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失衡的时间》 英国贵族神探优雅解谜和文学与推理完美相结合
九九藏书塞耶斯的侦探小说兼具解谜趣味和文学意蕴,这也是她区别于其他侦探小说作家的一个重要特征。她刻画人物细腻,善于渲染场景,关注人性善恶、社会问题、女性问题、道德问题,等等,大大延伸了作品的思想性。 完成彼得·温西勋爵探案系列后,塞耶斯宣布不再写作侦探小说,转而从事自己喜爱的广播剧写作、神学研究,整理并翻译了但丁的《神曲》,只可惜未完成《天堂》篇的翻译。 此外,塞耶斯还是始建于一九二八年的英国侦探俱乐部的主要奠基者,从一九四九年起担任俱乐部的名誉主席,直至去世。 塞耶斯认为她的神学研究最令自己满意,但真正让她扬名于世的却是她的侦探小说,或许这有违作家真正的心愿,但不管怎样,我们幸运地拥有了她留下的这份珍贵的礼物。
?99lib.碾过,必须从公路上用铲子铲下来的尸体……罗伯特·坦普尔顿对这些尸体早就习以为常,验尸的时候发丝都不会动一下。哈丽雅特此时的感觉是,自己小说里的人物是那么超乎寻常的冷静,她却从未注意到这一点。 当然,普通人应该把尸体丢在一边,跑去找警察,但周围一个警察都没有。在她的视野范围里,别说男人,就连一个妇女或小孩都看不到。只有一只小渔船,在遥远的海面上向深海的方向行驶。哈丽雅特对着渔船使劲挥动手臂,但上面的人并没有发现——或者以为她是在做减肥操。也许,船上的帆隔在船主和海岸之间,挡住了他的视线;因为可以看到,船帆被绳索拉得非常紧,被风鼓了起来。哈丽雅特大喊着,但她的声音在海鸥的叫声里消散了。 就在她无助地喊叫的时候,忽然感觉到脚上有些潮湿。毫无疑问,潮汐就要回来了,而且还会很快。这个发现猛然触动了她的头脑,把那些混乱的思维彻底清理了一遍。 哈丽雅特估计,她离威利伍康伯最少还有八英里,而这已经是距离这里最近的城镇了。去那里的路上可能会有几间屋舍,大概都是渔人的住所。她几乎不可能在那里找到人,除了对紧急情况毫无帮助的妇女和孩子们。等她找到帮手,并把他们带到这里的时候,海水肯定已经把尸体淹没了。判断这是谋杀还是自杀,检验尸体是极为必要的环节,而且必须在证据被海水淹没、冲刷干净之前。她立刻振作起来,坚定地向尸体走去。 这是一位年轻男子,身穿整洁的墨蓝色哔叽西装,配着一双非常优雅、窄鞋底的棕色皮鞋。袜子是淡紫色的,领带也是淡紫色,不过现在都已经被染成了可怕的血红色。他本该戴着一顶灰色的软帽,不过现在已经掉了下来。不,是被摘下来,并放在礁石上的。她捡起帽子,看了一眼里面,只发现了制造商的标签。她能认出这个制帽商,不是最有品位的,但却非常有名。 他的头发很厚实,比一般的短发稍长一些,黑色,卷曲,修剪得很齐整,还有一股润发油的味道。在她看来,他的肤色白得很自然,没有一点晒伤的痕迹。他有一双蓝色的眼睛,最后的眼神仿佛依然在盯着什么,令人压抑。他的嘴巴完全张开,露出两排很白、护理得很好的牙齿。牙齿没有缝隙,但她注意到,一只臼齿上戴着牙套。她不想猜测这个人的年纪——也很难猜测,因为他竟出人意料地留着黑色的短胡子。胡子修得很整齐,这让他看上去老了一些,也增加了一点外国人的感觉。但是不管怎样,哈丽雅特还是觉得他应该是个年轻的男子——他鼻子的线条给人不成熟的感觉,单从脸部来看,说他大约二十岁,应该不会相差太多。 观察完他的脸,现在轮到手了。哈丽雅特再次感到了惊讶。不管是不是罗伯特·坦普尔顿,她都确信这个衣着高贵的年轻男子一定是为了自杀才来到这个偏僻而无人问津的地方。但是,太奇怪了,他竟然戴着手套。这个男子平躺在礁石上,手臂压在身体下面,手套已经被血浸透了。哈丽雅特很想拽出一只手套,但席卷而来的恐惧感又阻止了她。她注意到,那手套是用上等软麂皮制作的,和他优雅的衣服很相称。 自杀。带着手套自杀?为什么她会肯定是自杀呢?哈丽雅特对此有充分的理由。 当然是这样。如果不是自杀,那凶手去了哪里?可以确定的是,他不可能从莱斯顿·霍伊方向来到这个海滩,因为哈丽雅特记得那个方向沿路的沙滩是光洁平整的,只有她一个人的脚印。从威利伍康伯的那个方向,同样只有一串脚印,可以推断那是属于死者的。 所以,这个男人一定是独自一人来到这个海滩的。除非凶手从海面上过来,否则,他死的时候这里没有别人。他死了多久?潮汐只是刚刚才涨回来,沙滩上也没有船只搁浅的痕迹。当然,没有人能从临海的那一面攀上这块礁石的岩壁,但如果有一个恰当的时间,海水可以轻易把船推到能够触及这具尸体的地方。那么,这是多久之前呢? 哈丽雅特真希望她对时间和潮汐的关系了解得更清楚一些。如果她书中的罗伯特·坦普尔顿在光辉的职业生涯中曾经侦破过海边谋杀案,那么哈丽雅特一定会多了解一些这方面的信息。但她一直都避免描写海洋、海滩之类的问题,因为这牵扯了太多的精力。毫无疑问,如果罗伯特·坦普尔顿真的存在的话,他一定了解所有的知识,但现在这些知识都锁在那并不存在的大脑里。不管怎样,这个男人究竟死了多久呢? 罗伯特·坦普尔顿一定会知道。他学过很多和侦探有关的课程,其中就包括医学,而且他总是随身携带着医用温度计和其他一些东西,以便检验尸体的新鲜度。哈丽雅特没有温度计,就算她有,也不知道怎么用它来帮助自己分析——罗伯特·坦普尔顿会很镇定地说:“根据尸体的温度和僵硬程度来判断,我认为死亡时间应该是某某时。”——她从不需要浪费时间、花费篇幅去分析华氏温度计上数据的细节。不过若说僵硬程度的话,衡量标准在这里显然用不上。僵硬度——哈丽雅特倒是了解这一点——的判断只对死亡四到十个小时的尸体有效。男人的蓝西服和棕色鞋子显然没有被海水浸湿;帽子也还躺在礁石上——四个小时之前,涨潮的海水一定会盖过礁石,把海滩上的脚印都冲掉。那么,这场悲剧一定是在四小时之内发生的。她用手去摸了一下尸体,似乎还很暖;不过在这样一个灼热的天气里,任何东西都是温暖的。那人的背和头顶几乎和礁石的表面一样热,背阴的部分温度要稍低一些,但并不比她的手更凉——她的手刚刚才伸进海水里。 是的。但其中有一个标准,可以用来检验她的判断,那就是凶器。没有凶器,就不会是自杀——玛代人和波斯人的律法是这样认为的。他的手上什么都没有,也没有能帮助发现凶器的任何痕迹。死者是向前倒下的,一只手臂压在身体和礁石之间。另外一只——右手臂——垂在礁石的边缘,正好在脸的下面。血顺着这只手一直流下去,落在海水里。如果有凶器存在的话,一定是这里。哈丽雅特脱掉鞋子和袜子,把袖子挽到胳膊上,小心谨慎地在水里摸索起来。水面距离礁石底部约有十八英寸。她每一步都很小心,生怕自己踩到锋利的刀刃上。就在这时,她的手突然碰到什么东西,既硬又锐利。她以手指轻微划伤为代价,捞出一个足以割断喉咙的剃须刀,那把剃须刀已经有一半埋在了沙里。 那么,这就是凶器;自杀似乎就是问题的答案。哈丽雅特站在水中,手持那把剃须刀,担心在它的湿润表面上留下指纹。如果是自杀的话,上面应该没有指纹,因为死者戴着手套。问题是,他为什么要这样小心防备呢?如果想要谋杀,戴上手套是合情合理的;但自杀就不必要了。哈丽雅特决定先用手帕把剃须刀擦干净,暂时不考虑这个问题。 无情的潮汐就要来了。她还应该做什么呢?是不是应该搜索一下口袋?她不像罗伯特·坦普尔顿那么强壮,不可能把尸体拖到高潮的水位线上面。当尸体被海水移动了之后,就是警察的工作了;但万一他的口袋里有纸质的东西,水会把它冲模糊的。哈丽雅特谨慎地摸了摸死者的上衣口袋——他显然太爱这套衣服了,几乎没在口袋里装什么东西。她在右边口袋里找到了标有干洗店印记的丝质手帕,还有一个很薄的金烟盒;左边口袋是空的。胸口的小袋子里装着一块紫红色的丝手帕,显然是装饰用的;裤子后袋是空的。她的手伸不到裤子口袋里,除非能把尸体提起来,而她有足够的理由不这样做。当然,放文件的也有可能是上衣内袋,但哈丽雅特心里很矛盾,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去翻;口袋里全是从喉咙流下来的血。她找了个借口安慰自己——那里即使有纸片,上面的字也早就被血模糊了。也许这是个胆怯的借口,但没有办法,她就是无法逼自己去碰那个口袋。 她把手帕和烟盒保存起来,再次环顾四周。海面和沙滩上依然渺无人烟。太阳还在耀眼地照着,但已经有一团云在海平面上堆积起来。风从西南方呼啸而过,每一秒都变得更加强劲。看上去,明媚的天气不会持续多久了。 在海水淹没掉死者足迹之前,哈丽雅特还需要查看一下它们。这时,她突然想起自己有一架照相机。尽管只是很小的相机,但也有调焦功能,可以拍摄距离不超过六英尺的东西。她从背包里拿出相机,从不同的角度给礁石和尸体拍了三张快照。因为死者的头一直垂着——有一点倾斜地垂着,所以如果想拍到头部就必须特写。她把相机的焦距拉到六英尺,在死者的头上又拍了一张照片。现在她有了四张证据:第一张照片从距离礁石较远的地方拍摄,以尸体为前景,记录下海滩的总体情形。第二张照片中,她清晰地拍到了从威利伍康伯方向的海滩一直延伸到礁石的脚印。拍摄第三张照片时,她对焦在一只脚印上,举起相机,调到六英尺焦距,把手臂高高举过头顶,正对着它照了下来。 她拿出手表。从发现尸体到现在,大约过了二十分钟。她想最好还是花点时间确认一下,这些脚印是否是死者留下的。于是她从尸体上脱下一只鞋子,并注意到尽管鞋底上有一些沙子,但皮面却没有沾上一滴海水。她把鞋放在一只脚印上,吻合得恰到好处。哈丽雅特不想再费劲把鞋子还回去,所以决定将它带走。回到鹅卵石那边的时候,她停顿了一下,从陆地的方向又看了礁石一眼。 乌云涌上来了,风也越来越大。哈丽雅特的视线越过礁石,看向它身后的海水。她看到几圈小旋涡,时不时散成愤怒的泡沫,似乎要把礁石撞碎。水面涌起羽毛般的白雾,灰黄色的海水映着云团奔涌而来的倒影。渔船几乎已经在视野之外,它正向威利伍康伯驶去。 哈丽雅特不清楚她所做的是对还是错。她收拾了一下自己的猎获物:鞋子、帽子、剃须刀、烟盒和手帕,然后爬上海崖。此时的时间刚过两点三十分。 第02章 路的证据 没有人会坐在门边,除了婴儿,和他那已被遗忘的祖先, 比如,在生命之外,他们靠在坟墓的窗棂、或者母亲的子宫上,躺着。 ——《第二个兄弟》 星期四,六月十八日 哈丽雅特返回大路上时,那里依然空无一人。她顺着前往威利伍康伯的方向,步伐稳健地大步前行。她很想一路小跑,但也知道这样做会让自己很快精疲力竭。走了大约一英里之后,她看见了另外一个行人,非常兴奋——那是个十七岁左右的女孩,正赶着几头奶牛。她喊那个女孩停下,问她怎么到离这里最近的人家。 女孩盯着她,没有作声。哈丽雅特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 浓重的西部乡村口音让哈丽雅特几.乎听不懂女孩的回答。但她还是得到了需要的信息:“威尔·科芬家,过了伯灵纳顿。那是离这里最近的住处,顺着右边弯弯曲曲的小路就可以走到。” “有多远呢?”哈丽雅特问。 那女孩只说还很远,但又说不出是多少码或者多少英里。 “好吧,我去试试。”哈丽雅特说,“如果你遇到任何人,能不能告诉他,这后面大约一英里的海滩上,有个人死了,得去通知警察。” 女孩木然地凝视着她。 哈丽雅特把她的话又重复了一遍,并加了一句:“你听懂了吗?” “听懂了,小姐。”女孩说——那口吻让人可以确定,她什么也没听懂。 哈丽雅特离开她,走上了那条小路。她依然能看到女孩在盯着自己。 威尔·科芬家是一间很小的农舍,哈丽雅特花了二十分钟才走到。来到门前,她才发现,这里似乎也没有人烟。她敲了敲门,但没有回应;把门推开喊了一声,依然没有回应;然后她绕到了农舍的后面。 她又大声喊了起来。一个系着围裙的妇人从谷仓里钻出来,盯着她看。 “这屋里有男人吗?”哈丽雅特问。 妇人回答说,他们都去田间弄干草了。 哈丽雅特解释道,海滩上躺着一个死人,得去通知警察。 “这简直太糟糕了!”妇人惊呼道,“会不会是乔·史密斯?他今天早上划船出去,那一带的暗礁可危险了。我们都称呼那里为磨刀礁林。” “不是。”哈丽雅特说,“死的不是渔夫——看起来像是城里人。而且他不是淹死的。他的喉咙被人割了。” “喉咙被割了?”妇人吸了一口气,“啊,多可怕啊。” “我要去报警,”哈丽雅特说,“得在海水涨潮,盖过尸体之前通知警察。” “警察?”妇人想了想,“哦,是啊,”她经过一番仔细思考后说,“的确应该通知警察。” 哈丽雅特问,能不能找到哪位先生,请他给警察送个信。妇人摇了摇头:他们都去弄干草了,天气似乎要变的样子。她认为没人能抽这个空。 “你家里没有电话吧?”哈丽雅特问。 他们家没有电话,但红农场的凯里先生有电话。那妇人又说,想去红农场的话,就得回到大路上;在下一个岔路口拐弯,然后走一两英里就到了。 “有没有车可以借用呢?”那妇人说抱歉,没有车。她的女儿开着车去赫尔斯伯里集市了,晚上才能回来。 “我一定得赶到红农场去。”哈丽雅特说,神情很疲惫,“如果你遇到能送信的人,能不能告诉他,有个人在磨刀礁林附近死了,得去通知一下警察。” “哦,我肯定会告诉他们的。”妇人轻快地说,“这件事很糟糕,是不是啊?警察的确应该知道。你看起来很累,小姐,要不要喝杯茶?” 哈丽雅特没有留下来喝茶,说她得继续赶路。就在她刚要跨过大门的时候,妇人又把她叫回来了。哈丽雅特满怀希望地转了个身。 “小姐,是你发现他的吗?” “是的,我发现的。” “死了,躺在那儿?” “是的。” “喉咙被割了?” “是的。” “天啊,天啊,”妇人说,“真是一件糟糕的事。” 回到主路上的时候,哈丽雅特有点犹豫了,她这一趟尝试浪费了不少时间。她是应该再次偏离主路去找红农场呢,还是应该一直沿着主路走呢,毕竟在主路上遇到人的机会要大一些。在她还没有下定决心的时候,已经走到了路口。一个上了年纪的男人正在附近的田里锄甘蓝,她向他招了招手。 “这是去红农场的路吗?” 他一点也没注意到她,依然继续锄着自己的甘蓝。 “他一定是个聋子。”哈丽雅特小声嘀咕着,然后又喊了一遍。他还是继续锄着甘蓝。正当她准备去找这片田的栅栏门,想要走进去的时候,老人停了下来,直了直背,朝手心吐了口唾沫。就这样,哈丽雅特进入了他的视线。 哈丽雅特向他打招呼,他把锄头当做拐杖,步伐蹒跚地走到墙边。 “这是去红农场的路吗?”她 6307." >指着旁边的小路说。 “不是,”老人说,“他不在家。” “他家有电话吗?”哈丽雅特问。 “得到今天晚上,”老人回答说,“他去赫尔斯伯里集市了。” “电话,”哈丽雅特重复了一遍,“他家有没有电话?” “哦,哈,”老人说,“你在附近会找到她的。”哈丽雅特在疑惑,难道这个国家里是用“她”来指代电话的?这时他加了一句话,彻底打破了她的幻想:“她的腿又不好使了。” “从这里到红农场有多远啊?”哈丽雅特几近绝望地喊着。 “如果是这样我也不觉得奇怪,”老人靠在锄头上休息,摘下帽子好让风吹过头顶,“我早就对她说,星期六晚上她没必要干这个。..” 哈丽雅特靠在墙上,拼命让自己离他近一些。 “多远啊?”她号叫着。 “你不用大喊大叫。”老人说,“我又不是聋子。老米迦勒已经八十二岁了,不过感谢上帝,我还是耳聪目明的。” “多远——”哈丽雅特又说。 “我这不是在告诉你嘛,对吧?顺这条小路走,有一英里半。但如果你穿过有头老牛的那块田,走捷径的话——” 一辆车突然呼啸而过,迅速消失在远方。 “哦,天哪!”哈丽雅特喃喃地说,“如果不是浪费时间和这个老白痴啰唆,我本可以拦下这辆车。” “小姐,你说得真对,”老农夫表示赞同地说,他以一个聋子的听觉,把她的话完全曲解了,“小姐,我真是讨厌这些人。开车开得这么快,搞出这么大噪声真是没有必要。我侄子是个年轻小伙子——” 那辆车的瞬间离去让哈丽雅特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坚决沿着主路走,这比走小路强多了。如果她光想着去找那个不知在何方的农场和那台不确定有没有的电话机,万一在小路上迷路了,大概得一直转到晚上。她打断了老农夫的故事,再次出发上路,风尘仆仆地走了半英里,但一个人也没有遇到。 她想,这真奇怪。早上的时候,她还看见了几个人,还有很多——相对来说很多——辆商人的杂货车呢。现在是怎么回事?罗伯特·坦普尔顿——彼得·温西勋爵也行,他正好是在乡村长大的——肯定会立刻发现问题的答案。今天是赫尔斯伯里市场的赶集日,也是威利伍康伯和莱斯顿·霍伊的店铺提早关门的日子——当然,这两者之间是有联系的,为了让这两个海边小镇的居民有时间赶这个重要的集市。所以,海岸线边的路上就不再有杂货商的车;所以,所有本地的车辆行人都在内陆那边的赫尔斯伯里。留下来的居民都是要去田间干活的。她倒是看见一个男人和一个少年在田间干活,挥舞着割马草的工具。她请求他们放下手边的活和马匹,去找警察,这两个人以不可思议的神色看着她:哦,这片农场的农场主当然在赫尔斯伯里的市集上了。哈丽雅特感到很绝望,给他们留了个信,又继续她的跋涉旅程。 不过现在,视野里出现了另外一个徒步的人,看起来有些希望。那是一个穿着短裤的男人,背上背了个包——一个徒步者,和她自己一样。她不假思索地向他打了个招呼。 “我说,你能不能告诉我,在哪儿能找到辆车或者电话?这件事非常重要。” 那个人有着棕红色的头发和凸起的眉毛。他从厚厚的眼镜片后面看着她,礼貌地表达了自己的无能为力。 “我大概帮不到你。你看,我也不是本地人。” “那么,你能——?”哈丽雅特说,又顿了顿。他能怎么办呢?他的处境和自己一模一样。维多利亚女王时代残留的愚昧思想让她总觉得,男人比女人更有力量,更有办法,但实际上,男人毕竟也只是人,腿脚和大脑与女人没什么区别。 “是这样的,”她解释说,“那边的海滩上有个人死了。”她随手指了一下身后的方向。 “不会吧,真的吗?”年轻人叫了起来,“我是说,这有点严重了,对不对?呃——是你的朋友吗?” “不是的,”哈丽雅特回答说,“我根本就不认识他,但我得去通知警察。” “警察?哦,是的,肯定,警察。这样吧,你在威利伍康伯就能找到警察。那里有个警察局。” “我知道,”哈丽雅特说,“但尸体在水位线下面,如果不能马上找到人的话,潮水可能就会把他卷走。其实,说不定现在尸体已经不在了。天哪,已经快四点了。” “潮水?哦,是的,是的,我觉得有可能。如果,”突然出现的一个想法让他兴奋起来,“你说潮水。但要知道,说不定现在是在退潮呢,是不是?” “不可能。”哈丽雅特冷冷地说,“从两点钟就开始涨潮了。你没有注意到吗?” “没有,真的没有注意。我是个近视,而且对潮汐也没什么了解。我是住在伦敦的,你要知道。恐怕我不能帮上你什么,这附近似乎也没有警察,是不是?” 他向四周打量了一下,仿佛期待着能在路上看到一个值勤的警察。 “你刚才有没有经过什么人家?”哈丽雅特问。 “人家?哦,有的——有的,就在后面不远的地方,我可以肯定我看到过人家。哦,有的,我很肯定。你会在那找到人的。” “那我就去碰碰运气。如果你遇到了什么人,能不能对他们说一下,一个男人在沙滩上死了——喉咙被割了。” “他的喉咙?” “是的,就在他们称为磨刀礁林的海礁群那边。” “谁割了他的喉咙?” “我怎么会知道?不过我觉得可能是他自己干的。” “哦,是啊,自然是这样的。是啊,不然的话就有凶手了,对不对?” “凶手当然也有可能存在。” 年轻人紧张地抓住自己的东西。 “啊!你不应该这么推测,是不是?” “你怎么能肯定?”哈丽雅特有些愤怒地说,“如果我是你的话,就会赶快走。要知道那凶手说不定就在附近。” “我的天哪,”从伦敦来的年轻人说,“多可怕,多危险啊。” “是吗?好了,我得继续赶路了。不要忘了,有个人在磨刀礁林附近被割了喉咙。” “磨刀礁林,好的,我记住了。但是,我说?” “什么?” “你觉不觉得我应该和你一起?你知道,好保护你什么的。” 哈丽雅特笑了。她确信这是因为,这个年轻人不敢独自经过磨刀礁林那一带。 “随便你。”她冷冷地说,继续上路。 ..“我能指给你看人家在哪儿。”年轻人提议说。 “那好啊,”哈丽雅特说,“来吧,我们必须得尽快。” 步行十五分钟之后,他们来到了屋舍旁——两间茅草顶的小房子,就建在路的右边。屋子前面围了一圈高高的篱笆,是用来遮挡海风的,同时也挡住了海滩那边的风景。在屋子对面,路的另外一边,有一条两边砌着墙的窄路弯弯曲曲延伸到海边。在哈丽雅特看来,这房子很令人失望。里面只有一个老太太和两个年轻的妇人,还有一些小孩,男人们都在外面打渔。他们今天会回来,但得等到晚潮的时候。两个妇人充满热情地听完哈丽雅特的故事,并保证等她们的丈夫一回来就告诉他们。她们还端来了点心,这一次哈丽雅特接受了这份好意。因为她可以肯定,尸体现在已经在潮水之下了,早或者晚半个小时并不会有任何实质上的差别。而且,精神的高度集中让她感觉很累。她喝了茶,并谢过了她们。 然后两个人又开始了征程。那个从伦敦来的先生名叫珀金斯,他抱怨自己的脚后跟起了水泡。哈丽雅特没有理会他,她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靠近。 一辆急速99lib?的轿车从半英里外的地方赶上了他们。那扬扬得意的司机看到两个风尘仆仆的流浪者向他招手,以为他们想搭顺风车,于是迅速踩下油门,飞驰而过。 “这个公路上的猪!”珀金斯先生说,停下脚步抚摩着脚后跟上的水泡。 “小轿车从来就没干过好事,”哈丽雅特说,“我们得找那种卡车,或者是老福特车。哦,你看!那是什么?” “是路上的两道门,旁边还有一间小屋子。” “真是幸运啊,那是个公路关卡!”哈丽雅特的勇气99lib.这时又复活了,“那里一定有人。” 那里有人,实际上,是两个人——一个瘸子和一个小姑娘。哈丽雅特迫不及待地问,在哪里才能找到车或者电话。 “小姐,你到村里就能找到了。”瘸子说,“虽然村子很小,但杂货店的赫恩先生有电话。这里是达里关卡,走去达里村大概要十分钟。你肯定能在那找到人的,小姐。对不起,小姐……利兹!门!” 小姑娘跑出去开门,好让一个牵着马车的男孩过关。 “有没有火车停靠这里?”就在关卡大门重新关上的时候,哈丽雅特随口问道。 “并不很多,小姐。大部分时间我们的大门都是关着的,这条路上没有什么交通,也没有牲畜在这边闲逛。白天倒是有不少火车经过,毕竟是从威利伍康伯到赫尔斯伯里的重要通道啊。不过特快列车不停靠这儿,只有本地火车才停靠。而且除了集市日外,他们每天只停靠两次。” “哦,我明白了。”哈丽雅特在想,自己为什么会下意识地问火车的事,然后突然意识到,这是职业性的对时间表的敏感,她有一种本能要检查各种有可能到达磨刀礁林的途径。火车,汽车,船——但死者是怎么来的呢? “什么时间——?” 不用了,这不要紧。警察会来调查的。她对看门人道了谢,又从旁边的侧门跨出去,继续上路了。珀金斯先生一跛一跛地跟在后面。 公路还在海岸线旁蜿蜒,但崖石却渐渐降低,几乎和海平面平行了。他们看见了一丛树,一面篱笆和一条小路,小路弯弯曲曲地穿过一幢已废弃了的房子,延伸到一大块绿地的边缘。绿地就在海的旁边,上面支着一个帐篷,袅袅轻烟从旁边的营火上升了起来。就在他们穿过小路的时候,有个人从帐篷里出来了,手里拿着一罐汽油。他穿着一条旧法兰绒裤子,一件土黄色上衣,袖子挽到了胳膊上。一顶软帽被拉得很低,几乎要盖住深色的眼镜和镜片后面的目光。 哈丽雅特问他,这里离达里村近不近。 “再过几分钟就到了。”他回答得很简短,但也算彬彬有礼。 “我需要打个电话,”哈丽雅特继续说,“听说能在杂货店那儿找到电话。是不是?” “哦,是啊。就在草地的另一边,你一定会看到的。那儿只有一家杂货店。” “谢谢你。哦,顺便问一下——村里有没有警察呢?” 那男人正准备转身,这时停了下来,用手遮住刺眼的阳光,打量着她。哈丽雅特注意到,他的前臂上有一个红蓝色的蛇形文身。她心想,这人也许当过海员。 “没有,达里村没有警察。我们和隔壁村共用一个巡警——他有时骑着自行车到处逛。有事吗?” “海滩那边出事了,”哈丽雅特说,“我看到了一具尸体。” “我的天哪!你最好打电话去威利伍康伯。” “好的,我会去打电话的,谢谢你。珀金斯先生,我们走吧。啊?他怎么走了。” 哈丽雅特追上了她的同伴,显然,他非常希望能甩掉她,也不想参与她的事,这点让哈丽雅特很反感。 “你见到每个人都停下来说话,这有必要吗?”珀金斯先生生气地抱怨道,“我不喜欢那个家伙的样子,而且我们离村子已经很近了。你知道,我今天早上从这里经过了。” “我只是想问问这里有没有警察,”哈丽雅特平静地解释说。她不想同珀金斯先生起争执,她脑子里要想的事情还很多呢。开始有房屋出现了,那些房屋很小、很结实,被明亮活泼的花园点缀着。公路突然转向内陆的方向,然后她看见了电线杆,更多的房屋,在绿地旁边的角落里的铁匠作坊,小孩们在草地上玩着板球。在草地的正中央,长着一棵古老的榆树,旁边的坐椅上,一个老人正在享受着午后的阳光;草地的另外一边就是商店了,门上的牌子写着“赫恩杂货店”。 “感谢上帝!”哈丽雅特喊道。 她几乎是跑过了草地,冲进了堆满靴子、炒锅的村庄杂货店。店里似乎什么都卖,从酸糖果到灯心绒裤子,应有尽有。 一个秃顶的男人从一堆摞起来的罐装货品后面走上前来。 “请问,我能用你的电话吗?” “当然可以,小姐。要什么号码?” “我想打电话给威利伍康伯的警察局。” “警察局?”杂货店老板看起来很迷惑,似乎被吓着了,“我得去查查号码,”他犹豫不决地说,“你能不能到客厅里来,小姐——还有这位先生?” “谢谢你,”珀金斯先生说,“但真的——我是说——这完全都是这位小姐的事。我想——如果这周围有旅馆的话,我最好——就是说——呃——晚安吧。” 他尴尬地从店里消失了。哈丽雅特几乎瞬间忘记了他的存在,她跟着杂货店老板走进后面的房间,看着他不耐烦地戴上眼镜,在电话簿里艰难地寻找起来。 第03章 旅馆的证据 小而恐怖的,或者大而嶙峋的, 白色和唧唧喳喳的,绿色和黄色的, 花坛在等待呢,跳着轻快的舞步上去吧, 要欢乐地跳舞,因为死亡只是个滑稽的小丑罢了。 死亡和它的心上人在哪里?我们要开始了。 ——《死亡笑话集》 星期四,六月十八日 当杂货店老板告知哈丽雅特的电话接通了的时候,时间已经到了下午五点十五分。不算途中的走走停停和去伯灵纳顿农场的时间,在大约三小时内,她在磨刀礁林和威利伍康伯之间一共走了不少于四英里的路。满打满算,甚至有六英里之多,但她还是觉得一路上浪费了大量的时间。不过,她已经尽自己最大努力了,只是运气不好而已。 “你好!”她疲倦地说。 “你好!”一个职业性的声音说。 “这是威利伍康伯警察局吗?” “正是。你是哪位?” “我现在是在达里村赫恩先生的小店给你打电话。我想对你说,今天下午大约两点的时候,我在磨刀礁林一带的沙滩上发现了一具男人的尸体。” “哦!”那声音说,“请等等。好了。磨刀礁林那一带有具男尸。还有呢?” “他的喉咙被割了。”哈丽雅特说。 “喉咙被割了。”那声音说,“还有吗?” “我还发现了一把剃须刀。”哈丽雅特说。 “一把剃须刀?”那边似乎对这一细节非常满意,“你是哪位?” “我的名字叫范内,哈丽雅特·范内小姐。我是在徒步旅行的途中碰巧发现这具尸体的。你能不能让人过来接我,或者我……” “等一下。姓范内——V-A-N-E——好了。你说是在下午两点钟时发现的,那你汇报得可有点晚,是不是?” 哈丽雅特解释了一下在联系他们的过程中所经历的种种麻烦。 “我明白了。”那声音说,“好了,小姐,我们会派一辆车过去。你就待在那里等着我们。你得跟我们一起去,把尸体指给我们看。” “恐怕现在尸体已经不在那儿了。”哈丽雅特说,“要知道,那尸体离海挺近的,在一个大礁石上,潮汐……” “我们去看看再说,小姐。”那声音自信满满地说,似乎《海员年鉴》也得听从警察的例行规章,“车大概十分钟左右就能到。” 听筒里传来了咔嗒一声,然后沉默了。哈丽雅特把她的听筒和话筒放回电话机上,犹豫了一会儿,又把电话机拿了起来。 “帮我接拉德盖特六〇〇〇——尽量快点,是个紧急新闻电话,五分钟之内必须接通。” 电话台开始操作了。 “听着,这是《晨星报》的电话号码,VIP电话。” “好吧,”操作员半信半疑地说,“我尽量。” 哈丽雅特等待着。 三分钟过去了——四——五——六分钟。然后电话响起来了,哈丽雅特拽下听筒。 “《晨星报》。” “帮我接新闻室——快点。” 嗡的一声——咔嗒。 “《晨星报》新闻编辑部。” 哈丽雅特立刻打起精神,简明扼要地把她的故事讲了一遍——用最简洁、最能表达意思的词句: “我现在在威利伍康伯附近的达里村。今天下午两点钟,有人发现了一具男尸——这新闻不错吧。可以继续吗?——在海滩上的男尸,从左耳到右耳,喉咙被整个割开了。发现者是哈丽雅特·范内小姐,著名的侦探小说家……是的,对——两年前曾因谋杀案被指控的哈丽雅特·范内……是的……死者看似二十岁左右……蓝眼睛……黑色短胡须……穿着蓝黑色的休闲西装,还有棕色的鞋子和麂皮手套……尸体旁边发现了一把剃须刀……可能是自杀……是的,也可能是谋杀;或者干脆说是详情未知……是的……范内小姐此时正在徒步旅行,为她的下一本小说《钢笔谜案》积累素材。为了寻求帮助,她不得不走了好几英里的路……没有,警察暂时还没见到尸体……尸体现在可能已经在海水下了,但我想退潮的时候他们应该能找到……我会再给你们打电话的……是的……什么……哦,我就是范内小姐……是的……不是,是我给你们的独家新闻……我想不久以后这条新闻就会到处都是,但我会把我的故事独家发布给你们……当然了,如果你们能刊登一张我的照片的话……好的,当然了……哦!我想我会待在威利伍康伯……我不知道;等我知道我会住哪儿的时候再给你们打电话……好的……好的……再见。” 就在她放下电话的时候,听到一辆车开到了门口。她从小店出来,遇到了一个穿灰色西装的高大男人。那个人立刻开口说:“我是昂佩尔蒂侦探。这是怎么回事?” “哦,侦探先生!见到你真是太高兴了。我刚打了一个长途电话,赫恩先生;我不知道这得花多少钱,但我先给你一张十英镑的钞票,下次再来拿找零。我跟朋友说,我得在威利伍康伯待上几天了。侦探先生,是不是这样?” “是的,小姐。我们得请你在这一段时间协助调查。最好上车谈吧,现在就赶去那个你看见尸体的地方。这位先生是芬切奇医生。这是桑德斯警官。” 哈丽雅特向他们打了招呼。 “我不知道为什么要把我带来,”那警医心怀不满地说,“如果尸体下午两点钟的时候在低潮线下面,那今天晚上我们不可能看到他。现在潮汐都已经涨到一半了,风吹得多强劲啊。” “这就是难办的地方,”侦探也同意这个说法。 “我知道,”哈丽雅特难受地说,“但我真的已经尽最大努力了。”她再次叙述了一遍自己奥德赛般的艰难历程,包括在礁石那里所做的一切,并拿出了鞋子、香烟盒、帽子、手帕和剃须刀。 “这个,”侦探说,“你似乎干得不错啊,小姐,简直有专业水准。拍了照,还干了这么多事。但是,”他苛刻地加了一句,“如果你早点出发的话,就能早点到这里来了。” “我并没有浪费太多时间,”哈丽雅特自我辩护说,“而且我当时想,如果尸体被水冲走,或者有任何意外发生,我最好留下一点证据。” “这是正确的,小姐,我不应该质疑你,你做得是对的。大风就要刮起来了,潮汐会被卷得更高。” “从西南方来的,”开车的警察说,“这样看来,再来一个浪,就会冲到那个礁石了。看海浪的架势,想找到尸体可要费劲了。” “是啊,”侦探说,“海湾旁边的浪太大了,完全不可能划船去礁石那边——除非你想让船翻个底朝天。” 是的。当他们达到“死亡湾”的时候,已经完全看不见礁石的影子,更别说尸体了。“死亡湾”是哈丽雅特在心里为它起的名字。大海已经盖住了一半的沙滩,正强有力地扑打着。在海浪喘息的小小瞬间,可以微微看到一点礁石的顶端,它的确消失在海里。风更加强劲了,太阳在厚重的云层中间转瞬即逝地透来了微弱的一瞥。 “小姐,就是这里,?对不对?”侦探问。 “哦,是的,就是这里。”哈丽雅特很确定地回答说。 侦探摇了摇他的头:“现在在那礁石之上已经有十七英寸的水了,”他说,“半个小时之内,潮汐将达到最高点。现在我们什么都做不了,必须等到退潮的时候,也就是凌晨两点钟左右。那时候再来看看有没有什么机会找到尸体,如果要我说的话,还得看天气的脸色。当然,尸体也有可能被冲下去,又冲回岸上来。桑德斯,我开车把你送到伯灵纳顿;你去那儿发动些人在海岸上找找,我就先回威利伍康伯了,看看能不能找条船出来。小姐,你得跟我一起走,去录供词。” “一定照办。”哈丽雅特说,感觉有些虚脱。 侦探转了个身,看着她。 “小姐,你现在有些难受吧,”他温和地说,“肯定会的。要一个年轻女士来处理这种事,肯定会很难受。在我看来,你对这件事的处理简直是奇迹。大部分的年轻女士都会选择立刻跑开,才不会关心尸体会不会被水冲走。” “呵,要知道,”哈丽雅特解释说,“我知道面对这种事的时候应该怎么办。我是写侦探小说的。”她又加了一句,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又想侦探一定觉得这是个很愚蠢的职业。 “那就是了,”侦探说,“我得说这可不常见,你现在有机会亲身体验了。你刚才说你叫什么来着,小姐?我只是偶尔看 770b." >看埃德加·华莱士,除此之外不是很喜欢侦探小说,但不管怎样我也得知道你的名字,对不对?” 哈丽雅特把自己的名字和在伦敦的住址给了他。侦探似乎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我想,我以前听过你的名字,”他说。 “是啊,”哈丽雅特冷淡地说,“我想你也应该听说过。我就是——”她讪讪地笑了,“我就是大名鼎鼎的哈丽雅特·范内,两年前曾卷入菲利浦·伯耶斯被毒死的案子。” “哈,果然如此!”侦探回答说,“是的。他们后来抓到了真正的凶手,对吧?是砒霜毒杀案。是的,没错。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那案子涉及到一些化学毒品的证据,诸如此类。案子办得很巧妙。彼得·温西勋爵和这件案子有关吧,是不是?” “一点也没错。”哈丽雅特说。 “他似乎是个能人,”侦探说,“经常听说他跑东跑西的。” “是啊,”哈丽雅特表示赞同,“他总是到处活动。” “我猜,你大概和他很熟吧?”侦探问道,哈丽雅特觉得他的好奇心太重了。 “哦,是的,当然是很熟。”她忽然觉得这个回答挺没良心的,就算不说温西把她从耻辱的绞刑架上救了下来,至少也让她摆脱了尴尬的处境呀。于是她继续违心地说,“我对他非常感激。” “那是自然。”侦探说,“不过(职业的忠诚),伦敦警署最后也会抓到真正的凶手。但是(在这里他的地方自豪感又占了上风),他们可没有我们的优势。他们不可能认识所有住在伦敦的人,而我们却认识所有住在这里的人。就这个案子来讲,我们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把这个年轻人查得清清楚楚,你说对吧。” “他可能只是个访客。”哈丽雅特说。 “是很可能,”侦探说,“但我想,这儿肯定有认识他的人。桑德斯,你就在这里下车吧。尽量多找些帮手,等你办完事让卡芬先生开车送你回威利伍康伯。我们继续走,小姐。你刚才说那小伙子长什么样?” 哈丽雅特再次描绘了一下那具尸体。 “胡子,嗯?”侦探说,“听起来像是个外国人,是不是?我一时还真想不起来会是谁,但想查到他肯定不会是难事。我们到警察局了,小姐。不知道你愿不愿意进来坐一会儿,警长想见见你。” 于是哈丽雅特走进了警察局,把她的故事对格莱谢尔警长再次讲述了一遍,这次叙述详细到每一分钟的细节。警长全神贯注地听着,表示出极大的兴趣。她把从尸体那里得到的东西都交给了他们,还有胶卷。警长仔仔细细地盘问了一番,问她今天在发现尸体之前和之后都干了些什么。 “顺便问一句,”警长说,“你在路上遇到的那个年轻人——他到哪儿去了?” 哈丽雅特环顾四周,仿佛觉得珀金斯先生还在附近。 “我真不知道,完全把他给忘了。我给你们打电话的时候,他一定已经跑了。” “真奇怪,”格莱谢尔一边说,一边把珀金斯先生的名字记下来。 “但他不可能知道任何尸体的事,”哈丽雅特说,“他受惊不小,都快吓坏了,所以才会跟着我回来的。” “不管怎么样,我们得调查一下他,这是我们工作的流程。”警长说。哈丽雅特正准备说这只会浪费时间,突然意识到她口中所有的故事很可能都在“调查一下”的范围内,所以一句话也没说。然后警长继续说:“好了,范内小姐。恐怕我们得让你留下来住几日,好方便找到你。你怎么想?” “哦,我完全理解。我想我最好在威利伍康伯找个地方住下来。你完全不用怕我会跑掉,我十分乐意参与办案呢。” 警察们看起来有些不以为然。谁都愿意在一宗谜案上起到哪怕是微弱的作用,但一位女士难道不应该假装对此漠不关心吗?昂佩尔蒂侦探谨慎地提议说,克莱格的温暖旅社挺好的,又便宜又舒服。 哈丽雅特笑了,突然想起她这位小说家还身兼新闻报道的差使呢。“哈丽雅特·范内小姐在克莱格的温暖旅社接受了本报记者的采访——”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我对温暖旅社没兴趣,”她坚定地说,“镇上最好的宾馆是哪家?” “辉煌大酒店是最大的。”格莱谢尔说。 “那我就住辉煌大酒店,要找我的话就去那儿吧。”哈丽雅特一边说,一边拎起她的背包准备走。 “昂佩尔蒂侦探会开车送你去那里。”警长说,然后冲昂佩尔蒂点了点头。 “谢谢你们。”哈丽雅特开心地说。 几分钟后,车把她载到一个美丽的海边广场,看上去像是德国儿童玩具制造商的杰作。宾馆的玻璃门廊上都是热带植物,接待大厅上的穹顶很高,被镀金的柱子撑了起来,下面则是海洋般的蓝色地毯。哈丽雅特走过这片光彩夺目的布景,丝毫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她对接待人员说,自己想要一个大床房,要有私密的浴池,还要能够在一楼看到海洋风景。 “恐怕,”接待人员轻蔑地瞥了一眼她的背包和鞋子,“我们所有房间都住满了。” “不可能,”哈丽雅特说,“这才是早夏呢。把你们的经理叫来,我要跟他说话。”她心意已决,在最近的沙发椅上坐下,招呼来一个侍者,向他要了一杯鸡尾酒。 “你也来一杯吗,侦探先生?” 侦探谢绝了她,解释说警察的职业让他对此有所约束。 “那就改天吧。”哈丽雅特笑着说,在侍者的托盘里放下一张一英镑的票子,并有意无意地显示着自己鼓鼓囊囊的钱包。 昂佩尔蒂侦探看见前台人员在招呼侍者过去。他微微咧嘴笑了,然后轻轻地走上前去,说了几句话。不久,前台助理就过来找哈丽雅特,笑得非常谄媚诚恳。 “尊敬的女士,我们可以给您安排住宿。一位美国先生刚刚告诉我们,他在第一层的房间今天空了出来。那房间可以看到海滩风景,我想您一定会很满意的。” “有私人浴池吗?”哈丽雅特无动于衷地问。 “哦,有的,女士。还有阳台。” “好极了,”哈丽雅特说,“房间号是?二十三。我想,里面应该有电话吧?好了,侦探先生,你知道在哪能找到我了,是不是?” 她对他友好地笑了笑。 “是的,小姐。”昂佩尔蒂侦探也笑了,他的笑容另有原因。如果说哈丽雅特的钱包为她赢来了在辉煌大酒店的一间房,那他的一小声“彼得·温西的朋友”则为她赚来了海景、浴池和阳台。这最好不要让哈丽雅特知道,不然她会不高兴的。 奇怪的是,在她给《晨星报》打电话,告诉他们地址的时候,脑海里不停地浮现出彼得·温西勋爵的样子。甚至在她享用辉煌大酒店的奢华晚餐时,这个形象也挥之不去。如果他们之间没有这一层关系的话,她现在应该打电话给他,把割喉而死的尸体一事告诉他才对。但现在这种情况下,这一举动可能会被误解。而且,这个案子很可能是那种最无聊的自杀,不值得让他来费神。这个案子一点也不复杂有趣,比如说,像《钢笔谜案》的高潮部分那样有趣。在那个扣人心弦的小说里,坏人马上就要在爱丁堡作案了,不过他还得制造出一个独一无二的不在场证明才行。为了伪造这个不在场证明,他得动用一条蒸汽游艇,一个无线电报时装置,五个钟表还有夏时制的转换。(那个被割喉的先生显然是从威利伍康伯方向来的。从公路还是火车呢?他从达里关卡走过来的吗?如果不是的话,是谁开车带他去的?)说真的,她真得把全部精力放在这个不在场证明上。市政厅的钟是个难点。找什么来替换呢?要替换得有技巧,因为整个不在场证明的重点就在于,让人们在一个合适的时间听到午夜的钟响。能不能把看管钟的人写成是帮凶?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在看管市政厅的钟?(为什么要戴手套?她有没有在剃须刀上留下自己的指纹呢?)而且,到底有没有必要在爱丁堡?也许那里根本就没有市政厅,也没有钟。教堂的钟倒是也可以,但教堂的钟和钟楼里的尸体最>近一段时间已经被写烂了。(珀金斯先生是挺古怪的。如果真是谋杀的话,有没有可能凶手在水下走了一段路,然后才上岸?那她应该顺着海滩走才对,而不是顺着海岸线边的公路走。不管怎样,现在反正也迟了。)而且她对蒸汽游艇的行驶速度一点概念也没有。彼得勋爵肯定知道,他一定坐过很多次蒸汽游艇去远航。当个很有钱的人一定感觉很好,当然,不管是谁,嫁给了彼得勋爵一定会很有钱。而且他很迷人,谁也不能昧着良心说,跟他在一起生活会无聊。但麻烦的就是,如果你不真的跟他生活在一起的话,你不可能知道跟一个人在一起生活是什么样子。这就不值得了,就算为了了解一切关于蒸汽游艇的知识也不值得。一个小说家不可能跟所有能给她提供专业信息的人结婚。哈丽雅特一边享用着咖啡,一边回忆起一个美国侦探小说家的故事。她每写一本书都要结一次婚。要写一本关于毒药的书,她就会嫁给一个化学分析师;要写一本关于遗嘱的书,就是律师;要是一本关于勒杀的,那就是一个——一个绞刑手了。这当中一定有什么故事,哄骗,当然了。而且这个女魔头说不定会用她手头书中正描写的方法,来解决她的丈夫。太惹人注意了?也许吧。 她从餐桌起身,去了一间很大的厅堂,厅正中间的地方空出来让人跳舞。平台的一边被小型交响乐队占据着,房间的四周摆满了小桌子。访客们可以在那里喝咖啡或是喝酒,并可以观赏舞蹈。她找了个地方坐下,点了杯咖啡。舞池里显然是一对专业的舞蹈演员,正在表演华尔兹呢。那个男人很高很英俊,顺滑的头发紧紧地贴在头上。他的脸看起来不太健康,嘴巴很宽很忧郁的样子。那女孩穿着一件夸张的印花绸缎礼裙,胸衣很壮观,长袍也同样壮观。随着“蓝色多瑙河”的节奏,她在她舞伴的手臂里旋转着,脸上写满了伪装出来的维多利亚式的羞涩。 “不同的时代,不同的风俗。”哈丽雅特想。她环视了一下整个房间,映入眼帘的是长裙子和十七世纪的服饰——甚至还有鸵鸟毛和屏扇。就连羞涩的样子都有人模仿,但那明显仅仅是模仿而已。那看起来纤弱的腰身是女装设计师昂贵的杰作,而并不只是靠狠心的束带勒成的。明天在网球场,宽松的外衣就可以揭露一切,揭露出没有一点束缚时那些年轻妇人粗壮的腰该是什么样。还有那向侧面的温柔一瞥,那忧伤的眼神,那惺惺作态的谦恭——只是伪装而已。如果这就是时尚大师们呼唤的“女性气质的回归”,那这可是完全不同的女性气质——它的基础是这女人手上得有钱。男人们真的会愚蠢到相信,美好的旧时光里那顺从的女性气质会因为制帽商倡导的时尚而回归吗?“几乎不可能,”哈丽雅特想,“他们清楚地知道,只需要把胸衣和长袍解开,里面就是短裙,然后就得手了。这就是你需要做的,而钱就在口袋里。游戏就是这样,他们每个人都应该知道游戏的规则。” 伴着华尔兹乐曲终止的音符,舞者停下了旋转的脚步。在一阵不那么激烈的掌声掩盖下,演奏者们忙着调弦拧轴,准备开始下一轮的音乐。然后,那位男舞者从附近的桌旁挑了一位舞伴,那个穿印花绸缎礼裙的女孩则顺从了房间那头一个穿斜纹软呢衣服的矮胖子的召唤。一个淡蓝色衣服的金发女孩从舞台旁边的桌旁站起来——她是一个人坐在那里的——给自己找了一个老舞伴。其他的客人们也都起身了,跟自己的舞伴们下了舞池,随着下一首华尔兹的节奏翩翩起舞。哈丽雅特招呼侍者过来,又要了一杯咖啡。 男人,她想,他们就沉浸于这样的幻觉,幻想女人这一辈子全部的喜怒哀乐都仰仗于他们的欣赏和嘉许。但他们会喜欢残酷的现实吗?不会的,哈丽雅特有些苦涩地想,当一个人过了最初的青春期就不会了。那边的那个女孩,正在一群看上去有家有室的男人中间卖弄性感,而她终究会变成邻桌那个空虚老太婆的样子——除非她现在就开始找点什么东西充实自己的脑子,当然,这是在假设她还有脑子的情况下。可这样的话,男人就会觉得她让他们不安。 那个“空虚老太婆”是个消瘦的女人,化妆浓得让人心酸,衣服时髦得夸张,简直让一个十九岁的小姑娘都难以穿出门。这位女士早就引起了哈丽雅特的注意,她看起来那么容光焕发,像是个激动的新娘。她是一个人来的,但似乎在等待什么人,因为她一直不停地在房间里张望,特别是冲着舞台旁边舞蹈演员们的那几桌打量。不过现在,她似乎有些焦急了。她那戴着华丽戒指的手正在紧张地发抖,一支接一支地点香烟,不是为了抽,而只是为了把它捻灭。她把香烟吸到一半就熄灭,然后从手袋里取出镜子来,整一整她的妆容,坐立不安,然后再拿出一只香烟把这个过程又开始一遍。 “在等她的舞男吧,”哈丽雅特猜测着,对此有一半的同情加一半的厌恶,“我猜,应该是那个嘴巴像青蛙一样的先生吧。他看起来似乎有更中意的目标了。” 侍者把她的咖啡端了过来,正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那位女士把他叫去了。 “亚历克西斯先生今天晚上不在这儿吗?” “不在,夫人,”侍者看起来有一些紧张,“不在,他今天肯定不会来的。” “他病了吗?” “我想应该不是的,夫人。经理只是说他今天不会来。” “他没留下什么口信吗?” “我不知道,夫人,”那侍者的脚不安地抖了起来,“安东尼先生一定会很高兴……” “不,不用了。我已经习惯了亚历克西斯先生。他的舞步比较适合我。没关系。” “好的,夫人,谢谢你,夫人。” 侍者惊慌失措地逃了出去。哈丽雅特看见他跟领班说了几句话,并耸了耸肩膀,眉宇之间有股意味深长的感觉,这很让哈丽雅特生厌。如果一个人不结婚的话,会落到这步田地吗?在侍者面前,让自己沦落为公众的笑柄?哈丽雅特又瞅了那位夫人一眼,她正起身准备离开舞厅。她的手上戴着一枚结婚戒指,但显然婚姻不能挽救一个人。单身的,已婚的,丧偶的,离异的,大家最后的结果都差不多。哈丽雅特有些发抖,突然觉得受够了这个大厅和舞池。她喝完那杯咖啡,到另外一间小一些的厅里去了。有三个胖妇女在那里聊天,谈话内容无外乎是疾病,孩子和仆人,话题没完没了。“可怜的缪尼尔——自从生了最后一个孩子之后,就什么都不能干了……我话说得很绝,我说:‘你要搞明白,要是一个月没干完就走的话,可别想在我这儿拿到钱’……一个星期只有十二个几尼,医药费就要一百几尼……这两个男孩真漂亮,两个都这么漂亮,罗尼在伊顿,威尔弗瑞德在牛津……他们不应该让这些孩子处理账单的事……我亲爱的,瘦了好几磅,我几乎都认不出她了,但我不关心……什么心脏电疗之类的,太神奇了……那还有利率啊、税啊和可怕的失业人口……你可不能跟那些神经兮兮的胃病患者争执什么,那只会让事情变得更难……把我一个人丢在挤满了人的屋子里,这些女孩一点感谢之心都没有。” 第04章 剃须刀的证据 好了,艺术,你,有时是个有用的东西,你的牙齿动作迅速。 如果你要从心里,咬掉一个秘密,你就让它再也不会说话。 ——《死亡笑话集》 星期五,六月十九日 经历了这样可怕的事,对于一般的女人来说,一定会把她所有的睡意都赶走。但哈丽雅特却在她一层的卧室里——有浴室、阳台和海景——美美地睡熟了,而等她起来去吃早饭的时候,胃口又变得焕然一新。 她要了一份《晨星报》,仔细阅读头版上关于她的配照片采访。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早上好啊,私家侦探小姐。你的晨袍去哪儿了?你到底抽了多少支烟?” “世界太疯狂了,”哈丽雅特叫道,“你怎么来这儿了?” “坐车来的,”温西勋爵简短地说,“他们找到尸体了吗?” “这事谁告诉你的?” “我远远就闻着味了。哪里有尸体,哪里就会有鹰聚集。我能不能和你一起吃早餐?” “当然可以,”哈丽雅特说,“你从哪儿来啊?” “从伦敦——就像一只鸟听到了它同伴的召唤。” “我可没有——”哈丽雅特正准备说。 “我不是指你,我指的是那具尸体。不过说到同伴,你愿意嫁给我吗?” “当然不会。” “我也觉得不会,但还是觉得应该问一下。你说他们找到尸体了吗?” “至少我还不知道。” “我也没指望他们能找到,海滩上西南风正卷起大浪呢。真是讨厌,没有尸体的话,就没办法做任何检查。必须找到尸体,就像人们常说的一样,‘寻尸’行动。” “不过,说真的,”哈丽雅特问道,“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晨星报》的萨拉康伯·哈迪打电话给我,说我的范内小姐发现了一具尸体,问我知不知道这件事。我说我一点儿也不知道,而且非常不幸地,范内小姐不是我的——暂时。然后我就挂了电话,然后我就来了,而且把哈迪也带来了。我想这就是他给我打电话的原因吧。萨利是个聪明人——总是会在现场出现。” “那我猜,是他告诉你在哪能找到我的。” “是啊——他好像什么都知道,这可真让我伤心。想一想,我得问《晨星报》的人,才能知道自己的北极星跑哪儿去了。哈迪似乎什么都知道。这事怎么会上报纸的?” “我自己给他们打电话的,”哈丽雅特回答说,“制造公众知名度,你知道的。” “是啊,”温西一边表示赞同,一边给自己挖了一大块黄油,“所以你就打电话给他们,把所有可怕的细节都告诉了他们?” “当然了,这是我脑子里的第一想法。” “你真是个99lib?做事的好料。但冒昧问一下,这难道不会让你的女性纤维变粗吗?” “这是肯定的,”哈丽雅特说,“现在,我的纤维就跟椰子皮一样。” “这枚椰子上面连一个‘欢迎你’都没有写。但是,我亲爱的,你得记住我是一个尸体迷,难道你就没想到要让我参与进来吗?” “如果你这样说的话,”哈丽雅特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我当然应该了。但我当时想——” “女人总是会让个人因素参与进来,”温西抱怨说,“反正我现在能说的就是,你欠我的,你得补偿我。现在就告诉我所有的细节,请吧。” “讲故事讲得我都累了。”哈丽雅特执拗地嘟囔着。 “等警察和报社的朋友们都跟你谈完,你会更累的。我费了好大的劲才撇下萨拉康伯·哈迪。他现在正在大厅里。《旗帜报》和《号角报》的人在吸烟室里,他们都有自己的快车。《快信报》的人是坐火车来的,《雷鸣报》和《彗星报》的人正在酒吧外面闲晃,指望能说服你给他们一点一手资料。正在跟门卫争执不休的那三个人,我估计是本地报纸的。摄影团队现在开着一辆莫里斯车,全体去了现场,想去记录下发现尸体的地方。不过现在潮汐这么高,他们什么也看不见。现在把事情详详细细地告诉我吧,我会帮你有序地抬高公众知名度。” “好吧,”哈丽雅特说,“我就全部告诉你吧。” 她把她的盘子推到一边,拿起了一把干净的餐刀。 “这个,”她说,“是从莱斯顿·霍伊到威利伍康伯的海岸公路。海岸大概是这样弯曲的——”她拿起了胡椒瓶。 “用盐吧,”温西建议说,“对鼻子没那么大刺激。” “谢谢。这一条盐就代表了沙滩。这块面包就是那个低潮水位线边的礁石。” 温西把他的椅子向桌子边挪近一点。 “那这把盐勺,”他入迷得像个贪玩的孩子似的,“可以当成是那具尸体。” 哈丽雅特讲述故事的过程中,温西没有发表任何评论,只是打断了她一两次,问了几个关于时间和距离的问题。他坐在椅子上,头几乎埋在她用早餐摆出来的简略地图上,连眼睛都看不见了。他的长鼻子微微地颤动,像一只全神贯注的兔子。当她讲完故事之后,他沉默地坐了一会儿
| 该注意的事 | 备注 | 该去做的事 | 备注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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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俄国人;因为收养的緣故成了英国人,由于教育的关系还有一些美国人的成分。他早期的历史未知,但自称是因战争而流亡的贵族。 | 调查他的出身。 | 那些很了解他底细的人已经死了,何况不管怎样这都是警察的工作。而且这真的要紧吗?也许不那么要要紧,除非威尔顿夫人那个布尔什维克的理论是正确的。 | ||
| 个人特点:摆说很虛弱;一个优秀的舞者;对他的外表很虚荣;因为怕长青春豆所以留了胡须;对自己的衣着很讲究,但品位很艳俗,据说很浪漫,很情绪化。 | 可能患有关节炎 | 他的性格会导致他一时激动去自杀吗?从他的同事或者他的情人那里査出到底有没有这个可能性? | ||
| 去年二月份,跟富裕的寡妇威尔顿夫人订了婚.越来越严重的键康问题可能会导致他失去工作,显然在这种情况下,他渴望能借此保全自己。并没有焦急地想早结婚,因为寡妇的儿子还持有反对意见。婚期预定在保罗·亚历克西斯死亡那天的两个里期之后。 | 或者可能是因为他目己还没下定決心。 | 搞清楚亚历克西斯究竟有没有为婚期做任何准备。 | ||
| 穷,但并不是唯利是图或者不诚实的人,因为他拒绝过威尔顿夫人的资助。他有三百二十英镑的存款,但已经在三个星期前把它换成了金子。 | 找到那三百英镑的金子在哪里。金子的所在地会让他的想法和目的清晰起来。 | 彼得·温西:我想我知道它在哪里。哈丽雅特·范内:是吗?在哪里?彼得·温西:你自己去想。 | ||
| 在上述过程的那个时间,他的情人因为另外一个男人而离开了他。 | 他感觉很苦闷,但他的同事们似乎认为他对情人的离开没有异议。如果是这样的话,他这样做是为了⑴为他和威尔顿夫人的婚姻扫清障碍⑵和另外一个人开始一段新的关系?⑶让他的情人在他失踪或自杀后有依靠? | 和那个叫蕾拉·加兰德的女孩以及她的新男朋友谈一谈。 | ||
| 在他死前不久,向威尔顿夫人暗示过,有件令人高兴而又神秘的事就要发生。 | 查一查他有沒有跟任何其他人提到过这个。 | 质疑:把三百英镑换成金子跟这一点联系起来又怎样呢?这更像是在说,他打算离开这个国家,而并不是去自杀。 | ||
| 我在他死亡的那天,他付清了所有的账单,烧毁了所有的文件。这看起来像是要自杀呢?还是暴露了他想离开这个国家的意图? | 找出他是否有护照和签证。 | 警察 | ||
| 在他死亡的那个早晨,他买了一张去达里关卡的往返票,然后走着去平钦碓石(或者有可能是被人转移去的)。(注意,他没有带任何衣物,并携带着他的钥匙。) | 我想我们应该能确信,在警察间讯的那些人当中,没有人带保罗·亚历克西斯去平铁,找找看有没有别人在路上遇到过他,他也许不是一个人走过去的。 | 警察 | ||
| 在六月十八日星期四下午两点十分,他被发现死在礁石上,喉咙被割断了,在两点的时候,哈丽雅特听见一阵很大的喊声。被发现时尸体的状态表明,他仅仅死了几分钟而已。尸体附近找到了一把剃须刀,而且他还戴者手套。 | 他从来都不用剃须刀 |
| 人物 | 该注意的事 | 该去做的事 |
|---|---|---|
| 威尔顿夫人 | 个人特点:五十七岁;愚蠢,固执;对亚历克西斯非常着迷;浪漫得不可救药。 | 对这一点没什么可做的。 |
| 富裕的寡妇:有一个儿子;从前跟他的关系很冷淡,抱怨他缺少同情心;现在已把他召回到身边,似乎对他关爱备至。 | 打探她的钱是从哪里来的,这些钱是不是存在她一个人的名下;她⑴在遇到亚历克西斯之前,以及⑵在和亚历克西斯结婚之后对这些钱有怎样的打算;她现在打算怎么处理这些钱。 | |
| 她把亚历克西斯的死归因于布尔什维克的阴谋。 | 从伦敦警察局那里得到关于布尔什维克的信息。在调査之前,任何一种理论,不管有多么愚蠢,都不应该轻易否决。 | |
| 亨利·威尔顿 | 个人特点:高,厚实,很强壮,面部跟他的母亲很相似;固执,没教养,粗俗;显然不是很聪明 | 踩他。(彼得·温西)呵,不行,那就太明显了。应该戏弄他一番,看看他是不是真的像看起来那样愚蠢。(哈丽雅特·范内)好吧,但之后还是要踢他。(彼得·温西)。 |
| 他在农场最繫忙的时候突然离开,来安抚她的母亲,并假装要帮她驱走对保罗·亚历克西斯的回忆。担实际上,他在尽最大努力让彼得·温西放弃调查。 | 搞清楚他的经济状况如何,他的农场到底怎样,还有他在当地的名声。(质疑:为什么不让本特去跑这个差?) | |
| 保多·亚历克西斯死亡的新闻是星期五早上登的报纸;亨利·威尔顿大概在星期五接到威尔顿夫人写往亨廷登郡的信,于星期一晩上到达威利伍康伯。 | 搞清楚星期四那天亨利·威尔顿在哪里 | |
| 波洛克 | 个人特点:七十岁或者更大一些,在那个年纪的人当中算是很硬朗的;腰有些弯,头发灰白,身上有一股鱼的味道;没有礼貌、举止粗鲁;在渔民当中很不受欢迎。星期四下午两点十分,他驾着他的船驶往平铁,和他的孙子在一起。 | 在渔民中调查。 这是一个事实。 |
| 他不愿说出在那里干了什么,他的孙子去了科克没有音信。 | 找到他的孙子。(警察) | |
| 他说他是顺着他家和平铁的海岸驶过来的,但在海岸上沒有看到任何人。但当被问起两点左右在平铁那里发生的事情时,他自相矛盾地说他那时候在深水区(注意:他在两点十分的时候还很清楚地看到哈丽雅特·范内在干些什么。) | 等他的孙子找到了,问问他。(警察) | |
| 在施加压力之后,他说他在两点左右第一次看到保罗·亚历克西斯在礁石上,那个时候他是一个人在那儿,并且是躺看的。 | 要不要再施点酷刑?还是一样,要审问他的孙子。(警察) | |
| 很奇怪的是,当他被问起有没有任何人跟他一起在船上时,他回答说“没有人”,但当装察提到他孙子的时候,波洛克又承认了他在场。他到底认为警察指的是什么。 | 搞清楚保罗·亚历克西斯有没有可能搭波洛克的船去平铁。还要搞清楚那价值三百英镑的金子现在在哪儿。在船上捜一搜有没有血迹。(警察) | |
| 珀金斯(伦敦的) | 个人特点:矮,弱小,肩膀很圆,佩带眼镜,似乎是个近视眼。抱怨他的脚后跟有水泡。伦敦口音,举止看起来胆小懦弱。 | 找到他 |
| 四点十五分的时候在离波洛克家大概半英里的路上遇到哈丽雅特·范内,那个地方离平铁大约有半英里,离达里有三英里。他说他是从威利伍康伯走过来的。 从哈丽雅特·范内那里得知了尸体的事情之后,他调转了方向,要跟她一起走。表面上是要保护她(但他的作用大概就像‘在机关枪上盖一件雨衣)。 | 搞清楚有没有任何人在路上见到过他。注意:哈丽雅特·范内遇到他的地方离威利伍康伯有七英里的距离。他是什么时候出发的?星期二晚上睡在哪里?(警察必须要就此调査一下——去问问昂佩尔蒂。) 找到他,看看他怎么说。 | |
| 很乐意去波洛克家,但提到马丁的时候却很反感哈丽雅特·范内。 | 找到他!找到马丁! | |
| 秘地失踪了,搭车去了威利伍康伯的火车站,已经找不到了。 | 找到他!找到他!找到!该死的!(指的是警察) |
?99lib.吊环上。 “我敢发誓,”他说,“这个吊环在这里的时间不超过两个星期。看起来非常新,而且没有一点磨损。他到底想要用这个环做什么?好了,让我们开始吧。我来走高的那条路,你来走低的那一条,就这样。我会在高水位线上这堆杂物里仔细翻找,你沿着海水边缘走,我们在这两条线中间寻找。谁发现了任何东西就叫一声,最后再来比较结果。” “开始吧!” 夏日平静的午后,在空无一人的沙滩上带着慵懒的心情漫步,应该算是个不错的差使;但这两个人得被宽阔的沙滩分开,弓着背,眼睛紧盯着沙子,来搜寻可能并不存在或者根本找不到的东西,这就让它本身的迷人成分大打折扣了。哈丽雅特很困惑,但又确信温西一定有什么主意,所以坚守着自己的岗位;而温西尽管也很认真地在找,却好多次停下来观察海面和沙滩,似乎在计算距离和记忆地标。两个搜寻者都背着小包,用来放置宝贵的发现品,但他们的谈话却更像是一出俄国式的悲剧。 哈丽雅特:嗨! 彼得:嗨! (他们碰头了。) 哈丽雅特:一只靴子!我找到了一只靴子! 彼得:哈!哈哈!再说一遍是怎样的靴子。 哈丽雅特:一只很土气很古老的靴子。 彼得:只有一只靴子! 哈丽雅特:是的。如果有两只靴子的话,就说明这可能是凶手开始脱鞋涉水的地方。 彼得:有可能一只脚在海里,一只脚在沙滩上。在那以后,潮汐涨涨落落都有十来次了。这靴子已经坏了。 哈丽雅特:是啊,是个坏的。 彼得:它都烂掉了。 哈丽雅特:我可以把它扔掉吗? 彼得:不行,毕竟还是一只靴子。 哈丽雅特:但这个靴子沉得很。 彼得:我可帮不上忙,这是靴子啊。宋戴克医生喜欢靴子。 哈丽雅特:该死的!你没有同情心吗? (他们分开了,哈丽雅特提着一只靴子。) 彼得:嗨! 哈丽雅特:嗨! (他们又碰头了。) 彼得:这是个空的沙丁鱼罐,还有一个破墨水瓶。 哈丽雅?99lib.特:你有那支花匠的婶婶的笔吗? 彼得:没有。但我表妹有(一些)墨水,(一些)纸和(一些)纸们。 哈丽雅特:这个瓶子在这儿有多久了? 彼得:边缘已经被水流腐蚀得很厉害了。 哈丽雅特:凶手吃沙丁鱼吗? 彼得:猫吃老鼠吗? 哈丽雅特:我的脚被竹蛏割破了;保罗·亚历克西斯是被剃须刀割喉而死的。 彼得:潮汐又来了。 (他们又分开了。) 哈丽雅特(在一段没有成果的长长停顿之后,她又和彼得碰头了,一只手拿着一个被海水浸透的金薄片牌烟盒,另一只手拿着半本《圣经》):你是……利文斯通博士吧。杀人凶手会读《圣经》吗? 彼得:任何一本书都有可能,任何一本书都可以阻止子弹和暴力。这有可能吧,我也不能肯定。 哈丽雅特(读着)“所有剩下的女人也都死了。”死因可能是背疼。 彼得:我的背也很疼,我的头脑简直麻木了,就像被什么毒药—— 哈丽雅特(突然有建设性了):看看这个香烟盒。 彼得:是新系列的。 哈丽雅特:那可能是最近的。 彼得(疲倦地):好吧,留着吧;我们可以把它当做一条线索。《圣经》怎么处理呢? 哈丽雅特(很礼貌地):你留着吧,这可能对你有好处。 彼得:很好。(更为礼貌地)我们应该从雅歌开始吗? 哈丽雅特:干你的活吧。 彼得:我在干。我们走了多远了? 哈丽雅特:巴比伦城有多大? 彼得:我们已经走了一个半英里,还是可以完整地看到平铁。 (他们又分开了。) 彼得:嗨! 哈丽雅特:嗨! 彼得:我只是想问问,你现在对我的求婚有没有更理智的想法? 哈丽雅特(讽刺地):你大概是在想,如果像现在这样一起度过人生,生活该多么美好。 彼得:呵,不完全是。能手拉手的话我就更满意了。 哈丽雅特:你手里是什么? 彼得:一只死海星。 哈丽雅特:可怜的海星! 彼得:它倒是不讨厌我的手。 哈丽雅特:不,亲爱的,它不讨厌你。 他们一起辛苦地寻找着,现在并肩走到了波洛克房子旁边那条小路直通下来的地方。这地方的沙滩比别处的要粗糙,还有很多大石头。温西在这里搜索得更加严肃认真,仔细地检查高水位线附近的石头,甚至还检查了通向小路的那段沙滩。但他似乎没有找到什么重要的东西,然后他们继续走,注意到了从沙滩那里看过去的话,高高的地面把房子完全遮挡起来了。 又走了几码,哈丽雅特再次开口说话了:“嗨,嗨,海!” “哦!” “我这次真的找到什么东西了。” 彼得飞奔到那边的沙滩上。 “如果你这次再骗我,我就拧断你的脖子。让你的彼得叔叔看看……哈!……很有趣,非常有趣。” “不管怎样,这也意味着好运气。” “你把它拿反了;如果你不小心点的话,所有的幸运都会流走的,然后倒霉日就要来了——某个人的倒霉日。把它翻过来。” 他用手指轻轻地在那个金属表面摩挲着,把上面的沙子都抹走。 “这是只新马掌——在这里的时间还不长。也许是一个星期,也许稍长一点。是属于一匹小马的。很小的一匹马,品种良好,可能是它自己把铁掌踢掉的,右前脚有些跛。” “福尔摩斯,太精彩了!你怎么分析到的?” “很简单,我亲爱的华生。这个铁掌并没有‘锤啊,锤啊,锤啊,在坚硬的公路上锤’,所以应该是新的。因为泡在水里的缘故,所以有一点生锈了,但几乎没有被沙或石头磨损过,也完全没有腐蚀,这就意味着它不可能在这里很长时间。从铁掌的大小可以推测出马的大小,从它的形状可以推测出那是一个品种良好的小马的小圆蹄。尽管很新,但铁掌内前侧的边缘有一些磨损,从这点可以推测出这匹马的那只蹄子可能有一点跛;趾头位置的设计和固定方法则说明打掌的工匠想确保这个 94c1." >铁掌的安全——这就是我为什么会说,有了这个特殊的装备,它还掉下来不是件特别常见的事。但我们不能说这是他或她的过错。这么多石头在这里,轻轻地走走就可能把铁掌磨掉了。” “他或者她。你可不可以继续告诉我马的性别和颜色?” “恐怕就连我也有力所不能及的时候,我亲爱的华生。” “你觉得发现铁掌的地方就是铁掌掉下来的地方吗?或者海水已经让它挪动了位置?我就是在这里找到的,和海水的边缘很近,深深地埋在沙里。” “铁掌不会漂浮的,潮汐有可能把它拉出来一点,但每次潮汐过后就会把它埋得更深一些。你现在找到它真是很幸运的。如果你问我的话,我要说我们还不知道为什么马会到这里来。铁掌不可能直接掉下来,它会是从某一边被甩出来的,这得看马当时奔跑的速度、方向以及这一类的参数。” “的确是。好了,这倒是一段很精彩的推论……彼得!你的本意就是要找马掌吗?” “不是,我想找一匹马,但马掌倒是一件令人愉快的幸事。” “的确是个幸运的发现,是我找到的。” “的确是你找到的,我真想为此亲你一下。别担心,我没打算真这样干。要是我亲吻你,这可是件很重大的事——这件事会在它周围的林林总总中脱颖而出,就像你第一次品尝荔枝一样。如果是因为一次调查而亲吻你的话,那就变成了不重要的穿插表演了。” “我觉得,你已经陶醉在这个发现之中了。”哈丽雅特冷静地说,“你说,你到这里来就是为了找马的?” “当然了。你不是吗?” “我从来都没想到过马。” “你这个可怜的伦敦姑娘——不会吧!你从来都没想过,马会是一种交通工具。你对马的了解在那个歌谣里已经有所体现了,‘对马我知道两件事,其中一个有些粗糙。’你从来都没想过,马是用来跑的,在给定的时间里跑完给定的距离。你在达里难道从来都没骑过马?可怜的姑娘。等我们结婚,我每天都会带你去骑马,直到有一天你知道该怎样坐上去。” 哈丽雅特沉默了,她突然对彼得有了新的看法。她知道他是一个聪明、整洁、礼貌、富有、迷人、读书广泛、让人一见倾心的人,但他从来都没有试图让她成为自己的英雄气质而乖乖臣服。不过她现在明白了,他身上有这种英雄气质,他身上有一种神一样的魅力。他可以控制好一匹马——她脑子里闪出一个转瞬而过的画面——非常纯熟,非常灵巧,带着一顶大礼帽,穿着粉色的外套,亮白色的马裤,高高在上地坐在一只巨大的暴躁的动物身上,看那动物上下腾跃,左右摇晃,但这一点都不损害他高贵冷漠的坐姿风度。她的想象力更进了一层,在想象里,她自己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马术服,想象力把她放在一只更大更暴躁的动物上面,和他坐在一起,向他承认她对他的尊贵的景仰。然后她因为这谄媚的画面而大笑了一番。 “想让我从马背上摔下来的话,我倒是可以摔得不错。我们是不是应该继续?” “嗯,是的。剩下的工作我们会借助些马力。我从这里看不到海岸线,但我们可以在不远的地方找到忠实的本特。我们在这里大概不会有别的发现了。要是找到两只马掌,那就变成了重复劳动。” 哈丽雅特衷心地支持这个决定。 “我们不需要爬上海崖,”温西继续说,“可以从小路走上去。现在把《圣经》和靴子扔了吧,我想它们不会给我们任何线索。” “我们要到哪里去?” “去达里,去找马。我想,我们应该可以查出,这匹马是纽康伯先生的。他曾经抱怨过他的篱笆上有豁口,我们去看看。” 去达里的两三英里路很快就走完了,中间只停下来一次,为了等达里关卡的门打开。在亨克小路的最顶端,他们走了出来,向露营地的方向走。 “我得提醒你注意,”温西说,“在这个地方我们发现过三粒燕麦,还有在灰烬里找到的两英寸被烧毁的绳子。本特,我要的东西你带了吗?” “是的,主人。” 本特在车里翻找,带回来一个小纸袋和一条马缰绳,把这些东西交给温西。温西立刻把袋子打开,从里面把一捧燕麦倒在自己的帽子里。 “好了,”他说,“我们已经有缰绳了——现在我们只需要去找一匹马来戴这只缰绳。我们到沙滩边走一走吧,去找找古德瑞奇先生说的那条溪流。” 溪流很快就找到了——是从篱笆下面冒出的一小股水,距离露营的地方大概有五十码,在沙滩上弯弯曲曲地流淌着,一直通向大海。 “在篱笆的这一边没有明显的马蹄印记——我想潮汐来的时候水会一直涨到这片草地的底部。等一等。找到了!太好了——在溪流的最边缘,就在篱笆的下面。太完美了,连脚趾的痕迹都是完整的。真幸运,昨天晚上的那场雨没把它冲刷干净,草把它盖住了一点。但这里的篱笆上没有豁口。他肯定是——哦,当然了,他会这样的。好了,如果我们没有弄错的话,这个印记跟我们发现的铁掌是不会吻合的——这应该是另外一只蹄子。对;这是左前蹄。我们的那匹马站在这里喝水,这就意味着它是在退潮的时候在这一带走动的,马不喜欢喝有海盐的水。左前蹄在这里——那右前蹄大概在这个位置——就是这个!看着!这个印记是没钉铁掌的蹄子留下的,而且印记在地面上很浅——瘸的,当然了,没钉铁掌在满是石头的沙滩上走了将近三英里肯定会瘸的。但豁口在哪里呢?我亲爱的华生,继续走吧。在这里,如果我没弄错的话,就是这个地方。两个新的树桩在那里,一簇死荆棘挤在那里,还用铁丝绑牢了。要说纽康伯先生在编篱笆上不是一个好手,这我可完全同意。不过,他还是采取了一些措施的,但愿那马还在草地上吧。现在爬到堤上来,从篱笆上看过去。一匹,两匹,三匹马,感谢上帝!” 温西的目光在大片草地上若有所思地游走。在草地远处的那一头是一丛厚厚的灌木林,小溪流就是从那里流出来,静静地在杂乱的草上蜿蜒而行。 “这些树是绝佳的屏障,能挡住从公路或村庄看过来的视线。这真是一个秘密偷马的好地点。纽康伯先生把篱笆补好要多么辛苦啊。哈!你这是在干嘛,华生?” “我会付钱的。” “几码之外又有一个豁口,却是用柱子和栏杆补好的,手艺看起来很娴熟,这再好不过了。过来,来爬过栏杆,现在走进草地了。原谅我吧——哦!你完了。爬过来就好!现在,你愿意为哪一匹马付钱?” “不要黑色那个,它看起来太大太重了。” “不要黑色的,肯定不要。那匹栗色的有可能,体积比较合适,但它已经很老了,对我们的任务来说可能体力不够。那个会叫会跳的圆乎乎的小马是我中意的。听话,美人。”温西欢快地从草地上跑过去,摇着帽子里的燕麦,“听话,听话。” 哈丽雅特一直都想知道,人怎么可能在广阔的草地上捉到马。如果这些家伙轻易就被捉到了,那多傻啊——而且她还清楚地记得,有一次她住在一个乡村地区,在那个地方,偷驴的人常常要花一个小时的时间来捉他的驴,为驴设下许多陷阱,结果却常常把车套住了。也许那个偷驴的人用的方法不对。而在她的眼前,奇迹发生了——像一根针突然变成大理石柱那样的奇迹——那三匹马都听话地从草地上跑了过来,纷纷用软鼻头去碰那一把燕麦。温西抚摸着栗色的那匹马,拍着黑马的背,把它们的叫声平息了下来,接着站在那里和他中意的小马说了点什么,用手在它的脖子和肩膀上轻轻抚摩起来。再然后他弯下腰,去摸它的右前腿。它的蹄子很温顺地抬了起来,搭在他的手心上,它的鼻子扭过来在他的耳朵边轻柔地蹭着。 “嗨,听着!”温西说,“这是我的了。看这儿啊,哈丽雅特。” 哈丽雅特走到他的旁边去,盯着那只蹄子。 “新铁掌。”他把蹄子放了下来,依次检查了其他的腿,“他们最好没有把铁掌都换一遍。没有,其他三只蹄子上都是旧的铁掌,只有右前蹄上是新的,这和我们在海滩上找到的证物相符。你来仔细看看脚趾的位置吧。新的这块跟我们那只旧的一模一样。等一等,我的小姑娘,我们来看看你能跑多快。” 他干脆利落地把缰绳套在这匹小母马的头上,跳到它背上。 “过来一起骑吗?把你的脚踩在我的脚上,来吧!我们是不是应该跑进夕阳里,永远都不再回来?” “你最好小心点,如果农场主过来的话。” “你说得简直太对了!”他晃了晃缰绳,马就跑了起来。哈丽雅特机械地捡起他的帽子,站在那里来来回回地挤帽顶,装做漫不经心地盯着那飞奔的身影。 “让我来,小姐。” 本特伸手过来要拿帽子。她吓了一跳,然后把帽子递给他。本特把剩下的燕麦晃出来,小心拍打着帽子里外的灰,又把它整理成完好的形状。 “骑起来很顺手,”温西回来了,从马背上跳了下来,“在路上也许一个小时能跑九英里——在沙滩上,蹚着浅水的话,或许八英里。我真想——上帝啊!我多想——骑着它到平铁那儿去啊。不过最好还是别去了,我们这么干不正当。” 他把缰绳取下来,在马的肩膀上拍了一下,把它送走了。 “这看起来挺合理,”他嘀咕着,“但却不成立。不可能成立。你看,假设是马丁,他到这里来露营;有证据显示他来这儿之前就对这个地方了如指掌了,当然也会知道夏天的时候马将被放养在这片草地上。他和亚历克西斯约好两点钟在平铁见面——我不知道他是怎么设计的,但他就是做到了。在一点半的时候,他从三根羽毛餐厅出来,回到这里,牵着这匹小母马去海滩。我们看到了,他就是在那里撒下燕麦,引诱马过来的,也看到了他为了让马通过而在篱笆上搞出来的豁口。他顺着水的边缘一直跑,所99lib?以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他把马拴在早已钉在礁石下的环上,他把亚历克西斯杀了然后匆忙骑马回来。在穿过波洛克房子下面的粗糙鹅卵石带的时候,小母马跑掉了一只铁掌。这对他没有影响,只是这样马就有点瘸了,会减慢他的速度。等他回来的时候,没有亲自把马送回去,而是让它自己跑。就这样,看起来就像它自己从草地上跑出去似的,而篱笆上的豁口也很容易解释,瘸腿、铁掌——如果有任何人会发现的话——也同样可以解释。还有,如果有人发现这匹马,它满身大汗而且身上都被晒黑了,这是件再自然不过的事。他大概在三点的时候回来,正好可以及时去修车厂拿他的车,之后的某个时间再把缰绳烧了。这个故事听起来很有说服力,很干净利落,但都是错的。” “为什么?” “只有一个原因,时间太紧了。他在一点半的时候离开饭店,在那之后,他必须得回到这里,捉到马,奔跑四个半英里的路。在那种情况下,我们假设他一个小时最多跑八英里,但你两点的时候就听到叫声了。你能肯定你的表是准的吗?” “绝对准。等我到威利伍康伯的时候,和宾馆的钟比较过;准得很,那宾馆的钟——” “自然是由无线电设定的,到处都一样。” “比这个更权威;所有宾馆的钟都是由一个格林威治的钟直接控制。我当时问的第一个问题就是这个。” “厉害的女人。” “假设他在去三根羽毛餐厅之前就已经捉好了马——拴在篱笆上,或是诸如此类的?” “或许,但如果那些达里的居民说得没错的话,他并不是从那里去的三根羽毛,他是从威利伍康伯那边开车过来的。而且就算我们这么假设,他还是需要有一小时九英里的速度才能在两点钟及时赶到平铁。我想他是做不到的——不过当然了,如果他狠狠抽打这可怜的家伙的话,还是有可能的。这就是为什么我说,我真想骑马过去试试。” “但我听到的叫声有可能根本不是叫声,我当时以为是只海鸥,你知道,有可能真的是海鸥呢。我大概用了五分钟把我的东西收拾好,才出来看到平铁的。你可以把死亡时间改到两点零五分,我觉得,如果你必须得这么做的话。” “好啊。但这一切还是几乎不可能。你看,你到那儿的时间最迟不过两点十分吧。那凶手去哪里了?” “在礁石的裂缝里。哦,哈——但没有马。我明白了。那里不可能再容下一匹马的。太气人了!如果我们把谋杀时间定得太靠前,那他就没有办法及时赶过来,如果我们定得太靠后,他又没有办法脱身。真是该死。” “是啊,而且我们也不可能把谋杀发生的时间提前到两点钟之前,因为血液凝固的状态。把马速和血液凝固状态以及叫声这三者联系起来,两点钟是发生谋杀最早的时间上限了,也是从整体上来说最有可能的。好,你最迟是在两点零五分的时候出来的。就算——这是很不可能的——杀人凶手全速疾奔过来,一秒钟都没有耽搁,神速地把亚历克西斯的喉咙割开,然后再假设他能——这更加不可能了——在水中奔跑直到一小时十英里的速度。那么两点零五分的时候他也只是在回程上走了一英里。但今天下午我们已经证明了,从平铁那里向达里的方向看去,视线可以清楚地看到一英里半。如果他当时在那儿,你不可能看不见,是不是?会不会是直到你发现尸体的时候,才开始真正向四周看?” “的确,但我当时感觉活跃得很。如果谋杀发生的时间确实是在我被惊醒的两点钟,那我不可能听不见一匹马在沙滩上飞奔。那会把一排水都激起来,是不是?” “肯定会。‘踏过,踏过,在他们奔跑的路上踏过,飞溅,飞溅,在海边的浪花中飞溅。’这不可能,我的姑娘,不可能。而且,那匹马在不久之前还经过那片海滩,如果这也没听到的话我就把我的帽子吃掉。呃?谢谢你,本特。” 本特很严肃地把帽子递给他,他接了过来。 “但礁石上又有吊环,这不可能是偶然发生的。马一定被带到那儿去过,但什么时候、为什么要带到那儿去就是一个谜了。没关系,让我们来检查一下推测的正确性。” 他们离开了那片草地,从亨克小路向上走。 “我们不开车去,”温西说,“就一边嚼着稻草,一边悠闲地逛过去。远方应该就是村里的草坪,你曾说过,在那里的一棵栗子树下,有村里的铁匠工坊。但愿那个铁匠现在还在工作。铁匠和电钻工一样,本来就是让人观赏的。” 铁匠在工作。当他们穿过草坪的时候,锤子欢快的叮当声充斥着他们的耳朵,阳光照进敞开的门里,还在马车上洒下了点点阴影。 哈丽雅特和温西懒洋洋地走过去,马掌在温西的手上摇晃着。 “下午好,先生。”马车的主人友善地说。 “下午好。”温西回答。 “天气不错啊,先生。” “哈!”温西说。 那个家伙把温西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确定他是个文明人,不是什么没事找事的笨蛋。他把肩膀靠在门柱上,开始思考。 大概五分钟后,温西认为那人已经完成了进一步的判断。他把头偏向铁砧说:“活没有以前那么多了吧。” “是啊!”那人说。 铁匠把铁掌从铁砧上拿下来,把它放进熔炉里再加热。他一定听到了这句话,因为他向门边瞥了一眼。不过他什么都没说,只是继续把精力放在铸造时的吼声里。 现在,铁掌又被放在了铁砧上,那个带着马车的人又换了一只肩膀靠着门,把他的帽子向后推了推,抓了抓头,把帽子又放正,完全符合礼貌地打了个响指。他把自己的手插进马裤的口袋里,给马鼓了鼓劲。 然后是沉默,只有锤头的叮当声穿插其间,直到温西开口说:“如果按照这个速度,你会把干草及时弄完的。” “是啊!”那个人满意地说。 铁匠用钳子把铁掌夹起来,又放在火上,用他的皮围裙擦着额头,开始说话了。又胖又矮的他有些啰唆地回到倒数第二个话题上。 “我还记得,”他说,“当时这儿还没有这么多汽车,只有古德瑞奇有一辆——那是哪一年啊,杰姆?” “一九〇〇年,那场战争。” “是的!战争。” 沉默,大家都在深思。然后温西说:“我还记得父亲养二十三匹马的时候,当然,那还不算他的农场里的。” “哈!”铁匠说,“那肯定是个特别大的地方了,先生。” “是啊,那个地方很大。对我们这些孩子来说,去铁匠铺看他们钉马掌是很令人激动的事呢。” “是啊!” “所以我对马掌还是有点了解的。刚才我和这位年轻女士在沙滩上捡到了这个——现在可不像以前了,能找到这种东西可不容易。” 他晃着手里的铁掌。 “右前腿,”他若无其事地加了几句,“品种不错的小马,把它的铁掌给踢掉了,跛着这只脚跑了不少路——对不对?” 铁匠用他的大手接过马掌,先是很礼貌地用围裙把它擦了擦。“哈,”他说,“太对了。小母马是纽康伯先生的,我知道。” “是你打的?” “当然是了。” “哈!” “也没能穿多久。” “没。”铁匠舔了舔自己的手指,很细心地擦了擦那块铁,“杰姆,纽康伯先生哪天发现他的小母马马掌掉了?” 杰姆似乎是在做一道复杂的数学计算题,然后回答说:“星期五,星期五早上。” “哈!的确是。” 铁匠靠着他的铁锤,想了想。接下来的故事他说得很慢。他并没有提供很多信息,但却肯定了温西的推论。 夏季那几个月,农场主纽康伯总是把马圈养在那块草地上。不,他从来都不割那块草地,因为(什么农场或者植物学上的细节,哈丽雅特没能听明白)。不,纽康伯先生并不经常到那儿去,不,他的帮工也不过去,因为这块草地和他别的土地离得很远(接着是一段冗长的历史细节,介绍那一带的土地分配和租赁规则,哈丽雅特完全听不懂)。不过他们不需要去喂马,也不用去给马供应水,因为那里有条溪流(一大堆解释,还掺杂着辩驳,杰姆反驳说,那条溪流最先是在他的祖父那个时代开始存在的,格伦费尔先生在德雷克的灌木林那里挖池塘之前就有),星期五早晨看到那只小母马乱跑的不是纽康伯先生,是贝茜·特维家的小儿子,他过来告诉杰姆的叔叔乔治,然后和另外一个人一起把它逮住了,当时它瘸得很厉害,纽康伯先生早就应该把那个豁口补好(又一桩逸闻趣事,最后他说:“上帝啊!连老牧师都会笑出来,肯定的!”)。 在那之后,两个探索者回到了威利伍康伯,得知尸体还没有找到,不过昂佩尔蒂侦探说他已经知道了尸体可能出现的地方。接着是晚饭,跳舞,然后去入睡了。 第17章 钱的证据 噢!她神圣的战利品,我魂牵梦萦的:达克特金币之女。 —— href='/article/1876.htm'>《碎片》
| 时间 | 布莱克·珀金斯的行动 | 备注 |
|---|---|---|
| 五月二十八日(星期四) | 从伦敦来到伊尔弗勒科姆。工作四天,因为酗酒和不称职而被解雇。 | |
| 六月二日(星期二) | 到达斯汉普 987f." >顿,去了迈瑞威泽理发店,并在那儿买了一把剃须刀。在镇上待了五天找工作(细节已证实)。 | |
| 六月八日(星期一) | 威利伍康伯。去了莫里顿的店,辉煌大酒店的理发店。被告知将来可能会有工作空缺,并被推荐去莱斯顿·霍伊的拉梅奇理发店面试。当天去了莱斯顿·霍伊,在拉梅奇接下了工作。 | |
| 六月十五日(星期一) | 从拉梅奇理发店被解雇——酗酒和不称职。回到威利伍康伯;被莫里顿告知工作已经有人做了。尝试了另外一两家理发店,没有成功。在免费寄居屋里睡了一晚。 | 事实上他开始没有那些毛病,但有人在电话里报告了他的坏名声。 |
| 六月十六日(星期二) | 又试图找工作;未果。晚上在工人寄居屋睡觉,他是午夜过后不久到那里的。他们本来不愿意接受他,但他拿出了一个英镑来证明自己付得起床钱。 | |
| 六月十七日(星期三) | 乘九点五十七分的火车去了斯汉普顿,想找一个叫利特尔顿的理发师,试图通过他来找个工作,被告知利特尔顿先生不在,但第二天早上十一点半以后可以再来。 又拜访了另一个理发师,在寄居屋里找了一张床,傍晚开始就和那里的人在一起。 | |
| 六月十八日(星期四 | 早上十点钟离开寄居屋,直接去了公共图书馆。他在那里的阅览室坐了一个小时,阅读各种报纸上的招聘专栏。阅览室的工作人员证实了这点。他很清楚地记得布莱特,因为他问过当地报纸出版日期之类的问题,还给他指了指存放当地资料的书架,十一点的时候,布莱特询问图书馆的钟是不是准的,应为十一点半他得去见一个人。十一点十五分的时候他离开了,应该是去见那个人了 | 亚历克西斯死的那天 |
..她舒服一些。亨利还是觉得自己被冒犯了,不能理解她的做法。哈丽雅特和他们道了别,但并没有去拉法兰克夫人那里。她疾步走到最近的电话亭,给贝尔维尔酒店打了一个电话。彼得·温西勋爵在那儿吗?不在,他出去了。他们可以留一条口信给他吗?可以。等他一回来,可以马上过来见范内小姐吗?非常紧急。当然他们会告诉他。不,他们不会忘记的。 哈丽雅特回家了,坐在保罗·亚历克西斯的椅子上,盯着保罗·亚历克西斯的画像。她真的感觉很失落。 她在那里坐了一个小时,没有脱帽子也没有脱手套,只是在那里发呆,然后就听见楼梯上的一阵骚动。有人一步跨两步地从楼梯冲上来,刚刚敲完门就猛地把它推开了,显得敲门这个过程是多么没有必要。 “你好一好一好啊!你在这里啊。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对不起我刚才出去了——这个!我说!振作点!一切都没事的,你知道——至少,没出什么事吧,是不是?” 他的手慢慢从哈丽雅特惊恐的拥抱里脱开,把门关上。 “现在!我亲爱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太惊慌了。” “彼得!我想我被一个杀人凶手亲吻了。” “真的吗?只有我想亲吻你才需要费那么大周折。上帝啊!你找出各种各样的理由来拒绝像我这样有道德、值得尊敬的人,然后又告诉我一个杀人凶手给了你一个恶心的拥抱。可怜的灵魂啊!我真不知道一个现代女孩究竟要干什么。” “他没有真的吻我——只是抱了我。” “我就是这么说的,‘恶心的拥抱’。你居然还给我的宾馆留了一条加紧口信,好让我过来分享这条消息,这真是让人讨厌,让人憎恶。坐下来,把这顶粗俗的白痴帽子拿掉,告诉我这个没大脑、没智慧又好色的杀人凶手是谁。他竟然不能把精力集中在谋杀上,而急匆匆要在郊外抱一个脸色发白、不属于他的姑娘。” “好了,准备接受震惊吧。是哈维兰德·马丁。” “哈维兰德·马丁?” “哈维兰德·马丁。” 温西走向靠着窗户的那张桌子,把帽子放下,拉出一张椅子,把哈丽雅特推到上面,又拖来第二张椅子,自己坐下来,说:“你赢了。我真的受惊了,我简直是被雷击中了。好好解释解释。我还以为你今天下午跟威尔顿一家人出去了。” “是的。” “难道哈维兰德·马丁是亨利·威尔顿的朋友?” “哈维兰德·马丁就是亨利·威尔顿。” “那你挣脱的是亨利·威尔顿的怀抱?” “我都是为了找出真相。再说,我打了他耳朵一拳。” “继续说,从开头说。” 哈丽雅特从头说起。那段勾引亨利·威尔顿的故事让温西觉得很无聊,只是插嘴说,他希望那个男人不要因此变成一个自恋狂,然后耐心地听着,直到她说到洗盘子的那段。 “我当时在挣扎,你知道,我不想让他吻到我——我低头一看,看到了他的胳膊,那胳膊当时就绕在我的腰上——” “是的,我明白了。” “然后我看见了一个蛇的文身图案爬在胳膊的上部,就像马丁的那个文身一样。然后我突然想起,在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就觉得他的脸有些熟悉,然后我就明白他到底是谁了。” “你告诉他了吗?” “没有。我只是大叫了,然后威尔顿夫人过来问怎么了。我说我看见了蛇——我当时只能想到这个东西,当然这也是真的。” “亨利说了什么?” “什么也没说。他当时气急败坏,觉得我太小题大作了,但又不能对他母亲说。” “的确不能,但你觉得他会把这两件事联系到一起吗?” “我想他不会,也希望他不会。” “我希望不会,不然他有可能逃跑。” “我知道,我真应该像胶水一样把他死死缠住。但我不能。我不能,彼得。说实话,我当时很害怕。这很不应该,但我亲眼看见了保罗·亚历克西斯被割开的喉咙,血流得到处都是,太可怕了。一想到那个——” “等一等,让我们想一想。你可以肯定在蛇上面没有看错,威尔顿就是马丁?” “是的,我肯定他就是。我现在想一想很清楚,他们两个的外形轮廓是一样的,再回想的话,他们的身高和体形也是一样的,声音也是。头发不一样,但染发是很容易的。” “的确是。而且他的头发看起来就像是最近染过又重新漂回来了。我当时还想这头发看起来真奇怪。好了,如果威尔顿就是马丁的话,那这上面肯定有什么文章。但是哈丽雅特,不要一口肯定他就是凶手。我们已经证明过了,马丁不可能完成谋杀的。他不能及时赶到那里去。你忘记了吗?” “是啊,我想我把这个给忘了。但很明显的是,如果他当时做了伪装去达里,那一定是别有用心的。” “当然他一定别有用心。但目的是什么呢?他不可能同时在两个地方啊,就算他把自己装扮成魔鬼也不可能。” “不,不可能,是不是?哦,我是多么笨的一个白痴啊!我还一直坐在这儿发慌,想象我们到底怎样对威尔顿夫人解释这件事。” “恐怕,我们还是得跟她说这件事,”温西为难地说,“尽管他没有做割喉的那一部分工作,但看起来他跟这个案子有联系。唯一的问题就是,如果他不是真正的杀人凶手,那他在达里干什么呢?” “老天才知道。” “可以肯定的是,和那匹小母马有关。但是,是什么关系呢?到底那匹小母马有什么作用呢?这太折磨我了,哈丽雅特,太折磨我了。” “我也是一样。” “好了,现在只有一件事情可做。” “什么?” “去问他。” “问他?” “是的,我们去问他。他很可能对此有什么冠冕堂皇的解释。如果我们去问他的话,他总得给我一个交代。” “是啊。那就意味着公开战争了。” “也不一定。我们不需要告诉他我们所有的怀疑。我想你最好把这件事交给我处理。” “这样更好,我怕我没自己想得那么有本事,我本以为自己可以处理好亨利的。” “我不知道,但你已经得到了很有价值的信息。不要担心,我和这个叫亨利的家伙见过面之后,就能把他摸个底朝天。我现在就去辉煌大酒店,去看看他现在有没有警觉。” 他立刻就出发了,发现亨利不仅没有逃跑,还吃了晚饭,和一群别的住客一起玩桥牌。他应该打断他们去问问题吗?或者他应该等一等?最好还是等着吧,等到第二天早上再温和地展开这场交谈。他给了夜间值班的侍者一些小费——如果威尔顿先生有任何要在夜间离开的迹象,就去通知他。然后温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第19章 化过装的乘车者的证据 坦白,或者到地牢去—— 等一等! ——《死亡笑话集》 星期四,六月二十五日 威尔顿先生没有逃跑。第二天早上,温西没费一点劲就找到了他,更让他放心的是,威尔顿先生已经在等他了。同时,他还收到了一封从总探长帕克那里来的信。 我亲爱的彼得: 接下来你还需要什么?我给你找了一些初步的信息,如果有任何新发现的话,我会及时通知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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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lib?象不好,他总是不肯告诉你们,我们在磨刀礁林那里干什么,我觉得是有必要说出来的,但我又知道如果我说了,爷爷就会报复我的母亲。” “我能理解。但你们在磨刀礁林那里做什么呢?” “捕龙虾,先生。” “捕龙虾?这有什么不能说的?” “没有,先生。只是,你看,那是汤姆·戈尼的龙虾笼。” 在一小段询问之后,这个故事开始变得清晰了。这个倒霉的汤姆·戈尼住在达里,他习惯于在磨刀礁林一带布下龙虾笼子,并且龙虾生意做得很兴旺。但前一段时间,他因为渔网的问题跟老波洛克起了冲突,老波洛克说他的网一次又一次被人故意破坏了。波洛克先生无法通过法律的手段解气,就采取了一个简单的私人报复手段。他挑了一个汤姆·戈尼不在的时候,去龙虾笼子那边,拿走了许多龙虾并换了笼子。杰姆解释说,波洛克先生并不是真的想用龙虾来弥补渔网的损失,他报复的目的就是“让戈尼倒霉”,要是能让“那个戈尼”骂骂咧咧地说在海湾里养龙虾不安全,他就觉得开心了。杰姆觉得整件事都很愚蠢,并不想插手进去,他觉得如果能把邻里关系处好一点,他可能会如愿以偿地受到大家的欢迎。不过因为一些事情(温西想,他的意思是,照老波洛克的坏脾气,如果他不高兴,有可能会把自己数目可观的钱财都送给别人),杰姆只好迎合他的爷爷,帮他去偷窃龙虾。 温西有些头晕。那么,事实就是这么简单了。所有的这些神秘状况,背后原来什么都没有,只是当地一些鸡毛蒜皮的争执而已。他盯着杰姆。天开始变黑了,年轻人的脸上什么都看不到,只有一张难以理解的轮廓。 “很好,杰姆,”他说,“我明白了。但现在,我要问问你关于海滩上的事。为什么你和你的爷爷坚持说,你们在海滩上什么人都没看见?” “但事实就是这样啊,先生,我们的确没有看到任何人。你看,事情是这样的,先生。我们开船出去,开到礁石那边,在水面上停了下来。我们知道其他的船会跟着潮汐一起回家的,明白吗?然后爷爷说:‘杰姆,看一眼海滩,看看有没有戈尼家的人在周围。’所以我就查看了一下,但一个人也没有看到,除了那个在平铁上的家伙以外。我看他似乎是睡着了,而且他的样子也不像当地人,所以我跟爷爷说,他好像是从城里来的人。” “你说,他睡着了?” “好像是。所以爷爷看了他一眼,然后说:‘他妨碍不到我们,但还是盯紧了海崖上面。’我就照做了,但在我们到达磨刀礁林之前,海滩上一个人都没有。这真是事实,如果不是的话我可以一头撞死。” “听着,杰姆,”温西说,“你听到了审讯庭上的种种证词,你也知道那个可怜的家伙是在两点左右被杀的。” “是的,先生。他肯定是自杀的,因为他附近一个人也没有,当然,除了那位年轻的女士之外。除非是在我们把笼子拿出来的那一会儿发生的,我不知道,但我们有可能错过了一些情况。我们大概是在两点的时候干完的,我说不出准确的时间,没办法精确到分钟,但潮汐在一点四十五分的时候转向了,那时我又看了一眼那个家伙,我还跟爷爷说:‘爷爷,那个礁石上的家伙看起来很奇怪,会不会有什么问题?’我们把船开得离海滩近了一些,然后,突然从礁石后面冒出来一位女士,开始在那周围跳来跳去。然后爷爷说:‘别再停留了。我们没必要去管闲事。’所以我们又出发了。因为,你要知道,如果我们去管闲事,那人家就会发现我们的船上都是汤姆·戈尼的龙虾,汤姆·戈尼一定会找麻烦的。” “你爷爷说你在大概一点四十五分的时候第一次看到亚历克西斯。” “应该是那之前,先生。但我们并没有一直都盯着他。” “假如,有人在一点四十五分和两点之间过去的话,你会看见他吗?” “肯定可以。不,先生;那位可怜的先生是自杀的,一点都没有必要怀疑。坐在那里,自己静静地割了喉咙,根本不用怀疑。” 温西困惑了。如果这是谎话的话,那么这谎话的外衣也太真挚了。但如果这是事实的话,那么这让谋杀推论比以前更难以成立了。所有零碎的证据都指向一个结论,那就是亚历克西斯是独自坐在礁石上,用自己的手结束生命的。 那么,为什么那匹小母马不肯接近平铁呢?这有没有可能是——温西不相信迷信,但他知道这种事情以前发生过——这有没有可能是因为保罗·亚历克西斯不安宁的灵魂依然游荡在平铁附近,只有动物可以看得见,但人类却看不见?他听说过有另外一匹马,就是不肯经过一块古老凶案的场地。 他突然想起来另外一点,最好顺便查证一下。 “杰姆,你家里现
99lib?在有人吗?” “哦,有的,先生。我母亲肯定在家里等我。” “我想去见见她。” 杰姆没有拒绝,温西和他一起去了波洛克的房子。波洛克夫人正在搅着一只炖锅里的汤,是做给杰姆的。她很礼貌地迎接了温西,但对于他的问题却摇了摇头。 “没有,先生。今天下午我们没有听见海滩上有马的声音。” 那么,问题就解决了。如果温西骑马经过这片房子的时候,可以不被人注意的话,那么其他人也可以。 “今天风是向海面吹的,”波洛克夫人又说。 “你还肯定说,你上个星期四也没有听到任何声音吗?” “哈!”波洛克夫人拿开了炖锅,“下午没听到任何声音,警察们问的是下午。但苏西记得她在午餐的时间听见过踩踏的声音。可能是十二点左右,但她当时有事在做,没有跑出去看。” “十二点?” “大概是那个时间,先生。我们后来谈论奥蒙德问我们的问题时,她突然想起来的。” 温西离开了那间房子,脑子里的念头全都混乱了。如果有人十二点的时候在沙滩上骑马,这就可以说明马掌的来历,但又不能解释谋杀事件。他是不是错了,把马掌这条线索看得太过重要了?也许是哪个淘气鬼看见那匹小母马没有拴好,就为了好玩而在海滩上骑了一圈?也许它是自己跑出去的? 但他又想起今天下午小马奇怪的表现,还有吊环的问题。这个吊环是不是有别的用途?或者假设凶手是骑在马背上,在十二点到达礁石的,他在那儿一直跟亚历克西斯谈话到两点?但杰姆说他只看到一个人在平铁上。会不会是凶手一直偷偷藏在礁石的缝隙里,直到两点才开始动手的?但为什么呢?骑马去那里唯一可能的原因就是为了建立不在场证明,但是他在动手之前拖延两个小时,这不是对建立不在场证明很不利吗?还有,马是怎么回去的?它在一点和两点之间是不在海滩上的,如果——再一次地——杰姆是值得信任的话。温西想了一会儿关于两个人骑一匹马的可能性——一个去杀人而另外一个把马骑回来,但这似乎太牵强太荒唐了。 然后,一个全新的想法涌了出来。在所有关于这宗案子的讨论中,他们都默认了亚历克西斯是顺着海岸公路走去平铁的,这有证据来证明吗?他从来都没想过要质疑这点。为什么亚历克西斯不可能是那个骑马的人呢? 如果是这样的话,马经过沙滩的时间就可以解释了,但另外一个问题又冒出来了,就像是玫瑰花园里层出不穷的刺。他是在哪里牵到马的?有人看见他离开达里关卡,并走向莱斯顿·霍伊方向的公路。他难道故意返回,从草地上牵走小母马,然后再骑?如果不是的话,是谁牵的马,这马又是怎么和他碰上的?还有,它是怎么回来的? 他决定去把昂佩尔蒂侦探找来,跟他探讨这些问题。 侦探刚要上床睡觉,他很不情愿地把温西迎进来,但听到他带来的新信息又显得很兴奋。 “波洛克和莫根瑞奇家的那些人是世界上最大的骗子,”他说,“如果真的是谋杀的话,那么这是绝好的证据,可以证明他们都和谋杀有关。但是关于亚历克西斯是怎么到那里的,你可以不用那么操心了。我们已经找到了六个证人,他们十点十五分和十一点四十五分之间在不同的地方看到了亚历克西斯在路上走,除非那是另外一个也留着黑色胡须的家伙。亚历克西斯就是从海岸公路走的,而不是通过别的方法,你可以把这一点当做是已经证实了的。” “那些证人里有人认识他吗?” “没有,”侦探承认说,“但几乎不可能有另外一个年轻人穿着同样深蓝色的西装、留着胡须并在那个时间出现在那个地点,除非是有人刻意伪装他,但这又是为什么呢?我的意思是,假设如果有人刻意伪装他的话,那么只会有两个原因,一个是当他不在某地的时候,给人他在那个地方的假象;另外一个是当他已经被杀死的时候,给人他依然活着的假象。现在,我们已经知道他就在那一带附近,所以可以把第一个原因去掉;我们还知道他是在两点的时候被杀死的,所以第二个原因也不成立。当然了,除非,”侦探缓慢地说,“那个真的亚历克西斯在十点十五分和两点之间有什么事情要做,另外一个人在给他制造不在场证明。我还没有这么想过呢。” “我在想,”温西说,“被杀的那个人真的就是亚历克西斯吧。他的脸已经看不清楚了,你知道,我们只有衣服,还有照片。” “这个,不管怎样,一定是一个留着真胡子的人。”侦探说,“你觉得,亚历克西斯会想去杀谁?” “布尔什维克,”温西轻松地提出来,“他有可能跟一个布尔什维克约好了,那个布尔什维克本来打算杀掉他的,结果却被他给杀了。” “有可能,但这样案子也不明朗啊。不管是谁杀的人,那个人必须得从平铁逃离。还有,他是怎么跟受害者换衣服的?没有足够的时间啊。” “肯定不是在谋杀之后。” “那你是怎么想的?这只会让事情更加复杂。如果要我说,我觉得那匹马是被一个淘气包在另外一个时间骑过去的,这个说法还比较现实。只有吊环跟这个说法不太吻合,不过那个吊环很有可能有别的用途。这样,我们就能把马排除在案子之外了,也使案子简单多了。然后,我们可以推测,要么亚历克西斯自己杀了自己,或者他是被一个我们暂时还不知道的人杀死的,而且那个人是用自己的双脚走去海滩的。波洛克家人没有看到他,但这没有关系,他有可能藏在礁石下面,就像你猜的那样。唯一的问题就是,他到底是谁?不是威尔顿,不是布莱特,不是珀金斯。但世界上除了他们三个人之外还大有人在。” 温西点了点头。 “我感觉有点压抑,”他说,“似乎对这个案子束手无策了。” “这案子真折磨人,”昂佩尔蒂说,“但是我们只查了两个星期而已,两个星期能干什么?我们必须得有耐心,勋爵阁下,耐心等待那封信破译好。答案可能会在那里找到。” 第28章 密码的证据 我不知道是否听清楚了你的意思;如果是的,那它就是因为你声音里冗长的波纹,昏暗得像小溪里夜晚的倒影。 —— href='/article/1876.htm'>《碎片》 星期五,七月三日 直到星期五,外交办公室“克朗普斯”的信才到,带来的却是失望。信上说: 亲爱的温西: 收到了你的信。老巴戈在中国,处理那里的什么麻烦事,根据事先的命令,不能写信给他。他可能在内陆,但可能几个星期就会回来。你怎么样?上个星期在卡尔顿看见托特斯了。他和他的父亲处得一团糟,但现在似乎缓和了一点。你还记得牛顿一加柏利事件吗?那事已经处理好了,弗罗普斯已经出发去欧洲大陆了。 祝好! 你永远的克朗普斯 “浑蛋!”温西愤怒地说。他把信扔进废纸篓里,戴上他的帽子,去了拉法兰克夫人那里。在那里他找到了哈丽雅特,她正在刻苦地破译密码信。不过,根据她的汇报,她失败得一塌糊涂。 “我觉得尝试这些标注过的单词只是徒劳,”温西说,“现在巴戈又帮不了我们。就让我们用自己的脑子来解决问题吧。现在,看着,我们从另一个问题着手。这信里有什么,为什么没有和别的信一起烧掉呢?” “你这么一说,还真有些奇怪。” “是很奇怪。这封信是星期二早晨到的。星期三他付清了所有的账单,晚上又烧了所有的信件。星期四的早晨,亚历克西斯去搭乘火车。我们可不可以推测信里写的就是做所有这些事的指示?” “似乎很可能。” “的确。这就意味着,那封信里很可能约好了和他在平铁会面。现在问题来了,为什么他没有把这封信跟其他的信一起烧毁呢?” 哈丽雅特的脑子在侦探小说的世界里搜索,这个领域她是很熟悉的。 “我自己写书的时候,”她评论道,“经常用‘把这封信带上’这句话来使一个坏人最终得以暴露。从坏人的角度来看,这样他就可以确认信已经被毁了。当然,从我的角度来说,我安排把信放在受害者身上,于是就可以写受害者的手中紧紧抓住一块信的碎片,来协助罗伯特·坦普尔顿破案。” “没错。现在,假设我们的这个坏人对你狡诈的别有用心一无所知。假设他对自己说:‘哈丽雅特·范内以及别的著名侦探小说家经常让杀人凶手告诉受害者:“把这封信带上”,那这一定是一件正确的事。’这可能就是为什么信会在这里的原因。” “那他一定是个特别业余的凶手。” “为什么不可能呢?除非这真是一个受过训练的布尔什维克的杰作。我想,在这封信的某个地方,可能是在结尾,我们可以发现‘把这封信带上’这句话,这就能解释为什么信会在场了。” “我明白了。但为什么这封信是压在内口袋里的,而不是像我们设想的那样,抓在受害者的手里?” “也许受害者没有照凶手说的做。” “那么凶手会搜他的尸体,找到那封信的。” “他一定是忘记了。” “多笨啊!” “我想不出来了。信就在这里,毫无疑问,信上全都是危险而重要的信息。如果这封信里安排了那次会面,这个证据就足以证明亚历克西斯不是自杀,而是被谋杀的。” “听着!假设这封信只是简单地写着怎么到达平铁之类的说明,亚历克西斯也许是怕自己忘记才带着的。” “不可能。原因有一点,这样他会把信放在方便的地方,比如外面的口袋,而不是夹在一个笔记本里。而且——” “并不一定。他在到达会面地点之前就把它放在方便的地方,但后来又把它安全地藏了起来。毕竟,他自己在平铁上坐了一个小时左右,是不是?” “是的,但我刚才的话还没有说完。如果他想看信上的指示,那么他不会带密码信的,而是会带上解过码的版本。” “是啊——但是——你知道吗,这就把问题都解决了!他的确带了解过码的版本,凶手说:‘你带了信吗?’亚历克西斯想都没想,就把这个解过码的版本给他了,然后凶手看了一眼就把它给毁了,忘记了原本的那份也有可能在他身上。” “你说得对,”温西说,“说得太对了。事情就是这么回事,但这对我们还是没有太大的帮助。不过,我们现在知道,哪些内容一定会在信里出现,这在我们破译的时候会起到很大作用。我们还知道,那个凶手是比较业余的,这是这封信本身就可以证实的。” “怎么证实?” “在信的开头有两行,每一行都只有六个字母。只有一个业余的凶手才会在一行露出六个单独的字母,更别说是两行六个字母了。这些单词只可能是两样东西。它们可能是密码的关键词——这封信的代替关键词,但它们不是,因为我已经试过了,而且没有人会傻到把关键词和密码放在同一张纸上。它们也有可能是下一封信的关键词,但我觉得也不是。对于我说的这个编码方法来说,六个字母的单词作为关键词太短了,如果说是十二个字母的单词的话,一个单词有十二个不重复的字母在英语里也很少见。” “十二个字母不重复的话,有可能吗?” “有可能。但根据亚历克西斯在字典上的精心标注来看,这些业余选手们似乎不可能这么做。好了,如果这些单词不是关键词或者密码,我想它们可能代表地址,或者,更有可能一个是地址一个是日期。它们的位置正好是地址和日期的位置。我当然不是说详细地址,只是城市的名字,比如柏林或者伦敦。下面的是日期。” “这有可能。” “我们可以试一下。地址我们不能确定,只是据说这些信件是从捷克斯洛伐克来的。但我们可能可以搞定日期。” “这日期是怎么排列的?” “让我想想。这些字母一定代表着日、月、年的数字。那就意味着,其中的一个是任意填补上的字母。字母里不能有奇数,而且月份的数字里出现两个一样的字母是很不可能的,因为信是在六月十六日到这里的。我不太清楚从中欧的某个地方寄信过来需要多长时间,但一般不会超过三天,最多四天。这就意味着,这封信一定是在六月十日之后发出的。如果这些字母不是代表数字,那我想RBEXMG指的不是六月十几,就是十几六月。现在,如果代表数字的话,我们的编码工具会让1等于A,2等于B,3等于C,如此类推,或者他可能把1当做是关键词的第一个字母,如此类推。第一个假设更有可能,因为这样不会暴露关键词。所以我们假设1等于A,那么他最初写的是A UNE还是JUNE A,然后用普通的方法来给信编码,那个?标志着一个不确定的数字,这数字一定是小于5的>。很好,现在,写成六月十几的可能性大一点,还是十几六月?” “大部分英国人都把日子写在前,月份写在后。做生意的人就更是这么写了,不过守旧的女士们还是坚持要把月份放在前面。” “好,我们先来试试十几六月吧,假设RBEXMG就代表着A·JUNE。很好,现在我们来看看可以得出什么。我们把它两个字母、两个字母地写好。我们现在暂时把RB放在一边,开始研究EX。现在,EX等于JU。在这种密码里,有一点对解码很有帮助。如果不管是在水平线上还是在竖直线上,密码表格里出现两个字母是紧挨着的,你就会发现编码前的那对字母跟编码后的那对字母有一个相同的字母。你明白吗?好了,看着!拿关键词SQUANDER为例,把表格写成这样:
| S | Q | U | A | N |
| D | E | R |
| J | E |
| X | U |
| J | E |
| X | U |
| N | M |
| G | E |
| A | R |
| B | ? |
| e | ||||
| e | ||||
| e | ||||
| U | Z |
| e | ||||
| e | ||||
| e | ||||
| U | Z |
| e | ||||
| e | ||||
| e | ||||
| u | X | z |
| O | A |
| H | B |
| W | X |
| N | A |
| R | A |
| T | S |
| e | n | I | ||
| e | n | i | ||
| e | ||||
| U | W | X | Y | Z |
| e | n | I | ||
| e | n | i | ||
| e | i | |||
| U | W | X | Z |
| e | N | ia | r | |
| e | N | ia | r | |
| e | i | |||
| S | ||||
| U | V | W | X | Z |
| E | G | |
| M | N |
| E | G | |
| M | N |
| M | N | |
| E | G |
| M | N | ia | R | |
| ia | R | |||
| E | F | G | i | |
| Q | S | T | ||
| U | V | W | X | Z |
| M | O | N | A | R |
| C | H | Y | B | D |
| E | F | G | IJ | K |
| L | P | Q | S | T |
| U | V | W | X | Z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