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苦求一世共白首》 回归故乡 颠簸的山路上，一辆不断发出吱吱声的汽车载着二十来号人往堡镇驶去。 车上的燕子瑜正低头摆弄着手机，由于山里信号差，他发出去的消息还在不停地转着圈圈。 “这都什么跟什么，这信号也太次了吧？”弄了好一会儿，燕子瑜干脆插上耳机听歌，歪着头靠着车窗看着天边的夕阳，不禁心里更迫切了…… 燕子瑜十年前离开爷爷家，当时才刚满七岁的燕子瑜离开他最亲近的人，去往芗城念书。 十年间，他每时每刻都在想着爷爷，爸妈因为燕子瑜出生那年村里出事就消失不见，他曾多次从电话中试图从爷爷嘴里问出点有用的消息，可每次爷爷都说:“小瑜儿，有些事你以后会明白的。” 后来他慢慢接受现实。 一个没爹没妈的孩子又跟着叔父生活在芗城，十年光阴匆匆流过。 今日他燕子瑜总算可以回家了——因为他落榜了，并没有考上高中，学业生涯自此结束…… 每次燕子瑜向叔父提起回家的事，叔父总是那副你爱咋咋滴的地痞无赖相：“想回去你就回去，但是我敢保证，回去过后你爷爷会打断你的腿，你爷爷定的规矩，哪怕是你爸也不敢忤逆！” 燕子瑜也是去年才明白这条所谓的“规矩”。 他爷爷曾经送走他的时候告诫叔父：“燕子瑜的学业，没有完成就别把他送回来。” 所以燕子瑜为什么落榜？考英语的时候燕子瑜只写了一个名字考号，总体成绩下来过后，他也就差21分就可以上高中。为了回家，燕憨憨直接放弃了自己的学业……十余年后，今日他燕子瑜也终于可以回家了…… “师傅，还有多久才到堡镇？” “三个小时左右吧，这段路不敢跑太快，别着急。” “三个小时？三个小时天都黑了，我还得摸黑走一段才能到冥村，手机也快没电了……”燕子瑜心里嘀咕着。 他越想越惊悚，突然想到那些鬼故事里面的情节，背后有人什么的…… “算了，待会儿问问有没有回村里的，搭个伴！”燕子瑜想着，靠在车窗上就睡了过去。 “到堡镇了，都下车吧。”司机挨个给车上的人叫醒。 燕子瑜揉了揉头上的“红包”，打开电量仅剩3%的手机，瞥了一眼时间“下午九点十三分”。 其实这三个多小时他根本没睡好，头一直在窗户上磕。本来理了个寸头的他头就比较圆，现在这个凸起的点实在是有些扎眼。 缓了会儿他便背上自己的包，拉上行李箱晃晃悠悠的走出车站。其实这也不算是个车站，就是个镇上固定的上下车点。 借着发黄的路灯，循着记忆中往冥村方向的小路走去。 只见前面两位老大爷互相搀扶，其中一个杵着拐杖，另一个弓着背，身子不停地哆嗦着，腿脚都不太好使。 “大爷，你们这是要去冥村吗？” “小伙子，你是在问我们吗？” “对，你们是不是要去冥村？” “不，我们这是要去冥间。” 杵着拐杖的大爷不开口还好，这一开口就给燕子瑜吓住了，冥间？尼玛唬我玩呢？虽然被吓了一跳，但是燕子瑜不怂，他相信的是科学，科学懂吗？哪来的牛鬼蛇神？ 眼看两位大爷就要走远，燕子瑜一狠心拉着行李箱就追了上去，“等等我！”燕子瑜在后面大喊，可是人家根本置之不理，不知道是耳朵不好使还是故意的，燕子瑜也不在意，反正有人走这条路就对了，还是两个活人，他才不管这么多。 他记忆中堡镇到冥村也就不到五里路，用不了多久就到了。 踏着清冷的月光，夜半的林间小路好似凝了霜一样，燕子瑜感觉越来越不对劲。 “这条路不是小时候就已经没人走了吗？”他感觉脚底越来越凉，可是现在是夏天啊，就算是晚上也不该这么冷的。 返观那两老头，尽管腿脚不便速度却丝毫不慢，一直走在燕子瑜前面。 鬼使神差，燕子瑜想到一个可怕的鬼故事！半夜叫你别回头！ 他紧接着背后一凉，脚底像抹了油一样奔向两老头。 “哼，心神不宁，都不用那位大人出手。”一句话悠悠的传入燕子瑜耳朵里面。 这时的他大脑已经一片空白了，他看到老头子“飞”了过来。 “会飞……”这是他晕到前的最后一句话…… 夜深，冥村外的树林里，燕子瑜蜷缩在一堆枯树叶下，行李箱翻开着竖立在头顶挡风，身旁还有个不大不小的土堆。 刚好他这块风吹不到，这一刻的他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他害怕，他在发抖，他后悔，后悔不该跟着那两个去“冥间”的老头子，他以为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两个老头。他只能蜷缩在这里等天明…… 源自于人类灵魂中的恐惧，那种对黑暗世界的恐惧，现在的燕子瑜正感同身受。 渐渐的，风越来越小，透过枯树叶，他看到天边吐露出如鱼肚般的白光，隐约间都能听到村里的公鸡打鸣。 大概又过了十多分钟…… 燕子瑜这才从枯叶堆里爬出来，赶紧捡起散落的衣物，匆忙往行李箱里面塞。正当他收拾的差不多的时候，他瞥了一眼为他挡了一晚上风的“小土堆”，瞬间，他脸色苍白如纸。 “无意冒犯……无意冒犯！”然后扭头就跑，一路上行李箱被磕的不轻。 跑到村口看到“冥村”二字，他心里踏实了，他也实在是没力气了，一屁股坐在村口那棵老桑树下。 这时刚好被早起守村的柳村姑看到：“这不是小瑜吗？你怎么坐在这儿？连夜赶回来的吗？身上怎么还挂着些树叶？” “柳大娘，昨天晚上到的，连夜赶回来走岔道了，对了，您还在守村吗？”毕竟燕子瑜也不小了，平复了一下心情，昨晚遇到的事也没给柳大娘提。 “是嘞，这村子还是得我守了，好了，赶紧回家吧，你爷爷估计都等急了。”说完她苦涩一笑。 “好，马上就回去了。”跟守村的柳大娘寒暄了几句，燕子瑜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树叶，简单收拾一下便往爷爷家走去。 望着燕子瑜远去的背影，柳村姑心想：“孩子，你怎么偏偏这个时候回来了？” 第二章:陈年旧事 在村里绕了一圈，燕子瑜总算想起来去爷爷家的路。毕竟有十年没回来过了，村里变化还是挺大的，也不知道他那位爷爷现如今怎么样了。 小路尽头，一座小小的木房出现在燕子瑜的视野。这就是他爷爷燕英杰的家。 小院前的杂草，破旧的木栅栏，暗红色的大门，破了洞的纸灯笼，暗黄的符纸，冒着青烟的房顶，无一不显示着这座小院的寒酸。 他眼中含着泪，站在大门口，想敲门，抬起的手又突然放了下去。 平复了一下心情，把眼泪憋回去，继而换上一副笑嘻嘻的表情，这才重新抬起手敲了敲门。 “爷爷，我回来了！” 屋内，一位满脸褶皱，皮肤呈土黄色的老人，拘搂着身子正在做饭。他就是燕子瑜的爷爷——燕英杰。 听到外面的叫唤过后，老人心头一颤：“终究还是回来了”。 “进来吧，一晚上赶夜路累坏了吧？饭菜也都做好了，洗洗手，赶紧吃。” 门开的一瞬间，燕子瑜望着眼前的这个年迈的老人，他真是自己的爷爷吗？他记忆中的爷爷嘴角还时常挂着笑容，拘搂的背不知道背了他多少次，枯黄的大手打了他n多次屁股…… “还愣着干嘛？要我抱你回去？”燕英杰没好气的说到。 “哦哦哦，知道啦，马上马上！” 接着燕子瑜麻溜的把行李拉进院子里，随意往墙角一丢就跑进屋。 屋里放满了纸扎的小人、牛马、轿子、房子…… 这些都是做给附近十里八村用的，人死后都需要用到，而燕子瑜的爷爷就是专门做这些物件的。 老头子平常做些物件，碰到周围村子有故去的人，这些物件也能派上用场。而且他还有一个特别的手艺——通灵。 “通灵”，也就是能和故去的人交流，了解这些人需要些什么，了解他们还有什么心事未了…… 事实上，燕子瑜的爷爷在很早以前就掌握了“通灵”，村里的一些棘手的灵异事件都是由他出面处理。不过十余年前，他就已经不做这些事了…… 燕英杰端着一碗汤走了进来，眼神中似有些悲凉。 “小瑜儿，先吃饭吧，既然都回来了，那么也该给你讲一下你从小定下的亲事了……”燕英杰说到。 燕子瑜一愣:“爷爷，你说啥？” “这件事你不知道，过几天就是你生日了，算算日子也没几天了，给你讲了你会明白的。” “爷爷，不是吧！有没有搞错，谁还订什么娃娃亲啊？” “不是娃娃亲，是冥婚？” “啥玩意是冥婚？？”此时的燕子瑜非常的懵—逼— “这事还得重三十年前说起，一边吃饭一边讲给你听。” 三十年前，燕子瑜的爷爷从岷御山上挖药，不知不觉天色就暗了下来，他摸索着下山，赶着黑回岷村，半路遇到一个老道人。 他一身白衣，脚踩浓浓白雾而来。 “山下有一墓，其高两米，背靠石壁，十步之内寸草不生，汝为其搭一庙，雕一石像，名白殷！庙成，保岷村百载！”白衣道人缓声道。 “此话当真？” “吾不必欺你！” …… 燕子瑜的爷爷一眼看出眼前人与其他人的不同，便着手开始办这件事。 半个月后，一座庙宇出现在岷御山脚下，引得附近村庄的人都来上香祭拜。 不过也有人知道那个地方原先是座荒坟…… 此后来的几年村里当真无事，他便开始做一些纸人什么的，并且越来越有名，附近十里八村都称他为“燕大哥”。 可是好景不长，自建庙过后的第十二年出事了！ 那年，燕子瑜的母亲林婉君怀着他在岷村养胎，就在七月十二那个晚上。风云色变，岷村方圆数十里，阴风阵阵…… “不对，今年的鬼门关提前开放了！”燕英杰道。 “爸，你们老一辈的怎么信这些乱七八糟的？” “让君儿过来陪着你，今夜不能出门！”燕英杰没有过多的解释，便匆匆出门。 因为村里有着一个传说:鬼门开放之日，孤魂定亲之时！ “不就是刮风了吗？爸怎么就跑出去了？” …… 夜黑风高下，燕英杰一路往村长李富贵家赶去。 “李富贵！赶紧出来！” “燕大哥，是不是岷山脚下的白殷庙出现了问题？” “赶紧走，庙里那位估计要提前来！” “好好好，赶紧走。” 传说供庙里面供的是一位野神，前辈的人也说那位是岷村的开拓者。 其实只有燕大哥和李富贵心里清楚。十二年前这庙就是李富贵跟燕英杰一起建的。 这人，乃几百年前古堡镇白氏开创者——白文山！这也是燕大哥通灵得知。 两人赶到的时候庙门已经打开，燕英杰心道:不好，今年估计有什么麻烦事了！ “不知大人今年怎么提前来了？”庙里一片寂静，根本没人回应。 又过了好一会儿。 庙中堂里的石像传出一阵低沉的声音:“非是鬼门开启，只因吾女今日将在岷村定下姻缘！今日是她的生辰。” 燕大哥和李富贵都是虎躯一震，历来几十年没有发生过的事，今日又将重现。 岷村可是几十年没有人订过冥婚了！这次不知道又是谁家的孩子注孤生了！ 几十年的相安无事，如今却再一次发生…… “燕英杰，从此以后，岷村改名冥村。李富贵，可有意见？” “都听您的。”燕英杰道。 “后辈不敢忤逆白大人的意思！”李富贵哆嗦道。 言止，燕大哥李富贵两人扭头就走。 月黑风高，燕英杰举着火把，李富贵跟在身后。 燕大哥一脸的凝重：“富贵，改名这件事我来吧。你去看一下村里的情况。” 李富贵跟在身后叨叨道：“燕大哥，几十年来，这是头一次，这两年不太平啊……” “我知道，不过只能这么办了！这几十年，委屈了村口的柳村姑了！”燕英杰眼神中难掩可伶之色。 “唉，人各有命。”李富贵叹息道。 一阵交谈过后，李富贵去查看村民的情况，燕大哥先回到家，准备第二天召集村民宣布“冥村”一事。 “爸，您老可回来了，刚才有个蒙面人来了，也分不清是男是女，说来给孩子定亲……”林婉君说。 “什么？你确定是定亲？不是别的事？” “对啊，君然跟我一起出去的，他也听到了。” “完了，天要灭我燕家……” 听了爷爷讲了半天，燕子瑜打了个饱嗝。 “爷爷，什么灭不灭的，我们这不还在嘛，您老啊，就别瞎想了。” 他可不信这事有爷爷讲的这么邪乎。 过了会儿，燕子瑜就开始琢磨，昨天晚上的是该不该给爷爷讲。毕竟那个老头“会飞”，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