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虚若》 第一章宫中争执 盛夏已过,凉意渐起,却拦不住都城内的热闹繁华。虽然烈日当头,但是形形**的人来来往往,丝毫没有减少的迹象,车马压道之声更是不绝于耳。乍看之下,正是一片繁荣安生之象。纵横交错的大街小巷中,商人小贩穿梭来往,商铺群列、商摊拥挤,各色南来北往之物,琳琅满目,让人眼花缭乱、应接不暇。若是让当朝文人墨客挥毫作咏,定是赞叹扬颂诗词盈满世间。 但是正是这热闹的都城之中,几条宽阔石板路附近却是鲜有人影,寂静聊落的氛围让人不寒而栗,而那道路的对面正是这大纵朝皇帝所在之处、这天下权力集中之处、这国度神秘难探之处:繁黎宫。 今年是大纵朝开源历四十年,自大纵朝开国皇帝元宗唐平辞世已经过了十年,当年的太子,也就是如今的天子纵文帝唐依已然握有这天下王印十年。 今日,文帝唐依独坐龙案之上,身侧坐着一白发老妪,看衣着打扮,金丝玉线,锦缎绣布,繁华中不失威严,正是当今天子生母,太后娘娘。文帝龙案下方,坐着一白发老道,颧骨高耸,长眉至耳,眼神微闭,正在思索着什么。这天虽是晌午,但是宫殿门窗紧闭,仅仅透入些许漏光,加上屋内灯蜡尽熄,真是说不出的诡异。 “上仙,此番央求你到此,实在是遇到大难,还求道长解救一二。”坐在文帝身侧的太后看着老道微微说道,脸色和煦,头颅微低,看来对此道人真正敬仰万分。 “太后不妨明言,若是贫道能帮上一二,定全力以赴。”老道张开双目,却见不到黑瞳,只看到混沌黄色一片。 “想那二十五年前,依儿得那怪病,群医无策,哀家真当是要与皇子天人相隔,幸苍天怜见,让上仙告知我们解救之法,实乃大福,哀家在此多谢上仙搭救。” “不必如此客气,圣上能脱险全靠圣上自身福缘深厚,贫道只是略微帮衬罢了。”那道人捋了下山羊胡子,显得有几分得意。“且不知圣上、太后今日召我前来,所谓何事?太后请明言。” “这。。。”太后显出几分焦虑,“我儿主天下已十年,奈何我唐氏儿丁稀少,直到六年前才得龙凤双胎,得那一儿一女。我孙女切自正常,但是我那孙儿当今太子唐威天生体弱,自打出生一直病患不断,与当年依儿所得病患何其相似,近日病重更甚,太医全然无策,万不得已之下,只能再来麻烦上仙搭救。” “太子殿下现在何处?” “正在这东宫之中。”皇帝唐依声线低沉,虽然言语不快,却能明显感到焦急情绪。 “请圣上、太后带路,待贫某细观。” 圣上招来殿外武士随从,引老道前往太子唐威所居东宫。一路上,众人眼神凝重,尽皆无语。 。。。。。。 东宫中,圣上将武士随从一尽遣散。老道细观太子面相,太子脸色黑沉,紧闭双目,呼吸微弱,远远瞧去,竟有灵魂飘虚而出之象,为他诊得一脉,又向太后讨得太子生辰,掐指默算,混浊眼瞳光芒闪烁,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心中大定,微微点首。 皇帝唐依见到老道如此状态,心中不禁希望陡增:“上仙瞧的如何?可有解救之法?” “此病与当年圣上所得之病实乃一出,解决之法想必太后也已猜到。” “上仙意思是说,要寻得那生病之日出生富贵命硬孩童为祭,换得太子余生?” “正是。”老道微微笑道:“不知太后可有人选?” “那不就是岳家独子,岳林行那废物的儿子?”皇帝紧缩眉头,思索一番,心头计较,马上做出了决定,高声对屋外喊道:“来人啊,给我召那岳林行携子入宫面圣。”心中不断决议,放心吧威儿,朕必救你。 ...... 殿外武士得谕,带上了不少兵士,急急忙忙赶往岳府,召岳林行带儿子一同入宫。一路不表,传谕武士快马骑行,第一时间赶到岳府,要那岳林行带上独子前往宫中复命。 岳林行乃镇国侯岳升长子,从小好动,性情更是刚烈如火,眼中更是揉不得半点沙子,但因早年被父失手击伤,自小无法练武修行,为撑起这岳氏家业,竟忍下性子,弃武修文,现如今在户部任职,谈不上权势滔天,却也能照拂家中一种老小。六年前与唐依皇帝同日得子,取名岳恒,甚是关爱,望其成长成才,在将来撑起一片天地。 岳林行正在屋内与人喝茶,武士将皇帝口谕告知于他,他是何等聪明人物,马上发觉可疑之处,若是皇帝有事招我,为何还要带上恒儿,虽不通关节,但是觉得甚是蹊跷,再联想当年父亲献子之事,更是怀疑。岳林行暂且稳住了武士,脸上堆笑,说是回屋寻子换衣。 他转身入得偏厅,生死弟兄秦天正在厅中等待,这秦天乃是岳林行之父岳升旧部之子,因旧部战死,岳升便将之接入家中照顾,从小和岳林行相伴,简直就是一对亲生兄弟。秦天为人义气,虽年长林行几岁,却知道主次尊卑,奉林行为兄,岳恒便称之为二叔。 秦天见兄弟接旨后脸色恍惚,询问缘由,两人分析一番,认定其中必有猫腻,两人商议,决定先由岳林行去往宫中复旨,而秦天带着岳恒在家守候,并暗自备好快马行李,若是林行至傍晚未归,便立即逃出城去。 岳林行出门,和武士相谈,说是竖子外出玩耍未归,已交代家中管事,等孩子回家便送往宫中,又怕皇上等急,自己先行和武士回宫复命。武士略想,的确也只好如此了。 ...... 文帝在尚书房等待岳林行前来,心中已经想好一番说辞,若是直接说那献祭活子必然不妥,或说太子须得一伴读,两子同龄,加之岳氏乃镇国侯门,其子便是最佳人选,想到这番,心中快意,笑容自显。 “给皇上回,岳林行岳大人带到。”正在皇上自想之时,屋外传来下仆回禀。 “宣。” 岳林行独自踏进尚书房,行见君礼,匍匐于地。唐依左右观瞧,未见得其子相伴,心中不满,问道:”朕要你携子同来,怎么你一个人来了,孩子呢?“ “竖子外出玩耍未归,我已告知家中,等孩子回家立刻送入宫来。” “也罢,今日朕要你前来,却有一事相告,太子唐威已到读书之龄,想要你子进宫伴读,你以为如何?” 读书?谁人不知道唐威病重,吃饭撒尿都要人扶持,还读书?不对,其中必有蹊跷。岳林行心思飞动,娓娓道:“竖子性格顽劣,恐冲撞太子,望皇上另择人选。” “莫要谦虚,朕已决定,你将子送来即可。” 岳林行听皇帝如此说来,心中更是疑惑,立即顾左右而言他,不肯顺着皇上将子送入宫中。两人互相推诿扯皮,却是毫无进展。 皇上见岳林行油盐不进,甚为大怒:“朕是和你商量吗?这是圣旨,你若再是推诿,便是抗旨不尊,朕必治你重罪。” 岳林行见皇上撕去伪善面具,心中也是大怒,猛地站起,右手指点,说:“你做你的皇帝,要我儿子作甚,莫不是要行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皇上当面被岳林行戳破心事,还未说的什么,只听到耳边有人轻语,正是那道人声音,”皇帝莫要和他多言,贫道见此人胸有成竹,怕是有什么后手麻烦,直接扣杀此人,再遣禁军闯岳宅抢人即可,夜长梦多。“ 皇上从小骨骼强健,天赋异禀,再加上有高人教导,现如今已然是感知境界,对付岳林行一区区文人算的了什么,当即一身前冲,居然一个眨眼功夫已经跨过十多米,一把扼住岳林行脖颈:“你当真不从?” “哼,狗皇帝。当年你唐家暗害我弟林容,今日又想要害我独子吗?想我岳家为唐平老儿打下江山,你们这劳什子的唐家居然如此恩将仇报,当真猪狗不如。”岳林行被皇上抓起,全身挣扎,嘴上却是不依不饶,连连咒骂。 皇上怒火冲天,右手使劲,瞬间扼断岳林行喉骨。岳林行当即毙命,被皇上随手一丢,撞于立柱,瘫软成尸。这顶天立地的汉子居然就这么死的不明不白,当真可惜可叹。 “来人,将这乱臣贼子拖出去喂狗。”皇帝对着屋外大喊,立马进来不少侍卫,将岳林行尸首拖出。 皇帝重新坐回龙案,咬牙切齿:”召禁军赵千前来,让他点齐兵马,抄了那岳家满门,那岳林行之子岳恒打伤打晕皆可,给他留上半口气,给朕活捉。” 第二章雨夜屠门 天黑如炭,风吹似刀。丝丝线线,点点朵朵,纵朝整座都城笼罩在这番朦胧之下,披上了这件天赐薄纱,当繁华褪去,萧索依然。虽说还没进入深秋,但是这场雨已经让人感受到了不少寒意,虽非刻骨,却也直打冷颤,不禁缩起身子,在家中翻箱倒柜,寻上几件秋裳,阻挡那无孔不入的冷寒。 这条街,很静。青石板路上沾满的各种痕迹已被这场雨洗刷的了无去处,街边小河尚泛起层层涟漪,将被冲入河中的片片赤色冲散,偶有几条小鱼浮起,咂摸着嘴唇,仿佛尝到了些须美味,令其流连忘返。 这条街叫庙街,原来此处建有古寺,奈何风火战事、改朝换代,庙损僧散,已然没了当年的繁华。大纵朝建国四十年以来,此地因风水好极,当今皇族唐氏在此大兴土木,又将各路官宦贵胄赐宅于此,却也成了富贵之地,从东向西,列列宅院皆是官宦府邸。 庙街向西走到尽头,一座巨大宅院坐落于此,正是开国功臣岳升之岳府。当年岳升追随元帝唐平扫荡天下,为大纵朝打下这恢弘基业,被封开国第一侯,镇国侯,其势冲天,那时节,何等风光荣耀,门庭若市、热闹非凡。 开国已然四十年,正是印证了那句俗话,三十年河东四十年河西,今日在观那岳府,门庭清冷,墙破柱损,一股破败萧索气息令人不禁感叹,虽然占地宽广,但是却也是家道中落,不复往日荣焉。即使这番也算是可以接受,毕竟谁人都知岳升西去之后,岳家长子岳林行与君不和,能有如此安稳日子也是难得。 谁想到,今日这场雨,成了岳家亡族的催命符。一队队人马从四方而来,刀兵寒光直冲夜幕,呼呵声、马蹄声、铁器声让这条街陡然活跃起来,虽然这街户户皆是官宦贵族,却都家门紧闭,无一人探出脑袋打听原委,估摸着别是被当做一丘之貉一并送归西天。 待得四方兵马聚齐,将岳府围得水泄不通,见此情形,带兵头人居然神情轻松,一转马头,从身后让出一顶大轿。此轿子中坐的正是皇帝亲派监军,大太监李得势。 “蔡将军准备的可否?”轿中传出一阵问询,仔细听取真是不男不女、阴阳怪气。 “回禀李公公,禁军二营已集结完毕,已将岳府重重围住,想岳家众人插翅难飞。” “好。”只见一只苍白褶皱手掌伸出,撩开轿帘,身侧一众护卫赶忙上前护持,打伞的打伞,铺路的铺路,好不热闹。 李公公从胸口掏出刺绣丝帕,轻轻擦了擦嘴角的唾沫星子,牙冠紧咬:“岳家叛国重罪,皇上有旨,抄家灭族,除了他儿子,全部给我杀光,谁抓住了他儿子,我赏他一百两,记住,他儿子要活的。那谁,把孩子画像给我。” 众兵卒听闻此番,为夺那一百两纹银,刀剑出鞘,争先恐后向那岳府冲去,真可谓奋勇争先,前赴后继,正是应证了那句古话,有钱能使鬼推磨。 岳府大门被兵卒轰然撞开,府中众人皆惊慌失措,不知如何是好。冲入府中一众丘八也不管他劳什子的三七二十一,见人就砍,见东西就抢,实在搬不走的便毁了了事。又想起李大太监承诺的100两纹银,更是在府中前后搜寻,见到孩子便提将在手,提溜着跑去门外核对,倘若不是也就当场一刀杀了。 吵杂声,打砸声、尖叫声不绝于耳,淅淅沥沥的秋雨更是将血色化开,已宅为纸,作了一副冷酷残忍泼墨画篇。 秦天早已做好准备,只是迫于之前宅子四周被围,无处可逃,此番正好正门冲入兵丁,而四面围守兵卒不甘无赏,都向着各路侧门闯入,或翻墙头、或穿窗而入,围困四方之势反而漏出不少破绽。 秦天此刻正左手横提岳恒,右手持一朴刀,腰间挂有匕首,后背行李紧系。因怕骑马目标过于明显,便舍弃了快马,在西侧暗门后等待,见那兵丁鱼贯而入,寻得一个空挡,快速向外冲去。 才冲出府门,居然被两个兵卒发现,持刀向着秦天砍来。秦天平时练武为好,经常与人切磋,如此生死之斗却是第一次,不禁有些怯场,但是想到大哥嘱托,却也不退半步,必要护得侄子周全。 秦天将岳恒推在一旁,举刀迎上,左手抵住刀背,稳稳架住对付重砍之刀,两铁相撞,一阵惊鸣,两人都是双手一麻,却还没麻到丢掉兵器。就在此二人对峙之时,另一兵丁已然冲到秦天身侧,与那同僚形成掩护之势,只待秦天下次架刀之时好偷袭于他。 果不其然,兵丁甲再次举起朴刀向着秦天砍去,兵丁乙将刀横握,向着秦天拦腰砍去,一横一竖,真叫秦天无从应对。 说时迟那时快,秦天陡然发出凶狠本色,没有横挡兵丁甲之竖砍,也没有去阻拦兵丁乙的侧砍,而是也将朴刀一横,和那兵丁乙相对砍去,欲于那兵卒同归于尽。 兵丁乙哪里肯依,你这将死之人还想拉我垫背?赶忙转劈为防,收刀胸前,等着迎接秦天一刀后再行反击。 哪知秦天虽然好勇斗狠却也是聪慧之人,若是腰部受伤,想必肯定横死当场,更何况竖砍易躲,横劈难防。就在兵丁甲竖劈就要砍中秦天之时,秦天横劈忽然刀锋一转,转为向上,向着兵丁甲下盘撩去。 兵丁甲哪里料到如此情况,猛的想要收回兵刃格挡一番,谁知他竖砍招式用力过猛,刀招已老,加上心思动摇,竟然劈都没有劈准,只砍到了秦天肩膀之上,却也没有砍实,在秦天身上开了一长条口子。而开这口子的代价就是被秦天自下而上砍中了下腹,秦天手腕用力,刀尖一挑,只见那兵丁甲排排大肠流了一地,眼看是不活了。 兵丁乙见此人扎手,也不再上前,急忙回头向来路跑去,想要去喊上三五帮手。 秦天虽然作掉一个对手,但是胸前也已经是血迹斑斑,这仿佛一道刻痕,在这石头般男人身上留下那骇人伤口。那兵丁乙已然跑开,却给秦天和岳恒留出了逃离空间,秦天赶忙再次提起侄子,让过一条胡同,向着一个方向跑去。 那逃跑方向正是附近马房,秦天喜好骑射,平日里与那马房线路熟络至极。现如今,秦天心想,要带着孩子逃出生天,凭脚力肯定是不行的,更何况我还挂了彩,必须寻得马匹,才有机会。 两人迅速来到马房,踢开围栏,寻得一马匹,驾驰飞奔,向着城西逃去。那兵丁乙却也跑的飞快,边跑边喊,在这里啊,快来人啊。马上便引得了蔡军头的注意,急忙驱马向着秦天方向追去。 岳府本就靠着西门,如此很快的,秦天便驾马跑向城墙边,但是却右拽马缰,不是向着城门。秦天心中明了,禁卫毕竟如此动作,城门想必一定层层设卡,难以逃脱。如今唯一出路,只有那送水之门尚且开着,那些兵老爷想来也不会知道那里可以出城。 都城饮水皆从水门而入,正好建在那赤水河边,说是门,不如说是一道水渠,过不了车马,人倒是可以爬过。两人迅速赶往,街上无人倒是方便了他们。他们两人前面跑,后边蔡兵头带着众兵卒紧追不舍。 没有多少功夫,秦天弃马,提着岳恒翻身上了水渠,就要钻出城去。蔡兵头见状太怒,手中铁锤轰然丢出,直向着两人飞去。秦天已然爬上水渠,忽听得背后破空之声,赶忙身让,躲过飞来铁锤,却不想这水渠狭窄,他这一让身,居然将岳恒挤入一旁赤水河中,在水中挣扎沉浮。 现如今正是都城汛期,赤水河河水湍急,飞逝而去,秦天大急,也不管那么许多,一心只想着保住大哥这个独子,一个猛子扎入水中,去捞那孩子。等到众兵将赶到河畔,已然看不到秦天岳恒两人踪影,蔡军头不禁眉头紧皱,想来此番未能建功,必被皇上责骂,免不了一番惩戒,现如今赤水河水情如虎,想那二人必将溺死水中,倒不妨说自己失手将二人打死,掉入河中。如此想来,蔡军头心中大定,连忙吩咐左右亲信牢记这番说辞,但是他却忘记了皇上那句“捉活的“,至于蔡军头复命后是生是死,都已无关轻重,他为了脱责而将人说死倒是无意中给岳恒帮上一个大忙。 第三章丛林惊魂 雨木丛林,乱虫鸣啼,叠叠草木,刀锋般锯齿叶上挂着几丝布条,沾染着几团血肉。一个壮硕汉子坐在树下,身下一滩血水已沁入土壤,气若游丝。此人身侧,一孩童,蓬头垢面,衣不蔽体,呆坐一旁,瑟瑟发抖,双眼呆滞而迷茫。两人无言,安静的令人心慌,与这杂闹丛林格格不入。 不多时,几声低吼从草后传出,伴随着草木踩踏之声,一只成年花斑山豹咧着血嘴从树后探出,嘴诞顺着下巴缓缓滴落。身形略弓,谨慎却又不失贪婪。 壮硕汉子见状,挣扎着想要爬起身子,右手从腰间摸出一把匕首,沾满血痕的右手象征性的扬起,想要威慑那饿着肚子的猛兽,却收效甚微。 孩子自然不免一声大叫啼哭,将周围树上鸟雀惊走一拨,却吓不走这势在必得的山豹,反而引得其心绪烦躁,低吼之声越发频繁,身形弓的越发厉害,仿佛就要扑上一般。 壮硕汉子强行提气,对着山豹一声怒吼,仿佛要将身上种种过往都报应到这畜生身上。 山豹眼神一凛,前身下压,后背弓足,没有丝毫预兆,咆哮一声,猛然扑向那虚弱汉子。壮汉怒吼、孩童啼哭、山豹咆哮,群鸟乱鸣,原本安宁的丛林瞬间变色,那血肉横飞的情景仿佛已在眼前。 两个呼吸时间,那杂闹的空气陡然凝固。时间仿佛停止,汉子双目圆瞪,单手抓匕向前,孩童紧紧抓住汉子衣裳已然止哭,豹子双爪前伸,乌黑发亮的指爪离那汉子额头不过一尺距离。偏偏,一支竹枪从天而降,贯穿豹首,直扎入地。那山豹挣扎了些须,却也不在动弹。 孩童回过头,看向那壮硕汉子,摇了摇汉子粗壮手臂,却是没有反应。 一个清瘦黑影落在孩子身边,伸手探了探壮汉脖颈,已无脉搏,想来刚才已耗完最后一丝生力。 “他死了。”黑影略带沙哑的说道。 孩童没有言语,可能对他来说,死和睡没有区别。 “他死了!”那黑影现了面貌,是个中年汉子,一道刀疤从右眼眼角划到了下巴之下,那疤痕随着说话一阵扭曲,格外显眼。 “哇”孩童已然没有回答,一阵抽搐后,又是一阵啼哭,两只肉嘟嘟的小手紧紧抓着那壮汉裤管。 那黑影汉子显然没有哄孩子的经验,只得将孩子拨开,摘下壮汉手中匕首,将其放倒,又仔细搜了一下那尸首全身,别无他物,估摸着这匕首就是他最后的遗物。 孩童虽被男子拨到一旁,哭声却没停止,直吵的天翻地覆,另那男子心烦不已,直皱眉头,心想若再如此哭闹下去还不知还会引来什么,想罢便抬手给了孩子一个耳光。 那孩子显然没有任何准备,一下耳光之后,竟然止住了哭声,坐在一侧愣住了。 男子也不搭理他,迅速转过身,拔出插在山豹头上的竹枪,扛起山豹尸体,便要离去。走过孩子身旁时,略一停住了脚步,沉默了半晌,微微侧首:”走不走?不走一会血腥味肯定会引来一些东西“ 孩童摸了摸发热的脸颊,略略低头,用着恳求的语气慢慢说道:“能帮我埋了他吗?” 男子显然没有料到孩子这个反应,心头计较一番,便将竹枪和山豹扔到一旁,在四周寻找了一番,寻到一个枯树根洞,将那壮汉拖了进去,又随意扒了点土,盖上点石块,算是入土掩埋了。 那孩童在一旁红着眼,随着男子一同搬石覆土,也不作声。 “可以走了吧。”男子再次扛起山豹,拿起刚才顺手插在一旁的竹枪。 孩子咬了咬下嘴唇,轻轻点了点头,也不做声。 那男子也不再说什么,带着这可怜的孩子顺着一个方向迅速离去。这里再发生什么却也不关他的事了。 ...... 约莫走了小半个时辰,男子带着孩子来到一处木屋。 那孩子一路无话,这个时候看到有了落脚点也算松了口气,一直紧皱的眉头稍微舒缓了几分,但又想起刚才那已经逝去的亲人,眼角又不禁沁出几滴晶莹闪烁。 “别哭了,去门口给我打点水洗洗脸。”那男子将山豹丢到一旁,一根竹枪放到了墙角的架子上,与其他七八根竹枪磊到一起。 那孩子这才抬头张望,眼前这木屋说是屋子倒不如说是搭在山洞前的一个棚子,几根粗糙的木柱歪歪斜斜,勉强支撑着这破烂棚子,顶上盖着一些长条树叶,也不知是在哪里采的。 “听到没有?傻站着干嘛?”那男子见孩子没有反应,又吼了一声。 孩子这才慌慌张张的向着一旁的水桶走去,拿着破瓢舀了一些水端给了男子。 男子接过水瓢,一饮而尽,长呼了一口气,低头看了眼站在眼前衣衫褴褛的孩子说道:“你们是谁?” 男子问的是“你们”,显然是包含了那已经死去的壮汉。 “我叫岳痕,刚才带着我的是我二叔。”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全家被人追杀,受伤落水,后漂流到这个林子,再后来就是刚才那一幕。” “谁追杀的你们?” “不知。”孩子转过脸,牙齿紧咬,太阳穴鼓起。 男子眯起了眼睛,知道孩子不愿多说,思索了半天,两人谁也不说话,空气安静而又尴尬。 男子将孩子拽了过来,在他肩膀、跨部、肘部等处捏了一番,又考量了一下孩子的身材臂展,心中一番活络,没想到孩子先天居然如此孱弱,竟和我。。。。。。 “想报仇吗?” 听到这句话,那孩子眼睛猛然放光,一股精光从双瞳喷射而出,“不报仇,誓不为人。” “我能教你些许本事,但是你却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可以。” “你不问我什么条件吗?” “只要能报仇,什么条件都行,我这条命都是你的。我什么都听你的,什么时候开始?”孩子向前抢了半步,迫不及待。 “你这身子哪里够折腾?先练上几年再说吧。”男子站起,也不再多说,右手一挥,指了指棚子的角落,“你以后就睡那。”之后也不再理睬孩子,一个人走近山洞睡觉去了。 “你叫什么?”岳痕看着男子走开的背影喊道。 “我?我没名字,你就喊我老黑好了。”说完话,人影一闪拐了个弯,却也见不到了。 岳痕挪到棚子角落,靠着坐下来,毕竟只是个八九岁大的孩子,经过这番成人况且疲惫不堪,何况这半大的孩子。没有一会功夫,微鼾渐起,渐入梦香。 第四章百毒炼体 雨雾弥漫,树藤缠绕、杂草从生、另有那被枯叶覆盖的种种暗穴陷阱,当真寸步难行。在这潮湿拥挤的林子中,丛林中的王者--灵活的山豹闪转腾挪、如履平地,飞速穿梭而过,只不过眨眼功夫已然瞧不见踪影。几个 呼吸的功夫,一阵尖锐叫声从不远处传来,凄惨而又愤怒,听声音,定是那刚跑过的山豹发出的。 “准头倒还算可圈可点,只是力量也太弱了。”一个黝黑汉子弓着身子对着身旁说道。 在这黝黑汉子身旁,一个瘦弱身影正微微颤抖,看身高约莫是个未成年的孩童。 黝黑汉子说话的同时,右脚前脚掌抓地发力,向着山豹叫声方向飞快掠去,身形如燕,足下生风,每一步与那落脚之处都是一触而动、一点而离。若是此时来只黑豹在身边比较,人们也许会发现,居然人也可以比那山豹更加灵活而快速,但是可惜,这丛林之中却是找不出这合格的观众了。 小个子看那汉子毫无招呼便飞速离开,赶忙抓起身边一支竹枪,追了出去,但是毕竟年幼,没有刚才那人这一身了得的轻身功夫,只得一边用竹枪拨开前方障碍,或扫、或戳、或撑、或架,真是使出了浑身解数,边走边开路,加紧往那汉子方向追去。 约莫跑了半柱香的功夫,小个子这才寻到刚才离开的汉子。要不是这丛林障碍种种,估计时间还要缩短一半以上,就这几百米的距离。要不是山豹咆哮声不绝于耳,估计这小子还得多找上一番,就是迷了路也是意料之中。 那孩子正是岳恒,或者说岳痕,他拨开最后一片叶盖,终于追到了汉子所在位置。那山豹正躺在老黑脚下,右后腹部处扎着一截竹枪,鲜血已在身下铺成了鲜红地毯,将这山豹体现的淋漓尽致,它似乎已经力竭而停止了咆哮,双目微闭,胸口不规律的起伏,想来已是命不久矣。 “太慢了,这么点距离,居然跑上这么久!”黑汉子没有转身回头,只是冷冷说道,说完又悄悄看了看右手手心,心中暗暗琢磨,这小子跟着我有些时日了,如此速度,什么时候才能练体初成。不行,必须加紧训练,提高负重,不然真要耽误了我的大事。 “明日开始,干袋换湿袋,修炼体量加倍。”汉子略微计算了一下孩子的身体极限,给出了训练标准。 岳痕也不分辨,一直低着头,轻声应和:“是”,心中又想起那灭门之仇,暗自下定决心,必要加紧训练,不然这不共戴天之仇不知什么年月才能得报。 “现在,吃饭。”汉子转身坐下,不再搭理岳痕。 “是”这腼腆孩子赶忙跑到山豹身旁,掏出竹片刃,先是一刀割裂了山豹脖颈,取了山豹的性命,紧接着剥皮切肉,熟络至极。血点飞溅,腥味泛起,一个少年坐在猛兽尸体前手起刀落,一切都是那么突兀,却又显得那么自然,或许,在彼此眼中,都只是吃和被吃这简单关系罢了。 老黑自打收留岳痕以来,每逢外出打猎,必是让岳痕动手出那最后致命一击,然后再行**,倒不是说老黑偷懒或是摆架子,只是为了让这孩子习惯血腥、习惯那切肉割骨的手感、习惯那种制造死亡而又无视死亡的心境。拜老黑所赐,岳痕对于骨肉如何下刀已经熟能生巧。 平日里,岳痕定将山豹身上最为肥美而又壮硕的大腿股肉割下,两手举起,递到老黑眼前,请其先行食用,待老黑伸手接过后再回身给自己寻上充饥之物。今日老黑却一反常态,说道:“这块肉你以后自己吃吧。” 岳痕倒是没有料到此番,但是岳痕习惯不去质疑,只当是老黑的命令吩咐,略一点头,举手就拿起生肉塞入嘴中,倒不是岳痕好吃生肉这一口,只是因为出门打猎生火乃是大忌,雨林鲜有干柴,加上湿气浓重,一生火便起浓浓黑烟,高高飘起,在这雨林中将瞬间成为众矢之的,召来各种不必要的麻烦,倒不是说老黑本事不济,只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更何况身边还有这身体瘦弱的拖油瓶。 待岳痕进食完毕,又将那山豹尸体处理了一番,老黑从怀中掏出一个粗陶小瓶,递给岳痕:“以后每日午食之后,都服下一颗此药,不要中断一天。” 此药乃江湖著名之焚体丸,若是给上几个老江湖看到,必然马上猜到老黑身份。老黑擅长药物炼制,尤其是毒药。这焚体丸可短时间内快速促使人体肌肉成长,强化体质,提升肌肉牵引之力,但是副作用也是明显,在药丸完全化开被人吸收之前存在较强腐蚀性,长期服用,必将在身体积蓄巨量毒性,待到积累到量将导致肠穿肚烂而死,是一味极富盛名的****。 岳恒也不怀疑,默默打开药瓶,轻轻抖出一粒,嗑入口中,又将其余药丸收好,放入怀中。 老黑又掏出几个叶包,丢给了岳痕,说道:“这药乃我独家配置,名叫回光散,可以加快代谢,使刚才那药丸效用翻上几倍,你每日在吃过那药丸后,当已半指甲盖为量,吸入鼻肺,却是不能吞服。老黑说了会加剧焚体丸药效,却没说毒性积累也将同样加剧。 接着老黑又掏出几方药物,详细告知了使用方法、使用时机与使用体量,这种种药物功效繁多,或硬肤、或明目、或提觉等等,皆可飞快提升岳痕身体成长速度,但是无一例外都是****,对那岳痕奇经八脉乃是致命伤害,若是按照如此使用下去,想那岳痕也将成为一个短命人尔。 为何这老黑竟然带有如此种类繁多之毒药? 这老黑原名刘尚,本是一个白白净净的老实汉子,出生便是身体经脉孱弱,练气不成、练虚不就,肉身更是不堪,当真是手无缚鸡之力,从小被人欺辱。虽然精通医术药术,却无丝毫自保之力,甚至新婚妻子都被鸡鸣山的山贼掳去糟蹋致死。其妻惨死之后,刘尚不知从哪寻得上古毒经半本,于是按照古书药方自行配药服用,不出3年,刘尚以毒入道,浑身发黑,一人独上鸡鸣山,屠尽满山贼人91人,被杀之人无不死状凄惨,被世人称为“毒道人”,做完那屠山之事后又再作了几遭惊天动地大事,随后便销声匿迹,无人知晓其行踪何往。 老黑即是刘尚,刘尚即是毒道人,众人皆说毒道人道行强悍,却不知以毒入道何其苦哉,毒道人用百毒淬炼身体,但是那本毒经只有半本,只说了毒炼身之法,却未言解毒养身之道,当时毒道人报仇心切,顾不得那么许多,仓促炼体,留下了诸多后遗杂症,各种毒性发作之时更是生不如死。 毒道人为寻解药之法,前后寻来了许多少年,按照之前对自己一样的办法,喂之毒物,想要以孩童毒性反推解药,但是奈何那些孩童意志薄弱,难以坚持,毒发难忍,大多自杀而亡。而那日毒道人寻得岳恒,看其报仇心切,与过去自己何其相似,又考验其忍耐心性许久,发现此子虽然同当初自己一样无甚天赋,但是意志坚韧,故而今日将毒赐予,想以此子为样,为自己寻得解脱之法。 岳恒虽然话少,但是为人心思敏锐,服用那些药物几日后便发现了端倪,那些药物毒道人虽没有当面说明,但是服用后却也感到腹痛身虚,想必不是什么正经丹药,但是想那毒道人若是想要毒害自己却是没有道理,若是他要自己小命,只需几招便可,哪需这么麻烦。那些药物虽然让人身感不适,但是肉体力量明显提升。岳痕心中暗暗计较,若是真能如此提升,能让自己报得大仇,再痛再苦算得了什么,哪怕寿命骤减,只要能让自己挨到报仇之日,也未尝不可。 第五章善心之祸 时光入箭,任你如何紧抓弓弦,稍一放松便会极速而去,留下的只不过手上的一道印痕。岳痕在雨林里的生活很苦,非常苦,但是岳痕却不言不语,宁愿用这份苦填补自己内心的虚空,宁愿用这份恨不断刺激自己的神经,宁愿用这份痛给自己指明方向。 老黑的药很有效,不负毒道人之盛名,如果抛去副作用不谈,当真是功效显著之药。从第一次服用到如今不过3年功夫,身体肌肉骨骼都有着超凡成长,最大变化莫过于当初一个白白嫩嫩小公子居然变成了黝黑野小子,一身腱子肉更是令人侧目。 今日午后,岳恒正靠在棚角打磨着新得的一批竹料,这种叫做铁竹的植物真是名副其实,竹竿密度极高,坚韧异常,老黑与岳恒一直将其作为打猎主要工具。但是正因为坚韧异常,所以异常难以砍伐,都得由“毒道人”以特殊药物将竹竿腐蚀而断,后经仔细打磨方可成型,当然这打磨的工作肯定是由岳恒来完成。 正在岳恒将竹竿使劲在石上磨蹭之时,一阵哀嚎从一旁山洞中传出,正是那毒道人身体毒法难以忍耐发出叫声。当初岳恒第一次听闻时也吓了一跳,赶忙想要入洞看个究竟,却被毒道人一脚踹出,不许那岳恒入洞,于是乎,三年来,岳恒虽与毒道人住在一起,却从来没有进过那神秘山洞。今日毒道人毒发而嚎,岳恒倒也只是抬了抬头又低下,习惯了。 不过毒道人一旦身体积毒爆发,必然几日无法出洞,岳恒看了看身旁被啃**光的野兽骸骨,想来今天得自己一个人去打猎了。 岳恒随手抄起两根竹枪,一根斜插入背上肩袋,一根握于右手,顺着那条熟悉的小道,向着林中走去,想去那复杂繁密的雨林中碰碰运气,看看哪只畜生行的好运,成为自己填肚之物。 林中还是那番景象,雨雾弥漫,树藤缠绕、杂草从生、另有那被枯叶覆盖的种种暗穴陷阱。 两个时辰来去,岳恒将附件林区寻了几遍,未发现山豹、野猪等大肉件,只好从密林深处走出,向着外围探索,好不容易才抓住了两只成年白山貂。岳恒不甚满意,这几两肉估计一顿都不够,但是看那太阳将近落山,也不再找寻,将两只山貂挂在竹枪之上,顺着来时的路,向山洞方向走去。 才走了半炷香功夫,岳恒越过一条小溪,忽然听到右侧不远处有人呼救。岳恒在林中生活几年,却是一直在林中深处活动,一直只与那毒道人为伴,从未再见过他人。今日肚饿,才勉强走出深处,到这雨林外围探寻,此时居然遇到了生人。 也许是出于好奇,岳恒悄悄向着那声音来源摸去,不过几十米距离,便走到了。 隔着岳恒所站之处,一个中年汉子正双手高举,看样子打扮应该是附近的猎户。此时节,这猎户下半身已然埋入地下不见,而周身一圈尽是枯叶杂草,想来是落到了这林中暗沼之中,无法动弹。 “小兄弟,救我。”那猎户看到岳恒来到,赶忙向着这黝黑小子求救。 岳恒没有说话,但是也没有离开。 “小兄弟,求求你救救我,寻根树藤捆在边上树干,然后抛给我,让我爬出这沼泽之中。”,说完,那猎户又想了一想,以为岳恒想要报酬,赶忙说道:“只要你救了我,我将身上钱财全都给你,再有我今日猎到的物件也都送你。” 岳恒倒是没有看上猎户所说的报答,只不过天性善良,虽然因血海深仇而存有执念,但是对着猎人倒是没有什么恶意,轻轻点了点头,回身找寻树藤去了。 不多时,岳恒寻来青藤几束,收尾相互打结,又将一段捆在树上,微微用力,将另外一头抛给了猎户。猎户赶忙紧紧抓住,上肢用力,拉住藤蔓,缓缓向着岳恒这边靠来,爬上干地。 岳恒见他已然上岸,没有与那猎户招呼,更没有去打听询问刚才猎户所承诺的报酬,只是默默转身,捡起刚才插在地上的两只竹枪,便要向着原路离开。 猎户才简单处理了一下身下所黏淤泥,抬头刚想感谢岳恒相助,却一眼瞥见了岳恒挂在竹枪上的两只山貂,乖乖,这山貂皮毛可是值钱,因山貂行动闪电,加上游离于林中深处边缘,是那稀罕之物,看那两只尸体完整,皮毛也是完整,皮毛更是雪白一片,绝对上好的品相。这两只若换的银子,绝对能让自己在城里逍遥上半年,这小子怎么如此好运。若这山貂落在我手里。。。 正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若不为己天诛地灭。猎户两眼微微眯起,随手在边上捡起一块石头藏在身后,向着岳恒追去,边跑边喊:“小兄弟,等等我,我要好好谢谢你。” 岳恒听到身后脚步身追来,也没回头,反而脚步放慢,只想着一会怎么说,打发了这猎户便是。 那猎户连追几步,跟上了岳痕身后,左手往那岳恒左肩一搭。正常人若是左肩被搭,必然向左后询看,此时右侧便是视野盲区,空挡大开。 岳恒也正是如此,被那猎户左手搭肩后顺势往左后回头。猎户趁着这个空挡,右手扬起,对准岳恒脑袋,用那刚捡的石块用力砸去。 岳恒正自回头,忽然听到自己侧方破空声袭来,赶忙想要抬手格挡,右手拔枪想要一并反击。 但是忽然之间,一股剧痛袭上全身,一种难以言表的酸楚泛滥于全身,瞬时间难以动弹一分,任岳恒如此坚韧之人,竟也抗咬不住,一声哀嚎。 哀嚎声响起的同时,猎户手中石块正自砸在了岳恒头上,岳恒虽然身体强健,但是毕竟是血肉之躯,头骨虽然坚固,但是头皮却是抵挡不住,一股血流顺着额头直流下来。而那石块居然直接碎成了几块,可见力道之大。 “你。。。”岳恒全身难以动弹,向着身前倒下。 那猎户倒是没有发现岳恒身体变化,只以为是自己那一击建功,将这小子直接打晕,微微冷笑,丢掉手中碎石,抄起那两只山貂便要向旁走去,没走几步,却又停下。 那猎户刚想离开,忽然想起一笔生意,如今大纵朝国力强盛,周边小国皆都降伏,战败小国被俘之人作奴隶供往上国,简直供不应求,于是乎不少奸商亡徒便打起了邪门生意,掳掠孤儿,作冲奴隶而卖,赚的盆满钵满。前不久,一个奴商才来过镇上,若此时将这小子卖给他们,虽然比不上山貂皮毛值钱,却也是笔不小收入。 想罢,猎人回头,抄起自己所带用来捆绑猛兽的麻绳,将岳恒牢牢捆住,这黝黑小子甚是面生,不像周边之人,加之皮肤黑黝、穿着鄙陋,想来也不是富贵家人,必是哪里的流落野小子,卖将出去也是无妨。 猎户将岳恒捆绑完毕,又将嘴眼封上。将其面目朝上,用绳拖走,又看了看天,太阳已然落山,心想晚上林中猛兽尽出,看来只能先到附近自己所搭木屋过夜。 岳恒此时头上虽然流血,却是无关痛痒的皮外伤,只是那剧烈疼痛酸楚占据全身,仿佛千千万蚂蚁噬咬,那感觉,不断冲击着岳恒神经,却又仅到临界,不让岳恒昏厥不省,明明身上疼痛,却又清醒万分,但是眼前一片黑白,只感觉自己背部靠地被人拖行,肩膀背部不时撞到树根石块,被弄的伤口一片,鲜血淋漓。而此时岳恒心中,更是一片冰冷,本性善意消融,心中嗔意骤起,只想暴起杀人,却身体僵硬无法行之。 第六章嗔起杀人 雨林中的夜晚是喧闹的,却又是冷清的,喧闹那般,群兽出巢、觅食厮杀;冷清如此,生死转瞬、化作腐土。猎户虽然以猎杀野兽为生,但是却只在白天活动,一是因为夜间无光,林中又地形复杂,极易迷路;二是那诸多猛兽十之七八都是在夜间行动,都是偷袭的行家里手,实在危险的紧。 但是作为猎人却是不能当天来回,毕竟此林极为广大,距离最近村落路程遥远,于是乎众多猎户都在林中搭建小型木屋,作为过夜防兽的庇护所。 这猎户也是如此,在那林中一棵巨树的树洞旁,搭建了一个木屋,沿途作有记号,供自己打猎暂避。今日先是陷在沼泽之中,又偷袭岳痕得手,强行夺了岳痕的猎物,再加上拖行一人,肯定是来不及赶出林子了,便到那木屋过夜,等次日天明,再行出林。 猎户将那五花大绑的岳恒丢到木屋一角,心中实在是快意万分,想到明天将白山貂和这小子卖了之后便可以逍遥享受一段日子,便竟然嘿嘿笑了起来。那猎户两排黄牙偶有缺失,让那笑声穿风而出,说不出的丑陋,使人厌恶。 林中不能生火,猎户当然知道,便没有点火烧食,只是从怀里掏出干饼用于充饥。这干饼以黑麦烙成,风干后坚硬如石,难以啃咬下咽,但是保质期长,充饥效果奇佳,是猎户出门在外必备之物。那猎户看了眼手里这干硬之物,想到明日可得美味佳肴,不禁眉头一皱,但是今日体力实在消耗厉害,肚饿难忍,便不情不愿的拿出一支粗劣匕首,又将头巾解下铺在石上,把那干饼放在布上,用匕首刀柄使劲砸了几下,从饼边敲下几块碎块,捡起来和着水慢慢吞下,心中及其不耐,却又无可奈何。 猎户吃了几块,暂时充填了肚饿,便在木屋另外一角靠着休息。今日实在是折腾的不轻,先是掉入沼泽,后面又拖人前行,实在是累的双眼打架,不一会,竟然就睡着了。 岳痕不知道猎户的心思,不知道猎户要将他作奴隶卖掉,但是心中仍然嗔怒异常。我好心救你脱困,你居然暗算于我,当真气煞人也,不杀你不足以平愤,越是想到这样,越是全身血气喷涌,小腹部逐渐发热,渐渐地,那酸麻疼痛之感竟然慢慢消逝。 岳痕双目被蒙,口不能言,只听到那猎户发出砰砰几声,后窸窣吞咽,接着便没了声响,又等待了一会,居然听到了这厮微鼾响起。 岳痕自然不会坐以待毙,小心翼翼的将脑袋在木屋墙上磨蹭,这木屋简陋的很,墙上参差不齐,正好使得上劲,加上猎户那时走的匆忙没有系紧,没有一会竟然就解开了。 岳痕仔细辨认了一下屋内布局摆设, 这屋子不是很大,甚至说很小,约莫是个正方,墙宽不过三米,此屋北墙偏西有一扇木门,自己位于屋中西南角,一杆竹枪平放在北墙之下,两只山貂还挂在上面,想那猎户为了拿着方便,便直接连貂带枪带在了身上,猎户头部靠墙依在木屋东南角落,正对着木门,想来是习惯如此。此时天已将黑,只有微微光芒照入屋内,但是那猎户落在手边的匕首却是正好反射起一道寒光,格外醒目。 岳痕略一思索,心中便有了计较,靠着东墙,向着竹枪挪去。岳痕心想,自己双手被绑只有指头可以微微活动,若是靠着南墙去捡蹭那匕首,离那猎户实在太近,而且匕首窄小,手又缚在身后,实在不易对准,一不小心便容易将猎户惊醒。所以决定去捡那竹枪,竹枪目标长大,容易摸索,而且这铁竹经过自己打磨已然锋利的很,割绳也是手到擒来,加上离开猎户较远,却是要安全许多。 不多时,岳痕已经挪到北墙之下,手指摸索,探到竹枪利处,双手缓缓摇摆,要将那绑手麻绳割断。不过是一会功夫,岳痕已然满身大汗,要控制身形减小幅度,防止发出声响,又要确保那竹枪位置准确,最大效率,实在是费神。 好在竹枪真是锋利,不一会便将麻绳割断,岳痕微微喘气,稍稍伸展酸麻双手后便拿起竹枪想要将双腿绳索割断。 突然间,屋外一阵咆哮,不知哪里不开眼的野兽嚎叫了一声。在这安静的环境里,这声巨响格外清晰,振聋发聩。那猎户被惊了一个哆嗦,居然醒了过来。他双眼迷离,下意识的看了一下东南角落,空无一人,立即瞬间清醒,连忙转头环顾,发现了岳痕所在。 此时岳痕正欲割开脚下麻绳,因那竹竿较长,便将竹竿尖头冲下,左手扶住麻绳,右手握住枪杆中段。他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吼叫下了一跳,赶忙抬起头看那猎户反应,正巧和那猎户眼神对上。 猎户勃然变色,连忙抓起身边匕首,想要站起身来向那岳痕扑去将他制服。 岳痕不知是出于本能还是因为什么,心头骤然火气,一股嗔怒冲上心头,额头太阳穴愤然鼓起,青筋暴跳,他瞬间停止割绳,右手熟练至极,将竹抢枪头一转,使出全力向那猎户戳去。 猎户正欲起身,前门大开,毫无防备,只能尽量侧转身子躲避那戳来之枪,但是距离实在不远,来枪速度又快,只能堪堪避过要害,被岳痕一击戳中左肩,虽然猎户身穿皮甲,但是奈何竹枪锋利,鲜血瞬然涌出。 猎户吃痛,赶忙伸手想要将竹枪拨开,岳痕哪里肯依,心中勃然发狠,然则脚下被缚,全身用力猛地向猎户扑来,身体前扑,双手抵住猎户二臂。 猎户本来想要拔枪,见那小子向着自己扑来,心中大喜。自己虽然受伤,但是毕竟年长许久,力气也肯定要大那野小子许多,倒也不闪不避双手与那小子相抵,想要以蛮劲制服小子后再去处理枪伤。 但是猎户却失了如意算盘,岳痕虽然还是少年,但是经那毒道人**,周身强健,身体肌肉力量远远高于常人,就算你猎户强壮也不是对手,加上岳痕心头发狠,已然搏命,猎户居然依抵不住,被岳痕死死压住。 “我投降,放过我,求你,我投降。”猎户双手不敌,左肩又扎有竹枪,形式实在不利,赶忙求饶。 岳痕却是狠劲不减,充耳未闻,双手压住仍不过瘾,又用额头向那猎户脸门砸去,冲撞之下,岳痕头上被猎户所伤现已结痂的伤口竟也撕扯开来,冒出鲜血,却丝毫无法让岳痕停下,一下、两下、三下...... 在岳痕 铁头撞击之下,猎户鼻梁瞬断,黄牙断落,鲜血直流,与那岳痕头伤之血混于一处,分辨不开。渐渐的没了挣扎,昏了过去。 岳痕感觉猎户手中失力,人已瘫软,这才停止头撞,喘着粗气停了下来,借着屋外微光,看那岳痕额头,一片伤口纵横、血肉模糊。 岳痕将脚下麻绳割开,拔出猎户肩头竹枪,一脚踩住猎户,对准喉头,一枪扎下,又对准胸口、腰腹等处,反复扎下,或许是出于下意识,或许真是毒道人训练有成,岳痕每次扎下必是那软当无骨之处,不会被那骨头卡住,扎了约有十几枪后,那猎户已然死的不能再死。 岳痕怒意稍平,随手抹了一下头上血渍,转身拿起自己白天所猎的山貂,又对着猎户尸体吐了口血唾沫,一脚踹开屋门,抬头辨别(也不知他是怎么在这夜里寻得方位),向着毒道人所居山洞方向离去。 木屋血腥味传开,半柱香的功夫,五六只黑影聚集于猎户尸体之前,疯狂撕咬分食,将那猎户啃咬成一具白骨。那群黑影仿佛没有吃饱,又嗅了嗅地上血渍,向着岳痕离开方向快速追去。其中一只没跑几步便一头栽下,没了活动。另外几只见此情形,围着那倒地黑影一阵拱头、嚎叫,却也没使那只站起,便不再驻足,加快速度向着林中岳恒方向冲去。 第七章毒杀群狼 这片林子是什么时候长成的估计连最年长的老人也是无从说起,或许只有这林中最粗最高最老树的年轮才能给出这个答案。林中已晚,寂静中透着危险,安静中透着躁动,一双双眼睛闭上睡去,一对对夜眸缓缓睁开。 这片林子的夜晚本就不属于日行动物,这里面当然包括人类,自然也就包括缓步前行的岳恒。这未成年的少年,经过之前的生死搏斗,体力消耗了大半,加上一天没有进食,此事身体已是疲惫不堪,但是他知道,他不能停下,木屋的血腥味必然引来许多饿兽,若是平时自己当然能够从容应付,但是现在,估计是不行了。 岳痕嗔怒之心慢慢平息,脚步踉跄,一个不小心没有注意到脚下露出地表的树根,被绊了个结实。岳痕赶忙将竹枪扎入土中,另外一手快速撑住身旁老树,背脊略略弓起,口中微微喘气,真是辛苦啊,岳痕大打量了一下身侧巨树,树干约莫七八人合抱粗细,树顶叶冠遮天,当真雄伟至极。岳恒回过神,深吸一口气,没空欣赏这巨树英姿,便要再提步上路。 左脚刚刚离地不过几公分,岳痕全身一震,猛然僵直。他听到了,没错,他确定他听到了身后传来的阵阵脚步,密集点地,滴滴答答、哒哒滴滴,声音由小变大,越发的清晰。听这阵势,明显是一群什么直线朝着自己方向冲来,估摸着片刻就要赶到。 这时再逃却是已经来不及了,岳痕强自打起精神,拔出扎在身边的竹枪,转身用背靠住这颗参天老树,静静等待着危险的降临。 不过几个呼吸时刻过去,岳恒身前不远处草丛中五条黑影闪过,陆续窜出,落于岳恒前方空地,对其快速形成包围,堵住了岳恒突围的出路。 五匹影狼,周身灰色、身下四只黑爪如刀般锋利,双目碧绿,面露凶光。这影狼喜结群而居,行动迅速,只在夜间活动,因为四爪黑漆,奔跑起来仿佛足不点地,如影随行,故而名为影狼,是这林子里难缠的角色之一。 岳恒之前也与那影狼交过手,知其性情狡诈,却又生性多疑,只要声势压住,说不准就能将其吓退。于是乎,岳恒竹枪持于胸前,双眉紧皱,对着群狼一阵咆哮。 群狼却是没有领情,身体微微弓起,双爪紧抓地面,仿佛一只只绷紧的弹簧,随时可能向岳恒弹去,丝毫没有被岳恒吓住。 毫无征兆的,岳恒右手边第一只影狼猛然窜出,血盆大口暴张,向着岳恒右手狠狠咬去。 岳恒吃了一惊,大脑飞速发出指令,想让自己侧身避过这次突袭,奈何身体实在劳累,反应居然慢了半拍,被那影狼狠狠咬住前臂。 一阵剧痛袭上心间,岳恒大叫不好,若是露出式弱,必将被五狼群起而攻,赶忙左手反握竹枪向那右手之上的影狼扎去。 影狼何其狡诈,一击得手也不留恋,占了便宜回头就走,一个扭腰,躲过岳恒竹枪,双足点地,几个后撤便又回到狼群阵中。那狼锋利狼牙上沾满了鲜血,它居然还一个舔舌,将嘴上血渍扫清,咂摸了一下滋味,仿佛岳恒已成他腹内美食。 岳恒此时左手握枪,右手鲜血淋漓,微微颤抖,想来刚才一下被那狼咬的不清,失去了战斗能力,但是却也不能露出痛苦绝望神色,继续怒目圆睁,与那无匹影狼对峙,想要再寻得一丝生机。 另外四匹见同伴一击得手,也是兴奋莫名,脚步挪移,缩小着对岳痕的包围圈,随时都有可能暴起伤人,甚至夺命。 形式已然危急,岳痕心中绝望感觉渐渐涌起,怒意却是丝毫不减,心想,若是继续僵持下去,迟早被这几只畜生逼死,倒不如趁着它们还未攻上,我先抢上先手,盯着一只方向冲出个破绽。想罢,又足前脚抵住身后大树,便要冲将出去。 说时迟那时快,岳痕还未冲出,右手边那狼却突然倒地。岳痕赶忙住脚,那另外四只也是吓了一吓,赶忙退回,收缩一起,仿佛在掩护那倒地之狼。 再看那倒地影狼,全身猛然抽搐,血口中不断涌出浓臭黑液,双眼向上翻起,不断挣扎,却是越来越微弱。约莫五个呼吸过去,这狼四只僵直,一动不动。 其余四狼赶忙围上观察,边注意岳痕动向,边向同伴靠近,右手第二只上去拱了几拱,又伸爪探摸了半天,而后居然朝天嚎起,紧接着另外三只也是向天抬头,一时间,狼嚎骤起,那穿破夜空的声叫伴随着一丝哀伤、伴随着一丝愤怒。 岳痕眼力尖锐,那狼死了?刚才生龙活虎的影狼就这么死了?刚才还狠咬我一口的影狼居然死了?等等,看那狼死时模样不向外伤,反而是像那...中毒?!岳痕又低头看了一眼右手伤痕,心中不禁浮起一阵冷意,这狼咬了我一口就死了,难道是...被我毒死了?又忽然联想到了老黑平日里给自己的那些药物,莫非... 岳痕心中异动,是不是中毒,一试便知,左手拿起竹枪枪尖,在自己右臂伤口出正反剐蹭了几下,沾满了自己鲜血。 另外四狼此时节停止哀嚎,四影快速闪离同伴尸体,向着岳痕袭来。 岳痕却是已经做好准备,举枪迎上,对准冲在最前的一只,竹枪左右一抖,戳中那匹狼其身,然而力弱,只伤了那皮毛,那狼侧身躲避,带伤退到一旁。此击一出,岳痕赶忙提住枪尾,向后拽回,并顺势将枪尾向上一提,竹竿迅速竖起,枪尖朝下一扎入地,回档在岳痕身前,正好迎来第二第三两只影狼,两头影狼,血嘴大张,狠狠冲来咬住竹枪中部,瞬时间,原本挺直的竹枪瞬间弯曲,仿佛一只弓被拉了半满。 两只狼的冲劲虽然强横,却被铁竹枪挡了一挡,两只狼嘴已然快要触碰到岳痕胸口,二狼反应极快,啃咬不成,立即双爪向着岳痕挠去,这乌黑尖锐的爪子,若是被划中,必是血肉横飞。 岳痕哪敢硬接,身子向左侧让过,躲开这危险的四爪,那四爪却不停留,几声划响,原本立在岳痕身后的老树树皮瞬间被挠下厚厚几片,可见力道锋利如何。 此时竹枪已被二狼咬住,无法发挥作用,岳痕也不留恋,左手松枪,瞬间,原本弯曲的竹枪立刻绷直,枪尾“啪”的一声弹在老树身上。 岳痕右手无力,奈何心中发狠,杀猎户时候的嗔怒又起,左手在右手伤痕上用力一抓,除去大拇指,其余四指沾满鲜血。那后发二狼因冲势太狠,此时正好撞于树上。岳痕也不再等待,沾满自己鲜血的左手往那最近狼身上抓去。 这狼皮虽说不是硬如磐石,却也是坚韧的很,但是此时却抵挡不住岳痕这一抓,仿佛热铁融雪,四指狠然扣入狼肉之中竟然没有感到太多拦阻,大拇指却无法顶破皮肤,被狼皮抵住。那狼吃痛,周身一弓,想要挣脱,岳痕也不恋战,左手拔出,稍一蓄力,身体前冲,又抓向撞树的另外一只,一样四指没入,一击建功。 再看这打头一只和被岳痕挠抓的两只,没有几个呼吸的功夫,居然和之前那只一样,全身猛然抽搐,血口中不断涌出浓臭黑液,双眼向上翻起,不断挣扎,却是越来越微弱,眼看就要不活。 岳痕心中大定,,看了看自己沾满鲜血的左手,心想自己的血的确有些问题,竟然能将这三匹狼毒死,当真侥幸。等等!三匹?不是应该还有... 糟糕。 岳痕这才想起,还有一匹狼未解决,当下便要回头寻找,还未回头,便听到身后草倒之声,一匹黑影向着自己身后扑来。此时岳痕势头正减,因刚才心中放松,现在居然全身僵直没有做出任何反应,脑中一片空白,只跳出两个硕大汉字“完了”。 就在此时,一根竹枪从天而降,将那岳痕身后之狼狠狠钉在地上,一黝黑身影随即落地,熟悉的声音在岳痕身后响起:“我又救你一命!” 第八章初闻道统 天已入夜,凉风渐起,群树萧瑟声音不绝,正好成了这片林中夜鸟啼鸣的伴奏,看上去一片安静祥和。林中却是热闹非凡,各种生死厮杀不断上演,一幕幕用生命上演的绝世演出正是好戏连连、真实无比,唯独不足,便是缺了那欣赏此番的观众。 这一片深邃林子中一株参天古树下,两个使抢之人旁五具影狼已然没了呼吸脉搏,安静的和这个自然融为了一体。 岳恒刚被吓出一身冷汗,头脑一片空白,半晌过后才将缓过来,回过身,倚着树干树皮脱落处,慢慢坐了下来,又将头颅埋入胸前,喘息连连,这一杆紧张了半天的弓,这才缓缓放松。一阵无力虚脱感奔至全身,另其全身瘫软。 那从天而降之人,正是老黑,如此情形何其眼熟,想当年,老黑便是在那山豹口中救下这孤独少年,如今关键时候又一击杀死偷袭岳恒身后的影狼,硬生生将岳恒从鬼门关捞了回来。 “你怎么如此不堪,区区五只小狗,竟然让你弄的如此狼狈。” 岳恒微微抬头,将被猎户偷袭自己、当时全身酸麻、后强杀猎户以及遇到五狼的事情简单的告诉了老黑,边说边喘,仿佛全身的力气都消耗殆尽,连撑起眼皮的力气都丝毫不存,合上眼靠着树,居然睡着了。 老黑什么时候赶来的?没人知道,或许已经跟踪岳恒许久,或许刚刚赶上最后一枪,是哪般,无人知,但是也是不重要了,只见老黑两眼放光,对其余事由不放心上,心中只注意到了岳痕那全身酸麻时刻,这不就是我第一次毒发时候模样吗?但是为何这么快就能活动了?想当年,自己第一次虚毒爆发,整整两天两夜无法动弹,要不是仗着身体强健,饿都要饿死、渴都要渴死了。顿时老黑心中疑惑窦起。 老黑刚想仔细询问岳痕毒发症状,却才发现岳恒已然睡去,无可奈何之下,将岳痕肩上一抗,朝着久居的洞穴返回。 回到住处,老黑将岳痕丢入洞中,一夜无话。 ...... 次日天明,朝阳散发着活力的光芒唤醒休息了一夜的雨林,群鸟欢腾,在林上来往嬉戏,编织出一只又一只清晨的乐曲。一束阳光照入洞中,正好打在了岳痕脸上。岳痕昨日劳累异常,睡了这大半夜还没恢复往日体力,此刻双眼黏糊,微微张开,略微看了一眼眼前,便又想转身睡去。 猛然间,岳痕忽的坐起,揉了揉自己胀痛的太阳穴,又仔细打量了一下四周,这洞中类似圆形,却是不大,直径约莫有个六七八米,洞壁一侧开着一个一人多宽的洞口,那扰人的阳光就是那边窜入,洞壁上打着密密麻麻的小圆孔,约莫两三百个,每个孔内都放着各式各样的瓶瓶罐罐,自己所睡之处正是这洞中中心,地上简单的铺了一些叶盖草席。我这是在哪?我昨日不是坐在那树下遇到了老黑,然后,然后,然后......自己居然对昨日之后之事忘得干净。其实并不是岳痕记性不好,只不过是他体力透支过度,睡得太沉罢了。 岳痕正自发呆,一个黑影遮住了大半正欲夺入洞中的阳光,在洞内地上画出一个斜斜的人影,剩余的阳光从人影周围窜入,反而更加显得此人漆黑。岳痕擦了一下眼角的粘稠,仔细一看,原来是老黑。 “你睡着的时候,我已经查看过了你的身体情况,伤口也给你处理好了。“老黑声音响起。 岳痕这才发现右手手臂上包着的草药,心中诡异的冒出一种感觉,却是说不上是喜悦还是悲伤。 “你将你昨日毒发,全身酸麻的情况再详细告之于我!”老黑也不拐弯,直奔主题发问。 岳痕听罢,仔仔细细、原原本本的又将昨日毒发感受说了一遍。 “这么说来,你毒发时间不过持续了一个时辰都不到。”老黑眉头打皱,想不通其中原委。 “老黑,这毒发是怎么回事?”岳痕心知这毒发必然和老黑关系密切,却是忍不住发问。 “你既然想知,我便告诉于你。”老黑倒也是坦荡人物,也不遮掩。 “我给你那些药物,便是我自己使用的,皆乃奇方毒物,单独使用皆可致人于死地,若是搭配使用,却可强健身体,但是仍然会在身体中积累毒素。我与你身体类似,皆是经脉狭窄甚至阻塞之人,天生无法习得道统正法。” “什么是道统正法?”岳痕对这个新名词很是好奇。 “世间之人,向道者甚众,却无几人知这道理真谛,我自然也是不知。但是世间却是流传有各种修道法门,可以感悟控制这天地能量,因那能量虚无缥缈,被称虚能。这世间修道法门不说三千也有八百,但是据我所知,大多道法对人天赋皆有门槛,只有那经脉畅通、三丹阔盈之人才能顺利修炼,像我等天生不足之人,修道只是妄想,而你和我一样,经脉狭窄,三丹不通。“老黑微微一笑,有些自嘲。 ”经脉狭窄阻塞就不能练就,那岂不是说经脉中有物可流通?“ “不错,那些天才之人可练真气修道,自称炼气士,所谓名门正派、道统正宗就是说的那些人物,想来有股子什么真气在那经脉中流通,可以承载虚能,具体如何我却不知,各路道法都乃秘传。”老黑回答。 “真气?那不是人都漏风了!”岳痕也是甚不理解。 老黑微微一笑,也未回答,继续说道:“除去炼气师外,还有各种法门可修炼道法,如食药修道、苦禅修道,多不胜数,而我练此法,便是以毒入道。像我等经脉狭窄之人,炼气不通,但是依照我那寻得法门,并不是只有气脉承载虚能,毒物亦可。只是那毒物不积于奇经八脉,而是积于血脉之中,以血脉替经脉,以毒物替炼气,同样可以承载虚能。“ “那我岂不是身上也又虚能,怎么我感受不到?” “人体身中存上中下三个丹田,以经脉相互交错联通,这丹田便可贮藏并感受虚能几何,根据与这虚能感受协合程度,可分初闻、感知、同一、若离、破虚五大境界。初闻境界者可于丹田经脉感受真气流通,强健肉身,延年益寿;感知境界者可感受到真气所载虚能几何,并以法器为介释放虚能道法;同一境界者可与虚能自然相容已己为介行使道法,收发自如;若离境界者可无介施法,更能以虚能御物,道法变通神乎其神;至于破虚境界者,我却是不知如何。” “那你属于哪种境界?” “像我等以毒易者等道法等待皆被正统列为左道旁门,不入虚能五境。不过说来也对,像我等经脉断离者丹田自然感受不到真气,还何谈什么虚能修炼,更别提使什么道法了,不过是以毒御能,强健身体罢了,若是的确需要比较,估计与那初闻境界者同似。” “那对我等天生无用者,这以毒炼身也倒是个好法子。” “以毒炼身者,虽然可以以毒易气,但是毒物毕竟是毒物,积攒与血脉中,却是会对血脉造成损害,时隔一阵变会毒发难忍,你应当是已有体会。”老黑继续说道:“但是为何你毒发时间不过一个时辰,实在是令人费解,你当时有何奇怪之处,与我说说。” “当时也无什么奇怪的,就是突然毒发,全身无法动弹,随后想那猎户以怨报德,心中怨恨万分,当真想将其立弊当场,渐渐便能动了。” “难道生气也能解毒?怪哉怪哉。莫不然,下次毒发我也生气一回,实在令人费解,莫非是情绪所至?”老黑眉头紧皱,想不通其中原委,也不再理睬岳痕,转身朝洞外走去。 “生气也能解毒?”岳痕目送老黑离去,口里重复着刚才老黑随口之词,也是低下头去,若有所思。 猛然间,岳痕抬头,满脸通红,大叫:“老黑,我裤子衣裳哪里去了?!” 第九章出林入城 山还是那座山,林还是那座林,洞还是那座洞,但是今日洞中之人情况却是有所不同,刚过清晨,一阵一阵爽朗到令人发指的笑声不断从洞内传出,不禁令林中群兽侧目,群鸟黯然,这大笑之人不是别人,正是老黑。 自那岳恒将自己毒发事情详细过程告知老黑以后,老黑就变的有些疯疯癫癫,一会开怀大笑到全身痉挛,一会满脸怒容咬牙切齿,一会独自悲伤眼泪横流,又或者沉默不语暗自发呆。起初岳恒觉得蹊跷,倒还过问几句,但是老黑却是对他不理不睬,久而久之,岳恒也就不再过问了。 岳痕正打水回来,又听到这夸张到无以复加的笑声,不禁微微皱眉,这老黑又发什么神经。 “不对,不对。”老黑顶着一头蓬乱头发走出洞口,独自嘟囔。 “还在想那解毒之法吗?" “小子,你说你是不是骗我,为何我喜怒哀乐这么多日却丝毫没有感到毒素有所减少?” “你那算什么喜怒哀乐!你以为笑就是开心?你以为哭就是悲伤?你不过强制自己肉体做出反应而已,却不是真正开心、悲伤或者生气。”岳痕一愣,没想到自己能说出这道理话句。 老黑显然没有料到这小子能有这番说辞,居然还如此无法反驳,当真有道理的很,不禁眉头一皱,想要开心谈何容易,现在自身虚毒不解自己又如何能真正开心,住这雨林之中,也遇不到什么劳什子的恨事,况且几大仇敌皆被自己了结,也没啥值得生气,至于哀伤... 想到这里,老黑一愣神,仿佛想到了什么,猛地转身入洞,弄得岳痕一脑袋问号。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老黑再次走出洞口,这时身上却多了一个包裹,老黑看了眼正在角落磨枪的岳痕,说道:“我要出门一段时日,不知何时而归,我现在也没什么可以教你,你不是有仇要报吗?去报仇吧,洞中剩余药物你尽可使用,还能助你练习强身一阵子,反正这些毒药配方你皆学会,以后若是药品不够,自己想办法吧,我走了”说完转身便走,毫不留恋。 岳痕抬起头,看着老黑离开的方向,心中复杂万分。当年自家灭门只 血恨,如同附骨之蛆,使自己日夜折磨,心中不甘,盼得学成本事,回家寻得仇人报仇雪恨,但是当年灭门惨案主使者是何人?当年参与者又是何人?自己却是一无所知,只待自己携技而归再查个清楚。现如今,老黑半途而走,竟然就这么把我一个人撇下,让自己去报仇? 岳痕还想询问两句,却已然没了老黑踪影,又思索一番,事已至此,那我就先返故乡,再去查那灭门真想。想罢,也走近洞去,收拾了一番,带上了几块肉干作为干粮,又挑了两根竹枪背上,向着附近最近的县城走去。 ...... 整整两天两夜,岳痕这才出的雨林,以岳痕脚程加上林中熟悉程度,居然也要走上两天两夜,这林子宽广可见一斑。此时才刚入暑,正自中午,烈日当空炙烤万物,直晒的地上群人不敢抬头。岳痕正自沿着驿道前行,一阵喧闹随风传入耳,便抬头张望,只见一车蔬菜翻到在路旁,几个农民模样汉子正呼喊着清理。从那菜车往后望去,一面城墙已经能看个清楚,岳痕微微一笑,安平县,到了。 岳痕紧了紧脚步,不多时便来到这城墙之下,仰望城楼门匾,正是安平X三个字,心中不免一口叹息,这些年虽然身体强健如斯,却没识得几个大字,老黑平日里也不多教,只识得安平等简单汉字,第三个字却是认不得了,估摸着是县字,以后有空当去多认识点字,小时候在私塾先生那倒是读了几天书,可是那事之后。。。想到此处,眉头却又皱起,自己大仇未报,加上身体积毒,哪里还有闲暇功夫去读那圣贤文章,到此便放下目光,继续进城。 岳痕走入城门,也无人阻拦盘问。安平县属于偏远小地,入城无需缴纳银钱,门前只有一名兵丁把守,还倚着城墙独自打盹,对这来往人员漠不关心。 正对安平城门,乃一条石板大道,各式各样店铺群列两旁,小摊小贩挤在道旁,将原本道路占了三分之一,但是好在道路宽阔,倒也不碍事。岳痕上一次逛街算起来当是在那都城之中,这么些年过去,便再无入世,一直与那老黑偏安林中,现如今再见这热闹场面,不禁心有所触,心触所至,一阵鼓击之声从肚腹传出。 岳痕一模怀中,肉干已然吃食完,正巧身旁一阵面香传来,直勾的岳痕口水直流,转身不住观瞧,正是一馒头小贩正在招呼生意,不断吆喝。 岳痕不自觉的走到摊位跟前,两眼直勾勾的盯着篮中馒头,喉结上下窜动,口水不住下咽。 “馒头两文钱一个,要几个?” “钱。。。没有。”岳痕这些年常住林中,身上哪里来的钱财,但是自小也是富庶家人,自是知道这钱财用处。 “没有就走开点,别耽误我做生意。”那小贩朝着岳痕挥了挥手中赶苍蝇的拍子,仿佛面前站着的就是苍蝇那边讨人厌的家伙,这岳痕穿着一身破烂,头发蓬乱,加上几日步行,身上汗臭难闻,还拄着两根竹,当真像那流民乞丐。 岳痕随即后撤,眼睛虽然还不时瞥瞥,脚步却是慢慢离开。 “哼,臭烘烘的乞丐,老子喂狗也不给你吃。”待那岳痕走出十米距离,那小贩嘴角一撇,甚是得意之色,仿佛只要有人比自己过得惨,便是开心的事,但是奈何心性懦弱,居然不敢当面言语,还要等人走开才自顾自的吹上几句。 若是平常人,在这热闹道路上自然是听不见小贩这句话语,然而岳痕耳目何其敏锐,林中生活赐予了他强大的五感,小贩这后来之语如同一把尖针,瞬间扎入岳痕耳中。 岳痕腹部微热,一阵嗔怒骤起心头、杀意冲脑,右手紧抓竹枪,五指用力,指尖关节都捏的发白,正想转身将那小贩当街杀死。 就在此时,一支雪白纤细手臂拦在岳痕眼前,右手一翻,递上一只雪白馒头“不过一只馒头,犯不上与小人动怒。嘿嘿” 不知怎的,岳痕嗔怒骤降,顷刻间居然平静下来,打量着身前之人。此人与自己一般高矮,皮肤雪白,双眼桃花,若不是脖颈处喉结耸动,岳痕还真分不出男女,他身穿云纹紫袍,脚穿黑云团靴,腰间别着一柄古朴短剑,身体貌似纤瘦,但是手臂露出之处却是精肌束束,想来也不是弱不禁风之人。岳痕当然不知,这时间,除了皇室唐家,便只有方外之人可穿得那紫色衣裳。 也不知为何,岳痕对此人甚有好感,好像如同多年未见的好友今日重逢。 “我知道你的感觉,因为我也是感觉如此,嘿嘿。”此人自说自话,说着旁人听不懂的话语:“我叫顾长生,未请教?!” “岳...岳痕。”岳痕本欲起个假名诓之,却脱口而出。 “真是个妙人!”顾长生说完也不等岳痕反应,将那馒头塞在岳痕怀中,迅速转身跑开,边跑边笑“真是个妙人啊,哈哈!” 岳痕刚想开口询问个详细,几个人影在旁追出,对着顾长生高喊:“少宗...哦不对...少爷,别玩了,老爷叫你回去。” 再看顾长生,钻入人群,消失不见。 岳痕一脸茫然,看了看怀中馒头,对此人送来之物倒是没有一点怀疑,加上实在饿的不行,自己又是毒身不怕中毒,便拿起馒头狠咬一口,心中纳闷,“妙人?!”慢慢也顺着道路,背着顾长生跑走方向离去。 ...... “哼,两个疯子。”馒头小贩当然瞧见了这十米开外的事情,又是嘴角一撇,继续开始叫卖吆喝。猛然间,低头一看。 “啊,我的馒头怎么变成蛤蟆了啊!啊!啊!” 第十章无妄之灾 岳痕已然二八年纪,区区一个馒头只能算得塞个牙缝。两口吞完这个馒头以后,岳痕仍感肚中饥饿难忍,摸摸身上却又是掏不出半个铜子,便动起念头想挣点散碎钱银,免得大仇未报便饿死街头。心中念头盘算,自己应该寻个什么营生?想来想去, 自己大字不识,也就这膀子力气可以换点钱银。 岳痕在平安县中转了几个来回,想要找个力气营生,或搬运货物、或帮人磊砖盖瓦。奈何这偏**安县着实是小的可怜,市集已过交易时限,驿站前后都不见车马经过,更别提找个力气活来赚点铜子。 又行了不少路程,岳痕越发心中烦闷,决定驻足休息片刻。抬头一看,身旁正是一座当铺。岳痕虽然久不出林,但是这当铺却还是有点印象,当年为买拿糖食,自己还曾将家中物件拿去当过,这不就是以物换钱之地吗。盘算片刻,岳痕决定当掉自己一支铁山竹枪,再当去点老黑制作的药物,先换点盘缠弄点吃食。 当铺都是面下生意,当铺守柜高坐于上,正自瞌睡。岳痕来到柜前,拍了拍柜栏,啪啪几声将那守柜先生吓得一个哆嗦,以为掌柜发现了自己偷懒。守柜从上探出脑袋,见岳痕一身破烂不堪,周身散发奇怪味道,不禁皱眉,却没发作,问道:“小哥你所为何事?” 岳痕也不多话,便要将那铁山竹枪递上去,随身说到:”这铁山竹枪可当多少钱财?“ 铁山竹枪已然上柜,守柜先生却是没接,反而避开竹枪,向着岳痕伸出一手,说到:”烦请先出示身份路引”。 岳痕却是想不起还要这等物件,不禁一愣,片刻后回到:“什么?” 当铺守柜何等聪明人物,一看这情形,便知此乃乡野之人,收回左手,插入宽大袖口:“三年期朝廷颁令,全天下人皆应至户籍所在县衙办得那身份路引,以限那流寇山贼混迹于世,小哥你没那身份路引,该不会是被辑之人吧。” “不不不,我从小生长于山林,不懂这等规矩。”岳痕收回竹枪:“敢问那县衙何处,我这就去办那身份路引。” “出门往北,走到尽头便是那衙门所在。” “多谢。”岳痕抱拳,转身便出了当铺,朝着那县衙走去。边走边想,我身份特殊,必不能以原名现世,便取个假名罢了,既然是离开这当铺才去办理这身份证照,便叫个李当吧,离当,李当,很是贴切。 这平安县本是不大,行了没多久,岳痕便来到那衙门台前,只见一名衙役拄着戒棍正自发呆。 “这位官爷,请问身份路引何处去办?” “你的身份路引是遗失补办吗?” 岳痕心中一转,我若是说我现在初办,估计会引来怀疑,为防他盘问出马脚,我还是说自己是补办为好。”补办,补办。“ 衙役努了努嘴,向着左侧一间小门说到,那里便是补办处,你自己去吧。 岳痕谢过衙役,转身向着小门走去。那衙役本没看到岳痕背后之物,此时岳痕一转身,露出那两杆铁山竹枪,却是引得衙役一阵欢笑,随口说道:“这年头还有人使这竹兵器,真是难得。” 岳痕随耳听闻,心中不禁一紧,我说怎么路上那么多奇怪眼光,怕是这竹枪引人怀疑,此刻也不敢太多动作,反而会引人怀疑,当做没有听见,快步朝着小屋走去,在进门前将两杆竹枪轻搁在门外台阶旁,没有带入。 屋子不大,两个衙役正在一旁喝茶休息,正对门口摆着一张旧朴书桌,上面堆着文书许多,一个师爷模样的男子正着笔急书。 “请问路引这里办理吗?” 师爷抬头一望,便又低下头去,道:”补办身份路引,若是本县人事,请提供姓名户籍和地保文凭,再缴银钱十文。“ 岳痕一听,心想自己大意了,自己根本不是这县人事,去哪寻那地保文凭,更何况这身份路引可辨别身份,必是那要紧之物,还是先走为妙。岳痕假意钱银不足,推脱:“我今日出门忘带钱银,改日再来。” 师爷何等精明人物,岂是岳痕这毛头小子能够哄骗的,一眼便看出这小子身份可疑,却是换了个口气:“十文钱银算得什么,我免你那费用又如何,身份路引办理为重,我们老爷躬亲为民,我们也当尊崇办事,你且说你是何处人事,钱银之事以后再说。”说完,朝着两旁衙役使了个颜色。 衙役一看师爷眼色,便心中了然,往那门口挪了一挪。 岳痕久在深林,对这身边环境敏感异常,见衙役身形微动,心中便知不好,一边拱手向着师爷道谢,一边便仿佛要去拿背后包袱中的地保文书。 衙役见这小子也不慌张,仿佛还要去拿那地保文书,不禁松懈了一口气,回头朝着师爷使了个颜色,意思你老是不是看走眼了。 师爷见那岳痕胸有成竹,也不禁莞尔一笑,自己可能是多虑了,摇了摇头,也松懈了身形。 就在众人松懈当口, 说时迟那时快,岳痕拿出深林中骗狼的那套办法,先是降低了对方的警觉,再是突然爆发,转身就跑,腾出小屋门口时,顺手将门扇往后一甩,就是阻拦衙役片刻也是好的。 衙役没想到岳痕会用这种方式脱身,一时间竟没有反应过来,等追出门后,发现岳痕已经几个转身转进了附近的胡同,再也寻不得身影了。 “算啦,估计是哪里的毛贼,跑的还挺快。”一名老衙役摆了摆手,说道。 “这是不是他留下的东西?”一名衙役转身想要回屋,却发现了在台阶旁的两把铁山竹枪。 正在几名衙役准备回屋之时,一个穿着歪理歪气一步三摇的身影来到了众人跟前。 “几位班头这是怎么了?刚才跑过去的是什么人?” “哟,张爷,几天不见啊。”衙役回身看去,来的不是别人,正是这地头上的地痞流氓头头,张几。“一个没有身份路引的毛贼,想来这补办文书,被我等识破,慌不择路的跑了,哈哈。” “那人看着面生,估计不是本地人。”张几从怀里掏出一把碎烟,递给了几个衙役。“这种没有身份路引的山野毛贼,说不定有点用。” 衙役接过张几递来的碎烟,各自掏出烟具,点火抽了两口,哈哈一笑:” 到时候若是此等毛贼有用处,还请张爷随意,老规矩嘛,哈哈。” “正是,正是。”张几看着岳痕跑走的方向,琢磨了一会说道:“还是谨慎点为好,把合下底细最佳,别冲撞了某些势力。几位爷,这两把竹枪送予我罢”说罢,向着几个衙役拱了拱手, “随意,尽管拿去。”衙役也不墨迹,将那两把竹枪抛给了张几。 张几双手接枪,再和衙役道了个别,便快步离去了。 不多会,张几来到自己据点,向着几个小厮吩咐了一阵,让他们去周围几家地皮势力打听打听,有没有人知道这无身份毛贼的底细线索,特别叮嘱要好好问问,去那几个飞贼团伙扫听清除,平安县虽然不大,却也好歹是个县城,藏龙卧虎谁也说不定,若真是个无背景无势力的外来乡野毛贼,说不定那事便有着落了。 几个地痞小厮出去打听这事暂且不表,岳痕自从衙门口逃转出来,绕了好几个胡同,遇到好几条死路都翻墙而过,仔细观望,确定没人追来后,在一片棚户住宅区域小路牙子上坐定了下来。本身腹中就饥饿难耐,再这剧烈活动一番,体力又是损耗了大半,寻得个背光处,喘气休息,心中自言大意。 休息片刻,呼吸逐渐平稳下来,岳痕这才向着四周打量起来,这平安县自己当真不熟,也不知道跑到了什么地方。看这四周棚户参差,高矮不一,或是木墙、或是竹席,砖瓦都甚是少见,想来这片也是穷苦百姓居所区域,那衙役估计也不会追来。 岳痕休息这会功夫,往来行人稀稀拉拉,也没人注意这墙角还坐着这一乞丐模样的人,但是想来也不会有人施舍。 正当岳痕思索琢磨下步该如何打算之时,一个人影,站定在了岳痕面前,双胳膊发力,抓住了岳痕的破旧衣裳,一口唾沫星子淬到了岳痕脸上。 “好啊,可被我找着了,臭乞丐,说,你把我的馒头都弄哪去了?”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刚才岳痕经过的那卖馒头的小贩。 岳痕心中疑惑:“你馒头关我何事?” “关你什么事?就你从我摊前经过后,我那白白的馒头变成了一只只蛤蟆!你还说和你无关?我要拉你去见官” 岳痕越听越奇怪,却又不知如何分辨,听到这小贩要拉自己去见官,更是心中发虚,自己刚从衙门口那跑出来,要是被拉回去岂不是糟糕。只能嘴里说着“不关我事”,一边用手推开这馒头小贩。 岳痕力气甚大,那馒头小贩如何能敌,被岳痕一推,便被推出老远,摔了个向后翻。 如此一来,这小贩更是恼怒异常。挣扎着站起身,看着身上摔破的衣裳,连忙大喊起来:“臭要饭的打人啦,抢了我的白馒头还打人啊。” 此处是棚户道路,人虽不多却也是有人的,这热闹大家都是喜欢的打紧,都围拢过来看个稀奇。 “老三。你莫不是赌钱又输了,把气撒在这乞丐头上吧。”一个街坊认得小贩,打趣道。 “呸,刚才这乞丐偷了我那馒头,被我在此处寻到,我和他理论,他还推我。”小贩赶忙说道。 众人看向岳痕,是个生面孔,人群中不少人认得这老三,心想这老三虽然好赌,却也不是个流氓撒谎的人,也纷纷附和,说老三说的没错。 岳痕见人越来越多,怕引来衙役麻烦,便起身就要走,老三如何肯依,连忙上前,再次揪住岳痕的衣裳要拉他去见官。 岳痕心中烦闷,越发火大,小腹升起一股热气,回身又左手扒拉开小贩的双手,右拳使了半劲,对这老三面门就是一拳,打的那小贩鼻血横流、满眼金星,坐倒在地。岳痕见那小贩倒地,也不敢多生是非,赶紧向旁侧小路跑去。 小贩被一击倒地,却也只是受了点皮外伤,看着岳痕逃走,心中更是着急,赶忙起身,追着岳痕跑进了附近的弄堂。 第十一章祸不单行 看着馒头小贩老三紧随乞丐岳痕跑入胡同,本来围在周围的一群人顿时便没了兴致,叽叽喳喳开始说点有的没的,什么老二家媳妇又怀上啦,什么老盖家屋顶下面出了个马蜂巢啦。在这叽叽喳喳嘈杂的人群中,一个穿着懒散,头上贴着膏药、歪嘴斜脸、流里流气的家伙扬了扬头,看着老三跑远,微微一笑,转身便走。 此人乃张几手下一个小厮,平日里负责这片平民区的地头琐事,与这馒头老三也是旧识,经常一起出入张几的赌场耍钱为乐,在老三手头拮据时甚至会主动借钱给他,不为别的,为的就是馒头老三家那个水灵漂亮的小媳妇。张几好色众所周知,欺霸民女是其爱好,但是毕竟朗朗乾坤,不敢公然霸占民女,便经常差使手下勾人赌博,再以高利放贷,逼人休妻卖女偿还债务,那许多民女皆以此被那张几欺占。 老三媳妇出了名的水灵,不知为何会嫁给馒头张三这等小贩,张几口馋许久,奈何老三债务不多,一直无法下手。今天那小厮见到老三当街与人发生争斗,大打出手,顿时有了计量,赶忙去和张几汇报,想要邀点赏钱。 不多时,张几据点,十来个流氓人头攒动,或抽烟喝酒,或赌钱耍乐,热闹异常。一小厮贴着膏药,快步迈入门中,向着室内打量了一圈,寻得张几位子,赶忙弯着腰凑上前去。 “爷,你猜我刚才看见啥了?” “有屁快放,莫要打搅我抽烟的兴致。”张几瞟了一眼凑到身边的小厮,嘴里嘟囔了一声。 “爷,你瞧你话说的,我刚才在后街,瞧见了馒头老三与一个乞丐打架,都出血啦。“ “馒头老三那孬种还有种和人打架?”张几放下手中的盐具,坐起身子,回过头来:“具体何事,和我说说。” “刚才我在后街,那馒头老三嚷嚷着有人偷了他的馒头,我便随着路人一起围看,那老三难得那么生火,拽着那乞丐想要去见官,那乞丐一听就急了,把老三推了个跟投,磕出了伤出了血。然后那乞丐转身就跑,老三便去追他了。” “那乞丐长啥模样?” “一身破烂,背后背了个包,面生的很,不是此地的乞丐,看身手好像是练过的。” “老三往哪追去的?” ”后街牌坊往阳直斋那个弄堂?“ “多久前的事?” “刚刚的事,我看见了就回来禀给您了。” 张几微微眯起那对丹凤眼,舌头舔了下唇齿,计上心头,看了室内一众打手小厮一眼,见众人没啥动静,又回过头对那歪嘴小厮说道:”这关我啥事?你去玩你的吧。“ 那小厮心领神会,弯腰退后说道:”我啥也没看见,啥也不知道,爷,我玩去了。“ 待那小厮离开,张几又待了一会,收拾了一下,轻轻藏起身边一把匕首,出得门去。 张几转过两条街,顺着小路,朝着老三家靠去,正对着馒头小贩老三家门,在路旁寻了个隐蔽的角落,蹲坐下来,两只眼睛如那山野豺狼,不带一丝感情。 又待了不少时间,天色逐渐暗了下来,街面路人越发稀少,张几等的有些不耐烦了,伸了个懒腰,却见那馒头小贩老三慢步朝着自己家门走回。张几见状,赶忙起身,又四下观望了一番,没有其他人在。他收敛了面色,装作路过的样子,和老三迎面走去。 “哟,这不是老三嘛,这么晚才回啊?”张几先开了口,和那老三打了个招呼。 “哦,是张爷啊,是啊,刚回。”老三看了张几,叹了口气:“今天是真背,倒了八辈子血霉。” “这是咋了啊?谁欺负我们老三了,和哥言语一声,哥去帮你摆平。” “今天有个乞丐偷了我的馒头,后来被我在后街逮住,结果被他打了不说,追他还被他给跑了。”说这话,老三扬了扬自己的脑袋和胳膊膝盖,给张几看看自己受伤的几处。 “这街面的乞丐还有敢欺负你的?” “不是这地头的乞丐,瞧样子是外来的乡野之人。” 张几不动身色,皱着眉头说:“外来的?是不是背着个背包,身手还算不错?” “正是,正是,张爷你在哪见过他?”老三眼睛瞬间放光。“带我去,带我去,不不,是您帮衬着我一起收拾收拾他。” “我刚才在前楼胡同见过这么一个家伙蹲在那,说不定就是你要找的人。”张几把之前想好的词说了出来,前楼胡同前后都没有住家,周围只有两间屠宰铺,现在天已擦黑,一个人都没有。 老三心想,对啊,我咋没去那边寻寻呢,那儿人少,最适合躲身了。“张爷,劳烦您和我一起去,成不成,事后我给您脚程路费喝点茶水。” “我俩还谈什么钱,我们这就去,别被那小子给跑了。”说罢,张几拉着馒头老三向着前楼胡同走去。 不多时,天色越发的暗了,俩人来到前楼胡同,张几在前带着老三已经走入了胡同,胡同清净,没有别人。 老三眼神一般,扶着墙,对这张几说:“在哪呀,那人在哪?” “刚才我就是在那墙角看见他的。”张几说着,抬手对着前方一个拐角指着,另一只手已经伸入衣服,攥紧了那把匕首。 “哪个墙角?哪个墙角?”说着话,馒头老三从张几身后探出,换到了张几身前,朝着张几手指着的方向看去。 就在老三身子探出脑袋向前张望的时候,张几知道,机会来了。说时迟那时快,张几快速从衣服里掏出了那把匕首。匕首磨得异常锋利,掏出衣服的时候,甚至把衣服割破了几个口子。 张几也不是新手,左手搂住身前老三的嘴巴,右手对着老三的后腰,使了十二分的力气,一把扎下,直至匕首没柄。老三吃痛,想要回头挣扎,奈何自己身子疲惫挣扎不开。想大声呼喊,声音却又被张几左手挡住,甚是凄凉。 张几抓紧时间,拔出匕首朝着老三又是捅了几刀,老三靠在张几怀中,仿佛一条脱水大鱼,挣扎着想要活命,却又是无可奈何。不多时,老三便没了气息。 张几见状,探了下老三鼻息,心里又有点不放心,将老三放倒,对这胸口、脖领又是补了几下,狠扎几刀。见那馒头老三确实死的不能再死了,才停下手来。从怀里掏出一张借条,拿着老三的手指蘸着老三身上的鲜血,在借条上狠按了几下。 张几做完这些,将老三尸体拖到了墙根,拿起附近的几个破席子,给他盖住,想来这弄堂也得到明天黎明才有屠户经过。自己拿着匕首在身上摩擦了几下,趁着夜色降临,向着城外摸去。 张几不敢走城门,换了几条小路,从一处城墙根的狗洞钻出了城去,又行了几里路,确定周围没有人跟着,将匕首扔到了附近的河中,河水湍急,想必没人再能寻到凶器。又找了个林子,将身上衣服鞋袜全部脱下,火折子一点,不一会就化作了一滩黑灰。张几就着这摊黑灰,撒了泡尿,又用附近的土盖住了痕迹,总算舒了口气。张几从怀里掏出备用的鞋袜,就着夜色原路模回城中家宅。边走边盘算着后续,这段时间先得偃旗息鼓,低调着些,这借条我先存着,等老三身死事发过去些时日再去上门要债,想那老三媳妇也逃不出我的手掌。那歪嘴刘四是个隐患,但是也不是什么大事,光凭他那张歪嘴,想必也没人相信,毕竟没有证据,能奈我何。张几越想越开心,甚至忍不住想要哼首小曲助助兴了。 话分两头,岳痕毕竟是山林出身,身手敏捷,岂是一个小贩能够跟上,钻进胡同没多久,拐过几个弯,便甩开了馒头老三。这一系列的活动让岳痕肚子越发的饥饿,身上没钱,又没有身份路引,不然还能去当铺典当些老黑的药物换点钱银买点吃食糊口,这可怎么办才好。 既然买不到,那就不如自己去寻点,岳痕毕竟脑子活络,知道自己身着扎眼,容易引起别人注意,便循着小路,随意着走着,盼寻个菜地什么的挖点土货也好挨过今天。 苍天不负有心人,这平安县有座土庙,供奉的也不是大罗金仙,周围乡人每逢日子便会给这土庙前放上些瓜果桃李或者点心干粮,算是香火。岳痕寻着这座土庙,也知道不能光明正大的拿去贡品,待在附近候着,等到天色变黑,趁着没人,快速掏走了几个吃食,也不敢在此停留,边吃边走,也不知走到什么所在,寻得个破烂棚子,看着没人,这才进去,随手抓了点稻草铺着,便昏昏睡去,这一天,折腾的实在是太辛苦了。 一夜无话。 鸡叫三刻,云散光落,又是一天早晨。岳痕还昏昏睡着,模糊中听到周围有不少脚步声,隐约听到有人说着:“就是这,昨天和老三打架那人就在这里头,我早上给人送水经过时候看到的。” 打架?难不成昨天那个小贩又寻来了?岳痕翻身便想要起身。半坐还未站起,两根明晃晃的朴刀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几根水火无情戒棍跟随而至,将岳痕压倒在地。 “你们抓我作甚?”岳痕抬头,看清了来人是一帮差役:“莫不是那馒头小贩把我告了?那也不用这番动静啊。” “抓你作甚?还跟我装腔作势。”领头的差役掏出镣铐,边给岳痕锁住边说道:“给我老实点,上得堂去,你这人命官司,看你如何打得,走,给我带走” 第十二章官衙受审 平安县,名取自于本地名山,平安山,算不上什么大地方,却也是历史悠久。这县城别的特点没有,就两个字,太平。平安县远离边境,离开都城算不上远,交通也算是比较便利。也正是因为离开都城不远,导致县中有志之士都赶赴都城闯荡作为,这平安县内留下的也都是妇女老少居多,所以也就相对太平。地面上流氓也算不得多,几个流氓头子分片管辖,也没闹出过什么大事。 今天却是另外一番光景,浩浩荡荡一群衙役差人押着一乞丐模样家伙赶赴县衙,队伍后面随着地头上有头有脸的人物,多是地保乡绅,几个流氓头子也混在其中。太平的平安县难得有这种阵仗,沿街的商务百姓都放下手头的事,围过来看热闹。 “这是怎么了?” “听说是抓住一个外乡来的强盗,送去衙门受审。” “这破烂穿着的不像强盗,反而像个乞丐。” “别听她瞎说,这早在前楼胡同发现个死人,你猜是谁?” “你就别卖关子了,快点说吧,李婶。” “是那个经常在市集卖馒头的小三子,听说被那强盗砍成了肉酱” “砍成肉酱你咋认得出是老三?莫不是又在吹牛框我吧。” “不信拉倒,快看,那不是隔壁老韩头的二儿子吗?怎么穿了一身衙役衣服?” “你还不知道啊,那小子被班头看中,上个月去衙门当差了,真是大有前途,改天我要去帮他物色物色,宅巷的老孟家女儿还托我给她说亲呢。” 围观的众人互相叽叽喳喳的说着有的没的,真中有假,虚中有实,也闹不清哪句是真,那句为虚。押着岳痕的队伍却是不受这围观众人的影响,几位差爷前后簇拥,岳痕身上挂着镣铐,丁零当啷的,岳痕心中也是纳闷,不知道为啥被这衙役逮捕。 不多时间,众衙役押着岳痕进了衙门,几个差人挡住了后面围观的无关人士,只放进了几个地面上的地保乡绅,估计是为了后面县太爷堂审问话用的。跟着队伍,一个熟悉的人影也跟上进了衙门口,正是那天登记身份路引的师爷。 进得衙内,走过中廊,来到大堂。岳痕左右端详,只见得堂中靠北正中摆放一张大书案,书案后坐着一魁梧汉子,面色黝黑,头戴官帽,身着官服,面目威严,想必就是今天主审之人,概是那平安县令。这县令头背靠青天瀚海图,图屏上方悬挂一红底金字牌匾,曰:“明镜高悬”。图屏两侧竖有警牌,书有“肃静、威武”。岳痕识字不多却也不知道写得什么。 大堂两侧排班素列,站有衙役差人近约二十,穿着统一衙服,手持水火无情双头戒棍,一个个皆怒目圆睁,双眼怒视,盯着岳痕。衙役身后,隐约还站着几人,师爷便在其中,想来是无官编之人,不得列入。堂外亦站着不少人士,穿着华贵,想来是此处地保乡绅。 “在押所谓何人?” “给老爷回,是今日前楼胡同小贩命案疑犯。” “苦主可来。” “给老爷回,就在堂下。” “带上堂来。” 随着县令发话,一身材婀娜、面目水灵少妇走上堂来。对着县令飘飘下拜,樱桃小嘴微启:“民女毛蒋氏见过大人。” 县令瞧了一眼桌上的状纸,开口向那毛蒋氏问道:“你有何冤屈,尽皆道来。” 毛蒋氏抬起袖管微微擦拭眼角泪痕,说道:“民女丈夫昨日出摊做那馒头买卖,却彻夜未归,今日有官爷上门告我,说我那可怜的丈夫被人害命,死在了那前楼胡同。” “衙头,其丈夫因何而死?” “禀老爷,今日早晨,接到前楼胡同恒生肉铺伙计报案,说是其侧前楼胡同中发现一具死尸,经地保勘验,是那馒头贩子毛三。于是乎,我便差人上门通知毛蒋氏。” “传恒生肉铺伙计。” 随着县令再次发话,从堂外挤进来一小伙子,还未走到堂前便扑腾跪地,向那县令磕头喊道:“小的就是恒生肉铺伙计。” “你何时何地发现命案。“ “小的我天还未亮就去铺上做事,经过前楼胡同时候被东西绊了一跤,仔细观瞧,是个人躺着那,身边皆是血迹,身上盖着一张破席。然后我就赶忙来官府报案了。” “可有人证?” “小的当时和同铺伙计一同发现的,他可作证。”顺着话音,堂外又跑进一人,跪下说道:“小的就是那同行之人,可以作证。” “嗯,衙头,毛三死因为何?” “经仵作勘验,其后腰、后备、前胸、脖子尽皆有被捅痕迹,因事被人用刀刺死,地面有血渍拖行痕迹,离开尸体发现所在不过十几步距离,在那胡同中央地面发现了滴血痕迹,想来那处便是案发所在。” “嫌疑人何况?” “小的经过调查,该乞丐模样昨日间与那毛三当街发生争斗,当街厮打,疑犯将那毛三推伤后便跑,毛三气不过,便追将前去,去往何处,无人知晓。直至今日早晨,接到报案,称毛三死于前楼胡同。小的根据线报,调查了昨日之事,判断该乞丐嫌疑最大,便派人去寻,后接百姓举报,在一破屋内将嫌犯抓住归案。” “嫌犯何人?” “给老爷回,嫌犯无身份路引,经地面上地保乡绅确认,此人非平安县人士,估摸着才进的诚。” 县令听完衙头汇报,转过脸来对着岳痕说道:“嫌犯,你有啥说的?” 岳痕看到县令问自己,赶忙回答:“小的的确不是本地人士,本是在附近山林中打猎乡人,所以没有身份路引,昨日才进的城,那馒头小贩纠缠于我,诬陷说我偷了他的馒头,要拉我来见官,我心虚怕责,便推了他一把后便跑了,没多久就把他甩开了,根本不知道这小贩为何而死。那个师爷可以为我作证” 县令转头看向师爷,只见师爷进的堂内,下跪回答:“此人昨日的确来过衙门办理身份路引,但是无法提供证明文书,还突然跑走。这点我可以为证。” “我是乡野之人,不知道办理身份路引还要证明文书,怕被责罪,所以逃走。”岳痕赶忙分辨。却被站在身后的衙役一棍敲在膝盖窝,疼痛难忍。“没让你说活,不要言语。” 县令托腮考量一番,转过身子对这衙头问道:“命案凶器可曾找到?” “不曾。” “毛三追那乞丐去了何处可曾调查清楚?” 衙头眉头微皱:“不曾。” “这些疑点尚未厘清,怎能定罪于人?”县令坐直身板,伸手抓住书按堂木,说道:“此案仍有疑点未清,将那疑犯暂且收押,等疑点调查清楚后择日再判。退堂。” 随着县令发话,众人尽皆退散,岳痕也被押往监狱。 那衙头心中甚是不悦,心中暗道:“看你是新来的县令,本想给你送桩功绩讨个好,你顺着常情判那乞丐有罪不就行了吗,没想到如此不识抬举,还说什么疑点重重,要我再次调查,格老子的。老子才没那个功夫做这等闲事,反正收监后我自有办法,一众刑罚施在那乞丐身上,不怕他不招,届时,他自认文书一按手印,此时便可以了了。哼。” 那县令也没管众人,回身便回了内堂,脱去了官帽,坐下身来,喝了口茶水,心中兀自盘算,这文职的官真不是好干的,这地方上衙头差役皆是当地人士,此案如此多疑点,居然就想让我宣判,莫不是想要抓住我一个疏漏渎职的把柄,日后好控制于我,我还是要小心为上,莫要中了他们的圈套,反正我任职也就三年便可回都,一切当以无错为先,时刻谨记啊。 岳痕不知县令衙头心中所想,好歹总算没有被当庭冤枉杀人,收监就收监吧,好歹还有口饭吃,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就是我那包袱被那差役收走,不知道会不会出事。哎,当真是举步维艰啊。 两个差人没有下了岳痕的镣铐,押着岳痕进了监房,这监房离开衙门也不是很远,没多久就到了。岳痕被推着走入门去,经过一片天井后,走进了看押房。牢头从差役手中接过押锁,交换了文书,便带着岳痕进了屋子。 押房内没有窗户,只靠着几只烛火照明四周,牢笼或是铁质、或是木质,笼间或是大间、或是小间,这牢房卫生情况堪忧,蚊虫四飞、臭味扑鼻,加上里面无窗,导致内部气流不通,臭味难散,不经意间还能看见老鼠从墙头跑过。 牢头带着岳痕从外进来,一句话也没说,岳痕用眼睛余光观察一番,这牢头身材矮胖,皮肤却很白皙,浑身糟肉把衣服撑得层层叠叠,眼睛不大,不拿正眼看人,手上有不少疤痕,看上去就不是个易于之辈。 岳痕所涉案件为命案,所以没法把他和其他犯人一同关押,牢头依照规矩,把岳痕单独收押在一间小牢里,该牢房和其他大牢不同,用的是铁质栏杆,难以撼动。这地方是当真不大,也就四五个平方间宽,岳痕暂时也想不到什么法子脱困,只得靠着牢中一角,休息平复,恢复体力。 那白胖牢头将门锁死,转身走出牢间,再锁死了一道铁门。 不过许久,就在岳痕迷迷糊糊之间,不远处的另一个牢间里,一个枯老悲戚的声音缓缓传来。 “你活不过今晚了!”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