一千人之磨炼,方可锐厉刚挺。” 皇甫昭兀自不服气。 东方若萍随后朝着冰川之上的一棵塔松,只一掰,便连根折下,对皇甫昭笑道: “这塔松比你的如何?” 一用力,便放入体内。只听“嘎叭”一声,已然断成数节。 皇甫昭见了,惭愧不已。 皇甫昭与俏罗裙联袂飞出,向着对面冰洞闯去。脚刚点上冰洞,却一滑动,双双向谷底坠去。 说时迟,那时快。 只见东方若萍起舞飞身,手拉俏罗裙的裙角,游壁而起。 东方若萍已飞升至洞口上,一把抓住一根冰柱,稍一借力,便将俏罗裙与皇甫昭抛入洞内。谁知就这用力一抛,冰柱“叭喳”一下应声而断。 东方若萍身子一沉,便向下狂坠。 但东方若萍岂是无名之辈?她竟然来了个平步青云,身形一横,飞出多远,下坠之势已慢了许多。再向回一横飞,已然跳落在冰洞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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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恶魔一进洞内,立时发现了森孩儿的身形。 东方若萍一眼就看见正气威然的森孩儿,于是惊怔之后便一阵浪笑,说道: “我道是谁,原来是你这后生。听说你学成五岳老鬼们的奇功后,屡屡干涉江湖之事,还杀死了金珠魔丐和塔上鬼魅。今天,我倒要领教一下你的功夫,看看有何厉害之处。” 东方若萍疾拧蛇腰,出指如电,骤然狂击森孩儿的软肋与下身。 森孩儿大怒,心道:“今天我不除去你这淫贼,难消心头之恨!”便不慌不忙,缓缓站起,目透精芒,紧咬牙关。 只见他紧裹飒风,抽出竹剑,横扫过去。剑风凛冽,夹杂着洞内的奇寒之气,更有一番狠劲。 东方若萍老奸巨猾,出指之余,还带出一把春针,恰似群蜂出巢,淫毒之光,已将森孩儿全身紧锁。 然而,今日的森孩儿,岂是当年可比? 就见森孩儿朗声一笑,施出恒山绝技“住世留形”秘诀,布气周身,轻飞而起,似俊雀神鹰,盘旋于冰洞之上。 那些春针,尽数打入冰壁之中,化为无形恶水。 东方若萍见一计不成,复导气入足,朝着森孩儿的凌空之体,发狠踢来。足一踢出,裙摆扬起,竟似有利牙遍布,恍若枪林剑网。就见随着扬起之足,响起霹雳闪电,恶臭冲天,旋向森孩儿正身之膻中、紫宫和关元、中极诸穴而来。 这一下,真可谓令森孩儿猝不及防。因为丝毫没有料到,那下身之处竟也会暗藏杀器。 森孩儿心念疾动,猛沉身形,激起气浪,猛地撞了过去。但听“啪啪”一阵轻响,将暗器一一击落。 两人一来一往,不觉中已有十二三个照面。 森孩儿不禁心道: “虽说东方若萍淫功超人,却原来武功也同样盖世。纵是当今江湖正道一流高手,也难敌她的十之四五。只是,东方若萍盖世之功,均与一个‘淫’字相连,倘不除之,定留后患!” 森孩儿突然放声一笑,笑声雄浑,大有摧动冰山之势。 随着笑声,森孩儿一指疾出,迎着东方若萍的第十三指“欲液思源”便点了上去。 二指接处,顿见乌光紫气一闪即逝。 谁知,二人激战许久,竟无法使对方落败。 但见东方若萍已是目生彩光、脸泛潮红,竟然到了最高境界。这样一来,东方若萍全凭体内残存的力量支撑,虽悠长与凶狠,但终有耗尽血气之时。 再看森孩儿,兀自面不改色,泰然处之。因为,他只用了一半以上的内力。 站在一旁的俏罗裙见东方若萍的汗水已濡湿地面冰层,已然心知不妙。 她急忙对一边呆立的皇甫昭言道: “呆子!此时不上,还待何时?” 皇甫昭方才醒悟过来,反说道: “可是,他们已然布气于四周,..我怎生助你师父一臂之力?” 俏罗裙急忙过来,在皇甫昭耳边悄悄说给他一句话。 谁知,皇甫昭非但不惊,反而哈哈一阵浪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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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俏罗裙只讲了四个字,让皇甫昭“摧情入宫”。 但见皇甫昭飞身来到东方若萍身后,手抵东方若萍,猛然加入其中。哪知东方若萍因为失水过多,皇甫昭贸然这一加入,使她顿觉颇为不爽。然而,旋即便已觉内力倏然充盈,便也由着皇甫昭随心所欲。 森孩儿见状,不由大怒,便紧闭双眼,转气入耳,窥防偷袭。 皇甫昭这一相助,使濒临险境的东方若萍顿时化险为夷。而森孩儿顿觉力道一紧,急忙摧加内气,已然使出七八成功力。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皇甫昭已然完成“摧情入宫”的任务。正想撤出,就听俏罗裙在一旁喝道: “稳住后力,伺机再助!” 皇甫昭急忙深吸一口气,又将力道加强。 东方若萍指力又长一寸,指风也开始“呼呼”有声。 森孩儿再加内气,已然使出九成功力,堪堪战成平手。 森孩儿顿生急念,但急念刚生,东方若萍的指力却趁机再长出九寸,加上刚才一寸,正好一尺。指气离森孩儿的胸口大穴,仅剩半寸之距。 森孩儿大怒,心道:如此耗费下去,定会使两败俱伤。想到此处,暴喝一声,又猛摧指力,运功至十成之境。但见指气顿长,锐不可当,一尺之辱,已然雪耻。 森孩儿又缓发清音,哈哈长笑,笑声锤击四面,剑刺八方,顿击东方若萍的奇经八脉与周身大穴。一时之间,直笑得冰凌消融,冰柱坍塌。 东方若萍被森孩儿如此威力惊得面如灰土,直觉任督两脉颤抖不已。今日她能否保全性命,已浑然不知。 东方若萍心道:施展最后一招的时候,已迫在眉睫了! 东方若萍突然狂收指力,任凭森孩儿凌厉无比的指气,闪电狂锤般击在自身胸口之上,却收指变勾,收勾变爪,收爪变抓。手腕急回,只一把,便抓在自己左乳之上,以无与伦比的神速,拼力一掰。只见鲜血狂喷,看时,竟然已抓下一只胸乳。 森孩儿大吃一惊,惊诧之际,但见东方若萍早已沉下最后之力,劲扬手臂,夹风带波,将这只断乳,万分罡猛地砸向森孩儿的丹田之处。 森孩儿哪会料到东方若萍竟会自断乳房,借以作最后一搏,他只觉得有一只沉重的东西,重重地砸在了自己的小腹之上。 森孩儿禁不住失声大叫一声道: “大胆淫贼!” 头一歪,身体仆倒在冰洞中坚硬的地面上。冰洞也随着吼声剧烈颤动不已。 但见东方若萍左乳之处,血喷如注,整个人也惨然倒下。 而俏罗裙和皇甫昭,早被森孩儿的吼声震断心脉,却兀自站立不倒。 看皇甫昭时,但见双目勾直,七窍冒血;而俏罗裙更是眼珠爆裂,满脸血污。 原来,不知何时,二人竟已命归西天。 正是:
嵩岳奇川雄虎啸,冰洞绝学诛淫妖。 舍己为人勇除恶,大梦不绝玄气高。 第十三章 泪美人途逢五龙客 展天瑛智取三首诗
诗曰: 穷途尚有三分意,末路但存一点情; 何惧潸然泪衣袖,暗妆素饰说芳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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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万卉山主茉莉,含泪掩埋了丈夫芍药的尸骨,顶风冒雨,一路狂奔疾行,依丈夫所嘱,前去绛霄宫拜见一念师太。 这一天,风停雨住,天空万里无云。傍晚时分,茉莉已来到一座不知名的大山密林之前。 正想找人打问,忽见林中响铃四起,飞马闯出五条大汉,个个赤裸上身,面目却斯文犹存。 为首一人,催马近前,一挥手中银龙剑,冲着茉莉叱喝一声: “来人站住,留下过路盘缠!” 茉莉心道:“光天化日,竟有拦路抢劫之徒。不知这五个人有何来路,需先问过再说。” 便佯装惧怕,喃喃施礼道: “五位好汉,留情留情!怎不去打劫豪富官匪,却见我一孤弱女子,只身前来投亲,还要索取银两,真是……” 话音刚落,后面又有一人放马过来,对为首之人说道: “二弟,算了吧!我见她面带哀容,精神困倦,必是良家妇女。” 又冲茉莉一抱拳,施礼道: “请恕我们绿林五龙客在此冒犯,你可以走啦!” 茉莉见这个人虽然干些绿林匪盗勾当,但心地依然善良,于是微笑了一下,沉声问道: “请问五位好汉,此处是何地,离绛霄宫尚远否?” 后来那人听罢一怔,急忙说道: “莫非你从远地而来,怎么连骑田岭都不知道?你说的那个绛霄宫,我们从来不曾听说,不知在何方向。” 茉莉点点头,又笑道: “敢问此地可有客栈、茶舍?” 那人又是一怔,继而道: “不瞒你说,骑田岭过去乃天下五岭之一。但清人入关之后,无恶不作,加之江湖近来屡出恶人,百姓逼于无奈,纷纷背井离乡。而今,骑田岭已然人烟稀少,哪里还有客栈茶舍?” 先前那人也随之收起银龙剑,“唉”了一声,言道: “这位妇人,你别以为我们五人真是些打家劫舍的土匪,我们也都是被逼上梁山的。” 又指着后来那人,说道: “我大哥叫沙天石,本是此地的明军千户。清军入关,明军溃败,我大哥才回到家乡。但又屡遭抢掠,家中妻儿被杀,才与我们上得岭东,干些小生意,以求混口饭吃。” 沙天石腰缠一根金龙鞭,见二弟介绍完,就接着说道: “我二弟娄天水,是地方有名的朗中,会些拳脚。三弟袁天木,一把铁龙刺使得出神入化。四弟孔凤池,才学过人,还中过秀才,使一根乌龙杖,曾杖打清军先锋的狗头。五弟张凤玉,原是出家的道士,被逼无奈,才带上道观的镇观宝刀玉龙刀,来此入伙。唉,真是说来惭愧!原来,我等也憎恶这种行当,不想今日里自己竟然也干将起此勾当来。” 茉莉笑道: “世道如此,又何必自责呢?既是此地无处投宿,我与各位好汉就此别过!” 说完,就要穿林越岭而过。 沙天石急忙说道: “客人慢走,你一柔弱妇人,倘在山中再遇恶人,如何是好?不如今晚就到五龙寨小住,明日再走,不知妥否?” 见茉莉面露慎容,又朗朗一笑,言道: “我们五人虽干上如此勾当,但都是正人君子,深知‘仁义’二字,也知晓廉耻。请客人不必担忧,山寨中人,自会小心侍奉,断然不敢造次。” 茉莉见沙天石十分诚恳,又已把话说明,就不好再行推辞。 来到五龙寨,见寨规森严,茉莉不禁在心中赞道:“沙天石不愧是前明千总,果然名副其实。” 茉莉当晚简单吃过特为她所设压惊宴后,便回房歇息。 到了半夜,茉莉忽听五龙寨人声鼎沸。从窗格望去,见寨前火光冲天,还围着许多人。茉莉急忙穿衣开门,隐去身形,来到寨门。只见绿林五龙一字排开,正与对面一怪面老者怒目相对。 就听沙天石斥声言道: “五龙寨从来就不曾欠他冷面杀星什么银两,几年来一直受他要挟,而今五龙寨早已脱离他的联盟,为何又来向我们索取银两?真是欺人太甚!” 怪面老者也怒道: “那就是说,五龙寨不欠也不给啦?” 见无人应声,便怪叫一声: “都给我出来,一个一个收拾干净!” 随着话音,周围突然跃出几十名执刀仗剑的杀手,转眼之间,便将绿林五龙客围在当中。 娄天水大怒,沉喝一声: “你们想干什么!” 抽出银龙剑,朝着杀手们便斩杀了过去。 娄天水这一动手,袁天木、张凤玉也拿出铁龙刺和玉龙刀,与杀手们战在一起。 孔凤池刚要操动乌龙杖飞身上前,沙天石一拦杖头,对他说道: “四弟,你速去把那客人护送出寨。记住千万不可有一丝闪失,失了诚信!” 孔凤池答应一声,转身就走。 孔凤池刚一转身,便觉有人轻轻拍了一下自己的肩膀,一看,正是茉莉。 茉莉示意他不要做声,才轻声言道: “恶贼不除,天下难宁。你莫要顾我,快去助阵吧!” 孔凤池刚要摇头,就被茉莉轻轻一掌,推进战阵。 沙天石在茉莉一现身形之际,心中已然明白,这个客人乃武林高手,一直深藏不露。 寨前已是一场混斗,双方各不示弱。 那边,怪面老者观战不语;这边,沙天石静观事变。四龙各自迎住五六人,均打成平手。 只见娄天水一把银龙剑快似闪电,一招“水溅平川”,环剑风沉。与他战在一起的六人中,就听见有两个人惨叫一声,被削去头颅。 娄天水一招得手,顿长精神,出手更快。又是一招“水淹七君”,又将四人中的三人,砍翻在地。剩下一人,见势不妙,向后疾纵,但尚未着地,已被一招“水落玄门”,洞穿了胸膛。 而袁天木却有些吃紧,一把铁龙刺刚刺中一人,就见一道寒光临空劈下,再想躲开,已是不及,只得松手倒纵,退出数尺。 但对手丝毫不给袁天木喘息之机,疾身扑上。袁天木失去手中武器,只能闪躲,伺机出手。 孔凤池被茉莉推入阵来,正有四名杀手扑近前来,只好一摆乌龙杖,指东打西,指上打下。 再看张凤玉,脚踏八卦玄步,玉龙刀封紧门户,看准机会,出手极快,只一刀便剁翻六个中的一个杀手。正待转身,剩下五个,齐发毒矢,张凤玉躲闪不及,胸口正着,但兀自紧咬牙关,丝毫不落败迹。 娄天水一人杀死六个杀手,急忙转身,见袁天木已然不支,便一展银龙剑,将袁天木接了下来。 双方直杀得天昏地暗,气吞山河! 孔凤池忽见有一道银光飞来,急忙挥动乌龙杖去挡,却只觉手臂一麻,只好快速闪过。 一直处在静观事变之中的沙天石见状,抽出金龙鞭,飞身挡住扑向孔凤池的几个杀手。 沙天石这一出手,怪面老者不再袖手旁观。但见他从背后取下一柄三刃魔星大法刀,一个“力沉千钧”,朝着沙天石斜刺里直劈过来。就听风声飒飒,但见寒光闪闪。 本来,五龙客之中,沙天石武功最高,但此刻怪面老者一加入,反而顿觉情形吃紧。 那边,娄天水见沙天石一上来,就遇上怪面老者这一高手,不由得心中大怒,宏声大喝: “找死的,就来吧!” 手中一把银龙剑上下翻飞,使得更紧。 “二哥,我来换你!” 方才被沙天石换下来的孔凤池见沙天石险象环生,急忙过来,换下娄天水。 娄天水一扫银龙剑,又伤一人,这才下来,纵身来到沙天石旁边,将另外几个杀手挡住。 娄天水刚接住一个杀手迅猛的一刀,忽听袁天木大叫一声: “寨内着火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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娄天水陡然之间听见袁天木喊道:“寨内着火啦!”便大声说道: “三弟,你快去看看!” 一招“水瀑倒悬”,自下至上,已将一个杀手开胸破肚。 沙天石并不理会,只朝着砍向自己的三刃魔星大法刀,挥鞭就挡。就知这一挡不要紧,自身门户已然大开。就见怪面老者一掌推来,沙天石暗道一声:“不好!”急闪身形,已是不及。 正在沙天石危在旦夕之际,说对迟,那时快,就见一少妇手抄一把花蕊,扬手即出。 怪面老者正要掌毙沙天石,忽觉一股花香扑面而至。再想躲时,却已来不及。只听“噗噗”几声,被打中胸口。 怪面老者大吃一惊,定神一看,脱口喊道: “你是万卉山的茉莉老儿!” 茉莉哈哈一笑,锐风裹身,虎游八卦,花蕊散处,“噗噗”作响。 只一刹那,再看寨前杀手,竟已十有九死。剩下的六七个见势不妙,就想逃之夭夭。 怪面老者大喝一声,吼如海啸,一立法刀,念念有词。倏然之间,便听见风声凛冽,风头似箭。 茉藏书网莉不禁惊声喊道: “招魂幡术?” 顾不得细想,从娄天水手中夺过银龙剑,狂吐神力,掷向怪面老者。这一掷,端的力量奇猛。 怪面老者只见光芒一闪,待闪身躲避,寒气已到近前。 怪面老者大吃一惊,撒开法刀,倒飞疾纵出有一丈之余。 茉莉轻身一纵,便接住法刀,又长身一跃,飞临半空,用力狂抛法刀,就见法刀似闪电一般,“哧——”的一声,没入山壁,兀自露出刀柄,狂抖不止。 茉莉这一手,乃叫“玄波云澜”,本是施展暗器之法,而以刀代器,兀自沉雄有力,不禁令在场的四龙钦佩不已。 四龙哪里知道,面前这位面带忧容的秀美少妇,乃当今一流高手,又岂是五龙之辈可比? 说话间,怪面老者已闪身飞回,掌力狂吐,连击三掌,掌掌夹风,击向茉莉。茉莉大怒,运掌如风,掌势如虹,也对着怪面老者的掌力击了上去。 这可是硬碰硬的功夫,含不得半点虚巧。就听“啪”的一声钝响,众人心头顿觉一紧。再看茉莉,被震得退了五六步,方才沉足站稳。 而怪面老者,却已是一个跟头,被震出一丈有余,摔倒在地。 茉莉突然凌空一跃,似苍鹰扑兔,已然来到怪面老者近前,又一扬花蕊,全都射入怪面老者的身上。 就听怪面老者惨叫不已,在地上不住地翻身滚动。 茉莉刚要抬足踹下,怪面老者忽然吼道: “茉莉老儿,你敢杀朝廷命官,你就不想后果吗?” 茉莉猛收足力,叱声问道: “你到底是何人,为何知道我的名头?” 怪面老者哈哈一阵怪笑,狞然言道: “老夫乃大内武功第一高手,老夫的名字不说也罢。但你万卉山女山主的名头,江湖之上谁人不知?” 说着,伸手从怀中取出一块紫竹王令,又狞言续道: “这块东西,你一定知道。老夫留下紫竹王令,只希望你网开一面,放老夫下山!” 茉莉说道: “既然如此,我们不要这块紫竹王令,放你下山便是。” “好!果然豪气过人!老夫就此告辞,日后有用得着老夫之处,定会还此活命之恩!” 怪面老者挥指自解被封穴位,站起来,掸了掸身上的尘土,向着山下狂飞而去。 怪面老者身在半空,已飞出很远,还在喊一声道: “老夫说过的话,自会算数!” 又向回劲扬手臂,将紫竹王令运气发力,远远地掷回。 茉莉伸手接住,举目一看,不由不惊失色。 四龙围来,也往紫竹王令上一看,只见王令上面写着三个楷体小字。这三个楷体小字是“楚运北”。 当然,四龙都不知晓楚运北是何等之人,但知道必是这怪面老者的姓名。只有茉莉心中明白。 茉莉为何没有杀死楚运北,并放他生还呢?四龙心中疑道。 茉莉见众人此状,就将紫竹王令交于沙石天,说道: “各位好汉定是心存疑点,想着我为什么要放他下山。其实,我四海飘零,又怎么惧怕一个楚运北?我唯一不能放心的,就是这五龙寨。我见怪面老者,酷似大内的楚运北,只是迟迟不敢断定,直到看见紫竹王令上所写,才确定无疑。这楚运北,正如他自己所言,乃大内武功第一高手,权力极大,甚得皇帝老儿的宠爱。楚运北已然受命于朝廷,协助冷面杀星和堂兄楚昭北在江湖欺正昌邪。但此人有一个最大的优点,即是一言既出,绝不反悔。我见他说要留下王令,便明白用意。因而,我才放他下山。” 沙天石点头言道: “前辈武功深不可测,并且颇谙智谋,令我等大开眼界。十分感谢前辈为我们五龙寨考虑周全。我等愿拜前辈为师,不知前辈肯否?” 说着,就跪了下来。 四龙也跟着,纷纷跪倒在地,请求茉莉收纳为徒。 茉莉心想,去绛霄宫可以晚些时候,便爽然朗笑道: “各位请起,我答应收你们绿林五龙客为徒。只是孔凤池不在,稍后你们与他商量吧!” 从此,茉莉便在骑田岭五龙寨住了下来,每日里传授些武术心法、内气轻功于沙天石等五人,这一住就是数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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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茉莉在去往绛霄宫途中,意外地碰到了五龙寨五位寨主,并接纳五龙客为徒,一过就是数载。 这一日,茉莉对五位徒弟言道: “为师在五龙塞已住了几年,今日就打算动身,去绛霄宫拜见一念师太。为师走后,你们务必小心。这几年,冷面杀星虽没有挑衅,但不可丧失警惕。打家劫舍,也非长久之计,应该从长有所计议才是。为师此去绛霄bbr>宫,也不知能否见到一念师太,为师与一念师太从未见过面,甚至江湖上也不曾听说过此人,不知一念师太有何来历,为人如何?” 沙天石、娄天水、袁天木、孔凤池、张凤玉五人,岂肯让师父只身前往,便商议要护送师父去绛霄宫。 茉莉笑道: “大家不必争了!为师自己去,路上更好方便。你们武功尚浅,还需练上一二十年,才能与为师的功力相当,照你们现在的情形,又怎么能护送为师?” 当天午饭一过,茉莉便启程上路了。 五龙客准备了丰厚的银两,可茉莉婉言谢绝了徒弟们的好意。 半月后,茉莉来到了绛霄宫前。 但见绛霄宫已然装点得金碧辉煌,宫前少女穿梭不已,忙忙碌碌,似乎是在迎接贵客的到来。 忽然,宫女们惊呼起来。茉莉寻声细看,却见宫前草地上,倒伏着一个弱小的男孩儿,紧闭双眼,已然昏死过去。 茉莉纵身过去,双手抱起男孩儿,见他约莫十来岁,骨骼十分瘦小。谁知茉莉刚抱起这男孩儿,忽觉面颊一紧,顿时天昏地暗,倏然晕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待茉莉苏醒过来,一眼就看到那个男孩儿正关切地看着自己。再看旁边,顿时大吃一惊,脱口而出地喊道: “你是……” 不待说完,茉莉的嘴便被另一只绵绵的手捂住。 那人哈哈大笑,说道: “我的名字叫一念。这位女侠莫不是万卉山茉莉山主吧?” 茉莉大喜,急忙喊道: “师太,我终于见到你啦!你怎么长得那么像是我的一位故人呢?” 一念师太微微笑道: “似是非是,是也非也。世间万物,各归其属,相貌相似,本是常事。万卉山之事,我已听说,女侠此来,也是我之预料。但为何相隔了这么多年呢?” 茉莉一听,泪水便已涌出。她含泪言道: “师太不知,芍药已然归天。我日夜兼程,途中..奇遇五龙客,其间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茉莉把近几年所遭遇的事情,一一详细地告诉了一念师太。 一念师太也动情地言道: “茉莉,今后这绛霄宫就是你的归宿!也免去在江湖上,处处险象环生。” 茉莉急忙谢过一念师太。 茉莉又转头问那个男孩儿: “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不与母亲住在一起?” 茉莉一问,一念师太才想起还有这个男孩儿站在旁边。 一念师太端详良久,忽然问道: “森孩儿是你什么人?” 男孩儿一惊,又见一念师太面容慈祥,?才喃喃说道: “是我的父亲……” 一语说出,满座皆惊。 旁边却有一人,听后爽声问道: “你母亲莫不是阿盖公主吗?” 男孩儿牙关紧咬,泪如雨下,使劲点点头。 一念师太见问,便言道: “天英,你怎么会认识他的母亲?阿盖公主是谁?” 方才问话的正是展天瑛。 展天瑛对一念师太说道: “师太,阿盖公主是瑶池婆婆的徒弟,也是大理段氏公主。这些都是我从铁心儿那里听到的。” 一念师太又问道: “铁心儿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展天瑛复答道: “铁心儿与瑶池婆婆的另一个徒弟韩仰子素来交好。” 一念师太点了点头,“哦”了一声,转而问那个男孩儿道: “你怎么一人,你母亲呢?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儿说道: “我母亲被一个叫任远行的剑客所伤,又被方才你们说起的白云子医活,冰冻在嵩山之中。为防止冰化,白云子从天山搬来了一座冰山。我的名字叫悟一子。” “悟一子!”一念师太若有所思,又喃喃自语道:“白云子!” 一念师太转身对展天瑛说道: “天瑛,你随我来一下。” 又笑着对茉莉和悟一子言道: “二位稍坐,我去去就来。” 一念师太把展天瑛叫到自己的房间,轻轻对她说道: “你马上去白云山一趟,见到白云子隐士,你务必如此如此,这般这般。他若答出这三个问题,你让他作诗三首,然后速速返回,把经过告诉我。事出紧急,你这就去吧!” 天瑛不知为什么,便问道: “师太,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一念师太笑而言道: “天机泄时自当泄,不该问时就别问。这其中的原因,以后你自然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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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云山,虽然不是名山,但历朝佛道名人大多寄迹于此。 白云山,又有白山之称。前明文人宋谦曾撰文称白山“千金不易也”。 但见此山白烟凉草,草木茂盛。沿道多苍松,或翠盖斜倒,或蟠身矫首,或捷如山猿。 草丛如毡,不生杂树,时常可见群鸟筑巢乱啼。山中有瀑,名日龙湫,瀑旁岩势开张峭削,令人心目眩怖。 展天瑛一路马不停蹄,晓行夜宿,七日后,便来到白云山下。 展天瑛顾不上休息,便纵身上山。早有铁心儿半路碰见,遂一同前来谒见白云子隐士。 行至半途,忽听见有人正朗声读道: “昔有五道人,一起赶路,逢雨雪,过一神寺中宿。舍中有鬼神形象,国人吏民所奉事者。四人言:‘今夕天寒,我们不如把鬼神木像烧来取暖煮饭。’一人言:‘此为人们信奉之物,不可损坏!’此室之中,鬼常吃人,见五人言罢,便相互说道:‘这四个人不怕我们,还想用我们烧火,太凶恶,我们惹不起!而那一个人畏惧我们,不如把他吃了吧!’那个不敢损坏鬼神之像的人,夜里听见了这段谈话,便起来招呼另外四个人道:‘何不取此像取暖烧饭呢?’于是五人便把木像烧掉,吃人鬼们便吓得纷纷逃之夭夭。” 展天瑛听罢,向上面问道: “这是哪里的故事?” 上面笑道: “此乃佛之《杂譬喻经》中的《鬼神像》篇。” 展天瑛听了,便一言不发,沉默下来。 又听上面之人哈哈朗笑道: “来者何人,请上来一叙!” 展天瑛急忙拱手答道: “在下展天瑛。请问你是何人,白云子前辈在何处?” 上面之人笑道: “我乃白云子是也。” 就见从空中一人纵身跃下,对展天瑛施礼道: “女侠远道而来,可是求医问药吗?” 天瑛凝目一看,只见来人白发苍苍,但精神仿佛壮年,便急忙长揖还礼答道: “是我师父有病,特命我拜见白云子前辈。” 白云子哈哈一笑,说道: “既是如此,请随我来。” 说着,牵住展天瑛的手腕,凌空返回山顶。 山顶之上,松林茂盛,山风飒飒。松树之中,有一方形石桌,上摆佛经、道藏和医鉴一类的书籍,想是白云子方才正专心读书。 白云子一指桌边石凳,笑道: “天瑛女侠请坐,无甚招待,就请喝碗山泉水吧!” 手抓松树,“啪喳”一声,已然捏断,又伸手掏空木中之物,遂变成一只木碗,在山壁之上顺手一接,便已将从山顶峰峦之处流泻而下的泉水注满。 展天瑛接了,慢慢一吮,端的是清洌甘甜。 白云子这才抖袖问道: “不知你师父所患何病,有何症状?” 展天瑛笑了,徐徐伸出三个指头,缓缓言道: “不知何病,但有三个症状?” 白云子点点头,问道: “请问是那三个症状?” 展天瑛笑道: “第一,思念无沐之水;第二,嘴馋三道香茶,第三,闷于诗书文章。” 白云子怔道: “此病甚为怪异,莫不是得了郁病不成?” 展天瑛说道: “想必正是此病。” 白云子言道: “郁病百病皆兼,常发于风、寒、暑、湿、燥、火,此为外感六淫。也发于喜、怒、忧、思、悲、恐、惊,此为内伤七情,而尤以七情之伤为重。郁者,心痛也。此郁一日不去,便一日不愈。” 白云子又徐徐言道: “《内经》中云:郁乃因五运之乃所乘而致,不必作忧郁之郁,忧乃情之病,但忧亦在其中。故而,郁病乃情志之病。我以为百病皆兼郁,久郁必化火。郁病分属肝郁脾虚、肝郁气滞、肝郁脏躁、肝阴虚、肾阴虚、肾阳虚、脾阳虚、心气虚、心脾两虚、风寒入路、劳伤脾肾,胸痹、百合病、伤寒热入血室,等等。敢问天瑛女侠,你师父之病属何种郁病?” 天瑛却不懂医术,只是按一念师太所嘱叙述而已。见问,不知如何对答,匆忙说了一句: “都有,都有!” 白云子大惊,急忙言道: “此乃果然郁病,情志所致矣。再问是何时所得?” 天瑛又是不知,依然顺口答道: “数十年了,老毛病了。” 白云子点点头,略停了一下,又续而言道: “倘若五六十年前,你师父求医于我,自当能治。只是我这几十年来,也患有与你师父一般无二之郁病,才深居简出。平素读些诗文,著些篇什。唉,此病连我也医不好,恐天下再无人能医了!” 说到后来,白云子已然神情颇为沮丧。 天瑛见状,急忙又言道: “若无药方,我回去如果交待?能否题上三首诗,把郁病的感受写下,我好带回让师父印证,兴许师父有回天可能!” 白云子点头笑道: “也好,只有这一味药了!” 白云子取来纸墨,一边写,一边叹气。一会儿工夫,就写下三首诗。随后,卷好,交给天瑛收下。 这三首诗是这样写的: 天下万木皆为药,独缺昔日一味草。 后世或有能少用,恐使他人谓我老。 山高未到更高处,月晴未满人心晴。 尝有千结成乱麻,何处寻得会乘风。 春来楚歌伤心狂,娇血染处自悲壮。 空留黄土作坟冢,梦里顿时豪气长。 这三首诗,分别写在三张纸上,笔力遒劲,含义隽永。 展天瑛如愿以偿,遂不敢久留,当日动身急返绛霄宫。 且不提展天瑛途中所历艰难,话说这一天太阳刚落山,展天瑛已来到距绛霄宫不足十五里的一座荒山前。 展天瑛正埋头疾走,忽听山上传来了“丁冬、丁冬”的声音,旋又变成“冬冬”的锤击声,接着有人狞喝一声: “小小孩童,去往哪里?” 展天瑛大惊,抬头看时,只见一通体红亮之人,已然缓缓地飘到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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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人正是吐鲁浑。说他是缓缓飘来,一点都不假。 当你感觉他向你缓缓飘来时,他就已经站在了你的面前。 吐鲁浑为何来此处,不得而知。但见他口角流血,手中兀自捏着一条丰满白皙的人腿。 吐鲁浑三口两口就把这条人腿吞下,打出一个饱嗝,才一抹血口,哇哇说道: “很可惜,我刚刚吃完一个。不然,你这小小孩童,定比这个女人好吃!” 直把展天瑛吓得心惊肉跳,蹬着两眼,直愣愣地看着吐鲁浑大嚼狂咽的血口。吐鲁浑一把便将展天瑛提了起来,体内的“冬冬”声震得展天瑛心脉大乱。 吐鲁浑哇哇笑道: “小小孩童,胆子太小。” 又顺手捏捏展天瑛的脊骨,说道: “这是一副修炼我这神功的好筋骨!” 吐鲁浑见展天瑛被吓得一言不发,遂闭紧自己的脉息,“冬冬”声才停了下来。 吐鲁浑又哇哇说道: “小小孩童,不要害怕,我不会吃你。你一个人这是去干什么?我想收你为徒,怎么样?” 展天瑛这才结结巴巴地颤声言道: “你这野人,快放……放我下来,家人还……还等着我回……回去呢?” 吐鲁浑点点头,又哇哇说道: “很好!小小孩童成为我的徒儿,定会十分听话!” 吐鲁浑伸出长满恶毛的大手,轻轻在展天瑛的身上捏了捏。 吐鲁浑这一捏不要紧,白云子所写的三页诗,从展天瑛的怀中已然飘飘落地。 吐鲁浑顿觉新奇,手心一吸,只见那三页诗稿,竟已吸到手中。 吐鲁浑看时,却不识字,便哇哇问道: “你这三片纸上,乱七八糟写的是什么东西?” 展天瑛尚乃守节处子,被吐鲁浑在大禁之处捏过,心中顿然羞怒交加。可是被吐鲁浑一手提起,却也无可奈何。见问,便知吐鲁浑不识字,只好答道: “你这人太无知,连药方也不知道!” 吐鲁浑诧然问道: “什么药方?干什么用?” 展天瑛言道: “是我娘生了病,我去找郎中看病所写的药方!” 吐鲁浑“嗯”了一声,又问道: “上面写些什么,念给我听听,好听的话,我就放你过去!” 展天瑛听了,急忙反问道: “此话当真?” 她生怕吐鲁浑说话不算数。 吐鲁浑哇哇大怒道: “我吐鲁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数?” 吐鲁浑这一报上姓名,展天瑛忽才记起曾经听一念师太提起的事情。 展天瑛更是害怕,但转念一想,反正也是一死,不如报些好听的药名,看他说话算不算数。 想到这里,展天瑛言道: “你听好了!这药方上写的有厚朴花、牵牛子、珍珠菜、桃南瓜、桂丁香、葱茎白、诸葛草、夜交藤、海金沙、荸荠苗、夏无踪、南沙参、挂金灯、枸骨叶、分心木、油桐果、侧耳根、兔子肠、枫香脂、鹰不泊、刺蒺蘖、何首乌、天南星、红旱莲、大驳骨、了哥王、八月札、一见喜、三分三、千里光……” 展天瑛一口气说出三十余味药名,而且药名又尾字不带重复,直把吐鲁浑听的是点头不已。 展天瑛又说道: “刚才这是三个字的,还有两个字的,有丁香、卜芥、人言、刀豆、大枣、三七、土蚕、防已、细辛、白药、荆皮、甘草、贝母、木香、茯苓、柴胡、生地、山楂、及己、飞莲、小蓟、连翅、马勃……” 刚说到这里,吐鲁浑便打断问道: “说几个四个字的我听听。” 展天瑛急忙说道: “八仙金龙、十大功劳、一支黄花、小飞扬草、马兜铃根、飞龙掌血、天青地白、木芙蓉花、凤眼苡仁、火炭母草、水仙桃草……” 听到这里,吐鲁浑连声说道: “水仙桃草,好,好!刚才我吞食的那个女人,手一捏上去,就像这水仙桃草一样!” 说完,就是一阵大笑。 笑罢,吐鲁浑一摆手,哇哇说道: “讲得好,写得也好!但你还要再讲一个故事!” 展天瑛一听,只得搜肠刮肚,先找个故事来应付危难。她忽然想起有一次铁心儿给她讲的一个故事。 据铁心儿讲,这还是白云子师父讲给他的呢! 展天瑛便徐徐言道: 一天,李太白同众友在逍遥亭饮酒,蒙眬之间忽见远处飘来四个女子,一个穿白的,一个穿绿的,一个穿黄的,一个穿红的,个个亭亭玉立,围在李太白的身边。 穿白的女子说道:“奴家是酒家女,闻公子才华横溢,智力超群,小女愿牵马拽蹬,服侍公子左右。” 其他三个女子一听,连忙说道:“不可不可!岂不知酒是穿肠毒药?还望公子三思!” 李太白摇摇头,微微一笑,说道:“不是这样的,无酒不成礼义!” 穿绿的女子说道:“奴家本是女色,见公子一表人才,敏捷过人,小女愿终身为奴,侍奉公子!” 其他三个一听便个个争先说道:“使不得,使不得!俗话说,色是刮骨钢刀,望公子慎重!” 李太白听了后微笑言道:“不是的,无色世上人稀!” 穿黄的女子说道:“奴家是财女,闻公子学识渊博,诗压群儒,小女子愿奉公子厚用!” 其他三个女子听了后齐声忙说道:“不行不行!常言道,财是惹祸的根苗!” 李太白听了后又是微微一笑说道:“不是的,无财不成世界!” 穿红的女子说道:“奴家是气女,久闻公子刚直不阿,金殿挥毫哧蛮书,一气呵成,才惊四座,小女子愿随公子浪迹天涯,终身不悔!” 其他三个女子听了急忙说道:“且慢且慢!岂不知气是伤身火炮?望公子慎虑!” 李太白听了后还是微微一笑说道:“无气便受人欺!” 李太白话音刚落,酒色财气便一齐揪住李太白的三咎胡须,娇言说道:“留下我!留下我!” 李太白哈哈笑道: 世人食色我不取,除恶扬善扶正气。 仗义疏财真豪杰,独饮琼浆卧仙地! “斟酒,斟酒,快斟酒,再斟三百杯,悠悠似太白。哈哈……” 正笑之间,只觉身子一歪,李太白醒了。众酒友问他为何而笑,李太白将梦中之事叙说一遍。众酒友笑道:“答得好!答得好!”接着李太白又斟了一杯酒对众酒友说道:“我今后万念皆空,独贪此酒!”藏书网 吐鲁浑听着,倒十分开心。见展天瑛讲完,便问道: “这个故事叫什么?” 展天瑛想了想,说道: “叫《李太白醉酒遇四女》!” 吐鲁浑点点头,哇哇说道: “好听,好听!你可以过去啦!” 展天瑛闻听,急忙说道: “你不放我下来,我怎么过去呀!” 吐鲁浑这才十分不舍地放下展天瑛。 展天瑛装好诗稿,纵身向山下飞去。 有诗为证:
智勇双全展天瑛,江湖中药报名称。 骗得恶人一阵笑,赶在雨中把信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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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天瑛不敢回头,一路狂奔,直累得虚汗淋漓。才来到绛霄宫前,便大声呼道: “师太,师太!” 早已等在那里的一念师太见展天瑛面无血色,急忙轻纵上前,伸出双手,款款地托住了爱徒展天瑛。 展天瑛只觉着有一股暖融的、无比惬意的气流,从一念师太的手上缓缓流到自己的疲惫不堪又惊吓过度的脉息之中,驱散着残存于体内无力逼出的弱气,顿时精神大振。 一念师太将展天瑛抱回房内,以无限焦急的目光注视着展天瑛,徐徐问道: “天瑛,出了什么事了吗?” 展天瑛这才慢慢镇定下来,却又忍不住“哇”的一声,哭着扑进一念师太的怀中。 展天瑛一边哭,一边把与吐鲁浑遭遇的可怕经历,告诉给一念师太。诉说完后,才从怀中取出白云子的那三页诗稿。 一念师太安慰着展天瑛,微微笑道: “不用害怕,对付吐鲁浑,害怕又有何用呢?幸亏你机智勇敢,反应敏捷,才脱离了吐鲁浑的魔手。” 脸上虽笑着,心中也不免万分后怕。 一念师太铺开诗稿,熟悉的字迹顿时扑入眼帘。 “是他,果真是他。” 一念师太脱口言道。 一念师太又听展天瑛详细诉说了向白云子求医的经过。 一念师太微微笑道: “天瑛,你可是帮师父了一个大忙!你看,这第三首诗的每一句中,第一个字分别是春、娇、空、梦!天瑛,你知道这‘春娇’是谁吗?” 展天瑛疑惑地摇摇头。 一念师太兴奋地说道: “那就是我!” 展天瑛一怔,旋即又问道: “难道师太就是曾经名冠天下的女儿帮帮主……” 不待展天瑛说完,一念师太就哈哈大笑着说道: “正是,正是!我创立的女儿帮,曾帮众甚多,但也出现了一些像媚眼海棠这样的淫荡之人!” “那白云子到底是谁呢?” 展天瑛忙问。 一念师太徐徐说道: “他呀,便是天下第一神医、秀才帮四帮主李自在!” 正是:
一别音容两渺茫,绛霄宫内梦夜长。 遥思当年一轮月,常将欢乐化悲伤。 第十四章 惨吃莲女总害命 哀煮宝蟾为救人
诗云: 正邪消长若浮云,潇洒须入佛道门。 壮志能托天日坠,雄心敢叫江湖新。 危时屹立无所惧,运过坦然画春风。 任他血口狂吠日,楚汉相争本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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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几天几夜,森孩儿突然身子一动。他已感到一股奇寒已然罩住自己的任督两脉,此时正慢慢冲击着大穴。 他第一个感觉,便是告诉自己,一定要闭息抗寒。他努力睁开眼睛,面前漆黑一片。 “难道我这是在九泉阴曹吗?” 森孩儿惑然脱口自问。 忽听得,冰洞中有人冷声说道: “好小子!你竟然也活着,早知如此,我方才就给你一掌。” 森孩儿大吃一惊。听时,似是一男子苍白冷酷的声音,却又那么陌生。 森孩儿循声望去,黑暗之中,却什么也看不见。 森孩儿急忙暗纳谷气,欲施神功,但丹田之中,却空荡无物,内力脉息,怎么也运不到目力之中。 森孩儿只得徐徐问道: “你是什么人?怎么会在冰洞之中?那三个人都死了吗?” 那人又冷冷说道: “我是什么人,你一会儿便知。只是你被玄魔火候大法所震乱奇经八脉,居然还能活到今天,也可见你果然名副其实!” 森孩儿急忙又问: “什么玄魔火候大法,竟然能乱我心脉?” 那人忽然一阵哈哈长笑,粗声粗气地说道: “玄魔火候大法,乃女人修道之奇世独功,告诉你也无妨。” 森孩儿渐渐回忆起几天前,东方若萍自断左乳的情景。便清音问道: “断乳伤人,以图自保,这是此法的第几层?” 那人冷冷一笑,竟唉声说道: “你真是好记性!这断乳自保,不就是第八层嘛?” 语气间竟显得有些颓丧。 森孩儿续而问道: “那第十层,却又是怎样?” 那人忽然怒道: “你问我,我问谁?我刚练成这第八层功力,却丧于你小子的手中!” “原来你是……”森孩儿大惊而道,“东方若萍?!” 那人顷刻爆发出一阵经久不息的大笑,笑罢才沉声说道: “没有想到我这一失口,竟让你听出破绽来了!不错,我就是东方若萍!可是,你万万没有想到,我居然没死,还活在冰洞之中吧!哈哈,哈哈哈哈!” 说着,又是一阵大笑。 森孩儿想支撑着站起,却没有一点力量。他的手四处摸索着,忽然触到一根冰柱般的东西。 森孩儿心中大奇,想道: “怪哉,这冰洞之中,所有冰柱,已被内力气流击成雪粉,竟还有一根兀自不碎的。” 森孩儿便又暗运内息,缓纳谷气,自行调理,盼望能使被震乱的经脉早些恢复如初。但是,稍一运气,立时就觉得心神不宁,丹田依旧是没有续接之元神。 森孩儿便说道: “你佯装男腔,可是为了探试于我吗?” 忽听从东方若萍那里也传来轻声脱口说了一句“糟糕”,顿时就又没有了声息。 森孩儿沉怒地说道: “喂!莫不是你已经死了吗?是不是害怕我恢复了内力?” 依然是不见动静。 森孩儿正在纳闷儿,却又听得东方若萍已然改变成女人的声音,低低自语般地说道: “佛告阿难:如汝所说,真所爱乐,因于心目,若不识知心目所在,则不能降伏尘劳。譬如国王为贼所侵,发兵除讨,是兵要当知贼所在。使汝流转心目为咎,因而起惑造业,遂成颠倒。颠倒之法,略说有三:一心颠倒,二见颠倒,三想颠倒。内勾外连,劫尽家宝,如或识贼,贼无能为。今见色者,眼根见也,眼识见也,空明见也?空明之中,各个无见,亦无分明,和合因缘,生出眼识,眼识因缘,生出意识,能见于色,而生贪着。如是现时,无眼无色,亦无见着,亦复不见男女等相,当知受者,毕竟空寂,故眼对色时,则无贪爱。” 森孩儿听着一怔,旋即问道: “你念的可是《楞严经》吗?真乃邪矣、怪矣、惑事矣!” 东方若萍并不答话,口中兀自续而诵道: “女有六欲,谓:色欲,形貌欲,威仪姿态欲,言语声欲,细滑欲,人相欲。观此欲心,为从根生,为从尘生,为共为离。若从根生,未对尘时,心应自起。若从尘生,尘即是他,于我何预?若共生者,应起两心。若无因生,无因不可,四句推欲,欲无来处。既无来处,亦无去处,无来无去,毕竟空寂。” 森孩儿边听边心道: “这回诵的却是《摩诃观止》了!” 只是不解,东方若萍怎会突然念起佛经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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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么一真熬到天亮。黎时时分,霞光微现,已有斑斑驳驳的光点,透入冰洞之中。 森孩儿这才看清,方才所触冰柱,竟是俏罗裙冻僵的冰尸。 只见不知为何,俏罗裙的衣裳已经冻化,蜷缩身体,正好面对森孩儿,所流红浆,已冻成粉色冰体,晶莹剔透。 森孩儿再往旁边一看,但见皇甫昭也已冰封身形,却呈坐化之状,其面目惨然,龇牙咧嘴,惨不忍睹。 再看东方若萍,却也同样被裹在冰层之中,左乳之处,冻出一朵莲花状的血痕,此时坐在地上,口中正念念有词。 更为独特的,是东方若萍发絮耸立,结成黑色冰盏,好似头戴冰雕冠冕,模样煞是古怪。 又听得东方若萍还在诵道: “一切众生,种种幻化,皆如来圆觉妙心。犹如空花从空而有,幻花虽灭,空性不坏。众生幻心,还依幻灭。诸幻尽灭,觉心不动,莫妄动源,初无二体。倘得实心,即妄皆真。触处融通,随机解脱。” 念的竟又是《圆觉经》中的文字。 就在东方若萍诵念佛经的声音刚住,忽听着冰洞之外有人哇哇大声喊道: “洞里有人没有,我怎么听见说话声?” 森孩儿听了,心中一怔: “怎么他会出现在这里?” 东方若萍却显得非常高兴,她喃喃言道: “是吐鲁浑这个憨怪,真是他!” 森孩儿害怕东方若萍此时再大声说话,而招来吐鲁浑。但东方若萍竟也是顿收口风,不再言语。 森孩儿探长身子,从洞口向外窥去,只见对面冰川山顶上,站着一个赤裸着上身的通体红亮之人。 这不是吐鲁浑又是谁? 由于冰洞在吐鲁浑对面的下方,又有冰层保护,故而吐鲁浑的脉息之声,森孩儿竟听不到。然而,吐鲁浑刚才那声问话,却清晰可闻,足见其盖世的内气。 吐鲁浑问了一句,见洞中没有声音,才转身一跃,倏然而去。 过了半晌,东方若萍才悄声问道: “吐鲁浑走了吗?” 森孩儿奇道: “怎么,你不是正盼着他进来帮你吗?却为何又要待他走后才有此一问?” 东方若萍神情沮丧,沉声言道: “我当然盼着有人来帮助我!但我堂堂一代霸主,竟被你这小小孩童打成这样,这要是传出去,岂不坏了我沉香软玉的名头?何况还有皇甫昭和俏罗裙,两人已死,沉香软玉一门竟如此不堪一击,真是岂有此理!” 森孩儿这才点了点头,续而又问道: “你方才口诵佛经,莫不是要皈依吗?” 东方若萍狞笑了一下,冷言道: “我岂肯皈依佛门?我那是试着以佛门心法,尽快恢复功力!怎么,你觉得不可能吗?” 森孩儿正声说道: “你自残身体,非但不图保住命息,还企图恢复功力,继续搅扰江湖,危害武林,真是淫心不死,恶念不改!” 东方若萍一听,禁不住高兴地笑道: “淫心岂能死?淫心若死,还是沉香软玉吗?那不成了死香死玉啦?” 正在这时,冰洞外又传来吐鲁浑哇哇的叫声: “我听见你们的说话啦!怎么像是东方若萍?哎,里面到底是谁?不说话,我一会儿进去吃了你!” 又接着怒道: “我还是先不进去,等我吃完这顿山珍海味,再进去与你作伴!” 森孩儿再探身向洞外一看,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只见吐鲁浑手中倒提着一个姑娘,两手兀自乱扑不已。 再看吐鲁浑,哇哇一阵乱笑,伸出大手,轻轻拍了一下姑娘的屁股,又哇哇说道: “你这小女娃叫什么名字,说出来好让我记住,我这人最喜欢娇小可爱的小女娃。” 他见姑娘还不吭声,就点了一下姑娘的小腹。 姑娘这才“嘤呀”一声,大哭起来。但见芳肩耸动,秀口微张,哭声如诉,泪珠滚流。 吐鲁浑斜歪大脑袋,看着姑娘,煞是有趣,似乎在欣赏一件旷世绝伦的精美小巧的艺术珍品。 姑娘哭后,大着胆子说道: “求你放我回家,我那年迈体弱的阿婆,还等我采莲回去,换些粳米做饭呢!” 吐鲁浑一听,顿觉新奇,哇哇问道: “采莲?采什么莲?粳米是什么好吃的,比山珍海味还好吗?” 又“哇哇”两声,用那只肮脏的大鼻子在莲女的脸上嗅了嗅,哇哇说道: “好香,一定是粳米的味道!” 采莲女抽泣着说道: “那不是粳米的味道,是莲子酿成的胭脂的味道,是采莲姑娘用来防止蚊虫叮咬自制的一种香料。” 吐鲁浑点点头,俯首过去,伸出一条足有一尺余长的大舌头,在莲女的面颊上舔了舔,咂了咂嘴,连声说道: “不错,不错,果然是上等的作料,吃起来一定味道更加鲜美,更加香甜!” 想了想,他又哇哇说道: “可惜,可惜!你先给我说三个好听的故事,逗我开心时,自然陪你玩耍一番!” 采莲女吓了一跳,急忙摇头说道: “我不想玩耍,我要回家!” 吐鲁浑摸摸肚皮,咽了一口涎水,哇哇说道: “你快讲三个故事,否则我饿极了,就先玩耍一番了!” 采莲女不知道这“玩耍”的真正意思,越发害怕起来,便急忙擦了一把泪水,慢慢讲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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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莲花岭有人带头反抗皇帝,皇帝派兵来征讨。朝廷的兵到了半路,由于长途跋涉,人疲马倦;同时,陷于绝粮,军心非常涣散。因此,军队到处去抢掠粮食,侮辱百姓。 那时,有个莲家女,她叫百姓们把粮食运上山去藏起来,守住山卡,抵抗朝廷的军队。 有一天,朝廷的兵去搜索粮食,看见莲家女年轻貌美,便要非礼于她。她忍无可忍,便投河自尽。 莲家女的尸首在河里一直往下流去。半夜,流到龙州,那时月光明亮,有个打鱼人在河边打鱼,不料三次都网得莲家女的尸首。 他很惊奇,对尸首说道: “姑娘呀姑娘,你是想要我捞你上来吧?可是你的尸体这样沉重,叫我怎么拖得动呢?如果你有灵,就把尸体变轻了,我就弄你上岸。” 话刚落音,尸体果然变轻了,轻得像一张纸。打鱼人便把她的尸体抱上了岸。 打鱼人很可怜她,便对她说道: “我靠打鱼过活,打得一餐吃一餐,怎能殓埋你?如果你有灵,帮助我,让我打得一些鱼,明天卖得了钱,就买一副棺材收殓你!” 说完就去撒网,果然没有一网落空,每网都网得许多大鱼小鱼。 第二天,打鱼人把鱼卖了,买副棺材装殓了她。当地的人,知道她是被官兵逼死的,很同情她,也非常敬佩她的气节。于是,大家捐钱来安葬她,并且为她在河边建立了一个庙。 这是第一个故事。 从前有个人叫莫一,是宋代人,小时就很聪明勇敢,爱弄刀使棒。十五岁就能舞动四百斤重的大刀,拉动三百二十斤重的弓,射得四十斤重的箭,一箭能射到京城。他种有一棵大葡萄树,每天在树下练武。当他使劲挥动刀枪的时候,葡萄叶乱纷中飞往京城,一片一片落到皇宫里去。 皇帝见了很惊讶,派人去查看叶子的来路,知道是从南丹飞来的,并打听得南丹有个了不起的英雄叫莫一,每天练习武艺,早晚要打进京城,夺取皇位。于是,就派几名大将去捉拿他。 大将们来到葡萄树下,看见莫一正在练武,就一齐张弓射他,却都被莫一夹住箭头,并把他们打死,只跑脱了一人去报知皇帝。 皇帝又派大将军狄青带皇兵来围捕。大兵来到南丹,莫一把大山像牛群般赶来包围皇兵。 有一天,他把十二座山变成了牛,正赶着,恰巧碰上两个坏女人。他问她们: “你们没看见我正在赶牛吗?” 两个坏女人不久前曾经要莫一请她们吃鸡肉,莫一没有答应,于是心中怀恨,存心报复,就故意说道: “不,我们只看见十二座山。” 于是牛就变成了山,再也赶不动了,因此包围不住皇兵。但是,武功高强的他没有被皇兵捕获。 当他被围获的时候,他爬上山头,用脚一踢,山头就歪过去。他踏着歪山头从这座山跳到另一座山去。可是,当走到最后一座山时,却无路可走了。 这时,恰好天上的长虹垂下来,他就踏着长虹上天去了。 这是第二个故事。 采莲女讲到这里,口干舌燥,便吞了一口地上的雪沫,接着又讲完了第三个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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吐鲁浑听罢这三个故事,摇摇头说道: “不行,不行!一点都不好听,再讲一个好听的。不然,唱几支歌来让我听听!” 采莲女无奈,只好又唱了起来: 菊花原本开在秋,凉风吹叶离枝头。 中秋到来露光垂,霜抚云雾满枝头。 冬天过去年节到,家无粒米心发愁。 他人长衫搭马褂,我却烘火还缩头。 又唱了两首情歌: 大雨哗哗下不停,同哥采莲湖面行。 不管旁人怎么说,哥妹相连心已定。 朵朵莲花塘中开,有心要摘摘得来。 只要看的有心意,撑船搭桥塘中来。 就见吐鲁浑一摆大手,哇哇一阵暴怒: “这是什么歌?这是什么故事?不好,不好,一点不好听!” 就在这时,冰川下嘈杂声四起,一个姑娘喊道: “大家快看,那不是莲妹吗?就是那个人把莲妹抢走的。” 只见忽拉一下,闯上来三四十人,有的还带着刀剑弩弓。 另一个姑娘也大声喊道: “莲妹,不要怕,姐姐来救你啦!” 莲妹顿时大叫一声: “大家别管我,这人很厉害,你们快回去吧,免得招惹灾祸!” 吐鲁浑一见又来了两个姑娘,很是高兴,哇哇大叫道: “那两个小小女娃,不要走,我们来玩耍!” 一边说,一边张牙舞爪,好不欢喜。 忽见吐鲁浑不知怎么一闪,便听得一阵惨绝人寰的叫声。 再看冰川顶上,那些本想逞自己一时之神勇营救莲妹的男人,却已然不见。 只有莲妹看得真切,是吐鲁浑把他们如扔泥丸一般,扔下了悬崖。 吐鲁浑十分高兴,又一次闪去闪回,手中已经多了两个姑娘,正是刚才发话的两个莲女。 吐鲁浑哇哇一阵狂笑,只三下五除二,便将两个姑娘的衣服撕裂开来。两个莲女兀自羞怒得无地自容,无奈又动弹不得,出声不得,只有泪水顺腮而下。 吐鲁浑乜斜着眼睛,从莲女身上扫来扫去,最后落到先前发话的莲女身上。就见他一把提过莲女,另一只手便毫不客气地捏住了那莲女微垂的一只“蟠桃”,轻轻一摘,便放进嘴里。接着,又摘下另一只“蟠桃”。 直把另两个莲女看得吓昏过去。 吐鲁浑哇哇叫道: “真不经吃,才两口,就没有气息!” 一扬手,将第一个莲女扔下冰川。 吐鲁浑见剩下的两个莲女被吓得昏死过去,便抓起一个。谁知这一抓,这个莲女惊叫一声,旋即气绝。 吐鲁浑急道: “这小小女娃怎么一下也经受不住?” 就又抓起方才讲故事、唱歌的莲妹。 这次,吐鲁浑变得乖巧一些了,只见他一点莲妹的人中之穴,莲妹便一下子悠悠转醒过来。 也真是吓死人也,玄死人也!吐鲁浑吐出一口白龙恶水,就见这股白龙恶水,仿佛炽热熔岩,一下子便把冰川融下去了一大截。融化后的冰川化成了瀑布,其景甚为壮观。 吐鲁浑和莲女都觉得身子一轻,再一看脚下的这座冰山,早已矮下去一半,堪堪与对面山腰上的冰洞一般高低。 吐鲁浑隔山朝冰洞之中一看,不觉大喜,哇哇叫道: “小小孩童,我终于看到你啦!” 一挟莲女,平身飞出,只见身形一纵,便闯入冰洞之中。 就在冰洞之中,森孩儿眼睁睁地看着吐鲁浑乱抛男丁,吞食二女,淫戏莲女,之后又飞身纵起闯入洞内。 东方若萍也觉得眼前风声一紧,已看到闯进一个人来。 吐鲁浑进入洞中一看,不觉一怔,哇哇说道: “哇呀呀!东方若萍,你果真在此!你为何只穿一层厚冰?哈哈,倒也好看得很!” 东方若萍哀然叹道: “你全都看到了,我沉香软玉一世的名头,早已不复存在,如今变成了废人!” 吐鲁浑又看了一下周围,指着皇甫昭和俏罗裙问道: “他们怎么变成了这样?” 又看见冰棺中的阿盖,续而问道: “里面怎么还躺着一个?这般漂亮!可惜,可惜!” 随着,也不理会森孩儿,抓起莲女,轻轻一撕,就见血线迸溅,已然从两股之间撕成两片。 吐鲁浑一甩,扔给东方若萍一片,哇哇言道: “你一定是饿了,这山珍海味乃大补食品,吃了自会助长许多内功!” 东方若萍接过,只觉喉头一紧,“哇”的一声呕吐起来,口中兀自喃喃说道: “我怎会吃这人肉?看来你吐鲁浑更是高一层次,我沉香软玉却比你不得。” 又把那片莲女扔还给了吐鲁浑。 吐鲁浑也不客气,伸手一接,便放到嘴边。 这一顿惨吃,直把森孩儿看得心头翻了几翻,险些也呕吐起来。

5

白云山,此刻正笼罩在蒙蒙烟雨之中。 盘山的石阶,在烟雨之中宛若一条素练,曲曲折折,若隐若现。 白云子手拿一本《玄玄棋经》,正轻声吟道: “夫棋边不如角,角不如腹。约轻于捺,捺轻于嶭。弈有虚实,打有真伪。逢绰多约,遇拶多粘。大眼可赢小眼。斜行不如正行。两关对直则先觑,前途有碍则勿征。施行未成,不可先动。角盘曲回,局终乃亡。直四板六,皆是活棋。花聚透点,多无生路,十字不可先扭。势子在心,勿打角图。弈不欲数,数则怠,怠则不精。弈不欲疏,疏则忘,忘则多失。胜不言,败不语。振谦让之风者君子也,起忿怒之色者小人也。高者无亢,卑者无怯。气和而韵舒者,善其将胜也。心动而色变者,忧其将败也。赧莫赧于易,耻莫耻于盗,妙莫妙于用松,昏莫昏于复劫。凡棋直行三则敌,胜而路多,名曰赢局;败而无路,名曰输筹。皆筹为溢,停路为节。打筹不得过三,淘子不限其数。劫有金井、辘轳,有无休之势,有交递三图。弈棋者不可不知也,凡棋有敌手,有半先,有先两,有桃花五,有北斗七。夫棋者有无之相生,远近之相成,强弱之相形,利害之相倾,不可不察也。是以安而不奉,存而不骄。安而泰则危,存而骄则亡。《易曰》:君子安而不忘危,存而不忘亡。” 白云子诵罢《玄玄棋经》,旋即又拿起一本《自然文集》,复轻声吟道: 太乙初分何处寻,空留历数变人心。 九天日月移朝暮,万里山川自古今。 风动永光吞远微,雨添岗气没高林。 秦皇没作驱山计,沧海茫茫转更深。 这八句话,是仙人马自然所作。所谓太乙,即是太极图,生天、生死、生人、生物,未有阴阳之前,不曾分破的胚胎。到了太极,分了两仪,两仪分了四象、五行,为生生化化之始。在天有了阴阳,在人有了善恶,在世有了乱治,在物有了胎卵湿化,哪里还有无始? 白云子一边想着,一边慢拈胡须。 忽然,白云子的小拇指微微颤动了一下。 白云子暗道一句:“不好!”便急忙又找出一本医书。 该书名叫《备急千金要方》。 白云子翻了两页,摇了摇头,脱口言道: “孙思邈此书,纯系拘谨之作,不知已害了多少人命!” 他急忙纵身一跃,竟已离山而起,来到悠悠白云间。却不知从云间取了些什么,又沉形落回山地之上。 白云子凝视着远方,但见中原的天空尘雾弥漫,云不开,气不爽。 白云子已然看出,在那尘雾茫茫之中,依稀有一绝代佳人,高挑个,四肢修长,三围达标,粉脸含春,眼若流星,脉脉含情,端的一付淫邪面孔。 这是一种什么天象? 白云子丝毫不曾遇到过。 突然,白云子大惊言道: “冰洞之中出事矣!” 便急乘风势,狂点霞云,倏然间已飞身随气、化云而去。人虽去,尚留袅袅诗韵,于白云山头历久回荡。 吟的是何诗? 所吟乃曰: 云惊卦乱昏乔木,白雾悬危嵩山哭。 风吹江湖岌峰险,古木累累应悲楚。 隐士复闯恩怨界,净是死生别离处。 纵为黄泉哭不闻,皑皑冰川求归宿。 白云子行于天云之上,正疾行时,忽听有人在他耳边若断若续地问道: “你能把灵魂和肉体合二而一、融为一体永不分离吗?你能把精气调和>得十分柔合、像初生的婴儿一样纯朴吗?你能大彻大悟、不受五官的困惑、保守镇静而甘于表示柔弱吗?” 白云子一怔,似乎是听到至高无上的道祖在授予自己静定的力量。 那个声音又缓缓说道: “大凡深悟‘道’的人,他的谨慎就像冬天赤脚涉水过河时那样逡巡不前,他的神态如同居于危难之中却泰然自若,他的表情宛若吹融冰冻河流的春风,他的厚道恰似未经雕琢的楠木一样朴质天华,他的胸怀就是空旷而博大的山谷,他的气量会使可以容纳一切的浑浑浊浊的大江大河也自叹弗如。” 白云子急忙问道: “在下学道多年,自以为道学精深,但无以领会何为道者?” 那个声音又缓缓言道: “道之为物,唯恍唯惚。惚兮恍兮,其中有象;恍兮惚兮,其中有物;空兮冥兮,其中有精;其精甚真,其中有信。道无常名,道无常名矣!” 白云子急忙又问道: “今世江湖多生恶风残雨,在下应该怎么办呢?” 那个声音缓言道: “希言自然,故再大的狂风也刮不过一个早上,再大的暴雨也下不了一整天。兴风起雨的是谁呢?那当然是天地。天地兴风起雨尚且不能持久,何况人乎?” 那个声音无比柔和,又接着说道: “所以,‘道’是伟大的,天是伟大的,地是伟大的,人也是伟大的。天地间以此四象为最大,人只居其一也。在这四个伟大的物象之中,人是效法地的,地是效法天的,天是效法‘道’的,‘道’则乃顺乎自然而成法则的。” 白云子还想问什么,那个声音忽然消逝了。 白云子低头一看,只见已经来到中原的冰山上空,却不知因何矮小了许多。他轻轻沉下身形,已能看到冰洞中的一切。 白云子一看不要紧,对面洞中就有个人大吃一惊!

6

白云子刚落到冰山之上,对面洞中,便有人大吃一惊,急忙用力喊道: “前辈,我是森孩儿——!” 森孩儿这一喊,白云子已然横飞而来,身子一落,便进入冰洞之中。只见洞中一片惨状,不忍目睹! 白云子见森孩儿软卧于地,东方若萍昏死于地,皇甫昭和俏罗裙尸横于地,满地血污已冻成冰体。地上尚有半只人耳、一块肋骨、几段肠子和一只人脚,真乃到了地狱一般。 白云子急忙上前,抓住森孩儿的脉息,所伤程度心内尽知。 森孩儿急道: “吐鲁浑,抢走了金骨王牌……怎生是好?” 白云子更是惊诧,言道: “吐鲁浑怎么找到冰洞的?” “一定是寻着皇甫昭和俏罗裙而来!他见我如此情景,竟也未为难于我,但将金骨王牌夺去了!怎生是好?” 白云子安慰道: “金骨王牌对于他来说,已用途不大,只怕他会送给冷面杀星、铁笔判官他们。” 又说道: “我看你经脉尽数颠倒,任转为督,督转为冲,冲转为任。而手太阴脾经、手少阴心经、手少阳三焦经等等,也天地虚弱。我现在必须带你出去,上嵩山找你的嵩山王师父,共同为你整脉理经,以便让你恢复功力。” 白云子又看了一眼昏死过去的东方若萍,迟疑了一下,旋上去拍开她的口,喂进一粒白云丹。 这白云丹非平常道士修炼之药,乃白云子穷毕生药理医行总结归纳,又以云端筋,云中骨、云尾血交合而成。 此时白云子的医术,又非当年李自在一般,而是早已以臻化境、医道通玄。 只见这白云丹一吃下去,东方若萍立时苏醒过来。 她睁眼看见白云子,也是一惊,旋即哈哈浪笑道: “真没料想,我沉香软玉又恢复二十年的功力啦!” 白云子正声言道: “我让你拥有这二十年的功力,是叫你能够自己从冰洞中出去。你只要一踏上对面冰山,你这二十年的功力,会立时消失!” 说完,背起森孩儿,纵身飞出冰洞,转瞬便到了冰山之顶。又一点足力,朝着嵩山之上,倏然而去。 东方若萍将信将疑,走到洞口,也是身形一动,便凌空飞起,轻轻地落到冰山之顶。 孰知立足刚稳,便一个踉跄,栽倒在地。再暗提内力,果然功力丧失殆尽。 后来,东方若萍到了昆仑山,找到了探日老翁。二人以当年观风赏月的劲头,郁郁忧忧,终老于昆仑池畔,竟凝为畔处两座小山,突兀峥嵘。这是后话,不再另表。 单说白云子背着森孩儿,一路直上嵩山。正疾走间,忽听得身边有人呜呜哭道: 嵩山顶上奇峰处,不知何时来故人。 朝夕为霞夜似冷,转瞬却见雪染林。 森孩儿听见,急忙喊道: “嵩山王,嵩山王!小徒森孩儿特来求见十二位师父!” 白云子也宏声言道: “哭泣之人,可是嵩山道兄吗?白云子有急事拜见各位王兄!” 又听见另一个声音更是伤心地哭道: “是咱们哪个徒儿回来了?哟,怎么像是丧失了内力?” 立时,就听见有好几个声音大哭道: “这……是……怎……么……回……事……?呜呜呜呜……” 先前那个声音又哭道: “徒儿还领来一个道友,内力武功与咱们不相上下!” 另一个似乎看了一眼,继而哭道: “怎么不相上下,咱们已达十层境界,那人才七八九成!” 好几个声音又大哭道: “不对,呜呜!看上去……呜呜!原来七八九成……呜呜!现在……呜呜!最多五六七成,呜呜……” 哭声中还夹带着咽口水、甩鼻涕和打哈欠的声音。 先前的那个声音又哭道: “徒儿的经脉似手已是紊乱不堪,任脉紫气怎么和督脉亮气换了位置?” 另一个声哭道: “幸好这紫气和亮气还在心脉之中,否则就彻底丧失内力啦!” 好几个声音一听,旋即哭声更大,边哭边说道: “那就……呜呜!太好……呜呜!不过啦……呜呜!” 先前那个声音急忙又哭道: “咱们下去吧,徒儿已经危难临头!” 那几个声音的哭声顿止,过了片刻,又齐声哭道: “好!咱们还不下去?呜呜……” 随着哭声,十二位嵩山王已经泪流满面地站在了森孩儿和白云子的面前。

7

白云子心道: “嵩山王的性情,果然与众不同。” 正在想,也不觉耳边有风,眼见已然站着十二位浑身上下早被泪水浸透,又结出碱渍盐花的嵩山王。 看时,竟然都一模一样。 白云子上前拱手说道: “各位王兄,白云山隐者白云子这厢有礼了!” 一个嵩山王急忙还礼哭道: “道兄,呜呜!何必多礼,呜呜!一向可好?呜呜!” 森孩儿这才从白云子的背上下来,见过十二位师父。 先前那个嵩山王哭道: “徒儿身上的天、地、人三元尚在,这就好办啦!” 另一个嵩山王哭着纠正: “三元指的明明是三光之元,日、月、星也!” 其他嵩山王一起哭道: “四象化行全籍土,三元八卦嵩山王?三元者,三才也,其在天为日、月、星之三光,在地为水、火、土之三要,在人为精、气、神之三物也。” 先前那个嵩山王哭着又言道: “对,呜呜!对!三元还指三丹田!” 其他嵩山王听罢,一边点头,一边又都哭道: “炼精壮气而成者,叫人元;炼气化神而成者,叫地元;炼神还虚而成者,叫天元!呜呜,这样解释,呜呜!加在一起,呜呜!就全而又全啦……呜呜!” 先前那个嵩山王一摆手,哭道: “咱们站在旁边哭自己的,快请白云道兄为徒儿医治吧!” 果然,十二位嵩山王哭声低了许多。 白云子向十二位嵩山王笑道: “还请各位王兄以内气布于四周,以助我力!” 立时,白云子感到周围内气充沛、饱满。看森孩儿时,衣衫已被内气鼓荡开来,煞是好看! 白云子把住森孩儿的脉搏,徐徐言道: “森孩儿少侠已是寒透骨肌,迟停脉息,淫浸任督,空锁丹田。我看除非如此如此,这般这般,方可缓解。” 白云子取出一只三足两耳的精巧小鼎,布气于掌,轻拍腐木,便将微火点燃。又从药袋中取出炙黄芪、人参,并配以少许粳米、蜂蜜,又向十二位嵩山王借来无根眼泪。 顷刻之间,鼎补正气,疗治虚损,适用于劳倦内伤、五脏虚衰等血气两虚的“补虚正气粥”就熬得了。 然而,白云子却眉头紧皱,沉默不语起来。 一位嵩山王着急地哭道: “白云道兄,莫不是咱们十二人的内气不足吗?” 白云子这才摇头说道: “并非如此!这‘补虚正气粥’不过是药力外补,倘若有一味既含五毒又克五毒的虫物,才能一次性地使森孩儿少侠的功力全面恢复。否则内力外泄,就会半途而废,或许还异常危险。” 正说着,森孩儿的怀中突然蹦出来那只大蟾蜍,朝着众人“呱呱”叫个不停。 白云子一见,大喜言道: “真是宝蟾,罕见的盖世玄妙毒物啊!” 上去只一抓,大蟾蜍竟然丝毫不躲闪,也不扑咬,任凭白云子抓个正着。 森孩儿迷迷糊糊,见状大惊,叫道: “万万不可!万万不可!” 白云子摇摇头,蔚然说道: “少侠有所不知,像如此之大的蟾蜍,已是三界之外的神物,自然功效非凡。但这只大蟾蜍,却又有别于三界之外的神物。观其色泽,显然颇具盖世内力,似乎与少侠身上的内力,同出一辙。想必是长年生活于少侠怀中的原因。” 森孩儿惊然叫道: “晚辈绝不可以吞食这只宝蟾,宁肯再也恢复不了内力武功!” 白云子“唉”了一声,放开了宝蟾。 十二位嵩山王齐声哭道: “真是宝物,罕见之宝物啊!呜呜,呜呜呜呜!” 宝蟾睁着两只大眼,看看白云子,见他急切而惭愧地也看着自己;又看看十二位嵩山王,见他们兀自泪水不断,呜呜有声,哀情惊天,悲色动地;最后,宝蟾又转头看看森孩儿,发现森孩儿两眼红肿,冲着自己使劲摇头,意思似乎是:“万万不能!万万不能!” 宝蟾心里暗道:“看来事情紧迫,也只有我才能救主人了!生虽舍,但义却存。”想到这里,宝蟾决心已定。它再次仔细看过森孩儿,又望了望正在沸滚中的三足两耳小鼎,见鼎内冒出的阵阵香药之气,袅袅升腾,经久不散…… 白云子和森孩儿看那大蟾蜍时,只见大蟾蜍的两只眼内,竟然也涌出两滴晶莹的东西。 突然,宝蟾的身上紫气暴射,银光闪烁,众人惊得张大嘴巴,呆呆地看着大蟾蜍。 森孩儿心想:“这是怎么回事,平常从不见有银光出现!” 再看时,森孩儿突然大惊叫道: “万万不可……” 只见宝蟾已然凌空飞起,纵身跳入滚沸的“补虚正气粥”之中。 十二位嵩山王和白云子急忙扑身看去,但见宝蟾早已在旋涡中化为乌有,真是奇中之奇也! 然而,更加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就在那三足两耳的滚沸的鼎中,一道“汤气”化为水龙,悬空腾起有一丈之高,有如白练当空,倏然飞落入森孩儿张大的口中。 待森孩儿急忙闭口时,但已然晚矣。 十二位嵩山王大声哭道: “果然义盖俗世,呜呜!义惊天宫也,呜呜……” 这次的哭声,竟不能整齐,想是嵩山王们真的动了哀怜之情。 森孩儿忽然长身站起,双臂微微扶向山岩。便只是一扶,这山岩突然发出“轰”的一声巨响,被推出山外,不知到哪里去了。 白云子大喜,欢言道: “少侠的内力,彻底恢复矣!” 只见森孩儿一下子扑到那只曾煮去心爱的蟾蜍的生命的鼎上,禁不住号啕大哭起来! 十二位嵩山王见状,也一齐扑了上去,好一阵惊俗骇世的大哭! 哭声中,天空中响起了“隆隆”的雷声,乌云密布,山风陡起,旋即下起了一场无比哀伤的大雨。 只见雨点所落之处,瞬间便积成水潭。潭中突然生出成千上万只小蟾蜍,齐声叫着,汇成乐曲,与雷声、雨声交相呼应。 一个声音突然响起: “人之生也柔弱,其死也坚强。万物草木之生也柔脆,其死也枯槁。故坚强者死之徒,柔弱者生之徒……” 十二位嵩山王听了,大吃一惊,齐声高哭道: “师父,你老人家可好?既然来到徒儿的山上,何不现身歇息片刻,也好相见团聚?呜呜……” 那个声音又说道: “大成若缺,其用不弊;大盈若冲,其用不劣;大直若屈,大巧若拙,大辩若讷。躁胜寒,静胜热,清静为天下至正!” 十二位嵩山王齐声大哭言道: “谢谢师父教诲,呜呜!嵩山徒儿不敢有忘!” 那个声音续而言道: “方才的一切,为师均看在眼里。宝蟾仁义贯道,森孩儿侠义通玄,为师甚为欣慰。人世茫茫,贵在无为,其中玄理,务必牢记。为师这就去矣!” 十二位嵩山王大声哭喊道: “师父,你又要去——哪——里——呜——呜——” 那个声音已是很远,像是已到另 4e00." >一个世界,但所说的话语却清爽震耳: “为师此去东方玄德宫,与玄德大师论道参悟也!” 正是:
见闻知觉无障碍,老聃玄嘱任往猜。 如鸟空中只么飞,无取无舍藏憎爱。 苦水有波皆净土,火池无地不莲台。 若事应处本无为,始得道秘观自在。 第十五章 通达力锁一念功 飞阵斥说吐鲁浑
诗曰: 云低风冷东岳路,秋空一碧无今古。 江湖苍茫林月黑,翘首雄姿向天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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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不说中岳嵩山顶上,白云子苦医森孩儿。却说吐鲁浑当时恶夺金骨王牌之后,也不去理会森孩儿和东方若萍,长足轻纵,已从冰洞之中飞出,一点对面冰山,便借力又疾飞而去。 吐鲁浑乃邪派最高代表,武功骇世,无人能挡,原本无须金骨王牌。但吐鲁浑生性顽闹,对别人想得到的东西,都想夺来玩耍一番,这均因百余年居于海底石洞之中所养成的习惯。 这一日,吐鲁浑大步悠悠,已来到一条大河旁边,见波涛汹涌,与江南的湖泊又自不同,便一时性起,冲着河水哇哇笑道: “好水,好水!” 他这一叫,引起了旁边的两位老者的注意。这两位老者,面目清秀,似乎已有古稀,见吐鲁浑内功玄妙,都惊诧不已。 一个轻声说道: “道兄,可曾认识这人吗?” 另一个听后摇摇头,双目仍直盯着吐鲁浑。 吐鲁浑耳力甚是聪明,见有两个老者在一旁议论自己,便放纵脉息,“丁冬”、“丁冬”声骤然响起。 那二人均皱了皱眉头,却也没有惧怕这巨声狂响,只是相互对视着,说道: “这个声音很是古怪,不知是何秘功!” “兴许是心脉跳动所致,定然含有杀机。” “是,此人已非常人,端的古怪。” 吐鲁浑听了,走过来哇哇叫道: “小小孩童,真是聪明,一下子就说对了!” 二人也是一大把年纪,见吐鲁浑叫自己小小孩童,便忿然说道: “我们总算也有些辈分,你这人也忒不懂礼数,定是无有调教而长大的,真是无礼!” 吐鲁浑听后一愣,旋即哇哇一阵大笑。吐鲁浑笑罢,又哇哇问道: “两个小小孩童定然不知,我已有几百年在这江湖上,一忽儿出来,一忽儿藏起。你们难道不是小小孩童吗?” 二人中,一个年纪略长的人笑道: “那就更是无礼啦!你知道我们是谁?” 吐鲁浑怎会知道,便哇哇大怒,只是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 二人微微一笑。 一个说道: “我已不记得今年到底有多大年纪,只记得当年战国林立,秦始皇暴政。我那时就是这个模样。后来我西出函谷关,上得三十三天之上的兜率宫里,就每过一年,便到俗世走走。而天上的一年,地上却是百年啊!” 说着,又对另一人言道: “玄德道兄,你当年一怒之下,助孟姜哭倒长城。我记得那时的你还英姿得很啊!” 玄德点头笑道: “聃兄果然不愧是太上老君!这前面三千年,后面三千年,真是了如指掌!” 吐鲁浑却不以为然,哇哇怒道: “什么了如指掌,你知道我是谁吗?” 太上老君哈哈一笑,言道: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二百年前风流成性,后练成什么一念通,在江湖上为非作歹。好在你的女儿一点也不像你!” 吐鲁浑大吃一惊,哇哇问道: “我的女儿?是谁?在哪里?” 玄德笑道: “此乃天机!但说一些给你,也无太大妨碍。” 太上老君点头笑道: “你当年在大漠曾强暴过一柔弱女子,这女子后来产下一女婴后便出家为尼!你还没见过自己的女儿吗?唉,这就是报应啊!” 玄德续而笑道: “早晚要见面,只是你不要把亲生女儿也当成山珍海味了!” 太上老君和玄德哈哈一笑,随风飘起,双双飞上九重天。 吐鲁浑万万没有料到,自己竟然还会有个女儿。他仿佛感到自己与自己开了一个空前绝后的玩笑。 “我的女儿?是谁?她在哪里?”吐鲁浑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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吐鲁浑正自猜想,却分明又听见有人朗声吟道: 六国愁看沉与浮,携琴长啸出神州。 拟向烟霞煮白石,偶来城市见丹丘。 年来搞得黄岩翠,琪树参差连地肺。 露飘香陇玉苗滋,月上碧峰丹鹤唳。 洞天消息春正深,仙路杳茫人不识。 浮世短景倏成空,石火电光看即逝。 韶年淑质曾非固,花貌玉颜还作土。 芳樽虚度春与秋,乐事难穷今与古。 吐鲁浑听得大怒,哇哇骂道: “你他妈的出来,吟他妈的什么听不明白的瞎诗!” 那个声音似乎未闻其叱,续而吟道: 世人世人审听我,流光迅速如飞火。 阴淫贪诈早消除,六贼三尸为汝祸。 八琼秘诀君须知,莫待铅空车又破。 咫尺玄关若要开,请君自解黄金锁! 吐鲁浑听罢,一沉玄气入丹田,又提升内息至顶盖,大喝一声: “一念皆通——!” 刹那间,天空翔云,地上百草,水中游鸭,尽数与吐鲁浑的心脉接通。 吐鲁浑再想发恶,只听那个声音怒道: “孽物,你待如何?” 吐鲁浑并不理会,大手一挥,但见天地翻覆,扬花败絮,凌空“劈啪”有声。遥远之处,钱塘江也在这一挥之际,潮涨百尺。 一时间,江南宝地,六月普降寒雪。阴云暴乱,长雷不断,其中沿海飓风狂涌,白浪滔天。白昼又突然转成黑夜,黑夜突然复现曙色。群山尽抖,散星漫落。 但那个声音兀自平静不竭,转怒为喜,缓缓言道: 如来广大目,清净如虚空; 普现诸从生,一切悉明了。 佛身大光明,普遍照千坊; 处处现前路,普游观此道。 诵的竟是《大方广佛华严经》中的文字。 诵经声中,忽见方才一切杂乱之序、无章之理,倏然复原,宁然如初。 吐鲁浑就是一惊。他哇哇乱叫道: “你是何人,怎不敢报上姓名?” 那个声音哈哈一笑,缓缓说道: “我乃真人吕洞宾是也。” 吐鲁浑大怔,怒道: “我怎生没有听说过你的名头?你既是真人,却念那没有的佛经干什么?” 吕洞宾忽然“哦”了一声,继而朗声说道: “我的时辰已到,就要返回三界之外。我让五岳十六王来克制于你吧!已免任你胡作非为,乱了纲常理法!” 只此一说,吐鲁浑面前便出现了十六位目光炯炯、胖瘦高矮不一的老者,身后还站着江湖第一人森孩儿和白云山隐士白云子,三十六只眼睛,或笑,或怒,或惊,或悲,或平静自然,看着吐鲁浑。 吐鲁浑见到森孩儿和白云子,努力回忆了一下,便哇哇说道: “原来你这个小小孩童也在!” 又指着白云子,惑然问道: “好熟悉的面孔!这位莫不是李什么自在吗?” 说完,哈哈一阵大笑。 就听泰山王微微笑道: “吐鲁浑,大梦当觉,万念须归。你难道还执迷不悟吗?” 吐鲁浑哇哇大声叱道: “我从来就不睡觉,万念也早归一身,有什么悟不悟的?” 华山王大怒,喝道: “与他多说无用。不如按道兄吕真人所示,废了他的一念通!” 吐鲁浑又是哇哇一阵大叫,旋即问道: “你们也能知道一念通?是不是也吃了一万个人?” 十二位嵩山王齐声大哭道: “怎么,你吃了一万个生灵?呜呜!好歹毒的功夫,呜呜!” 吐鲁浑不住忍又哈哈笑道: “真有意思,十二个老头子一齐哭!要是害怕,一人讲一个好听的故事,就从我面前跑掉吧!有这么多人在,也够我吃一顿啦!” 恒山王大惊失色道: “好大的胃口,能一顿吃我们这么多人!” 吐鲁浑哈哈大笑道: “你们要都是黄花处女,那味道也香甜无比!不过,吃你们虽说废些牙齿,但总比吃不上要强!你们哪个让我吃着玩玩?” 衡山叟不动声色,静而缓言道: “那你就先吃我吧!” 吐鲁浑大喜,哇哇叫着,欺身便扑。 仅此一扑,便扑到衡山叟身上。 衡山叟竟然不闪,反而抬起胳膊送了上去。 吐鲁浑张开大口,用劲一咬,只见鲜血顿涌。 鲜血一涌,森孩儿大吃一惊。但见衡山叟师父并无表情,任凭厉口咬噬。然而,更为奇怪的是吃了半天,却并未见衡山王的胳膊少一丝肉。 吐鲁浑大惊,哇哇叫道: “奇怪,奇怪!我的嘴巴怎么吃了半天,你这小老头子却还有这条胳膊?奇怪,奇怪!” 衡山叟平静如初,爽然说道: “你吃饱了吗?觉得味道如何?” 吐鲁浑咂了咂嘴,神色间显得甚为满意。而后,他哇哇问道: “下一个我该吃谁?” 华山王怒喝一声: “还会有谁,当然是我!” 也把一只胳膊送了上去。 吐鲁浑还是不懂客气,拿过就吃,又是鲜血如流。看时,华山王的胳膊也是丝毫未损。 泰山王笑道: “胳膊你已吃了两只了,我的心脏你愿不愿意尝尝?” 吐鲁浑这次不再吭声,张口狂扑上去,伸手在泰山王的胸口一抓,已然抓出一只仍在跳动的心脏,旋即放入口中,一阵吞咽。 泰山王笑了笑,问道: “滋味如何?” 吐鲁浑点头哇哇大笑,赞道: “不愧是上乘的山珍海味,比女儿家的肉还好吃!” 恒山王大惊失色,浑身颤抖不已,口中哆嗦着说道: “这么说,接下来该吃我的脑袋啦?” 吐鲁浑这才哇哇叫道: “你不用害怕,我一口咬下去,一点不痛,就是有些好玩!” 他飞身来到恒山王身边,两手搂住恒山王的头颅,一下子便塞入口中,轻轻一咬,只听“喀嚓”一声,鲜血从吐鲁浑的口角旁汩汩流下。 再看恒山王时,却见已然没有头颅,但兀自还惊惶失措地问道: “我的头颅,你吃了没有?我怎么看也看不见,听也听不清?要还没有吃,我可是不送于你吃啦!” 真不知他这说话来自何处! 十二位嵩山王悲声大哭道: “怎么办!他们都是一人送他一件吃,呜呜!咱们却要有十二件送给他吃!呜呜!” 吐鲁浑哇哇大喜,说道: “我也快吃饱了,我见你们胆子甚小,就挑些小东西吃吧!” 于是,第一位嵩山王送他两只耳朵,如两把蒲扇。 第二位嵩山王送他一节舌头,似粉色花团。 第三位嵩山王送他左手指头,长而细。 第四位嵩山王送他右手指头,粗而短。 第五位嵩山王送他一段鼻子,两孔上翘。 第六位嵩山王送他左胸乳头,丰盈饱满。 第七位嵩山王送他右胸乳头,干瘪枯瘦。 第八位嵩山王送他左边的眼睛,炯炯有光。 第九位嵩山王送他右边的眼睛,灵巧似玉。 第十位嵩山王送他左脚的小指,肮脏不堪。 第十一位嵩山王送他右脚的小指,恶臭难闻。 轮到第十二位嵩山王,却想不起送给吐鲁浑什么好了。 吐鲁浑却哇哇大叫道: “不是还有你的命根子吗?” 第十二位嵩山王这才想了起来,哭着掏出送给了吐鲁浑。 吐鲁浑吃罢,甚为高兴,哇哇一阵大笑,说道: “很好吃,都不错!你们可以走了!” 只一眨眼工夫,却突然听得吐鲁浑“哇呀呀”惨叫不已,狂声厉叫道: “大事不妙,害杀我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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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吐鲁浑一口气之下,狂吃五岳十六王身上之物,却突然痛声大叫道:“害杀我也——!” 森孩儿看得明明白白。 恒山王没了头颅,兀自大声惊问道: “什么声音?是咬掉我的头颅的声音吗?” 泰山王哈哈笑道: “恒山道兄,你可以出来了,吐鲁浑已经吃完了!” 恒山王急忙把脖子向上一拱,钻出一个脑袋,依然惊恐万分,颤声问道: “怎么吃了一个脑袋,我还有一个?” 吐鲁浑哇哇大怒道: “五岳十六王!你们到底搞什么鬼把戏,一点也不好玩!” 说话声音,已然明显减弱了许多。 这时,久立于旁的白云子才微微一笑,宏声说道: “五岳十 516d." >六王真乃奇人!自损其体,克乱敌脉,与东方若萍邪淫之辈又有根本不同。这下子,吐鲁浑又受损不小!” 华山王怒道: “他的十乘功力,现在已至多剩下五六乘,他竟然还是执迷不悟,恶心不改!” 泰山王笑道: “照他的功力,已不足以继续在江湖为患,放他回到自己的山洞去吧!” 恒山王一听,大惊言道: “可以,可以!不知他肯不肯回去!” 十二位嵩山王呜呜大哭道: “那还能不肯回去?就怕再过几十年,又会祸乱江湖了!” 衡山叟点点头,平静地说道: 一切诸国土,皆随业力生。 汝等应观察,转变音相如是。 染污诸众生,业惑涯可怖。 彼心令利海,一切成染污。 若有清净心,修诸福德行。 说的竟是《华严经·梵行品》中的经诗。 吐鲁浑已然哇哇大叫,暴跳如雷,口中兀自喃喃不休。他突然从怀中取出金骨王牌,纵身跃起,拍向森孩儿。 但见挟风扬气,迅猛平常。 森孩儿已然功力恢复如初,也不躲闪,伸出手掌,一把便抓向金骨王牌。 王岳十六王不由得大怔,急忙退回几步,齐声说道: “金骨王牌能调动五岳神力,吐鲁浑怎生知道其中玄秘?” 说话时,笑、怒、哭、惊、静五相参合,杂乱无序。 森孩儿也是一怔。因为他见到吐鲁浑拿出金骨王牌之后,五岳十六王竟不战自退。 想着的一刹那,吐鲁浑已然举着金骨王牌拍向森孩儿的头顶玄关之处。 森孩儿倏然抽出竹剑,挥剑力挡。 只听得“砰”的一声巨响,金骨王牌被震得粉碎,粉尘扬起,几遮天日。 万万没有料到,就在金骨王牌被震碎的同时,五岳十六王惨叫不已,纷纷倒地。 白云子大吃一惊,飞身上去,抓住五岳十六王的手腕,号其脉息,竟已然无有动静。 森孩儿顾不上吐鲁浑又狂猛击来的两掌,纵身扑向五岳十六王,放声大叫道: “师父,师父!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只听“啪啪”两声,吐鲁浑的两掌已然尽数击在森孩儿的督脉玄关之上。 然而,令人惊奇的是,吐鲁浑所击的掌形竟黏在了森孩儿的督脉上,任他怎么哇哇大叫着吸回,也无计于事。 森孩儿也是惑然不解,一反手臂,便掐在了吐鲁浑的颈下廉泉穴上,另一只手仗剑回旋,以无与伦比的速度,削向吐鲁浑。 忽听得躺在地上的衡山叟静声说道: “都起来吧,五岳尸魂阵已然奏效,徒儿已克住吐鲁浑了。” 话音一落,其他十五个山王立时站起,笑、怒、哀、惊、静,合目看着吐鲁浑。 也就在森孩儿一剑下去之际,北方的天空忽然激射出五色光环。随即传来一声长啸,啸声惊云。啸声中,复传来一种无比慈祥的柔声,说道: “少侠,留他一条活命吧!” 森孩儿稍一迟疑,一位白发苍苍、浑身素妆的老婆婆已然飞临到了面前。 森孩儿一见,狂发内息,高声冲霄,惊呼言道: “前辈!我们又见面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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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之事,无奇不有。 有奇,也就有巧、有玄。玄是奇中之巧,更是巧中之奇。 这几天来,博格达峰下,瑶池婆婆坐卧不宁,总感到将有什么大事发生。她的心中,挂念着阿盖姑娘,也挂念着森孩儿。 清晨,天空刚刚微微发亮,博格达峰似一柄青铜宝剑,直插在天际。但见瑶池水波清洌,碧澈荡漾,倒映出天山广袤的形体,颇具阳刚雄奇之势! 瑶池婆婆的卧房内,酥油灯又燃了一个通宵,灯花爆响之际,瑶池婆婆的心儿,也随之一跳。她急忙走出瑶池玉宇,来到瑶池边静静的草坡上,举目向着即将天明的东方,凝神观瞧。 忽然,就在金星旁边,划落一颗彗星,拖着长长的尾巴,暗淡而仓皇。瑶池婆婆随着彗星的划落,突然感到自己胸前的紫宫穴隐隐地一痛。 近些天来,瑶池婆婆常常有这种短促的痛感,而随着这种感觉,周身的阴经在任督统领下,微微发窒。 “这会是一种什么兆头?为什么会有这种兆头?”瑶池婆婆百思不得其解。 瑶池婆婆旋又返回玉宇之中。就在返回玉宇之中的一瞬间,忽见一道人影骤然闪过,随即便无影无踪。 这时,瑶池婆婆突然又发现桌案之上放着一封打蜡的纸条。她急忙小心展开,看时,上面竟写着四句诗。诗曰:
危难重重论东方,百尺竿头一脉扬。 隐形速去阻征马,险处求生制魔王。 竟然是一首头尾藏字之诗。 何谓头尾藏字?原来此诗第一句第一字和最后一句第一字,刚好是“危险”二字。 这是何人所写?方才闪过,又是何人?饶是瑶池婆婆如此高不可测的功力,也不得而知。因而可以说,送此信之人,武功定在瑶池婆婆之上,至少与瑶池婆婆不相伯仲。 既然东方有难,瑶池婆婆便飞跃出宇,行气布云,一路狂展身形,向东方昼夜赶来。 约莫五天五夜,瑶池婆婆正四下观望之际,忽见对面也是行气布云驰来二人,谈笑风生,与瑶池婆婆擦肩而过时,竟不理会。 一个兀自说道: “聃兄,这婆婆定是为着森孩儿与吐鲁浑而去的。想必已走了五日,功力确已达十乘之上境界了。” 这被称为聃兄的人,正是太上老君。 太上老君微微笑道: “玄德兄所言极是。他果然脚程很快,把信送到了。” 二人说着,已飞出很远。 瑶池婆婆不知二人来路,正思忖间,又见一人疾驰而过,口中兀自吟道: 江湖万事似风筝,乍断还连亦有情。 自会暗中来凑巧,机缘无处不聪明。 此人吟归吟,见到瑶池婆婆也是不理会,径直行云而去了。 瑶池婆婆不禁夸道: “看这三人内力武功,绝对在我之上,甚至还高出我不止一个层次。但又年迈老朽,虽看似古稀,可脉息中足有上千年乃至更长时间的内气修为。真是奇怪,莫不是神仙吗?” 想归想,脚下却不慢。待到想完,已然又飞出数十里。 突然,瑶池婆婆看见下方十几个人围定一人,想是一场武林争斗。瑶池婆婆本不欲管此闲事,但不知怎么的,身子一沉,便狂坠不已。等到离得近些,一眼便看见这是森孩儿与吐鲁浑斗在一处。但见挥掌仗剑,幻影迷离。 就在森孩儿仗着竹剑劲削吐鲁浑脖颈的一刹那间,瑶池婆婆已然来到近前,口中疾声呼道: “留他一条活命……” 森孩儿手中一慢,竹剑也就轻垂与地。看见瑶池婆婆,先是一怔,旋即宏声高喊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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瑶池婆婆的突然到来,五岳十六王甚觉奇怪。尤其是那一声疾呼中的“留他一条活命”六个字,更是匪夷所思。 白云子上前笑道: “婆婆可好?一别数十载,还是原来的模样!” 瑶池婆婆笑道: “白云子,我知道你一定也在这里。” 又对五岳十六王笑着言道: “十六位道兄,别来无恙?” 泰山王忽然笑道: “婆婆莫不是见到师祖了?” 瑶池婆婆一怔,旋即一阵哈哈大笑,言道: “原来是师祖太上老君啊!我在路上见过了,只是不认识。泰山王兄一提醒,我才想起来,但另两位却不知是谁?” 华山王怒道: “肯定是玄德师叔和吕洞宾师兄。” 十二位嵩山王齐声哭道: “华山王所言极是,呜呜!正是他二人。呜呜!” 瑶池婆婆扭头看了一眼吐鲁浑,见他依旧面目狰狞,便“唉”了一声,语气显得颇为温柔地说道: “想不到啊,如今你又闯入江湖,为非作歹,残害正道。真是江山易改,禀性难移啊!” 瑶池婆婆的话音才落,吐鲁浑突然趁森孩儿不备,暗施秘功,挣脱开来,狂纵后退,转瞬之间就已站在一丈开外。 他哇哇怒道: “小小女娃,原来是你啊!当年我没有吃掉你,而今你反来教训我?” 瑶池婆婆正声叱道: “天下坏事,你尽干绝,却还不知迷?” 吐鲁浑哇哇一阵大笑,随即说道: “天下哪些坏事?我又干了什么?我怎么不知道?” 瑶池婆婆朗声言道: “天下坏事,成百上千,而你吐鲁浑一生所干的坏事,成千上万。简而道来,无非是非义而动,背理而行,以恶为能,忍作残害;阴贼良善,暗侮君亲,诳诸无识,刚强不仁;狂戾自用,凌孤逼寡,见杀加怒,侵凌道德;伤胎破卵,以恶易好,侵神称正,淫欲过度,违逆上命;春月燎猎,对北恶骂,辄指三光,久视日月。这些大恶,算尽则死,死有余责,又要殃及后人。你凶人语恶、视恶、行恶,天必降之祸!” 直把吐鲁浑听得毛骨悚然,口中兀自哇哇怒道: “小小女娃,看我不吃了你!” 瑶池婆婆微微一笑,正声言道: “我今所劝,只为因果轮回。否则阴曹报应,现世轮回,还须杀一命偿一命,淫一色报一色,骗一债还一债。那时间受用不多,苦恼悔恨,几世也休想还请!” 听得吐鲁浑又一阵哇哇骂个不休。 森孩儿仗剑凝眉,断喝一声: “不知悔改的恶魔!” 闪电般冲了过去,挺剑便刺。 说时迟,那时快。忽见瑶池婆婆纵身飞上,又一次挡住森孩儿的剑尖。 吐鲁浑又是一怔,急忙哇哇问道: “小小女娃,你因何赶来教训于我?这个小小孩童两次要杀我,你又为何不让?” 瑶池婆婆叹了一声,言道: “报应,报应!” 身形只一动,众人都是一惊。再看时,瑶池婆婆已然锁住吐鲁浑的心脉玄关。 众人以为瑶池婆婆必然会废掉吐鲁浑的内功,但却又见瑶池婆婆俯首在吐鲁浑耳边说了一句什么。五岳十六王急忙侧耳去听,却原来瑶池婆婆用的是传音入密之法。 众人正恍然不解,却听得吐鲁浑一声大叫,旋即惊退数步,凝视着瑶池婆婆,使劲摇头,又使劲点头,口中哇哇吼道: “这是怎么一回事?难道我所作的都是大逆不道、十恶不赦的吗?我的一念通玄功,为什么竟被这些小小孩童所阻止?为什么,为什么?” 他的面目,已然流露出兴奋、失望、颓丧诸种复杂的表情。但他口中依然哇哇骂道: “他妈的,欺人太甚,真是十恶不赦!” 众人听了,却不知此时此刻,吐鲁浑是在骂谁。 正是:
湖海新客任浮萍,无限苍茫寻祖根。 乾坤倒转留余道,乱山来雨奏早春。 第十六章 瑶池女朝山化影 洞中人面壁为岩
诗曰: 天地不仁物亦哭,虚而不发待念出。 万道并作一观现,周行勿殆世间母。 诗又曰: 羽扇摇败置苍苔,扑面清风徐徐来。 笑面神仙全无事,侧听坐看落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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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前一首诗,讲的乃是 href='2523/im'>《道德经》中的玄理;后一首诗,便是参悟之后的心境。但世间凡人,又有几个能真正悟得其妙?即便悟出妙理,恐也鬓挂白霜矣,老矣,死将至矣。古人云:“闻夕死,以为贵。”即是此理。 常人如此,颇具内气定力者,也往往如此。 且说瑶池婆婆俯在吐鲁浑的耳边以传音入密的方式,说了一句话。说的是什么?五岳十六王,加上森孩儿、白云子,谁也不知,谁也不晓。 然而,天下岂有“你知我知,天知地知”之事?正所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瑶池婆婆刚说罢,便有两个人知道了瑶池婆婆所说的是什么。谁?道祖老君!还有游诸名山、飞行自在、腾蹑烟霞、绿云捧足的玄德仙人。 有诗为证,诗曰:
数百年来一老生,白发狂歌在云中。 长袍宽袖拈须笑,蒲扇清音说道经。 浮云不知终马上,天风才晓始龙迎。 红桃白李塞行梦,抚琴无限乐长鹰。 就听老君对玄德仙人笑道: “这婆婆年纪不大,主意倒还颇多。” 玄德仙人也哈哈一笑,言道: “不愧是你的徒孙,道行很深!只是不知下一步,她该怎么办?” 老君掐指一算,皱皱眉头,缓缓言道: “看来只能如此。” 玄德仙人忙问道: “聃兄算出了什么?” 老君哈哈一笑,缓缓说道: “此乃天机,稍后便知。我们且不去干预他们的事情。命里有时总须有,命里无时总难求。” 二人哈哈一阵长笑,旋乘风归去。 再看瑶池婆婆从吐鲁浑身边又轻纵而回,面对五岳十六王、森孩儿和白云子粲然说道: “各位还望给我一个面子,我已与吐鲁浑达成一个协议,不知各位以为如何?” 白云子急忙关切地问道: “不知是何协议,婆婆但讲无妨!” 森孩儿也急忙问道: “前辈有何妙策,说出来大家听听。” 瑶池婆婆点头言道: “我久居瑶池,本不想再理会江湖之恩怨,只因老君送信,使我又踏入江湖,看来也是天意。既然天意如此,我就顺天行道,按道布章,依章收魔,平息恶果。” 十二位嵩山王呜呜哭道: “倘若吐鲁浑果真皈依正道,我们也就从此不再哭哭啼啼了。” 话中意思已是十分坚决、明白。要知道,嵩山十二王倘要抛弃悲哀的表情,那就将会失去一半以上的功力。 泰山王也笑而言道: “说得好!到时我也不再嬉笑,只要能使吐鲁浑回心转意。” 其他三位岳王纷纷表达了同样的意思。 瑶池婆婆大为感动,急忙劝言道: “何用烦劳各位王兄自费功力?倘若真是那样,我又如何忍心?希望十六位王兄不必放弃各自的所爱,我自有主张。” 森孩儿和白云子齐声又问: “到底什么办法能让吐鲁浑皈依正道呢?” 99lib?瑶池婆婆笑道: “我想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一句话,听得众人大吃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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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先要说的是尸毗救鸽的故事: 很久以前,在阎浮提洲,有一位名叫尸毗的大国王,六万山川,八十亿村庄,有两万夫人宫女,百位太子,一万大臣,他慈悲为怀,怜悯众生。 那时,天帝释五德离身,生命将尽,身边的毗首羯摩见了便问道: “你为何面有愁色?” 天帝释答道: “我命将尽,而佛法已消,不知心归何处,故而发愁。” 毗首羯摩对天帝释道: “阎浮提洲的尸毗国王,定能保护你。” 天帝释又说道: “那不妨试一试他。你变作一只弱鸽,我变作一只恶鹰,如此如此……” 天帝释又说偈言道: “我本无恶心,如火试真金,以此试菩萨,真假如分明。” 于是,二人变成弱鸽和恶鹰,飞到尸毗大王身边。 恶鹰对尸毗说道: “此鸽乃我食物,如今飞到你这里,我现在饥饿不堪,大王赶快救我。” 尸毗王说道: “我立志救度众生,这只弱鸽我不能给你。” 恶鹰说道: “既然大王救度众生,但我也将饿死,我就不是众生?” 尸毗王点点头言道: “倘若给你另外的肉,你能吃否?” 恶鹰喜道: “只要有新肉,我都可食用。” 尸毗王心道: “此处岂有新肉?那样不是救了这个,又害了那个吗?” 想来想去,觉得只有自己的肉才能喂给恶鹰。于是尸毗王拿出利刀,割下自己腿上的肉,递给恶鹰。 恶鹰说道: “大王不应偏心,应当用秤称量与鸽肉相等。” 尸毗王便拿来秤,但将自己腿上的肉割尽,却还是比弱鸽的肉轻。最后,割尽身上全部之肉,还是没有鸽肉重。他已是力气不济,便昏死过去。好久才苏醒过来,反而责备自己道: “很久以来,就为你所困,任三界中轮回。今天正好努力,千万不可懈怠。” 这时,天地一下子发出六种震动。天神们见菩萨损伤自身而普救弱鸽,便哭泣起来,眼泪如同大雨。又从天上撒下天花,献给尸毗大王。 天帝释这才复现原形,对尸毗王说道: “你今天作出难得之事,你要得到什么?是做转轮圣王,还是做天帝释?还是做梵王?三界之中,你想做什么?” 尸毗王说道: “我做好事,不求三界尊荣,唯想成佛。” 天帝释言道: “你损坏身形,不后悔吗?” 尸毗王答道: “不后悔!” 天帝释说道: “说不后悔,用何证明?” 尸毗王言道: “如果我说诚实不虚,那就让我的身体立即平复如初!” 话刚说完,尸毗王的身体立刻平复,而且比以前更好。 尸毗王就是今天的佛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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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讲完了。 且说瑶池婆婆闪身纵回,对众人说道: “我要以失去自身全部的功力来交换吐鲁浑面壁思过。” 嵩山十二王听罢,呜呜大哭道: “婆婆所做牺牲,实在是太大了!呜呜,太大了!呜呜!” 森孩儿更是急忙抓住瑶池婆婆的手,大声说道: “难道婆婆怕我们克制不了他吗?等我把他的功力废掉,你还怕他为患江湖、不回头向善吗?” 瑶池婆婆看着森孩儿,笑着摇了摇头。 瑶池婆婆对众人说道: “如果能让他自行了断,由衷忏悔,不是更好吗?” 众人又七嘴八舌地劝说瑶池婆婆,然而已是不能说动瑶池婆婆的决心了。吐鲁浑在远处听得人们嘈嘈杂杂,兀自哇哇大叫不已。他哪里肯服输? 距此处仅数十里,有一佛教名山清凉山。但见群山环抱,峨峰高耸;山中寺庙林立,青山绿水,风景秀丽。 清凉山壁峭陡直,为此山三大胜处之一。哪三大胜处?莲花峰、密龙涧、朝佛壁是也。 这面陡壁,正是朝佛壁。 瑶池婆婆飞身来到吐鲁浑身旁,一把将其提起,便纵身向朝佛壁飞去。吐鲁浑任有千般功力,也无可奈何,只好由着瑶池婆婆提着自己,疾驰而行。 五岳十六王、森孩儿和白云子紧随其后,也倏然跟来。却也不好离得太近,只就保持一里之距。 瑶池婆婆纵足来到清凉山下,才缓缓放下吐鲁浑。 吐鲁浑兀自哇哇大叫道: “你不是让我去见……” 话未说完,瑶池婆婆便打断了他的话,说道: “不从因有,又非更造也,又非更造也。得本自然,无起灭矣。即生死为中道者,明本有也。十二因缘为中道,以众生是本有也。” 吐鲁浑岂能明白其中道理? 瑶池婆婆续而朗声言道: “菩萨从假入空,自破缚茧,不同凡夫;从空入假,他破缚茧,不同二乘。昔者慧但见于空,不见不空,今开慧眼即见不空,不空即见佛性。” 忽听空中一人哈哈笑道: “果报是变谢立场,生死是大梦之境,从生死至金刚心,皆是禁,金刚后心豁然大悟,无复所见也。” 瑶池婆婆惊然抬头一看,见一方脸大耳和尚,盘坐于空,正微笑着看着这一切。 吐鲁浑哇哇大怒道: “你有何好笑的?莫不是也吃过山珍海味不成?” 和尚笑道: “老衲乃清凉法师,准备纳你为徒,你如何还是顽固不化?” 瑶池婆婆施礼道: “法师休怪,我也正在感化于他。” 吐鲁浑一听,直气得面色更红,哇哇大叫道: “你这不识趣的大耳和尚,要想收我为徒,自也不难,当挨我三拳。倘若三拳不倒,我自会拜你为师!但要经不住我这三拳,休怪我不能从命!” 清凉法师微微笑道: “你说这话,可会反悔?” 吐鲁浑大怒,哇哇说道: “我说的话,从来可能反悔。但这一次算你运气好,我偏就不反悔!” 清凉法师点头说道: “那你就上来吧!” 众人均是一惊,纵是绝顶高手,也轻易不敢让与自己功力相当的对方实打三拳,更何况是身形停于天上。如果在地上,尚可以足力支撑,但在天上,足力却是个?摆没。 吐鲁浑听了,却是心中暗喜,忙纵起身形,便跃至空中。 清凉法师又缓缓言道: “你说老衲只要经你三拳不倒,你便拜老衲为师,是也不是?” 吐鲁浑一来到空中,顿觉有一股强大的气流锁住全身。他哇哇言道: “和尚你给我听着,你可不要骗我。在这半空中,你一旦身形横起而出,就算倒了。否则足不沾地,怎论倒不倒?不然,我与你还是干脆到地上!” 众人听了,心中不禁想笑,吐鲁浑这回突然学聪明了。 但众人也是心头一紧,恐怕清凉法师这样一来,凶多吉少。 谁知清凉法师微微一笑,宏声言道: “这话说得有理。就依你的说法,请五岳十六王裁定吧!” 脱去上衣,露出精瘦的胸部。 吐鲁浑见了,忽又哇哇笑道: “你这干瘪和尚,怎能经得住我这三拳?识相的,现在想要收回,倒还来得及!” 清凉法师摇头笑道: “瘦些又有何妨?你就尽管来打吧!” 吐鲁浑挥拳击出,只是用了三四成功力。 谁知清凉法师纹丝不动,口中兀自言道: “怎么才用了不足五成的功力?怕老衲撑不住吗?” 吐鲁浑大怒,气沉意发,使足七八成功力,“哇哇”乱叫,冲着清凉法师又是一拳。 这次,就听“啪”的一声,只见清凉法师的身形晃动了几下,却并未倒下。吐鲁浑心中大急,紧接着打出第三拳。 这一拳,吐鲁浑已然用上十成功力。因为他知道,如果这一拳还打不倒清凉法师,就要拜他为师了。而这样的结局对吐鲁浑说来是极感丢人之事,故而使出了全部内力。 只听“啪”的一声,脆亮又闷沉的声响过后,清凉法师被击出有一丈之远,胸骨已然破碎,狂喷一大口鲜血,血染僧袍。 但清凉法师被击出之后,立即又似苍鹰般纵身疾旋而回,硬是咬紧牙关,逼血入宫,依然没有倒下。 吐鲁浑心中大骇,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清凉法师弱声笑道: “是你输了,你还有何话说?”说完,头一歪,竟然死在了空中。 就听远处恒山王惊道: “看这清凉法师的功底,绝不在我们五岳十六王之下,真是天下藏龙卧虎、人外有人啊!” 嵩山十二王听罢,只是大哭,也不说话,直把鼻涕眼泪甩得满地满身。 泰山王笑道: “清凉法师似乎更高一层,并且佛理高深,言出必行,真乃高僧也。可惜,可惜!” 突然,只见从清凉法师尸身后面旋转出一只银光法轮,迎风烈响。响声之中,吐鲁浑周身的通亮四下惊散,竟然已化去了他的两三成功力。 瑶池婆婆缓缓言道: “是时候了!” 便扑身纵形,攀到山壁之上。 但见清凉山佛光大盛,煞是明亮。 瑶池婆婆言道: “清凉法师以佛法与性命兀自感动不了你这魔头,可见你真正是……唉!罢!罢!我索性也经你三拳,你能把我打倒,前面所说一笔勾销,如没有打倒我,你可得三思而后行。当然,也要看你是不是充满兽性的骨头中,还有没有留存一点点人性!” 吐鲁浑哇哇大叫着也飞上石壁,怒言道: “那个和尚让我打,一打给打死了,你们反说我这个那个。好吧,既然你也想试试我的拳头,就休怪我全是兽性哦!” 吐鲁浑说完,也不待瑶池婆婆点头示意,突然鼓足力道,已然一拳击到。瑶池婆婆大怒,急忙气聚三花宝顶,转运拳风疾至之处,“砰”的一声,生生地挡住了吐鲁浑这几乎使足了十成功力的凶猛一拳,兀自动也未动一下。 吐鲁浑哇哇大叫,运满内力,双拳齐出,更是锐不可敌。 众人方才已见清凉法师以身殉佛,片刻之后又见吐鲁浑恶怒烧心,双拳齐发,合起来的功力几乎就是全部功力的两倍,也就是说,拳力至少达有十五六成。 纵是五岳十六王有铁石心肠,也不禁猛闭双目,不忍再视。 但听得“扑扑”两声锤心砸髓般的闷响过后,众人这才急忙藏书网睁眼看去,却见瑶池婆婆目露精芒,神色泰然自若,仿佛毫无受到内创的模样。 却见山壁之上,出现了两具拳坑,砸出的粉尘,兀自在空中惊飘弥漫。 众人一惊,均自心道: “莫非是吐鲁浑忽然间良心发现?” 其实,又怎是吐鲁浑良心发现。 原来,瑶池婆婆一见吐鲁浑又以双拳击向自己的胸口大穴,也急忙运功自救,才堪堪顶住了这惊骇天地的两拳。 众人当时均紧闭双目,当然不知这其中缘由。 那么,瑶池婆婆施展何种玄功,才护住身体而把拳力引到山壁上的呢? 瑶池婆婆用的正是当年由冬娇转授自己的孤独北侠的摄魂术中的移魂之术。这一点,吐鲁浑自然不知。 瑶池婆婆住足沉形,双手合十,微闭双目。片刻之后,众人方才看见从瑶池婆婆的头顶上端袅袅升腾出一股五色烟气,随气缭绕,灿若真火。 瑶池婆婆依旧静稳不动,直到五色烟气散尽消完。 瑶池婆婆这才朗声说道: “吐鲁浑,你听着!方才我用传音入密的方式告诉你,让你务必‘散功见女’,现在你必须恪守诺言。如果你敢失信于我,你将永远失去你的女儿。” 吐鲁浑一听,哇哇大叫道: “真是了不起!但是,我怎会失信于你?” 果然,吐鲁浑又从石壁上长身倒纵飞下,来到朝佛壁前,跪了下来。 瑶池婆婆缓缓说道: “吐鲁浑,你听好了,我便是你的女儿!” 吐鲁浑大吃一惊,急忙闭上眼睛,双手合十,竟然已羞愧得无地自容。 五岳十六王、白云子和森孩儿更是吃惊不小,这一切都是大家万万没有料到的。 瑶池婆婆又缓缓言道: “我的原名叫冷四方,我的母亲就是在西北大漠遭你强暴后出家为尼的无指神尼。老尼早已归天而化,今日,我也快要寻母而去了……” 只见瑶池婆婆说完,目光忽然暗淡下来,便再也无声无息。 不知过了多久,人们近前细看,瑶池婆婆早已不见了踪影,而紧贴于岩壁上的,竟然只是瑶池婆婆的一个幻象而已。 吐鲁浑兀自紧闭双眼,心跳加快,血脉喷迸,久久地面对着朝佛壁而跪。众人也不理会这吐鲁浑,只在旁边静声看着,看他究竟怎么恪守诺言。 又不知过了多久,吐鲁浑依然跪在那里,一动不动。 森孩儿对白云子轻声言道: “前辈,你看吐鲁浑面壁跪地,是否出于真心?” 白云子“唉”声说道: “其实,他已悟得正道,早就坐化成石了!” 森孩儿一怔,将信将疑,纵身来到吐鲁浑身边,见他依旧微闭双目,脉息舒缓,似乎没有死去的样子。 正在纳闷,就听衡山叟静声言道: “那只是他的外表脉息,须经一万个时辰,方可脱离苦海。唉!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我看还是助他一臂之力吧!” 衡山叟轻抬手掌,慢慢一扇,但见吐鲁浑外表肤肌扬去,尽被掌风吹去。人们看时,竟是一块岩石。 随着衡山叟的轻轻一扇,岩石间的脉息,已然停止。 天突然间黑了下来。 这是因为吐鲁浑所吃一万个人的脉息戛然而去的缘由。 正是:
当年吞纳万人心,修得玄妙一念通。 而今悟道随化去,岩壁面前凡事空。 第十七章 第一神医安在 花边剑客复回
诗曰: 清风断石情自终,月满江天劳梦萦。 花边引来百年事,今生更比昨生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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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一时之间情况突变,五岳十六王眼巴巴看着瑶池婆婆朝山化影,纵是有天大的本领,也来不及留住散离影象的魂魄。众人只得含泪目送瑶池婆婆缓缓神游于天际,最终变化成浮云、轻尘,永远告别了俗界。 白云子强忍悲痛,复想起冷四方一生仗义行侠,最终也无法脱离江湖武林的劫数,真是天意不可违,命中注定如此,怎么摆脱也摆脱不了。这就是天定。 而森孩儿却恍惑不解,像冷四方如此武功盖世,何必要隐去姓名数十年,最后何以为了一个丧尽天良的吐鲁浑而甘愿自废功力、化影仙游呢?还有李自在、春娇,他们明知无法摆脱江湖上的是非恩怨,还依然要与天意抗争。 这一切的一切,对森孩儿来说,确实是一个谜。 只听泰山王苦笑着说: “吐鲁浑总算化作岩石了,这对武林正道来说,是件好事!” 白云子忽然言道: “我还有一请求,不知五岳十六王兄肯否相助?” 华山王嗔怒道: “有什么事,但说无妨。假如我们这些老头子能够尽些微薄之力,岂会袖手旁观?” 嵩山十二王也是流着泪说道: “这江湖之上,正道不联手,何言太平?你有何事,咱们绝不会闻过不理。” 说着,却是狠劲地擦着泪水。 白云子哀然说道: “我内力有限,正所谓心有余而力不足矣。阿盖姑娘而今还被冻于冰团之中,须过三十年方可复活。虽然后来蝮蛇精身上的功力也注入到阿盖的身上,但仍需十年甚至二十余年,才能化冰复出。只是现在,阿盖恐怕要熬上八十年,才可能重见光日。” 神色已是十分沮丧。 森孩儿听了,却大吃一惊,急忙问道: “怎么会是八十年?不是已经剩下十余年了吗?” 白云子“唉”了一声,缓缓言道: “是啊!本来应是这样,只是冰洞之中的一场血斗,影响了阿盖体内心脉的恢复。现在,必须要有大于阿盖所需十倍的内气,来帮助阿盖,否则就无法除去阴毒,而使阿盖恢复心脉与生命。” 衡山叟点点头,平声说道: “既然如此,我们合力帮助白云子道兄医治阿盖就是了!” 白云子对衡山叟笑道: “谢谢衡山王兄了,只是不需要太多的人,有三四位性情、内气与阿盖相若者,便足够了。只是这样以来,自会耗去王兄们的内气与功力。” 泰山王哈哈一笑,朗声说道: “我这一身三百余年的功力,自然算是一部分啦!还有哪位道兄愿意散些功力出来,凑凑热闹。” 华山王大怒,厉声斥道: “既然泰山王兄不惜三百余年功力,我岂有舍不得,散上三百年内力便是!” 恒山王一惊,颤声言道: “剩下二百年,从我身上拿去便是。不够的话,也拿三百年吧!” 白云子慨然说道: “三位王兄如此爽快,我十分钦佩。只是,岂可将王兄的功力散尽?每人最多散上一百年吧。” 十二位嵩山王闻听,齐声哭道: “这还差不多,不然咱们散给谁呀!” 衡山叟也无比静稳地言道: “嵩山十二位王兄所言极是。救人一命,胜修千年道佛,我当然也义不容辞。” 森孩儿急忙说道: “救我妻子性命,我怎能不出些内力?白云子前辈,就让我也算上一份吧!” 白云子刚要说话,衡山叟已然截而言道: “徒儿不必介意,江湖琐事未了,你还应该保住力气才是。” 白云子点头说道: “衡山王兄所虑甚是,少侠也无须过意不去,我们大家自当尽力就是。” 泰山王笑道: “白云子道兄也不要散自己的内力了,我们十六个老头子每人五十年,又有何妨?” 华山王续而怒道: “正是!五十年对于我们也不算什么,白云子道兄只要用心于医术也便是了!” 嵩山十二王大哭道: “对!呜呜,白云子……还信不过……呜呜,我们吗?” 白云子点头言道: “既是如此,就谢过十六位王兄了!请你们互连丹田,按住我的玄关,依我所言,发散内力。万不可太强,也不可太弱,万不可太急,也不可太缓,如此而已。” 便见五岳十六王鱼贯站成一队,各自敞开丹田气脉,打开玄关气海,又布气成雾,纳入到白云子的任督之中。 白云子缓缓说道: “经脉者,所以决生死,处百病,调虚实,不可不通也。十六位王兄随我放松肺手太阴之脉,起于中焦,下络大肠,还循胃口,上膈属肺,从肺系横出腋下,下循臑内,行少阴心主之前,下肘中,循臂内上骨之廉,入寸口,上鱼,循鱼际,出大指之端;其支者,从腕后直出次指内廉,出其端。此为一周天气息生成,如此往复三次,缓缓纳入丹田,再由丹田上至心脉,转泻于外,藏于我的脉息之中。” 五岳十六王依白云子所言,缓缓地将肺手太阴之气,转纳于白云子体内。立时,白云子头顶银光暴闪,煞是灿烂夺目。 白云子旋将光气布于指端,凌空遥指冰洞方向。就见一道亮线,倏然而去,似乎已达冰洞之中。 白云子慢慢言道: “这一股内气,已接入阿盖体内的奇经八脉,正分流到穴。只是我感到阿盖的印堂、膻中、神阙、关元、气海、命门诸俞穴,收力太弱。而风府穴下的冲脉、脐后的督脉、脐前的任督、腰间的带脉,似乎在抵抗这外来之气。另外,阴跷脉、阳跷脉、阴维脉、阳维脉,都竭力收纳外力,极不均衡。《频湖脉诀》云:‘任督二脉,人身之子午也,人能通此二脉,则万脉皆通。’” 白云子又言道: “各位王兄可稍加内气之力,助我以观其五脏。” 但见白云子浑身已冒出白气。 片刻,白云子才缓缓言道: “心是根本,神居处其中。阿盖应该集中意念,入静思想,松弛肌体,方可调养心神,使心气平衡,统辖内流之外气。阿盖此时,按理已然有所感觉,因为心力一动,各脉也动。各位王兄知否,你们已然各自失去十年内力矣!” 森孩儿这时已经看到大地在微微洼陷,清凉山在渐渐沉落。这正是五岳十六王泄去一百六十年功力所致。 白云子收回第一指,又缓缓点出第二指。 旋即,白云子说道: “这一指,系传于阿盖肺息。肺者,主气,呼出浊气,纳入清气,但愿阿盖的肺气能够配合。因为气为血之帅,气行则血行,而脉则朝百脉,进一步推动气血运行,可使气血流畅。只是,阿盖肺气很虚,体表又受冰气干扰,十分迟缓。” 又加足指力道: “好了,这第二个一百六十年内气之力,也纳于阿盖肺息之中了,肺力已然明显增强。这一关,实在危险至极。现在,看下一个肾气如何了!” 白云子又收回指力,缓缓伸出第三指。 白云子复道: “各位王兄把内气放慢,放得柔和些。因为肾者,乃先天之本,内含肾阳、元阳、真阳、肾阴、元阴。王兄的肾力与阿盖之肾力虽阴阳不一,但阴可化阳,阳可归阴。此肾尚主骨,骨生髓,而脑为髓之海。故而元阳、元阴不但可以互济互根,肾水还可上与心火相济。……好了,阿盖果然肾力充沛,这第三个一百六十年,也被她的肾水收纳了。” 说到这里,白云子突然眉头一紧,低头看时,自己的肾体已然膨胀成一个大瓜摸样。 白云子立即取出一把银针,想将体中的气息释放出来。谁知刚扎进去,立时就流出许多冰水,落地竟不渗下,兀自结成一片薄冰。 白云子这才收起银针,缓缓点出第四指。 白云子又徐徐言道: “各位王兄,务必将七情之好收起,喜勿喜,怒勿怒,哀勿哀,惊勿惊,只需如衡山兄那样保持静稳。因为这第四步,我们将要通向阿盖的肝火之中了。” 就见五岳十六王果然面目沉定下来。 白云子笑道: “多谢各位王兄了。” 续而说道: “此肝者,乃藏血之穴也。肝性如木,主疏泄条达,一定要放松入静,这样会肝阳自潜,肝火自降。……咦?阿盖本性情柔和,却为何肝火穴中,有许多盛火之气?” 白云子自问自答道: “是了,冰寒之气,压抑了阿盖的柔和肝火,而生出许多暴寒肝火,因此而厉矣。” 白云子已然面色苍白,但伸出的手指光焰不弱,依旧白灿如水。 白云子让如火之光焰,自行燃尽,才缓缓收回第四指。 白云子又点出第五指,口中说道: “这是最后的一指了。这股内气之力,是走向阿盖的脾谷之内。脾者,乃后天之本,统摄血液,所生之气,能将万物之气上输于肺,再布各脏,化气为血。很好,很好!阿盖的三焦气机正在通畅,大功将成矣!” 就在这话音刚落之刹那,白云子突然惊叫道: “咦,这是怎么回事?” 顿时,逼住自己的指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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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阿盖的五脏即将收纳完外来气息的一刹那,白云子忽然感到在阿盖的体中,正挤进来一股淫毒甚烈的脉息。他急忙逼住指力,再长光焰,才堪堪将这奇怪的淫毒之脉逼退。他立即对五岳十六王言道: “各位王兄,可以收力了。” 只见五岳十六王这才自行导引之术,收回外流之气。 华山王第一个怒道: “刚才白云子道兄为何惊奇?莫非阿盖没有收纳我们的内气?” 嵩山十二王也跟着哭道: “真是这样吗?那我们再拿出五十年功力,也就是了!” 白云子摇头笑道: “不是,不是!我想可能是阿盖旁边的东方若萍接去了最后一百六十年功力中的一百二十年内力。” 森孩儿大惊,问道: “那阿盖会不会有危险?” 白云子笑道: “少侠放心,现在坚冰已开,稍待片刻,阿盖自会转醒。而东方若萍被我最后以指力逼退,想是已受内伤,暂时对阿盖不会造成威胁。只是,阿盖身体尚虚,我要配一剂中药给她。” 白云子取出一布袋药草,一边挑选,一边言道: “这剂药,也可称是天下第一偏方了。” 续而言道: “方中包括医治人所浑身病疾,不论内外虚表,不论沉浮冷热,药性之杂,药力之大,恐再无其他方子可比。唉,恐除我之外,这世上再也无人敢开矣。” 森孩儿忙问: “这药方有何名目?” 白云子缓缓言道: “此方乃金液回春固本养血生息方。含金液丹、夜明砂、参附汤、鸦胆子、威灵仙、独参汤等大药金方,只是唯独缺少克制淫毒的药引……” 白云子突然想到了什么,对森孩儿徐徐说道: “少侠乃克毒能手,你身上可有雄黄吗?” 森孩儿急忙言道:“有!”说着,已从袖中取出,递与白云子。 白云子又对五岳十六王言道: “十六位王兄,这里不敢再劳烦各位。我想请各位回山歇息,如何?” 泰山王笑道: “我自明白,道兄尚需使毒配药,而我们却正好克毒。好吧,我们这就告别!” 恒山王惊道: “泰山王这一说,我才记得。那就此别过,日后有用得上我们出力之处,但请吩咐!” 嵩山十二王却甚是干脆,一听让走,便号啕大哭,纵起身形,已去得无影无踪。 恒山王、泰山王、华山王、衡山王又吩咐了森孩儿几句,也渐起身形,隐入云间。 待到五岳十六王走后,白云子才又向森孩儿要了些羊角扭、金线吊乌龟、肿手花根、方八等有毒草本植物,又以自身所制白云丹和上好的雪莲、僵蚕配成毒方,稍加些许雄黄雾、丹鹤酒,最后制成一粒药丸。 白云子将这粒药丸轻轻推入自己的喉咙,让药力徐徐散尽,才又慢慢咽了下去。 白云子对森孩儿说道: “离清凉山十五里,可能是东方若萍已到了那里。不知有何方异人相助,她竟然恢复得如此之快。我只有魂魄离窍,使用‘送毒千里’,希望阿盖能早些康复。在我送毒出窍之时,一定不要让人来打扰我,否则我将无法归位,性命难保!” 森孩儿怔道: “前辈既已发觉东方若萍前来,又为何辞去五岳十六王呢?” 白云子笑道: “少侠有所不知,使阴毒治病,最怕阳气太盛。十六位王兄内功盖世,阳气太重,若是十余位武功二三流的人物,方才已能救活阿盖了。此也是天意啊!” 正是这时,南方天色一暗,有一团乌云猖狂而至,兀自夹带着闪电雷鸣。 白云子这才闭上眼睛,微声言道: “天意不可违啊!这人说到就到,看来,不像东方若萍,不知是什么时候,此人也被冰封身形,而今收到十六位王兄最后一百二十年的内气,竟也化开坚冰,循气而至了。看来又是一场恶斗。你务必先弄清此人来历,必要时,一定要除去他的性命。” 森孩儿听了,心中惊道: “难道还有第二个人和阿盖一样,被冰锁寒气之中吗?” 又听白云子言道: “切记!切记!万万不可打扰我的灵魂出窍,否则我难逃此劫啊!了解清楚此人来路,下手要果敢,不可心软!切记!切记!” 话音刚落,就听空中有人怪笑道: “白云老儿,果然不愧为天下第一神医!我花边剑客沉冰近百年,不想又重见天日啦!哈哈,哈哈哈哈!” 森孩儿大惊,问道: “这花边剑客是谁?因何沉冰百年?” 但见白云子面容平静,徐徐说道: “少侠勿惊,一切按天意而为之。我这就去也……” 说着,白云子已然玄关大开,只看见一道亮光,从他的百会穴中疾射而出,在空中打了个弧线,便风驰电掣般地朝着嵩山方向,倏然而去。 森孩儿面前,只有白云子的躯体,依然微笑着坐在那里,十分安详,身上兀自发散出阵阵雄黄的香味。 只见凌空一点火星蓬飞,就听得“当啷”一声巨响,两个人,两把剑,交撞声大作,以无与伦比的速度,朝着白云子的躯体,剑光溅玉,闪闪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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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一个森孩儿,眼明手快,抽出竹剑,闪身疾飞,口中长啸声烈,冲着天上那两个人,仗剑迎去。 拿捏分寸,掌握火候,一使泰山拳中的“泰山朝佛”,便打了出去。另一只手,流星贯月,自下往上,划了过去。 拳剑生雷,迎着那空中两人,说时已迟,那时却快。 空中二人见泰山拳奇异迅猛,竹剑之气凛凛更威,便双双疾藏,一沉身形,已落到一丈开外。看时,见这二人一模一样,均披一件镶有花边的道袍,均使一柄入云宝剑。 森孩儿一眼便认出入云宝剑,他暗吃一惊。又怕惊扰白云子,也一纵身形,飞到近一丈外之处,目光炯炯,直视眼前这两个花边剑客。 森孩儿厉声问道: “两位从哪里而来,为何平白无故要伤白云子前辈?你们手中的入云剑,又是从哪里所得?快快讲来,免得我下手无情,伤你们的性命!” 那二人哈哈一阵怪笑,脸上肌肉抽动,竟同样一般无二。怪笑之后,却不答话,其中一人兀自一抖手中入云剑,弹了一下剑身,顿时剑气似风,剑光如雨,令人眼花缭乱;随即也不答话,摆动剑气,直扑森孩儿的前胸大穴,出手之狠,速度之快,已是登峰造极,非一般高手可比。 森孩儿大怒,仗起竹剑,一招“倒卷珠帘”,左风右扫,右光左射,就向着这人胸前划去。 森孩儿虽说学得五岳玄功,但剑术依然不曾荒废,其身手矫捷,剑气似浪涌波翻,层层逼近,锐力无穷。 那人横剑就挡,两剑交锋,只听得“当”的一声,但见剑影倏然分开。再看时,那柄入云剑已被砍出一个缺口,这也还是森孩儿手下留有三分顾虑的缘由。 森孩儿心中一亮,心道: “这入云剑虽有其表,但绝非冷四方所用入云剑之宝锋,其中定有原因,先制住此人再说。” 想到这里,手中的竹剑一长,又一连挽三个剑花,刺向那人。 那人一见入云剑被竹剑所伤,已是吃惊不小。忽见三剑滚滚而至,急忙再挥剑身,复吐剑气,又撞向森孩儿的竹剑。 眼见竹剑又要与入云剑相交,入云剑忽然缩回,那人竟猛退几步,朝着紧逼不怯的森孩儿,扬手疾出,竟将入云剑似施暗器般地骤然打来。 剑一出手,却又见一层厉害。此剑夹响带光,锐不可当,直刺向森孩儿颈下廉泉之穴。 然而,森孩儿早已有所提防,但又恐飞来之剑,会殃及一丈之外的白云子,便暴喝一声,出指更快,只一夹,便夹住飞剑,又反手疾送,剑形竟转身飞刺那人。 那人眼见已是躲闪不及,.99lib?突然一拧身躯,转成陀螺一般,剑身已到,看见就要刺入那人疾转的身上。 但是,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那人突然不见了身形,连那柄入云宝剑,也不知去向。 森孩儿纵有锐力无比的目光,也硬是没有看清。森孩儿恐怕其中有诈,急忙向白云子那边看去,却也并不见那人。 却听见久立于一旁的第二人哈哈一阵怪笑,狞然说道: “不用找了,他便是我,我便是他!” 森孩儿就是一愣。 第二人又“哈哈”怪笑道: “他只是我分出来的影子而已。当年修得分身之术,却被灵智子老儿把我的分身术破了,还送我到大雪山冰窟之中。一过近百年啊,却不曾想又被什么人把我的整座冰山送到中原。也定是我的神功感动了上天,今天我收到了一股奇异而又威力无穷的内力,只可惜只有一百二十年。但我的分身术,又奇迹般恢复了!这真是天不灭我,地不诛我!那灵智子老儿一定不会料到,奇寒的冰层,保全了我的寿命,却给了我复出江湖、一展身手的大好时机!嘿嘿!你这个小孩子武功确也十分了得。来,我再陪你玩玩!” 竟不用剑,一伸手掌,“忽”地一下,击向森孩儿。 森孩儿闪身避过,施展出恒山王所授“住世留形诀”,顷刻间,便纵身飞上云端。 那个花边剑客也不示弱,一纵身形,也跟了上来,口中兀自狂言斥道: “你是跑不掉的,来陪我玩玩吧!” 其实,森孩儿并非惧怕花边剑客,为了远离白云子的躯体,森孩儿是要引他上来,用玄功毙之。 然而,花边剑客毕竟老奸巨猾,他飞至云中,兀自不见身形,口中却大言不惭道: “我像你这么小年纪的时候,曾练过一种‘女丹法’,不知你愿不愿意随我习练。这‘女丹法’端的奇异,虽为女子修道之术,但男子练来,却更有一番乐趣。正所谓乌蒙滂沱走泥丸,行行复行行,快慰之感,从心发生,达任督大脉、上下各穴。” 刚一说完,便趁森孩儿不防,冲云而起,掌力已然粘住了森孩儿的涌泉穴。森孩儿似毫不备,待要躲闪时,花边剑客的掌力已然重重地粘住了自己的涌泉。 森孩儿大怒,喝道: “小人,我兀自对你手软,你却诈施阴术。既然如此,你别怪我下手无情了!” 沉身下落,待堪堪落至云层之下,才被花边剑客以力抗住,悬于半空。 森孩儿忽觉内力外泄,旋立即施出华山指,疾吐指力,点向花边剑客。指风击处,但见飒飒有风,风尾若走蛇,风头震苍耳。此乃华山指的第一式“华山萧台”。 一招即出,花边剑客大叫一声,松开心力,狂坠下落。 森孩儿毫不放过机会,大怒喝道: “变成岩石!” 突然,花边剑客倏然无形,化作一块黑色巨石。 又听这块巨石发出一声闷喊: “分身术——!” 但见巨石中,猛然分出一人,又是花边剑客。 应该说,能与森孩儿所施“气邪归正江梅引”抗衡的,也只有花边剑客的分身术了。 森孩儿见状,又清音长送一声大笑,这已是“直泄天机笑笑元功”中的秘术了。 笑声中,花边客又是倏然不见,只留下惨烈无比的表情的幻影。 谁知过了不到一盏茶工夫,花边剑客又凌空飞来,口中兀自大叫道: “真是好功夫,竟然又把我送回了冰层之中!但我功力已复当年,小小冰山又奈何的了我什么?” 森孩儿见未能制服花边剑客,便灵机一动,沉下心境。森孩儿记起衡山叟师父对自己讲过的话:“静乃七情之外,又可克制七情。” 而这花边剑客即使功力再深,也不可能练成静中奇功。因为花边剑客的心肠是花的,故而七情六欲久有染指,并且才能够在遇上七情范围的内力时,可随意分身化解。想到此理,森孩儿精神大振。他仰天长啸一声,施出“五停心观”之玄功来。 其实,“五停心观”乃一心法,但如果用于五岳其他玄功之中,交相映衬,便可达到一种新的境界。 同时,森孩儿又加入《火候行持绝句诗》中的心法,再加入“十二月气法”,旋即气脉鼓胀,心静如松。只见森孩儿朝着花边剑客缓缓打出一拳,又>?缓缓变拳为指。随之,点出缓缓的一指。 这一拳,乃泰山拳第一式“泰山磐石”,以力取胜;这一指,乃华山指第三式“华山隐居”,以沉稳无形称雄。花边剑客正兀自惊诧地看着森孩儿缓缓出拳,忽觉心脉一紧,欲叫已是不能?99lib.。 就在同时,一指又来,花边剑客再也抗拒不了这无声无息的指力,身体顿时飞起,几达十丈。 花边剑客被这一拳一指击飞,于十丈之内,尚还能觉得心脉訇然欲炸,但十丈一过,立即“嘭”的一声绵响,身体碎成纤纤细尘,随后倏然荡击。 与此同时,白云子大叫一声,声音嘶如裂帛。 森孩儿急忙看去,也不禁大吃一惊! 正是:
世间万事本生奇,乱蓬丛生竟无弥。 花边复入死之谷,纵有双身叹可惜。 第十八章 清凉山下不留情 海上琼楼万里平
诗曰: 孤壁山影任独行,身疑心无浪波平。 狞目顿有杀人意,忽闻海阔浪有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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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清凉山下,朝佛壁前,江湖武.林正邪三大高手:瑶池婆婆、吐鲁浑、花边剑客,不及半日,相继死去。 真乃惊尘世、骇魂魄。 且说森孩儿以五岳玄功,一掌、一指将花边剑客打得粉身碎骨,使花边剑客在冰冻百年后复入江湖的当天,便死在森孩儿手下,任凭分身出阴阳,也无法挽救邪恶命运最终悲惨的下场。 森孩儿忽听远处白云子大叫一声,急忙看时,也顿时大惊失色。但见东方若萍和另外两个老者,已将白云子的身躯扣紧。 而远处天空中,正黑鹰般飞来一人,手里似乎还托着一矮形老者。 森孩儿狂点足影,迭幻异常,只是身形随意念一动,已然来到东方若萍等人的近前。 东方若萍满面春风,一脸得意,对森孩儿“嘤嘤”笑道: “你没有料到会有今天吧!我沉香软玉已然恢复了功力,现在特来教训教训你这小小孩儿!” 她指着旁边拿一把开山巨斧的老者,浪声笑道: “你大约还不认识,这就是江湖总霸头冷面杀星!他老人家亲自出马,前来捉拿你回去,识相的就快快随我们走,千万别再以为你一个人能对付我们这么多人!” 她又指着另一个手拿判官笔的老者说道: “这位就是武林中赫赫有名的大内高手铁笔判官。” 东方若萍再一指已凌空飞近的一黑面老者,狞然又道: “这位西门夺日,你不会没有听说过吧!” 森孩儿心中虽惊,口中却沉着冷静,他朗声说道: “那么西门夺日手中所托之人,一定是曾险些丧命于金山之上的戈壁狼乌斯提啦!你们这群乌合之众,平日已是难得聚在一起,今日更是难得一齐到我手下找死。只是,你们何必要欺负一个江湖郎中,莫非你们害怕他不成?” 东方若萍听了,“咯咯”一阵奸笑道: “他是江湖郎中?剥下他的皮,我也认识这个神医李自在!你这小小孩儿莫不是还仗着他来救你那阿盖姑娘吧?哈哈哈哈!阿盖现在还躺在冰棺之中,而你们那几百年的内气,早就接入到我的体内。不信你看!” 东方若萍一跺脚,大地忽地震颤了一下。她又尖声笑道: “只可惜我只容纳了三百年功力,就无法容纳了。这也的确靠了李自在的帮助!哈哈哈哈……” 森孩儿直听得惊出一身冷汗。 他万万没有料到,五岳十六王和白云子等人苦费半天心机,竟是如此的结果。 森孩儿两眼冒火,大声斥道: “既然如此,你们就一齐上吧!” 冷面杀星突然笑道: “小孩子何必发这么大的火气?其实你只要交出金骨王牌,再散出口风,尊我为总霸头,我又岂可忍心让他们与你过意不去?” 戈壁狼乌斯提也蹦下西门夺日的手掌,撕开上衣,亮出胸口那团焦黑色的悬垂物,厉声言道: “你看,当年冷四方以吐火玄功也奈何不了我!今日,你这小小毛孩,又能把我怎样?” 一提冷四方,西门夺日大怒道: “他妈的,那个冷四方破了我的七星移形大法,又坏了我的命根!这口恶气,撒在你的身上也好!” 其实,当年在贞洁洞破了西门夺日七星移形大法的,不是冷四方,而是李自在,但这其中隐情,已无人可知。 森孩儿哈哈大笑道: “好吧,你们一齐来吧!我在三十招内,不要了你们的性命,我就自断筋脉,由你们处置!” 说着,已抽出竹剑。 冷面杀星乍听森孩儿说不在三十招内将自己一行杀死,就听由处置,不由心中直打鼓。 他最近一次与森孩儿见面,知道了东方若萍也不是森孩儿的对手,陡然又见朝佛壁下那块人形怪礁,顿生疑虑。但他毕竟老奸巨猾,眼珠一动,计上心来。 冷面杀星嘿嘿一笑,接着森孩儿的话音言道: “我们都是有点名头的人,岂能几个打你一人?不妨换个比法,乃文比也。输者再听由胜者随意处置,如何?” 其实,冷面杀星心头所想,是森孩儿一人连战自己方面五人,哪怕输给一人,也好牵制于他。 森孩儿一听,心中自然明白。但森孩儿脸上不露声色,正色说道: “那就请你说个比法吧!” 冷面杀星笑笑,缓缓伸出两手,一个比成一个指头,另一个比成五个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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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面杀星狞笑着说道: “这一个指头,约束你;这五个指头,约束我们。一个指头者,约束你自始至终空手应招;五个指头者,约束我们五个人只许以一个方式应招。用剑则用剑,用刀则用刀,倘若使剑者以刀法出手,即为负矣。我这个主意还算公平吧!” 谁知森孩儿听完哈哈一笑,言道: “很好,我愿接受这个约束。但我也有个条件,你们先解开白云子前辈的穴道。” 东方若萍“嘎嘎”尖声笑道: “那怎么行?” 冷面杀星却瞪了东方若萍一眼,说道: “可以,完全可以!” 遂去轻轻一拍,却解开了白云子的大穴。 谁知刚解开白云子的穴道,白云子的身躯即刻化成一道清风,随气化去。 森孩儿大惊,也已是无能为力,只是将拳头捏得紧紧的,又将竹剑插回腰间。 森孩儿宏声怒道: “那你们谁先送死!” 只听西门夺日“哇呀呀”怒道: “小小孩儿,看我收拾你!” 随着喊声,西门夺日已然掌随声到。 这一掌,力道奇强,乃夹杂着西门夺日百余年的修炼,而且恶毒盖世,击向森孩儿的腹下之处。 森孩儿大怒,喝一声: “来得好!” 也劲力一吐,拍掌迎去。 森孩儿有意要让这些魔头看看自己的硬功,因此,这一掌已使出七八成功力。 就听得“轰”的一声爆响,尘土飞扬。尘土之中,已见一人被震得倒退三步,方才立稳身形。这人当然是西门夺日。 西门夺日当年被破去七星移形大法之后,功力锐减,故而数十年后,才被森孩儿一掌击退三步。他气得哇哇大叫,又一挥大掌,扑将上来。 森孩儿一掌之后,已试出西门夺日的功力深浅。他闪开扑面而来的掌风,断喝一声:“找死!”又是一拳击出。 这一拳,森孩儿已然使出泰山拳中的第三式“泰山北斗”之变招,而力道也使出八九成。森孩儿是想以这一拳,废去西门夺日的内功。 又是一声巨响之后,西门夺日已被“泰山北斗”之变招,击出有一丈开外。但西门夺日还是纵身飞来,用乱掌分上、中、下三路,狂拍森孩儿。 森孩儿喝道: “第三招到了!” 便加足力道,气韵贯顶,复转于指端,使出十成功力,点出了华山指第二式“华山光藏”只见指力疾出,华光暴射。 西门夺日乱掌扑空,已是大乱。见指力夹光,锐风飒飒,想再以掌抵挡,已是不及。 这“华山光藏”,乃森孩儿寻闲息极、以气沐身之后所发。只见华光一闪,再看西门夺日时,哪里还有耀武扬威的影子?一堆残乱的肉身,已落于十丈之外,兀自发散焦臭之味。 西门夺日一生要“夺日”,却不想被“华山光藏”了却了他的这一夙愿,也算是命有所归了。 冷面杀星顿时大惊,厉声问道: “还有谁去收拾这小子!” 早有一人,如鬼魅再生,朝着森孩儿踢出一脚。 这人便是号称脚下无敌手的戈壁狼乌斯提。 这一脚,为乌斯提鸳鸯脚中的第一脚,名为“鹜霞齐飞”。 森孩儿见脚风阴沉,立即沉喝一声:“大胆!”吐掌化气,扑向乌斯提。 谁知乌斯提的鸳鸯脚有阴阳两式变化,乃“鹜”与“霞”两种含义在其中,也怪森孩儿太为大意,一掌拍出,竟然不着,但第一脚的变式已然风扫森孩儿的腰间穴位。 森孩儿临危不乱,见脚风狞厉,急忙后退了三步,硬是躲过了乌斯提的“鹜霞齐飞”脚。 乌斯提见一脚不中,又抢身扑近,踢出第二脚“水天一色”。 这“水天一色”较之“鹜霞齐飞”,更为实难辨。加上乌斯提又苦练这数十年,脚上功夫,几达第九、第十层境界,而“水天一色”更是已满十层。因而“水天一色”一经踢出,立时掀起数寸之下的泥土、碎石,仿佛暗器相助,齐齐地向森孩儿的浑身上下全部要穴骤然击来。 情形对森孩儿已是极为不利,因为厚土飞扬,森孩儿无法辨虚击实,纵是目力锐发,也看不透滚滚尘土中的乌斯提所在。更何况,尘土已掀起有一丈之高。 但说归说,那时丝毫不怕。森孩儿施展“留形住世诀”,已然在脚力、尘风扑向自身之前,凌空飞起有十丈多高。乌斯提根本就没有料到,森孩儿说起就起,说飞就飞。 就在乌斯提一愣神之际,森孩儿已然抓起一团浓云,沉下身形,贯力于云,疾扬手臂,掷向乌斯提。 乌斯提慌忙之中,又踢出第三脚,但第三脚的脚形方动,云团已到面门。 只听见乌斯提“啊”的一声惨叫,被打出三丈之遥。众恶凝目细看,见乌斯提面目已非,脸上竟镶入一团兀自不散的云团,顿时大惊失色。 冷面杀星急忙厉言说道: “你为何使用暗器?你输了!” 森孩儿正气凛然,宏声言道: “白云可算暗器?如果算,那也是乌斯提先用了飞起的尘石作暗器,我才迫于自卫的,是乌斯提输了!” 讲得句句有理,说得冷面杀星哑口无言。 乌斯提头顶云团,纵身跑回,用手一指森孩儿,却说不出话来。 冷面杀星一伸手,便扇散云团,见时,竟“啊”的一声惊叫。 这一叫不要紧,乌斯提冲着冷面杀星就是一脚,正是方才没有来得及踢出的第三脚“波霸狂飙”。 一脚踢完,才“咕咚”一下,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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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冷面杀星拨散云团,凝目一看,顿时大叫一声。 因何而叫?原来是乌斯提已是没了头颅。但乌斯提内气尚在,便踢出一式“波霸狂飙”脚。踢过之后,内气散失,顿时倒地而毙,脖腔内,兀自滚滚涌出一股鲜血。 这一脚“波霸狂飙”,虽是鸳鸯脚中的奇世一脚99lib.,然而力道已然大弱。踢向冷面杀星时,也早是力道散尽之时,故而冷面杀星稍侧身躯,便闪了过去。 不等冷面杀星发话,东方若萍已然出手。 这东方若萍,除了暗器春针之外,并不用什么兵器。 随着东方若萍身形的闪动,手中已然扬出九千九百九十九枚春针。针风若飓,乃东方若萍毕生所功力。 因为东方若萍心中清楚,倘若不在一招半式之内,将森孩儿制住,再想抵挡,已是镜中之花,水中之月。 故而,东方若萍一上来,便不答话,而是出手扬出所藏全部春针,期以一搏。 森孩儿曾两次与东方若萍交手,这第三次自然对她的招数了如指掌。加上东方若萍乃天下奇淫之女子,今日如若不除,岂可安天下?故而森孩儿也是一上来藏书网便施展出泰山王师父所授“直泄天机笑笑元功”。只见他急忙暗吸天方啸色,尽纳万物之灵,徐徐闭息,又徐徐发出一种旷古绝今的轻笑。 笑声从弱到强,顿时心气随意,意中力道疾发。 森孩儿笑声一起,东方若萍心中已然明白,深知自己今日必然丧命于此。故而,她狂展身形,掉头就跑,口中兀自胡言乱语。 号称天下奇淫之魔女的“堂堂”沉香软玉东方若萍,竟被森孩儿这一声长笑,吓得精神崩溃,变成了一个疯子。 后来,东方若萍一直跑到探月老翁醉昆仑的面前,而她的胆脏,早已在森孩儿长笑一开始,便已然破碎。此中所属后话,在此略表而已。 且说东方若萍临阵这一逃去,冷面杀星和铁笔判官顿时双双齐上,也顾不得开始的所谓约束了。 别看冷面杀星平素不在江湖上走动,但他的大内硬功,的确天下少有敌手,否则,又怎能数十年之内就统辖整个武林黑道呢?再加上他已连看三场,对森孩儿的五岳玄功已略窥皮毛,知道森孩儿遭遇怎样之际,才会施展玄功。 而铁笔判官同样武功超凡,内家功底绝不在塔上鬼魅和金珠魔丐之下。 但见冷面杀星一把开山巨斧,力劈华山,劲猛风沉,朝着森孩儿兜头砍来。 铁笔判官的一支判官笔,灵巧却非同小可,笔身精光灿灿,笔形寒气逼人。 只听森孩儿大吼一声,吼声如雷,也早已抽出竹剑,上撩下扎,迎向冷面杀星和铁笔判官。 三人一来二往,不知不觉已打了十三四个照面。铁笔判官一把铁笔,紧封住森孩儿的心脉之处,生怕稍一放松,森孩儿心脉一动,便施展五岳玄功,要了他们二人的性命。故而笔锋如林,寒光似雨,密密匝匝,紧逼不放。 森孩儿趁冷面杀星抡斧之空,斜刺里一剑削去,眼见剑气便要刺入冷面杀星的左肋大穴。 但冷面杀星的确沉稳,见一剑削来,急忙略一闪身,举起的巨斧已然锐声劈了上来。 森孩儿岂肯与他换命?便轻足一点,跃向一旁,正赶上铁笔点到,遂顺手推去,铁笔判官一见,如风声鹤唳般悚然。 只听得“咔嚓”一声,再看时,只此一推,堪堪将铁笔判官的这支铁笔震歪,那笔风撞到旁边五尺开外的一棵千年大松树上,竟将松树拦腰震断。 铁笔判官也身子一斜,险些站立不稳,见松树劈头訇然倒了下来,便运气于双手之上,一抱便抱起大松树来有一丈多高。旋即被他以树当作暗器,横甩飞向森孩儿。 森孩儿正一剑刺向冷面杀星,忽见松树疾然飞来,忙用竹剑一点,使的是四两拨千斤的功力。再看树形,已然变向,这次竟力道更猛,直冲向冷面杀星。 冷面杀星猝不及防,待到躲闪,已是不及。但见他气运两臂,力贯斧身,狂叱一道:“开——!”就听得“嗤——”的一声,松树从头到尾,被他一斧劈开,成为两片,散起的木屑,随风而去。 这一手“斧过千层浪”乃冷面杀星巨斧硬功中的上招。说是上招,是因为斧刃劈开大松树之后,沉力丝毫不弱,刹那间已削向森孩儿的头部,锐风将远处松林的散枝,早已砍断飞起。 森孩儿正在架住铁笔判官的一招“笔下生花”,旋见斧光骤至,急忙纵身上跃,避过斧风,顿时大怒喝道: “我不在三招之内,力杀你们,你们还当我力弱好欺!” 上跃之身形兀自不落,遂施出“住世留形诀”,向朝佛壁前疾然虎游而上。 冷面杀星和铁笔判官一见,以为森孩儿不敌,旋穷追不舍,也纵起身形,游于壁上。 森孩儿见冷面杀星先到一步,遂断喝一声: “江梅引——” 冷面杀星顿然一惊,也顾不上再想,高举巨斧,兜头便劈。 又是“訇”的一声,冷面杀星这一斧,竟将山岩劈开,朝佛壁一分为二,石粉横飞,碎岩滚炸,回声不绝,“隆隆”作响。 然而,冷面杀星这一斧劈下之后,森孩儿以手一指,怒叱之声也已喝出: “我让你变成一只壁虎!” 随着话音,铁笔判官夹电藏雷的一笔也堪堪点到。 冷面杀星飞快纵形,闪至铁笔判官背后。 但也就是这么一闪,闪是闪到铁笔判官的后面了,然而铁笔判官突然踪影全无,只有壁岩上趴着一只绿亮透光、奇丑无比的大壁虎,两只眼睛兀自闪着极度恐怖的光亮。 森孩儿剑身一长,但听“扑哧”一声,已刺穿了兀自惊愣在壁虎身后的冷面杀星。 这一剑,已然将冷面杀星透心穿过。 冷面杀星连喊都未及喊一声,便眼巴巴地被挑在了森孩儿的竹剑之上。 森孩儿豪气顿长,仰天清啸一声,横过了竹剑,张开大口,一口便咬在冷面杀星的任脉之上。冷面杀星已是心脏破碎,口不能言,但兀自惊睁双眼,看着自己身上的一块肉,裹着血水,被森孩儿硬生生咬了下来。 此时,森孩儿已是仇恨至极,在冷面杀星的任脉伤口上,又是一阵狂咬猛吸。 片刻之后,冷面杀星即变成一副由骨头撑起人皮的可怖模样。 森孩儿这才挥剑疾扬,将这张人皮鬼形抛至远山之中…… 堂堂一个江湖总霸头,本想称霸武林,统领江湖,不曾想终遭报应,落了个只有皮骨的可怜下场! 森孩儿又一把抓起那兀自惊恐万分、不敢动弹的大壁虎,张口便放了进去。 好一阵痛快淋漓的大嚼之后,铁笔判官竟也成了森孩儿的一顿美餐。 四周沉寂了好一会儿,天空突然响起一连串的雷声。炸雷滚过,忽听见天空中有人哈哈一阵大笑,宏声说道: “不愧是江湖第一人!玄功也妙,胃口也好!” 那个声音续而言道: “你的使命已初步完成,你们一家也该团圆了!” 森孩儿一怔,急忙向空中望去,只见一身材矮小之人,凌空落下,停在森孩儿栖身的壁前,伸手一抓,便抓住了森孩儿的竹剑。 待森孩儿发力出招,竟然已来不及…… 正是:
天外来客天外来,几回风云落尘埃。 九州芳草今日事,陡临身旁竟已呆。

4

且说森孩儿一顿狂吃,忽听天空炸雷滚过,便见一人飞至壁前,伸手一抓,森孩儿竟来不及防备,那矮人已抓住竹剑。 那矮人又轻轻一抽,生生的便将竹剑夺到手中。 森孩儿大惊,想要夺回,那矮人哈哈一笑,正声言道: “少侠勿惊,老朽与你开个玩笑。” 速度极快,已将竹剑送回。 矮人见森孩儿目透疑惑,便哈哈一笑,徐徐言道: “老朽是一百年前出没于江湖的草上飞,你不用害怕!” 森孩儿一听,顿时大喜,急忙说道: “原来是草上飞大侠!你还活在世上?我这不是做梦吧?” 草上飞冷冷一笑,说道: “这怎会是梦?千真万确!老朽近日开关,途经这里,偶遇太上老君和玄德仙人,又受他们所嘱,去瑶池传递音信。几个时辰前,我见白云子为你的妻子阿盖治病,便遁形而去了中原冰洞之中。哪知东方若萍先将仙气夺去,终究我迟到了一步。” 森孩儿急忙问道: “大侠可知白云子前辈的生死下落?” 草上飞又是一笑,言道: “此乃天机,岂可泄露?” 草上飞续而又说道: “只是,我现在把你最想见的人,都请到了这里。” 森孩儿又是一愣,急忙再问: “他们在哪里?” 草上飞便伸出两指,口中兀自念了一句什么,随即凌空一指,朗声笑道: “还不快来?少侠已然迫不及待了!” 森孩儿忽觉眼前一花,再看时,竟多了三个人。 这三位不是旁人,正是一念师太、悟一子和茉莉。 森孩儿乍一见到悟一子,热泪顿时涌出眼眶。而悟一子更是“哇”的一声,哭着扑入父亲森孩儿的怀中。茉莉见其情形,也禁不住流下热泪。 一念师太微微叹声言道: “只可惜阿盖不在这里,否则一家三口和和美美,该有多么快乐和幸福啊!” 草上飞接过一念师太的话,说道: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阿盖总有一天会转醒过来,与少侠一家团聚的!” 森孩儿泣声言道: “大侠,你快告诉我,阿盖到底还要过多少年才能复活?普天之下,难道再没有人能救阿盖吗?” 草上飞缓缓叹道: “是啊!阿盖到底还要过多少年呢?难道就再没有人能医好阿盖吗?” 一念师太续而言道: “少侠别难过,白云子虽然最终没有能医好阿盖,但是心诚则灵。让我们祈求上苍的恩泽,盼望阿盖早日复原吧!” 茉莉点点头,徐徐说道: “师太所言极是。少侠仅仅伤心和着急,又有何用?” 森孩儿听罢,也点点头,旋即又问道: “阿盖现在还在冰洞之中吗?” 草上飞摇摇头,“唉”声道: “冰山已经消融,冰洞已不复存在。但是,阿盖所居的冰棺,乃是白云子以无比雄厚的内气铸冰而成,冰山虽化,但冰棺尚存,冰棺中的无根内气尚存,现在也该在海上漂泊了,至于漂向哪里,漂到何时,天意又怎可违之?如果不是天意,而是依人意志所左右,老朽拼上性命,以毕生功力,救得阿盖,也是不费吹灰之力。但这是不合乎天意的,不合乎天意,也必会不为天理所容。少侠,千万勿燥,还是依天意而为之吧!” 一念师太也点点头,续道: “草上飞大侠所言极是,正所谓‘道’不必太直,也无须太窄,因为这直与窄的界限本来就不必十分明朗。‘道’在哪里,你处‘道’中,徘徊复徘徊,烦恼复烦恼,却还是可以怡然自得的。倘若就此消沉,又岂是‘道’之所向?” 森孩儿悟然说道: “大侠与师太所说,晚辈已然明白其中真味。只要我能生存一日,绝不甘心让阿盖独自漂流。有没有两全齐美的方法呢?纵然努力之后依旧无望,我也心中不存愧疚了!” 森孩儿这一提醒,草上飞与一念师太几乎同时目光一亮。 草上飞急忙言道: “有一个办法,少侠可以试试。那就是去南海上的一座仙山琼阁之上,找一个千年隐士,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幸许会有办法!” 一念师太也点头说道: “正是,正是!当年我摔下金山,竟然见到一座早已为我建成的坟墓,随后又见紫烟道长从山上坠下。可就在这一刹那,这个人出现了。他先是问我:‘此生已绝,可否还有念想?’我低声说道:‘心中尚存一个情字。’这人微微笑道:‘你真是一念师太啊!’便送我到了绛霄宫。而紫烟道长命归何处,我就不得而知了。这一切昨日之事,虽说算起来已是悠悠往事,但却又历历在目,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茉莉也随之言道: “既然存有一线希望,少侠放心地去吧。悟一子有我们好生照顾和培养,你不必牵挂。” 森孩儿久久地注视着自己的儿子,见他已长成大小伙子,浑身正洋溢着青春的能量,心中陡然涌起一股股难舍难分之情。但他硬是把涌到眼边的泪水,强行又逼了回去。 森孩儿又打量了一下草上飞、一念师太和茉莉,突然纵身腾起,朝着草上飞所示的海上仙山琼楼,疾飞而去。

5

白乐天有诗云:
忽闻海上有仙山,山在虚无缥缈间; 楼阁玲珑五云起,其中绰约多仙子。 此乃 href='2357/im'>《长恨歌》中的四句,只是不知与森孩儿此行所去的仙山,是否一处。 森孩儿以“住世留形诀”托住心神,使身形不落,一路疾飞,不敢怠慢。饿了,抓几只九天鸿鹄充饥;渴了,掬些云中水气解渴;实在累极了,便枕上白云,作片刻小憩。 有诗为证,诗曰:
烟锁水阔天云低,细月悲风仙草齐。 君自扁舟不需缆,我欲乘车往海西。 恍若当年举案事,五岳峰高行者稀。 出门不复知南北,江湖持剑数酒泥。 才知婵娟冰轮卧,相逢不识天下凄。 叹我归来日月促,卿且何处藏羽翼。 为何远界寻丽影,梦中听飞白日雨。 共在人间说天上,黄柳青蒲咫尺迷。 大约日落日升,日升日落,飞行了有十四五天,森孩儿忽然看见远处闪烁着一片蔚蓝,兀自传来海潮汹涌声。又飞行了几日,已见下面云雾缭绕之间,隐约透出凌空琼楼之山影。 森孩儿急忙沉住身形,向下飞落。 飞落之间,就听见琼楼之中隐隐传来丝弦之音。 森孩儿便放慢落速,侧耳倾听。 那乐音如涓涓的山泉和小溪,又似奔腾的江河与大海,真可谓情景交融,水与天几成一处,听得森孩儿顿时胸襟开阔。 森孩儿随着“流水”之音,轻轻落在了仙山琼楼之前。 只见仙山上九重城池,环抱回旋。正池之侧,镌刻有鱼龙雁玉雕;正池之中,有一裸女玉像,像下兀自喷射出七彩水雾,玉像仪态丰艳,光彩照人,几乎令森孩儿眼花缭乱,不敢正视。 “流水”之音顿止,却又传来“霓裳羽衣曲”来。 曲声优美,伴着曲声,忽然传来绵柔之歌声。 森孩儿听时,唱的却是道家玄理,并不讲究韵律,也没有诗歌的许多俗套,但却唱得委婉生动,听得人韵味无穷。 歌声唱道: 太极为至,就其为而言之。 太极至真、至善、至美、至如。 太极为极,就其为极而言之。 无极而太极为宇宙,无极而太极是为道。 所唱并非平常的歌词,令森孩儿似懂非懂,恍恍惚惚。 歌音与乐音又是顿止。旋又传出“琼楼笑月”来。伴随音乐,歌声又起。 歌声唱道: 即心是道,以下为基, 如入饮海,潮汐发生。 不愁念起,只怕觉迟, 琼楼笑月,仙人对诗。 森孩儿又是似懂非懂。 秋风清,秋月明, 落叶聚还散, 寒鸦凄复惊。 相亲相爱不相识, 此时此刻难为情。 入我相思门, 知我相思苦; 长相思兮长相忆, 短相思兮无尽极; 早知如此拌人心, 何如当初不相识…… 唱的竟是古人的一首相思曲。 歌声又止,忽听一人若有若无地说道: “来者何须来,去者何须去。” 森孩儿急忙对道: “来者自会来,去者自会去。” 那个声音又时隐时现地说道: “海上仙山生海上,人间万象存人间。” 森孩儿感到既十分玄妙,又非常浅显,急忙又对道: “仙山得海有仙山,万象生俗绘万象。” 那个声音又几起几落地说道: “求仙应求心闲事,何必有难来求仙。” 森孩儿又是急忙对道: “心闲哪须仙人指,有难自当寻仙人。” 那个声音忽就笑道: “对得好!对得好!不过有一点应当告诉你,那就是:你的名字不应该叫森孩儿,而应该叫生海儿。你的来意,我早已知晓,却不知为何一定要急于求成?” 森孩儿正声言道: “只为一个‘情’字!” 那个声音悦然问道: “世上真有‘情’字吗?这段情缘对于你这个五岳游侠来说,当真就那么重要吗?” 森孩儿急忙点头答道: “真情难求,因而重要。” 那个声音笑道: “的确有一个‘难’字,这是命中注定,天意如此。既然是天意,还当顺应为上。不过,既然你不顾一切来此海上仙山琼楼求仙问路,我有三件事,需你去完成。” 森孩儿再次急忙说道: “请仙人明示,我一定办好!” 那个声音缓缓说道: “第一件事,去白云密处寻找玄理,悟出其妙,一切烦恼尽可除之。第一件事办好后,你再去海浪的峰巅之上,去采撷一粒玄海天丹。这玄海天丹采到之后,再去办第三件事。” 那个声音停顿了一下,续而言道: “第三件事,最为不易,不知你肯不肯去做?” 森孩儿第三次急忙言道: “纵有再大的困难,我自当赴汤蹈火,绝不敢辞!” 那个声音听罢,微微笑道: “在海谷之深处,存纳太阳之处,你自会找到你希望找到的冰棺。但是,你必须将全部的功力释放给冰棺中的女子,才能够救她而活。然后,你再将玄海天丹吞下,以白云玄理所悟妙处,导引自身脉息,幸许会使功力恢复到五成。当然,曾有许多人来此问道,但白云玄理所藏之秘,又岂是一般人所能找到啊!那就只有看你的悟性如何了。仙人能指路,却不能代你悟道,你悟得其中妙处,又是仙人所无法得到的。你去吧,找到白云玄理,悟得其中妙处,再去做第二件事、第三件事吧!” 说到最后,声音已然若有若无。渐渐的,只剩下一丝余音。 显然,那位指路的琼楼仙人已经离开了。 森孩儿只得又纵身飞起,冲破云天。 但见云海茫茫,水天一色,远处的狂潮掀起几与云高。只闻得喧声暗传,冥语玄奥。 森孩儿驾于云间静心悟道。 森孩儿能够找到什么,能够悟出什么,能够获得仙人之仙法而去海上见到妻子阿盖吗?阿盖究竟何时方能破冰转醒,转醒之后又将会发生何事? 森孩儿只是依然按照琼楼仙人的指点,在云中慢慢寻找。 云有万里,路有万里,万里之外不知有何奇迹。 找到了什么?悟到了什么? 森孩儿一点也不知道,只是一路慢慢飞翔,一直飞向距离海上仙山琼楼很远很远的地方。那里海浪激回,云雾浓重,仙影婆娑,气流锐烈。 有诗为证:
海云不知几回写,欲向尽处访明月。 此去平添百年意,浩浩长空舞晴雪。 森孩儿仿佛已然看到,在那云雾之中,绰约飘浮着一巨大的厚卷。 他 53c8." >又低头看那海面,此刻正掀起一阵齐天超云的巨浪,而浪巅之上,依稀有一粒闪闪发光的东西,那是云海天丹吗? 如果这云雾之中所悬浮之物就是白云玄理,如果这海浪峰巅闪光之物就是云海天丹,那么,森孩儿便已然凭着一腔正义,满怀深情,感动了玉帝,感动了四方神仙,而完成了琼楼仙人所示的前两件事。 森孩儿精神骤然一振,放喉长啸一声,朝着浓云万里、激浪滔天之处,狂纵身形,疾飞而去…… 正是:
剑气朝三界,怒火存心中。 听雷滚,觅仙功,一路笑问苍穹。 谁人不识真男儿,只缘夜色深沉。 冷眼观霓裳,怅吟暗与明。 琼楼万里遥对,冰里竟现芳魂。 仰天笑,何处觅踪影? 听君言,道一声,杀向江湖不留情! (全书完)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