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斗云纪事》 历史:统一纪元,最后的帝国 天武六百三十四年。 兴武元七年,秋。帝北移于北海。 青云山下,林瑾泉收剑,几滴鲜血滴落,地面便再多出一具冰冷的尸体。 青云山,曾经叱咤风云的青云旧址便坐落在此处,然而,岁月终究是不饶人的,山门亦是如此,无论昔日多么辉煌的宗门,如今也唯有山脚下那块刻着昔日门规的石碑保留了下来。 山道仍在,却多了些许坑洼,而周围也长满了一人高的荒草,仿佛一堆乱麻。 林瑾泉一步一步的踏上石阶,走得很慢,多了几分闲散意境,当然,如果不计较正在手中滴血的剑的话。 “小锦,我来了,我答应你的。” 这估计是他的最后一站了,他也没想到会在这,正如当初的青帝一样。 林瑾泉,天宗余孽者也,当万人杀之。取其人头者,赏灵晶万两,赐封天谕侯;知其情报者,上报之,赏灵晶五百。但若有徇私舞弊,知情不报者,与其同罪,诛九族。 新帝登基,他的通缉令便下发到世界各地,想必现在正在有人拿着他的画像在每个大街小巷中寻找呢。 新帝登基,满面风光,而他却成为了世界人人得而诛之的罪人,不得不活于黑夜之中。 青云山很高,山顶却很空旷,四面全是悬崖峭壁,山势险峻,像一把从地面中突起的大剑。 从青云山顶各有五根粗大的锁链与其他五峰相连。从山下看青云山,更“是高山仰止,仰之弥高”;而从山顶向下看,却很难没有一览天下的豪气,这估计也是青云山的神圣之处。 夕日欲颓,正值秋季。 远方的日轮缓缓向远方坠落,四周满是萧然的山脉间的幽云也染上了一层金色,仿佛整个世界都处于金色当中。 瑾泉端坐在悬崖边缘,佩剑横放在身前,轻轻的抚摸着手中红玉,仿若抚摸着昔日一袭红衣的少女的脸颊,眼神温柔。 “你好,我叫夏锦。” “夏锦。” 瑾泉伸出双手,好像远方的女孩还会回来和他和他在夕阳下十指相扣并温柔的再骂他一句,“笨蛋”。 一人一剑,迎面而来的晚风吹散了他的长发,一身白衣连带红玉装饰的红色流苏在空中飞舞。 “嗒嗒、嗒嗒” 铁甲伴随着高大的龙马而来,深红血铠的将军在夕阳下抽出了剑,散发出寒冷的铁光。 “我想,如果只是缅怀故人的话,春天或许更合适。” “是吗?我还能活到春天吗?”瑾泉问道,眼睛却没有一丝转动。 “不能。” 瑾泉掀起了嘴角,大笑。 “想来将军也累了,不如来共看这夕阳?多美啊。” 宇顿了顿,说道:“我觉得杀你她应该会很不高兴吧?但却有许多贵人想要你的人头啊!” “是啊!把那位杀了,她应该会高兴的。” “可惜她再也不会回来了。”将军慢慢走向林瑾泉,手中长剑仿佛嗜人的凶兽,剑气在在空气中留下一阵阵寒冷的涟漪。 “是的,那要多亏了首席圣殿啊。” 林瑾泉抽剑,剑光在空中划出一个银白色的弧。 转身笑道:“我们好像还没比过剑吧?” 兴武七年,秋,天宗余孽林瑾泉于北郡青云山顶伏诛,上将军独孤宇拜天谕侯,封地北郡。 木子清 木子清将院中落叶又重新扫了一遍。 如今正是深秋,观中所种树木大多泛黄,风一吹便是满地狼藉。 观中所铺石板是四方的,石板间留有空隙,恰逢昨夜大雨,叶子黏在石板上却是最难清理,扫一遍只是扫了大概,还需再扫一遍方是干净。 师傅说,扫地最是修心,扫地功夫到了,心也到了。木子清却不这样想,有道是越扫越烦,扫到深处,恨不得把落叶的树连根拔起才算泄愤。 这时师傅又道,那是修为不够啊。说罢连连叹气,便回了禅房,念起了道经。 师傅已经不在了,观中仍然是木子清扫地。 “大师,来这几年了?”樵夫擦了擦脸上的汗,笑道。 此时正是山下农夫劳作之时,这樵夫倒也是观中熟客,每天都会将砍下来的柴火送些到山上来,随便给观中上柱香,是谓积德。 “记不清咯,呵呵。”木子清笑道,“大概七八年有余了吧!” “哦,那有些年头咯”樵夫道,“自从老大师死后就没想过收弟子?瞧这院落冷清的,多一个人也好照理一下不是撒?” “呵呵,这天下太平,又有谁愿来吃这个苦哦,我老道也没那个意愿,我一个人倒落个清净自在。”木子清道。 此观名为天玄观,坐落于天元帝国最南部一个边陲小镇的青云山上,说起来却也有过辉煌之时,曾出过几位玄力足以堪当大宗师的观主,那时可谓“天下道观,只道天玄”,也堪当天下十大宗门一列,风光一时无量。那也是千年前的事了,后来不知怎的落寞下去,到木子清师傅那代,便只有师傅和一个从未见过面的师叔了,而这一脉就只有木子清一人,不出意外,到木子清这代,天玄观应是断了。 樵夫把木柴放于柴房,便照例去大殿上了三柱香。 “望三帝保佑,俺那媳妇就要生了,一定是个大胖小子!保佑,保佑,到时一定多给你老多上柱香。” 樵夫出了大殿,见木子清扫完了地,问道,“大师,你说俺这愿望三帝会听到吗?” “神的事情,我等凡人又怎知道呢?”木子清抬头看天,叹道。 这里供奉的是三帝,所谓三帝,又称创世三主,传说中便是他们创造了这个世界,授于众生修道之法,方有如今修道一途,使众生开化,功德无量。 至于他们是谁,无人知道,长什么样,估计得几亿年前的老古董才知道,道观中挂的也不过是个名头,只称是玄,灵,神三帝罢了,模样则都是后人杜撰的,加之想象,差的估计不止十万八千里。 时间在道观仿佛过的很慢,却让人毫不察觉。 木子清的生活三点一线,早上起来扫地,做完早课,做斋饭,然后午课,扫地,做斋饭,然后晚课。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也记不清他待了多少年。 夕日欲颓,太阳在人间停留的时间不多了。 木子清下了山。 今天需要去山下筹集观中物资,观中已经没啥可吃的了,每到这时他便会下山化缘。 山下村民对他也是熟络,对这位老大师遗留的“遗孤”也是颇为照顾,东家的白菜,西家的大米忙着往他那送,便全当为后世积德,毕竟谁会为难一个道士呢,不看道面看神面不是? 化缘对他来说就是走段路的问题。 路过村口李大妈家时,李大妈双眼发亮,“这老道士,却越发俊俏了嘛,考虑还俗不?俺给你介绍门好亲事,包你嘞满意,我看对村刘寡妇就不错,呵呵呵呵!” 她是村里的媒婆,走得是一口好嘴,素有“天上地下第一媒婆”的美称。 这份好意木子清却不敢收,笑脸板了下来,“你这老婆娘,咋给俺老道打趣,俺都四十老几的人了,莫不是想让老道晚节不保?” “哟,这老道竟还不领情,枉费我一番好意!”李大妈道。 木子清不与他争执,便向山上行去,夕阳把他背影拉得很长,远看却有丝落寞之意。 村中无道 夜很静。 山上看去,万家灯火却已是灯火将尽。 院中树影摇晃,山上风大,木子清将大殿中长明灯又挑了挑,走到院中便打坐起来。 这是他多年的习惯,夜深独自一人在空旷的山上打坐,微风吹拂之下,发丝流动,方见心中平静。 “微风吹明月,凌乱见人心。”木子清道,“道是无心,却是有心,施主,你心乱了。” 宋玉有些愕然,自认为很隐蔽的他并不清楚那道士是如何发现自己的,在他的资料上,可并没有说道士有多高明。莫不是资料有误,这老道这些年不显山露水,实则是位隐蔽高人? “哈哈,施主不必疑惑,老道之所以发现你可不是老道多高深,而是你站在老道身后,恰好挡住照在老道身上的灯光罢了,还有你的影子。” 宋玉这才发现自己的影子早到老道打坐之处,道,“多谢大师提醒。” “谢倒不必。”木子清道,“待会别弄坏东西就好,你要的东西在大殿牌匾后藏着呢,拿的时候小心点,可别坏了我大殿的牌匾,贵着呢!” “额……”宋玉哭笑不得,堂堂将军府会赔不起一块牌匾,说出去怕是要让人笑掉大牙! 大殿确有一张牌匾,上书“三帝殿”,是繁体,烫金在夜中也是清晰可见,应是有些年头了。 宋玉抓住旁边柱子便攀了上去,黑暗中隐约可见一方四四方方的盒子,想来老道所言不虚,应该便是自己要的东西。 “多谢!”宋玉谢道。 “想来今夜不会太平啊!”木子清仍在打坐,“施主自行下山吧!” “打扰大师清修了。”宋玉抱拳,便下山离去。 来者无痕。 许久,木子清打坐完毕,起身,月挂中央,长明灯火焰随风摇摆,牌匾上金光闪现。 “龙起浅滩,鱼跃龙门。”木子清拍拍灰尘,“俺老道也该下山咯,也不知道我那瓜娃子师叔在何方哦。” “长剑在侧,便是半个天元!”长夜漫漫,路途遥远,一老道一人一剑,一山上长明灯灭。 次日,那樵夫照常送柴,却未见扫地之人,正是诧异,又在观中寻找,仍未见其人。 “大师?大师?” 无人应答。 接连几天之后,皆是没有人影,樵夫有些犯难,这柴以后是送还是不送? “他定是还俗了。”李大妈笑道,“定是瞧上了哪家姑娘,说不定此时正在成亲呢!” 村里人知道,那老道估计是不回来了,从此,村中再无人化缘。 宋玉 宋玉坐在一个较大的石板上,用布细细擦掉剑上的血。 “道可道,非常道。”宋玉叹道,“今夜还真是不太平。” 宋玉下山,却没有想象的那般顺利。路到半山腰时,便有八名死士拦截,皆是身手不凡,若非宋玉平日里藏拙,给人一种弱不禁风的印象,想必便是栽在此处。 想到那老道的话,便越发觉得意味深长,是在感慨还是在提醒自己?宋玉不知道,但他觉得那老道没那么简单,何苦为了一个破盒子苦等八年?这需要多大的毅力? 龙马踏尘而来,地面石子跳动。 “停!”年轻将军招手示意。寒光铁骑在月下更显压抑。 “天元帝国第八十一军统帅林琅来迟!”将军下马,“还望公子恕罪!” “将军不必如此。”宋玉没有看他,“我的人都在哪?” 林琅细细打量了宋玉一番,却同想象中相差甚远。京师传闻中,宋玉仗着自己柱国将军府独子的身份,平日里不少嚣张跋扈,各种“丧尽天良”的事唯恐不被做绝,强抢民女那都不好意思搬上台面炫耀,据说按他的意思是“不嚣张那还配得上我的身份吗?”。那这柱国将军又是何人呢?天元帝国开国之初,便封有三大柱国将军,修道一途分玄,灵,武三大道,其中武道由下而上分为武士,武师,武宗和大宗师四阶,各阶又细分为三品,而三大柱国将军无一不是武宗二品及以上的水平,可以说,天元帝国的大半江山都是他们打下来的,也是震慑敌国的利器,论起身份来,比分封的潘王都要尊贵三分。宋玉有这样一个爹,确实也有资格嚣张。 按照京都的传闻,按理来说,宋玉不该是一个纨绔子弟,偏偏公子而又弱不禁风的样子吗?可看到那染血的剑身同石板下流淌的鲜血,月光被剑身反射映入眼帘的双眸,流露出的煞气并不比久经沙场的老兵少,这当真是那传闻中的“公子”?传闻与现实的反差让林琅不禁疑惑。 “已经安排在我军营地,请公子放心。”林琅道。 “总归是要见见的,希望见面的时候不会太急。” 起身,把剑入鞘,剑鞘上别着红玉装饰的流苏。 “将军似乎对我这剑很感兴趣?”见林琅盯着自己的剑,宋玉问道。 “哦,倒也不是,说来公子见笑,我看这红玉倒是很奇特,似乎非我天元所有材质。”林琅道。 “这剑有些年头了,似是上古时期的产物。”宋玉笑道,“这红玉常伴剑鞘,倒也别致,我单名一个玉字,这剑倒也与我相配,将军若是喜欢,我到京都送你一块,不过这块不行。” “多谢公子美意。” “只是不知,”宋玉抬头望天,“这天是怎么想的。” 奇葩们 宋玉是家中独子。 可以说对于一夫一妻制的柱国来说便宛如真正的心肝宝贝,含在嘴里怕化的那种。至于为何没有广纳妾室,多那么几个后代,却也不是柱国不想,只是奈何家中悍妇拳头实在是有些硬,柱国这辈子在外拳头没软过,柱国夫人对内拳头却也是不甘下风。平日里柱国连去个小小的翠花楼也是提心吊胆,小心翼翼,唯恐被抓住便是“家法伺候”,更不用说纳妾,却是提都不敢提半字。宋玉自是知道老爹平日里在翠花楼的勾当,却也不提半字,男人嘛,何苦为难男人。 柱国夫人名叫温婉儿,对柱国自是“妻管严”,这在帝都是人尽皆知的事,更是被誉为“铁娘子”。另外两名柱国时常笑话,而自家老爹也不是省油的灯,总是犀利而又不失委婉的指出两大柱国脸上的青紫,道,“两位真是为国呕心沥血,为了国家都受伤了!” 那两位脸色立马难看起来。 “还不是你家夫人害得,鬼知道她给我家夫人灌了什么迷魂汤!” “就是就是,想我夫人以前那温柔体贴的样……” “祸国殃民啊!”三位柱国连连叹息。 自家老娘确是在柱国夫人之间掀起一股潮流,若是可以发奖的话,必是“御夫模范”! 而柱国夫人对自己这根独苗却是关爱有加,说是溺爱也不为过。 “要牌牌啊”一边哄着小宋玉,一边对柱国喝道,“老宋,儿子要你腰牌,还不拿来!” “可是婉儿,这腰牌可不是……随便……玩的……”柱国小声道。 “宋天霸!你皮痒了不是?”柱国夫人喝道。 “给。”老宋连忙掏出腰牌。 “还要珠珠啊?老宋?” “给。” “还要那把大刀?不行,你现在还太小,拿不动,我们十岁再玩,好不好?” 柱国骂骂咧咧的退出了房间,“这样下去,这小祖宗长大还不得翻天?!” 宋玉骑在马背上,一句话也没说,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这让旁边的林琅很是尴尬。 此处离军营尚有一段距离,长路漫漫,对他而言一路沉默着实是有些委屈,他是军中话唠,是生得一口好牙,但面对这位传闻中的“京都纨绔子弟”,却是满分憋屈。实在是不知如何开口! “公子平日里也是这般沉默寡言吗?” “嗯。” 这是他们行路以来的唯一对话。 宋玉可没在意这位将军的感受,踏马看花,路边夜景,那万家灯火,却也别有一番滋味。 却说这天元帝国,开国不过十数年,却在这东大陆夺得一席之地,迅速扩张,成了东大陆顶尖的强国,位列东大陆三大帝国之首,但那皇帝却是修为平平,修的也是武道,不过武宗一品,还不如自家柱国。爱好诗词歌赋,写得一手好文章,怕是宫中那些个所谓学士,却也是大部分比不过他的,据说还用化名写了本书,销量是空前的好。但宫中有些书确是出自他手,皆是谈论武学的,多数是理论知识的书,但听宫里密闻说,那老头却还私藏有些艳俗读物,让得他在宋玉心中文学大家形象大跌,却不久释然,男人嘛,后宫佳丽三千,却奈何年纪上去了,身体没上去。不过却最引人遐想确实这样一个***:三个大字不识几个的粗人同一个文学大家是如何“凑合”在一块共同谋划天下的,想到一人对天下大事侃侃而谈,对面三个武夫一脸懵逼却还连连点头,一人不免有对牛弹琴之感,只叹:悲催。不得不承认,这样一个皇帝,在这样的时代确实是一股清流。 夫人且慢 一行人浩浩荡荡向着军营前进,一路上却也没遇上什么麻烦,毕竟几千人的玄甲重骑又岂是一般人敢惹的? 即使是在军队众多的天元帝国,八十一军也是响当当的存在,属于帝都直辖,论身份比禁卫还要高了一等。 对内是帝都雄师,对外是威慑利剑。 “将军近日可是在前线打了胜仗,在帝都可是掀起不小风浪。”宋玉道。 林琅不胜欣喜,道,“公子谬赞!胜江帝国那些废物,还不合俺一手之敌,近日小胜不足挂齿!” 接着道,“且说那所谓东陆第一大将,人送外号东陆雄狮的陈峰,前几日便同他打了一仗,那家伙,不得不说,确有几分刷子,却还是不敌俺老林,实是有些夸大了。” 林琅确有此等本事。林琅出自帝都林氏,也是帝都大族,世代从军,族中之人大多在军中担任要职,曾经出过一代相国,又有一位武宗一品强者坐镇,足堪十大世家名列,而林琅也可谓将门之后,在十几年前也是帝都一位英才,后来不知怎的得罪了宫中某位贵人,虽说那位贵人本身不会对林琅构成威胁,但若暗中使绊子,若是哪天不小心陨落,纵然林家势大,却也无处说理去。帝都这块深潭,林家断然是掀不起多大的浪,更不会为了一个人而放弃整个家族。林琅不得不背井离乡,远离帝都来到了前线。却发掘了自己军事上的天赋,屡建军功,不久便从小卒升至将军爵位,凭借一场“全德之战”而名声大噪,皇帝亲赐“上将军”,得以充分发挥自己军事上的才华,近日更是一场同陈峰战略上的胜利在帝都掀起巨浪,有人赞曰:“可堪名将同列!” 帝都贵人的淫威,少了一个世家子弟,却造就一方将才,无心之过,令人唏嘘。 “将军可想过重回帝都?”宋玉笑道,“家父可是早就想一睹风采了。” “多些柱国美意。”林琅话锋一转,“只是这帝都,林某现在还不想回。” 林琅握紧了腰上别着的佩剑,目光冷峻,这帝都,迟早是要回的! 所谓儿行千里母担忧,放在柱国府便再生动不过,却奈何此母却没那么温柔淑婉。 “宋天霸!你他妈是皮痒了不是?让儿子去那么远的地方,也不派个护卫队啥的,你是巴不得儿子早夭还是咋的?”温婉儿一把夺过宋天霸手中茶杯,气急败坏,摔在地上,杯碎,杯中茶水溅了一地。 “宫中的好茶……”柱国一脸肉痛,“婉儿怎可这般粗鲁?” “宋天霸!”温婉儿一手揪过柱国衣领,扬手便要抽一巴掌。 柱国脸色大变,连忙道,“夫人且慢!” 死者迷雾 “夫人大可不必担心,我老宋家的啥时候被人欺负过?”见温婉儿脸色稍稍缓和,宋天霸笑道,“我给玉儿配上了一支亲卫,萧玄也和他去了,红玉也让他带走了,配上他那武士三品的实力,怕能欺负他的整个天元也是不多,只要他还在天元,我就可保他无事!” “可他去的是青云山!” 宋天霸好像意识到了什么,笑容渐渐僵硬,不待他解释,夫人的拳头在空气中掀起一阵气浪。 “夫人,莫要打脸,明天还要早朝呢!” “啊!夫人轻点!” 帝都皇宫。 天元帝此时可不知柱国家中的夫妻不和,就算知道他也管不着,也不敢管。柱国夫人的拳头可不认人,上次不过是替柱国说了几句好话,便回宫躺了两天方才下床。估计再管一次,怕是把自己这个皇帝废了也不是不无可能。实乃剽悍啊!柱国娶了这么个媳妇,怕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分。 “陛下,林相国在外候着。”旁边太监道。 “不见。”天元帝道,“每次都是那点破事!上次朕要拨款修行宫,他百般阻挠,朕是碍着他啥了?这也就罢了,上次还当众指责朕,竟如此不与朕面子,当朕真不会罢了他的官?混账东西!” 太监连忙下跪,“陛下,慎言!” “朕疲了,叫他退下吧。”天元帝摆摆手,示意让他退下。 “三个混账东西,让朕来做这个不讨好的皇帝,自己却和妻儿逍遥,厚颜无耻,朕得找个机会治治你们!”大殿上充满了埋怨。 普通人皆羡慕君王君临天下的身姿,但其中酸甜苦辣,怕只有君王自个知道。臣忧君,君忧天下,天元帝其实不想当这个皇帝,如果可以的话,他可能已经跑路了,奈何舍不得这三千佳丽,呸,是放心不下这江山社稷,若他走了,这天元也该乱了,推举自己做这个皇帝,却也怪不得那三个家伙,三个莽夫,连家都齐不了,何以平天下?想到此处,天元帝便越发惆怅。想到自己不争气的三个儿子,便唯有叹息了。后继无人,怕是每位将相王侯不可避免之痛。 帝都下雨了。 天元帝凭栏远望,这里是宫里最高的楼,有诗曰:危楼高千尺,手可齐九霄。九霄是何处,天元帝不知,怕也无人见过,神话中的东西,最是虚无缥缈。天元帝知道从此处看帝都,繁华可尽收眼底。天街小雨润入酥,草色遥看近却无,帝都无草,此时正值秋季,雨落只是又添了几分寒意与孤寂,街上的人群打起了伞,各色各样,天元帝却只看见一个“利”字。 举酒,敬酒,只是身边空无一人。 “这天下,总归是要变的。”天元帝叹道。 绵阳古道。 曾经名震东陆的“绵阳之战”便是发生在此处。三大帝国其二的墨王朝同胜江帝国于此大战,双方将领分别是早已位列名将序列的“幽冥鬼将”墨子陵同当时籍籍无名的陈峰,谁也没有猜到那次的结局,统领八千将士的陈峰却杀得统领两万将士的墨子陵败北,虽是险胜 ,却扬了胜江帝国军威,也奠定了陈峰“东陆雄狮”之称。 道路很宽,基本都是深红色的沙砾,据说是被血染红的,由此此处又被东陆的人称为“埋骨之地”。 此时正值深夜,月儿正明,月光下石砾就像透明的红色水晶,却也别致。 “公子可曾听过死者迷雾?”林琅突然问道。 “未曾听过。”宋玉道。 “我们前线有那么一种说法,”林琅道,“传说死气聚集之地,会扭曲空间和时间,将死者生前记忆通过迷雾传递给行人,甚至有人称他听见了死者在同他说话,但问他说了什么,却是一句也答不上来。我们军中却不信这个邪,身为军人,手中并不干净,沾的鲜血不比谁少,活人尚且不怕,何况死人?” “将军好胆。”宋玉随即惊讶道,“将军所指,可是那个?” 只见一大片雾气从远方而来,速度很快,转眼便只距林琅一行十几米远,灰蒙蒙的,宋玉隐隐听见里面似乎藏着军队的厮杀声,十分诡异! “敌袭!”林琅下令,抽出腰间佩剑,“戒备!” 青云宗 迷雾瞬间笼罩了大军。 林琅的声音仿佛渐渐远去,最后宋玉只听见耳边风的声音,眼前渐渐便只剩黑暗。 宋玉醒来时却再是绵阳古道,而是一处山脚,一条梯道由山脚延绵至山上至入眼只剩一片云烟,梯道起始处立有一块石碑。 宋玉走近石碑,由上等玄石打造,通体雪白,上面印着烫金字体,却是失传已久的古体文字。这对宋玉而言却没有阅读障碍,宋柱国家中便藏有许多古时候的典籍,上面的文字大多已经失传,写的是各个年代的历史,基本无人问津,因为想看也看不懂,而幼时宋玉却对此情有独钟,凭着一本本那猥琐皇帝撰写《注解》硬生生将那些古籍翻了个遍,由此增长了不少知识,对上古辛密有了些许涉猎,也由此对那猥琐皇帝有了敬佩,毕竟知道并认全这些古文字的在整个始域天怕也是不多。 「青云门规: 一不可打家劫舍,二不得恃强凌弱,三不得同门相残,四不得滥杀无辜…… 三十需以宗门为重,三十一需以家国为重,三十二需以维护正义为重…… 九十八不得与恶者为伍,九十九不得私自传授本门武学 入我青云者,以此为准则,违者必究」 宋玉忽然觉得他好像在哪见过这方石碑,九十八不得与恶者为伍?青云?青云山!这石碑和青云山下一模一样,只是少了时间的痕迹,崭新许多。 对,宋玉有些惊讶,竟是回到了青云山? 宋玉虽是觉得此时有些诡异,却没有多少慌张,忽然想起自家怂蛋老爹那句话:“大丈夫当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冷静是险境唯一的生机!” 倒是去看看那老道是否还在山上! 行至山腰,宋玉却感到头顶一阵阵剑气破空而过。抬头看,却是一个个身着白衣的人踏空而上,脚下一柄飞剑撕开空气! “回去便找一个剑术老师!”宋玉恨恨道。 东陆尚武,多数人都修武道。以位于天元帝国的天武圣地为例,便是武道大宗,其圣主便是踏入武道大宗师三品的极致高手,被世人尊称“天武大宗”,天武圣地便也是始域天诸大陆推崇武道的武者心中真正的神圣之所,有言道,“天下武学,不过天武,天下武者,不过天武大宗”。 天下分玄,灵,武三大道,又随之衍生无数小道。 玄者修玄力,由下而上划分凝气,化天,虚实,圣人四个境界,对应武道四境。剑道,刀道,枪道……便隶属其中玄道,倒不是其他二大道不修剑道,枪道等,只是没有玄力来得霸道,前人便索性将其归于玄之一道,也是说,要修此道,去修玄吧。 灵者修灵力,是诡异异常,修的人却是不多,上古有一族在灵之一道上天赋卓绝,人们称为灵族,最终却不知为何于世间绝迹,由此修灵者基本绝迹,百中无一,纵有古籍流传于世,却也少有人领会,对灵力使用一道,世人可谓知之甚少。 武者以修身为准,却是回归本元,端的是刀枪不如,修至武师,通常都会有一头契约兽与之签订契约,共同修行,于修武者而言也是一方重要助力,修至大宗师,挥手便可开山裂石,偷天换月,斗转星移,亦不在话下。 亦有天赋高者,可多者同修,集众家所长。 也有古籍留于世说,三大道修至深处,分类已是毫无意义,回归的是天地本源,暗合天地大道,出手即是天地规则。但却无人到此境界,至少现在没有。 宋玉目前也只是武士三品,对天元帝国一般人来说,却也是百分百的高手,因为多数达到武师境的,不是加入宗门,就是入了帝国,“散养”的武师境就好比大熊猫,端的是稀有。而武宗级别的,哪个不是鼎鼎有名的,那种人,架子自是有的,一般断然不会拉下老脸来为难比自己境界低的,他们的对手,往往也是武宗级别。这也是为什么柱国敢大放厥词说只要人在天元,宋玉便可安然无恙,即使倒霉遇到绝世高手,拿出个柱国令,认得的自会给个面子。只是奈何修玄的可以御器飞行或者玄力化翼,修灵的古籍说也有类似手段,修武的就惨了,是真没有飞的手段,每次看见其他修者嗖嗖在天上飞,宋玉便恨得牙痒痒,只叹前辈不努力,好歹也弄个出来让咱修武的爽爽不是? 前辈不努力,少年徒伤悲。 行至山顶,宋玉累得是气喘吁吁,这青云山,真他丫的高啊,上次咋没那么累呢? 只见一方大门,玄石打造,牌匾烫金赤字古体“青云宗”。 青云宗?宋玉疑惑,“不是玄云观吗?” 入了大门只见一片宽阔的广场,白玉石板,倒是大气金贵。广场四面各立有四方白玉石柱,上面刻有奇怪的符文,柱子各系有一条宽大的锁链,链子两端连接青云山和其余四座山峰。 广场尽头是一座宫殿,更似塔楼,七层,由上等灵木打造,隐隐闪着金光。 “好大气!”宋玉进了宫殿第一层,内部空间远比看到的大,铺的白玉石板换成了更高阶的白色玄石,这里好似贤者讲道之所,高高的主位设有讲道的蒲座,大殿上都是为听道者而设的蒲座,约莫百余座。 此时大殿上空无一人,也无人讲道。 你可明白 宋玉找了半天,却并没有发现通向第二层的通道。 莫不是有什么法门? “天道轮回,诸神亦不可避免。有言道,诸神十万年一轮回,是为转生。” 晃眼间,大殿上不知何时坐满了人,讲道者鹤发童颜,手拿拂尘,一席青袍,印有鹿纹,额头一点赤色;听道者皆身着白衣,背后束一柄长剑,却是山腰处宋玉所见。 宋玉站在众人中间,众人却好似不见其人,仍在认真听讲。 莫非他们看不见我?宋玉疑惑。却又做了几番动作,见众人不为所动,宋玉便越发肯定他们看不见自己。 “却道这众生,无论是灵族或是神族或是人族,上至虚无缥缈之众神,下至微小如尘之野兽,无出其右,皆有轮回之理。” 宋玉听得惊讶,这是古籍中也不曾记载轮回之事,也是他第一次听有此理。 “……所谓三道,实质便是天道外显的宏观表现,本质上仍归于一处,并无内在区别。” 三道归于一处?天道外显?这老者是何方神圣,竟出此惊世骇俗的言论! 三道归一论,大陆上却也不是没有,一些传承久远的古籍却也隐隐可见其踪迹,宋玉便曾经阅读过,只觉不可思议,甚至离谱,因为在大陆诸多大能实践下,都得到一个结论“只当笑耳”。在宋玉那种看来,更是没有使其信服的说服力,毕竟三大道明显的区别是三大道修者们永远跨不过去的坎。 那老者又道,“三道本质之物却是这三气。” 三道微小气流从老者手中显现,呈红,黄,绿三色。 宋玉却是看得心惊不已,三气虽小,宋玉却从中感受到莫大危险,自身武力仿佛受到共鸣,跃跃欲试,将要脱离己身!莫不真是三道本质之物?这说出去会引起多大动静不知道,但宋玉一定会被研究脑子有没有问题。 “所谓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皆由此三气构成,便是此理。”那老者问道,“有何疑问,尽管道来。” 却有弟子发问,“依圣师言,弟子确有一惑,圣师所言,众生皆逃不过天道轮回,那三帝亦然?又为何不闻三帝觉醒?是忘却还是何因?” 老者答曰:“此天道轮回不是一般常理,三帝这等存在,却是超乎天道外,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掌控的,如今没有三帝踪影,就是我等却也不知晓其中内情。” 那弟子又问:“圣师所言,天道却为何物?” 老者沉默,顿了一会儿,言道:“我有一言,大致可以概括天道。所谓天道,不可言,不可视,却无往而不在,论玄灵武三道,是天道,论万物之道,是天道,论人心之道,是天道。天道来于万物,却高于万物。” 老者笑道,“还有何问?” 又有一弟子发问:“圣师所言,三道归一,我等却未发现其本质之处,弟子斗胆,请圣师解惑。” 老者捋一捋胡须,笑道,“不可言,不可视,却不意味着不存在,境界到了,自会明白,自会明白啊。” 见大殿中一阵沉默过后,老者甩了甩手中拂尘,道,“今日便到这吧!” 众弟子拱手,“谢圣师授道!” 宋玉心中仿佛有着万马奔腾,这简直颠覆了一个接受传统教育的少年世界观。 始域天历经万代,所谓青云宗,也不过是沧海一粟。 宋玉在《史志·青云本纪》中看过青云宗的记载。《史志·青云本纪》中这样写道:“分裂纪元213年,有一帝,名青,于世界至高之峰立青云宗,创青云榜,列天下强者。……” 现在是新纪232年,期间隔着统一纪元和灾厄纪元共计差不多三四万年,却不知这个青云宗是否便是那分裂纪元的青云宗,如果是,那可真是太奇妙了,一场迷雾,竟将宋玉带回了几万年前? 传说中的青帝却是一方大帝,人中之雄,古书评价“三帝之下,众生之上”,但就是这样一方人杰,却也在历史中不明所以便消失了,没人知道是否陨落,却也无人证明他活着,《史志》没有记载其结局,只是写到,“青帝问天,不知所踪”。天是什么,后人并不清楚,历史的迷题,终究只有历史知道。写历史的史官苏珉这样说,“史事,总归只有史人知道得全面。” 是不是那个青云宗,宋玉不知道,但天下问道,也绝非一般宗门,能答天道,也绝非等闲之辈。怕不是那个青帝,也所差不远。 那老者并未离殿,仍在殿上坐着。 宋玉走近前细看,却见老者束冠,却是一副道人模样,手握拂尘,一股仙风道骨,身旁青剑,一阵剑气凌寒。 “年轻人可有什么疑惑?”老者睁眼,向宋玉笑道,“你既不是此年代的人,刚才的话可听得明白?” 宋玉脸色立马煞白。 山海剑 始域天共有六大板块,分别是三大帝国所处的东陆,往西分别是中州和西陆,极北处称北陆,向南则是南陆,还有一个从未有人见过的极炎之地。 古籍中记载道“斗云世界,三天九界”。始域天只是三天中其一,另外两天称玄灵和神魔,三天以“天门”相连通,却在灾厄纪元时天门碎裂,自此三天再无往来,那三天连通的盛世,也只能从古籍中一窥一二。至于九界,也是一方小世界,传说中九族各自举全族之力开辟一方小世界退隐,在内繁衍生息,自是九族于三天消失,至于九族为何物,却也没有记载,或者说,目前为止关于他们的记载已然消失殆尽,《史志》中只有那么一句话:“九族者,开界门,创九方小世界,谓九界”。无人知道九族究竟为何物,至于那传说中的界门,更是扑朔迷离之物。 后人大致将始域天分为六个纪元:三帝创世传道时谓创世纪元,其后是氏族纪元、分裂纪元、统一纪元、灾厄纪元接着便到现在的新纪,《史志·历史纪元总括》这样记载道,“三帝创世,共一万七千八百一十四年,谓创世纪元,氏族初现,共九千三百七十四年,谓氏族纪元,诸国战乱,共四万一千二十四年,谓分裂纪元,天武帝国统一三界,共八千七十四年,谓统一纪元,邪灵族现,生灵涂炭,共八百七十年,谓灾厄纪元。”然而《史志》中却只记载了分裂纪元以后的历史,前面的几乎没有记载,甚至分裂纪元也只是部分记载。 宋玉不知道自己现在是在三天中的哪一天,但青云山告诉他或许还在始域天,但目前迹象来说,即使是始域天估计也不是自己的时代了,却不知是到了哪个年代。 书籍中却也不是没有记载死者记忆重现,可以说,林琅所说死者迷雾却也不过其中之一,看过死者记忆的人被称为通灵者,意思是连接亡者记忆之人,但通灵者往往都只是将亡者部分记忆重新浏览一遍,就如同播放录像带一般,亡者是没有意识的至于同亡者对话,后来也证实只是通灵者把自己想象成了其中一人罢了,既然这个老者可以看见自己,那自己这种情况该怎么说呢? 世间奇异之事不少,怎偏偏让自己遇见? “晚辈宋玉,天元帝国宋天霸宋柱国独子”宋玉恭敬道,“见过前辈!” 遇见比自己修为低的,适当可以装一装,遇见比自己修为高得太离谱的,别犹豫,报你爹我的名号,不管用再跑。这是宋柱国原话,眼前老者显然不是前者,所以宋玉报了自己老爹的名号。 谁料老者疑惑道,“天元帝国?是后世的吧?” 宋玉愕然,敢情人家压根不知道天元帝国啊? 那老者笑笑,“你也不用慌张,按照你的时代来说,我可能早就死了,呵呵。” “敢问前辈名讳。”宋玉道。 “哦,我啊,有人叫我青云掌门,有人叫我圣师,也有人叫我蛮子,其他名字却是忘了,却不知你问哪个?”老者打趣道。 “可是……”宋玉仿佛很是紧张,呼吸急促,“青帝?” 老者顿了顿,将拂尘一扫,“天道无情,青帝问天。 “可叹,可叹!青鹿隐于山,白勺归于海。红玉照荒野,手可掌星辰。我是,却也不是。” 是却也不是?到底是呢还是不是? “晚辈愚钝。”宋玉一脸诚实。 “哈哈哈哈”老者笑道,“你即是后世而来,便是有缘,却不道那糊涂事,观你三脉,应是修武,我却不传授你武学,便传授你一套剑法,可用武力驱使,用玄力驱使却是霸道许多,但到后期,便是无二。你可愿学?” 传授剑法?宋玉自是高兴不已,当即道,“多谢前辈!” 传闻中西陆剑宗剑圣卢子期一剑通圣,一手乾坤剑,可开天,裂地,斩阴阳,断山海,端的是霸道无比,横行天下,与天武大宗等人同列。这老者可解天道,怕是传授的剑法也不比那乾坤剑差。 自己这是走大运了呀! 老者挥手,却不是大殿,而是到了一片海边。 “你且看好,我这剑法叫山海剑,共四式。”手中剑出鞘,是老者打坐时宋玉所见之剑,化为一道绿光,宋玉慢慢只见一道光线。 老者却是手向大海一指,“山海剑第一式,名曰开山!” “蜉蝣尚且撼树,敢叫这山海,裂!” 只见那剑剑身骤然变大无数倍,剑气呼啸,一道绿光直冲云霄!巨剑斩下,却是极快无比,宋玉甚至没有看清。 “砰!” 只见剑气而过,深海被笔直分为两半,露出万丈深渊,沟壑可看见深海之下的泥土,一直蜿蜒到远方海岸线。却是未见海水溅起半分,就仿佛利刃切豆腐般,刀落,豆腐裂成两半。 宋玉已然成了木头,除了心跳证明他活着以外。老者剑落,宋玉仿佛心跳都慢了半拍,这要是放在战场上,那后果,宋玉不敢想。 战场杀器啊! “剩下三式却是不好展示,你且自行领会。”老者收剑,笑道,“山海剑,劈山断海,胸中五分豪气,三分霸气,一分锐气,你且记好。天地茫茫,宇宙洪荒。” 老者却是一指,一丝绿光融入宋玉脑海,是那山海剑的剑决。 “多谢前辈传道。”宋玉跪下抱拳。 道统,一个宗门极端重要之物,由山下青云门规最后一条“不得私自传授本门功法”却也可以看出,于陌生人传授剑法,虽说老者可能是一时兴起,谈不上无私,却也不是小气。 老者捋了捋胡须,道,“也谈不得传道,只是不想这套剑法随我消失罢了,历史沧桑,埋没太多了!” “你既非此间之人,却也是回去罢!” “还未请教前辈名讳……” 拂尘一扫,宋玉眼中便慢慢模糊…… 那老者悠悠叹道,“天选之人,我们会再见的。” 贵客 所谓伴君如伴虎,放在林琅此时,却是伴公子如伴宝玉,得珍惜着呢。 “快!快!”林琅急得满头大汗,“拿上好的灵丹给公子服上!” “混账,你这拿的什么,这么大公子吞得下去吗?!” “妈的,真是帮蠢货!”林琅骂了一句,心里却是焦急万分。一手扶着昏迷宋玉的头,一手便将各种灵丹从宋玉嘴中灌了下去。 只希望这小祖宗可别出事,要是回不去,不说这统帅位置还保不保得住,怕是小命也难保,林家与功勋,也只是墓碑上篆刻的几行字罢了。即使柱国仁慈,宽宏大量,可柱国夫人也是终究过不去的坎,明眼人都知道柱国府可不归柱国管!人们都只道柱国实力不扉,但能打得柱国嗷嗷叫的实力又岂会弱?怕是想跑路都不成。 迷雾过去,全军都没事,怎偏偏最金贵的公子让人摸不着头脑的昏了过去,林琅瞬间头大。 此时也顾不得其他,军中又没带上军医,只得把军中那所有的灵丹妙药都试上一遍…… 一直到第二天清晨,林琅却是动都不敢动半步,守在宋玉旁边,唯恐宋玉情况有变。 宋玉却是有些糊涂。 睁眼时又回到了绵阳古道,已是清晨。 起身,林琅却是杵着佩剑打起了盹,雾气在剑鞘上凝结起一片小水珠。 “将军?”宋玉小声问道。 林琅如同受惊的麋鹿,身体颤了颤,惊道,“谁?!” “将军以为是谁?”宋玉笑道。 见宋玉苏醒,林琅眼中却是有些模糊,“公子可是醒了!可吓煞俺老林了!”锤胸顿足,“倘若要是出了什么问题,俺也无颜去见柱国了!” 宋玉叹道,“辛苦将军了!” 天元帝国军队数量众多,除却守卫帝都的禁军,按数字编号第一到八十一军,每个军大致七千人左右,其中第九、第二十八、第八十一三军却是属于帝都直辖,同禁卫相同职能,身份上却比禁卫高了一等。其中八十一军在林琅这位后起名将带领下更是被人冠以“啸虎军”之称,同“幽冥鬼将”墨子陵统领的“幽冥军”与“东陆雄狮”陈峰统领的“胜江帝师”号称东陆最强三大军团。 此时八十一军营地中却不平静。 副统领孙仲景出了营帐,吐了一口气,吩咐下属一句好生伺候之后便离开了。 三天前,远驻边境的八十一军突然收到传信说有贵客将到他们管辖区域,望他们好生招待。信封背面是烫金的六翼巨龙——幽冥域龙。幽冥域龙是一种传说中的神兽,目前始域天记载兽类最全的《万兽禁冥录》中这样描写道,“极炎之地有一兽,身黑,六翼,眼泛赤金,身若山丘,张翼可隐天蔽日,居炎地,掌幽冥炼狱,为幽冥之主”。而极炎之地尚且有待考究,这种神兽更是无人见过,而在整个天元,用幽冥域龙标记的只有一家——皇室。 且不说什么样的贵客但得起八十一军的招待,单单是皇室标记便值得八十一军引起足够的重视。 只是不知是怎么样的贵客。 却是两天前,孙仲景的顶头上司,那位立下不世功勋的林将林琅便匆匆离开,只吩咐句,“无论谁来,只要报上柱国府的名号,都给我好生招待着,出了差错,老子革了你的职!” 孙仲景大致可以猜到一二。能攀上皇室亲自传书重点保护,加上柱国名号,三位柱国是不可能来的,皇帝更是不可能,那几位需要坐镇帝都,那么只可能是三位皇子或者三大柱国家中子弟。按照三位皇子的娇贵,大致是不可能来这吃苦的边境的,不排除天元帝有意派来磨练的可能,宋,风,王三大柱国来说,宋柱国家中只有一子名宋玉,却是个纨绔子弟;风柱国家有一子一女,分别是风铭,风叶,风铭一表人才,京中有“第一才子”之称,风叶据说也是闭月羞花之貌,二人风评较宋玉却是好了不止一点;至于王柱国嘛,膝下也有一子二女,大女儿王天娇,素有妙手回春之称,一身医术已是登峰造极,也堪当名医之流,二女儿王燕却是一身才华不输有着“第一才子”之称的风铭,七岁时一词《别离赋》却是惊动四方大儒,最后一句“一杯淡酒,最是别离”更是广为许多爱慕者称赞,如今已是一方大儒。可叹的是王柱国唯一的儿子王武名声却同那宋玉一般。世人只叹,家有二凤,奈何出了一个犬子。 却不知那不知名的贵人是哪家子弟。 却是凌晨,月光昏暗,雾气未散。 孙仲景却没睡,今夜他难得的失眠,独自一人坐在火堆边饮酒。彼岸花,帝都的一种好酒,喝下去让人有种从死亡边境走过的感觉,边境这种条件,酒水本就是很难寻的,彼岸花这种名酒更是稀罕。孙仲景也只剩三瓶,今晚开了一瓶,还剩两瓶。他却不觉得可惜,酒是俗物,本就是用来喝的,何必分个早晚,此情此景,对影独酌,却也不算埋没了这酒。 酒尽,火却没灭,噼里啪啦作响,孙仲景却取出了自己的佩剑,慢慢抚摸,酒眼迷离,看剑就如同看块绝世美玉。 此剑名智子,剑身刻七星,剑柄上刻花纹,为天子亲赐,寓意智慧之剑。 剑是好剑,却也免不了要杀人,沾不上鲜血的剑只能用来欣赏,那才是埋没了一柄好剑。孙仲景叹息。 “将军白发,不肯还家……”孙仲景没来由的叹了一句,“终于是到了。” 几百人踏马而来,马蹄渐近,在后方掀起一片尘土。 火光照耀下,铠甲反射出冷漠的光,未出鞘的佩剑仿佛收紧爪牙的猛兽。 几百人列队而来,马蹄踏踏,一方大旗,上书泼墨大字“宋”。 “天元帝国第八十一军副统领孙仲景迎接来迟,望阁下恕罪!”孙仲景收剑,单膝下跪,抱拳行礼,这是对外来者最高的礼遇。 几百人在营地外列队,一人出列,面具下蓝色的眼睛在夜晚中就如同嗜血的狼。 他淡淡的扫了一眼孙仲景,在马上居高临下,声音毫无波动,“公子去了青云山,我等先在此等待。” 卷末 宋家亲卫,简称宋卫。有人将他们称为“天元帝国第八十四军”,也有人称作“天元帝国隐藏王牌军团”,他们不仅数量上庞大,而且精悍。战场上很少见到他们的身影,他们也很少出现在公众视野中,最近一次却是十四年前的“天山行动”:三千铁骑以宋柱国为统帅,从帝都浩浩荡荡远赴天山解救被墨王朝围困的天元帝。世人又一次见证了宋卫的惊艳,史官苏珉这样记载那次惊世骇俗的行动:“新纪218年,帝困于天山。霸及亲卫救之,歼敌一万有余,敌退。东陆惊,世人叹曰:欲灭天元,必先灭其宋卫。吾赞曰:撼帝国易,撼宋卫难!”虽然最近宋卫淡出人们视线不少,却没有人敢于忽视其存在,人们知道一直有那么一支组织活动于帝都宋府,或者说帝都各处,对于天元帝国的人来说,最不愿意见到的组织除了帝国督察处,估计便是宋卫了,它是三大柱国府中护卫最强的,也是最神秘和恐怖的,遇见宋卫,如果不是柱国请你喝茶便是需要你肩膀上顶着的那颗人头;而对于其他国家而言,宋卫更是不可忽视的存在,所有国家可以轻微冒犯天元,但若涉及核心利益,也得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可以无视宋卫和天元帝国精锐的实力。 萧玄是宋卫一员,同宋玉一般年纪的他从小便接受着宋卫最精英的训练,如今已是武师一品,接受了宋卫统领的职务,负责统领宋卫一百人,此次护送宋玉的任务就是由他接手。 萧玄知道此次任务的重要性,在出发那天很早便带领一百宋卫在宋府门前恭候,身着重铠的他们在路人敬畏的眼光下站得笔直,像可以随时出鞘的利剑,在日光下闪耀着嗜人的寒光。 公子似乎格外轻松。从大门出来,一边热情的向着里面家仆说着不用送了之类的话语,一边大跨步的走了出来,萧玄没见到柱国和柱国夫人相送。 公子没有束冠,一身黑衣,冷峻的脸却让人感觉到不是这个年龄段的沉稳,深褐色的眸子古井无波,却是没有萧玄想象中的轻狂放荡。手中握有一柄古剑,剑鞘上别有红玉装饰的流苏,随风起舞。 公子世无双,却是同传闻中不同。 “你就是萧玄吧!我父亲经常提起你。”公子似乎很是热情,语气却让人感觉一丝冷淡。 萧玄行礼,语气斩钉截铁,“宋卫第四统领萧玄,负责护送此次公子出行!” “你以后是我的人了。”公子嘴角掀起一丝微笑,“父亲把你交给我了。” 萧玄楞了一下,抬头,一双蓝色的眸子对上一双深褐色的眸子,深褐色的眸子显得格外认真。 或许这一刻谁也不知道是谁选择了谁,宋玉不知,萧玄不知,宋卫不知,路人更不知,这一p~刻,他们更不知道,这将会是一个历史的开端,一个时代的开始。 墨王 所谓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东陆在大秦罗氏统治下长达一千一百七十余年,大秦最后一任帝王终是被处死在自己暴戾的统治下。那一夜,墨王墨无痕攻入大秦天城,一把火烧尽这曾经的辉煌,宣判大秦帝王的死刑,史称“落日之战”。后来东陆便逐渐陷入万国争霸的局面,诸侯割据,民不聊生,后世称这段时间为“秦后余晖”。有三国在这场乱世中逐渐壮大,割据东陆三方,周边诸国,皆俯首称臣,沦为这三国的附属国,便形成如今的三大帝国,乱世也得以缓和。 三大帝国中,以天元帝国为首,国力最盛,天元帝修为虽弱,却有三大柱国辅佐,其境内天武圣地更是受到始域天诸武者推崇,被誉为“武道第一宗”,更有被称作“准圣地”的三大宗门,其余两大帝国——胜江帝国,墨王朝虽是没有天武圣地这般的“庞然大物”,却也有所谓的“上七大宗门”坐守,胜江帝国得其四,墨王朝得其三,实力同天元帝国虽不及,却也足以分庭抗礼。 墨王朝位于东陆最北方,国都立于雪城,常年冰雪素裹,解冻期也不过一月时间,由此也被东陆称作“雪中皇城”。 墨无痕手握酒杯,杯中是刚热的烈焰红,雪城最烈的酒,冒着热气,入眼是一片雪白。 这里是雪碧山上的天雪塔,是雪城境内最高的山,前人在此处特意修了一座铁塔,九层,名天雪塔。从这里的第九层看恰好可以看到茫茫雪海中的雪城。自墨王朝定国以来,这里便一直受到墨无痕的青睐,时常会来此处饮酒。 墨无痕贵为墨王,却并没有帝王之样,发不束冠,随意的披在了身后,续有胡须,却不夸张,一双眼睛却是无精打采,像只疲惫的狮子,身着宽松的黑袍,袍上用金线纹有墨氏特有的赤桀白虎花纹。 此时处于深秋,白雪覆盖了整个雪城,今日却是难得的停了雪,在雪城人看来,实是一个好天气。 墨无痕位于天雪塔的第九层,护卫都留在塔下,其实以他大宗师的修为,护卫大可不必,始域天能杀他的寥寥无几,若真是那几位出手,怕是这几个护卫也不够用。带护卫的原因也只是为了震慑宵小,若是孤身一人,也避免不了某些不长眼的小人骚扰,虽说无伤大雅,却也难免失了兴致,杀鸡也不用牛刀。 小小抿了一口,便觉一股热气在嘴中慢慢散至全身,烈酒需一口痛饮,那样便只图一个痛快,便是生发一股豪气,可墨无痕却喜欢浅浅慢饮,酒味在嘴中发酵,慢慢扩散至全身,那种感觉让墨无痕感到少许心安,便仿佛自己还活着。墨无痕叹气,凭栏吊古,黑发随风而舞,颇有几分古时文人风范。 却有文人于此抒情。那时大秦正盛,被时人称为文圣的范德便曾经来到过这座“冰雪之城”,当时墨王朝还只是一个诸侯国,国都也不在雪城。却还是这方天雪塔,范德凭栏看雪,有感而发,取出怀中佩剑,当即一曲剑舞,并由此写下《雪剑》: “登高北望,孤城落日,万里雪飘,却道无人识君。凭栏古吊,可叹古今,纵横捭阖,谁人与我争雄?” 也因此留下一段历史佳话。 墨无痕却是比不了文圣,既没有借景赋词的才气,也没了那句“谁人与我争雄”的霸气。他只想在此喝酒。 “王上可要保重身体。”酥妃从八楼上来,见得墨无痕穿的如此单薄,连忙拿了一件狐裘大衣披在了他的肩上,温柔道,“近日马上入冬,天气越发严寒,王上这点衣服可是不够。” “小苏放心,我知道。”墨无痕笑笑,将酒杯放在栏杆上,拉着酥妃的手一同看雪。 “却不知这雪有什么好看的,王上每次都来这,也不注重自己身体。”酥妃似是有些不悦。 “呵呵,小苏放心,我这大宗师的身子可没那么简单就垮掉,倒是有些辛苦了你。”墨无痕道,“还得麻烦你帮我温酒,替我担心,却是对不住了!” “王上说得哪的话。”酥妃嫣然一笑,“若真觉得对不住臣妾,就别老是折磨自己,还有我们的闲儿。” 墨无痕叹道,“那孩子确实是顽皮了些,却是我有疏管教了!” “她现在可是厉害着呢,昨儿还打了兵部侍郎的儿子!”酥妃道。 “哎,巾帼不让须眉却也不是坏事,如今已是武师二品了,想我十七岁时也还没有这般修为呢!”墨无痕很是无奈。 酥妃口中的闲儿是她和墨无痕的唯一一个女儿——墨闲儿,酥妃地位尊崇,墨闲儿从出生起便是地位最高的公主,奈何却没有继承酥妃的半分温柔,自小便是喜爱武学,据说雪城各位世子公子什么的就没有不被她打过,还博得个“次铁娘子”称号,之所以不称“铁娘子”,是因为那称号已经被那位柱国夫人夺去。墨无痕对这个女儿也是颇为头疼。 仿佛感觉到了什么,墨无痕皱了皱眉,示意酥妃退下。 酥妃知道有些事她不好参与,便迈着细步款款下楼。 待酥妃下了楼层,墨无痕又拿起了酒杯,另一只手摸了摸腰上佩剑,在这个乱世,腰上无剑,总归是有些难受,慢慢道,“宋玉死了吗?” 暗卫现身,跪道,“我们派出去的八名死士都死了,宋玉没有传闻中那么不堪。” “他可能知道会有死士吗?”墨无痕问道。 “应是不知,计划很隐秘。”暗卫答道。 “不用计划了,已经打草惊蛇,不会再轻易得手了。”墨无痕突然笑道,“其实没死也好,宋大柱国的怒火也不是那么好承受的,你说是吗?” 暗卫惊额,眼睛中的瞳孔不为人知的缩了缩,墨无痕却没让他继续说话,因为他再也说不出话来,颈部一道细小的伤口逐渐开裂,慢慢喷射出鲜血。 他没有看到墨王的剑,墨王只是在那里喝酒,他到死也不知道墨王为什么会杀他,睁开的眼睛是他在世间最后一刻情感的表达。 暗卫倒地,鲜血慢慢冷却,直至凝结成寒冰。墨无痕走进,用剑鞘掀开暗卫黑色的上衣,胸口处是黑色的嗜血狼头,那是宋卫的标志。 “下雪了!”墨无痕悠悠叹道,眼神瞬间变得凌厉。 酒入愁肠,一点不错 天元帝国第八十一军营地,夜。 萧玄独自一人坐在火堆旁,擦拭银枪,蓝色双瞳在火光下格外耀眼。 “七尺银龙枪,枪长七尺,枪身雪白,一点寒芒,可开山,裂地,如蛟龙入海,皓月当空,天下名器谱排名第十七。传闻大秦末年北陆蛮族入侵,当时的大秦战神萧凤鸣便是凭借这一柄寒枪灭杀蛮族大将数人,使得北陆数百年不敢踏足东陆,七尺银龙也由此扬名,被人们称作上神之枪。后来却随着战神退隐而不知所踪,却不曾想落到了大人手中。”孙仲景坐在了萧玄旁边,手中提着两瓶酒,递给萧玄一瓶,“上好的彼岸花,最后两瓶了。” 萧玄也不客气,接了过来便向嘴中灌了一口,彼岸花特有的味道在嘴中蔓延。 “暴殄天物!”孙仲景叹气,小口独酌。 “萧凤鸣是我爷爷。”萧玄面色有些红润,却是彼岸花的酒劲上来,悠悠道,“以前流落的时候,经常会去街头买劣质酒水,往往喝个烂醉,回家被父亲打个半死,入了帝都,品过了好酒,再看见以前的劣质酒水却是看不上眼了,呵呵!” 孙仲景很是惊讶,摘下面具的萧玄略显稚嫩,很难想象这样一个十几岁的少年也有着这样一个过去,便也往口中灌入一口酒,“痛快!” “呜——” 军营中却是此时响起一阵号角声,声音绵长雄浑,是军中作战时特有的大号。 萧玄有些疑惑,提枪。 孙仲景却没有起身,眼神忽然黯淡,火堆的火焰倒映在他眼睛中,“那是送身号。” “战死的弟兄们都会在这天回魂,送身号就是给他们指引道路,传闻中死神会用号角指引亡灵,送身号是死神的号角。”孙仲景又灌了一口酒,耳朵变得通红,语言沉重,“前一阵的战争,我们又损失了不少弟兄,其实也没什么,战场上死人是正常的事,我们统领在新兵入军第一天就说了一句话,他说,你们都是好样的,能入我八十一军的都是精英!但我丑话说在前头,战场上瞬息万变,我不能保证把你们都带回去!入了军就该有这样的觉悟!回去的,带着鲜血和荣耀,你的家人,我们的国家都会记得你们!回不去的,我们的弟兄,会把你的名字带回去!兄弟们都记得你!” “其实入了军的弟兄们都有这样的觉悟,就没谁想活着回去,入了军的人,谁不是一开始就把脑袋别在了裤腰上!”孙仲景语气冷淡,“以前有个兄弟,我问他为什么从军,他说,因为家里困难,连饭都吃不起,一直是外婆抚养他长大,自己也勉强修了个武士二品,不希望再被人瞧不起。他那时的眼睛很亮,在军中表现很好,不久便升至百夫长,接下来便是千夫长,封侯拜将,不出意外可以有个好的前途。军中属我与他最是要好,时常会与我喝酒,记得上次也是这样一个夜晚,他说等他回来一起喝酒,却再没等到他与我再次喝酒,我亲自把他埋在了战场上。” 萧玄楞了楞,不知道说什么,只得往嘴中灌酒,道声,“痛快!” 酒是俗物,一口入肚,便没了这世俗烦恼。 孙仲景舔了舔嘴唇,将瓶中最后一滴彼岸花倒入口中,叹息,“最后一瓶了!” 沉默一阵,只有火声噼啪,却是萧玄打破了尴尬,他把剩余的彼岸花递给孙仲景,孙仲景接过,不自觉的又向口中灌了一口。他或许也没意识到自己今晚多喝了点。 “我很羡慕。”萧玄道,“至少你们死去还有人记得。” “宋卫是个冷酷的组织。死去的人不值得铭记,活着的人在死去。”萧玄道,“即使某天我死了,估计也不会有人记得,公子应该会记得,他应该会把敌人的头颅带到我的坟前,他是个很重情义的人。” “这是你们当时喝的酒吗?”萧玄转而问道。 “不是,这是后来我从帝都带来的。”孙仲景笑笑,“以前的酒我埋在了他的坟前。” 孙仲景仰头,想要将瓶中最后一口酒倒尽,却发现酒瓶早就不在手中,旁边的萧玄将放下的枪又提了起来。 来者一袭黑衣,剑上配有红玉。 “公子。”萧玄起身,行礼。 宋玉把剩余的酒倒入口中,赞道,“这酒还是那么烈啊!”看着略显醉意的孙仲景,“只是不知这人是否如以前一般浓烈。” 第二日清晨。 宋玉一行人参加了林琅设置的送别宴,带上些许干粮,便匆匆上了路。 人影慢慢消失在远方的拐角。林琅松了口气,“这小祖宗,终于是走了!” “真的不需要派送护卫吗?”一旁孙仲景手中拎着两瓶酒,新的两瓶彼岸花,比昨晚两瓶分量还多,宋玉昨晚上送的。 “他们可是宋卫,若是宋卫都无法保证安全,我们何必又去多舔伤亡呢。”林琅两眼斜瞟那两瓶酒,“老孙,你真打算独享吗?” 孙仲景连忙把两瓶酒藏到身后,笑道,“别打这两瓶酒的主意,告诉你,没这门!” “说正事,你觉得他怎么样?”林琅问道。 “很不错!” “是公子还是昨夜同你喝酒的那个侍卫?” “都不错!” “你这老东西!”林琅看着车队消失的方向,“看来是真不错啊!” 卖挂面的少女 天元在东陆最东方,周边临着三个附属国。天元帝都,又称镇江城。向北是天逆平原,再向北过了镇江便是三个附属国之一的北原国,地处开阔地带,地势平坦,历史上曾被称作“东方平原上的明珠”。 此时正是秋季,周边树木早已泛黄,路上满是堆积的落叶。 帝都却没那么萧瑟,秋季是丰收的日子,正是食物贸易的旺季,外地的农民大多会把自家水果粮食等卖给当地的商贩,商贩会将买来的产品运到帝都来卖,能有一个好的利润。 周老爷子起了一个大早,在自家面摊忙活一阵,却是挂起一道“关门不卖”的牌子,便上了水果商摆摊的街道,琢磨着给自家闺女买点李子。 旁边馄饨摊老刘看着将要出发的周老爷子,向锅里下了几个馄饨,笑道,“老周,是要去给你家女娃买李子吧?先来两个馄饨?” “先给我留着,待会儿回来吃!”周老爷子摆摆手,“现在李子便宜些,得多买几个!” “你家那女娃可是水灵着呢!”老刘将馄饨用勺子捞出,“也老大不小了,还没有中意的人家?” “我舍不得哦!呵呵!”周老爷子拍拍手,背上背篓便向远处走去,“哎,老刘啊,馄饨先给我留着哈!” “不会饿着你的!”老刘把馄饨倒在大碗中,盛了点汤,撒上葱花,晾在一边。 这时隔壁卖着大葱白菜的花大娘凑了过来,悄悄说道,“刘老二,你还不知道啊,那娃儿是宋府的,那宋公子便是时常去他家溜达,不干不净的,谁还敢要她啊?” 老刘早就知道此事,连忙喝道,“呸!卖你的大葱!堵不住你那张破嘴!” “呔,哪点破事,这镇江城谁不知道?”花大娘摆摆手,把剥好的大葱放在他的砧板上“你的葱花!” 花大娘打了个哈哈,走到一边,小声嘀咕道,“话说,这宋小混蛋也是许久没去那老爷子家了!” 三尺巷,周宅。 周宅不大,只是一个院子和两间房屋。 周老爷子也是巷里有名的人物,祖上出过大秦的状元,也是个根正苗红的文人,这三尺巷的名便也是他所取。 当初这里可没那么多的人家,周老爷子相中这里便于此定居,身边带着个半大的女娃,却是没见那女娃的父亲。后来人口慢慢变多,这里便形成了一个小巷,人们便对此发了愁,小巷叫啥名好呢?总不能旁人问道连个名都说不上来吧?巷里都是些粗人,吆喝吆喝还可以,真要取巷名这种事,还真是找不出人来,毕竟巷名也是一巷的脸面。此时便有人想到了周老爷子这么个隐藏的“文人”,便去请教了。 周老爷子当时说道,“千里修书只为墙,让他三尺又何妨。便也就叫它三尺巷吧!” 巷民这些粗汉自是不亦乐乎,这“三尺巷”也是有了点文化,说出去也是倍有面儿,当即便是定名为三尺巷。 周家除了文化出名,最绝的还是周家的面摊,不大的一个面摊却是在帝都打出了最响的名头,味道是肯定的,还物美价廉,平民喜欢,高官贵族也是不少回头客。 周家女娃也是长得水灵,做面更是较周老爷子差不了三分,这在巷里是传开的,不少爱慕者前来求亲却是被周老爷子挡在门外,一句没到出嫁年龄便是打消了求亲的心,然而真正让诸多求亲者彻底寒心的却是一年前,那是周家女娃十七岁,家里却是多了个“不速之客”,衣冠楚楚,颇有富家公子的味道,有眼色的当即便认出那是宋府的独子,传闻中的宋公子,不过帝都的少数人背地里却是喊他“宋小混蛋”。以后每隔几天便会见到他的身影,周老爷子也不忌讳,不少人便猜测那宋公子准是瞧上了周家女娃,也有人背地说周家这是攀上了大户,难怪之前周老爷子不肯嫁女,甚至都不让那女娃出摊帮忙,原来是打的这样的心。而帝都的各大青年才俊却是苦了张脸,好好的姑娘,又被糟践了。却是没人再敢找周家提亲,毕竟是宋公子常去的地,即使他俩没关系,却也要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那宋公子的分量。 此时周芸却是在做着挂面,倒入面粉,加入水和盐,和起了面。 一身围裙和未仔细梳理的头发也挡不住她的气质,一身素衣,肤若凝脂,未上妆的脸很是清秀,整个人像幽谷中的墨兰,温婉而与世无争。 葱葱玉手和面,擀面,然后用刀慢慢切成细长条,将这些细长条晾了起来。 “我回来了!”宋玉不知何时出现,看着眼前忙碌的玉人笑道。 却也不知为何,宋玉每次见到她都是在聚精会神的做面,仿佛她一天都在做面一般,而每次宋玉都会笑着说上一次“我回来了”,才可以让得少女侧目。 “哦。”周芸没抬头,仍在做着自己的面,倒面粉,加水,盐。 “这次去了趟很远的门,一回来就来这了,我可是连家都还没回!”宋玉有些懊恼,“你就没有什么表示吗?” “嗯。”眼前少女点了点头。 “我想吃你做的清汤挂面。”宋玉绕开话题。 “没空,你去我爷爷那吃吧!”周芸和好了面,想要去拿擀面杖,却发现擀面杖跑到了宋玉手中。 “我不管,我今天就是要吃你的面!”宋玉拿着擀面杖晃了晃。 周芸没有说话,只是用眼睛盯着宋玉。 “好吧,好吧!”宋玉立马缴械投降,知道自己拗不过这倔强的少女,很奇怪的是,少女从来没有败在自己淫威之下,反而自己看到少女的眸子便走不动了道。 周芸接过擀面杖,继续擀面。 宋玉自讨没趣,便打趣道,“反正现在你名声上是我的人了,何必对我如此疏远呢?” “无聊。”周芸将面擀好,拿刀切成细长条。 “好吧……”宋玉从纳戒中取出一个口袋,放在了擀面的砧板上。 “武晶,是你们修士用的,对我这种平民来说没用。”周芸淡淡道,“宋大公子还是请拿走吧!” 宋玉却是一笑,“这是灵晶。” 转身,留下一块白玉在砧板上,玉上用红色流苏装饰。 “我走了,改天再来看你。” 许久,周芸做完第三轮挂面,目光转向那块白玉和袋子。 收了白玉,打开袋子,里面是闪着蓝光的晶石。 周芸没来由的道了句,“二傻子”。 三人 宋柱国大早便搬上一把椅子坐在了宋府门前,穿着一身休闲衣服,舒服的翘起了二郎腿,面向街道,手中端着一杯宫里拿来的茶,慢慢品尝起来。 路过宋府的人投来诧异的眼光,不知今儿这平日里深居简出的大人物闹的哪出。 倒是一脸福相的王柱国笑脸迎了过来,“哟!二哥今日咋会出来露面?却是个稀罕事!” 王、宋二府相隔较近,王柱国平日便常来宋府走动,两家关系也是极好。 宋柱国自动忽略了这个走来的胖子,仍在自顾自的品着茶水。 王柱国却是不计较,颤颤巍巍的走上阶梯,来到宋柱国旁边道,“昨儿不就是拿了你两斤茶叶嘛,至于这样吗?” “嗯哼!你要有本事自己去宫里拿呀,何必贪图我那点小茶叶!”宋柱国偏过头去,没看这个胖子。 王柱国掐媚道,“那不是四弟心尖肉嘛,别的还好,那东西不是你亲自去他哪舍得?大哥都是吃了闭门羹!” “嗯哼!”宋柱国哼了一声。 王柱国收了笑容,淡淡道,“是为了玉儿吧?算算日子也该回来了。我也有东西要送给他。” “自己去府里搬个小板凳坐下,别在这烦老子!”宋柱国打了个哈哈。 “哎,好嘞!”王柱国却是拿捏得恰到好处,便要去了宋府里要找凳子。 王柱国刚要动身,却发现一个椅子夹带着一阵气浪向自己飞来。 “哎呦!嫂子你轻点!”王柱国准确接住飞来的椅子,却是退了两步才停下。 一身黄裙的温婉儿单手举着一把太师椅走了出来,到了宋柱国旁边放下,底下碎了两块砖,旁边宋柱国握茶的手颤了颤,王柱国笑笑把椅子放下,温婉儿则是不动声色的躺上了太师椅。 “夫人今日也出来接玉儿?”宋柱国尴尬的喝了一大口茶,看着旁边躺着的温婉儿笑道。 另一边的王柱国做在椅子上的动作顿了顿,心想这不是废话吗,不是来接玉儿的难道是来看你这张欠揍的老脸?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 温婉儿却是冷笑,看着远方的街道,“玉儿少了一根汗毛,老娘剥了你的皮!” “是,是!”宋柱国识趣的闭上了嘴,却是没再喝茶。 王柱国心里却是乐开了花,这老匹夫,还不是个妻管严!却立马想到自个家里那位,便再也高兴不起来。 日趋中午,太阳却是越发毒辣。街道上的人群慢慢变少。 修士凭着修为自是可以抵抗炎热,然而修士总归是占了帝都少部分,而修士大多都是有身份的人,这样的时辰也不太可能出来晃悠,普通人却是耐不得这般炎热。 远方街道慢慢有马蹄声传来,似是一方大的车队,眼尖的王柱国却是看见了那方大旗,上面一个大大的泼墨“宋”字。 “来了,来了!”王柱国笑道,却发现旁边两个都没有动作,温婉儿还是散漫的看着远方车队临近,悠闲地摇着太师椅,而中间的宋柱国却是看着自家夫人,想来夫人不动他也是不动的。 一百宋卫整齐的排列在宋府门前,萧玄下马,行礼,“属下护送公子回府。” “公子呢?”温婉儿问道。 “公子入了城之后便同属下分开,说是去办点事,属下没有过问。”萧玄恭敬道。 “你下去吧!”宋柱国这时道。 “属下告退!” 剩下三人凌乱。 “妈的,白等了,这兔崽子!”宋柱国起身骂道。 王柱国刚想说话,只见夫人一个玉脚踹在了宋柱国屁股上,宋柱国摊在地上,砸出一个大坑。王柱国闭上了嘴。 “天杀的!你在说啥?!”温婉儿叉腰作河东狮吼。 铁匠 三人在门外等了一上午,却不想等了个寂寞,便无奈的进了府,宋柱国连椅子带茶杯都搬进了府,温婉儿则是嫌得麻烦,干脆一掌把那太师椅震成粉末,任风儿把它带走,拍拍手进了府,旁边的王柱国看得心惊,暗叹一声“妙啊!”,便也如出一辙般把自己那把椅子震成粉末,却是被走出来想要帮夫人搬太师椅却发现太师椅“粉末性骨折”的宋柱国看见,宋柱国怒骂一声,“老子上好的灵木打造的椅子!”到了王柱国旁边便是一脚踹在了屁股上,王柱国躲不过,硕大的身躯被踹飞出去,在街道上砸出一个大坑。 宋柱国对着躺在地上的“胖子”气不可耐,转过身却是笑得格外开心,内心暗爽,大跨步走进了府。 王柱国却是一幅愁样,爬在地面不敢露脸,堂堂柱国,这幅模样,怕是脸都丢到隔壁北原国了。倒是路过的人们对此见怪不怪,似乎也不是什么稀罕事,自顾自的走着自己的路,遇见“大坑”绕开走,也算给这位柱国留些颜面。 倒是旁边路过一个小女孩,好奇道,“爷爷,爷爷,这叔叔咋爬在地上,不会着凉吗?” 旁边老者笑道,“哦,那是王柱国呀,应该是在练习啥新功法吧,小孩子就别管了。” 王柱国听见,内心却是乐开了花,起身拍拍衣服上的灰尘,小声道,“这功法竟如此霸道,嗯,还得回去多琢磨才是。” 一副高人模样的背起了手,若无其事向着宋府走去。 王柱国入门以后,看见在温婉儿旁边掐媚的宋柱国,便是气不打一处来,暗骂道,“老混账!” 却是笑脸迎了过去,“二哥那一脚还真是霸气,看来近日功夫见长啊!小弟惭愧!” 宋柱国恬不知耻回道,“哪里,哪里!” 宋玉未走大门,而是从后院翻了墙。 宋府很大,对于不擅长感知的武宗来说,从后院进刚好可以避开正在大门的三人。 进了后院,宋玉便悄悄溜进了自己的房间,确定短时间内不会有人闯进来之后,便小心地取出了纳戒中的盒子,盒子由白玉打造,四方,四角上有四尊不知名的灵兽雕像镇压,中间却有一个小小的圆环形凹槽。 把盒子放在了桌子上,宋玉却从怀中又取出一物——一个白玉扳指,上面印有一头骨齿巨龙花纹。 “南宫前辈?”宋玉小声唤道。 “东西拿到了吗?”那白玉扳指却是溢出一阵微弱白光,慢慢幻化成一道虚幻人影。 “拿到了,是这个吗?”宋玉指了指盒子。 人影看了一眼白玉盒子,打量了好一会,突然变得格外激动,白光四溢,“是它,就是它!哈哈哈哈!” “你,快!快把这扳指放入这凹槽中,里面就是主上留给你的东西!” 宋玉却很是淡定,将白玉扳指嵌在了圆环凹槽中,刚好吻合。 那盒子似是“咔”了一声,四尊镇压灵兽慢慢破碎,然后化作粉末消散。 接着四方盒子化作一团白光消散,在桌子上留下一份泛黄卷轴和原来的白玉扳指。 “紫云决?”宋玉打开卷轴,却是上古时期的古字。 “紫云决……紫云决?”人影若有所思,“是啦,紫云决!哈哈哈!” “紫云决是什么?” “哈哈哈,千年前,凡人打开了诸神的坟墓,得到了诸神留下的宝物,这紫云决便是其一。主上一直在探寻成神之法,或许便藏在其中。” “小主人,我该走了。”那人影道,“你得到了紫云决,我的使命也就结束了,我只是一道灵体,该走了。” “您是要回到自己的地方了吗?”宋玉有些不舍。 “嗯,该回去了!”人影在慢慢消散。 “能再问您一个问题吗?您知道山海剑吗?” “山海剑?有点熟悉,好像在哪听过?”人影变得透明,消失,声音断断续续“山海剑,劈山断海……是他……竟会是他……” 宋玉疑惑,他?他是谁?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把卷轴和白玉扳指收入纳戒,便出了房门。 某个山村,一处房屋处。 铁匠却是感受到了什么,打铁的手顿了一下,声音仿若呓语,“鸣儿长大了!” “哎,师傅,给我打个犁子,俺家里那件又坏咯!”村里耕田的李二牛吆喝道。 “好勒,等着哈!” 祖祠 “回来了。”出乎宋玉的意料,宋柱国早就站在了门外。 “嗯。”宋玉关了房门。 宋柱国叹了口气,慢慢看了一眼宋玉,“玉儿长大了。” 向宋玉作了个手势,示意他跟着自己走。 宋玉顿了顿,虽然宋府父子关系一直很是融洽,但宋柱国确实很少会要求宋玉同他一块走。 宋柱国却是避开了前院王柱国们的所在地,而是将宋玉带到了宋家祖祠,这里供奉着历代宋家先人。 案板上却是染上了不薄的一层灰,上面两座灯台摆着长明灯,跪拜的蒲座破旧不堪,宋家人只有在逢年过节时才会来祖祠打扫祭拜,今天不是什么特殊日子,宋玉不知父亲将自己带过来的用意。 “去!”宋柱国拍了拍自家儿子肩膀,笑道,“给祖宗们磕个头!” 宋柱国自己则是从案板上拿了三柱香,从长明灯处点燃,鞠了三个躬,然后给香火上了三柱香。 “我想你一定很疑惑我为什么带你来这。”宋柱国拍了拍手上的灰,看着跪在蒲座上的宋玉。 “作为我宋家的传人,我一直对你要求比较苛刻,外界风评虽说都是王胖子家王武那小子拿你顶罪,暗中却也有我推波助澜,想必你也是知晓。”王柱国将宋玉扶起,盯着他的眼睛,“我知你不善言辞,从未在意过别人的看法,将你在帝都的名声给弄臭,你不会怪父亲吧?” “父亲自有用意,我不怪父亲。”宋玉道。 宋玉为人稳重,自小便是接受着天元城最好的教育资源,武道修为到了武士三品,也算一方青年才俊,但在帝都却是风评极差,强抢民女、聚众斗殴、欺男霸女、横行霸道……几乎无所不为,甚至无法无天,同着王武共享“帝都第一恶少”的名头,但其中内情,估计只有宋玉和王武自己知道,宋玉很早便察觉到宋柱国有意弄坏自己的名声,对外说自己不过一芥草包,暗中也是配合着王武“打掩护”,却是不知父亲的用意,但本着父亲不会害自己的原则,却也是遂了父亲的愿。 “明天就离开东陆吧。” 宋柱国背过身去,背有了些许佝偻。 “娘同意了吗?”宋玉淡淡问道。 “我会和她说的,你应该已经决定了吧。”柱国声音很慢,“你长大了,做父母的不能太自私。” “侍从可是只有萧玄,出门在外,遇到危险报柱国府的名号,老了,爹就不陪你了!”柱国突然顿了顿,声音突然有力,“臭小子!回来没个人样,看老子不收拾你!” “老爹!”宋玉笑了笑,“你今天有点啰嗦啊!” “去和你娘聚聚吧!以后就没机会了!”柱国摆了摆手,示意宋玉退下。 人走,灯未灭。 案板上的灰又多了一层。 柱国一人又点了三柱香,慢慢地将香插在香炉上。 看了眼牌位正中央的位置,那里供奉的先人叫“宋元清”,是宋柱国的父亲。 “希望我的决定是对的吧!”柱国喃喃自语。 人去 次日清晨,宋府门前。 街道人影稀疏,多数在街边吃着滚烫的豆花,沸腾的热气是帝都的繁华。 宋柱国搀扶着柱国夫人,脸上却是青了一块。 夫人迷迷糊糊着不敢看着踏马远去的两道人影,余光却是忍不住偷瞄两眼,马踏人去,背影是到不了的远方。 “婉儿,回去吧!”柱国小声说道。 “滚!”夫人却是拂了衣袖,独自踉跄走入了府。 柱国站了许久,目光呆滞,似木偶般扭头看了眼宋府梁上高高挂着的牌匾,上面是宋府二字。 采买猪肉路过的老刘看到独自站立的宋柱国,却是热情的打了声招呼,宋柱国没应,便是慢慢走开,自顾自道,“最近柱国却是很爱坐在府前啊!” 柱国又看了一眼远方街道,两人的马蹄却是渐远,眼睛却是不知怎的有些湿润。 “前几天去青云也是一个早晨啊!”柱国自言自语,“妈的,镇江城最近风咋这么大!他妈的!去吃份豆花!” 城门,宋玉却是突然扭转了缰绳,朝着一方小巷冲去,旁边的萧玄叹了口气,却是没有过问,独自慢慢出了城门,在城门口拿出一个薄饼,慢慢咀嚼起来。 三尺巷。 周老爷子和好了一天面摊所需要的面粉,便背上了背篓,准备出摊了。 周芸起了床,把被子叠好,将昨夜梳洗好的头发慢慢卷成一团,用木簪仔细簪好。 洗漱完毕后却是吃了一碗周老爷子准备的热辣豆花,接着拿了几个李子对着窗户慢慢嚼了起来。周芸很喜欢吃李子,却是一整个一整个的“吞”,嚼完了便将子从窗户处吐出去,也顾不得什么大家闺秀。 一般早晨是周老爷子出摊的时候,周芸也是难得抽闲,会在窗户处嚼着买来的青李。 马蹄踏踏,惊起深巷中的狗吠鸡鸣。 公子一袭白衣,手握缰绳,停在了周芸窗前。 “我要走了。”宋玉笑道。 窗户里的玉人却是不以为然,仍然在嚼着自己的李子,嚼完后将子吐在了马蹄边上。 “我这次去的很远,估计会有一阵不回来了。”宋玉盯着窗户里嚼李子的女孩,“是真的很远,可能回不来了。” 女孩没精打采的应了句,“嗯。” 又吐了一个子。 宋玉却是沉默了一阵,两人就这样僵持了一会。却是宋玉丢出一个小袋子,女孩接过,打开,里面是蓝色的晶石。 “想着你的灵晶也该用完了,便又给你弄了一袋,这次比前面的多,应该够你用一阵子的了。”宋玉叹道,眼神有些落寞。 少女沉默一阵,却是没再向嘴里扔李子,“很远吗?” “嗯。” “嗯,那你走吧!”女孩关上了窗。 不久里面便传来擀面杖擀面的声音,宋玉知道,周芸又在擀面了。 驻足良久,宋玉扭转了缰绳,马蹄踏踏,同进来一样,出了小巷。 周芸听得马蹄远去,擀面的手却是越发的快,慢慢的,和面,擀面,切面,挂面却是一气呵成,渐渐令人眼花缭乱,仿佛快到了极致,一般人看来却是四个周芸! 城门口的萧玄却是慢慢打起了盹,却被远来的马蹄声吵醒,看着不远的公子,大声问道,“去哪?” “中陆!” 人去(2) 日上三竿。 太阳渐渐大了起来,周老爷子的面摊也打算暂时收摊。 最后一桌的客人吸溜完面条,喝了几口面汤,舒服的呼了口气,在桌子上摆放出几个铜板,吆喝道,“老爷子,钱给您放这了!” 周老爷子擦着灶台,笑道,“哎!您走好!” 向着旁边老刘笑了笑,“老刘,我可是要先走了!” “哎哟,去,去,去!”老刘连忙摆手,“我可是还要卖三碗馄饨才行!” “哎!呵呵!” 周老爷子刚想要背上了背篓,却是楞了一下,连忙道,“你咋来了?” 周芸身着一身修身红裙,气质怡人的她在这破烂的小面摊上却是格外引人侧目。 旁边老刘看着红裙的少女也是楞了一愣,打量了许久才认出这是小巷里每天嚼李子的朴素女孩,马上笑着道,“哟!这不是俺们周小妮子吗?换了身衣裳却是没认出来,瞧我这眼神!要不要来碗馄饨,俺老头子免费请你吃!” 周芸莞尔一笑,“谢谢刘爷爷,我不吃。” 周老爷子用围裙擦了擦手,出了灶台,“你来这干嘛呀?回家去!” “爷爷……”周芸欲言又止,“我想……出趟远门。” “啥?!”周老爷子很是吃惊,睁大了两只混沌的老眼,“你要去哪?” 一旁的老刘下馄饨的手也是顿了顿,这妮子长这么大连巷子都没出过几次,怎么可能出远门? “不知道,反正很远……嗯……可能有段时间不回来了!”周芸道。 “上午的面做完了吗?”周老爷子眼神稍稍缓和,问道。 旁边的老刘却是做不住了,心想这妮子都要走了你老周还有心思问面做完没,你老周是真行。 “做完了。”周芸点点头。 “一刻钟?” “一刻钟。” 周老爷子眼睛立马神气起来,背过身去摆了摆手,“那你可以走了,嘿哟,养了你那么久,终于是得几天闲咯!” 老刘终于是忍不住插嘴,连忙把馄饨捞在碗里,冲过来急急忙忙对着周老爷子道,“哎,老周,这妮子都要走了你都不留一下,我说你这……”却是被周老爷一手拉了回去。 周芸看着拉扯在一块的两人,向着里面的老爷子郑重的鞠了一躬,“爷爷,我走了。” 红衣一袭,别了面摊,慢慢走向街头。 “记得回来看我老头子一眼哈!”周老爷子低声吼了一句。 老刘还想阻拦一下,却是被着周老爷子一手拦着,老刘这才注意到这年过花甲的老者竟还有如此大的力量。 红衣慢慢模糊,最后不见人影。 周老爷子放下了手,老刘却是看见周老爷子眼眶中有些湿润,叹了口气,“明明舍不得,要是我有你这么一个妮子,就是别人来抢我也不让!” 周老爷子抹了一下眼睛,“人老了,眼睛不好使,要是让她看见我这没出息的样,指定是不会走的!” “女大不中留哟!人老了,不能把她栓在身边一辈子啊!她还年轻,出去闯闯也不错!”周老爷子叹道,“面卖完咯!” 老刘也是叹了口气,便也去做自己的馄饨,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也所谓天下最难父母心,更何况中间还差了一辈,这父母心更是难猜。 小溪与月光 新纪232年,秋,天元帝都皇宫。 镇元殿是天元帝处理政事的地方,此时坐在正位的他却是大发雷霆。 “混账!”天元帝将刚呈上的折子甩在地上,“这墨无痕是欺我天元无人吗!” 匍匐在地的侍奉太监却是大气也不敢喘,只得将头低低垂下。 殿内唯一的大臣林相恭敬道,“陛下息怒!” “息怒?你叫我息怒?谁不知道狼国便是那墨无痕最大的爪牙?现在便打算攻打北原,下一步是什么?过了镇江便是帝都!墨无痕打得倒是一手好算盘!”天元帝沉声道,“林元华,你说,怎么办?” 林相上前一步,道,“陛下息怒!狼国不过是一个中上等国家,毗邻北原国,觊觎北原矿产已久,墨王在其中推波助澜,目的是为诱使我国出兵,墨王好战,出兵北原,必定是给了墨王开战的理由。” 天元帝冷哼,“开战?他墨无痕有这胆子?” “墨无痕单独是没有与我天元为敌的实力,可若是联合西面的胜江与南面的南荒,也不免腹背受敌!况且而今天下甫定,秦后余晖早是千疮百孔,现在正是休养生息的时候,实在不宜再战!” “依臣见,陛下可派遣三大宗门三位长老级实力前往牵制狼国高手,北原国也可联合与狼国交恶的九龙,白齐两国形成三面夹攻之势,既可解北原之危,也可暂时令狼国掀不起什么风浪。”林相道。 “哼!林相,到了现在,我想你该明白一个道理,战争,从来不是我天元挑起,却无一不将我天元卷入,地痞流氓,可从来不会在意你是否是好人!”天元帝摆摆手,“莫忘了,我天元是打出来的,若是狼国那边不识抬举,一个小国而已,灭了就灭了!” “下诏,三大宗门各派遣一位长老级高手前往北原辅助抗敌,三位长老必要时可自行决策,不必请示帝都,另,远闻边境上将军林琅战功显赫,可遣来帝都。” 林相听见林琅的名字,却是楞了一楞,天元帝却是冷冷道,“下去拟旨吧!” “是,老臣告退。”林相将头低得更低,退出了镇元殿。 帝都郊外,踏马古道。 这里是一片密林,地面是深红色的泥土。传闻中大秦开国皇帝曾路过此处,马蹄将林中彼岸花踏碎,也由此得名“踏马古道”。 月光正稀,不及月色如练,地面也不长彼岸花,是秋季腐烂的落叶。 “蓦马横刀数十载,归来处仍是少年。”宋玉笑道,“却不知那大秦帝君当时有没有我们这般的悠闲!” “当时大秦帝君北上,正值战乱,彼岸花碎,自是没我二人悠闲。”旁边萧玄道。 二人顺着月光行路,晚时还喝了两瓶彼岸花,行路虽是枯燥,却也是十分惬意。 “传闻中大秦帝君也是当世人杰,那可是冠绝一个时代的人物啊!”宋玉道,“却说你先祖萧凤鸣不也是大秦战神?那个时代,令人神往啊!” “公子将来必也是当世人杰!”萧玄道。 “你就别拍马屁了!”宋玉笑笑。 “不!公子,我是认真的!”萧玄一脸一本正经。 宋玉却是实在忍不住,“老萧,有没有人说过你认真的样子有丝可爱?哈哈哈!” 萧玄却是有些懵,没有说话,宋玉却是独自哼起了歌谣,“将军白发哟!不肯还家!……” …… 月落中央。 两人过了密林,入眼是一片小溪,对面是辽阔的平原。 宋玉坐在马背上,嘴角慢慢露出一丝微笑,扭转缰绳,道,“你还要这样跟多久?” 萧玄取出纳戒中的长枪,将长枪横放胸前,像只匍匐的猛兽。 …… 月光下,空中的女孩身着红裙,一头秀发随风而舞,像海中的海藻,两翼展开,在月光下薄如蝉翼,或者说就是蝉翼,散发着莹白色的淡光,如果说凡人不知仙女何样,或许便是这样。 女声似铜铃般从空中传来,清冷而有让人生不出距离感,“我想出去看看!” 宋玉笑了笑,却是难得的大笑,萧玄从来没有见过公子这样开心,像是一个得了糖的孩子。 “我会带你去的。”他小声说道。 新纪232年,秋,踏马古道。宋玉十九岁,携护卫及一女子前往中陆。 暗潮涌动 战争或许会困于囚笼,但决不会消失。如史官苏珉在史书中写道,“天下之战,所为者无非名与利,帝王需要鲜血成就,这就注定战争不可避免。” 自狼国踏足北原之时,东陆的人们就知道,战争这只沉睡于囚笼中的猛兽,不仅醒来,而且挣脱了牢笼——战争,再次降临了这片已有焦炭的土地。 同年秋,天元遣其境内三大宗门三位长老级高手驻北原,震慑狼国退避十里,北原联九龙,白齐以三面攻狼国,狼国败,退二十里。 墨王闻其败讯,摔琉璃盏十数有余,暗遣亲卫于狼国,与北原 ,九龙,白齐抗衡。 而东陆西方之胜江,南方之南蛮也暗中有所动作……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