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噬灵之尊》 第一章荷花 序章 “主上,事情已经办妥了!” 极地边缘,空间裂缝内,一位头生龙角之人立于其中,望向阴风怒号的空间乱流,面色平静,不见喜乐。 时间如隙,忽然之间,或已过万年,或未至半刻,恍然间才听见其徐徐说道:“可是亲眼目睹,午七?” 名为午七的男子沉声道:“属下亲眼所见,其已在时之流沙中化为齑粉,做不得假。况且世之变化,显著非常,属下神识如此愚钝,仍觉不同,何论天尊呢?” “隐圣也好,显尊也罢,此间之事既已完结,一切皆可谓尘埃落定了!”头生龙角之人眸子一闭,其中似有星辰兴落,“花开花落,云卷云舒,诸天万界,从无永恒。” 第一章 荷花 小暑不算热,大暑正伏天。 正是艳阳高照的季节,五里村外的百村集市却熙熙攘攘,热闹非凡,各种吆喝声、叫卖声、打铁声起起伏伏,不绝如缕。 百村集市,顾名思义,便是附近近百个村庄联名一起赶建的一个集市,不过说是集市,其规模却完全无法与真正的集市同日而语,各色店铺都很简陋,大部分还只是些小摊位儿,多是应附近村民的需求而生,故而一处摊位,一点闲杂玩意儿,便可开始售卖了。 至于百村集市产生的原因,除了满足各村村民的需求之外,还有不少原因,例如大部分村庄都离城镇较远,再加上城镇的东西售卖的价格也不是一钱两钱就能问津的原因,在经过不短时间的商议后,各村长便决定召集各村的精壮小伙儿,一起搭建了这么一个地方,百村集市也就顺势而生了。 百村集市出现之后,村民们赞不绝口,连带着五里村的村长也被邻里乡亲们熟知,享誉盛名。 烈日下,百村集市里,一个看面貌尚还青涩的少年正愁眉苦脸的嚼着一个草根,守着面前不大的摊位,摊位上满是清热消火的中药材:金银花、连翘、板蓝根、穿心莲、漏芦、蒲公英…… 少年姓莫,名不凡,无父无母,唯独有个郎中师傅,名字也是师傅所起。师傅名叫莫有遗,因为医术高超,又是邻里为数不多的赤脚郎中,再加上其特立独行的三不救原则,便被人唤做三不救郎中,在村里村外,都极具盛名。 不过师傅虽有名,但少年并不起眼。尽管常年跟着师傅行医,医术倒也学了个七七八八,但因为师傅尚在壮年,况且村里人乡里乡亲都是常忙碌于田野之间,小病不必治,大病不常患。三不救郎中忙不过来,非得莫不凡这个徒弟也一起行医治病的时候实在罕见,久而久之,大家多是记得三不救郎中有个学徒,至于姓甚名谁,便不再深究了。 倒是少年的卖中药的摊位还时常会有些回头客,时间一久,自然有人知道这个少年,也有朴实的村民戏称其为“小三不郎中”。 莫不凡吐出嚼了不知道多久的草根,把摊位上的草药理了理后,微眯着眼睛四处张望,市集中发生的事情显然是极其无趣的,不免是些讨价还价的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但少年依旧看得津津有味,比起无聊发呆,权当做打发些时间也是不错的选择。 目光慢慢扫过张屠户的猪肉铺子、李大婶的卖布料的摊位,渐渐停在了百村集市入口处的王大牛的西瓜摊位处,相较于前几家,王大牛的摊位客源最多,也最受欢迎,三伏天的西瓜是最清热解渴的,半钱的价格甚至比上小孩儿喜欢的糖人儿也贵不了多少,自然销量极佳。 莫不凡伸手抹了抹嘴角的口水,本来就皱着的眉头就更低了两分,赚回本钱自然就可以自己花,这便是他那便宜师傅的要求。一直愁眉苦脸的原因除了炎热的天气之外,惨淡的客源也是其中之一,大热天卖中草药,虽然多是清热解毒的,但相较于西瓜,便无法比较了。 不知不觉间,莫不凡挨过了最为炎热的正午,想到暮色初至,便可以收摊回家,少年的心情也随之好了起来。 正想着收摊后偷偷买上一个解渴的西瓜大朵快颐之时,一位少女急匆匆的冲到了摊位之前。 “不……不凡大哥,快……快救人……” 少女身穿绿色粗布衣服,体态娇小,但明眸皓齿,面容精致,煞是伶俐。年龄不过豆蔻之时,正是最为美好的年华。 “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若是把眼前少女比作荷花,便正处于含苞待放的青春韶华。 少女名叫洛常悦,乃百村中洛家村的村长洛祥辞的独女,长得娇小可爱,因为其母常年患病在床,便与三不救郎中以及莫不凡时常打交道。洛常悦从小便和莫不凡相识,两人也算得上是半个青梅竹马,这样眉来眼去……呸,一来二去之下,两人也就越发熟稔了。 不过莫不凡也知道眼下不是闲聊联络感情之时,便连忙追问道:“悦妹妹,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你且慢慢道来,不要着急!” 少女轻轻的拍了拍还未挺起的小胸脯,平复了数秒,才轻启朱唇,声音如黄鹂般清脆,十分动听:“不凡大哥,我娘她又发病了,而且这次尤为严重,麻烦你快跟我去看看吧!” 少女说着说着,眼睛扑闪扑闪的,似乎到了伤心之处,说不准下一刻就要掉下连珠子来,让莫不凡好生担心,只能急忙劝道:“那我们快去找我师傅吧,凭他的医术,令堂定可安然无恙!” “我……这,能不能麻烦不凡大哥亲自前去?娘亲这……这应该算是三不救郎中的三不救之一,若是贸然前去求医,遭拒的话,其他医生更是不愿搭救……”洛常悦吞吞吐吐的说道,语气十分无奈,“我……我现在也别无他法了,但……我相信不凡大哥你一定会帮忙的!” “事到临头哪还管得上什么救不救的,何况你娘亲的病我师傅也管了好多年了,也只有他最为熟悉,医术医理我虽也尽得真传,但比起他来,还只是皮毛而已,现在这种紧急关头,有什么顾忌的!” 洛常悦终究只是一个小女孩,遇到大事,难免六神无主,父亲洛祥辞也恰好进镇里去,适逢母亲病发,便急忙马不停蹄的跑到了百村集市找莫不凡。此番听到莫不凡的话,只觉有理,便不再多反驳了。 “那我们快走吧!”莫不凡一把拉住洛常悦的手腕,便往五里村的方向走去。 就在此时,异变突生,集市入口,六七个人走了过来,走路姿势横行霸道,面相更是端的凶恶,个个手拿凶器,一看便不是好人。 为首一人生着一张马脸,体型高大魁梧,刚进集市便踢翻了一个正装着鸡蛋的篮子,霎时间鸡飞蛋打,好不混乱。 “马……三……三……爷!”那卖鸡蛋的村民抬眼望去,立马吓了一跳,唯唯诺诺,缩做一团。 被称作马三爷的男子趾高气昂的撇了他一眼,然后手提着大刀,朝着卖西瓜的王大牛处就走了过去。 随即二话不说,一刀把一个西瓜砍做两瓣,吓得王大牛浑身一震,往后退了几步。附近的顾客也立马作鸟兽散,直到马三爷一声大喝:“站住!”才纷纷不情不愿的站在原地,大气不敢出一个。 第二章出手 第二章 出手 见立威的效果显著,马三爷心情大悦,伸手捞起一小块碎西瓜吃了一口,然后擦了擦嘴,用惊雷般的嗓门道:“各位父老乡亲,好久不见,我们磊石寨的大当家对各位可是想念的紧哩,这不,亲自派我来向各位问问好,顺便收一下份子钱!” 众人听罢,不由议论纷纷。 “不是年后才刚收过吗?” “上次的理由多少说得过去,土匪也得过年,大家伙也就认了不是,可这次多少也有些无理了吧?” “往年都是一年一次,虽然不少,但一年到头也有些积蓄,倒也不怕。” “要都是这般数月不到便收一次,这日子该怎么过呀?” 众人越想越不对劲,好半晌,终于有个人敢开口说上一句。 “哎哟,我的马三爷呀,乡亲们也多少理解贵寨生活不易,但好歹年后才收过一次,地主家也不见得有余粮了呀。” 说话间哭丧着脸,如丧考妣。众人定睛一看,这不正是那卖西瓜的王大牛吗? “那个,我想大家可能搞混了一件事。”马三爷咧嘴一笑,“我这可不是与你们商量,而是命令!还是说,太久没做点什么,大家伙已经忘了我们是干什么的,用不用我们帮大家想一想啊?给我——砸!” 最后一个字话音刚落,马三爷身后几人便立马行动起来,见摊子便砸,若有人拦着,或踢或踹,毫不留手。不过一刻,整个之前热热闹闹的集市就变得乌烟瘴气,乱成一团。 于是有人便乘乱而逃,马三爷等人一时也拦不住,倒是跑了不少人。 莫不凡和洛常悦两人也混在人群中,准备逃走,但就在即将逃走之时,马三爷似乎也反应了过来,一把抓住一个正在逃跑的人,怒喝道:“都给我站住,否则今天就得见血了!” 旋即,刀便架在了这倒霉家伙脖子上。 见情况不对,骚乱缓缓停了下来,莫不凡二人也不得不停下脚步。 “他娘的,今儿个倒是有些机灵鬼儿跑了,但正所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我话就撂在这里了,七日之内,通知好各村的人,要么准备好份子钱,大家皆大欢喜;要么……” 马三爷咧嘴一笑,意思不言而喻。 话刚说完,马三爷便举起了手上的刀,作势要砍下去,那倒霉家伙瞪大了眼睛,似乎已经吓呆了,众人也差不多都是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 “呀!” 突兀的传来一声尖叫。众人看去,原来是在人群中的洛常悦,常悦年岁未至及笄,初见此般情景,难免受到惊吓。 马三爷也看了过来,眼神顿时一亮。 莫不凡一听见这声尖叫便暗叫糟糕,由于事发突然,他也没来得及阻拦。 果不其然,马三爷立即把手中的倒霉家伙随意推开,便向着洛常悦走了过来,边走边说道: “现在我改主意了,其实大家份子钱不交也行,不过得有一个要求,那就是——” 马三爷走到了洛常悦的面前,桀骜一笑:“烦请知会这姑娘的父母一声,他家三生有幸,我们寨主看上了他家的女儿,想请回去做个压寨夫人!” 虽然知道马三爷是睁眼说瞎话,什么寨主压根没见到人,更不用谈什么压寨夫人了,但迫于马三爷的淫威,一时之间也没站出个人来。 “三……三爷爷啊,别别别,这女娃刚请人做了媒,也算得上是半个有夫之妇,小人心想,这磊石寨的各位壮士那可都是光明磊落之人,强抢民女这事儿说出去,也有损威名不是嘛?” 见情况不对,莫不凡突然低声下气地说道,“再说咱们这白岭镇下的近百个村,例来都是与磊石寨交好的,只因这个小姑娘便坏了和气,也忒不划算了。” 众村民们终究是淳朴敦厚之人,哪怕再如何惧怕一群匪徒,也不会让一个小姑娘独自承担,更别说被抢去做什么压寨夫人了。又加上莫不凡说得在理,于是也纷纷应和道: “是呀是呀,马三爷,咱们各村例来和磊石寨关系那可是相当好啊,甚至逢年过节的有啥好东西也往寨子里送。” “还请各位爷高抬贵手,今儿个我们这集市上有啥就拿啥,不收钱!” “马三爷高抬贵手呀!” 马三爷舞弄了两三下刀子,然后环顾了四周一圈,才徐徐开口:“我们磊石寨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或是知道不能犯了众怒,把人逼得太急,马三爷的语气终究缓和了下来。 众人也都松了一口气,谁曾想马三爷话音一转,又似笑非笑道:“既然如此,那就请为这姑娘说媒的红娘去说个清楚,让男方家退婚便可,这样,可以了吧?” 听到马三爷如此冠冕堂皇的说出此番无耻下作的话,众人不免心中大骂起这厮来。 叹了一口气,莫不凡边把洛常悦护在自己身后边沉声问道:“这么说来,马怀义你今天是铁了心的要掳走人家姑娘了?” “是又怎么样?”马三爷戏谑地看向了莫不凡,一副无赖的表情,丝毫没把莫不凡放在眼里,只是注意于莫不凡叫了自己的全名,不过心里也不甚在意。 马三爷向其他匪徒招了招手,几个人渐渐围住了莫不凡二人,然后一齐冲了过去。 只听“嘭”的一声,一个矮个儿匪徒突然飞了出去,砸在一个摊位上,动弹不得。 莫不凡收回了左腿,看向了其他人。 “你们再不收手,我就不客气了!” 剩余几个匪徒互相对视了一眼,犹豫了一下,继而拿紧了手中的凶器,冲了过来。 屈膝收腹,莫不凡迅速踢出几脚,几个匪徒都被踢飞了好远,吓得集市上的其他村民纷纷让出位置来,任由他们落在地上,痛苦**。 莫不凡走到了马三爷跟前,单手提住他的脖颈,将他提了起来。 见者都目瞪口呆,一是因为莫不凡深藏不露的武艺,二是难以想象一个不过十五六岁左右的少年竟能把马三爷这样的成年男子轻松单手提起。 “身体健全,却不劳作;名为怀义,却专精抢盗。”莫不凡把马三爷一把扔在地上,喝道:“滚!” 马三爷等人立即爬将起来,头也不回地灰溜溜走了。 旋即,集市里众村民纷纷鼓掌叫好。 趁着人群骚乱之际,莫不凡已带着洛常悦悄悄溜了出去,去往五里村找三不救郎中前去为洛常悦的娘亲看病。 第三章三不救 第三章 三不救 莫不凡家住五里村东北角,沿着入村的路直走,不过三五分钟就可以到达。 五里村虽是小村,但不得不说风景十分优美,依山傍水,如画卷一般。 五里村内房屋鳞次栉比,中间横着一条小溪,小溪自远处流来,溪水潺潺,清澈见底。村民们便于家中妇人洗衣,在小溪两侧用青石板搭了阶梯,每隔数十米便有一个,故而寻常时候,若是天气晴朗,便可听得一片捣衣声、一片嬉笑声,或是洗衣、或是戏水,都是极好的光景。 莫不凡推开前门,和洛常悦一起走了进去,房子前面是一个小院,院里零零散散搭了几个木制的架子,上面晒着一些寻常的中草药,俨然一副郎中家的模样。 “师父!”未到屋内,莫不凡就喊了起来,然后急匆匆地冲了进去,一入屋内,一股药味扑鼻而来,原来是伙房内的药罐子里还留着些许熬好的中药,只是不见半个人影。 退到院子里,莫不凡对洛常悦说道:“我师父不在,或是出去行医去了,若是寻常时候等上一等,日落之前,师傅绝对会回来,但现在,你娘亲尚且卧病在床,时间不等人,我们不妨先一步去你家中,说不准我师父就是为你娘亲治病去了呢。” 洛常悦迟疑地点了点头。 “待我留个便条——”莫不凡取来纸笔,“师父,常悦母亲病情加重,若见此言,速往。” “走吧!” 二人刚刚推门出去,便听到一声惊呼。原来是一个上身着深蓝色短衫,下身着粗布长裤的姑娘,只是裤子被卷到了膝盖处,小腿还带着水渍,一看就知道是刚捣衣回来。 “梓萱姐!” “梓萱!”莫不凡开口问道,“是有什么事吗?” 梓萱全名叶梓萱,和莫不凡一样同为五里村人士,由于两家邻近,从小便与莫不凡一起长大,是真正的青梅竹马,因为莫不凡的关系,自然也和洛常悦认识,不过叶梓萱稍长莫不凡一岁,已至女子最美的二八年华了。 “不凡,是这样的,因为事情较急,你师父他让我告诉你一声,他去给喻清雅阿姨看病去了,若你和常悦回来,不必着急。”叶梓萱柔声说道,声音软软糯糯,让人听之如沐微风,十分舒适。 “有劳你了,梓萱!” 叶梓萱轻轻一笑,道:“跟我不必客气。” 莫不凡点了点头,看向洛常悦。 “常悦妹妹,这下你可以放心了吧?” 不曾想洛常悦脸上还是一片担忧。 “我娘她这……” 莫不凡摸了摸她了头,安慰道:“没事,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看到两人亲昵的样子,叶梓萱悄悄捏紧了衣服下摆,低下了头。 “那梓萱(梓萱姐),我们先走了!” 叶梓萱点头回应,看向两人渐行渐远的身影,捏紧了衣服下摆的手渐渐无力地松开。 “为何不凡你总是这样,从不回头,你可知道……” 五里村与洛家村相距不远,出了五里村,从百村集市后方抄小路过去,便只有约莫一二里的路程了。 莫不凡二人来到洛常悦家中时,夜幕尚未降临,天空还剩一轮残阳,昏黄的阳光散在乡间的泥路里,溅起一片片似水波的光斑。 二人确认过莫不凡的师父已在为洛常悦的母亲治病后,便悄悄退回了房前的院子里,并排坐在门前的石板阶梯上。 “谢谢你了,不凡大哥!”洛常悦抬头看着被落日染成红色的天空,感慨地说道,“不然我真不知道该找谁了呢,我娘亲这病——” “人生于世间,生老病死总是难免的,有生固有死,有病人才有郎中,既然出现了这种病,自然有医治好的办法。”莫不凡轻轻一笑,道,“不用太过担心,我师父的医术不敢说冠绝天下,但高超一词是绝对是当得起的,放心吧!” “但已经医治过这么多次了——” “总有一天可以的,师父治不好还有我,我治不好还有其他郎中,总有治好的一天,你相信我吗?” “当然!”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忧。好好看看眼前,何必患得患失?”莫不凡打趣道,“如此多愁善感,往日那个活泼可爱的常悦也不知道哪里去了,你干脆把名字改成洛常忧算了!” 洛常悦吐了吐舌头,道:“才不哩!又没谁规定我要无时无刻都无忧无虑才行,何况我就喜欢让你安慰安慰我不行嘛?” 莫不凡哭笑不得地摇摇头,道:“行行行,你开心就好!” “还有,今日在百村集市你说我已有人说媒。” 洛常悦眼珠子一转,突然问道,“我怎么没听过这回事儿?难道说不凡大哥——” “当时是情急之下所说,当不得真。”没等洛常悦说完莫不凡就笑道,“这是怎么了,难道说我们常悦妹妹也到了怀春的年纪了,这么着急想让人来说媒?别的我不清楚,但附近十里八村谁还不知道洛家村村长有个一笑倾城的闺女啊,要不是碍于洛叔火爆的脾气和极度的护短,估计来说媒的人早把门槛都踏破了。” 洛常悦“哼”一声,佯装不悦道:“不凡大哥你又取笑我!” 二人随即相视一笑。 过了一会儿,莫不凡突然想起一件事来,连忙问道:“对了,常悦你之前说你不直接去找我师父,是因为你娘亲这属于三不救的范畴,这是怎么一回事儿?” 洛常悦回答道:“是这样的,我今天正午正在做饭时,突然听到娘亲房里有动静,我急忙跑过去,却发现她竟然从床上起来了,而且手拿着一把剪刀就准备朝着自己的脖子扎去,我当时完全惊呆了,脑里一片混乱,迷迷糊糊中就晕了过去。待我再醒来时,娘亲已经躺回了床上,而且双眼紧闭着,我探了探鼻息才确定她也晕了过去。”洛常悦思索了一下接着道,“我没记错的话,她这应该算是三不救中的——不救心存死志者吧?” 莫不凡思索一阵后,摇头道:“我师父行医确有三不救之说,但你娘亲这病本就隶属癔症,时有精神混乱之事,确切说来,并不算心存死志,只是一时迷了心窍,行为异常罢了!” 三不救是三不救郎中的行医原则,三不救郎中,名为莫有遗,取的是患者若有缺,医者使无憾之意,三不救来自《医术真解》引言,上面如此写道: “学医先修德,医者有德方为医,医者无德当为贼。 学医亦如做人,应有三不为、三不救。 三不为即: ‘不为损人利己之事, 不为投机取巧之事, 不为贪财无德之事。’ 三不救即: ‘不救十恶不赦者, 不救重财轻病者, 不救心存死志者。’ 虽然有所谓医者仁心的说法,但若是因救一人而死万人,那么医者也就不是救人而是杀人了,这也便是医者当有三不救的原因。 第四章怀春 第四章 怀春 莫不凡两人就这样一直坐在阶梯上,聊着天,直到天色渐渐黑了下来,才听到“嘎吱”一声的开门声。 当门打开的一瞬间,空气突然凝固住了,屋内走出来一个人,穿着一件蓝色长衫,手里提着一个药箱。 他的长相偏向于俊美型,剑眉星目,即便是一副郎中打扮,但因为俊郎清秀的相貌,他却更像是一个儒雅的读书人一般。可以说他若是站在桃园之中,手拿着扇子,再吟上两句诗,那么比上折花惜柳的翩翩公子也不逞多让。 莫有遗就这样推门走了出来,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可以说从小到大莫不凡是第一次见师父笑。在他的印象里,师父三不救郎中从未笑过,不论是平日过节或是有什么喜事,莫有遗都是一张面无表情的脸,若不是在教导自己时偶尔会露出愠色,其表情之单调甚至会让人联想到行走的尸体。 正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只是一瞬,莫不凡就清楚,应当是常悦之母喻清雅的病情有起色了。 果不其然,下一刻,一位身穿素衣的妇人也随之走了出来,正是常悦之母——喻清雅。 喻清雅人如其名,脸上不施粉黛,但清淡素雅的模样却如同仙子出凡尘一般,不食半点人间烟火。 她明明只是静静走着,可灵动出尘的气质却让人忽视不了分毫,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带着一抹轻柔。当然她若是不语不笑,就待在一处,整个人便会与风、与自然融为一体,让人乍一看觉得平平无奇,再一瞧却道不是凡间人。 这不是莫不凡第一次见到喻清雅,但无论何时再见,他都有一种惊艳的感觉,甚至忍不住感慨这区区一隅之地怎么出得了这种人间仙子? 有其母必有其女,所以洛常悦适才才会把那马三爷惊艳到那种地步。 “娘亲!”洛常悦一见到喻清雅便立刻乳燕归巢的冲了过去,紧紧抱住她不堪一握的纤细腰肢。 喻清雅轻轻抚摸着洛常悦的头发,然后对着莫有遗淡淡笑道:“清雅多谢三不救郎中救命之恩。郎中与令徒远道而来,现今天色也晚,我本应留二位暂歇一夜,但奈何家中主人不在,我也久病初愈,行动不便,实在唯恐担待不周,还请二位多多包涵,来日必登门答谢!” 莫有遗深深看了一眼喻清雅二人,然后向莫不凡招手道:“走罢!” 天色一黑下来,几乎村内家家户户都会亮起火烛,又加上路途较近,二人只花上半刻便回到了家中。 吃过饭,还未收拾完碗筷时,有一男子上门,说是五里村村长有事商量,便将莫有遗请了过去。 收拾好家务琐事,莫不凡到了厢房,点上油灯,便读起书来。 “我善养吾浩然之气。其为气也,至大至刚;以直养而无害,则塞于天地之间。” 又过了约莫一刻,屋外忽然响起了慢条斯理的敲门声,莫不凡还以为是师父回来时,门外却传来了轻软如细雨的声音:“不凡在家吗?” 莫不凡放下书卷,走过去开了门。门外站着一位衣着淡黄色罗裙的二八少女,不是那叶梓萱还能是谁? 叶梓萱生着一张鹅蛋脸,蛾眉凤眼,面若桃花,而且似乎还化了淡妆,比之今日下午时分的捣衣女简直是天上地下,可谓是一肌一容,尽态极妍。 “梓萱?”莫不凡大吃一惊,回想起这十数年来,叶梓萱如此小女人打扮简直是屈指可数,不得不说,这一瞬,确实将莫不凡惊艳得瞠目结舌、目瞪口呆。 叶梓萱轻轻一笑:“才几个时辰未见,你便认不出我来了吗?” “芙蓉不及美人妆,水殿风来珠翠香。” 莫不凡摇头吟了一句诗,道,“并非如此,而是初见你淡妆罗裙,一时间不由得惊为天人,难免失神了。” “那不打算让我进屋坐坐吗?” 莫不凡拍了拍后脑勺,懊恼道:“瞧我这,真是失礼了!” 随即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将叶梓萱迎进屋内。 客房内,二人隔着一张桌子相对而坐,桌上点着油灯,灯光微弱,勉强照得亮一隅之地,幸得屋外月光清明,能叫两人互相看得清全貌。 “梓萱许久未来做客了吧?” 叶梓萱回答道:“大约有一二年了,自从私塾一别以后,便聚少离多。不凡你又多是同你师父行医或是在百村集市售卖药材,忙忙碌碌,无冬无夏。我也专精于女红,多是在白岭镇和五里村间来返,即便偶尔偷得浮生半日闲,也实在难以见上一面。” 莫不凡深以为然的点点头,而后问道:“不知令尊叶先生康泰否?” “他呐,还是老样子,身体倒是好得很,就是喜欢在人前板着一张脸。私塾里又新收了一批学生,都是些七八岁上下的孩童,正是贪玩好奇的时候。他倒好,古板不知变通,开学第一天便教了《五义》,说是启蒙应教五义、为人须知四德。第二日若有人不能完整背下来,便得罚站好几个钟头,害得孩子们都对他惧如蛇蝎,不过两日便落下了一个铁面严师的坏名声!” “八岁孩提子,从师入学堂,整容端坐席,开口诵琅琅。” 莫不凡哈哈一笑道,“都是这样过来的,正所谓严师出高徒,叶先生虽仕途未果,不过也未郁郁寡欢,在育人这一块可谓是登堂入室。不论是启蒙教育或是做人之理,那几年真是跟他学了不少东西。” 叶梓萱微微抬起头,回忆道:“说起来我爹他最喜欢的人便是你了,虽然你常常在上学时逃课,但是在功课这点上你从未让他失望。一开始他对你还是有些不尊师重道的坏印象的,只是后来听我说起你的历程——五更天便闻鸡起舞、卯时早读、辰时上学……便不再讨厌你了,甚至还开始佩服起你来,以至于他这样古板的人竟然对你逃课的事做了变通。” “其实那时候大约是最快乐的时候了吧,不必说从乡间的洼地里抓泥鳅、在小河里捉鱼,也不必说到林子里掏鸟蛋、去山上采野果,单单是能闲得下来,在田野上赤着脚奔跑,就足够快乐了。幸好我师父在我上学时多是不管的,也多亏了叶先生没多跟我计较,不然我师父铁定会打断我的腿,接着治好,然后再打断,再治好……” 第五章三生花 第五章 三生花 “这种事估计也只有你师父这样医术高超的郎中才做得出来罢!”叶梓萱嘻嘻一笑,接着道,“话说回来,不凡你今年应该是做好了打算进县城官试吧?” 莫不凡点点头道:“大至就在六月中旬,正所谓学得文武艺,卖与帝王家。尤其是在我们这些小地方,学武读书,几乎是唯一的出路了。” 叶梓萱感慨道:“此次一别,不知何日再见了……” “官试过后,还须武比、入殿、登堂,约莫半年也就差不多可以了。当然我若是官试都过不了,估计也就三四日便可回乡了。” “哪有的事?你这么聪颖明慧……”叶梓萱佯装嗔怒道,“尽会瞎说!” 沉吟了一会儿,叶梓萱拿出了一件衣裳,道:“不久便要离别,恰好我又劳作于成衣铺,这件衣服算是我的练习之作吧,你且收下,虽然做工略显粗糙,但平时用作换洗也可,不必穿在正式场合。” 莫不凡这才注意到叶梓萱竟然准备了一件衣服,在月光的照射下,能看得清这件衣服是一件月白色的长袍,衣服的边缘绣着好看的花纹,其他地方则绣满了几乎遍布整件衣服的三色花朵。 “这……这是三生花?!”莫不凡指着衣服上面的三色花朵惊讶的问道。 “我不知道。” 叶梓萱摇摇头,然后道,“准确的说,我并不认识这种花,但是我见过,我爹也见过。其中渊源是这样的,当时爹爹他不幸跌落悬崖,恰好落在了一棵树上,得以活下来。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随即没过多久他便娶到了我娘,然后生下了我。当时那棵树上便开满了这种花。后来我爹他查遍了书籍也没有查到关于这种花的任何资料,所以便依据它生长于类似梓树的树上,又开着如萱花一般的花朵,把它称作梓萱。” 叶梓萱一边说着,一边从自己的脖颈下取出一个香囊,然后从香囊里拿出一朵花的标本来,赫然便是“梓萱”。 “梓萱……梓树萱花……原来如此!”莫不凡恍然大悟,叶梓萱的名字竟有如此来由。 “这种花其实是一种很罕见很神奇的药材,名曰三生花。” 莫不凡解释道,“三生,即是前世、今生、来世。而三生花之所以如此命名则是因为它从开花到花谢会有三种颜色变化。初开时为红色,意为前世历经血海,终得转世;盛开时为黄色,正如普通萱花一般,意为今生为人父母,平凡一生,又终至迟暮之年;花谢时为绿色,意为来世如新生一般,一切终将变得美好。当然三生花实际上并不会凋谢,在经过花开到花谢之后,便会在一株花上同时显出三种颜色,美妙绝伦,神异非常。” 二人聊得投入,丝毫没有发现门缝里有几对眼睛在悄悄地窥视,直到半个时辰后,叶梓萱才兴尽离开。 开门时,好几个少年少女突然一哄而散,把叶梓萱闹了个大红脸。 望着手里的月白色长袍,莫不凡不禁哑然一笑。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梓萱,你叫我今后该如何对你呢?” 几近子时,莫不凡已经睡下了,莫有遗才回到家中。 “美好的一切终是幻境罢!”莫有遗轻轻叹了一口气,环顾了一圈院子,随即整理好心情,又变回那个冷冰冰的三不救郎中。 将睡眼朦胧的莫不凡叫醒后,莫有遗走到院子里,仰头望向天空中皎洁如玉的明月,问道:“我且问你,《医术真解》中篇第四章第三十二回第七条注释是何?” 莫不凡默默跟在师父莫有遗身后,听到莫有遗的回话后,便朝他看去,顿时吃了一惊,立马清醒了不少。 原来莫有遗此时身上气流涌动,似乎有什么力量要迸发出来一般。 让莫不凡不由得浑身一怔。 “剑芒冲鞘起,剑出天地惊!” “师父这是?” “不要失神!回答我!” “练武淬体时若浑身酸软,可用白芷花搭配鸣虫制成药浴进行医治。” 莫有遗接着问道:“四德分别是何意?” “四德是指……” 随即莫有遗又分别问了好几个问题,莫不凡皆对答如流。 “既然这些你都能记住,那我问你,你可还记得我为何为你取名莫不凡?!” 听出莫有遗语气中似乎藏着一丝怒气,莫不凡立刻便回答道:“您为我取名为莫不凡,是想让我随时铭记:‘生于凡俗中,不做不凡人,人生之便各有命运,凡事莫强求,凡事尽力而为,该做之事,勉之;不该做之事,避之!’” “呵!既然如此,既然如此,你今日为何还要当街对那山贼出手?” 莫有遗气极反笑,“难道说是学了些武功,便自以为是,要打抱不平了!” “徒儿不敢!” 莫不凡立即双膝跪下,解释道,“只怪那马三爷欺人太甚,要当众把常悦掠去做那什么压寨夫人,徒儿实在忍无可忍,便动了手。” “看来这些年来,我教你的东西你全忘了!善刀而藏,善刀而藏啊!明知事不可为,事不应为,你却偏要行之……” 莫有遗转过身来正对着莫不凡道,“老规矩,明日便上山吧,采不够一篓三生花便不要回来了!” “师父,我认为我没错!您不仅教我善刀而藏,还教了我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出手救常悦,我觉得是应做之事!” 莫有遗紧紧盯着莫不凡,道:“我好像还教过你做事要考虑后果吧?你救洛常悦,没错!但你得罪的是磊石寨的山贼,你影响的是整个百村集市,是你生于斯长于斯的五里村!” “一伙山贼而已,我一人做事一人当!” “看来你还是不明白,罢了,不论你是觉得自己学武数年小有成就也好,还是觉得自己不日便可考取功名衣锦还乡也好。” 莫有遗轻轻叹了一口气,语气渐渐冷了下来,道,“去屋子里拿出那把剑来,今日,我便让你知道何谓自以为是!” 莫不凡从地上站了起来,迅速从屋子里取来一把看上去十分古朴的剑。 这把剑是宽剑,没有剑鞘,似乎是年代久远的缘由,整把剑看上去锈迹斑斑,甚至会让人不由得产生这把剑若是不慎落在地上,便会从中折断的错觉。 第六章敲打 第六章 敲打 “三岁起,你便开始练武;五岁时,你便开始学剑。一晃已有十二年了,每日起早贪黑,无一日松懈。今日我便让你明白,自己究竟有多平凡、多没用!” 莫有遗喝道,“握紧剑,朝我攻过来!” 莫不凡双手握紧手中的剑,看着莫有遗手中空无一物,突然问道:“师父,您这不用……” 刚问出口莫不凡就后悔了,果不其然,下一刻就听见莫有遗讥讽道:“杀鸡焉用牛刀?” “我一定要证明,救常悦,我没错;后果,我也能承担!”沉了一口气,莫不凡用出前所未有速度攻向莫有遗。 莫有遗嘴角轻轻勾起,带着一丝不屑。 电光火石间,莫有遗并指为剑,朝着莫不凡轻轻一劈,一切便仿佛静止了下来,莫不凡还保持着前冲的姿势,但却移动不了分毫,头上仿佛有一座千万钧重的大山压下来般。 紧要关头,莫不凡只来得及双手举起手中的古剑。 “啊!”莫不凡强撑着单膝跪了下去,所处之地也随之凹陷下去了约半尺左右。 半柱香后,压迫感陡然消失了,莫不凡也终于再也撑不下去,一下子趴在地上,全身都被汗水浸湿了,古剑也哐当一声落在旁边的地上。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善守者,藏于九地之下,善攻者,动于九天之上。” 莫有遗负手而立,目光直冲云霄。 “你连我一丝剑意都抵挡不住,安敢轻言救人担责?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所知所见的,不过冰山一角罢了!” 莫有遗随意一招手,地上的古剑便自动飞到了他的手里。 莫不凡失神地望着师父莫有遗。虽然早就知道师父并非常人,绝不是什么简单的郎中或者是寻常习武之人,但他怎么也想不到,莫有遗竟只凭区区并指为剑,便可将自己压倒在地上,学了足足十二年武功,在他的面前,也如孩童般可笑。 这一刻,他又再一次想到师父为何给自己起名为莫不凡。 “生于凡俗中,故为平凡人。” “早些休息吧,明日还得上山。”莫有遗缓缓走回屋内,只给趴着的莫不凡留下一个宽大的后背,一瞬间,莫不凡甚至觉得若某日天塌下来,师父莫有遗也能撑起天幕般,直让他感到高深莫测却又心安神定。 翌日清晨,公鸡还未打鸣,莫不凡便从床榻上起来了。 昨日的事,对他的冲击实在太大,以至他几乎一夜无眠。 莫不凡去师父莫有遗的房间看了一眼,发现莫有遗并不在房间后,摇了摇头便背上药篓出发了。 上山采三生花是莫有遗对莫不凡用得最多的一种惩罚方式,不过说是惩罚并不太准确。 原因有两点,一是三生花必定长于悬崖峭壁上,若要采之,非得不惧艰险,有深厚轻功步法之人才行。二是三生花属于灵草一类,可治疗内伤,效果非凡,对野生的猛禽妖兽尤其有效,故而在三生花生长之地附近,必有猛兽看守,若是寻常人想采之,极易死于非命,尸骨全无! 综上所述,莫有遗罚莫不凡上山采三生花,既是惩罚,亦是锻炼。 白岭镇属于金阳县地界,位于峦凌大陆西南角,由于附近山岭较多,道路较险,交通不便,久而久之,也就成了金阳县里最荒芜贫瘠的地域。 白岭镇的道路之险,可谓是家喻户晓,又加上山林猛兽多,外来人几乎寸步难行,消息闭塞是经常的事。以至于除了当地人,要外送个什么东西的话,还得请上好几队车马,才敢保证说能有去有回。 “连绵之峰险无路,欲入危峦如登天。”便是形容此事。 背着药篓走了约七八里山路,莫不凡在一处山脚下停了下来。 “这里……应该有。” 仔细观察了一下周边的环境,又抬头望了一眼高耸入云的山峰,莫不凡紧了紧背后的药篓,便准备开始攀爬了。 “静气凝神,追云而行;随风而起,易如登梯。” 莫不凡默念了一句轻功口诀,便纵身跃起,爬时如山间猿猴,在如此陡峭险峻的山峰竟也能如履平地,轻功身法之妙,可见一斑。 爬了约莫六百米左右,隐隐能听见虎啸猿啼之声,莫不凡立马就确定了附近必长有三生花,正是所谓绝巘之地,虎啸所引,三生花开。 莫不凡又爬了二百米左右,突然虎啸声骤变,莫不凡便在一块凸出来的大岩石上停了下来。 山间猛兽咆哮之声有多种含义,若非常年待在山间林里者,都是不甚清楚的。 就比如莫不凡刚爬了六百米左右时听到的虎啸声便是示威警告之意,所谓一山不容二虎,一般猛兽类的领主观念都是极强的,所以若有其他野兽闯进了自己的地盘,它们都会用啸声来警告。 “争夺地盘?”莫不凡心里暗忖,“但这啸声又开始骤变,明显是在争斗,罢了,就去看看吧!” 正所谓艺高人胆大,莫不凡有武艺傍身,山间猛兽一般都奈何不了他,况且他轻功也算登堂入室,倘若在山崖峭壁上跑起来,怕是连羚羊一类时常活动在峭壁上的动物都难以望其项背。再加上少年好奇心作祟,莫不凡没有多迟疑便决定前去一探究竟。 循着声,莫不凡又爬了百米左右便停了下来,周围满是高耸入云的大树,莫不凡便在树梢上轻盈跃动,因为轻功的原因,踏雪无痕,行动时声响也是极轻的,所以莫不凡便没有什么顾忌,径直跑到争斗之处。 透过密布的树叶,莫不凡隐隐看见一个洞穴,想来便是此处领主猛兽所居之地,此洞穴藏匿于高峰树林之间,不可谓不隐蔽。又加上地势较好,晴时可避光,阴时可躲雨,对山间野兽来说,简直就是天然的住所。 洞穴附近折断了不少小树枝,还布着血迹,明显刚刚发生过激斗。 莫不凡正考虑要不要从树上下来时,啸声忽然变得尖锐凄厉起来,随后便戛然而止。 莫不凡从树上一跃而下,沿着血迹,准备探查一二。 打斗的痕迹很清晰,沿途的树枝几乎都被折断了,而且血迹斑斑。 第七章灵修者 第七章 灵修者 莫不凡踱步向前,没走多久,便看到前方躺着一头猛兽的尸体,其状似虎,不过头上却长着一支独角。 “竟然是角斗虎,看样子应该便是居于此处的领主猛兽了。” 莫不凡突然注意到它的头上竟然有拳印。 “是有人闯进来了!深山老林的,来者应该是为了三生花,而且还跟此地看守三生花的猛兽搏斗起来,看样子是受了重伤,不然不会来不及准备安神香。能徒手对付角斗虎,此人功力深不可测,即便受了重伤,也要小心为上。” 稍加思索,莫不凡就猜到了事情大概。于是开始谨慎起来,小心翼翼地走过去。 临近不远,便有一断崖,其上生着一棵树,这棵树长度不高不矮,主干不粗不细,与周边可谓是高耸入云的树木形成鲜明的对比,犹如鸡立鹤群,可以说看上去十分神奇,再加上树上开满的奇妙的三色花朵,直叫人一眼便瞧出了不同,正是三生树,三生花便开于其上。 莫不凡放眼望去,树上竟挂着一个男子,看其毫无动静,双手也自然的下垂,明显是晕死过去了。 莫不凡跃至树梢上,慢慢接近那人,见其还是毫无动静,终于放下了戒心,探了探他的鼻息,果然是晕过去了。 “受了重伤,还能徒手杀死一只角斗虎,跑到三生树上,此人必定非同凡响。” “救还是不救?”所谓医者仁心,莫不凡一下子犯了难。 与此同时,远在万里之外的高空中,一位身穿长裙看上去淡雅出尘,犹如谪仙的女子一脸纠结地看向身边着蓝色长衫,面如冰霜的男子。 “师兄,哎……我这……那两个孩子,我始终还是放心不下啊!”女子突然叹了一口气道。 听到女子发问,男子面冷如霜的脸上带起一丝温柔,缓缓解释道:“师妹,那两个孩子你大可不必担心。首先,常悦有界灵珠护之,一遇到危险,自会化险为夷。界灵珠的妙处,便不用我多说了吧,你昨日最后一丝灵力反噬,我便是借助界灵珠的灵力解决的。然后至于不凡那孩子呢,虽然天生便无灵脉,但好在武道天赋尚佳,又胜在勤奋,虽然从小便有一丝傲意,但做事情知道分寸,我昨晚也对他微微敲打了一下,只要不遇到灵修者,安享百年凡人时光轻而易举。” “哎……”女子又叹了一口气,然后幽幽道,“师兄,这些年,真是辛苦你了!” 男子摆了摆手,随即面色肃穆,郑重其事地说道:“师妹你且放心,那厮我定会将他碎尸万段,永世不得超生,为你,为我,更为了我们……讨一个公道!” “我永远相信你……师兄!” 落悬山脉某处,某个洞穴外,正面对面盘坐着两人。 其中一个人长相清秀,看面容不过十五六岁,只是此时眉头扭在了一起,脸上写满了无奈,正是莫不凡。 而另一个人则有约三十岁的样子,穿着一件深蓝色衣服,上面纹刻着某种奇怪的动物,似鹿又似龙,看上去倒是十分神骏。 “喂!我说你这人,说是要报恩于我,让我稍等片刻,但这都过去快两炷香的时间了,你搁这一声不吭,我都说了,医者仁心,不能见死不救,不要你那劳什子报酬!” 又等了约半刻钟的时间,莫不凡终于忍无可忍地开口道,“你再不说话我便走了啊,我还忙着回去呢!” “且慢!”莫不凡正作势要离开时,那盘坐在地的男子轻吐了一口气,终于爬将起来,道,“小恩人,久等了,虽然我的内伤经你一番治愈,已经好了七七八八,但适才内息尚还紊乱,故而不得不调息半刻,还望理解。” “话说回来,你真的不认识一个叫鹿惊鸿的人吗?” “之前就跟你说过了,我姓莫,名不凡,家住一个小乡村,村子里多是姓叶,姓徐,而陆姓我闻所未闻,倒是听说金阳县县城里有一陆姓大族。” 男子紧紧盯着莫不凡,似乎想从他的脸上瞧出一丝端倪。 看了一会儿,确信莫不凡没有说谎后,才缓缓问道:“不知道你是否听说过灵修者?” “灵修者?”莫不凡毫不迟疑的摇了摇头。 “我只听说过武者。” “适才我所说,给予你报酬,便是和灵修者有关。” 男子话音刚落,便一下抓住了莫不凡的右臂,莫不凡刚想还手,却发现右手已经无法动弹了。 莫不凡瞳孔微微一缩,压下心里的不安,望向男子。 这人也不多解释,只是自顾自的不知从哪儿掏出一颗形状似珍珠,但却亮着幽蓝色光芒的珠子。 然后在莫不凡还未来得及反应时,一下划破了他的掌心,放在了珠子上。 “这人实力远在我之上,至少已经到了武将级别,他完全有实力对付我,但是只是弄个珠子出来,看上去我应该没有危险。”少年在心中一阵分析,顿时沉下心来,开始饶有兴趣地看向那颗幽蓝色的珠子。 珠子先是暗淡了下去,变成一颗平平无奇的透明珠子,然后突然在里面显现出一丝血线。 男子满意地笑了笑,正打算放开莫不凡的手时,珠子里面的血线骤然增多,随即就像是江河决堤一样,珠子里一下充满了血液。 男子察觉到事情有异,连忙松开莫不凡的手,但珠子似乎已经牢牢黏在了莫不凡的掌心上,而且珠子里的血线越来越多,就连莫不凡都能清晰感觉到身体里的血液在迅速流失。 男子知道不能再迟疑,一把抓住了珠子,然后狠狠捏了下去,捏成一堆碎渣,珠子里的鲜血便迸溅出来,弄得莫不凡身上全是血迹,倒是那男子身上,竟然连一丝血迹都没有。 既然得以脱身,莫不凡立马后退了半个身位,惊疑不定地看向那男子。 少年人虽然习过武,读过圣贤书,但何曾见过这般堪称鬼异的景象,会吸人血的珠子,明明血迹迸溅出来身上却一尘不染的人,于是只觉得后怕。 幸得常年练武多少给他增加了一些胆气,否则就光是回想起刚才一幕,他就忍不住牙齿发颤。 第八章入道 第八章 入道 “小恩人不必害怕,我方才给你用的这颗珠子名叫测灵珠,专门用来检测常人是否有修灵天赋的,一般来说,有修灵天赋的人都会吸走这颗珠子原来的光芒,其实那也不是光芒,而是灵气,然后会在珠子里多多少少显出些许血气,一般来说,有那么一丝血线,修灵天赋已是上上之姿了,而刚才,你这个……” 男子迟疑了一会儿,道,“应当是测灵珠出了问题,才会黏住你的手不放,但不论如何,你先前便显出一丝血线了,天赋可谓是天才级别。不过,你既如此害怕,你也可以选择不修灵,我也不会强求于你。” 定了定神,莫不凡问道:“修灵和练武,孰强孰弱?” 男子摇了摇头,道:“所谓朝闻道,夕死可矣,二者毫无可比性。修武比之修灵,一如萤火与皓月争辉!” 莫不凡心中一下明了了许多,看来眼前这人就是修灵者了,怪不得受了重伤还能徒手杀死角斗虎,而且我只用了几株三生花,他便可再短时间内如获新生般,简直神异如斯。 一些事情明了,但更多的问题和疑惑却接踵而来。莫不凡也不客气,将问题一股脑地问了出来,男子皆一一作答。 末了,莫不凡突然想起昨日之事,便问道:“不知你可知只修武可有可能将人隔空压在地上,无法动弹。” 莫不凡昨日只觉得师父莫有遗高深莫测,武功怕是达到登峰造极的境界,现在初闻修灵,顿时有了疑惑。 “此事以域、以威压皆能做到,但无论是何,在修灵者中,也已绝非泛泛之辈!而修武想做到的话,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果然如此,莫不凡恍然大悟,师父果真不是凡人。 尽管这数年来,莫有遗一直让莫不凡谨记自己生而平凡、不为不凡,但他心中一直有一丝傲意,比起平凡一世,他更想不凡一时,这是他的意志,亦是每个人心中都有的不屈的火焰。 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修灵与否,他一下有了决断。 “我要修灵!”莫不凡看向眼前的男子,目光渐渐变得坚定。 “很好,既然如此,接下来听我的指示做,我带你……入道!” 男子脸色随之肃穆郑重起来。 “首先盘腿坐下,双手置于两膝,闭目,气沉丹田,用身体的其他器官去感受这个世界,风起、云动,用心细细体会。” “气息平稳些,自然而然,轻轻吐纳。” 莫不凡一切照做,随即便感到身体正发生着神奇的变化,整个人仿佛进入了忘我之境——不思、不闻、不见;无知、无感、无觉。突然心中响起黄钟大吕般的朗诵声—— “修道之人,逆天而行; 窃天之灵,但求长生; 跳出世俗,不在凡尘; 灵气蕴宫,脱凡触灵。 天之正道,损余补之; 人之正道,顺而返之; 生死变化,众生如一; 天地万物,皆是唯一。” …… “仔细感受一下,体内是否有一丝神奇怪的气体在游动,如鱼游浅底一般?”莫不凡刚脱离那种奇妙的状态,男子就在一旁问道。 莫不凡下意识地去感受体内的变化,果然感受到了一股气在体内游动,隐隐中身体各处似乎都因此而变得舒畅起来,整个人也变得轻快了许多。 “嗯。” “很好,接下来用神识去控制这丝灵气进入神宫,你是武者,修的是真气,应当知道丹田,而神宫就隐匿于丹田附近,仔细去感知,然后控制灵气进入神宫,便可达到入门境界,勉强算得上是灵修者了。” 于是莫不凡便试着去感知所谓的神宫所在,果然在丹田下发现了一处神奇的地方。 灵气入神宫,莫不凡心里暗忖,然后试着控制灵气接近神宫。 蓝衣男子看着莫不凡,心中不由得升起一丝歉意,既然选择了救我,便难免沾染上因果,引你入道,也是无奈之举。 就在这时,莫不凡突然吐了一口血,晕了过去。显然体内的那一丝灵气在进入神宫时出了问题。 蓝衣男子一下跳到莫不凡身后,身上一下显出幽蓝色光芒,随即紧紧包裹住莫不凡,一番探查后,不由得眉头紧皱。 “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明明可以修灵,天赋也是绝佳,竟然没有灵气入神宫的灵脉,和少主鹿惊鸿的情况竟恰好相反,真是奇了怪了,而且二人……或许这真是天意所致吧!” 蓝衣男子在心里感叹一声,而后从储物戒里取出一块奇怪的圆形镜子。 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莫不凡醒来时,已然过去了三日! “你天生便无灵脉,换句话说,你修不了灵,但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按理说你本应平庸一生,但我这里恰好有一部功法,名为《化龙诀》,虽说不能给你重塑灵脉,但也可助你动用灵力,简而言之,你虽然已至淬体境,但今后你的修灵境界恐怕再难寸进。” 莫不凡才刚刚转醒过来,听到这番话,顿时犹如晴天霹雳,师父一直所说:生在凡俗里,故为平凡人。原来,指的是这……吗? 蓝衣男子摇了摇头,递给莫不凡一面圆镜道:“既然无法引你入道,我便把这块护心镜给你吧,它通体由玄灵玉所制,坚硬无比,既可以做护心镜,亦是储物法宝,里面放着功法《化龙诀》,可助你动用那丝灵力……终究会有用的吧,权当做报答你的救命之恩了。” 莫不凡失神地接过这面圆镜,师父莫有遗的话不断在他脑海里徘徊。 见莫不凡收下,蓝衣男子微微扬起嘴角,道:“就此别过吧!”说完后便从原地缓缓消失,就像一触便破的泡沫般,似乎从未存在过。 莫不凡突然想起一件事,连忙问道:“喂,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呢!” 蓝衣男子虽已不在,但声音却从四面八方传来。 “若有缘,自然会再见。名字知与不知,又有何用?对了,忘了告诉你,已经过去了三日,若无事,便速速下山吧,山下,可是发生了一些有趣的事呢!” 莫不凡望着手上的圆镜,一阵感慨,修灵如此玄妙,只可惜应该与我无关了。 突然他想起刚才那人的话,一下子回过神来,已经过去了三日? 于是只感到焦急,连忙收起圆镜,背上药篓便下山去了。 而此时,蓝衣男子不知道,也没人知道,在莫不凡的身体内,正发生着某种奇异的变化。   第九章异灵 第九章 异灵 这个世界是有灵的,而所谓灵,无非就是这三种: 一是鬼灵,顾名思义,便是人死后,怨气难平,魂灵成鬼,前来索命,这在民间故事或说书先生的书里可是广泛传播,声名远扬; 二者则是妖灵,也就是所谓的动物成精,最具有代表性的便是狐狸精,说是会在荒山野岭勾引入城官试的书生,在话剧表演里,常常为人议论; 而这第三种呢,最为少见,也最为神异,甚至存在与否,也为人所不知,这第三者便是异灵,所谓异,即是特别、奇怪之意。异灵之所以叫异灵,是因为它并非寻常的鬼灵精怪,而是一种奇异的生命体,传闻乃天地异宝生出灵智而成,但异灵之异,不仅在于它的形成方式很奇怪,还源于它的生存方式——以人的负面情绪为食,倘若有人负面情绪过剩,还会发生令人咋舌的奇异变化…… 莫不凡刚到五里村,就发现小溪边竟然被人围了个水泄不通,稍微走近些,隐隐约约听见有人议论: “哎,这死者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娃子,还这么年轻就死了!” “也不知道是怎么死的,总不会是溺死吧?看上去嘴唇都发紫了。” “这小溪多是用来捣衣和打水喂家畜用,深浅不到一米,怎么可能溺死?” “兴许是水鬼做怪吧,都住在这小溪边的,还难找出来一个水性不好的哩!” “听说有人去叫了神婆,是不是水鬼,待会儿就能见分晓了。” 听这人说到神婆,旁边一妇人诧异地问道:“这怎么不先去找郎中看看呢?咱们五里村不是有位三不救郎中吗?” “你是刚来的吧?听说这人刚被打捞起来的时候就没气了,还找郎中作甚?现在只待那神婆过来看看,是不是有水鬼兴风作浪,然后做场法,把那水鬼请走,好让大家安心些啰!” “让一下、让一下。” 看到死者,莫不凡终究不能当作无事发生,再加上都是一个村子里的人,兴许是熟人也说不定,念及于此,莫不凡便把药篓放在一旁,弓下身子,朝里面挤进去。 “挤什么挤!”由于人太多,莫不凡难免碰到别人,大多数人心性平和,也就不当回事,不过还是难免遇到个脾气暴躁的人,便直接朝着莫不凡怒斥过来。 结果一见是莫不凡,顿时吃了一惊,显然是认得他的。 “小三不郎中,是来看看死者的吗?” 莫不凡也认得此人,本名是叶财进,只是因为家有两头牛,几亩田,常在山头放牛,性情比较直爽,于是便被人叫做牛二。 莫不凡点了点头,牛二便连忙让开,对于郎中,其实大多数村民还是比较尊重的,细细想来,也不得不如此,家中总会有人得病,有时郎中便成了唯一的指望。 最近的围观者离死者还是有些距离的,莫不凡也不避嫌,上去便探了探死者的鼻息,果真没气许久了,随即又检查了身体各处,确定此人已经死透了后,叹了一口气,朝着众人拱了拱手,便打算离开了。 就在此时,一只奇怪的褐色虫子朝着莫不凡飞了过来,莫不凡眼疾手快,一把便将其捏死,也就没当一回事儿。 莫不凡心系师父莫有遗,于是连忙赶回家中,三日不见,师父怕是已经急疯了。 打开前门,一股枯草的气味扑鼻而来,小院里没有什么变化,架子里尚还放着些寻常的中草药,只是已经被晒干了。 莫不凡心中浮起不详的预感,急忙跑到屋内,然后找遍所有的屋子,师父莫有遗都不在。 莫不凡突然想到那天晚上师父的教诲以及之后对他是灵修者的猜测,于是心一下悬了起来,抱着最后的希望,莫不凡找到平日里那把古剑存放的地方,空无一物,莫不凡的心情一下子不由得低落起来。 那把古剑是莫有遗的佩剑,虽然看上去较为古朴,也比较笨重,但无疑深受其喜爱,因为小时候莫不凡便经常能听到师父一边擦拭古剑,一边喃喃自语,多是些自责的话,至于内容,现在已经不太记得清了。 虽然后来莫有遗行医时从不把古剑待在身边,但每次回来,必会花些时间去保养古剑,以至于古剑在否,已成为了莫不凡对莫有遗行踪判断的标准。 天下无不散的宴席,师父他是灵修者,应当有重要的事,不得不去处理。既便如此想着,莫不凡还是忍不住戚戚然,心里一下子百味杂陈。 五里村往深了走,在尽头处住着一对徐姓父子。父亲双腿残疾了,听说是早些年的时候,当兵打仗落下的,原本一个家庭平平淡淡、和和睦睦,后来因为父亲双腿残疾,母亲也便改嫁到别村去了,于是只留下了一对父子相依为命,比起一般的农户人家,都要凄惨不少。 儿子还小,于是为了谋生,父亲便不得不拖着残疾的双腿在自家门前摆了个修农具的摊子,村民们多有些好心的,便都把农具送到他那儿去修,加上早些年军队补贴的些许军饷,父子二人还能勉强度日。 后来儿子大了些,父亲便咬着牙把儿子送到学堂里,奈何儿子不喜读书,前些年可是把父亲给气坏了,隔三差五便对儿子一阵棍棒,一直到两年前儿子跑到海棠镇武馆求武去了才消停下来。 莫不凡尚在里屋烦恼时,一个看上去虎头虎脑的少年突然飞跃到院墙上,然后一下子纵身跳了下来,发出的声响将莫不凡吓了一大跳。 第十章乱麻 第十章 乱麻 “晓……晓虎?”莫不凡到院子里一看,顿时吃了一惊,有些不敢确定,因为早些年的时候,两人关系是极好的,无论是掏鸟窝还是采野果,两人常在一起嬉闹,只是在莫不凡的印象中,徐晓虎又黑又瘦,还总带着一脸的菜色,总之是极不健康的。 看到来人,徐晓虎晃了晃脑袋道:“你可算是来了,我本想着,你今日若是还不在家,那我便离开了,以后若是说起,可别怪我不辞而别!” 徐晓虎完全换了个人似的,比起两年前,说起话来铿锵有力,再加上身子也壮硕了不少,总之让人一看上去便觉得不好欺负。 见莫不凡一脸疑惑地看着自己,徐晓虎便解释道:“两年前我不是去了海棠镇学武去了嘛,武馆的馆长待我极好,说什么我的武学天赋很是不错,于是不仅没收我的学费,还对我悉心培养。按理说,学武的人在学成前是很难回家的,但我将家中情况告知于他,馆长便释然了,准了我七日的假期,前几日我忙于家中杂事,便无心拜访别人家,后来父亲让我多去感谢下曾经对我家有过帮助的人,我便一一串门感谢,完了后又想起你们这几个儿时的玩伴,我这次一走估计要五六年才能学成归来,故而想和你们告个别,聚上一聚!” 莫不凡哭笑不得地说道:“那又为何非要从院墙里飞跃进来不可呢?” 徐晓虎听到这里,气顿时不打一处来。 “你还好意思提,我一来便连来了三日,你家院门都紧紧关着,任我怎么在门外倒腾,也不见个人出来,我差点就以为你搬家了!” 莫不凡歉意的笑了笑,指了指就放在院子里的药篓,意思不言而喻。 突然,徐晓虎低下声来对莫不凡问道:“话说,你可认识一个少女,看上去就十三四岁,穿着绿色粗布衣服,长得可水灵了!” “嗯?” 徐晓虎用手肘轻轻戳了一下莫不凡,道:“兴许是来看病的,或者有急事,这几日也天天来。若是认识,你不如就帮我引荐一下,反正你都有叶梓萱了……” 莫不凡听到前面的话还在思索那绿衣少女是谁,结果一下听到后面的话,不由得瞪大了双眼。 “什么叫都有叶……叶梓萱了?” “还装蒜!那日晚上我们都看见了,你们二人就在这院子里,花前月下,好生浪漫哩!我本来那日就打算和徐三儿、叶小河他们来找你一聚,谁曾想你却在和叶梓萱谈情说爱,说起来,叶梓萱生的可真漂亮呢,真是便宜你这小子了!” 莫不凡解释道:“你瞎说什么,那日她过来,只是给我送衣服……” 说到这里,莫不凡一下看到徐晓虎的眼睛瞪得浑圆,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一般,突然只觉得再解释下去必会越描越黑,便不再多说了。 徐晓虎狠狠拍了拍莫不凡的肩膀,直拍得他牙齿紧咬。 “反正咱俩的感情也不用多说,你好生想想那少女是谁,认识便帮兄弟我介绍一番,如今七日假期已过去了六日,若还有空便来我家看看我,我明日大约午后便要动身出发。” 莫不凡点头应下。莫不凡知道给他引荐什么姑娘不过是玩笑话,不过让自己去给他送行的事却是放在了心上。 灵修者的神异莫不凡又再次体会到了,武者虽然也能强身健体,但也逃不过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的铁律。 可灵修者却能让人数日不觉得饥饿,即便连莫不凡这种才有一丝灵气的家伙,足足三日多没吃饭也才觉得微微有些饥饿,于是便随意弄了些吃食,填了填肚子。 想到徐晓虎之前所说的绿衣少女,莫不凡总觉得应当是洛常悦,如果真是洛常悦的话,必定是有什么急事才会连续几日来此。 于是莫不凡便决定去洛常悦家看看,反正离得也不算太远,即便在村内为了不引别人非议,不能用上轻功,横竖半炷香内便可走个来回。 莫不凡很快便到了洛常悦家,没曾想里面竟然空无一人。于是心下觉得惶恐,连忙回到家中,一时间竟惊惶失措起来。 师父莫有遗离开,他多多少少能理解,但常悦的母亲喻清雅可是常年卧病在床的,甭说是离家,光是下床也难得一见。 莫不凡于是想了许多,既有师父莫有遗是灵修者的事,也有为何灵修者如此神异师父为何还久久难以将常悦母亲治好。 然后越想便越焦虑,只觉得这些事情像一堆乱麻似的,怎么也理不顺。 旋即脑子也变得如浆糊一般,突然一个绿衣少女出现在脑海里,莫不凡一下子仿佛找到了那把可以斩掉乱麻的刀,只要自己找到洛常悦,她娘亲喻清雅的事和自己师父为何离开,便应该都能有个解释了。 时间约是午时三刻,太阳十分火辣,直晒得在田间劳动的人苦不堪言。 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敲响了一处门首,一位约有三十来岁的妇人走了出来,瓜子脸、薄嘴唇,身子也比较纤细苗条,就是看上去总给人一种刻薄的印象,或是眉眼间表现出的不耐烦,让人心下觉得此人是不好相与的。 见到来人,莫不凡恭敬地叫了一声“叶姨”,这人便是叶梓萱的母亲——徐添丽了,年轻时便是村里远近闻名的美人,当然现在也不显老,三十左右的女人可以说正是风韵犹存的时候,听闻年轻时婚嫁,家里门槛也是极高的,虽然最后嫁给了叶如山,但当年可是把不少少年迷得是茶不思饭不想。 “哦,是莫不凡啊,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什么事?”徐添丽也没将莫不凡请进屋内,就在门口漫不经心地问道。 莫不凡本意是找叶梓萱问些事, 既然徐添丽问了,便决定问问她。谁知竟一问三不知,莫不凡便对徐添丽说道:“既然如此,叶姨,我找梓萱问问,不知道梓萱在家吗?” “那行,进来吧,叶梓萱就在靠右边那屋,自己找她去。”徐添丽侧到一边,待莫不凡进屋后,打了个哈欠,便将门随意一关,自顾自的回屋里去了。 第十一章师父去向 第十一章 师父去向 且说那日晚上叶梓萱回到家中,想到之前与莫不凡的交谈,又想到自己把那件做了许久的衣服送与莫不凡,便不由得面红耳赤,羞涩不已。 俗话说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自己本来是不太信这种话的,但前几日在成衣铺里那位顾客月姨对自己的一番“指点”,却让自己决心一试,没想到竟然收效颇丰,又想起莫不凡看到自己身穿罗裙时的惊讶,叶梓萱不禁莞尔一笑。 叶梓萱欣喜了一阵后又突然懊恼起来 “哎呀,当时不是想好要把那装着‘梓萱’的香囊也一起送与不凡,让他明白自己的心意的嘛?” “嗯……既然他已经知道自己名字的含义,不如便在香囊上绣上梓萱二字,改日再送与他?” “但是这样会不会又太直接了一点?” 叶梓萱一会儿开心一会儿烦恼,少女纠结的小心思一时显露无遗。 莫不凡走到叶梓萱房间门口,轻轻敲了敲,想到擅自闯进女孩家的闺房是极没有礼数的,便打算将叶梓萱叫出来。 房间内,叶梓萱正坐在梳妆台前,对着镜子,比划着身前的裙子,浑身只穿着亵裤和一件绣着桃花的红色肚兜儿。 陡然听见敲门声,以为是徐添丽来了,便将衣裙放在一边,小跑去将房门打开并不甚在意地说道:“请进!” 莫不凡初听见叶梓萱的话,还有些纠结,然后想到既然是主人准许了,那就不算擅闯,应当可以进,便不再顾忌了,随即拉开门,便走了进去。 “闺中少女浅着妆,春色撩人娇旖旎。” 莫不凡推开房门,只迈了半步便再无法动弹了。 叶梓萱心下奇怪怎么一时半刻也没人进来,便转身看向门口,顿时四目相对,一下子悄然无声,似乎连风也静下来一般。 “不……不……不凡?!” …… 莫不凡轻轻摸了摸额头,尚还隐隐作疼,当时情急之下叶梓萱差点把床也给扔出来了,莫不凡不由庆幸,还好只是被一把木梳砸到。 想起刚才的一幕,莫不凡一边哑然失笑,一边又不禁心猿意马起来。 约莫半刻钟后,叶梓萱穿戴整齐走出房门,一脸平静地向莫不凡问道:“那个,不凡,你是有什么事吗?” 如果不是耳根处尚还有些泛红,莫不凡差点就以为刚才似乎什么也没发生过。 正了正脸色,莫不凡问道:“不知梓萱近几日可看曾看到一位绿衣少女频繁来我家拜访,若曾见过,此人可是常悦?” 叶梓萱点了点头道:“见过,对,正是常悦,我还奇怪她怎么日日去你家呢,而且还一副很急躁的样子!” 说罢,看向了莫不凡,似乎在询问缘由。 梓萱可不是外人,理应可以信任。莫不凡如是想道,于是便将这几日自己上山采药、自己师父以及常悦娘亲尽皆不在家中的事告与叶梓萱。 听罢,叶梓萱轻掩朱唇,道:“此中之事必有蹊跷,还有常悦连续三日皆来,必是她娘亲行踪还未有着落,但我听闻常悦娘亲常年卧病在床,可这……” “常悦连续三日皆来,梓萱你这从何得知?”莫不凡奇怪地问道。 小女人的羞涩使得叶梓萱只说是这几日捣衣回家碰巧看到,而对自己这几日为送香囊每日都去找莫不凡的事却做了隐瞒。 莫不凡也不疑有他,随即将前几日师父莫有遗将喻清雅治好的事和盘托出,直听得叶梓萱不甚感慨。 “哎,这些事实在过于巧合,不管是你师父离去或者是常悦娘亲失踪……” “对了,那梓萱可曾知道常悦去了何处,我今日去她家中探查了一番,但是空无一人,无奈之下,只好求问于你了。” 叶梓萱仔细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 见莫不凡情绪低落,便连忙安慰道:“其实不凡你大可不必担心,若依照你所说,你师父这般神秘莫测,再联想到医治常悦娘亲也得用如此久的时间,而且二人失踪,保不准是……至于常悦,那就更没关系了,她迟早会回家的,到时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一问便知啦!” 莫不凡听之也觉得有理,便索性不再着急,遂向叶梓萱告别便回家去了。 待莫不凡离去之后,叶梓萱拿出了揣在怀里的香囊,摇了摇头。 “惟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 “常悦娘亲洛姨、癔症、精神错乱、偏安一隅……”虽说听了叶梓萱的分析,莫不凡稍稍放下了心来,但还是忍不住去思索个中缘由。突然莫不凡灵光一闪,隐隐觉得喻清雅或许不是常人,可能也是——灵修者! 这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但莫不凡心中却十分笃定,即是所谓的第六感。 “砰!” 莫不凡吃痛地摸了摸额头,原来是刚才走神撞在自家门上了,自嘲一笑,莫不凡拿出了钥匙准备开门,就在这时,他突然注意到了门缝里竟夹着一张纸条,莫不凡心里一紧,把纸条拾了起来。原来是洛常悦所留: “不凡大哥,你师父虽已经离去,但请不要担心,他并非常人,一如我娘。” 并非常人,便是指的灵修者罢。莫不凡心中通透,接着看了下去。 “那日晚上,娘亲久病初愈,便多少对我说了些,大致为他们二人是同门师兄妹,他们因故来此苟且,只待我娘亲病愈,便要一返宗门。而此中之事,非做不可;此次离去,非为不行。故而嘱咐我好生生活,不必挂念。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乃天地至理。她如是说道,又恐你师父脸皮太薄,说不来离别之话,便托我转告于你。” 师父他真是……真是……,莫不凡苦笑不得的想道,那日晚上他还以为师父只是想要敲打自己一番,没想到竟算得上是离别之言,不过细细想来,却也很符合他一贯的作风。 如果常悦只是说明此事,大可不必三日皆来。念及于此,莫不凡便继续看了下去。 第十二章来客 第十二章 来客 “得知娘亲离去之事,我初时确实很是难过,娘亲之病如此之重,尚得痊愈便要马不停蹄离家,十数年来,母女之话也未说得多少。于是便想听你一言,不凡大哥你的话,总是对我大有裨益,但未曾想你竟不在家。” 接下来的笔墨有些凌乱,可能时间比较急促。 “不凡大哥,我爹入镇已有三日未归,不知是何缘故,我今日便进镇打探消息,若见此言,不必担忧。” 留言到此便结束了。后面则是时间与署名——鸿志四十八年六月初六,洛常悦留。 莫不凡终于放下了心来,现今师父既已离开,自己应当好好做打算,当务之急,是为六月中旬的入城官试做准备。做乡下郎中虽也不错,不愁吃穿,但终究难得一见外面的世界,我想去外面看看,外面是否真如村中老人故事里那般光怪陆离,那般引人神往…… 是夜,村里家家户户已然熄灯歇息时,天上骤然乌云密布,下起了一场暴雨。 借着夜色,趁着暴雨,一群奇怪的虫子浩浩汤汤,如蝗虫入境一般,朝着各村席卷而来。 翌日一早,一男一女一前一后步入白岭镇里,走在前面的是一位高挑女子,身着白色长裙,脸上戴着薄纱,似是故意给人一种半遮半掩的朦胧感,让人虽看得见此女,却总有种不真切的感觉,犹如身在梦境之中。大多形容女子美丽,便是说此女只应天上有,如仙子一般。而这位女子却不能这般形容她的美丽,因为她本身就是仙子,再加上其身材高挑,步伐轻盈,说是下一刻便要飞起来也毫不为过,可谓是仙气飘飘。 走在后面的男子虽着华服,腰悬长剑,但魁梧的身材和粗犷的长相终归让人觉得真切多了。 女子走在前面,轻轻开口,声音如仙乐一般,带着一种特殊的韵律。 “前几日说是检测到了灵宝所在,而今却又说灵宝开智成了异灵,究竟是何缘故?” 男子始终落后女子半个身位,似乎以此表示尊敬。听了女子的话,男子恭敬地低了低头,不过却答非所问。 “上使既然来自上界,自然应当知道,我们灵嗥的责任是除异灵、护众生,按理说这灵宝是怎么样也不该交与你的,只是上使竟愿以灵晶相换,我们便也破例一次……” 女子微微一挑眉,仿佛在嘲笑男子的小心思。 “张副领主,你们统领已经与我做好交易了,你不必刻意再提醒我一遍。怎么,你只是区区一个雏狼副领而已,难道还想越俎代庖,替你们统领做决定不成?” 张迟听之,连忙惶恐道:“上使误会了,小人不敢,只是这灵宝之事事关重大,小人不得不公事公办,再说上一说。” “行了,既然是一场交易,本尊定然会拿出应有的诚意来的。” 张迟仿佛松了一口气,便接着之前的话题解释道:“灵宝乃天地精华孕育而成,寻常时候,应是如婴儿般幼稚无知的,只是一旦开了灵智,或是受人间浊气所染,便会变成异灵——一种以人类负面情绪为食的怪物。数日前,统领大人便以寻灵司南检测到了在白岭镇地界有灵宝出世,故而命令我等陪上使您一探究竟,只是时至今日,金阳县分部那边却突然传来密报说灵宝已成异灵。既然如此,我们便也不必着急,可先在白岭镇修整一番,看看情况再便宜行事。” 女子皱了皱眉,道:“据我所知,异灵危害范围极广吧,为何不直接加派人手,将其迅速清除呢?” “上使有所不知,一来是异灵从诞生到出现褫虫为害一方有一段很长的周期;二来是从金阳县到白岭镇的道路实在艰险,普通灵嗥多是淬体、固脉二境,不同我们这般能轻松到此;三来呢,若是上使要这异灵有大用的话,待这异灵夺了人的精神情绪后,效用会更好。” 女子听到最后一点,只觉得反感,不由得开口斥道:“荒谬!我辈灵修者本已是与天夺命,掠天地之造化,安敢再谋常人生死,枉造一番杀孽,沾染这其中因果,凭空增加心魔,阻碍自己的修行之路?” 张迟抬起了头,讪讪一笑道:“上使教训得对,小人也就那么一说,当不得真……毕竟,最后这点对我们灵嗥来说是大逆不道的事,我也不轻易说得,上使权当没听到罢!” “罢了!”女子摆了摆手,接着道,“既然如此,我们便先在这小镇里待上一待……” “携风大作卷入室,雨后天晴满庭花。” 昨夜一场暴雨,为本就景色优美的五里村更增一抹艳色。放眼望去,雨后残留的细流淅淅索索地流淌在乡间的小路里,沿着凹凸不平的泥路欢快地奔跑着;刚升上天的太阳大方地撒着光芒,却被贪婪的树叶拦下,只留下了几抹阳光小心翼翼地溅落在雨水里,亮起莹莹的一片。 莫不凡推开房门,霎时一股清香扑鼻而来,混着乡间特有的泥土气息,让人不由得陶醉其中。 “雨后天晴,好兆头。”莫不凡勾唇一笑,随即转回屋内,收拾起行李来。 现今只待送别了徐晓虎,再休整几日,拜访过对自己有教授之恩的叶先生,便可入城官试去了,当然,考虑到师父莫有遗三不救郎中的名气,自己还得在门前立牌说明缘由: “三不救郎中因故离去,不知何日归来,烦请就医者另寻高明。”——三不救郎中之徒莫不凡留。 时至巳时,莫不凡已经打理好了家中杂务,整理好了行李,书本、衣物、钱银等皆一一具备。考虑到多少要同徐晓虎闲谈几句,莫不凡便决定提前前去。 莫不凡到时徐晓虎家中已经聚了不少人,不过年岁都在十六七岁左右,大都是幼时的玩伴。院子里拉来了一张方桌,上面摆着几碟小菜,属蔬菜、瓜果最多。 大抵是大家都好奇徐晓虎在武馆学得是什么,于是众人就给他让出个空地来,徐晓虎就在众人中央,穿着棕色粗布短衫,打着拳,看上去倒是打得虎虎生威,颇有几分气势。 第十三章误会 第十三章 误会 莫不凡就在院门口默默看着,也不做声。而后终究有人注意到了莫不凡,连忙走了过来,嬉笑道:“哦,小三不郎中也来了呀!” 莫不凡抬眼望去,不禁莞尔一笑,来者高高瘦瘦,似乎是还未变声的缘故,声音总带着些尖锐和阴柔,却是那叶小河。 说起来就因为这嗓音的原因,叶小河小时可是没少遭人笑话,尤其是有些调皮的孩子甚至还戏称其为“叶公公”。那时这些孩童嬉闹,大人大都是不管的,幸得莫不凡每次都替他解围,这才没落下个童年阴影什么的,又因为莫不凡师父是大名鼎鼎的三不救郎中,孩子们多是忌怕,是不敢对莫不凡如何的。 “你倒是来得早,也不怕你婶子忙不过来,把你给揪回去!” 叶小河翻了个白眼,道:“我们就来这给小虎送个别,怎么的,他还能像那些达官贵人似的吟吟诗、饮饮酒,弄上几个时辰不成?” 随即附耳对莫不凡说道:“我顺便来看看这学武作用到底大不大,好考虑考虑要不也出去拜个师、学个武,总好过一辈子待在这村里面朝黄土背朝天吧!” 莫不凡道:“你想得倒是美,且不说你都这般年纪了,学武可还来得及;单是你婶子那里,就你这么一个宝贝疙瘩,舍得让你出远门吗?再退一万步说,你婶子舍得你,你舍得你婶子吗?” 叶小河摆摆手,道:“得了,得了,我就这么一提,你非得说些煽情的话!” 众人也都看见莫不凡来了,便聚了过去,聊了起来,相谈甚欢,在此地的都是熟人,倒也没有怕生聊不来一说。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后众人收拾了碗筷,徐晓虎也差不多要出行了,叶小河推着徐晓虎的父亲,众人簇拥着徐晓虎一直送到了村口,徐晓虎背着包袱,走出了村口,踌躇着走了约十步后,转过身来,朝众人拱了拱手,先是对他的父亲说道:“儿行千里父担忧,儿子也是一样的心情,爹,您好好保重身体!” 而后对着众人说道:“兄弟们,我爹他还望大家多多帮扶,待我来日学成归来,必不会忘记大家的恩情!” 众人皆笑道:“苟富贵,勿相忘。行了,我们都记住了!” 徐晓虎遂咬紧了牙关,毅然离去,再也没回过头,众人也便沿原路返回。 而此时,却没有人注意到,在徐晓虎父亲的后颈处,一只奇怪的虫子若隐若现。 白岭镇如风客栈里,一个长相粗犷的男子正一边敲着一间客房的门,一边大声道:“上使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几多时,一位戴着面纱的女子开门走了出来,行事不紧不慢,颇有一股优雅的气质,而后皱眉问道:“张副领主,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如此慌乱?” 张迟先是谨慎地在周围布置上一层幽蓝之气,才开口回答道:“那异灵竟提前生出了褫虫,我们需得立即动身,找到异灵本体才行,否则,那附近的人必将大祸临头!” “可今日一早,你不还说异灵从诞生到出现褫虫周期很长。”女子一听,眉头皱得更深了,似是不满于张迟的不靠谱,但心下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便不再迟疑,于是点了点头,道:“那我们便立即出发吧,毕竟褫虫兹事体大,由不得我们拖延!” 莫不凡在回家途中,偶然听得几个妇人,谈话,本来是不甚在意的,但听到了“三不救郎中”一词,便驻足听了起来。 其中一个挽着提篮的妇人道:“这三不救郎中竟是这种人,我一直以为他不仅医术高明,还品行兼优,长得又如那翩翩公子一般,没想到……” 另一个妇人“啐”了一声,道:“真是看错人了,白瞎了一身好医术,竟然拐走良家妇女,真是个下流种。” 莫不凡一开始本来只是好奇,现在听到别人公然诋毁自己的师父,顿时怒不可遏,便走了过去喝道:“你们凭什么疯言疯语诋毁别人,三不救郎中为医救人,医德高尚,你们有何资格造谣议论?” 那挽着提篮的妇人长相彪悍,一看便是极擅长骂架的,听了莫不凡的话后,悍然开口道:“我们聊家常说话干你屁事,看你鬼鬼祟祟偷偷摸摸听别人说话,也不是好人罢,是不是哪个改嫁的妇人生出来的孽种?” 俗话说得好,泥人还有三分火气,这妇人说话又是这般尖酸刻薄,直气得莫不凡火冒三丈,便是准备动手了。 而另一个妇人似乎是认得莫不凡,连忙对那妇人说了一句话,便拉扯着她离开了,只丢下了一句“晦气!” 这到底是怎么传出去的,师父离开应当只有我和常悦知道啊。莫不凡回到家中,尚在思索时,响起一阵敲门声,开门一见,却是那柔如轻风的佳人——叶梓萱是也。 一看到叶梓萱,莫不凡便心血来潮,连忙问道:“梓萱,我师父的事你告与别人了?” 听了莫不凡的话,叶梓萱把那刚掏出来准备捏在手上的绣上了“梓萱”二字的香囊又塞回了兜里。 叶梓萱细细思索了一番,终究还是点了点头。 莫不凡一下胯下了脸,愤愤道:“梓萱,梓萱!你怎么可以到处乱传?”所谓关心则乱,莫有遗待莫不凡虽说是严苛了一些,但还是视若己出,传武授医,毫无保留,可谓是莫不凡最重要的人。现今莫有遗受人诋毁,而叶梓萱还坦然承认了此事,莫不凡此时的心情,简直难以言喻。 见莫不凡一下变了脸色,叶梓萱立马就猜到了事情有异,正准备解释时,一个身材魁梧的村民从远处跑来,边跑边大声喊道:“郎中!郎中!三不救郎中!快救救我娘!” 那人径直跑到了叶梓萱二人身旁,尚还喘着气问道:“三不救郎中在家吗?快,救人!” 莫不凡没多迟疑,迅速从房里拿出了药箱,对那人说道:“我师父不在,但我也懂医术。” 第十四章梓萱!梓萱! 第十四章 梓萱!梓萱! 见莫不凡一下变了脸色,叶梓萱立马就猜到了事情有异,正准备解释时,一个身材魁梧的村民从远处跑来,边跑边大声喊道:“郎中!郎中!三不救郎中!快救救我娘!” 那人径直跑到了叶梓萱二人身旁,尚还喘着气问道:“三不救郎中在家吗?快,救人!” 莫不凡没多迟疑,迅速从房里拿出了药箱,对那人说道:“我师父不在,但我也懂医术。” 那人一下抓住了莫不凡的肩膀,边走边说道:“怎样都行,快跟我去看看我娘!” 只留下尚在院门口的叶梓萱欲言又止,一直目送着二人向村口跑去,好一会儿,才缓缓走回家里。 不凡他看上去为何如此生气,他师父的事,我确实告诉了我娘,但怎么可能会到处乱传呢,难道是…… 叶梓萱连忙找到徐添丽质问。 “娘亲,昨日我与你所说的三不救郎中的事情你外传了?” 徐添丽正在里屋整理衣服,见是叶梓萱过来,便漫不经心地看了她一眼,轻“嗯”了一声便扭过了头去。 “我不是同你说休得乱传吗?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你怎么这般……”叶梓萱跺了跺脚,急道。 “说说怎么了,不就是那莫有遗与那什么喻清雅私奔去了嘛,他做得,还不许别人说得嘛?”徐添丽本来对此不太在意的,只是见叶梓萱实在着急,便把衣服放下,语重心长地说道:“我说闺女,我这不过是随便同别人说点话而已,还是你这就胳膊肘往外拐,要替莫不凡那小子出头了?更何况,我也没说错啊,那莫有遗本就品行不端,弄个什么不救重财轻病者,害得你舅父……” “你果然还是对那件事耿耿于怀,那件事情本来就是舅父有错在先,人家救与不救,是人家的权利,你们却把责任全推卸出去了!” 叶梓萱气愤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你现在趁着人家三不救郎中不在家便乱传造谣毁了他的名声,都是一个村里的,抬头不见低头见。你这样让莫不凡今后怎么做人,你让我今后怎么面对他?!” “我现在就去告诉我爹,让他好好跟你说说理!” “别!别啊!闺女!”所谓一物降一物,徐添丽再怎么漫不经心,为人再怎么刻薄,但终究对叶梓萱的父亲叶如山情根深种,一听叶梓萱要将此事告诉叶如山,便立刻慌乱起来。 “哎呀!”叶梓萱甩了一下手,急冲冲地离开了家里,此时她只想追上莫不凡,告诉他一切,告诉他自己的心意,因为她突然有种预感,倘若这次不能向莫不凡解释清楚,或许她将后悔一辈子,她将与他永远失之交臂、形同陌路。 叶梓萱向村口跑去,只跑了一阵,突然觉得后颈处有些瘙痒,便伸手去挠,谁知竟抓到了一只虫子,叶梓萱将其放在眼前一看,顿时吓了一大跳,连忙将虫子扔掉。 叶梓萱刚把虫子扔掉,一股晕眩感便猛然袭来,叶梓萱不由自主地重重摔倒在地上,望着仿佛离自己越来越远的莫不凡,叶梓萱下意识地喃喃道:“为何不凡你总是这样,从不回头看,你可知道,有个女子,一直在你身后……注视着你……” 就在这时一男一女从空中飞跃过来,男子见状不由得焦急道:“糟了,来晚了,褫虫已经渗入村子里了!” 那女子如谪仙一般,飞跃过来时,衣裙飘飘,真就如仙子下凡尘,她连忙来到叶梓萱身边,用幽蓝色光芒笼罩住叶梓萱。 “她的生命气息正在迅速的消失……”女子眉头紧锁。 叶梓萱尚还有一丝意识,看到来人,梦呓般说道:“神仙姐姐,您是来完成我的心愿的吗?那就帮我把这个香囊交与莫……莫不凡。” 叶梓萱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那个绣着“梓萱”二字的香囊放进女子的手里后,轻轻一笑,随即无力的垂下了手,意识被黑暗彻底吞噬。 女子的眼里流露出一丝不忍,随即眼神又重新坚毅起来,变作那个不食凡间烟火气的仙子。 “这还有救吗?”女子淡淡开口。 张迟无奈的摇了摇头,道:“精神情绪被褫虫完全吞噬,已经没救了!” 女子身体一颤,随即将香囊收好后,“哼”了一声,漠然道:“那就走吧!” 张迟二人走后不久,一个从百村集市返村的妇人发现了倒在地上的叶梓萱,上前一看,不禁吓了一跳,这不是私塾先生洛如山家的闺女吗,怎地倒在此处?于是连忙去其家中叫人帮忙……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某日黄昏,在五里村小溪边的某个青石板上,一个只有五六岁的小男孩正独自蹲坐着啜泣。一个裤脚卷到一半,看上去是刚戏水结束的小女孩偶然经过此处,听到哭泣声后,便好奇地走向了那个小男孩并问道:“你在哭什么呀?我爹说了男子汉大丈夫,不能轻易流泪的。” 小男孩头也不抬的抽噎道:“我师父不让我吃饭,他……呜……他说今天要背完……《五义》,不然就让我饿死……” 小女孩同情地摸了摸小男孩的头,天真地笑道:“你师父好凶呀,那你爹娘呢?” “我没有爹……娘……” “你好可怜,好叭……你别哭了,我请你吃糖人儿!” 小女孩说着便跑回家中,拿来一个兔子形状的糖人塞给小男孩道:“喏,给你啦,这可是我爹特意去镇里带给我的呢,可甜啦!” 小男孩终于抬起头,接过了女孩手中的糖人。 在夕阳昏黄的光芒下,小男孩和小女孩的手紧紧拉在一起,倒影出一个很长的影子,小男孩静静看着小女孩,她的眼里仿佛藏着星辰大海,眼中星光闪烁,十分明亮。 后来…… “你们竟然逃学出来掏鸟窝!” 五里村郊外的某棵树下,一个看上去十分可爱的少女正双手叉着腰,对着树上的几个少年道,“我要告诉我爹去,让他打你们的板子!” 吓得树上的少年们差点摔下来,急忙道:“别别别,小姑奶奶,千万别告诉叶先生。” 第十五章褫虫 第十五章 褫虫   少女狡黠一笑,道:“想让我不告诉他也行,除非你们带我一起玩儿。” 少年们一下胯下了脸,带个女孩子掏鸟窝那叫什么事呀,于是其中一个看上去很是清秀的少年眼珠子一转,对少女说道:“梓萱你长得这么漂亮好看,为什么不去做刺绣呢,我听说呀,女孩子长大以后不会女红是找不到丈夫的哩!” 那女孩子一听,顿时霞飞双颊,羞道:“我才不要找什么男人呢!”随即看了一眼清秀的少年,便害羞的跑掉了。 “不凡你可真聪明,这下咱们可就少了一个拖油瓶了!”清秀少年旁边的黑瘦少年憨笑道。 而当时没有人知道,少年儿时的一句玩笑话已被少女深深地放在了心底。 “呀!怎么又扎到手指了,叶梓萱呀叶梓萱,你可真是个笨蛋!” 深夜里,烛火下,只着素衣的少女正认真地缝制着一件月白色的长袍,因为天色太暗,少女便经常被针扎到手指,而后每有一滴血落在衣服上,少女便会把它绣做一朵三生花,也正是自己的名字——梓萱。 …… “大夫,你快看看我娘!”洛家村里,某间屋内的床榻旁,身材魁梧的男子正焦急地对莫不凡说道。 莫不凡点了点头,道:“大哥,你便直接叫我莫不凡吧!” “叫啥都行,只要你能救我娘,叫你活佛都行!”男子突然一下子跪下说道。 “行医救人是郎中的本分,大哥你快快请起。”莫不凡迅速将男子扶起,随即看向床榻,只见一位面色铁青、嘴唇发紫的老妪正静静地躺在床上。 莫不凡探了探她的鼻息,而后又把了把脉,突然发现这位老妪已经身体僵硬、浑身冰凉,而且脉象全无,应是死去多时了。 莫不凡扭过头看了一眼男子,后者正忐忑不安地等待着莫不凡开口,莫不凡无奈地摇了摇头,终究开口道:“她已经没救了。” 魁梧男子满脸难以置信,一把将莫不凡推开吼道:“你骗人!你这个庸医!滚!” 莫不凡无力地提上药箱,走出房门,临走时他又回头看了一眼老妪,突然觉得这种死相自己应该在哪见过…… 叹了一口气,莫不凡揣着心事地离开了。 而此时,没有人注意到,在这间房子阴暗的角落里正隐匿着一群奇怪的虫子,看着莫不凡一步步离开后,这群虫子便把目光放在了魁梧男子身上,随即露出了渗人的獠牙。 “张副领主,你是除异灵的行家,现今该如何处理?” 张迟二人正沿着五里村的路走着,一边四处观察,一边思量对策。 张迟摇了摇头道:“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除异灵须得专门的灵器才行,不然我们连其本体都难以找出……” 张迟顿了顿,抬头看了一眼天空,一层阴影正若隐若现地浮在五里村上空。 “这群孽畜,应是察觉到你我二人身负灵力,对它们有大威胁,所以正从四面八方聚集至此,想要优先将我们二人消灭。” 女子嗤笑道:“真是坐井观天,简直不知天高地厚!” “褫虫的事真是打了我一个措手不及,但——”张迟懊恼道,“无论如何,我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当务之急,我会立即通知此次的带队灵嗥,希望他能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吧……” “啾——” 张迟从嘴里发出一阵奇怪的尖鸣,随即不久,一只不过寸长的小鸟便划破长空疾飞而来,停在张迟的右手上,张迟低下头一阵细语,那小鸟很人性化的点点头后,便振翅飞离了此地,速度十分之快,犹如闪电一般,只一下便没影了。 “追雷雉?”女子饶有兴趣地问道。 张迟轻轻点了一下头后,又看了一眼天空,不安的感觉越发强烈了。 “那现在要将这些村民驱离村子吗?”女子也顺着张迟的目光看了过去,只见密密麻麻虫子正交错着飞在空中,像暴雨前的乌云一样,遮天蔽地,气势磅礴。 “来不及了,褫虫极其擅长隐匿,谁也不敢确定自己身上有没有藏着一只褫虫,倘若现 在就将村民疏散,可谓后患无穷,现在且待大队人马赶到,将其一网打尽吧!” …… “嘴唇发紫……可能是血气不足,但……”莫不凡提着药箱,踱步在乡间的小路上。 “溺水后……嘴唇发紫。” “那小溪水位如此之浅,难道是……那虫子有异?”莫不凡突然想到昨日那位溺水而亡的村民以及朝着自己飞来的奇怪的虫子。 “糟了!”念及于此,莫不凡立马放下药箱朝着魁梧男子家中飞奔而去。 莫不凡刚到时,那魁梧男子正趴在他娘亲的床榻前痛哭,听见推门声,转头一看,见是莫不凡,便起身怒道:“你这庸医,还回来作甚,我娘亲明明昨夜都还安好,只是昏睡过去,你却胡言乱语,说她西去了,你到底安的啥心?” 莫不凡平复了一下心情,正色道:“这位大哥,为医者,自有医德,你娘亲之事,我自然乱说不得,方才我只判出了她已死去,但仔细思虑之后,觉得事有蹊跷……” “故而回来探查一下她的死因,倘若你想你娘亲走得不明不白,那我便不查也罢,毕竟死者为大。” 魁梧男子终究还是让开了,实际上他今日一早就看到了自己娘亲尚在酣睡,但他并未太过在意,一阵忙碌后已至午后,这才惊觉事情有异,连忙查看却发现自己娘亲竟然气息全无,于是抱着希望去请了那位神医三不救郎中。 听到莫不凡说她已经死后,本意并无责怪,只是一时难以接受而已,现在又听死因有异,便还是决定弄个明白。 莫不凡走上前去,又仔细查看了一番,甚至还暗自用了武者的真气,也没查出个所以然。 “不是中毒……” 摇了摇头,莫不凡正准备转身时,那老妪突然一下坐了起来,将莫不凡吓了一跳,连忙拉开距离。魁梧男子一见,正准备惊喜地冲过去,被莫不凡一手挡住。 “别过去,有古怪!” 果不其然,下一刻,那老妪一下直挺挺地站了起来,立马扑向了莫不凡二人。 第十六章尸变? “别过去,有古怪!” 果不其然,下一刻,那老妪一下直挺挺地站了起来,立马扑向了莫不凡二人。 千钧一发之际,莫不凡一把提住魁梧男子的衣领将其送出房间外,然后纵身而起,一脚踢在老妪胸口,没想到后者竟然只退后了一步。 “尸变?” 莫不凡一边缓缓后退,一边打量了一眼老妪,面色铁青,嘴唇发紫,俨然一副死尸的样子。 “不管是不是尸变,都很难对付。”莫不凡脸色凝重,一直盯着老妪,丝毫不敢移开视线。 而此时被送到屋外的魁梧男子已经彻底吓呆了,世世代代生活在乡村中的村民,何曾见过这般诡异场景,他紧紧地注视着屋内,大气不敢喘一个,比之莫不凡还要紧张。 老妪见莫不凡正缓缓后退,便也一步步逼近。明明面部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但莫不凡却瞧出了一丝狰狞。 莫不凡终于停了下来,再往后退就到门外了,那魁梧男子还楞在原地,莫不凡微一沉吟,双手并拳,轰向了老妪胸口,同时嘴里喊道:“你快跑啊!” 但那男子似乎已经完全呆住了,一动也不动。 莫不凡双拳轰出后,也便顾不上其他了。双方战斗一触即发,老妪硬接了莫不凡的双拳后,直直地奔了过来,像是小孩子打架一般,只是笨拙地冲撞过来,双手作爪,抓向了莫不凡。 “追云纵梯步!”莫不凡连忙使用身法从老妪头上飞跃过去,那老妪去势不减,一下子便被门槛绊住,摔了出去。 莫不凡眼前一亮,立马明白了什么,连忙追了出去,而此时门外的老妪也立马直挺挺的站立了起来,一下就盯上了似乎被吓呆了的魁梧男子,挥手就抓了上去。 情急之下,莫不凡只来得及飞跃过去挡在男子的身前,那老妪的手便一下抓在了莫不凡的胸口上,响起“哐当”的一声。 莫不凡奇怪地看向自己的胸口,突然想起那日蓝衣男子给自己的护心镜好像正是放在胸口处。 老妪刚碰到莫不凡便像是被火灼烧一样,连忙将手伸回去,但似乎来不及了,莫不凡只听到一阵奇怪的嘶叫声,那老妪整个人便如同雪遇到太阳般,迅速融化了,然后在原地出现了一群虫子,随即虫子也全部消失,只剩下了一地的破旧衣服。 莫不凡惊疑不定地看着眼前散落一地的破旧衣服,只觉得心里发毛。 而此时那魁梧男子似乎终于反应过来似的,一边喊着:“鬼啊”,一边连忙跑了出去,明显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这些虫子是什么?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莫不凡站在原地思考着,又摸了摸胸前的护心镜。只觉得这些虫子必定与灵修者有关,但具体是什么关系,却一下没了思绪。 想了一会儿,莫不凡终究还是离开了,回到之前的地方将药箱提起,莫不凡心事重重地回到了五里村。 “天气怎么突然阴下来了?”莫不凡刚回到村里,便从心底涌出来一种不好的预感,莫不凡放眼望去,只觉得整个村子,不,整个世界,仿佛正笼罩在一层阴翳之下,直让他感到一阵心悸和烦躁。 莫不凡沿着入村的路走,快到家中时,突然看见一对奇怪的男女,一看衣着打扮,就知道是外来人。 莫不凡本来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必惹事端,想快速走过去。但奈何这两人实在太引人注目了,女子虽然戴着面纱,但仅凭眉眼就可以说是美如仙女一般,而男子却长相粗犷,二人站在一起,就如同美女与野兽的组合,莫不凡便不禁多看了两眼。 而此时就在路边踱着步的二人明显也发现了莫不凡。 张迟习惯性地用神识查了一下,不由得惊疑道:“此子,竟然带有灵力。” “张副领主何必大惊小怪,人乃万物之长,生而便有灵气,只是常人沾染上了世间的浊气,故而导致灵气逸散而已。若是在上界,出生便是通窍镜的人都比比皆是,带有一丝灵气而已,有何惊讶的?” 张迟叹了一口气,道:“上使有所不知啊,下界灵气匮乏,能修灵者都可谓是百里挑一,此子对于我们下界来说,已是难得的天才了。” 女子不甚在意地说道:“那待此次之事结束,你就把他纳入你们灵嗥呗!” 张迟眼睛顿时一亮,道:“上使所言极是!” 随即走向了少年。 “小兄弟你好!” “二位好,你们是从外面来的吧?”莫不凡见二人走了过来,便放下药箱,礼貌问道。 “有什么事吗?” 张迟看着少年,顿了一会儿,似乎在酝酿措辞,而后和颜悦色道:“我们从金阳县远道而来,来此,是有十分重要的事。” 张迟转头看了一眼女子,见女子微微点了点头,才接着道:“我身边的这位上……姐姐,身份尊贵,但患了一种绝症,须得找到某种药材才能治好,又听闻此地风景优美,依山傍水,可谓是散心舒缓心情的绝佳之地,故而我便同她来此一游,一可寻药、二可散心,可谓一举两得。” “药材?”莫不凡问道,眼睛不经意地瞥到了男子肩头上的狼头图案。 “是这里独有的吗?” 男子摇了摇头,笑答道:“是也不是,准确地说,算是某种珍兽吧!” 莫不凡腼腆一笑,道:“原来如此,我还以为如果是药材的话,我或许可以帮上一点忙。” 莫不凡指了一下药箱,道:“如你们所见,我是一个郎中,虽然医术浅薄,但对各种药材,都有所了解。” “对了,忘了说……”张迟开口道,“我叫张迟,我身边的这位姐姐……” 女子接着张迟的话冷冷道:“我叫无暇,你可以直呼其名。” 少年长相青涩,眼神清澈,和人说话也极有礼貌,让人初次接触便好感横生,听了二人的话后便礼貌回道:“你们好,我叫莫不凡。” 张迟看了一眼莫不凡,接着道:“由于我二人行事匆忙,故而准备不周,远道至此,不知何处可以歇宿,便想向你询问一番。” 莫不凡道:“恐怕要让你们失望了,此地并无客栈……” 张迟二人对视了一眼,见无暇微微点了点头,张迟便歉意道:“不知小兄弟家中可有客房,我二人只叨扰一宿便可……” 不知为何,莫不凡总感觉与二人对话时压力极大,甚至有种面对山中猛兽的感觉,似乎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 莫不凡本意本来是想拒绝,但看了一眼张迟的眼眸,话到嘴边,便改成了:“如果你们不嫌弃,可以随我去家中将就一下。” “那便有劳你了,不凡小兄弟!” “不必客气。” 第十七章花谢 莫不凡领着二人来到了家里,却发现门口正趴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妇人,莫不凡定睛一看,竟然是叶梓萱之母——徐添丽,莫不凡大吃一惊道:“叶姨,你这是?” 徐添丽听见声音,连忙扭过头来,整个人披头散发,脸上也满是泪痕,若非是熟人,便说她是乞丐,莫不凡也毫不质疑。 在莫不凡的印象里,徐添丽虽说待人总是漫不经心的,但十分注重妆容,加上本身就是美人,若见得她外出,多是盛装打扮,何曾是这样一副样子。 “莫……不凡……不凡!”徐添丽一见来人是莫不凡,立即就半扑到了他的身上。 “救人,求求你,救救梓萱,救救她!你师父是神医,对,你也一定是!救梓萱,我求求你了!” “梓萱?” 莫不凡心里咯噔一下,连忙把徐添丽扶起来,问道,“叶姨,梓萱到底怎么了,发生什么了?” “他们说梓萱没了,没了!但是梓萱明明只是睡着了,她好着呢!他们都疯了,他们都是骗子!我不信!”徐添丽仿佛受了什么巨大的打击,双目无神,头发散乱,活脱脱的像一个疯子,说起话来也不着边际,直听得莫不凡心中焦急万分。 莫不凡知道徐添丽现在情绪出了问题,精神状态不佳,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便决定亲自去看看情况,于是他连忙掏出钥匙一把塞在张迟手里,道:“张迟大哥,这是钥匙,你们便自己进去吧!” 然后不等二人作答,便拦腰抱起徐添丽,施展轻功,飞跃向了叶梓萱家里。 张迟二人目视着莫不凡离开,直到他已经完全没影了,无暇才缓缓开口道:“方才那妇人便是那为褫虫所害的女子之母吧,从眉眼间便能瞧出个大概来!” 张迟叹了一口气道:“都是我们来晚了! 随即捏紧了拳头,面带怒容。 “现今,只待后面人马一至,我便要这异灵死无葬身之地!” 莫不凡没多久便来到了叶梓萱家门前,门没上锁,莫不凡刚把徐添丽放下,她便急忙连滚带爬赶至叶梓萱的屋内,莫不凡紧紧跟在后面。 屋内气氛十分凝重,叶如山扶额坐在床尾,床上躺着一个人,身材纤细,正是叶梓萱。 这个房间莫不凡是第二次来,第一次是不慎闯入,意外窥得闺中少女春色,没曾想,再来时,却是这般光景。 徐添丽慌慌张张地跑到叶梓萱床前,道:“梓萱!梓萱!娘把不凡请来了,他师父是三不救神医,一定能把你救好!” 叶如山看着徐添丽披头散发的样子,本就愁绪遍布的脸上更多了一丝痛苦,他强压下心中的悲痛,站了起来,对莫不凡摇了摇头。 莫不凡看着眼前的一切,不安的情绪浮上心头,他踉踉跄跄地走近叶梓萱的床头,一步、两步,胸口的心跳得越来越厉害,他害怕了,他从未如此害怕过。 “梓萱?”终于,他走到了叶梓萱的面前,轻轻地开口道,但他似乎过分紧张,发出的声音沙哑得可怕,他似乎已经猜到了什么,但不敢,不愿去面对。 徐添丽见莫不凡走了过来,转头看向了莫不凡,眼里带着一丝渴求和希望,她已然将莫不凡当做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 莫不凡不敢去直视她的眼睛,沉寂了约莫半刻钟,才看向了叶梓萱。 叶梓萱静静躺在了床上,脸上毫无血色,嘴唇发紫,但嘴角却微微上扬,仿佛正经历什么美好的事一般。 莫不凡只看到叶梓萱发紫的嘴唇,便明了了,但他终究颤颤巍巍地将一根手指伸到了叶梓萱的鼻前…… “不可能……”莫不凡如是想道,即便他的内心在一遍遍地提醒他这是真的,但他却不敢接受。 木然地扭头看向叶如山夫妇,莫不凡用尽全身的力量做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随即失魂落魄地转过身去,行尸走肉般走向了房门,嘴里喃喃自语道:“虫子!怪物!虫子!怪物!” 一直走到门口,莫不凡突然想起了今日那老妪,想提醒他们一下,但看着悲痛万分的夫妇二人,他终究只说出了一句:“让梓萱早日入土为安吧!” 莫不凡的离开仿佛压倒了徐添丽心里的最后一根稻草,她嘶哑地哭出声来,声音凄厉无比。 “乌云接日头,地上雨淋淋。” 时至黄昏,瞅着天上阴云不散,家家户户赶紧闭了门窗,将在外玩耍的孩子也唤回屋内,唯恐今夜再下起一场暴雨。 莫不凡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中的,他只觉得很累,将张迟二人安顿好后,便兀自歇息去了。 深夜里,张迟立于房顶,一只不过寸长的奇异小鸟停在他的手中,张迟低下头,似是在同小鸟交流。 初时,张迟面色平静,不见喜怒;紧接着,张迟眉头紧锁,表情凝重;到最后,张迟已勃然变色,面带怒容。 “好你个尉文迟,小小行事领队,不过炼气初期,就敢枉顾这村中百姓了!若是让你再精进一些,岂不是要视天下黎民为刍狗了!待我此次行动回去,必要上报上面,治你个尸位素餐之罪!” 张迟转念一想:“不对,才区区一个行事领队,竟敢在此等大事上迁延过时,总之,看来这金阳县果真有大问题……但如今这村中百姓该如何是好?” 张迟纠结了好一会儿,终于咬了咬牙,似乎是做了什么决定。 张迟抬头仰望着天空,五里村上空阴翳迟迟未散,一丝月光也没洒进来,世界似乎已被黑暗彻底笼罩了。 “除异灵、护众生。”张迟释怀一笑,随即纵身一跃,回屋里去了。 从五里村到白岭镇的官道上,有一个岔路口,是去往好几个村子路的交汇处。 在岔路口旁边长有一课老槐树,历史十分悠久,听各村里的老人所说,在此处还未有人烟之时,那槐树便长在那里,一晃数百年过去,有人在这里安了家、落了户,村子也越来越多,那槐树仍丝毫未变。 天上阳光明媚,晴空万里。 一个长相清秀、穿着月白色长袍的少年踩着欢快的步子走到了一棵老槐树前,老槐树树身十分粗壮,要好几个成年人一起张开双臂才能合抱住。 就在这棵老槐树下,站着一个身穿浅黄色罗裙的少女,看到少年前来,少女巧笑嫣然。 “不凡,你来啦!” 荒芜的旷野里,除了那棵老槐树,鲜艳美丽的黄色萱花如同黄色地毯般突然在一瞬间铺开,就像是互相商量过一样,悠悠地盛开在二人周围。 美丽的蝴蝶四处飞舞着,萱花花瓣随风舞动。 仔细一看,每当花瓣飞舞在空中,就似乎变成了蝴蝶一般。 不久,在飞舞的蝴蝶与飘散的花瓣中,少女缓缓地走向了少年,脸上带着幸福的笑容。 突然,就在少女走了一半时,一个面带厉色的男子突然走了过来,远远呵斥道:“不凡,还不回家吗?你的三生花都谢了!” 第十八章化龙诀 “师父?”莫不凡正想回复他时,又跑来了一个虎头虎脑的少年,对着莫不凡大声喊道:“不凡,快回家吧,你的三生花全谢了!” “晓虎?” 莫不凡转身看向他们,然后叶小河也过来了,徐添丽也过来了,叶如山也过来了,越来越多的人闯进了这个本应荒芜的地方,他们都重复着同一句话:“不凡,你的三生花谢了,回家吧!” 莫不凡很想反驳他们:“三生花怎么可能会谢呢?”但话到了嘴边,却什么也说不出口了,似乎他们所说的才是事实。 阴暗的环境下,带着淡淡潮湿气息的小屋里,莫不凡突然惊醒过来,平复了一下心情,他点起了烛火,翻出了那件叶梓萱所赠与的月白色长袍。 “物是人非,睹物思人;懂相思,诀别时。梓萱……” 良久,莫不凡咬牙切齿地想道:“那虫子到底是何物?” 随即拿出了那块护心镜。 “还有昨日那老妪,是那虫子所化,还是……竟然一碰这护心镜,就消失了,灵修者,平凡人。那日那男子说这里面有本什么《化龙诀》,可以助我动用那点灵力,倘若那虫子与之有关,加上我自身的修为,应该可以不惧哪些虫子了,但这该如何动用呢?” 莫不凡用了很多办法,想要打开这块护心镜,结果均以失败而告终,直到他心血来潮,沉静下来,调动起体内那丝所谓的灵力后,整个人才突然被什么东西拉扯般,进到了一处奇异的空间里。 莫不凡好一会儿才从刚才的拉扯感中站稳了身体,睁眼一看,发现自己正处于一处泛着幽蓝色光芒的奇异空间里。这个空间十分宽广,放眼望去,目光所及之处全是幽蓝色的光芒,这光倒是不让人觉得刺眼,就是有种进入雾里的感觉,除了自己所在之处,其他地方看上去都是蒙蒙的一片。 尝试着活动了一下身体,莫不凡发现此处和外界并无不同,于是只觉得十分神奇。 “这就是所谓的储物空间了吗?真是不可思议……” 感慨了好一会儿,莫不凡才开始寻找起所谓的《化龙诀》来。 “应该不会让自己一寸一寸去翻找吧?”莫不凡心想,这所谓的储物空间如此神奇,总不会找个东西却这般平常,想起刚才进入这片空间的方法,于是试着在心底默念了一下《化龙诀》,不出所料,一本古籍便出现在了莫不凡的手里。 “这就是《化龙诀》了吗?” 莫不凡看了一眼封面,上面只刻着一个神奇的动物:头似驼、角似鹿、眼似兔、耳似牛、项似蛇、腹似蜃、鳞似鲤、爪似鹰、掌似虎。正是所谓的“龙”是也。 刻于这本古籍上的龙,惟妙惟俏,好似下一刻便能飞出来一般。 莫不凡是第一次见到龙的画像,但不知为何,他竟然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摇了摇头,将这种奇怪的想法甩出脑外,他试着翻开这本书,但书竟然纹丝不动。 “看来这书无法在这处空间里打开。” “那现在应该如何出去呢?” 环顾了一眼四周,他又调动起体内那丝灵力来,下一刻,一股拉扯感便席卷而来,再回过神来时,莫不凡发现自己仍坐在床榻之上,只是手上多了一本古籍。 莫不凡打开了手里的古籍,没曾想里面竟然全是空白,换而言之,这本书是一本无字之书。 “这……一定不可能,那男子说此书可助我动用灵力,加上其封面栩栩如生的神龙,此书绝非是无字之书这么简单。应该只是我看不到而已……” 莫不凡又试了几次,还是没能找出此书的奥秘,只好无奈放弃,将其放回了护心镜里。 关于储物空间,莫不凡来回试了几次便找到了使用的诀窍,进入其中的其实只是自己的一丝意识,熟练之后,莫不凡再存取何物便都可在瞬息之间完成了。 经过这几番折腾,莫不凡早已睡意全无,放好月白色长袍,再将护心镜贴身收好后,莫不凡便决定出去走走,平复一下心情。 天色还暗,公鸡尚未打鸣,莫不凡踱步在院子里,不由得回忆起师父莫有遗临走前一晚的事。 “‘生于凡俗中,不做不凡人’。师父一直让我谨记这句话,前几日那男子说我无灵脉,无法修灵,又联想到师父灵修者的身份,师父应是早就知道吧!他曾经说过,让我学医,是让我有一门手艺,至少衣食无忧;而让我练武,则是让我有自保之力。但如今,医术、武术尽皆无用。” “我到底该怎么办?”莫不凡捏紧了拳头,一股无力感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 “算上梓萱……我已亲自见证了足足三人因那怪虫……” 莫不凡仰躺在家中的院子里,突然想看看天空,似乎只有夜空中的繁星能给予他的心灵最后一丝温暖了。 “这片乌云,为何还未散去?”莫不凡瞳孔放大,不可思议地看向天际。 辰时,一身穿华服的粗犷男子轻轻敲了几下一扇房门,然后把头贴近门,低声说道。 “上使,是我!” 门后传来了一个如天籁般的女音。 “进来吧!” 此时无暇已然起床许久了,脸上仍戴着那张面纱,身上穿着白色长裙,仪态万千,无论何时都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 “何事?” 张迟叹了一口气,面带难色,恳求道:“这件事情上使或许会拒绝,但我还是想拜托您……也只能拜托您了!” 无暇一语不发,微微挑眉,让张迟接着说下去。 “在说这件事之前,我想先知道——”张迟表情肃穆,郑重其事道,“上使的灵力是何属性?” 无暇惊讶道:“张副领主应当知道这是每个人的隐秘吧,不可轻易问得,更不可轻易说得,除非二人——已是敌人。” 张迟歉意道:“是我考虑不周,但我绝没有与上使为敌之心,之所以这般问您,还是因这褫虫之事所扰,昨日我判断其是以我二人为威胁,故长留于天际之上,蠢蠢欲动,但我昨夜思虑一晚,发现自己忽略了一件事——” 第十九章灵嗥 张迟歉意道:“是我考虑不周,但我绝没有与上使为敌之心,之所以这般问您,还是因这褫虫之事所扰,昨日我判断其是以我二人为威胁,故长留于天际之上,蠢蠢欲动,但我昨夜思虑一晚,发现自己忽略了一件事——” 张迟隐瞒了尉文迟故意拖延之事,转而说道,“上使并未常与异灵打交道,或许并不清楚,褫虫对常人的威胁之大。有负面情绪者,极易招惹褫虫,褫虫会在一段时间内让其精神情绪消失殆尽,直至死亡;而负面情绪充盈者,则会被褫虫选做虫巢,成为行尸走肉般的怪物!” “先前我的想法是待后面人马一至,便迅速找到异灵本体,将之斩尽杀绝。但现在我担心这褫虫会提前下手,将附近的村子变成一个巨型虫巢,那样,一切就都晚了!我们灵嗥的行事准则乃这六字:除异灵、护众生!所以,我想尽自己一份微不足道的力量挡上一挡,甚至只求这村中百姓不被侵害便可!” 张迟看向无暇,眼神真挚。 “所以我想知道上使您的灵力属性,并且希望在关键时刻您能助我一臂之力,可好?” 无暇面色平静,看不出喜怒变化,沉吟了好一会儿,她才终于点了点头。 “好!” 而后张迟退了出去,找到了莫不凡,询问村长家所在,莫不凡心想他应是为寻药材,便将村长家住址告诉了他,张迟谢后便匆忙离开了。 落悬山脉位于峦凌大陆西南方,北接金阳县城,南连白岭镇,因其内山峰较多,重峦叠嶂,且路又最险,故而有天堑关一称。 可以说落悬山脉便是阻绝白岭镇和金阳县的罪魁祸首,因为山路艰险,又是金阳县与白岭镇的必经之地,久而久之,落悬山脉便成为了山匪盗贼们打劫来往商队或是当作藏匿之地的最佳选择。 而在这众多山匪中,最为臭名昭著的还得数磊石山寨的匪徒,这伙匪徒仗着寨主冷寻心武功高强,不仅经常掠夺来往商队,甚至还收起了山下各村各户的份子钱来,弄得山下百姓们苦不堪言,虽说一年也就收上个一次,但是若是在收成不景气的年岁里,村民们便可谓是雪上加霜了。 金阳县也曾多次派官兵前去清剿,但因为地形复杂,多是无功而返,反倒是逼得那些规模不大的山匪通通上了磊石山,并入了磊石寨山匪里,更加助长了这伙山匪的气焰。 落悬山脉磊石山脚下迎来了不速之客十数人,他们步履整齐,气势如虹,眼中凶光毕露,让人一见便知其是能嗜血的猛兽,而非徒有其表的家禽一类。且皆身穿靛蓝色华服,在衣服胸口上还绣着一个狰狞的狼头。 唯独为首一人身穿着深蓝色衣服,而且气势与身后众人格格不入,长相也十分平凡,不过眼里不时显露出来的锐利目光便已足以证明此人绝非泛泛之辈。 “您直接通知尉大人,我们已经找到异灵本体所在了,接下来我们会尽快将其解决……” 为首者如是说道,似是在自言自语,仔细一看才发现在其肩上停着一只寸长的小鸟。 但小鸟闻言,却只是扭了扭头,用鸟喙梳理了一下羽毛,好像完全没听到方成的话一般。 方成无奈笑了笑,又低声说了一句。 “半斤闪雷果。” 小鸟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振翅高飞而去。 方成看着飞走的小鸟,羡慕地想道。 “二阶灵鸟追雷雉,一万灵石啊,我什么时候才能能凑得到……” “先完成此次任务吧,尉大人如若再进一步,我也应当能得到不少好处。” 方成正了正神色,转过身去,喝道:“众灵嗥听令!列阵,上山!” “是!” 昨日梓萱的事将一切都打乱了,从辰时起张迟来询问村长家地址后,莫不凡便在院子里踱步,一直到身穿白色长裙的无暇走出房门,莫不凡脑袋里也没想出个什么来,现今是进城官试也好,还是继续在这村里做一个小郎中也罢,似乎都变得不甚重要了。 “无暇……小姐姐。” 无暇的气质实在太过高雅,就像是富贵的牡丹一般,让从小在山村长大的少年不由感到难以相处,甚至连称谓也带着一丝别扭,若是直呼其名总觉得有些不够尊敬,而若称其为姐姐,又恐有套近乎的嫌疑,最后只好加了个不伦不类的后缀。 “你们今日便要去寻那珍兽去了吗?” 无暇噙笑看向少年,似乎是觉得少年的做法实在有趣,不过还未等她回答,一阵锣声突然响起,由远到近,越来越大声,还伴随着一个男子的叫喊声:“村长有大事通知,请各村民速到村长家中!” 五里村内村长若是有事通知,通常请村民们互相告知便可,但若是敲响了锣,便是说明了有大事发生,甚至家家户户都非得到村长家里不可。 莫不凡眉头皱了一下,看了一眼无暇,道:“无暇……,不若您也随我一起去吧?” 无暇点了点头,不紧不慢地跟在了莫不凡身后。 五里村不过百来户人家,莫不凡二人到时,已围了几百人。一个村子里,家家户户多多少少都有些关系,沾亲带故的更是不再少数。现今村长既是有大事通知,大家倒都不会马虎,故而除了有事尚在村外一时半会儿赶不来的人之外,大多数村民都来了。 五里村村长名为叶正方,甲子之龄,头发微疏,此时正随意靠在门边,旁边站着一个身穿锦衣华服、长相粗犷的男子,一看便知道不是本村人。 莫不凡来得不算太晚,站在人群中,一眼便看出了在村长旁的男子正是张迟,莫不凡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身后,无暇竟早已不见了踪迹,摇了摇头,莫不凡便继续看向了村长。 人群熙熙攘攘,也便免不了喧哗。村长叶正方轻轻咳嗽了两声,大家便渐渐停止了喧闹。待村民们基本都安静下来后,村长才终于缓缓开口道:“想必大家都曾听说过‘灵’的故事吧?” “故事?”莫不凡刚看见张迟时,还以为村长要通知的大事或是与其寻药有关,张迟二人一看便知身份尊贵,若让村长帮忙倒也说得过去,但突然谈起故事来,便让莫不凡有些不明所以了,于是只好继续听起了下文。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