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落子东南》 子页 庆昌二十五年,身处凉州的汉人们立国大粱,起初只以赵褚以及王世忠等祈活盟成员所在区域定国,祈活盟的成员皆是受不得羌人压迫开始反抗的凉州汉族子弟,那一年被定为梁元初年。 其后三十年,粱逐步扩张,休养生息,国势日盛。而梁元三十年,九月十八日梁元宗赵褚于武威因病去世,其子赵储于十月十日继位,号梁隆。 然赵储虽继位称皇,但大粱国内最具实力的却是统率着二十万西凉军的开国元勋王世忠,其次便是各大羌人部落以及主理一方的掌兵将军。 而在赵储继位的两个月后,以黑白两个羌族部落为首,各羌揭竿而起,意图颠覆梁国。王世忠得到消息,怒不可遏,随即号令麾下二十万西凉军于东部战区回军平叛。不出两个月,浩浩荡荡号称五十万的羌人联军被王世忠尽数击败,降者为奴战死者则立京观以此震慑羌人。 此时叛军大部已被击败,仅余少量叛军凭借西凉地广人稀的特点四处躲藏。但此时身为梁皇的赵储却发起了与羌人各部的和谈,这消息对于叛乱失败的羌人来说可算是天大的喜讯,但和谈之人却是王世忠。 武威城内 王世忠一人面对的是数十位羌人部落的代表,王世忠表现得镇定自若轻松的很,一只脚放在双方中间的桌子上压住那份和解书,身子半倚在楠木椅上:“你们不用在我面前虚张声势了,能吓得了储儿却不可能吓到我,你们现在不过是一盘散沙罢了,跟我手下的西凉军根本没有的比!人生于世最重要就是要讲实力与誓言,你们既没有足够的实力又背叛了誓言,只能接受我们的条件” 黑羌首领在桌下握紧了拳头在台面之上却不得不说着软话:“我们都明白王将军您的意思,.......” “明白就得啦”黑羌首领得话说到一半便被王世忠打断了“只要活着就会犯错的,我们可以原谅你们啦,还是像以前一样不就好了吗” 白羌头领怒拍桌子,身后数十人应声而起:“我们是不会在做奴隶了,我们羌人应当和你们一样拥有平等得权力,而不是作为奴隶” “哈哈哈,强者为王弱者为奴。这是自然得生存法则” “我们好清楚得,所以我们特地来送你一程!只要杀了你,光凭那个小残废又能如何!”白羌首领抽出腰刀,身后数十人闻声而动,挥舞战刀直直冲向王世忠。 王世忠一脚将桌子踢向他们,大声说道:“想干掉我王世忠?是不是做梦做的有点早了!” 桌子被王世忠用脚力踢飞,凶猛得力道直接就将三位羌人首领踢翻在地。王世忠一人面对数十人,不退反进就要冲进人群大杀四方。 冲在最前的白羌领袖喊道:“我们誓死也不会在做奴隶了” “那我就好好好成全你们!” 王世忠迅猛的一拳击出,便将白羌头领一拳击飞,在黑色的毛毯之上洒下几抹血花。紧随其后的黑羌与石羌首领,左右来袭挥舞战刀向王世忠砍来。王世忠先是侧身躲过黑羌头领的一刀,随后直冲上前趁石羌头领收刀不及右手一把扼住他的颈部,用力一掰石羌首领顿时气绝身亡。 感受到背后有刀风呼啸而来,王世忠低头一躲拿取石羌头领的战刀便是狠狠的回身一砍,这一刀划过了黑羌头领的腰腹部,顿时将他开膛破肚,鲜血流出,流了一地的内脏。 ........................... 只听得宫殿之内传来阵阵打斗之声,片刻之后又安静下来。一个沉稳而又重的脚步缓缓走出,在冬季暖阳的照射下,他抬起头让阳光挥洒在自己的身上。 “卡兹卡兹” 木头滚过石板,四轮车之间的缝隙不断发出声响:“王叔,结束了?” 王世忠转过身,那双让很多人感觉散发悲伤的蓝眼睛此刻真真切切的展露了关心,低头说道:“都解决了,只等阿可把那些最顽固的解决掉。储儿,你就可以重新任命了”说话间,王世忠走到那人身后,继续推动四轮车的行驶,只因为这梁国继任的新皇竟然躺在四轮车上,需要靠人推动方可行动。 赵储惨白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意:“多亏叔叔您了,若不是您实力够强,倒也没有如此的方便” “哈哈哈,那倒也是许久没有这般活动。倒也真是舒服呀” 两人就这么闲谈之际,一位身形魁梧身穿黑色战甲之人策马奔来,那黑甲之上还残留着不少新鲜的血。来人跳下战马单膝跪地,恭声道:“王帅,城外的羌奴们都解决了” 王世忠走上前去拍了拍那宽大的肩膀以表赞赏,扶起董可向赵储介绍道:“储儿,这是董可,在如今西凉军中我是最为看好他的。”随后又向董可示意。 董可见状再度单膝跪地,行礼说道:“末将陇西董可,参加陛下”董可一边低头行礼一边忍不住好奇心,偷偷拿眼睛瞄着这位新皇。董可首先看到的便是一双粗短畸形的腿,这样的腿?如何能够带领骑兵,如何能够上马冲锋呢?在往上看,便是赵储背后不知为何如同一座驼峰一般,更是让他形成了身体畸形,这样的一个人..........能够做皇帝?董可心中怀疑道。 “哦?董可。朕听说过你,王帅如此看好你。不知道你在王帅麾下觉得如何呀?” 董可还沉入于自己思绪之中,赵储温和的声音便在董可耳边响起。董可闻言下意识的抬头,两人相互对视一眼,董可赶忙低头恭声道:“启禀陛下,属下是王帅的部将,末将岂敢随意评论王帅的治军之道” “唉,阿可。储儿让你说你便说说吧。” 赵储未曾表态,王世忠便从一旁发出了埋怨之声。赵储倒也不恼怒王世忠渝礼行为,柔声说道:“是阿,王帅都如此说了你便评价两句” 无奈,董可只能小心答道:“王帅,治军严明,用道,义,礼,仁四字管理士卒,让末将等都明白何为忠君爱国,为国而战。” 赵储笑着拍了拍手:“不错不错,董将军你便先行下去吧” 董可闻言匆匆忙忙的行了礼便离开了,连与王世忠行礼都忘记了。在战场上毫无畏惧的他此刻后表已是布满冷汗,只因为方才的那一眼董可看见了这位年轻皇帝那双碧绿的眼睛如同毒蛇一般盯着自己,仿佛已经注视自己许久了。 王世忠看着董可慌忙离开的身影,有些不解;“奇怪,阿可不是那种无礼之人阿” “叔叔,也许是战斗太累了吧。小事情,莫要责罚他了”赵储抬头仰望着王世忠,王世忠穿着黑色战甲,在他身后如同巨人一般笼罩住他,那温柔的阳光也被一同阻拦“叔叔,今年东进您还要去吗?每年都攻不破长安阿” 王世忠闻笑道:“储儿,你要记住:作为皇帝不能如此,哪怕心中有再多算计,也不可这样直白的将自己的心声说出来。唐基在长安经营了十三年,加上吴信的天下一等的**兵为犄角之势,的确难破。但打得过也要打,打不过也要打” 赵储思索片刻之后反问道:“这是为了叔叔您常与父皇说的,自强吗?” “不错,人始终只有自己强大起来才是正道”王世忠告诉他“才不过数十年,人们便已经忘记了,当初为奴的是我们。我今天看着那些羌人反抗我的时候,就像看到了当初的我们,但很可惜他们不够强大。所以他们还是需要为他们的祖先还账。有朝一日,他们强大起来,我们又会变回奴隶。储儿,所以我们不仅要尽力削弱他们,更要努力让自己强大起来。储儿,你知道我为什么可以这么狠心吗?” “因为他们是羌人”赵储毫不犹豫的回答“我们是汉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哈哈哈,那你知道吗?其实我与不少的羌人首领都有不错的关系,三十多年前石羌头领还与我是兄弟,但后来我还是毫不犹豫的将他杀死了,是亲手杀死的。” 赵储想不出答案,但却不想在叔叔面前被看出不明白于是反问道:“为什么要亲手,这件事完全可以让手底下人来做” “因为我尊重他,储儿。有朝一日我会死的,而你将要肩负起凉州百姓数十万人的责任,你的一句话可以决定数万人的生死。而当那天到来的时候,你就会知道。当为了更大的目标以及关系奋斗时,任何私情私交都不足以阻挡” 这时一位身形极其高大,脑后拖着一头雪白如银的长发,浑身散发着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妖气的年轻人出现在他们身前,隔着数十步挥手说道:“王大人,陛下,打扰了” 王世忠:“韩大人,无妨”话虽如此说,王世忠却不自觉的仔细端详起此人来,但只感受对方仿佛根本不应该存在于世界一般飘渺,以及对自己拥有着一种绝对的自信。 赵储嘻嘻笑着说道:“韩乙教习,不知道您来有什么事吗?” 这位去年大粱国的年轻状元郎,太子少保。素来低调无比,只在与赵储上课之时出现,平日里便如同透明人一般的他。此刻却是话不惊人,语不休。 只见韩乙低头刻意谦逊的说道:“在下听到陛下与王大人正商议今年东进之事,愿自荐为王大人攻破长安” 这一年是梁隆元年,亦是世安十五年的最后一个冬天。 吴家有子 清晨时分,身处北方的大世京城尚是寒气袅袅。 春节的欢庆尚未完全过去,空气之中还弥漫着爆竹燃放的**味。屹立于华北平原上的京城:北平府,作为天下第一强国大世朝廷的国都,地位亦是无法比拟,赫然已经成为了这座大陆的经济政治中心,高楼林立,商旅往来,繁华锦衣,王公贵族,富豪商甲穿梭于九条主街之上,极为热闹。 顺着九条主街,经过定武门便是四坊。何谓四坊,分别是象征皇家子弟的青龙坊,将门虎子的白虎坊,还有名臣文士的朱雀坊以及玄武坊。 而在白虎坊的平凉侯府的后花园内,一年轻人上身**露出了他高大的身躯以及多道不同兵器在他身上造成的不同伤疤,只见他缓缓拉动由铁链穿过的数百斤重的石锁,一上一下。随着不断的运动明明是刚过春节的寒冷天气,他的身上却已流淌出了汗水,而随着身体愈加疲累,他却拉动的愈加快速,直到最后再也握不住铁链从手中滑落。 见到年轻人终于吃力的坐在地上大口喘息起来,在一旁等待许久的一位女子终于缓缓走出,女子望着年轻人身上已愈合许久的伤疤,露出些许的无可奈何:“小起,可以休息休息了。我让厨娘做好了早膳,一会便端过来” “知道了”年轻人自顾自的站起坐到了女子身旁“大娘,您来有什么事情吗?” 朱研看着这个倔强的孩子,叹了口气唤道:“你说要调去南边剿倭寇的调令,你顾叔叔已经安排好了,这两日去兵部交接一下便好” 吴起垂下的头刚好能看到朱研的手局促不好的互相较劲着,于是主动拉起朱研的手,轻声说道:“大娘放心,南边的倭寇比起北边胡人可不能相比。在北边都没事,在南边剿剿不成气候的倭寇自然不成问题” 朱研知道这孩子心中的想法,他不是在跟自己较劲,而是在跟除了自己以外的所有人较劲。身为母亲,除了在意孩子的安全之外最大心愿也莫过于希望孩子能够快快乐乐的做自己想做的一切,于是朱研将右手抽出,食指与中指一同放到吴起的胸口说:“记得吃饭,我一会儿要进宫。” “知道了,对了。我之前说的会来两个朋友,大娘您......安排好房间了吗?” “放心吧,都安排好了” 大娘总会安排好自己需要的一切然后默默的支持自己,吴起转过身拾起地面上的那条粗如手臂的铁链,继续拉动,今天的训练还没有到自己的标准。 十七年前,昂山之战刚刚结束,那时候的京城还不是这般模样。吴起还记得当年的京城,随处可见满街跑的成队士卒,无论走到哪里都能依稀闻到血腥味与烈火灼烧过的味道,那是吴起与朱研的初见。他跟在自己父亲身后,右手紧紧的抱着父亲的大腿,而走到这府邸门前之时,朱研正领着仆役们在门口列队等着,全身白衣,立于人群之中宛如村中张婆婆所说的仙女一般,吴起当时便抛下了父亲,以及对于陌生环境的恐惧扑到朱研身上,随之响起的便是满堂哄笑。 再后来便是十四年的相互陪伴,吴起知道朱研比自己大不了几岁,但却担负起了作为母亲的责任,这么多年亦姐亦母,两人可以说是这世上比对方还了解自己的人了。 “少爷少爷” 吴起闻声转过头便看见翠儿一脸惊慌失措向自己跑来的样子,作为大娘的随身丫头她不应该不跟着朱研呀?“少爷” 吴起见得她这般模样也忍不住挑逗:“怎么啦?莫不是翠儿身后跟着一条毒蛇,要我来帮解决阿。万物复苏也是正常的嘛” “少爷,是有客来了。夫人说她不方便接待,要我来请少爷”翠儿半蹲下身子,在吴起面前深深的喘着气,刚才一路跑过来可是让她累的不轻。至于主仆礼仪?在吴起这本身就不讲规矩,半点没有主人模样的少爷面前,是不必太拘礼的。 “是谁呀?”春节方过有客上门是正常的,但能让朱研不方便出面的,便只有自己的父亲的老部下们了,可到底是哪位叔叔呢? “是梁千总,他带着一个孩子上门。估摸着是要求老爷帮他办事” 当吴起跨入大厅,发现梁叔正坐在右座,而跟着他的孩子则是紧张的站在一旁,用手指搅动着自己的衣服。“梁叔,好久不见了呀。去年未曾见到你,本想着这几日上门的,却想不到您倒是先来了”吴起十分客气的说“是让侄儿失礼了,还让您等” “没有没有,是我自己突然上门倒让侄儿有些措手不及吧。”自己上门便是要求人的,虽说自己的辈分在那摆着,但那也只是看对方到底对不对自己抱有敬意罢了。这点简单的道理,梁茂还是懂得。“听说侄儿在北军中磨练三年,声名奇高,聚了不少人阿。今日一看阿,恩,这传言倒是不假阿” 这是要攀交情?吴起想着又看了看座上奉上的两杯茶是一动未动,便明白,这件事对梁叔叔看来是极为重要的。吴起右手不自觉的往后缩了缩,微笑说道:“梁叔客气了,只是不知道今日梁叔上门是有什么事吗?” 梁茂大感意外,三年前的吴起乃是一个闷葫芦,任凭别人说千言万语他也不会回一句,这三年不见倒真想是变了一个人一般,有些难搞阿。话虽如此,但能够上门便说明梁茂为此做好了准备,于是梁茂开口了:“倒真有件事,听说侄儿您过几日要去东南平叛,叔叔想在你这塞个人,一同历练历练” 塞人?本以为要在两年以后发生的事情,此刻发生了,吴起皱眉了:“叔叔,不是侄子驳您的面子,乃是跟着我着实是不够安全。叔叔您塞的人,若是在战场上出差错,不论什么关系,他家里人找麻烦,我不惧,叔叔您麻烦呀” “不会的,这便是叔叔的孩子,唯一的孩子。梁茂说“你看看他这副模样,哪里有半点男子汉大丈夫的样子,简直是丢人!丢人阿!我这次来虽说是来攀关系的,但说到底是真的想把我这没用的儿子丢到战场上让他去脱皮换骨” 吴起沉默了,梁茂说着说着便将心中共对孩子隐藏的不满,尽数发泄出来了:“你看看老徐,老乌家孩子一个个长的人高马大,都喜欢啥?打猎,骑马。你呢!喜欢看书,书有什么用处阿,你说说。爹当年跟着吴帅马表上打天下,大字不认识一个,你告诉爹,你想要读书?你脑子是在想什么呢!。。。。。。。。。。”话说的越来越重,梁茂心中的火亦是被孩子怯弱的表现拱的越来越高,细细的看着浑身已是忍不住恐惧颤抖起来,便举起手,准备给孩子重重的来一下。 吴起死死抓住梁茂举起的手,说:“梁叔,第一这是我家,您这是太过于失礼了。第二您打我吴起的亲兵,是不是想要打我的脸” 吴起的亲兵.........梁茂大喜过望,这便是代表着一件事他的孩子只要不死,跟在吴起身边未来无论如何都会比自己这个老爹要强。 吴起见梁茂的火气已消,便放开了手做回了主位说:“叔叔,您这是何必呢?”梁茂或许是来走关系的,但对于孩子那真心的关怀却是真的不能再真,吴起于此心也只能软了下来。 “唉”一声长长的叹息似乎叹尽了,梁茂这数十年来的辛酸苦楚“叔叔这些年苦阿,但叔叔不能让孩子再受苦阿。你说说他,老子一没权二没势,也只能靠着当年的老关系解决解决问题,你说说他,就是万般的不长进阿。” “梁叔,您这是何苦呢?他说到底还年轻,长大会懂得” “他和你不一样阿。你看看,你才十八便已经是千户了,你再看看叔叔都五十多得人了,才是一个百户”吴起明白了,梁茂不仅仅是对孩子现状得不满更是对于自己这些年得生活表示不满“当年,昂山上你叔叔是第三个攻破黑甲军防线得、的千总,那时候在你父亲军中是多风光,潇洒阿。然后一同入京,说是要组定北军从各军中抽调精锐。叔叔当年也是傻的天真,就这么从边军成了京军,从千总变成了一个百户。结果还没一年,先帝就走了,一个百户.......呵呵。我在军里明明是一个百户,却连他妈一个小旗官都调不动阿,京城得开销又大,跟着吴帅东证西讨攒下来得财宝银两没两年就用尽了,这么多年要不是老兄弟们照应着怕是要饿死了。” “这些事,您应当早点跟父亲说的.若是他知道..........” 梁茂摆了摆手,其实他又很尝不知呢?当年自己拉下脸来拼命想要脱离他吴信,到了今日.........又如何再开得了口:“今日拉下脸来是真的想要给孩子搏一个前程,他读书是没有出路的。如今能跟你将来起码能比我强”梁茂说这话时,整个人的伪装都卸下了,此时的他虚弱,老迈。 “梁叔........” “不说了,这孩子放你这我就放心了”梁茂起身,拱了拱手单膝跪地:“此事,拜托少帅了” 吴起上前想要扶起梁茂,却死死扶不动,直到数秒之后梁茂自己站起:“娃儿,将来的路就要靠你自己走了。爹只能帮你到这了”随后大跨步的离开了吴府,留下了一个坚硬的后背。 兵部 朱研刚走入大厅便看到吴起正站在梁义面前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呀?今年多少岁了?” 梁义畏缩着说:“我叫梁义,今年十六岁了” 吴起收下梁茂之子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在后院的朱研那,朱研也只得感叹:到底还是耳根子太软,收下一个便会有十个。但真的看到这个孩子的时候,朱研却有了极大的兴趣。 “你父亲教过你哪些?你能穿多重的甲,开什么斤的弓呀” 在一旁偷偷窥视的朱研敏锐的发觉,在自家吴起提起“父亲“这两字时梁义的脸上不自然出现了些许痛苦,若是再让吴起这样没重头的盘问下去,只怕这孩子不出一天便要在吴家出事。于是出口叫住了吴起:“够了,小起” “大娘”吴起看着从一旁走出的朱研,心中并没有半点诧异为何她会知道,毕竟在吴府想要瞒着朱研做一件事哪怕是想去伙房偷个馒头也是不可能的。吴起反而奇怪为什么大娘会因为这种事现身,毕竟她是最讨厌这种事情的“怎么啦?” 朱研哼了一声:“要是我再不出来,这孩子怕是要被你吓死了” 这是为什么?吴起难以置信的皱起了眉头:“我怎么会吓到他呢?”吴起问“而且我觉得梁义也没有怕我是不是,我们很合得来”说着便想用右手拿搂住梁义,朱研却是用力的将吴起的手打落,将梁义揽住入自己的保护范围。 梁义被朱研揽住,到了朱研温暖怀抱中,竟就这么哭了起来,抽抽噎噎,整个身体都在发抖。吴起顿时没了主意,只能站在一旁看着将求救的目光投向了朱研。在吴起眼中,梁义此刻落下的泪珠,就是世间最厉害的武器,就像今年冬季仿佛永不止的冬雪一般。 到头来还是朱研有办法,蹲下身子,用手轻轻的拭去梁义的泪水,温柔说道:“小弟弟,别哭了。姐姐在呢,乖”说着摸摸梁义的脑袋,感受到梁义额头的温度又皱起了眉头:“小花,去我房里将我为少爷备的冬衣拿一件来。” “还不快走!” 在一旁看着朱研安抚梁义的吴起,本以为是没有自己事的却想不到朱研还是说到了自己。面对此时的朱研,吴起带着委屈弱弱说道:“大娘,我还没吃饭呢” “对啊,翠儿快将预备好的早膳端上来” 吴起闻言露出笑容,便开始往饭桌走,却被朱研疑惑的声音止住了脚步:“你干什么,还不快走?” “大娘,我不是吃..........饭..........好好好,,我马上走” 在朱研严厉的目光下,吴起只能飞也似的离开大厅。 京城兵部大堂内,本该因为年节而冷清下来的,此刻却是依旧火热。盖因为在此时走动关系,既不会被那些穿着鱼龙服的人抓到又能让如鬼魅一般的东厂番子无话可说。 蒋泽端坐在大堂的主位之上,看着一个个穿着甲胄,手里提礼物上门的武人老粗们刻意逢迎自己,心中的快感自是不用提了。蒋泽本以为坐上这兵部七品堂官的位置,是没有多大油水可捞的,却不曾想来钱居然如此之快,只因为作为兵部的堂官,他蒋泽有整理,挑选下面人呈报上来的各级军报的权力,因此他也便据此定下了一条不成文的规矩:若是来交奏报的人钱花的多些,自然便排上面些。若是给的少了,压他一两个月亦是常有之事。正是靠着这一手来钱的手段,他蒋泽在兵部的位置坐的那叫一个稳当,上上下下有一个算一个皆是对他交口称赞,毕竟谁会对送上门来的财神爷好脸色呢。 若是再干个两三年,跟侍郎大人打好关系,再升自己几级.......正这般遐想着,便有一个人不识趣的上来奏报:“大人,在下巡抚营百户熊勇,受上官命乃是特地来上交本人升千总的奏报的”说着便是一纸奏报,递了上来。 蒋泽能在中枢任职多年,自然独有一套看人的眼法。瞧见这熊勇,年纪不大,但却生的孔武有力,气宇轩昂。心中有了猜测:“哦哦,原来是熊千总阿,恭喜恭喜。如此年纪便升了千总,真是年少有为阿,不知道熊千总.........年龄几许阿” “在下尚是百户,不是千总”熊勇拱手行了一个下属礼说“属下已是三十有二了,还请大人速速接收” 蒋泽听出了熊勇语气中的不耐烦,但他心中想要得到的答案尚未获得自然不能就这么结束,于是继续笑着说道:“熊大人,莫急莫急阿。春节方过,京中的事务亦不繁忙何必如此焦急。只是不知道将军家中的还有哪些人阿” “家中有一老母,乃是今年秋季才从杭州来的京城” 老母,杭州来,蒋泽在脑子拼命搜索有关符合这两个的世家子弟,但思来想去都想不到,再仔细一瞧,熊勇虽是长大人高马大,孔武有力,却是面露菜色,很显然是长期营养不足导致的。方才清晨光线太暗加上自己观察不仔细,竟是没有看到这一点,想到自己在一个穷小子身上浪费了如此时间,蒋泽原先的笑容也收了回去,将原先一直在手中把玩的奏报递回给熊勇,说道:“这事............怕是不好办阿。熊百户,你瞧瞧看这事情多的,都快把本官的案头都堆满了”说着还拍了拍桌上那几册奏报“要是照这个速度排下去,照我看啊。等您这个奏报上去,怕是要等下半年才可传来消息了” “阿”熊勇整个人大惊,此次能升千总除去他自身的能耐,很重要的一点便是他将自己父亲留下的那套铠甲献给了千总,听到起码要等到下半年方可通过,他又如何能保持淡定呢“大人,家中老母对在下何日能升千总之时念念不忘,还望大人多多帮衬阿”熊勇不善言辞,但他说出的话因为真情实感也显的格外感人。 蒋泽捻动胡须,轻飘飘的打起了官腔:“这..........事情倒不是不能办?只是这.........”便说着蒋泽便用右手做出暗示,熊勇见到此处,心中已然明白但无奈家中实在是没有银两了:“大人,小的知道让大人废事了。但小人眼下是真的拿不出银两了”说着便重重的叹了口气。 “若是如此那就只能等了呀,熊百户” 如此轻飘飘的一句话,在熊勇耳边却是犹如惊天霹雳。只见熊勇双膝跪地,重重的磕头边磕边用哭腔说道:“大人,小人老母自冬季已来已经病重了,家中为救治老母病症是真的掏不出半两银子了,如今小人家中的日常花销都是向同僚所借的。老母死前,只想看着小人能够像家父一般,任千总官职,请大人成全阿”一个八尺高的汉子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之下跪地,磕头,痛哭,整个人的脸面都丢的一干二净,而堂内等待的其他人却是大笑起来。 蒋泽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以前遇到这样给不起钱的武人要么默默离开要么就是大闹一通哪里会有像熊勇这般的人,长的人高马大却是这么容易便哭。蒋泽抓起熊勇劝道:“你先起来,我们有话好好说” “大人,小人是真的没有办法了。若是大人能够帮小人一把,大人所说之事,小人必定遵从阿” 看到此刻熊勇无力的样子,蒋泽忍不住产生了共鸣,曾几何时他也是这副模样。叹了口气说道:“这件事我应下,你放心吧” “等等” 这道声音吸引了全场的目光,只见一个人,由门外一步步走入大堂,身旁之人都不自觉的为他让开道路,步伐沉雄稳健。而熊勇则是带着泪痕,满脸怒容向他看去,挺拔的鼻,好斗的嘴唇,再加上宽大且高挑的骨架无处不透露出一件事:这是一个权力欲极重的人。熊勇与他的眼神两人一碰,便不自觉的低下了头,原先的怒容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小吴帅”蒋泽见到来者顿时换上一副谄媚的笑容,迎了上去“这年假还未过,您这是?哦哦,是您调任东南的奏报把,放心放心,尚书大人早早就批了,何必您亲自来跑一趟呢” 吴起也不客气,大大方方的就坐到了蒋泽的位子上,拿过那封升任千总的奏报,似随意说道:“这就不用交上交了吧” “是的是的,您说不用交,自然是不用交的”蒋泽附和道。遇到这种情况,蒋泽也只能在心中默默同情熊勇了,自己难得想做一次善事倒不曾想这个姓熊的这么倒霉,不知道哪里让这位号人物起了厌烦之心,这等大人物的随口一言便足以定他们这小人物的一生了,这熊勇怕是一辈子都只能是个百户了。 “恩”吴起恩了一声表示赞同,伸出了手。蒋泽见状赶忙从一旁的木箱中拿出一封批红,小心翼翼的递到吴起手中:“小吴帅,祝您这东南战倭多多建功了” “不客气,也祝你新年快乐了” 蒋泽的肩膀上被吴起重重的拍了两下,但却让蒋泽安心了下来,这个吴起到底没有传说中那般可怕。吴起走到熊勇身边说:“把他带走”随后身后的家仆便将熊勇架到了马车上。 堂中一位年轻人看着满堂人都望向被人抬走的熊勇,不解的问道他的父亲:“父亲,他们为什么这么看着他,他是挺惨的吗?” 年轻人父亲看着堂内人一众羡慕的眼神,嘴角也露出一抹苦笑:“儿阿,看着吧。这熊勇这辈子的运气怕是都用在今天了。 作家的话 唐裕 吴起与熊勇一同乘着轿子在城中不断的兜着圈子。轿子的幕帘是用黄丝编织成的,做工极为精美,而吴起可以直接透过幕帘,看向远方,而幕帘也会将外面的世界染为一片金黄。桥子外,街道边,京城数十万户百姓正为了生计辛勤劳作着,无数的酒楼,文馆......被他们抛到身后,还有小贩们的高声吆喝。 “这比在战场上棒多了,不是吗?”吴起一边靠着轿子一边吃着小点心,被“赶出家门”的他现在其实蛮饿的“你是不是应该趁现在骂我两句,起码也不应该这么死气沉沉的吧。我可是刚刚把你升任千总的机会给剥夺了,百户和千总的差距有多大应该不用我说了吧” 说到此处,蜷缩在一旁的熊勇抬起了头看了看吴起以及他手中的点心,又无奈的低了下去。吴起无奈的摇摇头,随后继续说道:“既然你现在不想骂我,行吧。那我就直说了,跟我走吧,你是南方人,东南要剿倭寇必定是大仗,只要你有能力,我保你三年内起码升都尉。你应该也知道我,三年内我能保你升都尉,三年以后我去了西北,你若是还跟着我,你会是一位掌兵的将军。这是我吴起能给你的” 这时,吴哲回来了掀开轿门手中还带一份卷宗:“少爷,您要的东西”吴起接过卷宗,吴哲则将头伸出闭上了轿门。 “熊勇,杭州人士。其父熊寇,北军千总,于十八年前攻济南府城头阵亡。那个时候你二十一岁,继任为百户......”吴起将卷宗递给熊勇,问道:“还要我读下去吗?” “我若是去东南打倭寇了,我母亲怎么办”熊勇说 “拜托,你既然跟我了。那你的事,便是我的事,你放心吧,你我在这城里兜圈子的时候,你娘亲我已经找人去看病了,没事的,放心吧” “我问的是,我跟你去东南以后” “去吴府住”吴起瞬间严肃起来“你若是死在战场上,我亦会好好照料她,保她下半辈子吃穿不愁,每年节日都会上门探访” “为什么...会看上我,京城里的百户少说也有好几万个,想追随你们吴家的更是数不胜数。” 吴起听到声音,思考一番最后说道:“这第一,你是南方人。我要去东南,需要一个熟悉南边的人。第二点大概是要感谢我那梁叔叔吧,要不是今天他上门拜访我现在应该还在家里。这么说吧,不自觉之间你的这一生被我改变了”多年之后,吴起总是会回想起收复熊勇时,两个人的境遇。一个走投无路,一个不知前程。 “我饿” 吴起听到这话一下子有些不敢相信,他本以为这位大汉会问更多的问题却不想说出了这句。而熊勇见到吴起脸上的表情,小心翼翼的改口道:“其实我不用吃太好的,来几个馒头之类就行。” 吴起听到熊勇后来的话更是目瞪口呆,神色古怪的说道:“你是觉得我没有钱请你吃东西吗?” “没有”话虽说的没有,但熊勇脸上的表情却是实打实的担忧。 “好吧”吴起无奈的扶额叹息了一声,随后将剩下一半的小点心递给熊勇,大声喊道:“去天兴居” “咳”一旁对着点心狼吞虎咽的熊勇听到“天兴居”三个字顿时呛到了,这个地方他去过一次,那是他上头的千总过生日之时请他们吃的。自己真的有这么大的价值吗? 天兴居,算得上是除了皇家酒楼之外京城最大最上档次生意最最火热的酒家了。但生意如此火热,这天兴居却不一定很赚钱,只因为他背后乃是八大皇商联手开的,其目的不在于赚钱,而是接笼人脉探听消息。 士农工商乃是自先秦便定下的尊卑,但到了本朝却是稍有不同。不仅因为胡人百年入侵带来了文化洗礼,更在于.........士大夫,豪强世家的实力大大削弱无法抑制商人的崛起,而不少有识的商人为了改变商人的地位,大胆的投注了还处于义军时期的太祖,从此商人的地位有了极大的提升成为在天下具有一定话语权的力量。 吴起领着熊勇径直走入天兴居,目光在这豪奢之极的宽敞大厅一扫而过,随后便上了三楼。 步入三楼,明显便能感觉到整体的风格为之一变不再是一楼那么的尽显豪奢,而是变得十分朴实将那些无用的奢侈品尽数剔除。吴起面对众多的包间,看都不看便直直步入第九间。 推门而入,首先便可以闻到一阵奇特的树木香味,大大的房间内只摆着一张四方桌以及四张楠木椅,吴起坐在那主位的位置上,便招呼熊勇坐下。 吴起见到熊勇此时四处张望的脑袋,笑道:“放心吧,要是我们付不起还可以跑不是吗?” “我没有,只是我不太适应来这里吃饭”熊勇心中的信心随着开口被一分一分的剥夺,恰巧有人正推门而入,熊勇赶忙将头低下。 “吴少爷,不知道您今天要上哪些菜啊。”一位老者带着微笑走入了房间,穿着一身粗布衣裳,虽说已经老迈但却眼神却依旧灵动。 “掌柜的”吴起彬彬有礼的道“麻烦照我喜欢的菜单上一份,然后再多几个肉菜。多谢了” “好的,吴少爷”掌柜弯腰离开了房间。 吴起倒了两杯酒,递给熊勇一杯。“别担心了,我们吃得起” 难道这就是拥有权力的样子? 菜开始一道一道的上来了,吴起招呼道:“吃吧” 熊勇看着桌上一道道好色香味俱全,不断钩起自己口水的菜默默咽了口口水。“放心吧,你要是想让你母亲也吃上这好吃的,我这就让人给你母亲送一份,现在安心吃吧” 经过刚刚的相处,熊勇也已经知道吴起的行事作风,于是放开拘束大口吃了起来。“哈哈哈”吴起看着熊勇这副模样也放声大笑起来,笑声并没有让他感到刺耳反倒让他觉得格外的豁达,他听出了笑声之中的喜悦。 吴起揽过吃的正香的熊勇,引着他向下望去,街道上依旧是人来人往,吴起指着街道上随意一个人用极其诱惑的语气说道:“这天下间劳劳碌碌,之人十有八九,但男人生于世若是不能五鼎而生,当为五鼎而死。做我吴起的下属,我绝不会亏待于你” 熊勇匆忙咽下口中的那块鹿肉,这是他这三个月来吃的第一次,也是他吃过最嫩的肉。熊勇终于第一次向吴起表达了忠心:“只要你能照顾好我娘,衣食无忧的过下半辈子,我的命便是你的” “哈哈哈哈” 一道猖狂之极的笑声,从门外传来让吴起与熊勇为之一愣。房门从外被推开,一位身着儒衫,发间系冠作书生打扮的翩翩公子立于门口,说道:“吴起阿,吴起,。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想招揽这样一个小人物,你都要这么低姿态阿。你看看我”双手一挥,身后便有数十人出现在他身后“怎么样,是不是要比你招揽的这个破衣烂衫的家伙强不少阿” 这个家伙.....。怎么会在这里,这店里的人都在干什么?吴起坐回原位,面色如铁冷冷说道:“不知道唐裕大少爷这么一个读书人,身后跟着这么武人干什么,哦!是在担心自己的安全吗?不必担心,您那双灵巧的嘴巴可以打败一切敌人,不过您倒是不嫌弃我们这些肮脏武人玷污玷污您的眼睛,真是极大的恩赐阿”吴起的话不可谓不重,唐裕身后的武人们都默默低下了头,他们是为了金钱与机会放弃了一些自己,但不代表他们的心中那团武人的火焰已经熄灭。 “武人战时打打杀杀,看似风光其实不过是陛下的狗。如今天下趋于稳定,你们这些狗儿还敢放声大叫,真是让我等文臣寒心阿” 这句话是十年前,西凉节度使唐基的儿子唐荣所说的,作为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投入文人一方的勋贵,为了证明自己与勋贵势力的切割,唐荣从此成为了撕咬吴信,常议他们最为凶猛的一条狗。 吴起这番话既是讥讽了他们这帮人为了富贵前程抛弃了自己的武道之心,更是在讥讽唐裕他们唾弃武人却又不得不让武人来保护他们。 “唐少爷,这小子如此羞辱您,俺替您教训教训他们一番”唐裕尚未还口,身后已有人忍不住出言反击了。人就是这样,在做一件让自己羞愧的事之后,不是第一时间想要弥补反而会用尽一切办法让他人不知道这件事。 唐裕见此也露出了微笑,这个大汉乃是他叔叔为他精心招揽而来的,实力极强,再上下打量了熊勇一番,更是信心士卒,这等高手岂会对付不了一个小小的百户:“吴起,怎么样?有没有兴趣玩一玩阿” 该死,真是麻烦。吴起心中对于这等幼稚,无意义的事根本毫无想法,但他看到了熊勇的眼神,他明白若是这时候后退了,莫说收复他了,便是想要获得他真正的尊重也是再无可能了,他不能退:“您客气了,这不是我手下,乃是我兄弟。我要问问他” “怎么样,能打吗?” 熊勇见着凑过来低声询问的吴起,问出了最关心的一点“我要是打残他了,你能让这人不找事吗?”他熊勇虽穷困潦倒被生活所逼,他作为武人的尊严却是比谁都重的,或许这是他仅有的东西了吧。又或者是被他险些丢掉之后,再重新获得的感到的弥足珍贵吧。 吴起听完便露出了笑容,比起方才小心翼翼沉默寡言的熊勇,他喜欢现在这样的他还有这样的豪气“做我兄弟,不用顾虑这么多。就算他是皇家子弟,我也能给你在后面撑着” 身有真人 日上杆头,原先三楼的平台之上的艺人演乐处已是被悉数擦除,仆役们正努力搭建一个简易的擂台,三楼的包间尽数开放让众多的权贵子弟们落座四方,可以尽情观览这场对决。 大世朝廷以武立国,乱世操兵戈,盛世评文章。尽管战火已经许多年未烧到这座繁奢到极致的都城了,但太祖开国之时的尚武精神仍在,加上唐,吴两家都是朝廷中的顶级权贵,眼下他们的后辈们对上了,通过这一场对决可以让很多人看出其背后隐藏的政治讯息。 吴起冷眼看着唐裕身边“唧唧咋咋”叫个不停的权贵子弟们,只觉得厌烦和嫌弃。这唐裕无非就是想靠着人多势众来欺负欺负自己,怎么能够如此的幼稚。但作为吴家未来的接班人,也不得不故意大笑着与熊勇交谈起来。作为后辈,他们身上不仅肩负着自己,更肩负着家族,象征着未来的政治局面:“熊勇,他是江湖好手和他打当心他的小花招。要是实在斗不过,放弃也是可以的” “恩”熊勇点了点头,心中却有点不是滋味。吴起这般关心的话虽说充满着关切之意,但说到底还是对于自己的不信任,不相信自己的实力。作为自己投靠吴起的第一站若是不能纳个投名状,今后如何有脸面能够在吴起手底下呆着。 所以这一场一定要赢! 唐裕依靠在楠木椅上,与四周的权贵子弟们谈笑风生,只是偶尔投向吴起的目光却能见到吴起依旧云淡风轻,自己身边的众多权贵子弟尽是半点作用都没起到压制对方气势的作用,不愧是你吴起啊。 一旁为唐裕出战的门客:江行,亦是忧心忡忡,默默算着自己的机会以及优势。但唐裕身边那永不停息的交谈声让他无法静下心来将自己的身体调节到最佳状态,让他莫名的开始烦躁起来。 “怎么急了!” 唐裕虽是疑问的句式,但却是肯定的语气,落到江行耳边让他张开了眼睛答道:“没有,只是在想一会儿怎么才能让少爷打的满意” 唐裕望向四处探了探,悠悠说道:“吴起既然愿意打,那就肯定一件事:你与那个大汉的胜算相比是在五五之数吧。照我来看,只怕你的本事更上一筹,他的经验更为丰富。所以,我不要求你赢,只要你拖到一个人来就好” “少爷的意思?” “能打得过最好,打不过也要拖到我说败才能败。” 意思便是:没有我唐裕的命令,你江行就是死在擂台上也要拖住。这等对待棋子一般的语气让江行心中一凉,但下一秒眼中又燃起了战火看向了熊勇,心中想到:大个子,希望你够挨打。 不一会儿功夫,场中的擂台已是搭建好了,天兴居的掌柜缓缓步入擂台前,高声喊道:“诸位少爷,此次唐家少爷与吴家少爷的擂台赛马上开始了。大家都知道规矩,诸位无论想要下注,加注,都可以叫身边的伙计招呼,嘿嘿嘿,至于抽成还是老规矩的一成。接下来便请二位签生死状了” 唐裕随手呼来身旁的一个小厮:“下去叫唐一下五千两,压个底”五千两,即使是在他们这等勋贵子弟眼中亦是一笔较大的开支了,唐裕如此豪爽自然引得身旁之人一阵应和之声。唐裕看了看对座闭目养神的吴起。 吴起当然是对熊勇有着信任的,但出钱....他却是没有。本来出门就是来办事的,来这里吃饭也是打了可以挂单以及足够的规格的心思,眼下要他拿出五千两去抛到赌桌上。他没有这个钱,更不会做。吴起叫过身边的吴哲,贴耳说了两句。 唐哲下楼只见两边落注的台前,唐裕已有了足足八千两的赌注而吴起目前根本无人下注。一旁唐家的家奴正冲着观战的百姓吹嘘着:“我告诉你们,开始不到一炷香。江行大哥一定就能打死那个大个子,你们是不知道..........” “对啊,下我们唐家的注不用担心的” ................ 如此放肆的话落到吴家人耳边自然难听的很,只是没有主心骨他们也硬气不起来,此时吴哲 下楼。吴家的家奴们自然有了底气,当即与他们开始了对骂: “你们吃屎啦,嘴巴这么臭,还没打就喊赢” “再这么吹下去,当心连你一起打” 唐一性情火爆,若有一点不顺心即时发作了:“说什么吓人的话啊!都给我闭嘴” “呵呵呵”吴哲冷笑着缓步下楼,身材之巨加上居高临下之势对唐家众人产生了极大的威慑“真是拉的一手好偏架啊,唐一。是不是换了唐姓之后,连祖宗都不认识了” “你说什么啊!”唐一听到这话顿时急了,想要冲上去与吴哲好好理论一番。只是这动作却被身后一位门客拦了下来“若是唐一你急了,这吴哲不是刚好有理由开打吗?”说话间又对着身后做了做手势。 身后的唐二赶忙上来劝住唐一:“一哥,我们继续喝酒。没事没事” 这位门客淡然向前,仿佛刚才的冲突并未发生:“吴哲,不如大家坐下来好好喝一杯吧。等结果出来就好” “好啊,那我们就好好喝一杯”吴哲笑着拿起身后桌上的一壶酒,然后出乎众人的意料。狠狠的一拳便在这位门客的脸上绽开了,破碎的酒葫以及烈酒还有吴哲那硕大的拳头。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方才平息下来的冲突又被吴哲彻底引爆了。顿时开始了冲突,楼外楼内的百姓,见到如此场景四散而逃,别家的仆役,家奴见此场景纷纷派人向上禀告,一边又担心殃及池鱼。 “吴少爷,您家的人与唐少爷的人起了点冲突” “唐少爷,您家的人与吴少爷的人起了点冲突” 天兴居的伙计们将奔逃上来的人纷纷拦住,又让小厮分别向吴起与唐裕报讯。唐裕看了看对座的吴起顿时明白过来:“我下去看看” 吴起向店家说道:“放心,老爷子。我保证不会出现任何问题” 两人一同下楼,正见到双方人马正大打出手,桌椅板凳,酒具碗筷都散落一地。 “是两位少爷下来了”一旁的仆役喊道 “全部给我住手,闭嘴,成什么体统” “唐裕,你这么命令我手底下人是不是不太好” 两人的声音落下,顿时让热闹的场景为之一定。双方都停在原地等着两位主事人的谈判, 一位唐家门客指着吴哲,抢先说道:“少爷,是这个吴哲先动手打韩大哥的” “吼吼,唐裕你家人好像不怎么听你的话呀”吴起说道 突然,劲风大作,直指吴哲。好在吴哲本能的向后一闪,险而又险的躲过这一拳,不然这狠狠的一拳便要落在他的脸上。“有多大事,就给我搞多大”想到少爷的这句话,吴哲躲过之后依然向后倒,好在身后的吴家人扶助了他。” “都他妈没有打到你,装个鸟啊”偷袭之人正是唐家的一位门客。此人身形健硕,正符合了那句话: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看来是见唐裕在场,心想这是表现自己的好时机。 “唐裕,你家的教养呢!” 吴起这么一说,唐裕脸面何存?唐家脸面何存? “少爷,刚刚我都没有打到他,只是想吓唬吓唬他”这位门客显然也看出了情况的不对劲,一边退缩着一边慌不择言。 “啊” 这位门客身形高大如此,亦被一拳打得连退数步。若非唐裕并非武人之躯,刚才那一拳意劲澎湃的一拳就要让此人倒地不起。 唐裕收拳立定,身后已有真人。围观之人或是惊讶或是赞叹,便是吴起都忍不住对唐裕有了钦佩之意。 只见唐裕身后,有一白胡老者,红脸青眼,壮健如虎,目光如剑般锐利,足以照应一世的豪气,背如泰山,可承载四国之重。右手持剑,身后隐隐有金戈铁马之声,有一条文龙盘旋周身,一字一句被点亮:金戈铁马似雷,气吞万里如虎。 人这一生在这复杂的世界中,做很多的事情其实做的更多的是模仿,所谓模仿,即是实践自己眼中看到的东西,但光是做好这一点便足以让人功成名就。吴起与唐裕不同,吴起从小受到朱研的女性教育心思敏感,在北军底层历练多年,形成了斗狠,要面,对身边人讲义气等性格而唐裕眼中看到的世界,都是父亲对于武人的贬低以及政治之中的尔虞我诈,利益交换在这等环境下生长的唐裕竟然可以有自己的思考,对于武人不同于父亲一般的认知着实非同一般。 乱世,任你在政治之上如何吃得开,靠的,还是真正的实力,正如接下来的江行与熊勇的对决一样。 一个人开始鼓掌,然后一个接着一个,这是对唐裕的认同更多的却是羡慕。唐裕已经走到了他们的前面,超过了他们,更超过了吴起。吴起眼中稍稍有些黯淡,唐裕比他厉害。 “吴起,这一拳是还你们吴家的。此事,是我唐裕管教手下人不对。” 云豹 “恭喜” 过了半响,吴起才干涩的说出两个字。吴起又继续开口:“你身后那位是哪位先贤?” 围观众人纷纷露出惊愕之中带着些许鄙夷的之情,这吴起真是毫无礼貌,大家皆是身份尊贵之人哪有如此直接询问他人的,不过他们也很想知道。 “辛弃疾”唐裕说道 “令人佩服”吴起承认,并松展了一番身体“现在是我们打上一场,还是我们去看手下人打上一场”吴起冲着唐裕露出了微笑。 唐裕抬手,身后的真人应手而散,“我现在想打,你也未必想和我打了。看到这个儒魂,你应该明白我的心思了吧” “有些事情可以变,一些事情却是无法改变的。但同样的,那些无法改变,沁入骨髓里的事情也是我们的过去,所以打完这一架。互不相欠”吴起歪歪头,审视着唐裕 唐裕垂下视线,看着吴起衣服空隙间的不经意展露出的伤口,猜测哪一道是自己造成的“当年的事情,我们都无法改变,但,是我对不起你。虽说你当初也没让我好过。但今天打不了,我有事情要做” “那就上楼吧,看熊勇好好教训教训你的手下” “我手下人比你强,我境界比你高,看的可比你清楚”吴起与唐裕一同走上楼梯,为了能够与唐裕并行,吴起特地放慢脚步,以配合唐裕的步伐。从这一幕来看,这两人皆是翘楚,站立在一起看上去倒也颇为顺眼。 两位“主人公”上楼了,围观的权贵子弟自然也要跟着上前看热闹,毕竟今天的他们可不止是为了这一场比斗而来的。真正的主角尚未登场。 但却还有另外的一批人却走了相反的方向,唐家嫡孙凝聚了儒魂,这可是天大的消息。 自古文人凝聚风骨,修炼心学以全己身,武人锤锻筋骨,强健气血以强其身。文人凝儒魂,武人凝血魂,走的是两条不一样的道路。武人的气血强大的一定阶段之后,便要凝魂,据先秦阴阳家的典籍所载:每一个凝聚出血魂的武人,他的命运都与自身的血魂息息相关。但这个论证很快便被唐代的先贤魏征所否定了,魏征说道:所谓血魂不过是因为武人身体强健,体内的邪念自然也比正常人强大,武人越强,邪念越强,而受此邪念形成的滔天气血便是武人对于心中欲望的压制,所以血魂皆是一些狰狞可怖的野兽,怪物” 而文人不同,文人修心学,明理,懂道,修到高境界自然无我,无邪念,所拥有的是对崇高理想的精神追求,因此而生的便是著书的先贤以及圣人。 两者拥有其一便可以算得上是天下间少有的强者,可以在战争,政治之中起到一定的作用,而唐裕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便可以做到,四个字可以形容:天之骄子。 围观群众中的晋安伯:王山之子王宽,对身旁友人说道:“这一场对斗无论唐裕输赢,他都是赢家。”王宽说的不错,唐裕无论输赢都是今天的赢家,因为上一位像他这样的天才,如今正镇守北疆,将一众匈奴部落压的无法抬头,那个年轻人也只比今天的唐裕年轻了两岁。 吴起与唐裕各自坐回原位,参加对斗的两人早已在擂台上蠢蠢欲动了,吴起并没有打算告诉熊勇方才的事情,因为这样除了增加熊勇的心里压力毫无作用。 “顾少爷,程少爷到”小厮的声音自楼下穿了上来,众人都默默的让自己的腰肢挺得直一些,然后默默的让自己的视线移向别处,不着眼于楼梯口却又忍不住的挪移过去。 “程兄,你看看今天的这场比斗你觉得哪方能胜啊”楼梯处,和煦如春风般的声音传了上来。 “照我来看,这场比斗没什么好看的,好看的是背后的戏码”这道声音雄浑无比如同,秋季龙觉寺黄叶飘零的金刚院落之中那数十年不曾晃动的大钟被敲响。 吴起终于难以压制心中的好奇,率先望了过去,见到楼梯处两人一前一后的走了上来。之所以是一前一后乃是因为后面那人实在过于高大,单是手臂就粗壮的如同小树干,据吴起看来这人高近八尺左右,这应该是程武。而前头一人应该便是如今大世朝廷两位半圣之一顾宪的嫡孙:顾策吧,虽说和自己年纪相仿,脸上温淳如白玉还带着丝丝稚气,气势却已经相当沉稳,嘴角带着优雅有礼的笑,样式简单的粗布衣裳,反倒看上去比在场不少穿着绫罗绸缎之人更为高贵。 “程兄说笑了”顾策笑着便走向了唐裕身边,而程武则是走向吴起。 顾策坐到唐裕身边,却先环顾了一遍全场,人真是不少,今天要来议事的人怕是来齐了:渭南侯之子:洪谦,彰德侯之子:陈睿,临清侯之子:高奇,昌西伯之子:张伦............等等,“你今天搞出来的动静不小啊”顾策对唐裕贴耳说道“听说你凝聚儒魂了,恭喜啊” 唐裕眼中尽是笑意:“客气了” “你要是不走,兵部尚书未来就是你的”顾策向他保证“我叔叔要外放了,你应该明白。不用到三十岁,你在六部磨练磨练,我爷爷就可以让你上去,到时候你比你爹官位大” 唐裕脸色沉重下来:“.玉可碎而不可改其白,竹可焚而不可毁其节。你也是凝魂之人,自然知道若是不能顺心意,会有多糟吧” “想要做一件事之前,不能光想到好处,也要好好想象他的坏处”顾策的声音冷若冰霜 “我几岁了”唐裕问道 “什么?”顾策有点惊讶,但随着反应了过来“你上个月行了及冠礼,你成年了” “我及冠了,所以我自己做主。你明白吗?”唐裕反问道 顾策沉默片刻,犹犹豫豫的开口了:“我会帮你演好这场戏的”为了我们之间半真半假的十五年的情谊,顾策在心中接上了下半句。 然后便再无一句话的交流 “吴家弟弟,你可真是好运气啊”程武拍着吴起的肩膀说道“你这场要是赢了,可就打了小半个朝廷的脸面啊” 吴起抬头望去,才发现程武此时的模样憨厚看上去十分友善,他与程武其实并不是特别熟悉,为何亲近也不过是因为彼此长辈之间关系罢了,于是吴起应和一声也便不再说话了。 “劳烦两位拳手准备” 冷谈下来的场景被擂台之上的裁判一句话所点燃,这名裁判也是会看情势之人,在擂台上等待许久让双方交谈完成才开始对决。 “开始” 随着裁判右手挥下,江行的拳头已呼啸而出,碰的一声,血花便从熊勇的脸部溅散开来。江行所学的乃是山东临沂一个小门派的武功,虽说不太精巧,但也正和了江行山东人那高大宽厚的身形。 凡是擂台争锋,双方都会让他人陷入自己的节奏之中,故而江行一开始便打定主意一路猛攻,凭借着开始弹步的一个小花招抢先展开攻势的他,正在熊勇身上狂轰乱炸着,江行面对熊勇双手成盾一位死守的样子,心中更加自信了:“来啊,来啊,看你到底有多能挨打”江行一边说话一边继续展开攻势。 熊勇的体魄自然不用多说,他的策略亦是清楚无比,那就是等对方气机耗尽,体力耗干之后将其打垮。但正所谓久守必失,更何况江行的拳头十分沉重,每一拳都如同从山峰滚落的圆石一样势大力沉,不一会儿的功夫,熊勇的拳壁已有崩溃之势。 “这个人,怎么感觉不用回气一样。” 的确,看江行的气势。越打越有力,精力越来越充沛。只是这短短一瞬间的心理变化被便江行察觉,右拳已是突破了熊勇的拳壁重重轰击在腹部。若是熟悉江行的人,都会知道江行乃是一个天生的武痴,他是喜欢,以及对于武功极端尊重之人,甚至平日里练拳都是用的特质铁沙袋。 “啊!” 伴随着胸膛之中最后一份气劲打出,江行也终于忍耐不住,大声的叫喊了出来。此时的他正低着身子,大口的喘着粗气,按理来说一个正常的武人面对对决,都会为自己留三分余地以此来缓解对方的反击,这江行如此孤注一掷着实是太过于赌了。 若是再看看此时的熊勇便足以明白,他为何要如此了,此时的熊勇已是脚步虚浮,需要右手撑地才能勉强立于台上了,面对这样一个几乎一拳便能击败的对手,你又能否克制住心中击倒对手的欲望呢? “呼呼” 熊勇深吸两口气,不顾胸口如火焰灼烧般的疼痛站起身来,他要反攻了!熊勇身后渐渐出现了一个血红色的四脚着地的动物,虽然动物尚未清晰但从那磅礴的气血之中便可以看出,这个熊勇并非是等闲之人。 “哈哈哈”江行笑着挺直了身子,身后却是显示出了一头浅显的四脚动物,粗短而矫健的四肢,以及一条几与身体同长的粗尾巴。“来吧来吧,这样才有感觉” 台下的唐裕默默看了吴起一眼,仿佛在说担心吗?吴起感觉到唐裕的目光,嘴角露出浅笑。 “怎么,你和唐裕关系变好了?”一旁的程武细心的察觉到了这一动作,轻声问道。吴起端起一旁的茶杯:“关系的好坏本身就没有多大关系,重要的是,是不是一路人”说完便将茶水一饮而尽,然后吐出几片茶叶。 程武听到这话,瞳孔缩小,眼睛却瞪得大大得,这个意思莫不是在说?不可能啊。 视线转回擂台之上,江行已是先发动了功势,冲到了熊勇的身前。方才一路大胜,已是将江行的斗志点燃到了极致。 “啪” 一拳重重的击打在了熊勇的拳壁之上,熊勇看准时机,眼中露出凶光,重重的一拳挥舞下来,江行察觉到不对,想要躲闪,只是方才的大胜让他并没有留下三分的余地,这一拳已是百分之一百要命中的。 没有办法,只能赌一赌! 江行明白无法躲避之后,立马改变了对策,先是不慌不忙双拳成壁,下路异军突起,右脚狠狠的往熊勇的膝盖踢去,熊勇下盘受创,重心不稳,那么接下来的攻击也只会是虚有其表的。 这样的一记“重拳”便被江行轻而易举的挡过了,只是江行所要的并不这么简单,抓住机会,双手死死锁住熊勇的右手,左脚发力,以右膝盖为枪头,直撞而起,顶在了熊勇腹部让他一时间吃痛背部弯成了弓形。 换做别人只怕早已被江行那一记“膝撞”顶的失去战力,但他面对的是熊勇啊。虽然痛苦,但熊勇忍住了疼痛,左肘狠狠的向江行脑后击下。只是江行反应同样极快,双脚用力狠狠的蹦起,江行的血魂乃是云豹,云豹的四肢虽短,但同样也使得重心降低,而带着长长利爪的脚可以让他们在树间跳跃之中牢牢抓住树枝,作为云豹血魂的主人江行的弹跳力自然也非同一般。 江行的体重加上跳起的力量一时间尽数压在了熊勇的身上,熊勇尽管身强体壮,但如何能够吃得住如此力量,熊勇的左臂肘击自然没有发难的可能,同样的熊勇的背部狠狠的撞击在地面之上,吃痛不已。 江行利落的从地面爬起,警惕的看着倒地的熊勇,这个大个子的战斗力真是让人吃惊啊。若是他同样拥有血魂,自己断然不会是他的对手。好在,自己比他厉害,如此想着江行嘴边露出了微笑,当着这么多权贵公子的面出了如此大的风头,哪怕唐家不赏识自己,自己也不愁出路了。 裁判已是从台下站了上去,这场比斗没有人会认为熊勇会赢,若是寻常武人的差距可以凭借战斗意志以及战斗经验来弥补的话,那拥有血魂的武人与普通武人的差距就是路边的破石头与高贵的玉石的差距。 “啊........”熊勇嘴角已是流出了血水,却还是嘶吼着站起。真要是这么结束,自己可真是够丢脸的啊“来啊!,来啊!”熊勇高声呐喊着,在此时的他怒火中烧,他沉寂多年,心中的战斗欲望终于重燃烧起来。 认输 “等等!” 台下的吴起着实无法再看下去了,一个是因为不忍,因为熊勇展示出来的战力,意志已是体现了自己的能力,让这样一个悍将死在擂台上,他是真的不忍心啊。“我代表熊勇认输” 吴起这番举动让在场之人都颇为震惊,主动认输这.....可是罕见的局面。便是程武都用讶异的目光投向了吴起,吴起方才的动作太让人意外了,他都没有机会拦住。太丢脸了,程武心想。 擂台之上的裁判错愕的看了眼吴起,随后又神色复杂的看了看熊勇,这个年轻人找了一个不错的主人。“既然吴家少爷认输,那.......此战唐家的江行胜!” 判定胜负的铜钟声响起,支撑着熊勇的最后一根丝线断裂,一个六尺大汉便昏倒在了擂台之上...............吴起赶忙冲到台上扶起熊勇,紧随其后的吴哲则是扶起了熊勇的另半边身子,吴起抬头望着站到擂台之上的唐裕,默默将擂台让给了对方。 唐裕举起江行的手,一起庆贺胜利,然后转向台下的顾策等人大声道:“我唐裕,从即日开始正式准备接管西凉藩镇,我唐裕要做下一任的西凉节度使” 唐裕此话落下,原先准备为唐裕获胜鼓掌的众人顿时寂静下来,众人默默将眼神投向顾策,询问他的反应。 顾策站起身,低头,大步离开了三楼。 刷 余下众人的目光,都随着顾策的离开凝聚到唐裕身体上,而这一次,他们还看到了唐裕的脸上的表情是坚定。 “咔擦” 陈睿一不小心直接将手中的茶杯捏爆,鲜血顺着手指与地面上的茶水混在了一起,两眼愣愣的望着擂台上的青年,他居然是认真的。 那还是他们十二岁时,他一直以为唐裕说的是玩笑话,那时在学宫中,一起晒着午后的太阳,众人谈起各自的理想,唐裕说道:“我要像我爷爷那样,领着千军万马,驰骋在草场上,享受天地之间的自由”所有人都在笑。 难道他不知道他做的事情会让他在朝廷之中举步维艰吗? 难道他不知道这件事做出了会出现什么样的结果吗? 众人都在思索 程武却异常欣喜,他早该想到的,不然这吴起如何会与唐裕眼神交流,他们可是仇家啊。哈哈哈,这可真是天降喜事。 顾党的年轻一派的勋贵子弟们,开始一个个的离开,顾策没有动作,他们自然也不用充当领头羊.这个消息他们必须要快点向家里人传递,这会是一场政治风暴的开端,原本在这里应该议论的东南剿匪利益分配,此刻已不再重要了。有能力发难的人都走了,余下的清贵读书人们也都默默离开. 程武走到唐裕身边,准备拉拢一番却没想到唐裕直接抬起头,直视程武:“我没兴趣你们之间的争斗,我只是想离开京城,所以别拦着我” 程武下意识的为唐裕离开道路,目送唐裕的离去,等他再转过身时却发现吴起也早已带着熊勇离开了现场。 今天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天,凡是大智之人,都会在“忍”这个字上下一番功夫,没有人认为顾家会就这么放过唐裕,乃至于唐裕的父亲。顾策白天默默离开绝不是一种对唐裕举动退让的结果而会成为顾家向唐裕开战之前最后的平静. 夜幕降临 熊勇浑身酸痛,又累又饿的在一张柔软的大床上醒来,这肯定不是在家里,家里的石床没有这么舒服。“要是现在能来两个大馒头吃就好了,最好还能喝点张叔家的杂粮酒”熊勇一边爬起一边在自言自语。 床边的丫鬟低着脑袋恭敬说道:“熊大哥,您是要吃东西吗?我可以让伙房去准备准备” 熊勇闻言才注意到床边竟然还有着一个人的存在,熊勇拔出床边的蜡烛往声音所在照了过去,这才发现一位年龄不过十六岁的少女就跪坐在暗处,因为个头小,加上房内昏暗才导致方才没有看到。“你,你,你是?” 熊勇结巴着问道,他除了在教坊司还从来没有与女子接触的如此之近,尽管已是三十出头的男人,此刻却依然紧张无比。 丫鬟怯弱的看着熊勇,细声说道:“我叫小兰,这里是吴府。是夫人让我来看着您的”这个大个子看上前好凶,该不会是喜欢吃人的吧。熊勇手中的烛光加上他本人高大的身材,让映射在墙上的影子如同故事中吃人饮血的妖怪一般,让小兰望而生惧。 “哎呀”熊勇拍了拍自己的额头“不行,我有急事要办,你快点让开” “是关于您母亲的吗?夫人已经派人去请来,现在正与少爷在客厅食晚膳呢” “不行”熊勇便说便站起了要离开。“啊!”一旁的小兰看见熊勇全身的裸体顿时尖叫起来,熊勇慌忙扯过床单捂住了身体,转身对小兰尴尬的说:“要不麻烦姑娘帮我找身衣服来吧,我这样出去好像不太好” “那个,你等等”小兰应承着,飞也似的离开了房间。 筋疲力尽的熊勇便穿着小兰为他拿来的衣服,跟着小兰离开了房间,熊勇一边走一边嘀咕道:“这是什么做的呀?咋这么滑?” 前头带路的小兰,转过身答道:“熊大哥,这是丝绸的。是夫人下午特地为您的体型让人赶制的” “哦哦”熊勇憨笑着摸了摸头“照你这么说,你家夫人这么厉害啊。知道我一醒来肯定要先找我娘,还知道我不喜欢喝中药,给我贴的药膏” “那是,我家夫人是最聪明的”小兰笑着,脸颊上的两个浅浅的酒窝也显露了出来。“到了” 熊勇站在门前,发现这客厅的摆设极其华丽。地板上铺着一只黑虎纹样的地毯,熊勇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但一定很珍贵。吴起与自己母亲吃饭的桌后,还摆着一幅明显木屏风,上面雕刻着上百种栩栩如生的飞禽走兽.......... 熊勇前脚刚踏入房间,吴起便靠了过来,向饭桌另一边的朱研介绍道:“大娘,这是熊勇。熊勇,这是我大娘,你叫夫人就行”吴起又转向桌旁冲翠儿喊道:“翠儿,给熊大哥拿副碗筷来” 熊勇低头谦卑说道:“少帅客气了,今天是我给您丢人了” 朱研自熊勇一进门开始便一直在观察着对方,直到他说出这第一句话,熊勇的身上才真正被贴上:可用这两个字的标签。在起儿的身边能力强的人是需要的,但更重要的是心性,这个熊勇守孝而知进退,有勇而不乏沉稳,等修为再上几层镇守一方并非难事。朱研冲着熊勇笑道:“熊千户不必执礼,既然起儿让您到家里来,自然是把你当成自己人的,快坐下吧。不过区区一场比斗而已,熊千户可知道什么叫:百战之将亡于勇,正是说征伐沙场并非靠的是一人的勇武而是士卒与主将的勇武,熊千户又何必执着于个人之勇呢?” “行了,坐下吧”吴起将熊勇按在椅上,又坐到了朱研的身旁。“老夫人,您也多吃”吴起向一旁的老妇人说道。 老妇人看上去并无什么精神,甚至能从身体闻到一股淡淡的中药味,这是长时间吃中药疗养身子方能诞生的药香。 吴起左看看朱研不断为梁义夹菜,右看看熊勇与熊老夫人稍有拘束的吃着桌前的菜,顺手再为熊勇与熊老夫人夹夹菜,过了稍许这顿晚膳便结束了。熊勇随着老夫人回了客房,朱研则是带着梁义去了后院,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回了自己的房间。 吴起推开房门,抬头便看见房间正中挂着一块玉牌,玉牌之上刻着两个字“勉之”。这两个字三年前看的时候只觉得苍劲有力写的入木三分,可等到此时再看,吴起已察觉到其中的些许不同,这是为他凝魂准备的礼物。 三年战场,果然也在您的意料之中吗? 吴起望着玉牌想着,作为父与子他与吴起并无多大深厚的感情,自他出生到现在仅仅见过那个男人三次,自己的人生轨迹之中仿佛并没有父亲那个角色,直到自己十六之时,他从西北派人送来这个玉牌,要挂在自己的房间之中。可三年不是太早了吗? “哒哒哒” 吴起正想着,房门被人敲响。“起儿,是我”朱研说道 “大娘,等等”吴起放下戒备,为朱研开门。 “怎么样?今天闹出的动静真大”朱研走进房间随手坐到了房中唯一一把椅子上“听说你和唐家那个孩子没有打起来,倒让我够意外的” 朱研坐到了椅子上,吴起只能坐到了床上“没办法,我不可能将一个这么强的人推到对手的地步。哪怕做不成朋友,起码不能当死敌,我们靠的太近了” 的确,唐基节度的西凉藩镇与吴信的平凉藩镇互为犄角之势,多年来梁国东犯的最难的敌手便是这两人,唐基的金鹰士乃是天下一等一的弓弩部队,吴信的**兵更是在十多年前击败了当时的天下第一的黑甲军,这两人联手堪称铜墙铁壁。吴起想的是未来,将来自己接手了平凉藩镇,唐裕节管了西凉藩镇,战端一起,唐裕有心为难自己,这才是大祸。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