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零号列车》 引子英雄 小姑娘搬来一个小凳子，乖巧地坐在奶奶身边，把头枕在奶奶的腿上。 “乖，我们宝贝孙女真听话！”奶奶轻抚着小姑娘的头，笑得合不拢嘴。 “妈，您瞧她都是被您惯的，每次让她来学织布她就往您身边躲，这都多大了，还什么都不会呢！” “我们姑娘还小呢，还那么聪明，不用着急。”奶奶边说边用手刮了一下小姑娘的鼻子。 小姑娘得意的朝妈妈做了个鬼脸，然后迅速地把脸埋进奶奶的怀里，听到妈妈的叹息声就是她胜利的信号。炎热的夏天已然过去，现在正是天气凉爽的时节，是玩乐的好时候。小姑娘心里这么想着却是身不由己，此时她要是离开奶奶的保护伞，就必定被妈妈抓去干活，所以只能暂且如此。 “眼看就到正午了吧，那臭小子怎么还不回家？”奶奶突然发问。 听到奶奶这么问，小姑娘把头抬了起来，她想起来今天就算是过了妈妈这一关也不能出去玩，因为今天是祭祀日，祭祀会从正午开始一直持续到傍晚。想到这里，小姑娘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又把头枕回了奶奶腿上。 织布机有节奏的声响戛然而止，妈妈放下了手中的活计，说道：“今年的收成估计又比去年多，地里的活儿也就更多了。不过您不用担心，早上出门前我已经嘱咐过他了，他会直接过去的，咱们现在过去等他吧。” 妈妈的解释显然没有令奶奶满意，老人依旧嘟囔道：“他也不想想是谁保佑他年年都有好收成，那是……” “是波艾塔大神牺牲自己击败了恶魔，并在死后依然保佑着大地对抗恶魔的诅咒。”小姑娘赶紧抢答，这个故事她已经听奶奶讲了无数次，这时候抢答就能阻止奶奶啰啰嗦嗦地把故事再讲一遍。 “就是，我们小姑娘都比她爸爸懂事！”奶奶没有因为被打断而生气，反而慈祥地拍了拍小姑娘的头。 “好了，赶紧去换衣服吧，我们要出发了，不然要被你爸爸抢先了。”妈妈接下话茬，不再给奶奶抱怨的空间。 小姑娘两眼放光，兴奋地从奶奶身边跳起来，去找那条漂亮的白裙子，这是祭祀日为数不多的能让她感到高兴的事情。 初秋微凉的风让人感觉舒适，空气也尤其清新。小姑娘蹦蹦跳跳地走在最前方，虽然即将面临几个小时的无聊祭典，但此时她的心情还十分舒畅。道路两旁的青草正逐渐褪去翠绿的颜色，使得一朵绽放其间的白色小花十分显眼。小姑娘跑过去把花轻轻摘下，然后转身把花高高举起，冲着身后的两人大喊：“看！是裙子的颜色！” 话音刚落，一道刺耳的鸟鸣声划破天际。小姑娘一抬头，看到一只雄鹰正在天上盘旋，持续发出刺耳的鸣叫声。奶奶和妈妈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一齐抬头向天上望去…… “快过来小姑娘！是凶兆之鹰！”妈妈朝小姑娘大喊并疯狂地向她招手。 小姑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四周的氛围突然变得特别可怕，每一声鸟鸣都像一把利刃一样直击她的胸膛。小姑娘拼命跑回妈妈身旁，被妈妈一把攥紧胳膊带着向前奔跑，手中的花一不小心掉在了地上。小姑娘想要去捡，被妈妈一把拽住。她转过头惊恐地看着妈妈，大颗的汗珠正从妈妈脸颊上滑落，那是一种她从来没有见过的严峻神情。 “你们快跑吧，跑去神庙，大神会保佑你们的，不要管我了！”奶奶挣脱了妈妈的手，大喊道。 “现在不是争执的时候，您必须听我的，快走！”妈妈重新挽起奶奶的手，带着她一起向前跑。 小姑娘已经完全被吓傻了，她的手脚已经不受控制，只是随着妈妈的节奏向前飞快运动。奶奶的呼吸声很重，但她的嘴里好像还念着一些听不清楚的话。四周的田野里也开始出现人们的呼喊声，人影晃动，但是都看不真切。 小姑娘只是那么拼命地跑着，已经依稀看到了神庙的轮廓。人影逐渐多了起来，喘气声、脚步声、呼喊声、惨叫声和鸟鸣声混杂在一起，搅得小姑娘天旋地转，她的心跳得飞快，眼泪不自觉地往下流。 突然，耳旁的脚步声消失了，小姑娘身体前倾险些扑倒在地。她看向身旁的母亲，发现母亲正呆呆地望着前方，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和绝望。小姑娘把头扭回正面，几只黑色生物出现在她的眼前。外形看起来像是狼，但体型比狼大，也看不到眼睛，尖牙从嘴里突出来，随时准备撕碎眼前的一切。 有一瞬间，小姑娘觉得心跳停止了，眼泪也流干了，下一刻她就将离开这个世界，她甚至连感到奇怪的时间都没有。后来她感觉母亲用手臂把她护在了身后，听到了母亲的嘶吼，但她只是闭上眼睛，什么也没有做。 前方传来一声巨响，有尘土飞进了小姑娘的眼睛，她揉了揉眼睛，眼前出现了一抹绿色。她强忍着睁开眼睛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道旁的树木抽出长长的枝条将黑色的生物掀飞，紧接着树根破土而出，大树像是被赋予了新的生命一样，挥舞着枝条毫不留情地抽向黑色生物，被击中的黑色生物惨叫一声随即烟消云散。 周围的树木全都躁动起来，一时间尘土飞扬。小姑娘捂住了口鼻，在大树和尘土的掩映下看到远处一个模糊的人影。奶奶被尘土呛得剧烈咳嗽，但还是断断续续地说着赞美大神的话。 “快跪下行礼！”妈妈的声音颤抖带着哭腔，手自上而下地按住小姑娘的头。小姑娘顺势跪倒，她看到母亲和奶奶已经在叩首，也赶紧学着她们的样子，不敢怠慢。一段时间以后，小姑娘感觉母亲立起了身子，于是也直立起身子。她看到母亲正在擦拭眼泪，就小心翼翼地问道：“妈妈，我们在向谁行礼？” “他们是大神的后裔，守护我们这个世界的英雄。” 第一章夜归 周五的地铁一如既往的拥挤，郑源幸运地抢到了角落上的一个位子，他放纵身体重重地靠在座椅的侧壁上，这是守角乘客的福利，也能让郑源感到一种莫名的安全感。 地铁一站一站地驶过，郑源低着头，盯着手机屏幕，手指熟练地解锁，点开一个常用的APP，胡乱滑动几下，关闭APP，再打开下一个……他的眼睛在看手机，脑子却懒得工作。这一系列动作虽然毫无意义，但又确实是在做某件事情，它给大脑释放了一个欺骗性的信号——我一直没有闲下来，我很充实。 郑源突然感到一阵恶心，不是发自肠胃，而是发自内心。 他猛地抬起头，看到的是一个个低下的头。同一趟地铁他已经坐了将近两年，每次都有形形**的人拥在他身边，此时郑源觉得他们所有人都是同一个人，都是同样的满脸倦容又低着头的人。他突然感觉手上的手机好重，重到他想要立刻摆脱，于是他把手机塞到了裤兜里，又拉上了拉锁。 再次抬起头时郑源感到一瞬间的轻松，但立刻被地铁刺耳的开门提示音打断了。眼前的人头开始晃动，一批乘客下车了，新的一批乘客立刻接替了他们的位置，在郑源看来只是一批同样的人替代了另一批同样的人。 人群中响起一丝麦克风的噪音：“不好意思，借过一下。” 人群随即散开，郑源循声看去，看到一个高个子男人手上抱着一把吉他，背后背着一个大包，装着类似音箱的东西。 “我给大家献上一首歌曲。”男人的麦克风穿透力很强，整个车厢都听到了他的声音。 没人赞同也没人反对，有些人用好奇的眼光打量着他，有些人头也不抬地做着手里的事。 郑源有些惊讶，因为自从地铁上配备了保安巡逻之后，类似的卖唱者已经非常少了，何况眼前这个人看上去很年轻，衣着打扮也很整洁，并不像一般的以卖唱为幌子的乞讨者。郑源再次打量了一下眼前的男人，发现他很瘦，好像随时都有可能被身后的大包坠倒。他想仔细看看男人的脸，却被头发遮住看不清楚。 男人摘下背包轻轻倚在栏杆上，正面贴着一张收款用的二维码。郑源转过头不再看那个男人，他的心中升起一丝厌恶，男人也许活得很辛苦，但他违规了，平静的秩序被打乱了，总叫郑源感到不适。 “如果不卖唱能干些什么呢？”郑源自己问自己，“现在的工作很难找，房子很贵，这座城市里便宜的东西也来越少了……”。 吉他声已然响起，列车也钻入了隧道，嘈杂声、琴声、歌声混在一起灌进每位乘客的耳朵。 “我不知道他该怎么办，但我知道他不应该这么办。”歌声响起的时候，郑源依然沉浸在思绪之中。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正在思考的不是别人的问题，正是自己的问题，他总是先知道不应该做什么，而不知道应该做什么。眼看大学即将进入第三个年头，学年论文还没有一点头绪，没有实习也没有兼职，他就是人们口中社会经验为零的没用大学生。母亲已经不止一次地对他的状况表达了不满，郑源一开始很不服气，但他逐渐明白自己已经过了仅靠学习成绩就能让父母满意的年纪。 男人的歌声打断了郑源的思绪，地铁的嘈杂声掩盖了歌词却没有打断旋律，那是一种柔和而又连绵不绝的氛围，郑源浸淫其中感受到一丝香甜，后味却是微苦的。他不由自主地把目光转向卖唱的男人，眼前雾气缭绕，雾气之中生出一条蜿蜒小路，郑源不知道路通向哪里，只觉得前方有一道光在促使他前行，那一刻全世界都不见了，而他只剩下一个目标——前进。 郑源感觉被人拍了一下，身体震颤了一下缓过神来，看到卖唱的男人正微笑的看着他。 “您的票掉在地上了。”男人边说边向郑源递上一张地铁票。 “哦，谢谢谢谢！”郑源赶忙接过地铁票，一摸自己的裤兜果然已经空空如也。正感到奇怪，他突然想起应该扫码支持一下卖唱的男人，慌忙到另一个兜里找手机，等他拉开拉链拿出手机的时候，却发现男人已经走远了。 剩下的一段路程郑源感觉身体轻飘飘的，脑袋里反复回荡着男人弹出的旋律，久久不能忘却。 走下地铁时一切都恢复了正常，郑源此时就算自己闭上眼睛，身体也会自动把他带回家里，然后千篇一律的生活还会继续。通过闸机时郑源大脑一片空白，任由身体机械性的运动。但当他转过一个弯，面向出口时，不禁感到后背一阵寒气袭来，原本向上的阶梯变成了向下通往站台的阶梯。郑源愣了一下，拍了拍脑袋，感叹自己这一段路居然都能走错，真是路痴晚期，无药可救。然后转身往回走。 当郑源再次回到闸机旁的时候彻底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原本人来人往的大厅此时已经空空荡荡，闸机上的一排红叉格外醒目，手机也意料之中的失去了信号。郑源感觉到有汗珠正从鬓角落下，他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只能再次转身加快脚步向前走，又回到了通往站台的阶梯。他忽然想起男人的歌声，想起迷雾中的小路，现在不是和那时候一样，他只剩下一个方向可以选择。 郑源想起了地铁上的男人，想起了车票，他不自觉地朝裤兜摸去，车票还在，而他清楚地记得已经把票投到闸机里了。他又想到了拉链，他把车票放进裤兜以后就拉上了，那么车票怎么可能掉在地上呢？他被男人骗了。双手正控制不住地颤抖，他费了好大劲才把车票拿出来，正面看不出异样，但是背面却呈现出暗红色的背景，一个黑色的“0”充满整个票面。 郑源的心脏像是被狠狠捏了一下，使他感到一阵恶心。他开始祈祷这是一场噩梦，并且自己可以尽快醒过来，但是一切都是徒劳。现在唯一的好消息是他还活着。郑源把车票紧紧地攥在手中，这是他唯一的线索，而向下也是他唯一的出路。他一只手握紧栏杆，双腿打颤试探着往下走，头脑中控制不住地闪过各种可怕的死亡方式，但最终却平安无事地来到了站台。 站台上同样空无一人，四周一片死寂。正当郑源不知所措之时，所有的灯都灭了，整个车站变得一片漆黑。有那么一瞬间郑源竟然感觉到一丝轻松，终于到了最后一刻吗？干脆一点结束吧。 但死亡并没有如期而至，反而隧道中传来一阵列车的嘈杂声，而后又看到有诡异的红光在隧道里若隐若现。不等郑源反应过来，一辆通身漆黑的列车已经开到郑源身前，车内闪烁着诡异的红光。 郑源屏住呼吸注视着这辆列车，双手本能地攥成双拳架在身前。列车停住了，车门刚好在郑源的正前方。随着一声刺耳的鸣笛，车门打开。郑源感觉心脏随时有可能跳出来，全身都被冷汗浸湿了。 “实在抱歉需要通过这种方式见面，不过还请您千万放松。”车厢里传来一个轻柔的声音，紧接着一个高挑的身影出现在车门前，那是郑源熟悉的身影。男人的出现印证了郑源的猜想，他就是整个事件的始作俑者。郑源积蓄在心中的恐惧一瞬间转化成了愤怒，他向男人发出怒吼： “你到底是什么人？这里是哪儿？你想干什么？！” 面对郑源愤怒地质问，男人依然保持着缓慢的节奏，他向前走了两步，然后俯下身做出一个“请进”的手势，始终面带微笑。郑源努力稳住心神，让大脑恢复运转，事到如今已经没有比死更可怕的事情，既然他已经做好了死的准备，那么有什么是不能做的呢？想到这里，郑源觉得身体开始回暖了，手脚也重新得到了控制，他没再多想，大步走进了列车。 郑源进入车厢后看到一张皮质沙发，样式十分考究。他径直坐在了沙发上，打算静观其变。男人随后也进入了车厢，从窗户旁端了一杯饮料递给郑源。郑源没有接过饮料，只是死死盯住男人的脸。男人只好把饮料放在一旁的小桌上，向郑源鞠了一躬，说到： “刚才的事情真是十分抱歉，但还得请您冷静下来，这里可以保证您绝对的安全。”随后又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事情一样惊叹一声，随即拍了拍手。车厢内的红色应声褪去，中间亮起一盏华丽的大吊灯，照亮了整个车厢。郑源这才看清内部的状况。虽然从外面看是一整列车，但车厢的前后并没有通向其他车厢的门。车厢内部的装潢应该用奢华来形容，自己的对面看起来像是酒吧的吧台，晶莹剔透的橱柜里装满了各种各样精致的饮料和食品，而男人正站在吧台里面，像个优雅的调酒师一样。 坐在柔软的沙发上，郑源感到一阵天旋地转。这短短几分钟的经历已经远远超出了自己二十多年的认知，甚至连这些年中经历过的所有荒诞梦境都无法与之相比。他不断地用手掐大腿，在确认自己不是做梦的同时，也想刺激自己冷静下来。在沉默了一段时间以后郑源终于能够开口说话： “回答我三个问题：你到底是什么人？这里是哪儿？你想干什么？” 男人还是保持着惯有的微笑，没有说多余的话，只是回答： “第一，我是谁并不重要，但你可以叫我‘诗人’，这样方便称呼；第二，正如你所见，这里是‘0号列车’；第三个问题我必须纠正一下，不是‘我想干什么’而是‘您想干什么’，而这个问题的答案只有您自己知道。” 第二章罗杰 此时郑源正赤手空拳地站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通常这种时候他都会打开手机利用GPS找到回家的路，但是这次不行了，他十分确定自己正身处异世界。郑源正在努力地思考，追寻他尘封多年的记忆，把从小到大听到过的骂人的话全都回忆起来，一一用在该死的诗人身上。他简直不敢相信就在几分钟前自己竟然相信了诗人的鬼话——“战胜恐惧，遵从你的内心，做你真正想做的事情”，再怎么说这也是一句已经烂大街的鸡汤，而自己却因为这样一句话来到了异世界。 郑源拍了拍脸，又在身上上下摸索了一遍。好消息是他确实安然无恙地穿越到了异世界，坏消息是他除了一个毫无用处的手机和一张诡异的车票以外一无所有。即使这是一场游戏，那么他作为一个赤手空拳的角色也该是任人宰割的那一类。 “我现在是不是应该找到一个村子，然后跟村民说我的手机是一件绝世的魔法器，然后跟他们交换一把屠龙宝刀？”“屠龙宝刀不是应该点击就送的嘛喂！为什么我连武器都没有！”郑源在脑中进行了一阵左右互搏之后发现一切都是徒劳的，必须行动起来，否则自己真的可能会莫名其妙地死在这里。 郑源这才开始注意起周围的环境。放眼望去四外的植被长势旺盛，很多植物的形貌与自己的世界相似却又略有不同。一条小路蜿蜒其间，却看不到人烟。郑源不敢走近森林深处，所以一直沿着小路前进。庆幸的是，这个世界似乎也正处在夏天，所以自己的夏装还能适应这里的天气。艳阳高悬，炙烤着大地，可令他感到奇怪的是自己并不觉得热，既没有流汗，也不觉得口渴。这是件好事，不然可能连人影都看不到就倒地不起了。 四周的景色一成不变使得郑源对距离失去了感觉，不知走了多远终于依稀看到一片村庄。郑源十分兴奋，虽然不知道村庄是敌是友，但是总比荒无人烟要强，因此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他感觉身体轻飘飘的，走路也比原来轻松了，即使奔跑也不觉得费力，对于宅男来说，这真是件稀奇事。 村庄外围的木质栅栏出现在眼前，郑源放慢了脚步，与异世界居民的第一次邂逅吉凶未卜，他自然丝毫也不敢放松警惕。就在靠近栅栏的一棵大树下，隐约的看到一个人影，看轮廓像是个小孩子，这让郑源着实松了一口气。 郑源走上前去刚要招手打招呼，却发现那小孩的衣着打扮倒像是中世纪的农民，但他的姿势分明是在打坐。郑源吃了一惊，难不成这村里都是将要修道成仙之人？那自己凡夫俗子怎么入得了他们的法眼呢？但眼下的情形也容不得他多想，只得上前搭话。 郑源又上前几步，伸手打个招呼，开口想要说话时想起诗人说过在这里不用担心语言问题，就顺口说了个：“你好！” 树下的孩子听到声音后睁开了眼睛，看到郑源后就愣在了原地。这倒让郑源始料未及，只得尴尬的与孩子对视了一会儿。他刚想挪动脚步打破僵局，突然见那孩子大叫一声，猛地跳了起来。郑源连忙后退几步把双臂架在身前，双眼死死盯住孩子。孩子没有理睬郑源的眼神威胁，径直朝他跑过来。就在郑源握紧双拳准备拼死一搏时，却听见“扑通”一声，那孩子竟跪倒在郑源身前。 郑源被这突如其来的一跪彻底弄懵了，异世界的人见到陌生人都要行此大礼的吗？就在他还不知所措的时候，那孩子竟然开始不断的以头抢地，边磕头边念叨道：“大神保佑，大神保佑，大神保佑……” 郑源赶紧伸手去搀扶孩子：“你快起来，冷静一点，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孩子直立起了身子，但依然保持着跪姿，哭着说道：“我知道的……我知道的，您就是波艾塔大神派来拯救我们的英雄。” “波……波什么大神？诶，这不是关键，关键是我这全身上下哪儿看着像是个英雄？” “您穿的衣服跟我们一点儿都不一样，听说英雄们的打扮都特别奇怪！” 听到这个答案郑源竟然无法反驳，中世纪到现代少说有几百年，自己这身衣服的确是名副其实的“奇装异服”。这么看来，确实有除自己之外的现代人穿越过来，而且被当地人奉为英雄。不过，这又能说明什么呢？自己穿着的是网上买的便宜货，又不是外骨骼装甲，跟英雄简直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衣服不是重点好吧！还有啊，你能不能站起来说话，老这么跪着算怎么回事儿？” 那孩子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眼睛一亮，迅速站起身来，吹了一下胸前的哨子。尖利的哨声刺破了村子的寂静，树上惊起一群飞鸟。 郑源被耳旁突然响起的哨声吓了一跳：“你这是干什么？” 孩子没说话，只是看着郑源，激动得满脸通红，嘴角要咧到天上去了。他用手指向村口的方向。郑源顺手指方向看去，先是听到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有一胖一瘦两个人影，看身高也都是小孩子。 “胖子，瘦猴，你们两个快点儿，别总是慢慢吞吞的！” 话音刚落，郑源看见一胖一瘦两个孩子匆匆忙忙地跑到近前，双手扶住膝盖大口喘气。 “队……队长，今天都第几次了，你又有什么事儿？是悟到术了吗？”那个胖孩子上气不接下气地问道。 “我正帮我妈准备东西，你又把我叫出来，我回去又得挨一顿打！”瘦孩子跟着抱怨道。 “你们两个傻啦？快看看这是谁！” 两个孩子这才抬起头看向郑源。当他们目光接触到郑源时，反应竟和第一个孩子出奇的相似，先是目瞪口呆，然后眼看着双腿就要打软，眼泪在眼圈里打转。 “诶，你们都站好，难不成又要下跪？这都什么毛病！”，郑源被三个孩子弄得完全摸不着头脑，“你赶紧跟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儿？”他指了指最开始的那个孩子。 “报，报告英雄大人！这是胖子和瘦猴，我是罗杰，是他们俩的队长，我们都是立志要成为使者的人！”罗杰说话的时候昂首挺胸，一脸骄傲的神情。 “我都说了我根本不是什么英雄，也根本不知道什么大神。我现在甚至需要一个人来告诉我我是谁，我在哪儿，我要做什么事儿！”郑源有些不耐烦了，不自觉地提高了音量。 “您是英雄大人，您现在在蜜林村，您将要拯救我们的村子！那些人还有一段时间才回来，请您先到我们的秘密基地来吧！”罗杰说着钻入了旁边的灌木丛中，其他两个孩子也紧随其后钻了进去，三人一起向郑源招手。 郑源现在已经是满头黑线。刚才是被诗人折腾的心惊胆战，现在是穿越到异世界来陪小孩子过家家吗？别人穿越都是打败邪恶魔王，迎娶美丽公主的动作类剧情，到自己这里变成儿童益智类剧情了？他有心一走了之，又转念一想，陪着孩子过家家不比到魔王面前送死强多了，现在还不如就依着孩子的性子来。 穿过一片茂密的灌木丛，郑源的眼前出现了一片空地，显然是被人刻意清理出来的，难道真的有秘密基地？ “英雄大人，快过来，我们到了！”郑源循声看去，果真看到一个用树枝搭起的棚子，三个孩子在底下兴高采烈，上蹿下跳。郑源摇了摇头，反正是送佛送到西，既然来了就不妨看看他们能玩出什么花样。 “英雄大人，您不是缺少一件武器吗，我们这里有武器，您快挑一件趁手的武器吧！” 郑源俯下身子往棚子里一看，里面杂乱地堆放着草叉、镰刀、锤子等各式农具和工具，大多已经生锈，木头都腐朽了，散发出难闻的气味。 郑源勉强摆出一个难看的笑容，问道：“武器的事情还不着急，先告诉我拿了武器我们要去做什么？” “当然是去把那群强盗揍飞，让他们再也不敢来村子里欺负人！”罗杰边说边挥舞了一下拳头。 “这些强盗都做什么坏事了？” “他们抢我们的粮食，村里的人都吃不饱饭。胖子的妈妈前几天饿得晕了过去，好不容易才醒过来。瘦猴的妹妹也被送走了，从那之后再也没见过他的妹妹。” 郑源发现事情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原本手舞足蹈的两个孩子听了罗杰的一番话后都低头不语，气氛突然变得凝重起来。 “瘦猴，你妹妹怎么了？”郑源问那个瘦孩子。 “妈妈说妹妹在家里总是吃不饱，就把她送到了一个永远不会挨饿的地方。后来我到村里问了个遍，大家都不知道我妹妹去哪儿了，还有些人哭了……”瘦猴说到一半已经开始啜泣，但他强忍着没有哭出来。 郑源有种不祥的预感，事情的发展已经远远超出了过家家的程度，虽然不想承认，但他感觉孩子们说得都是真的。如果真有那么一伙儿强盗，自己该怎么办呢？ “不要垂头丧气的了，有英雄大人在，那些强盗今天一个都跑不了！”只有罗杰还保持着一如既往的乐观。 “等等，罗杰，你是说强盗们今天就会来吗？”郑源努力使自己的表情看起来自然一些。 “强盗们说每个月的今天都是‘奉献日’，每家每户都得按照他们的要求奉献出一部分粮食，不然就会杀人。”胖子抢先答道。 “今天他们杀不了我们了，我们会把他们杀光，一个不留！”罗杰的语气中透露出与年龄不符的杀气，使郑源感到不寒而栗。直到这时他才真正理解，眼前的这个村子正处在迫在眉睫的危险之中。 “你们三个今年多大了？” “我16岁，他们两个15岁。”那两个孩子刚想说话，就被罗杰抢答了。 “我可没那么好骗！”，郑源的语气严厉起来，“我再给你一次机会，罗杰。” 罗杰显然是被吓到了，声音有些颤抖地说到：“我……我13岁，他们12岁……” 郑源蹲下身子拍了拍罗杰的头，又招呼其他两个孩子凑近一些，然后用尽量柔和的声音对他们说：“你们都还是未成年的孩子，我也只是个普通人，不是什么英雄。如果真的有凶暴的强盗，那我们也应该去寻求别人的帮助，千万不要自己逞英雄，你们懂吗？” “爸爸说不能总盼着别人的帮助，只要大家团结起来，我们也能像卡尔哥哥一样赶走强盗！”罗杰说话的时候攥紧了双拳，脸部的肌肉在不自然地跳动，显然郑源的苦口婆心并没有安抚他的情绪。 “罗杰……”郑源刚想说话，而手啪的一声被罗杰打落，那孩子转身便跑，还怒吼道：“我一个人也能把强盗杀光！” “我去拦住罗杰，你们两个快去找罗杰的父母，让他们把罗杰关起来，强盗走之前千万不能放他出来！”郑源见势不妙，对身旁的两个孩子喊道。 “他爸爸被强盗杀了，妈妈早就去世了……” 郑源刚想去追罗杰，就觉得胸口像是挨了一拳：“你说什么？” “他爸爸一年前想要和村里人一起反抗强盗，被强盗杀了……” “那卡尔哥哥是谁？” “他是我们村唯一领悟了‘术’的人，他在的时候没有强盗敢靠近蜜林村。可是，三年前，他离开村庄成为了使者，也就没人保护村子了。” “跑起来孩子们，我们得去追罗杰，他一个人太危险了。”郑源缓过神来，他必须保护罗杰。 于是三人又钻回灌木丛中，可是没有发现罗杰的身影。 “罗杰一直在偷偷地修炼，他也想像卡尔一样强大。”瘦猴边跑边解释道。 郑源回想起和罗杰见面时的情景，罗杰的一系列动作和反应都解释通了。那孩子原来真的把他视若神明，而他只以为那是一场恶作剧。 三个人又回到了村口，正在四处张望时，村子里传来一阵急促的钟声。 强盗已经近在眼前…… 第三章麦粒 村长准时守候在村口，他佝偻着腰、低着头，听着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就知道强盗们来了。他的年岁大了，也许没几年活头了，对他来说，活着就是走个流程罢了。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改变自己能改变的，习惯自己不能改变的，就会发现其实一切都没什么大不了。作为一村之长，他有责任保护村民的安全；作为一位老人，他更愿意息事宁人。强盗来了，起初他很害怕，后来他发现只要能避开强盗们凶恶的眼神，尽到他应尽的义务，事情也就过去了。 麦粒如金色的溪流从农夫的口袋中缓缓流出，汇集到一口乌黑的大缸之中。村长站在一旁，忍不住从缸中捧起一堆麦粒端详起来。每一颗金黄的麦粒都是如此饱满，其中凝结了炽热的阳光和人们辛勤的汗水，当然还有波艾塔大神无私的恩惠。麦粒本身是无辜的，自它诞生以来，每时每刻都在努力的成长，它们从来不会辜负农人的期望。麦粒也许是被辜负的一方吧，被亲手培育自己的人背叛，那滋味一定不好受。 就在村长对着麦粒出神的时候，大缸已经渐渐被装满了。男人们把空荡荡的口袋叠好，揣在怀里转身默默离去。远处，几个衣着破烂的女人正在树荫下焦急地观望，盼望着强盗走后，把掉落在地的麦粒一一捡起，为了活着。 村长张开手，任麦粒从指间流过，然后把手自然下垂交叉放在胸前，他的眼睛盯着地面，这样的姿势使他感到安心。就像是冬眠的动物一样，此刻他也关闭了自己多余的感官，切断了同外部世界的联系。强盗的马匹嘶鸣着，马蹄不时撞击地面，粗大的鼻孔中喷出热气。强盗们得意洋洋地吹着口哨，叫骂着，挑衅着，时不时挥动一下手中的武器。但村民们只是低着头，自顾自地工作着。强盗自觉无趣，于是收起武器，嘴里骂出更下流的脏话。 村长干脆闭上眼睛，想象自己正面对着一潭死水，平静而死寂。在自己生命之火行将熄灭的最后几年里，蜜林村终究是没有破解远古的诅咒。明知道这里是一片受到恶魔诅咒的土地，最初的拓荒者们却执拗地起了一个充满希望的名字，傲慢地以为能够依靠自己逆天改命，最终还是只能像虫子一样匍匐在地。 死水的中心泛起一圈涟漪，缓缓地扩大直至消失。更多的波纹出现了，水面在晃动，大地在颤抖。村长惊恐地看着周围的一切，这个小世界正在崩塌。他猛地睁开眼睛，像是从噩梦之中惊醒。地面上多了几点湿润，泪水正沿着皮肤的沟壑向下淌。 人群中传来一阵骚动，村长来不及擦拭眼泪就像人群望去。一个娇小的身影在人群中左右闪躲，村长一看便知大事不妙。 “你们今天休想拿走一粒粮食，你们今天都得死！” 尽管人群中混杂着各种声响，这声怒吼却显得格外清晰。一瞬之间，几乎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谁也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意外发生。 “哪里来的疯孩子，赶紧给我哄回去，看好了！”村长用尽全身力气对人群斥骂到，在大祸临头之前，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办法。 “呦呵，终于来了点儿有意思的，大热天的我都快闷死了。”一个喽啰阴阳怪气地说到，说着打马向前了几步。 “不用理他，他疯了，脑袋有问题了！”村长连忙迎上去，张开双臂挡在了马前。 “去你的，不想死就别多管闲事儿！”喽啰一马鞭把村长抽倒在地。 村长一倒地，众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来。罗杰看准机会从人群之中挣脱出来，恶狠狠地盯着眼前的强盗，恨不得马上把他撕碎。 村民再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没有人再敢上前半步，远处的女人已经开始掩面哭泣。 “小孩儿，你真不拍死呀！”喽啰抡起鞭子就要打。 “什么时候轮到你管事儿了？”喽啰的身后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 喽啰手中的鞭子停在空中，他猛地一转身，没有坐稳直接摔下马去，样子滑稽至极。 “赶紧给我滚回来，丢人现眼的东西!” 喽啰连大气都不敢出，牵着马往回走，活像一只夹着尾巴的哈巴狗。 喽啰刚回到强盗之中，就见有一人翻身下马，朝村民走来。此人身材魁梧，面目凶恶，左眼处一道长疤显得格外狰狞。他走到罗杰对面，上下打量了一番，突然大笑道： “我说是哪里跑来的疯孩子，看你这相貌，还是你老爹死得不够惨啊！” 罗杰听闻此言，怒目圆睁，青筋暴起，挥拳奔向强盗。拳风将至，刀疤脸将右手轻轻一抬，刚好把罗杰的拳握在手中，向下一压，顺势跟身进步，向后一扭。罗杰听到骨头发出清脆的声响，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倒去，直至重重的摔在地上。他还想挣扎，这时才感到肩膀剧痛难忍，惨叫一声就昏了过去。 刀疤脸的表情没有发生任何改变，他把昏迷的罗杰一脚踢开，就像踢开一颗石子一样简单。 “这小子的爹一年多前打碎了大缸，还向我挑战，被我捏碎了脑袋，你们以为我忘了吗？”，强盗的声音依然保持着低沉，却让人感觉寒气刺骨，“还有谁想来试试？这么大个村子都不如一个孩子？” 刀疤脸边说边逼近人群，众人不断后退，站在后边的人干脆撒腿就跑。 “看来你们村有骨气的男人都死光了啊，就剩一个孩子和一个老头了。”强盗的语气里充满了挑衅的意味。 “看看这可怜的孩子……”刀疤脸转身面向罗杰，话只说出半句，突然从人群中闪出一道人影，直奔强盗的后腰。刀疤脸感觉不妙却已经来不及反应，只听得有金属撞出的清脆声响，自己跟着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 刀疤脸刚刚站稳脚跟，紧跟着脚下一发力就转过身来，只看见一个年轻人双手握住一把菜刀瞪着自己。 “哈哈哈哈，那玩意儿可伤不到我！”刀疤脸指着那把菜刀捧腹大笑。 郑源懊悔不已，他刚刚错失了唯一的制胜机会，明明看准了敌人的弱点，却因为身体不住的颤抖而砍偏了，不仅没有伤到敌人，刀刃也完全损坏了。现在他正面对比自己高半个身子的亡命徒，胜负已经没有悬念。还有比这更可悲的异世界冒险吗？稀里糊涂的开始，毫无悬念的结束，无论在哪个世界里自己都是一条不知道该做什么的可怜虫，让这一切快些结束吧。 郑源向敌人发起了冲锋，死亡已成定局，为什么不选一个壮烈一点的姿势呢？敌人的大斧劈面而来，郑源闭上了眼睛，终于结束了…… 锋利的斧刃并没有如期落下，郑源依然能够感受到身体的温度。他睁开双眼，看到大斧悬在头的正上方，只有几厘米的距离。 这是在戏弄我吗？但是对面的敌人却是一副吃力的表情，好像已经把全身的力气都压在了大斧上。郑源感觉自己的头上有一道无形的铁壁，不但能护自己周全，还让斧刃上出现了裂纹。 “大神保佑！英雄出现了！”村民之中忽然有人带头喊道。已经被吓傻了的村民们这才反应过来，纷纷随声附和，郑源转瞬间被淹没在欢呼声和赞美声中间。 “如果真的有什么大神的话，为什么不给我一把剑，让我劈了这混账！”郑源冲敌人怒吼，此时他也有了底气，如果自己真是人们口中的英雄，就不可能轻易被击倒。 奇迹再一次降临。郑源的四周开始出现银白色的光辉，光芒逐渐聚集到他的双臂，变得越来越耀眼，连围观的人们都不得不遮住了眼睛。当光芒散去，人们惊讶的发现郑源的右手上握着一柄银色长剑，而左手则有一面耀眼的银色盾牌。 刀疤脸也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他做梦也没有想到会在如此偏远残破的小村庄里遭遇真正的英雄。他因为恐惧而后退，撞翻了盛放麦粒的大缸。整缸的麦粒奔涌而出，把大地染成一片金黄。 “你们这群饭桶都没长眼睛吗？都给我上！”刀疤脸大斧一指郑源，气急败坏地嚷到。 说来好笑，强盗们的马由于刚才的强光受了惊，现在正把强盗们折腾的一个个人仰马翻。刀疤脸见没了指望提斧便跑，郑源则持剑盾追击。 郑源感觉力量正源源不断地从胸膛涌出，手上的剑盾竟一点也不觉得沉重，跑起来反倒是步履如飞。两三步的功夫，刀疤脸已经近在眼前。郑源将长剑奋力一挥，剑刃还未接触肌肤，一道白光闪过，刀疤脸已经皮开肉绽。剑刃由左上行至右下，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刀疤脸惨叫一声，死尸栽倒在地。 砍倒了刀疤脸郑源依然怒火中烧，又转身去找其他强盗。喽啰兵们此时早已丧失斗志，纷纷跪地求饶。郑源上前并无二话，手起刀落便了结了一人。其他强盗见状连滚带爬地想要逃命，却都难逃郑源的剑刃。转眼间，金黄的大地上横竖倒下八具尸首，麦粒被鲜血染红，又被风扬起在空中打转。 第四章使者 “欢迎回来我的骑士大人，很高兴您通过了第一次的考验！” 诗人熟悉的声音在郑源耳边响起，他发现自己此时正坐在一张小圆桌前，他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又回到了“0号列车”上。 诗人端着一个玻璃酒杯，杯中的液体淡淡的蓝色。他把杯子优雅地放在圆桌上，做了一个“请用”的手势道：“喝一杯吧，你会感觉舒服些。” 郑源与诗人对视了一秒，忽然拍案而起，玻璃杯被震落碎落一地。 “为什么不事先说清楚？为什么不告诉我会有强盗？为什么不告诉我我拥有非凡的力量？我原本可以保护更多人的！罗杰、村长，他们都可以不受伤的！” “你是一位合格的英雄，但这些都是必要的牺牲。你得学会运用你的心灵去指导你的行动，而我不能诱导你内心的想法，否则你就通不过这次的考验。” “去你的狗屁考验！有个孩子在我眼前失去了一条手臂，还有个老人现在都生死未卜！” “是你救了他们。” “我什么都没有做，我甚至控制不了我的身体。我就像你的提线木偶一样，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我完全不能理解我身边发生的一切！” “那现在就来说点你能理解的。你这次任务的酬劳是一万第纳尔，你也可以选择按10:1的比率兑换成你所在世界的货币。” 郑源怔住了，他没想到诗人会突然提到钱的问题，这种时候钱还有什么意义呢？他搓了搓脸，又长出了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我什么都不会要的，只要让我回去就行了。恐怕这时候我已经变成失踪人口了。” “不会有问题的，那边的世界不会有任何异样发生。不过我还是强烈建议你喝一杯再走。” “我没时间陪你开玩笑了，如果你能送我走，我现在就走。”郑源的语气里没有商量的余地。 “门就在你的眼前，你现在可以回去了”话音刚落，列车一侧的门已经向两边滑开。“哦，我差点忘了，欢迎加入‘0’，我们还会见面的。” “不会了，我希望我们永远不见。”郑源朝车门走去，头也不回。 “那也是一种选择。”诗人的嘴角微微扬起。 郑源站在自己门前，他环顾四周，又敲了敲四周的墙壁，一切都是那么熟悉而真实。他刚想敲门，却又迟疑了一下，伸手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8点27分，跟自己平时到家的时间差不多。看来这次诗人没有骗自己，这个世界好像确实没有什么异样。 郑源敲开了家门，看到父母照常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松了一口气。 “回来啦，快去洗个手，吃个水果吧。”妈妈招呼郑源道。 郑源到洗手间洗过手，又接了一池凉水，把脸泡在水中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来。他感觉自己刚从一场梦中醒来，现实感又重新包裹了自己。他换了一身睡衣，来到客厅，躺在沙发上，抓起一个大桃啃了起来。 “我怎么觉得你脸色不好看啊，身体不舒服吗？”爸爸打量着郑源问道。 “啊？哦……可能是今天在学校琢磨开题，累着了……”郑源心中苦笑，刚经历完那么离奇的事情，谁的脸色还能好看啊。 “哦，那一会儿早点睡吧，别熬夜了。” 郑源点头答应，三两口啃完了桃子，就回自己房间去了。 “床啊，床啊，你是不知道，我今天差点就没命来见你了！”郑源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扑倒在床上。身体接触到床的一瞬间，他突然感到一股倦意袭来，身体乏力得不想翻身，眼皮也逐渐支撑不住。 “英雄大人，请您让我成为您的使者吧！”郑源听到罗杰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他转头一看，罗杰正微笑着一步步想自己走来，身后拖着一条血肉模糊的手臂。 “罗杰，你……”郑源猛然睁开眼睛，才发觉正趴在自己的床上，原来是真的在做梦。他看了一眼放在床头的手机，正好八点整。 妈妈已经把早餐准备好，看到郑源睡眼惺忪地走出来，有些担忧地问道：“你这孩子是怎么了？昨天灯也不关，趴在床上就睡着了。” 郑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也不知道怎么了，昨天睡得特别好。”他坐在沙发上，吃了两口早餐，打了三个哈欠，“不行，看来我还得再睡一会儿……”于是回到房间，倒头就睡。 “郑源，郑源，你快醒醒，有你的快递！” 郑源睁开眼，迷迷糊糊地看到妈妈站在床前，正在使劲地摇晃自己。 “快醒醒吧，都已经中午了，你是不是生病了，要不咱们去趟医院吧。”妈妈的语气中充满忧虑。 郑源也没想到自己能一下子睡到中午，不过这一次他感觉自己确实恢复了，不再像刚才那么困了，于是他安慰妈妈道：“不至于的，我现在一点都不困了，完全好了。”说着，他从床上坐了起来。 “没事儿了就好，有事儿的话赶紧说。刚才送来一个你的快递，放在桌子上了。”妈妈说完转身离开了。 郑源快速地回想了一遍，自己近一个星期都没有网购，怎么会有快递呢？他跳下床，拆开了快递盒子，里面是一个信封。信封上是空白的，没有任何发件人信息。打开信封，里面有两张卡片。第一张是银行卡，看起来像是刚办理的。郑源正在奇怪，自己明明没有办过银行卡，难道是寄错了吗？但当他看到第二张卡时，不由得屏住了呼吸，那是一张地铁票——红色票面上有一个黑色的“0”。 昨晚经历的一切都不是梦幻，也不会轻易结束…… “妈，我出去一趟！” “大中午你干什么去，饭还没吃呢。” “不着急，我一会儿就回来。” 郑源想到附近就有这家银行的营业厅，说不定从银行卡可以查到诗人的蛛丝马迹。 “您好，请问办理什么业务？” “您好，我今天中午收到一张银行卡，但是我不记得办过这张卡。” “好的，请出示一下您的身份证，我帮您查一下。” 没过多长时间，郑源看到了带有自己签名的整套办卡手续，日期是三天前。 “需要帮您调查当天的监控吗？”看到郑源依然一脸疑惑，营业员轻声问道。 “哦，不麻烦了，我真是糊涂了，几天前的事竟然忘了！”郑源尴尬地笑了笑，收拾好东西离开了柜台。 如果诗人真的能在两个世界之间自由穿梭，监控录像又怎么可能奈何得了他呢？郑源这么想着，突然看到门口伫立着的ATM机。他把卡插入机器，显示出的数字印证了他的猜想：1000元整，刚好是昨天诗人承诺的报酬。 郑源回到家的时候妈妈正坐在餐桌前。“我爸呢？他怎么没出来吃饭？”郑源边换鞋边问。 “一大早就出去了，说是公司有事。”妈妈盛好一碗米饭，放在对面的位置上。 “他都多长时间没发工资了，周末还这么忙？” “有半年了……能怎么办呢？有事做总比没有强。”妈妈叹了口气。 过度的扩张经营带来的后果就是丧失抗风险能力，原本还欣欣向荣的公司，遇到一点风吹草动就立刻原形毕露，从半年多前到现在没有一点好转的迹象。 郑源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坐下吃饭。 “我听同事说博物馆最近在招周末的兼职讲解员，你要不要去试试啊？” “好，我一会儿看看。”郑源采取了一贯的搪塞态度。 “别一说你就这么敷衍好不好，你现在应该去积累一些社会经验了，别一到周末就在家里玩游戏。”显然妈妈这次并不好糊弄。 妈妈的话刺痛了郑源，他眉头紧锁，嘴里的饭也不香了。电子游戏是他的正常爱好，他从不觉得是游戏“毒害”了自己，因而也极其反感别人把自己同那些网瘾患者混为一谈。不过让他痛苦的也不止于此，与其说是在跟妈妈较劲，不如说是在和自己较劲。郑源太需要证明自己了。 上中学时，郑源一直都名列前茅，因此他从不为证明自己发愁。但上了大学之后，他突然发现生活的维度变得复杂了很多，虽然成绩依然很重要，但是已经远远不够了。有些同学已经通过兼职挣了不少钱了，还有的同学一年时间换了三、四个女朋友……这些都没能逃过周围人的法眼，一一成了夜晚寝室里欢乐的谈资。郑源愈发觉得自己的“好学生”形象变得枯燥乏味，不值一提。更让他难受的是，父母虽然从未有过明确表示，但他总能从他们的话语间和眼神里读出“高分低能”的忧虑。 终于挨过了沉闷的午饭时间，郑源刷过碗之后就躲回了自己屋里。他习惯性地坐在电脑旁，刚想开机，就看到了桌上的红色车票。他拿起车票仔细端详了一阵，脑海里闪过昨晚的奇妙经历，想要还原那种真实地感受，却总觉得是雾里看花。 “游戏……”郑源喃喃道，这感觉就像他刚玩完游戏，又躺在床上回想时的情形。“谁能证明那不是一场游戏呢？谁能证明那不是一个虚拟的世界呢？如果罗杰、蜜林村，一切的一切只是‘设定’呢？”想到这里，郑源突然感觉一阵轻松，之前压在心底的愧疚之情一下子减轻不少。 “但是钱是真的，我挣得钱都是真的！”想到这里郑源忍不住一阵激动，这确确实实是他通过努力取得的收入啊！他不禁攥紧了手中的车票，实现自己的钥匙不就在眼前吗？ 刚刚吃过午饭，郑源找了个借口出了家门，手里攥着那张奇特的地铁票。他径直来到地铁站，把票投进闸机，一切都像昨天一样，地铁站再一次变成了通向另一个世界的大门。但是这次郑源没有迟疑，他直接下到站台，果真又一次看到了正在驶来的“0号列车”。 车门照常打开，郑源走近之后才发现这次列车的内饰并没有发生变化，就跟普通的地铁一样，而且也没有看到诗人的身影。他刚一迟疑，就发现车门前出现一个人影，那人单膝跪地，用清澈而坚定的女声说道：“骑士大人，低阶使者81号向您宣誓忠诚，随时准备为您奉献一切。” 第五章小姑娘 郑源已经和诗人打过两次交道，每次都像小丑一样被耍的团团转，他打心底里厌恶这位阴阳怪气的朋友，这次见面自然也不打算给他什么好脸色看。当他摆出一张臭脸准备应付诗人时，面对的却是一张娇小可爱的面孔，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尤其引人注目。 两人的眼神一接触，郑源立刻感觉到一阵酥 麻，虽然说单身年龄等于年龄，郑源好歹也是要面子的人，就算再怎么饥渴，总不能见女孩子的第一面就破功。 郑源假装咳嗽一声，然后立刻用拳头顶住嘴巴，顺势把头偏向一边。这样做主要有两个目的，一个是切断两人的眼神交流，另一个是用拳头遮住忍不住上翘的嘴角。 在假装咳嗽了两声后，郑源清了清嗓子，眼神划一条弧线停在女孩的头顶，然后慢慢下移。这样做同样是出于两个目的，其一是出于礼貌考虑，让对方认为你是在正视着她，其二是出于应变的考虑，一旦局面失控可以快速转移，避免对视。 在短短的几秒钟里，郑源把他十几年间在异性 交往方面获得的直接经验与间接经验归纳总结，一下子施展了出来，他自以为是万无一失。 可是，当对面的女孩单膝跪倒，又说出那句“随时准备为您奉献一切”的时候，犹如滔天洪水一般，瞬间冲毁了郑源搭建起的低矮土坝。他感觉心跳加速，脑门冒汗，两条手臂顿时没了主张，放在那里都觉得不合适，双腿较劲，拼命阻止一些不合时宜的悸动。 “冷静啊，郑源！再怎么说你也算个文化人儿啊！再说了，人家把你当英雄，你怎么还能想桃子呢？沉住气，第一印象很重要，一定要树立起威严的形象，这样才能当一个合格的好英雄。” 郑源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又平缓地呼出，把嗓音调整到一个低沉的频率，说道：“奉献一切都包括什么啊？” 话音刚落，郑源就在地面急切地寻找着一条可以钻进去的地缝。 “这到底是什么鬼啊！这是我的嘴吗？是我让嘴这么说的吗？这是什么糟糕的台词啊，尴尬到天际了好吧！”郑源感觉自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已经完全无颜面对眼前的少女了。 “骑士大人，虽然我现在能力欠佳，但是我一定会奉献出我的全部力量帮助您的，也会尽快让自己变得强大的，请您一定给我这次机会啊！”少女的头更低了，声音依然清澈但是已经微微发颤。 郑源瞬间感觉自己的世界又有了光亮，迷之操作遭遇逻辑鬼才，世界就是如此奇妙！明明是自己不经大脑的一句胡话，在她的理解里却成了灵魂拷问，这不是刚好给了自己顺水推舟的机会吗？ “咳咳”，郑源清了清嗓子，手不自觉地背到了身后，摇头晃脑道，“年轻人嘛，只要肯努力，总还是有希望的嘛！”这句话声音浑厚，底气十足。 郑源一番说教之后洋洋得意。他把头停在了一个较高的位置，用余光偷瞄少女的反应。 只见少女抬起了头，一双大眼睛冲着郑源眨了眨，又歪了一下头。 “这是什么反应啊？是完全不知道我在说什么吗？异世界的文化差异这么大的吗？我们两个这是完全不在一个频道吧，这种默契度上战场怕不是送死吧！”郑源边想边捂着脸摇头。 “骑士大人，您还有什么指示吗？” 郑源这才想起来她还跪在地上，忙说：“听好，我对你的第一个指示，以后见面，不许跪着！” “是，大人！”少女单手扶着膝盖，点头答应。 “那你还不赶紧站起来……” “啊……是！”少女站起来，动作显得有些慌乱。 郑源这才有机会仔细打量一番。第一眼看向少女的脸，给人一种天真无邪的感觉，仿佛她还是稚气未脱的孩子。一头乌黑的秀发梳起一个利落的马尾，一袭黑衣，在中间扎上一条结实的红色束带，两旁挂着一对短刀，举手投足没有半点拖沓，又给人一种干练、成熟，甚至有些望而生畏的感觉。 “这个异世界剧情展开我很满意啊！”郑源边想边走向少女。每走近一步，少女曼妙的身姿就变得清晰一些，而他的心跳就会不争气的加速一点。 “这么个大美女从此就对我言听计从了？这简直是梦幻般的剧情啊！”郑源心中的邪恶又在一点点的萌发，他赶紧在心里狠狠抽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子，“你给我清醒一点！” 郑源来到少女近前，原本想要扶住少女的肩膀鼓励她一番，但是手在下落的一刻自动进行了偏移，从肩膀划过垂在了身前。单身狗即便成了英雄，也还是单身狗…… “诗人呢？那家伙这回跑哪儿去了？”郑源觉得这时候还是先岔开话题，省得自己身体的某个部位过度紧张。 “诗人还要负责接引其他英雄，作为您的使者，以后我将负责与您的联络。”少女说话时站得笔直，身姿更显挺拔俊俏。 郑源心里冷笑一声，“接引其他英雄”说得真好听，不知道又要阴阳怪气地去吓唬谁。不过这些都无所谓了，想到以后每次来都能有美女迎接，郑源半夜做梦都能笑醒了。 “呃……那个……”郑源这时才意识到自己因为刚才过于激动，连少女的名字都没有注意听，“你叫什么来着？” “低阶使者81号，骑士大人。” “……这听起来像是一个机器人的名字……” “这是我的代号，还有什么是机器人，骑士大人？” “机器人啊……机器人是什么无所谓，关键是你的名字是什么，我没有问你的代号。” “根据‘0’的规则，使者在英雄面前不需要名字，骑士大人。” “0”和“使者”都是郑源听过的名词，他一直都想弄清楚这些词的含义，不过现在他反倒有些担心，因为“0”听起来像个邪教组织。 “那么，81号有什么特别的含义吗？”郑源试探着问道。 “没有，只是随机分配的数字，骑士大人。” “你为什么总要重复‘骑士大人’，像个复读机一样？” “什么是复读机，骑士大人？” “第二条指示，每句话后面不许再加‘骑士大人’四个字！” “是，骑……”少女像是被东西卡住了喉咙一样，突然没了声音。 “好啦，别那么紧张，习惯了就好……”郑源突然感觉81号有可能就是一个机器人，只有向她下达了指令，她才会执行相应的动作。 “对了，为什么叫我骑士大人？”郑源记得罗杰那时叫他“英雄大人”。 “‘骑士’是‘0’赋予您的代号，每个英雄都有自己的代号。” 郑源想了一下，自己在异世界确实需要一个代号，就像玩游戏都需要一个昵称，总不能把个人信息都暴露出来。 “嗯，我喜欢这个代号。不过，你这个代号不行，叫起来实在太奇怪了！你一定有名字吧，你的家人叫你什么呢？”对于名字的问题，郑源不打算放弃。 虽然只有一瞬间，郑源还是捕捉到了少女眼神中划过的一丝失落，看来这个女孩并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 “我的家人……他们……他们以前叫我‘小姑娘’……”少女害羞得低下了头。 “小姑娘？”，郑源的第一反应是这名字也太随便了吧！可转念一想，这不是挺好嘛，叫起来很顺口，而且总有一种特殊的感觉……想到这里，郑源又挨了自己一个嘴巴子。 “好！以后就叫你‘小姑娘’了。小姑娘！” “骑士大人！这……这不合规则！”小姑娘急忙争辩道，双颊涨得通红。 “骑士大人说这是新的规则，从今天开始执行。” 第六章鬼火 此时郑源站在黑漆漆的鬼火山脚下，月光洒下，山体呈现出诡异的幽光。郑源对自己刚才的决定深表遗憾，他对身边的小姑娘说： “我觉得吧，今天这天儿不适合爬山，咱们改天再来吧。你刚才不是说有个去田里消灭害虫的任务吗，还有那个去谷仓里打老鼠的任务，我觉得都还不错……” “如果要终止私人委托任务，需要支付两倍于委托金的赔偿金。” “英雄就是应该直面困难，无所畏惧。放心的跟在我身后吧，小姑娘，无论什么样的敌人遇到我都是自寻死路！” 贪婪是人类的原罪。现在郑源深刻地理解了这句话的含义，如果不是被10万第纳尔的高额委托金冲昏了头脑，自己也不会大夜里跑到这渗人的地方。 “委托单上标明的难度是初级，敌人应该不会太强大吧？”郑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镇定，以掩饰心虚。 “私人委托的难度是无法核实的，而且10万委托金对于初级难度来说，确实有些过高了。” “我靠，来之前你怎么不和我说这些！我要是早知道……”郑源话说了一半突然意识到不该对小姑娘如此粗鲁。回头一看，小姑娘果然正满脸委屈地看着自己…… “呃，不过没关系，我可是很强的！你是没有看到，我之前不费吹灰之力就剿灭了强盗团伙，把他们杀得片甲不留！”郑源现在回想起当时的画面还有些激动。 “战鹰送回的战报我看过了，骑士大人觉醒的术的确非常强大，不过那次对抗的敌人只能算是不入流。”小姑娘面不改色地把冷水泼向了郑源。 郑源感觉自己的膝盖中了一箭，应该指示小姑娘以后在对话中禁止毒舌。 “上次的敌人不入流是什么意思？我们这一次要面对怎样的敌人啊？” “委托单上没有任何情报，不过既然地点在鬼火山，就应该是又有鬼火作祟了。” 奇怪的名词越来越多了，郑源现在没有耐心一一了解。凭借他多年的游戏经验，这类任务无非就是：杀怪—拿钱—走人，万变不离其宗。 夜色浓重，群山在夜幕的笼罩下带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天空中偶尔传出几声乌鸦刺耳的鸣叫，更显得凄惨苍凉。 突然，在一座山的山顶上出现了隐隐约约的几点火光，立刻引起了郑源的警觉： “那不会就是你说的鬼火吧？”他指着火光问小姑娘。 “那不是鬼火，但可能正是向我们求助的商队。大人，我们得加快速度了。” 郑源见小姑娘伸出手臂向上一挥，一阵强风袭来，竟把两人吹得腾空而起。郑源事先没有准备，身体一阵摇晃险些失去平衡，他赶紧张开双臂恢复平衡。待他身体刚一站稳，小姑娘手臂向前一推，两人脚下生风，直奔火光而去。 两人来到近前，的确看到山顶上停着三辆大篷车，有十来个人手持火把站在车的周围。小姑娘来到他们上方，收住招式，两人平稳落地。 “滚开怪物！给我滚开！”其中一人突然疯狂地挥舞着火把向郑源和小姑娘冲过来。 郑源完全没有做好面对敌人的准备，几乎愣在原地。倒是小姑娘反应机敏，一个滑步挡在郑源身前，同时双手去找腰间的双刀。 眼看疯子就要冲到身前，小姑娘双刀还未出鞘，突然从左侧挥来一记直拳，把疯子的脸打的凹陷，身体直接飞了出去，倒在地上没了动静。 一击毙命，郑源此时醒过神来，自己面前这位壮汉可是个狠角色。 小姑娘同样没有对壮汉放松警惕，她把双刀出鞘，展在两侧，力量积聚在腿上。如果壮汉表现出丝毫敌意，她便可向前突击，直奔要害。 “别紧张，我们是自己人，只是那个人不幸中了招儿。”壮汉读懂了小姑娘眼神中的威胁，连忙向她摆手道。 借助火光，郑源看到一张硬朗的国字大脸，连鬓络腮的胡子尤为引人注目。壮汉的个头让他想起刀疤脸，甚至要更高更壮一些，棕红色的皮肤被火光照得发亮，五步之内便能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威慑力。 “我们被困在这里好久了，下面的鬼火非常危险，被缠住了就有可能发疯，我们已经折损了好几个人了，谢天谢地你们来了！” 郑源刚想上前搭话，只见两团蓝紫色的火焰飘荡而上。小姑娘眼疾手快，将双刀端平向前一斩，两团火焰顿时消散，周围的树叶也纷纷飘落。 “你的术不错嘛！不过这一位才是真正的英雄大人吧！”壮汉鼓了两下掌，随后便把目光转向郑源。 两人的手握在一起，郑源感觉像是握住了一块石头，纵使自己再怎么用力，完全没有接触血肉的感觉，反倒是自己的手被握得一阵麻木。 “幸会英雄大人，我叫罗尔夫！”壮汉首先介绍自己。 “叫我骑士就好。事不宜迟，马上集结你的队伍，我们护送你们下山。”阴森的氛围让郑源感到不适，他只想尽快结束这个任务。 在经历过蜜林村的事件以后，郑源有一种开窍的感觉，他能隐约感受到一团能量正在自己胸中涌动，这或许就是人们口中的“术”吧。 郑源深吸一口气，集中精神去调动体内的能量。他能感受到能量在逐渐升腾、翻涌，直到最后喷薄而出，银色的长剑和盾牌又回到了他的手上。 “我来开路，小姑娘你去殿后，大家都跟紧，千万不要掉队！” 商队沿山路下行，沿路虽有游荡的鬼火，但是都被轻松解决，完全构不成威胁。 “虽然这地方挺吓人的，但是这敌人没难度啊，随便挥挥剑挣10万块还不是美滋滋？”一想到即将到手的大笔酬劳，郑源内心忍不住一阵狂喜。 “快趴下！” 小姑娘一声叫喊击碎了郑源的美梦，他感觉有东西直奔自己面门而来，赶紧举盾一挡，一团鬼火砸在盾上发出一声闷响。接二连三有鬼火砸在盾排上，凶猛而迅速，被砸中的人当即倒毙在地。 “恐怕那就是鬼火的源头，必须干掉它才行！”小姑娘大喊道。 郑源微微探头，看到一个像幽灵似的怪物悬浮空中，双手各持一团鬼火向人群轰击。 小姑娘从大篷车后一跃而起，踩在大篷车顶几步助跑后乘风而起，摆出双刀直奔幽灵。 幽灵悬在空中，灵活非常，轻轻一闪身躲过双刀，反手一团鬼火砸向小姑娘。 小姑娘架双刀抵挡，鬼火砸在刀上火花四溅，冲击力使她后退了几步才稳住身形。 郑源刚准备挥剑盾出击，那幽灵却不再恋战，转身飘向一处山洞。 “小姑娘你留下守住商队，我去除了这个祸害！”郑源在后面穷追不舍。 “大人，这么做太危险了！而且这不在我们的任务范围内。” “只有除了这怪物才能彻底消灭鬼火，之后的路才能安心！”罗尔夫在一旁搭话道，他似乎非常支持郑源追击。 郑源现在对自己掌握的力量充满自信，他需要一个够格的对手来证明自己，又怎么能让它轻易跑掉呢。 郑源追着幽灵进入了洞穴，洞穴里面阴暗而潮湿。郑源随着鬼火的光亮一路紧逼，到了洞穴里一处开阔地。 幽灵忽然转身，将两团鬼火一齐砸向郑源。郑源举盾格挡，再找幽灵却不见踪迹，反而眼前出现一个人影。 郑源定睛一看，大惊失色。眼前的人竟拿着和自己一样的盾牌与长剑，身上还穿着一套密不透风的银白色骑士盔甲。 “你是什么人？刚才的幽灵呢？” “不要过于相信自己的眼睛，它有时候会犯一些低级错误。”骑士说着变回了幽灵的样子，紧接着再次变成骑士。 “你到底是什么，为什么拿着我的武器？” “哈哈哈哈！我什么都不是，又什么都是。存在对于我来说不过是一种可以变换的形式。我不仅有你的武器，我就是你。” “你就是我？你不但不是我，还注定被我消灭！”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是英雄而我是怪物，对吗？不要自命清高了！我们都是这世界的劫掠者！” “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不必知道了！”说着骑士挥剑向郑源猛砍。 郑源把盾举在头顶，长剑袭来，只听得一声巨响，郑源感觉半条手臂被震得发麻。 这一击的力道非比寻常，郑源知道如果只守不攻自己坚持不了多长时间。他用盾拨开对方的长剑，右手剑直刺对方腹部，然而剑刃却未能刺穿对方甲胄。 “哈哈哈哈！现在你觉得眼前的一切真实吗？如果我的甲胄并非真实存在，你的剑又为何刺不穿呢？” “你，你怎么……” “我说过我就是你，你的一切想法我都清清楚楚。滚回你的世界去吧，你承担不起这个世界的责任！” 郑源向后一个撤步与骑士保持距离，他怎么也没想到对方居然识破了自己穿越者的身份。他感觉自己从一开始就大错特错了，这个世界远非自己想得那么简单。 “没必要继续抵抗了，你不过是具行尸走肉罢了”骑士一剑刺向郑源心脏。 郑源反应不及，慌忙横剑招架，但对方的剑来势过猛，一下子把郑源的剑弹飞，郑源本人也被顶飞出去，重重撞在石壁上。 真是一段愚蠢至极的经历，好不容易找到了证明自己的方法，最终却再次证明了自己的失败。郑源的脑海中像走马灯一样浮现出最近经历的种种：诗人、列车、罗杰、蜜林村、小姑娘……他们突然都变得如此真实，好像郑源从未离开过这个世界。 “他们之中有人视我为英雄，对我充满期待，愿意为我奉献一切，可惜我只把这些当做一场儿戏。是我辜负了他们。如果能够重来，我该认真一些的……”郑源在这一刻真切地体会到了一个将死之人的悲哀。 骑士沉重的脚步上正在逼近，郑源闭上了眼睛，准备为他犯得错承担后果。 忽然，郑源感到眼前一道白光划过，伴随着金属碎裂的声音。郑源睁开眼睛，发现在骑士的长剑落下之前，一道白光穿透铁盔，击碎了他的头颅。 山洞中响起回声：“现在你得到了第二次机会，遵从你的心灵，不要过分信任眼睛，不会再有下次了……” 回声散去，骑士的残骸也已经消失。郑源发现自己身上多了一副盔甲，与刚才骑士身上的一模一样。 刚才发生的一切令郑源百思不得其解。这时，洞外的一声巨响打断了郑源的思考，他这才想起小姑娘和商队还在洞外，连忙向洞外跑去。 山洞外，商队已经不见踪影，只剩小姑娘一人倒在血泊之中…… 第七章神庙 “小姑娘！小姑娘！”郑源惊醒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面对着天花板上华丽的宗教画。他猛地坐起身来，脑中还残存着小姑娘倒在血泊之中的画面。 “您醒了英雄大人。”一个女人向郑源走来，看穿着像是个修女。 “跟我在一起的女孩儿，她怎么样了？”郑源迫切地想知道小姑娘的安危。 “她的命保住了，但是还处于昏迷状态，她伤的太重了……” “她怎么会伤成那样？我进洞穴之前还好好的。” “她全身有多处骨折，看样子是钝器击打所致，凭我的能力也只能做出这些判断了。” 郑源开始努力回想在山上的事情。当时他刚要抱起小姑娘往山下赶，就遇到了“0”组织派来救援他们的人。据那些人说，他们看到了小姑娘放出的救援信号。 郑源并不信任这些人，但他刚一抱起小姑娘，就感觉眼前一黑，随后的事情都不知道了…… 头部的剧痛打断了郑源的思考，他用手扶住头，呻 吟了一声。 “看样子您是初来乍到的英雄。” 郑源一扭头，才发现旁边的床上坐着一个男人。 “您是怎么看出来的？”郑源好奇地问。 “英雄说话可不用使用敬语”，男人笑了笑，“您在这个世界停留的时间太长了，战斗中又受了伤。现在最明智的选择是赶快回到您的世界去。” “他说得很对。”，还不等郑源争辩，修女把话接了过来，“不过先让我帮您打上一针，这样会舒服一些。” 郑源看到修女的针管里装着一种淡蓝色的液体，忽然想起诗人给他喝的饮料，难道这是同一种东西？ 液体被注射进去之后，郑源先是感到全身瘫软，然后觉得四肢变得轻松，身体里原本被阻滞的能量重新流动起来。 “药物的作用是暂时的，您初来乍到，与这个世界的契合度太低了，精神力损耗太快，如果继续停留在这里，恐怕会有危险。”修女进一步解释道。 “我会死吗？” “理论上来说，您在这个世界的一切活动，都不会影响您在另一个世界的肉体存在，但是会对精神力造成损耗，如果损耗过多，即便穿越回去，也会对您的精神造成不可逆的伤害。”床上的男人解释道。 “就是说我有可能变疯变傻？” 两人一同点头。 “那么，在我发疯之前我想见一见小姑娘。”郑源边说边翻身下床。 “请跟我来。”修女打了个手势走在前面。 小姑娘身上的血迹已经被清洗干净，骨折的地方都做了固定，呼吸也逐渐趋于平稳。 “她什么时候能醒过来？”郑源问修女。 “也许下一秒，也许一周以后……” “我非走不可吗？” “再回来的时候用这张卡片，它能直接把你带到这里。” 郑源接过那张红色的卡片，地面出现一个法阵把郑源传送到了零号列车上，只是这次没有诗人，也没有小姑娘，只剩他孤身一人。 如果现在回家一定又会像上次一样昏睡，引起父母的怀疑就很难解释。回学校宿舍是个好选择，宿舍里只有自己一个人，之后再编个理由跟父母解释一下就好。 回到宿舍，郑源倒头就睡，醒来时已是第二天中午。 正午的太阳炙烤着狭小的空间，使得宿舍里面闷热难耐。郑源用凉水洗了把脸，站在水池旁呆呆地出神。 “这一切都是真的吗？如果我原以为虚假的是真实，那么我一向默认的真实会不会是虚假呢？”郑源发现自己陷入了一个深刻的哲学问题之中——我们的世界究竟是可知的还是不可知的？ 郑源闭上了眼睛，回想着能量在自己体内流动的感觉，但是任他用尽浑身解数，那种感觉却再也找不到了。唯有水龙头中的流水撞在池壁上，溅起点点水花。 郑源到食堂随便吃了点东西填饱肚子，然后就急匆匆地赶往地铁站，他的心里一直有块石头坠着。 郑源又回到了昨天的地方，而修女已经在等候他了。 郑源这才发现他正身处于一座两层高的神庙之中，神庙的一层供奉着一尊高大的神像，而二层则是昨天休息的地方。 “你好，呃……”郑源这才发现昨天都没有问修女的名字。 “叫我焓就好了，您的使者恢复得不错，我这就带您去看她。”修女像未卜先知一样回答了郑源的问题。 “麻烦了……”郑源倒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小姑娘的脸色看上去比之前好多了，就像是睡熟了的孩子。 “如果不是我一连串的失误，不会害她成这样。” “您不必太过自责，在成为使者的一刻，她已经做好了牺牲的准备。” 作为生长在和平年代的年轻人，郑源只有在影视作品中见到过这样的场面，听到过这样的台词。如今，残酷的现实就摆在他面前，让他感到无所适从。 “走吧，我们出去说。”焓察觉到郑源情绪的异样，把他领出屋外，轻轻关上了门。 郑源随焓来到昨天休息的房间，发现男人依旧在床上坐着。 “这位是多诺万。”焓向郑源介绍道。 “您好英雄大人！很高兴您的使者就快康复了。”多诺万热情地向郑源打招呼。 “没关系的，您不用下床的。”看到多诺万要下床迎接，郑源连忙阻止。 “你好多诺万，很高兴你终于放弃了你的懒惰和颓废。”焓学着多诺万的口气说道。 “英雄大人，我恳请您一定要小心这个女人，她虽然表面和善，说话却恶毒得很！”多诺万耸了耸肩。 听着两人相互调侃，郑源感觉自己长期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他笑笑说： “你们两个别急着吵，先跟我说说这里吧，我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了。” 焓恭敬地鞠了一躬，开口道：“我们这里是一座神庙，供奉着波艾塔大神。在这个世界，有无数波艾塔大神的神庙，其中有一些同时兼有医疗功能。这些神庙与‘0’组织合作，无偿为受伤的英雄和使者提供医疗。” “这么说多诺万也是……” “我也是使者，不过那都是以前的事了，我现在只想过几天平静的日子。”多诺万抢答道。 “不过是赖在这里不走罢了。”焓的毒舌并没有停止。 “你！” “好了好了，你们二位消停一会儿……”郑源站在二人中间，把这对针尖儿麦芒儿分隔开。 “说到波艾塔大神，我之前也听说过。我们能成为英雄，是由于他的原因吗？” “您所拥有的力量我们称之为‘术’。波艾塔信仰的核心就是大神将英雄带到了我们的世界，英雄们天生具有强大的术，但是普通人通过信仰波艾塔大神，也能获得觉醒的机会。”焓解释道。 “我对术的感觉总是隐隐约约，若有若无。似乎只有在生命受到威胁时才能唤醒全部力量，昨天的情况可真是千钧一发……”郑源复述这些事的时候依然觉得心有余悸。 “即便是英雄也需要通过训练来熟练地掌握术，如果不熟练的话，就有可能出现您说的情况。” “对了！昨天遭遇的敌人甚至识破了我穿越者的身份，死后还留下了神秘的回声……”郑源把心中的疑惑一股脑儿的说了出来。 “也许您遭遇了大神的化身，这是极为少见的情况！”多诺万突然激动起来。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传说波艾塔大神会在某些时候装作敌人对英雄进行考验。没人能真正理解大神的意图，都只是猜测而已。不过既然您现在还站在这里，就说明您获得了大神的认可。” “那我现在该做什么？” “趁着您的使者恢复的这段时间，也许我能帮助您更加适应这个世界，这样不仅能延长您的停留时间，还能帮您对付更强大的敌人。”多诺万说话时已经开始摩拳擦掌。 “再好不过了！如果我足够强大，小姑娘也不会伤成这样。” “我劝您慎重考虑多诺万的建议，毕竟……”焓在身后搭话道。 “不必考虑了，我接受你的建议，多诺万。”郑源很高兴在这个稀奇古怪的世界里终于出现了一个向导。 “那么，英雄大人，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请恕我失礼了。”多诺万得意地看了焓一眼，嘴角出现了诡异的上扬。 第八章训练 郑源并不清楚曾经的多诺万是不是位忠诚的使者，他只知道现在的多诺万是位严厉的教官。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跑步、俯卧撑、仰卧起坐，以及各种稀奇古怪的器材和锻炼方式几乎成了他生活的全部。每次睡觉前郑源都会检查一下自己的头发，确保自己不会像某人一样在变强的同时变秃…… 通过训练，郑源的身体越来越能够适应异世界的生活，每次在这个世界停留的时间也就越长。再借助零号列车，郑源可以制造与原来世界的时间差，他在异世界停留的时间越久，与原来的世界的时间差就越大。因此原先世界的一星期，够郑源在异世界过上几个月。 “英雄大人的确与凡人不同，只用了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就在体能上实现了突破。”多诺万对郑源的训练成果深感满意。 郑源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在原来的世界，自己是个对体育运动一窍不通的宅男。即使到了异世界身体素质有了显著提升，多诺万制定的训练计划依然难以完成。但是，在短短的几个月中，郑源几乎每天都能感到身体的变化，不仅是外在的强健，体内能量的流动也愈发清晰可感。 “继续锻炼体能的意义已经不大了，现在我们要进入下一个阶段了。”多诺万把一套木质装备递给郑源。 “这就要进入实战了吗？我对剑术的套路还一无所知。” “在这个世界，人们战斗的目的只有一个，杀死对手，赢得生存。如果你不懂套路，你总该懂得如何生存。”多诺万此时已经摆开架势。 “生存是动物的本能，我懂了！你是让我依靠本能的力量……” 郑源的话没有说完，多诺万一剑点在他手腕上。郑源感觉手腕一阵痛楚，木剑落地。 “看来你的本能还救不了你。” “偷袭者还大言不惭，不会再让你得手了！”郑源遭到挑衅有些生气。 双方重新摆好架势。多诺万率先从右侧进攻，郑源左手盾格挡，右手横剑扫向对方咽喉。 多诺万抓住郑源重心前倾的机会，低下身子躲过一剑，一记扫荡退把郑源扫倒在地。 “你的盾牌可不是什么攻击都能挡住，不要过度依赖它！” “再来！再来！”郑源显然不服气。 然而不管来多少次，郑源都被多诺万以各种方式收拾，从没赢过一次。 “今天就到此为止吧，你的心已经乱了。你要学会与心灵交流，才能挖掘它的潜力。” 对战训练之后是打坐冥想时间，郑源需要与心灵建立沟通，从而找到运用术的方法。 “我的心灵到底是什么呢？从一开始诗人就告诉我要遵从自己的内心，那究竟是什么意思呢？到底什么才是我的术呢？”无数的问题萦绕在郑源脑海中。 “你是个十分擅长用脑的人，但是不能用思考代替一切。要用纯粹的感受代替繁复的思考，这样才是用心，而不是用脑。” “不思考而只是感受吗？”郑源尝试着压抑大脑的活动，但是越想压抑就越活跃，就像是在即将决堤的河边修筑大坝一样，越想阻拦，洪水就越凶猛。 郑源最终心烦意乱，直接跳了起来：“这根本就做不到嘛！” 多诺万大笑：“你还差得远呢！” 唯一让郑源感到轻松而欣慰的事情是小姑娘终于醒了，在一次训练结束后，焓宣布了这个好消息。郑源瞬间忘记了全身的疲惫，不顾一切地冲进了小姑娘的房间，看到了那双重新注入活力的大眼睛。 虽然恢复了意识，但是小姑娘身上的多处骨折还没有愈合，身体也很虚弱，最重要的是，她丧失了事发当天的记忆。 比起小姑娘的身体，那天的真相算不了什么，郑源也不再追究。他每天训练完之后都会去看小姑娘，向她讲述一天的经历，以及多诺万的种种“恶行”。 起初小姑娘显得十分拘谨，在骑士大人面前总是不知所措。时间久了，小姑娘也逐渐适应了与郑源相处，在很多方面，他的确就像普通人一样，甚至比普通人还亲切。 “小姑娘，你今天感觉怎么样？”又到了郑源最为期待的探视时间。 “感觉好多了，大人。我觉得我马上就可以下床了。”小姑娘的笑容一如既往的灿烂。 “你还是老实点儿吧，再出了问题我可不管你！”焓在一旁泼冷水。 “一定要听医生的话，不能自作主张”郑源嘱咐道。 “我怎么敢不听话呢，我又说不过她……”小姑娘摆出一副可怜相儿。 “又告我黑状，看我明天怎么收拾你！”焓假意吓唬小姑娘，转身走出了房间。 “真羡慕你天天躺着！多诺万这家伙折磨完我的肉体，又开始折磨我的精神。”郑源向小姑娘抱怨。 “您又遇到什么困难了？”小姑娘捂着嘴笑了笑。 “今天冥想的时候，他告诉我要用心，不要用脑。结果我越不想用脑就越胡思乱想……”郑源说着颓废地低下了头。 “我在冥想的时候，经常会想小时候坐在家乡的麦田里吹风的景象，不一会儿就把什么都忘了。”小姑娘边说边闭上眼睛，一副陶醉其中的神情。 “麦田吗？一定很美吧！可惜我没有见过……” “大人也一定有属于自己的场景，只是您还没发现。”小姑娘说着把手放在了郑源手上。 小姑娘的动作太突然，郑源感觉浑身有种触电的感觉，脸颊有些发烧。 “我……我知道了，我继续努力”，郑源迅速抽回手，“我今天好累啊，你也早些休息吧。”郑源转身走出房间，都不知道该先迈哪条腿。 之后的日子照常过，郑源依然没有掌握要领。 这天冥想时，郑源突然想到初见诗人时的情景。那时候伴着诗人弹出的旋律，他的脚下出现了一条小路，四周都是黑暗，唯有远方存在一丝光亮，而他不由自主地去追寻那束光。 小路蜿蜒曲折看不到尽头，郑源不断追着光前进，逐渐忘记了自我…… “我……我竟然睡着了！真是功亏一篑！”郑源再次睁开眼时发现多诺万正笑眯眯地看着他，而他的嘴角甚至还有口水。 “恰恰相反，这是你成功的第一步！你终于摆脱了思绪的困扰，学会用心去感受。”多诺万向郑源竖起大指。 “是吗？是这种感觉吗？”郑源半信半疑。 郑源在对战训练中也逐渐取得了进步。他开始能跟上多诺万的动作，甚至能够预判他的动作提前应对。但是，就像踢足球需要临门一脚，郑源却总是差一口气，依然没能击败多诺万。 “你一定是用了术，有本事你告诉我你的术是什么，我一定能击败你！” “哈！等你打败我，我就告诉你。”多诺万显然不吃激将法。 郑源也在坚持冥想。他逐渐在小路上发现了其他人的身影，他的父母、亲人、朋友……这些人的身影都很熟悉，但又转瞬即逝，让郑源摸不到头脑。 这天，他在小路上看到了小姑娘的身影，这一次并非转瞬即逝，反而越来越近。小姑娘看起来是在和一只黑色的魔鬼战斗。魔鬼手持一根大狼牙棒上下挥舞，小姑娘很快就落入下风。 郑源想去帮忙，但他两手空空，难以上前。正在犹豫之际，魔鬼一棒子砸在小姑娘身上，砸的她倒地不起。然而魔鬼没有作罢，它举起狼牙棒，继续向小姑娘砸去。 小姑娘的惨叫声让郑源感到撕心裂肺，他发疯一样冲上去，挥拳打向魔鬼。魔鬼纹丝不动，拎起郑源，轻轻一甩，就飞了出去。 郑源从地上爬起，发现不远处摆着一副剑盾。他拿起剑盾，再次冲向魔鬼，举剑就刺。魔鬼的身体向钢铁一样坚硬，长剑撞在上面溅出火花，但是魔鬼依旧毫发无损。 连续的刺击使得郑源手臂发麻，虎口出血。再一刺，剑身直接断成两截。郑源干脆扔掉断剑，双手持盾护在小姑娘身前。 魔鬼的狼牙棒从天而降，直接把盾牌击碎，直震得郑源全身打颤。郑源不顾一切地扑向魔鬼，这时他已经失去了理性，像一只发狂的野兽做最后的斗争。 随后郑源感到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他的身体正被一点一点地瓦解，撕碎。他逐渐什么都感受不到了，只剩下一个念想：我要守护，守护身后的小姑娘，守护身后的一切…… 突然，郑源感觉四周泛起白色的光，无比纯洁，无比耀眼，而他自己逐渐与光融为一体。 他化作一道白光刺入恶魔的身体，光线在恶魔体内迸发，瞬间使恶魔四分五裂，化为乌有。 郑源惊醒过来，发现周围的地面都被自己的汗水打湿了。他大口地喘了几口气，才把呼吸调整过来。一抬头，看到多诺万意味深长地看了自己一眼，没说话就走开了。 “原来最强大的武器既不是剑，也不是盾，而是我自己。”郑源一个人自言自语。 第二天对战时，两人打得难解难分，七八个照面未分胜负。郑源正在思考破敌之策，多诺万突然用盾牌一个猛撞，打得郑源措手不及。 郑源向后一个踉跄，大门洞开。多诺万挺剑刺向中路，郑源来不及防御，只能顺势向后一倒，躲过一剑，随后左手从盾牌中抽出，向右一滚站起身来。 不容郑源喘息，多诺万回身一剑，郑源只能用剑招架。两件兵刃缠在一起，多诺万趁机再用盾牌猛击，郑源向后一闪，盾牌擦身而过，却也逼得郑源无路可退。 “不能被堵在墙角！”在那个瞬间，郑源化作一道白光，下一刻已经来到多诺万身后，把剑架在他的脖子上。 “我没有什么可教你的了，恭喜你毕业了！”多诺万扔下武器，转身面对郑源，眼睛里闪着的泪花。 一切都发生的太突然，等郑源反应过来，他扔掉手上的剑，与多诺万拥抱在一起。 “看来训练结束了。”焓站在窗边对小姑娘说。 “可以把真相告诉他了吗？”小姑娘从床上坐起。 “再让他高兴一会儿吧……”焓关上了窗帘，扭头看向小姑娘。 第九章猎魂者 “今天的晚餐好丰盛啊！是有什么好事儿吗？”郑源看着满满一桌子的菜肴惊讶不已。 “小姑娘康复了，这不是天大的好事吗？”焓正忙着把餐具摆好。 “本来我也能帮忙的，焓姐却怎么也不肯让我帮她……”小姑娘坐在桌前看着焓忙来忙去，感觉有些不好意思。 “她呀就是忙活的命，一天不忙她都全身不舒服！”多诺万不会错过任何一个挤兑焓的机会。 “以后你自己的饭自己解决，我是不会管了。” “别别别，咱有话好好说……”多诺万很快就败下阵来。 “多诺万大叔快过来坐吧！”小姑娘笑着招呼道。 郑源和焓一听，都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喂喂喂！谁是大叔啊？你才是大叔呢！你们全家都是大叔！”多诺万气得跳脚。 小姑娘显然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一脸无辜地看着多诺万。 “这小姑娘真是不开窍！你管她叫焓姐，管我叫大叔，我有那么老吗？叫大叔也可以，你就得管她叫焓大婶儿！嗨，大婶儿，叫你呢！” “人长得老其实没什么，怕就怕长得老还不自知！瞧瞧你那满脸的胡子，管你叫爷爷都不过分！”对付多诺万，焓总是那么游刃有余。 “哇塞！这一桌子大鱼大肉的，看着都香！快快快，我们开吃吧！”郑源十分生硬地岔开了话题。 大家端起碗筷以后才懂得什么叫做“人不可貌相”。小姑娘对于所有菜都是狼吞虎咽，吃饭如风卷残云一般。前段时间出于康复的考虑，焓只做了粥和简单的配菜给小姑娘，所以没能激发她的全部实力。 “刚才还叫我大叔，我看现在我叫你祖宗都不冤枉！”多诺万端着碗，一脸惊讶地看着小姑娘。 “每顿都照这个吃法，英雄大人恐怕是要承受不住啊！”焓也忍不住惊叹。 小姑娘听焓这么说，险些被饭噎住了，她费力地把饭咽了下去，然后十分羞愧地看着郑源。 这么一看倒让郑源浑身不自在，忙说：“没事没事，反正有你焓姐请客呢。”顺势又把皮球还给了焓。 郑源正想看焓如何应对自己这句话，却发现焓的神情有些失落。 “你怎么了吗，焓？”郑源关切地问道。 “啊，没什么，你们来我这里我都随时欢迎！”焓迅速调整了表情，装作什么也没发生。 酒足饭饱之后四人围坐在桌旁。郑源就发现焓和多诺万在互相给对方递眼色，他以为是有什么事自己不方便在场，就想找个借口起身离席。 “大人，你不用走，实际上我们确实有件事想跟你说。”多诺万终于开口。 “什么事？”多诺万的语气显然不是开玩笑，这让郑源有些紧张。 “有件事情很抱歉我们骗了你……” 郑源把身体凑近了些，全神贯注地听着。 “实际上小姑娘并没有失忆，她知道那晚是谁袭击了她。” 小姑娘本来还沉浸在食物带来的满足感之中，此时也缓过神来，把头埋进桌子里。 “是我教她这么说的，我怕大人得知真相以后太过冲动……”焓赶紧替小姑娘解释道。 “谢谢你，我没有生气，你们做得对。不过现在可以告诉我事情的真相了吧？”郑源的语气很平静。 小姑娘见没有被责怪才抬起头来，小声说：“其实那天是罗尔夫袭击了我，他太强了，我打不过他……” 看到小姑娘低头认错的样子，郑源的心都要融化了。明明都是自己的错，如果不是自己只想着挣钱，而把一切都当做游戏，也不会轻易上当。 “果然如此，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小姑娘瞪大了眼睛看着郑源：“难道您已经知道了？” “我就说嘛！大人的头脑可比你们两个灵，这种事他不会想不明白的。”说罢，多诺万喝了一大口酒。 焓白了多诺万一眼，没有说话。 “这些天我也一直在想这件事。尤其是经过训练之后，我再回想当晚罗尔夫带给我的那种压迫感，就感觉是罗尔夫故意隐藏了实力。以他的实力，普通的鬼火根本伤不了分毫。而且那时候也是他鼓动我钻进洞穴的。”郑源用手托住下巴思考着。 “但是，让我想不明白的是他的动机。把我们诱骗到山上，又打伤小姑娘后逃走，这么做完全没意义……” “原本他是想下死手的。是我最后拼尽全力打伤了他的眼睛，又释放了求救信号，他才被迫逃走的。”小姑娘补充道。 “要是这么说的话……” “不用再猜了，请先跟我过来。”焓打断了对话，示意跟她下楼。 四人来到神像旁，焓取来一捧蓝色的花敬献到神像前，然后对着神像深施一礼。 “这种花称为冰魄，民间也叫‘英雄花’。之前我为你注射的液体就是由它制成的。” 郑源点点头，示意焓继续说。 “术的实质是一股能量，是这个世界独有的能量，不能带到其他世界去。因此，英雄在完成穿越时就有可能造成体内能量的紊乱。但是，人们发现冰魄花可以短暂地抑制术的流动，使英雄在穿越时更加安全。” 郑源仔细端详了一下冰魄花，乍一看像是薰衣草，却是蓝色的，花的形状更像是散碎的冰晶。 “这种花就像是大神为英雄们架起的一道桥梁，因此，人们在为英雄祈福时也都使用冰魄花。”焓继续解释道。 “感谢你为我们祈福，可这和刚才的话题有什么联系呢？”郑源有些疑惑。 “接下来才是重点”，焓的语气严肃起来，“冰魄花遭到了一些人的滥用。” 郑源用余光看到了一旁的多诺万，那是他从未见过的严峻神情，即便战斗时也没出现过这样的情景。 “如果在短时间内向术士体内注射过量的冰魄，再用一种特殊的工具就能把术提取出来，再经过加工形成晶体，就能在黑市上价值千金。” “你的意思是说罗尔夫的真正目的是抽取我和小姑娘的术？”这个答案是郑源怎么也想不到的。 焓点点头。 “这种晶体有什么用？” “微量的晶体就能使普通人产生强烈幻觉，所以在黑市上作为一种毒品大受欢迎。还有一些人，他们一次性吞噬大量晶体，如果身体能支撑住就能直接获得强大的术，否则身体会直接爆炸。” “他们这些人是彻底的亡命徒，完全就是在用自己的生命赌博。他们的力量没有受到大神的祝福，因此这类人被称为‘僭越者’。”多诺万说话时，郑源能感到他语气中的愤怒。 “被剥夺了术的人就会死吧？”郑源追问。 “如果是这个世界的人，大概率会当场毙命，就算侥幸得活，也不可能再次掌握术。如果是穿越过来的英雄的话，就会永远从这个世界消失，恐怕在自己的世界也发疯变傻了。”多诺万说话的时候始终紧握双拳。 “在这个世界，夺取了术士的术，就像是夺走了他们的灵魂。所以这些厚颜无耻的混蛋自称为‘猎魂者’，谁也不知道他们的规模有多大。” “如果他们真的如此肆意妄为，为什么‘0’组织不管呢？” “恐怕这背后有英雄参与其中，”多诺万转向小姑娘，“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然而小姑娘看着多诺万，一脸茫然…… 多诺万无奈捂脸道：“当我什么都没说。‘0’组织名义上是管理英雄事务的组织，但由于英雄们的实力过于强大，‘0’组织几乎起不到约束英雄的作用。他们只好想尽各种办法封锁与英雄有关的负面消息，制造一种虚假的和谐局面。” 郑源听后摸着下巴想了想。 “那么，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如果组织真的不遗余力地封锁消息，二位又为何知道的如此详细？” 听了郑源的问题，两个人相视无言。过了一会儿，多诺万首先开口： “你还记得咱俩曾经约定过，如果你赢了我，我就告诉你我的术吗？” 郑源点头，他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我现在可以告诉你，我曾经拥有术，但是以后不会再有了。” “怎么可能？你明明那么强！” 多诺万苦笑一声：“这已经是我的天花板了，而你才刚刚开始。” 第十章灰熊旅店 三年前，使者多诺万与他所侍奉的英雄一起夜宿灰熊旅店，被猎魂者下药迷昏夺走了术。奄奄一息的多诺万被扔在大街上，幸运地被路过的焓救起。 多诺万花了一年多的时间从那次灾难中恢复过来，之后便开始着手调查猎魂者的事情。他十分确信时至今日，灰熊旅店依然是猎魂者们进行非法交易的地点之一。他所等待的是一个复仇的机会。 多诺万时常会怀念当年的英雄大人，那位从没把他当做仆人，而只是把他当成兄弟的大人。当多诺万见到郑源时，他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 尽管这位大人涉世未深，但他依然保有的浪漫主义理想同样珍贵，他愿意把这个世界当成一种责任，而他所缺少的不过是一点点引导。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他们有着共同的目标——复仇。此仇不报，更待何时？ 灰熊旅店里像往常一样灯火通明。像这种兼具餐饮和住宿功能的去处，无论在何时何地都是三教九流的聚集地。从白天到夜晚，这里总是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郑源是个好静的人，他一向很反感这种嘈杂的场所，何况这里还是异世界。但是，他们现在的线索有限，只能从这里开始。 “你去点些自己爱吃的东西吧，我找一张桌子等你。”郑源边说边摸向自己的口袋。这时他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身无分文…… “早知道就不着急把那一万第纳尔兑换过来了……”郑源暗自后悔。 “没关系的，使者是有工资的，包在我身上吧！”小姑娘来到这种热闹的地方显得格外兴奋。 本来还想着来异世界能赚钱，结果几个月下来都是蹭饭，这回居然连小姑娘的饭都蹭了……郑源颓废地趴在桌子上，感叹自己的人生。 “呦，小哥！看你一个人很寂寞啊，要不要让妹妹陪你玩玩儿啊？” 郑源往对面一看，有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正向自己抛着媚眼。说不准她的年纪有多大，但绝对不是妹妹。 “怪不得这里生意这么好，原来还提供这种服务啊。”郑源只是随口一说。 “这里？这里可不行。不过我可以带小哥去更好的地方。”女人的语气中充满了挑逗。 郑源懒得再和她废话，干脆双手一翻裤兜，示意自己分文没有。 这招果然奏效，女人直接翻个白眼，嘴里念念叨叨地走了，肯定没什么好话。 女人走后，郑源突然注意到一个细节。刚才郑源说到旅店里有这种服务时，女人的表情显得有些不自然，然后不假思索地回答这里不行。为什么非要舍近求远呢？ 正想着，小姑娘高高兴兴地回来了，一手拿着两杯饮料，一手端着一个蛋糕。 “这里的蛋糕看起来好好吃呀！”小姑娘说话时口水直流。 “这孩子到底还记不记得自己是来干什么的……”郑源在心里忍不住吐槽。与小姑娘接触了几个月之后，郑源发现小姑娘的心理年龄远远低于实际年龄，真是没有浪费小姑娘这个名字。 “至少她在战斗的时候还是很靠谱儿的……”他也只好自我安慰道。 小姑娘把杯子递到郑源面前，郑源才发现里面装的是酒。虽然看起来像啤酒，喝了一口才发现这里的啤酒要浓烈许多。 小姑娘又乖巧地把勺子双手递给郑源。郑源刚要接过来，却发现小姑娘一双大眼睛里写满了对蛋糕的渴望。 “我还不饿，你吃吧。”想到这一个蛋糕可能不够她一个人吃……郑源把勺子还给了小姑娘。 见郑源不吃，小姑娘乐开了花儿，自顾自地享受着蛋糕的甜美。 本来想着谈恋爱，现在成了养女儿，异世界真是充满了惊喜…… 眼看小姑娘是暂时指望不上了，郑源只好自己办正事儿了。他端着酒杯四处张望，发现旅店分为两层，一层是酒馆，二层是客房。 旅店里面虽然鱼龙混杂，但还都是比较体面的人。门口处有两名大汉站岗，把那些乞讨者和衣衫不整的人挡在门外。 郑源看了一会儿，发现在那些被挡住的人里有一个男人带着一个孩子，身上的衣服都很破。男人一开始被门卫粗暴地挡在门外，他上前与门卫耳语了几句，一个门卫就带着他和孩子走开了。 这个情况引起了郑源的注意。他嘱咐小姑娘不要动，自己端起酒杯假装闲逛了两步，随后走到门外，沿着门卫的方向跟过去。可是，当他绕到旅店后墙时，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郑源只得回到酒馆。再次把酒馆打量一遍之后，郑源忽然感觉酒馆变小了，准确地说是酒馆没有外面看起来那么大。 “难不成这酒馆后面还有密室？如果真是这样，那恐怕就是自己要找的地方。”郑源感觉就快要抓住狐狸尾巴了。 “再隐蔽的密室也必须有入口，找一找什么地方有可能是入口。”郑源心中盘算。 忽然，郑源注意到通往二层的楼梯对面有一个不起眼的小门，一个酒鬼正倚在墙角喝酒。 郑源向小门走去，隔着几步远就能闻到酒鬼的满身酒气。 “这门里是什么啊？”郑源问酒鬼。 “这……这门里……这就是个……是个仓库。没意思……没意思！喝酒有意思，来，喝酒！”酒鬼迈着醉步，刚好坐倒在门前。 “哦，是仓库啊，你挪开点儿，我看一眼。” “你到底……喝不喝酒！快喝！不喝……不喝就赶紧滚！”酒鬼撒起酒疯来。 郑源不再理会酒鬼，想要直接把门推开。他的手刚一碰门把手，就感觉身体被大力地向后一推，接连向后退了几步。 “你这个人真是没意思！别，别在这儿碍眼！” 这一推让郑源感觉酒鬼并非常人，恐怕连这醉态也是借酒装疯，实际上根本没醉。 郑源的疑心越来越重，他干脆找到旅店老板。 旅店老板长得十分敦实，一脸花白的胡子疏于打理，看起来倒真像头灰熊。 “兵爷，您今天一切都顺利啊？”老板十分热情。 为了不引人注目，郑源穿了多诺万的一套衣服，打扮得像个雇佣兵。 “哈哈！托您的福，都顺利！这里的酒还是那么好喝！”郑源说着举起杯子喝下一大口。 “这酒我做了几十年了，就没有说不好的！”老板十分得意。 “这酒是不错，就是……”，郑源示意老板凑近一些，“还有没有点更刺激的？” 老板会心一笑，点头示意郑源向后看，小声说道：“那就要看您自己的本事了。” 郑源向后一看，一个女人正在四处张望。 郑源摇摇头：“那个没意思……” 老板一愣，也摇了摇头：“那我就不明白您的意思是什么意思了。” 郑源一指那边的小门：“我觉得那里面最有意思。” 老板一看，哈哈大笑：“您一定是喝醉了吧，那是我的仓库，有什么意思呢？” 郑源冷笑道：“你能让我看上一看吗？” 老板耸耸肩：“唉，您要看就看吧，这真是个奇怪的要求……” 老板走向小门，郑源在后面小心翼翼地跟着，提防着他突然耍什么把戏。 “你这老酒鬼，天天在这里碍事儿，上次的酒钱可还没给！”老板说着一脚踢开酒鬼，打开了小门。 屋子里很暗，老板又提来一盏灯，对郑源说：“看吧，都是些食材。” 借助灯光，郑源看到了琳琅满目的蔬菜、水果和腌制肉食。他又到屋里转了一圈，确认里面没有秘密通道。 “平时厨房没有食材了，我就会到这里来取，很方便。” 郑源有些尴尬，刚才自己还气势汹汹，没想到真的冤枉了老板。 “您这里的储备还真丰盛！我就喜欢看各种各样的食物，觉得特别有食欲！”郑源挠挠头，维持着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他编的理由连自己都觉得好笑。 “哈哈，您满意就好，我们可以出去了吗？” “当然！打扰您了，不好意思。”郑源赔了个不是，赶紧溜了。 郑源坐回桌前，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就算那个屋子真的是仓库，也太小了点。从外面看，被隐藏起来的面积起码相当于另一个酒馆。如果问题出在后面，就直接从后面调查不是更简单？ 这时小姑娘已经把蛋糕吃光，甚至连盘子都舔的干干净净。她东瞧瞧，西看看，看什么都觉得新鲜。 “小姑娘，假期结束了，我们该行动了。”郑源喝尽了杯中酒，低声对小姑娘说。 小姑娘点点头，把散开的头发扎成马尾，整个人的气场都发生了变化。 郑源带着小姑娘绕到酒馆后墙，墙很高，但是郑源相信这难不住小姑娘。 “我怀疑这酒馆的真实面积比咱们看到的要大很多，所以要你到墙的上方去看个究竟。” “简单得很！”小姑娘张开双臂，周围的空气便随着她的手臂开始流动。 “御风术·乘风！”小姑娘随风而起，在空中盘旋向上。 小姑娘刚一高过墙头，忽然墙内一阵嘈杂，一个少年从墙头一跃而出，就地翻滚向远处跑去。 “快抓住那只猴子，别让他跑了！” 郑源往墙头看，两个人正探出身体准备去追捕少年。 郑源集中精神，将体内的能量汇聚一处。只见半空中出现一个高亮的光球，照得两人猝不及防，双双跌下墙去。 “小姑娘，行动终止！快去追那少年！” 小姑娘调转方向，所过之处带起一阵微风。 街上的行人都被天空中闪亮的光球吸引，抬头仰望，议论纷纷。那光球打了个转儿，旋即消散。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