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塔塔都尔五号店》 第一章生命等级顾问 “大叔，喂...”弥子手里的狗尾草离大山的鼻子只有不到一厘米的距离。 “阿嚏！”大山醒了，不太满意地搓着鼻子，推开眼前的少年。 “给你说了多少年了，不要叫大叔了，”随手拿起桌子上剩下的一杯酒猛灌一口，大山打了一个不太顺畅的嗝，“我的人类年龄也就是三十出头，而且，你也不是我喜欢的那种类型，所以还是请叫我大山。” “你别误会，我叫你大叔，只是单纯的因为你很老。”弥子笑一下，靠在沙发上，“你知不知道‘零媒’上怎么说你？” “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大山嘴里叼着牙刷，走到酒柜前打开柜门，翻看着里面的瓶子。 “本周期最不上进推送者——因为有大山的垫底，整个灵界的周期报告显得格外光鲜亮丽。”弥子叹了口气，手心中的文字向上滚动，“后面就不读了，还是让你心情好一点吧。” “废话，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在意他们说的这些。”大山吐掉嘴里的泡沫，倒了一杯酒走回沙发旁坐下。 “所以，老样子？”弥子伸出手，吧台上的一瓶水“唰”地击中掌心。 “对，老样子。”大山点燃一支烟，眯了一下眼睛。 “看见，看不见！”两人猜拳——今天是人类可以看见他们的一天。 大山自己都忘记了，他存活在五界多少个年头。在人界的日子最短，他似乎没有什么留恋或者执念。当时的推送者问了一圈，发现他没有下一程的目的地时，翻翻簿子问了一句： “要不，你来五界之间吧。” 稀里糊涂的，他变成了一个可以在五界游走的灵体。他可以随意出入任何一界，在每一界都有停留和体验，说不上喜欢或者不喜欢，他也不很积极去执行任务。 对了，他有任务，因为他是生命等级顾问。 “额......”打开门的瞬间，大山本能地后退一步。 “忘记告诉你了，今天是大晴天。”弥子从大山身边绕过，“太阳没有那么大，相信自己，不要怕。” “谁怕了，我只是不喜欢热。”大山撇撇嘴带上门，跟在弥子身后。门在关上的瞬间，消失在了墙里，从外观看这只是一堵灰色的墙。 大山并不怕阳光，只是他不喜欢阳光的温度。那种隔着衣服布料都能感受到的炙热让他不断想起那个人每次轮回的经过。 那是他最不想看到，可又不得不看到的场景。 没有人会发现街道上突然多出来两个人。 大山手插在兜里，时不时看看身边阳光里的少年。弥子长一张娃娃脸，在阳光里那张脸发出银白色的光。从第一次见面到现在，弥子一直只穿白色的衣服。 如果不是那样的选择，他应该就是一个普通的少年，或在阳光中奔跑挥汗如雨，或和好友三五成群，在哪里沉醉自己。 “干嘛又想我？”大山愣了一下，旁边的少年已经停住脚，有些不耐烦地看向自己。 每个人在安静的时候，会很本能地思考有关自己的事情。只是有些时候，这些事情并不只是属于每个人自己。 “不好意思。”大山老是忘记，弥子可以看到别人的思想。 他是个过于敏感的孩子，正因如此，他选择在年纪轻轻的时候了却自己。 【“让我跟着你吧。”】 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大山被弥子眼中和年龄完全不符的那种东西所吸引，于是把他留在身边。这个雇佣没有经过任用司，大山被没收了一年的灵力。 “呵，拉着自己的老婆想着楼上的女邻居。”弥子经过一对夫妻的时候，鼻子里冒出一丝不屑。 “所以让你不要看了，每次都是这样，而且你是个什么都会表现出来的人。”大山也并不好过，太阳快要把自己烫熟了，他下意识地拽拽自己的领子。 “这样的人居然是四界的储备，我真的无法理解。”弥子很无奈地耸耸肩膀。 “我很好奇，你为什么不喜欢看看妹子们都在想些什么。” “我没那么无聊。” “你的工作明明就是要看每个人的内心。” “......”弥子没好气的脸让大山知道该闭嘴了。 “对了，这是哪里？”每一次出门，他们来到的都是不同的地方，除非有意识地前往某个目的地。 “上河度城。”弥子用力地踩了踩地，绿色的字体出现在他们面前。 “人们看上去很安逸，最近应该没有特别的事情发生吧。”大山有点犯懒，当然，这一点很轻易地被弥子识破了。 “那就快点解决战斗吧。”弥子打了个响指，时间停顿了。所有人的思想从身体中浮现出来，在头顶上方好像是写满了文字的云。 大山其实并不喜欢窥探别人的内心，但是他知道，每次来到一个地方都有一定的原因。 “失踪了......” “叶敏阁失踪了......” “他的新曲还没有写完就......” “他的私人飞机......” 人们开始走动，安静地街道瞬时又让各种声响覆盖。 “你看到了多少？”弥子眨眨眼。 “很简单啊。”大山笑笑。 “平行时空走失！”两人异口同声。 “真搞不懂你到底是想好好工作，还是不想。”弥子弹出触屏，输入叶敏阁的信息。 叶敏阁，男，39岁，著名曲作家。他的曲风多是温柔，在有了女儿之后歌曲中多了许多欢快跳动的节奏。 “他的曲子。”弥子随意地播放了一首，大山在吧台边上坐下，手托着下巴闭上了眼睛。 “这是他妻子去世第二年的曲子。”弥子换了一首歌曲，明显的，这首深沉了许多，像是在梳理一个故事，又像是在倾诉给一个特别的人。 “我只是不喜欢机械性地推送。”不知道什么时候，大山开了口。 “这里还有他的一段采访。”弥子饶有兴趣地看起来，似乎没有注意到大山此刻的眼神。 “我很想念她，我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想她，还有小戈。”叶敏阁眼中闪着莹亮的泪线，嘴角有些抽搐地笑着。 “啧啧，孩子也死了。”弥子摇摇头，看向大山，“你有什么想法？” “自己查还是请外援？”大山抬起眼皮。 第二章有求必应的简文大人 “我当然不介意你自己查了，但是就效率而言，我还是倾向于找简文。”弥子眼中带着些许坏笑，有些同情地望着大山，“只是你......” “找他吧，我也省事一些。”大山打开酒柜翻找，寻出一瓶不知什么时候存放的酒，用手抹掉瓶身上的灰，“他不要再喷那么多香水就好。” 屏幕上简文的蓝色火焰出现，显示他接收到了弥子的呼叫。 “咚！”门的方向传来一声强烈的撞击。 “啊疼疼疼——”伴随出现的是一个男人跌跌撞撞的脚步声和轻声抱怨。 “噗。”弥子实在没有忍住，但是很快抿起嘴唇 。 “我说，简文大人，可以不再尝试穿墙了么？你每次这样撞，我们...”大山略带嘲弄的，“要忍住笑很难的。” “你们这些平庸之辈怎能懂我修炼之心，这叫学习学习终生学习，”简文撩一下披肩长发，恨了眼沙发里肩膀还在微微发颤的弥子，一步跨到大山身边搂住他的脖子，“本来可以不用来的，但因为是你，人家就躬身前来，一睹芳容...” 大山手心生出一朵火莲，举到简文妆容精致的脸前，“想让我烧了你么？” 简文有些幽怨地盯住大山。灰粉色的长发，紫色的西装，高通长靴，他的打扮就是搁在人类社会也很吸睛，不过这些外表的装束都敌不过他独特的气质。 “哎呀！！！人家就是喜欢你这个痞痞坏坏的样子好man好性gan咩哈哈哈......”简文花枝乱颤地笑了一下，坐定，对着大山眨眨眼，“说吧，找我来一定不是为了...从我。” “最近有没有失踪人口？” “有啊，哪天不走丢几个，进了时间网格迷路的，方向感太差，人类真的是退化了太多。”简文抖抖头发，这是 他招牌的“烦死了”的动作。接过大山递来的酒，他抿一小口皱皱眉，“有几个新来的推送者，实习期没过的样子，昏头昏脑的，把灵体推到别的时空捞不回来了，还得上古道者去给他们擦屁股，消记忆，一通烂账。” “有没有恶灵出来惹事的？” “不清楚，二界最近好像还算太平吧，没有什么动静。”简文眉毛一挑，“这是找谁啊，这么上心？零媒上可是说你最近完全没有工作状态的。” “没谁...” “小水么？你找到小水了么？他死了？还是人类？”简文挪的离大山更近点，眼睛睁的很大 。 “不——是——的。”被说到心底里最不想提到的人，大山一掌推开简文的脸，弥子看到大山脸上极不自然的表情。 平心而论，大山的工作状态并不差。只是以灵界的审美标准，他的工作并不符合他们对生命等级顾问，或者是推送者的要求。 推送者，是要根据仙界的名簿将往生者推送到相应的界里。不掺杂情绪，不考虑前生今世，只是推送。五界有五界的规矩，恶人未必会进地狱，善者也不一定升天堂。 这点，大山做的并不好。 从人类的角度去看，大山可以说是实实在在的正直。他对恶人唾弃，宁可被雷劈也要将恶人送进地狱——他不相信灵界的感化，他不想等待时间长河的洗涤。 “叶敏阁，就是这个人，连人带飞机失踪了。”弥子将影息投射到简文面前，“在人类社会引起挺大的讨论。” “还挺帅的，要是死了的话我来推。”简文笑着搓搓手。 “查查是不是非自然事件，”大山递给弥子一杯水，故意撞一下简文的头。“严肃点，别等着大家都开始怀疑五界飞行器乱入人界 。” “好~”任何来自大山的肢体接触简文都是蛮受用的，突然变回阳刚的样子，“那我们就开始吧。” “叶敏阁，出来！”简文掌心向下对着地面，整个房间进入浩瀚的宇宙，原有的家具全部消失不见。时间的网格铺开，一切生命像点点星光四射般铺散开在网格中，或是疏离，或是聚集。 那每一朵绿色的星星火种都是人类的生命之火，一些火种渐渐熄灭，变成银白色的瞬间会被迅速吸走——这就是生命等级顾问在整合灵体。 “看看人家的工作效率...”弥子小声地朝着大山的方向。 “嘘—”大山做了个手势，弥子会意地点点头。 突然，在一个网格的中央出现了三颗绿色的星。 “定！”房间恢复原样，网格里的三个火种以人的形态清晰地出现在他们面前。 叶敏阁，他的妻子和孩子，一家三口。 “找到了，绿色生命火，没有其他光束掺杂，纯粹自我穿越事件，”简文站起身，伸个懒腰，转身趴到大山的肩头，声音颇有磁性对着大山的耳边，“感谢什么的就不要说了，你可欠我的不少呢。” “以后一并给你，”大山扭头对着简文邪魅一笑。 “死鬼，就会哄我。”简文哼一声，笑着走出门。 听到门关上 ，大山深呼吸一口 ，这个简文果然还是喷很多的香水。 “在星娷岭啊，上河度和夏河度的交叉口。”弥子看着影息上的三个人，“都没死，但呆在别的空间是没有人类物质属性的。” 突然，弥子微笑：“不过一家人都在一起了不是么，这是好消息吧。” “怎么感觉这个叶敏阁的表情不是特别的......”大山紧盯着叶敏阁的生命之火，他的脸僵硬，眼神看上去很焦急。 “没死就很好，人类社会已经闹出很大波动了还是不要推送回来了，工程量太大。”弥子关闭了时间网格，窝进沙发里，看上去有些落寞。 “啧。”大山有点责怪弥子手快，但是确实如他所说——一家人都在一起，不就是人类社会的幸福么？如果带回来，是不是要掀起人类社会的更大的议论，UFO啊，百慕大啊，这些不都是大家非常热衷讨论，而五界又非常在意的么？ “对，就这样挺好。”弥子拍拍大山的肩，帮他说出了心里的话 。 弥子走了。 大山环视一下房间，又回到一个人的世界。 是时候开店营业了，他屏住呼吸，打了一个响指 。 房间完全换了一个样子，桌上的蜡烛台让房间的温度升高不少。虽然不像是很多人喜欢的那种小店风格，但看上去仍然是一个静谧的，想让人坐下来喝一杯的地方。 街口的灯亮了，巷子里突然出现一家闪着温暖灯光的店。一束光打在牌子上，“塔塔都尔五号店”，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一个对此店介绍的文字 。 一个女人快步出现在街角，有些怯生生地拉开门。 “老板......请问有人吗 ？” 店门关上的瞬间，路灯熄了。一只黑色的野猫“喵”地叫了一声，用脚挠了挠头，慢悠悠地消失在巷子里。 今晚不会再有客人了，因为塔塔都尔五号店，每天只接待一个顾客。 第三章没有送走的客人 “大叔，喂...”脸上有冰凉的触感，大山睁开眼，面前一个冰球在融化，滴水。 “啧。”冰球迅速在大山的眼前燃解成水雾，消失。 虽然每次醒来，弥子都会跟自己开这样那样的玩笑，但这些并不使大山反感。相反的，他甚至在睁眼的时候有点期待，这小子会给自己什么样的惊喜。 算是生活中，有趣的部分了 。 “我想说...你昨晚喝醉了？”弥子歪到吧台的椅子上，两手支着椅子，眼睛在屋子里来回扫视。 “怎么可能？！”还是第一次被这样问道 ，回答的时候大山的语气不怎么好。 他是每天都在喝，各种各样的酒化在他的嘴里时根本谈不上什么琼浆玉液，更像是毫无味道的水。 “我可几百年都不知道醉的滋味了。”大山经过弥子的身边，弹了下弥子的头。 “唏。”弥子揉揉脑袋，有些不甘心地扭过脸望着大山：“你要是没有醉，为什么会留宿一个女人？” “女人？”大山正在活动的脑袋停住，眼睛飞快地眨动，“什么女人？” “门口的女人啊，好像也喝了不少。” 弥子的声音还没落下，大山已经冲出了房间。 昨晚他们留在了上河度城。一般情况下，在了却人界一宗事件后，他们就会离开转战下个地域。为了保证五界，也就是天者界不被其他界的生命所知，灵者们守护着五界的全部秘密 。但是在时空交错对流，人界意志过强，或者强大灵力干涉时，五界会被其他界感知到。 这就是塔塔都尔出现的意义——消除对于五界的探索欲。所以，能够找到这家店的，绝非普通个体。 但是至今，也没有一个人会留到天亮之后。 塔塔都尔的运转逻辑，是接待完客人后消除其记忆，然后把这个“喝醉”的客人放到店门外。这一系列操作完成，店就会消失，客人醒来以后会继续自己的生活轨迹，完全不记得塔塔都尔的这一段记忆。 “啧。”门口的地上确实躺着昨晚来的客人。大山抱着手肘靠在墙上。 女人的长发半遮住脸，呼吸匀长，睡得很香。风衣只穿了一只袖子，头还枕靠在花盆上。 要不是这种特殊的身份，大山想到，一般弥子这么大的孩子，非得被进门这一幕吓到尖叫吧。 “喂，喂喂。”大山蹲下 ，轻轻拍打着女人的肩膀。 “嗯......啊啊啊脖子...”女人不太情愿地想要换个姿势，却被脖子整晚开心的睡姿酸爽到失声。 “你是谁啊？”四眼相对，女人张嘴的时候冒出浓重的酒气。 她确实是昨晚的客人。 女人拿着弥子递过去的牙刷走进了卫生间。等大山反应过来那是自己的牙刷时，已经听见“沙沙”的泡沫声了。 “好了，你也洗漱完毕了，再见。”大山的手指向门口，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在白天和一个女人这么说话了。 “为什么要赶我走？你昨天晚上说要雇我的。” “噗！”弥子擦着挂在嘴角的水，眼神已经流露出看热闹的喜悦了。 “我？要雇你？”大山一脸惊讶，回头狠狠瞪了弥子一眼。 “是啊，你就坐在这里，说要雇我。”女人从包里翻出一根皮筋，三两下扎好马尾，“很高兴能在这里工作，叫我露露就好。我在奶茶店和咖啡馆工作过，很有经验的，我也很喜欢打扫。感谢两位老板给我这份工作！” 弥子抿起嘴笑笑，用手指蹭蹭鼻尖，“那你好好干吧。” 最后的话，几乎快要笑出声，弥子转过身去。 “还有，”露露闪动着大眼睛，“我支持你们！要幸福长久哦！” 弥子的笑停在脸上，“你们忙，我出去一下。” “喂，这...”莫名其妙出现的人，莫名其妙出现的事，大山的脑子整个乱了，只得跟着弥子走出房间。 “我...这......我...她......”大山不知从何说起，手不停地指着房间里比划。 “所以，你真的没有喝醉么？”弥子拍拍大山的肩膀，“你先忙吧，亲——爱——的。” 救命啊！门关上的瞬间，大山觉得快被胸口的气震晕了。 “哦哦，是吗？还有这样的事？” “不会吧，您太会说笑了，哈哈哈......” 这是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大山觉得自己在开一间普通的小酒馆。房间里充满露露和简文微醺的笑声。 不能让人类发现塔塔都尔的秘密，大山求助简文的时候觉得自己在那咆哮般的笑声中受到了屈辱。 随后简文说，可以演一场戏，一个客人来店里坐坐，邀请店员小妹一起喝一杯。等她醉了，消除记忆，把她放到路边，完美。 “嗯哈哈哈，我再去给您拿一瓶。”露露从内间走出来，熟练地在吧台开酒。 “这么快...”大山有点不耐烦地望向内间，完全看不到简文，他心里直打鼓。 “我觉得，这个客人，很不一样。” “不一样？嗯，人和人都是不一样的。”大山漫不经心，他希望露露的醉来得快一些。 “不是那种不一样，是，说不上。”露露将瓶塞慢慢地从开瓶器上取下。 “不知道为什么，和他说话会觉得，他是那种不太在乎的人，但是他心里什么都知道，什么都在乎。”露露有点沾沾自喜地晃着脑袋。 “嗯，也许吧。”你可真不会看人啊，大山心里念到。 “哎呀，能给我一份爆米花么？突然好想吃。”简文从内间走出来，斜靠在门上。 “哦，知道了，我去买一些回来。”露露拿起风衣便出门去了。 “不要想了，”简文环住大山的脖子，“这个人送不走。” “什么？什么送不走？”大山不太情愿地解开绕住脖子的两只手，“为什么？” “自己不是不会醉么，你也不想想，为什么单单昨天没有好好送走客人呢？”简文用手指点点大山的太阳穴，“想。” “我......”大山不知道，他已经想了一天了。 自从那个人离开，大山不再有过特别清醒的记忆，时间，日期，年岁，这一切都因为那个人的离开变得模糊。 他知道他会回来 ，以一个新的身份轮回，像一个远征归来的战友回到自己的身边。而他们要做的，就是按照宿命的要求，完成灵界的使命。 简文俯到大山的耳边，大山睁大了眼睛。 “小水，这一世，是女人哦。” 第四章小水的前生今世 “喂，醒来，大姐。”鼻子被挠的很痒，露露睁开眼看到弥子蹲坐在身旁，用一根头发挠着自己。 “啊！...老板，你吓死我了。”自己昨晚跌跌撞撞回到里间的宿舍，睡到床上。露露下意识地看看自己，还好衣服遮体，心里止不住地埋怨——即使两个店长夫夫不近女色，自己也绝不该如此放纵。 可是不得不承认 ，这短短的一天时间两个男士给了自己很安心的感觉，就像许久以前就认识的朋友一般，莫名其妙地安心，让自己有点产生了“回家”的感觉。 洗漱完毕，露露走进中厅看见大山一本正经地坐在那里，表情有些拘束。心里忐忑，接下来要进行的莫非是个严肃的话题，不知道是不是昨晚自己的表现很不好，让老板有了新的考虑。 “那个，我们来面试吧。”大山清清嗓子，手示意露露坐在自己对面。 面试？自己不是已经上岗了么？心里的鼓越敲越响，露露更加不知所措，两手不自觉的捋着衣角。 “吁——两位老板早上好，我叫......”尽管这样还是要按照老板的要求去做，露露调整呼吸。 “稍等，”弥子突然打断，“不好意思，但他才是老板，我和你一样，都是打工的。” 露露迷惑的眼神，像一只没脑的山羊，弥子微笑，在她面前放下一杯温热的蜂蜜水。 “啊啊，不好意思啊，我还以为你们是...”露露不好意思地挠挠脑袋。 “其实也是因为他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弥子的声音很好听，又递来一个三明治到她面前，露露只得接过来，尴尬地笑笑。 “这样...我来问你问题，你回答好吗？”有点不耐烦两人毫无意义的对话，大山更想知道现在眼前的女人是不是正如简文所说的那样，是今生的小水。 你记得多少前世的事情，知不知道轮回的使命，还记不记得作为战友的自己。 还记不记得，自己的死。 他都想知道，都想要问，但是又觉得这些问题会让眼前的女人觉得自己如此荒谬。这个看上去有点呆，喝水都是大口大口喝的女人，和那张记忆中的脸根本就是两个人。大山的嘴一张一合，却没有说出一个字。 “干脆这样吧，”弥子冲大山眨眨眼睛，“能不能介绍一下你自己，让我们多了解一下你？” 弥子列了一条很长的采购清单，露露看到在地上打着卷的纸条和弥子手中停不下来的笔记时，心态完全是崩的。 原来除了那几瓶落满了灰的酒瓶，塔塔都尔基本上是一家空店。大山给露露递过那一沓钱的时候，她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 “不够吗？” “够，太够了。”这个老板，头被门夹过吧？露露觉得自己回到了历史上所说的通货膨胀时期，把一厚沓钱艰难地塞进自己的小包，快步出门了。 听到门“哐”一声关上，大山觉得心里的酸涩快要溢出来了。 又一次生下来就在福利院，长大了就出来自己养活自己。无依无靠，茕茕孑立，只有这样才能满足轮回宿命的要求——不被需求的人生，是为了特殊的使命。 看着眼前的女孩微微眯起眼睛，回忆自己有些单调却很珍贵的童年记忆，大山的眼前几乎看到了那个手心里捧着星河的小水。 她不是普通的人类。说出来的时候她有点担忧，眼睛始终不敢正视大山，但还是鼓足勇气说了出来。很诧异，大山和弥子并没有露出惊愕的表情，她眼角的紧张逐渐散去，声音也大了起来。 因为她能够看到常人看不到的灵体，被福利院的孩子和学校的同学孤立，甚至连老师们都会当着她的面交头接耳。 但是那颗完全不受控的心，无论怎样都想要帮助被灵体缠绕的同学，于是顶着一次次被称作疯子的压力，站在恶灵的对面，大声嘶吼，竭尽所能。 就这么孤单地过到现在。明明早已到了恋爱的年纪，还是只能做旁人眼中“那个奇怪的人”。 25岁生日的当天，艳阳高照，却有个灵体一直尾随，只给她的头顶洒雨。 你是怕我热吧？她抬眼望望那个眼睛很大，但是没有嘴的白影。她相信这个只是落雨的小鬼 ，对自己并没有什么恶意。 自己买了一个小蛋糕庆祝，奶油混着雨滴。在蜡烛吹灭的瞬间，桌子对面出现了一个长发的老者，面无表情。 “去这个地方，这里有一份工作在等着你。” 说完这句话，老者挥手赶走了落雨的顽灵，自己也消失不见了。 也算是一份生日礼物，对于这种情况斯通见惯的露露有些感激老者的造访。在没有任何人记得自己生日的情况下，老者的短暂出现像是一阵带着温暖气息的风。抱着试一试的态度，以及对老者的感激，她来到了塔塔都尔。 “她在说自己的事情时，丝毫没有前世或者其他的思想影响，这一世转了性别，记忆也消得比前几世都更干净。”小水收掉了桌上的杯子，“我想，他应该也累了，想要做个了结吧。” 大山不做声。 小水和自己延续了几世的缘分，终究是对他不公平。那么长的时间，那么多的画面，梦里时常出现的他的脸，每当抱歉即将说出口的时候，梦一定会醒。 自己进入五界之间，最初是在不断修行。在习得了火邪术后名声大震，任用司任命他为生命等级顾问。那时听到大山的名字，绝不亚于奸臣听到包拯。就在那时，大山意外地结识了小水。 他不是普通的男子，心灵纯澈，对露水都颇有恩悯之情。大山燥热的情绪一旦被挑起，口生火莲，必治的那灵体万劫不复，只求被推入地狱。当大山控制不住自己时，小水总能化解。 “也只有你，治得了他。”天者颇欣赏他们的组合，于是在仙界名簿上写下了他们的永世羁绊。 但是，那一次自己却失手了。 他说，我不怪你，别难过，随之化为雾气。无能为力又无处释放的大山把自己烧成了一团火球。 天者可惜二人的合拍，于是命小水一次次轮回，直到可以和大山再次共赴使命。 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大山找到这个心若清泉的搭档，而一次又一次，看到他因为横祸离开自己。 于是他变了，变得不再言语，浑浑噩噩，即使接受到找寻小水的命令也不再努力。 就这样吧，他反复告诉自己，这一次就让他过自己的生活，不要再为他人着想，不要再为他人活着。 “反正告诉她还是不告诉她，都看你。”弥子看懂大山眼里的难过，他擦干杯子，轻轻放进柜子里。 第五章占卜馆 “我有一个想法！” 开门的瞬间，弥子和大山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堆得像小山一样的货物全部是露露一白天辛勤工作的成果。 和出门的时候相比，忙到太阳落山的露露反而更有精神，脸上细密的汗珠和额头散落的碎发都掩盖不住她的喜悦。 三两口喝完弥子递来的水，露露用手背抹掉脸上的汗。 “我想说句话，老板请不要生气。”露露皱着鼻子，眼睛瞟着大山露出傻笑的表情。 “你说。” “你们觉不觉得这家店的生意...太惨淡了？”露露轻轻咬住嘴唇。 “你看啊，我昨天晚上忙来忙去，也就一个客人。” “店面小是小了一点，不过我们至少可以保证好好利用这里所有的空间。”露露饶有兴趣地来回扫视着店内。看她的表情 ，似乎已经有了要装修，甚至来个大换血的感觉。 “虽然说换个风格是不错的选择，但是好像会拖很长时间，又会花钱，而且 还会耽误营业。” “所以你有不需要花钱又可以节省时间的方法，是吗 ？”弥子像是看着什么有趣的动物一样，半微笑地看着露露。 “我们真是心有灵犀啊老板，”有点兴奋，露露激动地拍一下桌子，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尴尬，”不，我该怎么称呼你......” “叫什么都可以，这都不是重要的。” “那就...？” “你不介意的话，叫亲爱的都可以。” “咳咳。”大山觉得弥子很奇怪，虽然他平时会开玩笑，但并不是话痨。自从露露出现以后，他变得爱说话了，那些原来在他看来是“有的没的”的废话，不知为何现在和露露说得很起劲。 “看你的样子，应该比我要小哦，先叫你弟弟好了。”露露看出大山脸上的不满 ，很快结束了话题。 “我觉得上河度城里小酒馆太多了，如果我们在位置，装修，酒品上都不能拥有优势的话，我们可以走一些别人不选择走的路。” “听上去好像很不错呢，请继续，露露姐。”弥子好像很满意自己的新称谓。 “我想在门口挂上一些风铃，在房间里点一些蜡烛，灯光再昏暗一些，要制造出那种有点阴森森，有些灵异的感觉。” “就像这样。”露露回头，弥子的脸泛着一道绿光。 “啊！”露露下意识地闭住眼，随后轻轻睁开一个小缝，弥子正在不停按动手中的手电筒。 “对！你完全掌握了精髓。”露露对着弥子竖起大拇指 ，回过脸看着一脸懵的大山，“要制造出这家店不普通的感觉 ，它是一家可以连接这个人类世界和另一个未知世界的通道。” 弥子似笑非笑地看一眼大山。 “在这里，你可以带着对未知世界的问题，也可以带着对逝去亲人的思念，甚至可以带着某些需要特殊能力才能完成的心愿，来这里，让专业的人来实现你的梦想，完成和未知界的沟通。”宣布完自己的改造计划，露露似乎有一点得意。 “那么现在只有一个问题了。”弥子点点头，表示对露露想法的支持，“我们要怎么达到和未知世界的沟通呢？” “我可以看到鬼啊~”露露得意地挑着眉毛，“你们好好想想 ，我去做开店的准备啦！” 大山又不说话了。他自己都搞不清楚到底是被小水这一世的变化所震惊，还是对这个改店的计划所震惊。 “完全想不起来过去，却把塔塔都尔的秘密都琢磨出了一半，我觉得，你大可不必现在告诉她。”弥子晃晃头，伸了一个很舒展的懒腰，“除了消除记忆以外，我们又要开始圆梦了。要发达了哟！” 露露围着面纱，端着一个玻璃球从吧台走出来的时候，大山把嘴里的酒喷了一地。 “所以，你想用水晶球来做掩护，掩饰你可以看到鬼，然后达到你通灵的效果。”弥子抱拳，“小弟佩服佩服。” “不错吧。而且我觉得，这都是大家非常感兴趣的啊，塔罗牌，星象不都是这样，通灵是一个很好的卖点。” “这些东西是你今天买的么？”大山有点好奇地拿起玻璃球，来回看着。 “嗯！” “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同意你的改造？” “直觉。” 大山微笑，这句直觉，很有小水说话的味道。 “有客人！”门口的风铃响了，露露激动地站起来，又迅速坐下，手抚在玻璃球上。 “欢迎来到塔塔都尔，有缘的客人。”这个人，是演员么？大山回过头，露露连声音都变得低沉起来。 “这是...占卜的地方？”进来的是一个年轻女人，掀开门口羽毛挂帘的时候有一点紧张。 “请坐。”露露示意女人坐下。 女人坐下，有点拘束似的，眼睛很认真地观察着店里。 “有一个男人。”露露的眼睛直直盯着玻璃球，并没有等女人说话就开始自顾自说起来。 “他在哪儿？”女人很惊讶地张着嘴，马上问了一句。 “他说他不幸福。” “他在做什么？” “他说他做错了。”露露抬起眼盯着女人的脸。 “他在哪儿？为什么消失这么多天？” “别找他了，他不在这里。”露露拿绒布盖住了玻璃球。 大山站在吧台里，手里擦着酒杯，眼睛却望着露露和客人坐着的那张桌。 女人一个人进来店里，身边没有附任何灵体。大山有点摸不着头脑，她没有看见鬼怎么能编出来刚才的几句话。 “请给我一杯喝的，不管什么，烈一点，加冰。”女人两眼失神，手垂在椅子两边。 收了酒钱，女人失落地走了。 大山有点搞不懂，露露为什么有些气鼓鼓的。 “做成了第一笔生意，怎么，不开心么？”始终还是不怎么适应她的女性身份，但是还是该关心一下，于是递给露露一杯水。 “还好吧，只是没有想到第一个客人居然会是她。” “你们认识？”大山有点惊讶，认识的人为什么会是这种表现，是自己离开人类太久，忘记人类的交流方式了么？ “不 ，是我认识她！”露露放下杯子，“她是叶敏阁的情人啊。” 第六章想回到过去的女人 大山听到叶敏阁的名字时，眼前浮现出时间网格上那张忧郁的脸。 “算了，不想说了，我要赶紧调整一下。”露露站起身，有些笨拙地整理着裙摆，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穿着和白天出门时不同的，颇带着异域风格的长裙，露露好像并不怎么适应，所以完全没有女性穿着这种服饰所该有的妩媚，弥子不小心笑出了声。 “你不出声我都忘记了，这里还坐着一个人了。”大山把手里擦桌的抹布超弥子扔过去。 “今天怎么没走？” “想看看改革后的第一次营业她到底要怎么做，有些好奇。我说，你的心思也真是有了归属地了，我一个大活人在面前一直坐着你都不知道。”接住了抹布，弥子并不生气，反倒是笑笑。 “请问有人在吗？”门口响起了风铃声，又一个女人的声音在关门时落下。 塔塔都尔第一次在同一个夜里接待第二位客人。 “欢迎来到塔塔都尔，有缘的客人。”露露已经在玻璃球面前坐好，似乎忘记了刚才接待的那个让自己不爽的客人。大山隐约从她的身上感受到那种，弥子曾给自己说过的叫做专业的东西。 “您好，大师。”女人坐下的时候，虔诚地双手合十，“请问您是不是那个可以帮助人实现自己愿望的大师。” “喂...”弥子背对着露露坐在吧台，听到女人的问题时自己也有些惊讶。 “这家伙白天都在进货，回来才告诉我们她有计划，哪来的时间做的宣传啊？” “嘘——” “请问您有什么愿望？”被女人这么问道，露露自己也吃了一惊。这是自己想要的结果，但是自己的宣传手段还一个都没有用到。 但是不能慌张，自己本来就是在装模作样，首先要演得很像。 “我想回到过去找一个人。” 穿越时空？露露的心理一怔，这不是要让自己穿帮么，自己只是能看到鬼，穿越时空这么高难度的动作这辈子估计都学不到？但是马上，另一个比穿越时空更棘手的事情就出现在自己面前。 “这个人一定很特别，给您留下了特别的记忆。”露露的眼睛不再看着女人，而是一直在看看着女人的背后。 女人的背后，是一团黑灰色的物体。像是一团很湿的粘液，露露甚至可以听到液体流到地上的声音，滴答，滴答，很清晰又粘腻的声音。 大山和弥子也看到了这个不怀好意的灵体，但是他们今天是以普通人类形象出现的，而且在另一个普通的人类面前他们不能有任何表现，于是只是互相交换了眼神，静观其变。 “是的，非常，真的非常特别的。”女人的嘴有些不自觉地抖动着，与露露眼神相撞的一刻，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露露倒吸一口气，这和灵和自己平时见到的那些鬼比起来个子大很多。 “外面雨很大吧。” “啊？外面？”女人有点摸不着头脑。 弥子回过头惊讶地望着大山，是小水，他们可以明显地感知到，小水的意念出现在这个房间里！ 只见露露突然抬头，双眼紧闭，嘴里默默念着什么。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她的双瞳完全变成了海水的深蓝色，女人看到此刻的场景，不禁往后挪挪身体，手不自觉地捏紧椅子。 女人的身后，一个男人的模样渐渐有了形。这个身形像一滩浑水的男人，逐渐变大，越来越大，突然冲向了露露的身体里。 “唔！”露露突然低下头，瘫软在椅子上。 糟糕！弥子打了一个响指，时间定格，女人害怕的眉头才皱紧了一半，就停住了。 “小水！醒一醒，小水！”大山冲向露露，摇晃着她的肩膀。 “好像被那个灵体带走了！”弥子走到女人身边蹲下，食指中指并拢点在女人的太阳穴上，嘴里不断重复。 “你在哪里？出来！你躲在哪里？！” 弥子睁开眼，眼前是一个清秀的男人在弹钢琴。 原来是这个女人的记忆，正在弥子的面前展现出来。男人修长的手指在黑白键上跳着舞，阳光下他的脸有一些模糊，但是可以看得出棱角。一阵微风吹开了窗帘，阳光就这样洒在两个人身上，自己竟禁不住欣赏起来。 “今天下午一起去吃点好吃的？”自己怎么开口，说了这样的话？ 对，自己现在，是刚才店里的那个女人。 “可能不行，今天下午是我去拿体检报告的日子。” 体检报告？他生病了么？ “我不想你去......”自己怎么这么肉麻。这是弥子不太喜欢的地方，自己每次走进别人内心，都会情景带入到一个当事人的身体里。 “只是两年的时间，你等我，我保证咱们回来就结婚，好吗？”男人走过来，手环在女人的腰上。 男人的嘴慢慢靠近自己，弥子觉得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忽的一下，地点从刚才的钢琴房变成了房子的大门口，在开门的一瞬间，弥子看清了男人的脸。 自己刚想感叹男人英俊的相貌，男人身后的女人用异样的眼神看着自己。 “你是？”男人疑惑地看着自己。不，等一下，刚才不就是你，还抱着自己，为什么下一秒就变成了完全不认识的样子。 “你是保姆么？麻烦你把箱子提进去。”男人身后的女人很漂亮，随着男人走进了房子里。 自己大概在门口愣了一秒，弥子听到女人的心脏跳得非常剧烈。 “我妈妈呢？”听到男人的发问弥子心头一紧，女人的内心很响亮地喊着，不能告诉他老夫人故去的事情。 男人在房子里转了一圈，看到房间最里间墙上挂着的照片定住了。 “我去给你们做点吃的，一路上，很辛苦。”眼角为什么这么酸，弥子感受到女人的疼。 男人和后面带着回来的女人结婚了。男人在战场上头部受伤，弹片在脑子里取不出来影响了记忆，那个女人是战地护士，在男人受伤的时候一直照顾着他。 新房是弥子布置的。弥子有些心疼这个忙里忙外的女人，她的心里不断地涌出些话，这些都是她说给自己听的。 “我要你幸福，看，你的新房布置好了，很棒是不是！” “窗明几净，今天你爱人夸我，说家里有我真的是好福气。” “你们要幸福哦，我希望你拥有很多可爱的孩子啊！” 为什么不解释呢？弥子时不时就会这么想。但是进入别人的内心，弥子可以听见本体的声音，本体是感知不到弥子的。 有点为这个傻女人不值，但是没有任何办法，弥子只能看着这个女人视角的世界。 看着男人牵起女人的手，看着他们相拥起舞。 弥子感到女人颤抖的肩膀，和僵在嘴上的笑容。 她应该是想要回到男人拿体检报告的那天下午，去阻止那个男人！弥子这么想。 第七章简单的愿望 弥子猛一睁眼，回到现实当中。 “怎么样，看到什么？我们现在该去哪里？”旁边的大山有些焦急，露露依旧昏睡着。 “我感觉是这个女人内心有没有完成的事情，但我刚才在她的潜意识里，那些没做完的事情是她自愿去做的。如果说她想在找的是潜意识里那个人，我想她应该是想要回到一切事情发生之前吧。” 弥子话音刚落，墙上挂钟的秒针继续走动起来。 刚才眉头皱到一半的女人突然恢复正常，看到对面玻璃球面前的露露倒在大山怀里，大叫起来。 “她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女人十分惊恐，身体不断向后退着。 “她目前还好，你不用担心，现在请你镇定一些，回答我的问题。”大山用眼神安抚女人的情绪。 “你刚才说想找一个人，请问那个人是不是死在水里或者是沼泽？” “不是啊，没有，什么沼泽？”女人一脸不解。 “我刚才进入了你的潜意识，你心爱的男人在战场上受伤失忆，回来娶了别的人是吗？”弥子直接抛出了自己的所见所闻，这会让眼前的女人很惊恐，但是顾不了那么多了。 “你怎么知道？你说你进入我的...潜意识？” “是的，我看到了你潜意识里的事情。你喜欢的那个男人是不是死了？” “不，他活着，他现在生活得很幸福。”女人似乎接受了面前两个男人的超现实问题，呼吸也平静了很多。 “那会是谁？”弥子看着昏迷不醒的露露，紧张的感觉内脏像是被攥紧了一般。 “你知不知道你进来的时候，身后跟着一个浑身是泥水的灵体，”大山的眼神坚定，“换句话说，也就是一个鬼。” “鬼...”女人的嘴巴做了字的口型，但是没有出声。之后她猛地一回头，身后空空如也。 “现在他不在这儿，他已经带着露露穿越到其他空间里了。”弥子看着女人的眼神有些吓人，“你有没有仇人，知不知道谁想要害你？” “没有，”女人摇摇头，“我...不敢说自己是一个多么好的人，但是真的没有仇人。” “现在我们需要知道，是什么人会一直跟着你，这个人一定是你认识的，和你有一定关系的。”大山看得出弥子此刻的焦急，他不想吓着女人，于是轻轻地把手搭在弥子的肩膀上。 “我今天来到这里，其实就是想找一个人，他是一个我非常好的朋友，”女人的眼神突然挺住。 “他，曾经说过他非常喜欢我。”女人低下眼，“但是，我明确告诉他，我只喜欢那个人，不想耽误他，就是这样。” “他叫什么名字？”女人话音刚落，弥子几乎是喊了出来。 “颜学松。” 一定要快！ 弥子在心里默念着。现在的露露只是一个普通人类，就算可以看到鬼，她也丝毫没有保护自己或者解决对方的能力。 迅速搜索简文，代表简文的蓝色火焰出现时，弥子感觉身上的毛孔全部都竖了起来。 “找我？”简文意外地没有练习穿墙术，而是推开了正门。 “快！小水有危险！”话到嘴边还没有开口，大山看着一脸紧张的弥子。 “颜学松，出来！”时间的网格铺开，一切生命铺散在网格中。看着屋内的三个男人很熟练的异常举动，女人吓得完全发不出声音，只能咬紧牙关。 很快的，一团红色的火种和一团绿色的火种出现在网格中。 “快跟我走！”弥子一把拉住女人，大山也快速地进入时间网格。三人“唰”一下，消失在网格中。 “只不过是一个普通人类而已，居然想要收伏我？！”恶灵紧紧掐住露露的脖子，将露露的脸一点一点拉近自己。 尽管无法呼吸，露露还是能够闻到恶灵身上散发出来的恶臭，一滴滴泥水也在不断流下来，滴在露露的脸上。 “你知道她对我做过什么吗？为什么要帮她？”恶灵的手指都快要陷进露露的脸里。 “我只不过是想一直跟着她而已吗？我都已经死了，连这一点小小的愿望都不可以满足吗？”露露已经完全无法呼吸，但是意识非常清醒。她很想要和这个恶灵说几句话，去开导一下他，但是好像已经来不及了。 “为什么一直那么傻啊，一直要陪着那个早已经忘记你的男人？说！为什么！？” “学松！住手！”恶灵正要捏紧最后的要害部位时，身后传来了女人的声音。 “学松！是不是你？”女人冲到恶灵的面前，“不要这样，不关这个女孩的事，不要伤害她！” “颜学松，你已经死了，新的生命正在等待着你，赶紧放开你手里的人！”大山三两步跑到女人身旁。 “我不需要新生！”颜学松一把将手中的露露甩到一旁，弥子赶紧奔过去将她救下。 “那你要什么？！”大山一把将身边的女人挡在身后。 “我只是想......”灵体看着自己不断流下泥水的双手，透过那恶臭的满是泥水的脸是两颗红肿的眼睛，“我想被你看见啊！” “啊啊啊啊啊啊！！！”灵体对着天空发出嘶嚎，随后，他的身体变得更加高大。 女人看着一点点变得更高大的灵体，后退两步，脚一软坐到地上。 “世间本不该有罪恶邪念，天者赐予我地狱烈焰！”大山瞬间燃成一团熊熊烈火，一头短发变成了火红的长发。 “死了就应该去时间长河，不该再对世间留恋！”空间里开始变得很冷，女人看到自己呼出的白雾。 大山吸收了这个空间所有的火种和能量，两手间生出一个巨大的火球。 “我不要！” “燃烧吧！” 在灵体向着自己冲过来的瞬间，大山将火球朝着灵体的方向击出，一道火光直冲着灵体射去，一瞬间整个空间被爆破声充满。 “啊！！！！！”灵体怔了一下，低头看到自己的身体被击穿，身边的地上留下了点点火苗。 “学松！”女人的哀嚎像流星划破长空。 第八章超棒的梦境 灵体跪在地上，虽然没有哀嚎，但是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落在地上的火苗依旧在燃烧，身体被火球穿过的地方冒着浓烟，灵体身上的泥水在渐渐退去，身体也从数米的高大逐渐缩小下来。 “你终于看到我了......”灵体的声音变得平静，“看到我了...” “学松！”女人看到男人的样子显现出来，很快地向他跑去。 “小雪，对不起，对不起，我一直跟着你，你...觉得很不开心...是不是？”男人不抬头，声音很小，像是说给自己听一般。 “不，”女人轻轻抹掉男人脸上的泪水，“我觉得很安心，因为我一直觉得你在身边，像是我最信赖的人，我最忠实的朋友，是最在乎我的人。” “......”男人睁大了眼睛，抬起头看着温柔的女人。 一滴雨，滴在男人的脸上。渐渐的，雨大了，浇灭了男人身上的烟。 “谢谢你一直在我的身边，谢谢你在那个下雨的夜晚救了我。”女人的眼泪从眼角滚落下来，和雨水混在一起。 男人笑了，伸手去擦女人眼角的泪。在他的手碰到泪水的一刹那，男人像是一阵云雾一样，在所有人的面前消失不见了。 看到这里，大山熄灭了手中的火莲。这时，他才想起身后被救下的露露，急忙回头。 只见露露的手正对着天际，嘴角微微笑着。 “小......”水字就在嘴边，这是大山最不想看到的画面——小水在露露的体内觉醒了。 把露露放在里间床上，大山端了三杯酒出来，弥子递给女人一条毛巾。 大家都回到了现实世界，墙上的表只走了一分多钟。 “喝一杯暖暖身子吧。”大山递给女人一杯温热的酒。 “没想到在最后是这样的结果，但是总算是找到他，说了自己想说的话。”女人擦擦耳后的水，双手抱起酒杯。 “还以为那是你的仇人呢，没想到会有在这样的故事。” “学松他去了哪里？他魂飞魄散了吗？” 是的，其实大山所该做的原本可以是简单地收伏和推送，但是他用地狱之火把男人的灵体烧掉了。 “他，去了他该去的地方。”不想让女人难过，弥子轻轻地解释。 “是嘛，那就好。不过，更让我惊讶的是你们，你们都是什么人啊？是有超能力的人？”女人试探地看着两人的眼睛，弥子和大山相视一笑。 “看来大家介绍的没有错，这是一个值得来的店。”女人露出了今晚最真切的笑容。 “我想问一下，是谁推荐你来的？推荐的人是怎么介绍我们这家店的？”大山很疑惑，其实没有刚才这么一出，他很早就想问这个问题了。 “像是一个传说，说有一家很小的店，里面有个女店主，可以实现和其他世界的沟通。很多人找她去圆梦，也不用收钱，但是好像去过的人......” “去过的人怎么了？” “也没怎么，好像都会有点什么...变化，说不上，我也是听说的。”女人的眼神看上去很真诚，应该不是在说谎。 “总之，今天谢谢你们的帮助，我很开心。”女人端起了酒杯，三人的酒杯碰在一起。 “干杯！” “塔塔都尔，我一定会再次光临的，老板们！”女人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味道不错，第一次喝呢，这款酒叫什么名字？” “勿忘我。”弥子抿着嘴，对女人眨眨眼睛。 女人喝完酒沉沉地睡着了，弥子再一次进入了她的潜意识，看了看她日常的生活。 多傻的女人啊，至今守护这一份永远不可能实现的爱情，一个人孤独地生活。 没有像对待其他的客人那样，弥子扛起女人把她送回了家。 那杯酒消除了女人这一整晚的记忆，弥子用了些灵力，给女人留下了一个类似梦境的，她和颜学松和解的场景。 “好好生活，新的人生开启了哦。”临走的时候，弥子蹲下身体，对着睡梦中的女人说。 真的，是新的生活么？弥子独自走在月色里。 到了这个时间，城市都安静了下来。正因为这样，思想才能安静下来，听到自己内心深处的声音。 弥子回想起刚才在店里发生的一切，自己怎么会如此担心露露，现在想起来真的有些奇怪。 自己对于小水，几百年来都是有些说不清的情愫。 可能因为小水这一世是女孩子，这种感情突然变得直白和简单。 “...然后那个男人突然就松手了，我看到你们都来了，还有那个客人，你们是突然出现的。”被从梦中一把拉起来，大山揉着眼睛坐在沙发上听露露声情并茂地讲着。 “啊哈——”大山打了个哈欠。 “这都不是最棒的部分！你知道吗老板，你在我梦里突然变得很高大，像一只凤凰一样，然后你一下把那个男人击中了。” “啊哈——” “真的超帅的你知道吗？”露露跺着脚，“然后在梦里，我觉得有个声音在对我说，够了，停下吧。” 露露突然起身，手缓缓地上抬。 “......”大山的呼吸顿了一下，那是小水在召唤雨的样子。 “洗刷世间的纯净之泉，请降你的圣洁雨露与我。”露露闭着眼睛，说完很兴奋大声喊起来，“我心里这么想，然后你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不知道。”虽然昨晚就知道小水的已经苏醒了，但是听到露露念出那句熟悉的咒语时大山还是觉得汗毛都竖了起来。 “下——雨——了！我居然在梦里通过意念，招来了一场及时雨！现在想起来，我实在是太帅了！”露露表达完了，很满足地坐到椅子里。 所以她以为一切是一场梦，大山吁了一口气。 “好开心，真是个不错的梦！”露露伸个懒腰，“该工作啦！工作工作！” 真希望她就在自己编织的这种梦里，不要醒来。大山看着在房间里来来回回打扫，微笑着哼着歌的露露有些失神。 “对了，还有一件事情，可能也是我记错了。”露露突然停下了手里的活，脸上不再兴奋，只是平静地望着大山。 “在梦里，我清晰地看到你很紧张，一直在叫我。”露露直视着大山的眼睛。 “你叫我，小水。” 墙上的时钟秒针一声声划破寂静，房间里的温度逐渐升高。 “小水，是谁？” 大山咽一下口水，嘴微微地张开。 “你为什么，会叫我小水呢？” 弥子站在窗口，看着屋里的两个人，不知道该不该走进门去。 第九章游乐场之旅 “早啊，各位。”还是打破这种尴尬比较好，弥子很重地关上门。 “早呀，弟弟！”看到弥子的露露很兴奋，“等会儿我忙完，给你讲讲我昨晚做的一个超级棒的梦！” “好啊，不过，给，这个送给你。”弥子有点往吧台的桌子上放了一个盒子。 “这是，送给我的？”露露有些不敢相信。 “是的，打开看看。” “我...这样不太好吧，我才来两天哦，你就给我送礼物。”有些搞不懂弥子的心思，露露下意识看了一眼大山。 “是对你的工作有帮助的东西，没事，打开看吧。” 露露有些扭捏地搓搓手，轻轻把盒子端下来放在自己面前。小心翼翼地解开盒子的上的封纸，开盒的瞬间露露“噗嗤”一下笑了。 “有句古语怎么说的，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看到露露脸上的表情，弥子倒是有点不好意思了，“占卜师不能一直用个不专业的玻璃球吧，怎么说我们也是一家正经的占卜馆呢，水晶球是必须的。” “谢谢你，弟弟。”完全忘记了自己刚才还在揪着大山发问，露露很小心地抚摸着盒子里的水晶球。 “不要谢我，这是为了这个店买的，算在老板账上，对不对，老板？”弥子一脸坏笑看着大山。 这个家伙。大山心里念着，嘴却不自觉地微微笑起来。 吃过早饭，大山提出来想要上街走走，弥子知道他是担心女人讲过的那个传说中的小店。 确实如此，怎么会有人明目张胆地说自己可以联通其他各个界，这是多么危险的事情。 三个人并肩走在阳光里，今天的大山并没有感到平时的不舒适。相反的，看着一蹦一跳的露露，他焦虑的心情缓解了很多。 然而露露却有些纳闷，身边的这两个人，虽然穿着和自己同一时代的衣服，但是却好像与这个时代完全是隔绝的。 他们没有吃过街边的小吃，端着超长冰激凌的时候两个人的表情都很奇怪，对饮料杯上面放着食物表示难以理解。 倒不是说他们原来没有机会尝试这些，只是有一半时间出来的时候，人类是看不见他们的；另一半时间，他们都是在匆匆地了解自己想要了解的信息，对这些东西完全没有注意。 “我们去游乐场吧！”露露放下手中的奶茶，突然说道。 “......”大山看看弥子，两个人完全没有任何的头绪。 “你们不会连游乐场都没有去过吧......”露露用诧异的眼神望着两个男人，咬住眼前的吸管。 “......”弥子看看大山，两人毫无头绪。 “好吧，今天让我来颠覆你们的世界。”露露挑挑眉毛，大山有些不顺利地咽了一下口水。 “喔——————” “啊——————————” 游乐场好的地方就是你可以从游客的队伍和尖叫声去判断哪一个游戏好玩。 过山车停下来的时候，露露兴奋地上前来迎接大山和弥子。 “怎么样，刺激吗？好不好玩？”露露颇有些骄傲的看着两人。 “还好。”弥子解开安全带，冲露露笑笑，看露露想要知道大山的感觉，弥子用胳膊捣了捣身边面无表情的人。 “...嗯，很好。”大山抱着胳膊，被弥子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也解开安全带。 “啊？这么好玩，你俩就这个反应...”露露有些不甘心。 “再来！” 在露露的安排下，弥子和大山依次玩了所有高空的，垂直下落的，摇摆的，弹射的游乐项目，两人始终没有觉出人类设计这些游戏的目的。 “最后一站，鬼屋！”露露有些不甘心，就算是不害怕，至少也该觉得很有趣啊，这两个人油盐不进的表情实在是太让自己抓狂了。 拉着两人的手，露露大步地迈向鬼屋的方向。 “对了，露露，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家小店，据说那儿的店主有连接人类世界和其他世界的能力。” “没有啊，你听谁说的呢？啊，到了，就是这里。” 三人面前是一个普通的建筑，和其他的设施比起来，这个房子又小又普通，甚至是有些残旧。 门口没有检票的人，露露觉得有一点奇怪。但是没有多想，因为照着游乐场的地图上来看，这里就是鬼屋的所在地。 鬼屋的入口挂着一条破旧的布帘，墙皮都剥落了，黑黢黢的墙面上写着不少字。 “请问这里是鬼屋吗？”露露掀开布帘朝里面走。虽说自己可以看到鬼，从小到大见鬼也见得不少，但是面对鬼屋的时候还是有一点紧张。 回过头，大山和弥子跟在自己的身后，这让她觉得很安心。 “放心跟着我走吧，不要害怕哦，啊哈哈哈哈......”露露拉住弥子的手。 “噗——”明明心里就怕的要命，看到露露此时内心活动的弥子忍着不笑出声。 但是手 被拉住的那一瞬间 ，弥子 还是感觉到自己不自觉地笑了。 这个房子真的有些问题，站在门口的时候大山就这么想着。 跟在弥子和露露的身后，大山走得很慢。房间里没有一丝光，大山也没有尝试去把房间变亮——毕竟在什么都没有确认的时候，不要轻易破坏了露露探险的乐趣。 房子里有一股奇怪的焦味，墙被熏得很黑，这也是大白天这个房子里很暗的原因吧。 墙上似乎写着什么文字，大山看的不是很清晰。 一回头，已经看不见弥子和露露。 “喂，你们在哪儿？！”有些担心，弥子的灵力并不像自己那么强，万一发生些什么，不知道他能不能保护露露和自己。 没有人回应。大山有些担心，用手指燃起一小团火苗。 整个房间瞬时间亮了。干净的房子，淡黄的墙壁。墙上挂着一些照片，像是爸爸妈妈带着自己的孩子照的，炉子里正燃着火，看上去非常温暖。 门打开了，进来一个小男孩，五六岁的样子。 “叔叔，你先坐下，我爸爸妈妈就快回来了。”小男孩笑眯眯地走过大山的身边，到桌上旁拿起一个杯子给大山倒了一杯水。 “你有没有看见我的两个朋友？”大山接过水杯，里面是空的。 “什么朋友？”小男孩歪着脑袋问。 “就是......”小男孩的眼睛像星空一般。大山看着那眼睛，突然想不起来自己想要 说些什么。 第十章鬼屋的小鬼 露露和弥子一起往前走。什么都看不见，此时的听觉更加敏锐，露露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一声声很重地撞击着胸口。 真害怕这时候会有什么东西突然冒出来吓到自己，可鬼屋必然是这样的。 每一步都走得很小心，露露不自觉地捏紧了弥子的手，咽了下口水。 “喂。” “啊！” 弥子的突然开口，让露露不自觉地尖叫起来。 “你原来很害怕呀，我以为你一点都不害怕的。” “我哪有...我是，是前面一直**静了嘛......” “我觉得老板迷路了，”弥子的声音很轻松，“要不要回去找找他？” “...老板不在吗？唔...”露露惊慌地回头去找，然而什么都看不见，“老板！” 弥子和露露站定，身后没有人回应。 “我们往回走吧，估计他是一个人钻到哪个房间去了。” 不知是大山的消失，还是弥子说的这些话，让露露觉得自己的脚很沉。 “或者，你在这里稍微等等我，我马上就回来。”弥子紧紧握了一下露露有些发冷的手，“放心，我很快就回来。” “...要快点哦。”露露小声地。 “知道了。”心里有些可笑露露此时的胆小表现，和刚才信誓旦旦要颠覆二人世界观的自大截然不同，弥子一遍笑一遍往回走。 “不怕，淡定，我怎么会害怕呢，嘿嘿...”露露拍拍心口，努力安抚自己的情绪。 突然，身边“嗖”地经过一个很矮的影子，露露下意识地低下身子摸了一下腿。 房间一瞬间亮了，蓝色的卧室，一张铺着蓝色床单的小床，这是一个男孩子的房间。 墙上挂着一个水手帽，旁边有很多的奖牌，大大小小的涂鸦。 书桌的旁边是一个书架，上面整齐地摆着很多书。露露望了一会儿走过去，随手拿了一本书坐在床上读起来。 “姐姐，你选好书了吗？” 露露转身，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站在门口，手里端着一个托盘。 “选好了哦，快来坐下，姐姐要开始讲故事了。”小男孩走到床边来坐下，露露很开心地摸着男孩的头。 “先吃一块饼干吧。”小男孩很认真地从托盘上端下一个空盘子。 “......”露露伸手拿饼干的时候愣了一下，她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怎么了？” “没怎么，”露露笑笑，捏了捏男孩的鼻子。 弥子离开了露露，没走几步便发现自己站在一个十字路口。他心里疑惑，这个鬼屋还挺大的。 背后是自己和露露一起走过的路，那么面前的三条路该选哪一条呢？ 弥子回忆了一下进到鬼屋后走路的路线，三人好像一直保持着直走的状态，没有转弯。 就选面前的这条。 弥子刚迈一步，房间亮了，眼前是一个很宽敞的厨房。 做饭的厨具一应俱全，案子上摆着很多碗和盘，像是要开始准备晚餐。 弥子走到案子前，突然弯腰一把打开下面的柜子。 “咧！”男孩做了一个鬼脸。 “找到你了吧，快出来。”弥子把手伸进柜子里，里面的小手拉住他，有些费劲地钻出来。 “下次别藏这里了，每次都被我找到。”弥子摸摸男孩的头。 “嘿嘿，那你下次换个地方找找啊。”男孩一下从弥子的掌心下钻出来，拿起地上的小汽车来回滚起来。 “我们今天晚上吃什么啊？” “嗯，让我想想...”弥子看看眼前空空如也的碗和碟子，突然觉得少了些什么。 “我饿了，快做饭吧。”男孩跑过来抱住弥子的腰。 “知道了，臭小子。”弥子使劲揉了揉男孩的脸。 “喂，醒醒！喂！”感觉脸在被人拍着，大山有些不情愿地睁开眼睛。 “终于醒了。”眼前四个陌生人，都在用异样的眼神看着自己，大山觉得很不自在。脖子火辣辣地疼，大山下意识伸手去揉自己的脖子，谁知看到自己的手里端着一只不知道是什么人穿过的旧鞋。 “喂，那边那两个人你认识吗？”其中一个人见大山恢复了意识，赶紧问。 “！”大山顺着那人手指的方向回头，只见露露背朝着自己坐着，脑袋低垂。而弥子则是面朝着另一方向站着，手不停地摆弄着空气。 “那个女孩好像在念经啊，一直低着头，手还翻来翻去的。”叫醒大山的人给他模仿着露露的样子，“你们是吃了什么迷huan药吗？还是喝酒喝多了？唉，怪吓人的。” “谢谢你们，那两个家伙交给我了，感谢！”大山尽可能用最快速度把几人送走，赶紧来到露露和弥子的身边。 “喂，弥子，醒醒！”大山拍着弥子的脸。 “！”猛一睁眼，弥子被大山的表情吓了一跳。 “你先缓缓。”大山捏了下弥子的肩膀，快步走向露露。 “喂，醒醒！”大山使劲晃着露露的肩膀。 “唔？老板，你干嘛？我在哪儿？”露露迷茫地望着大山，低头发现手心里的书不见了。 一路回到店里，三人都在专注地想自己的事情，几乎没有说话。 大山在想自己为什么端着一只臭鞋那么久，弥子不敢相信自己用空气做了很久的饭，而露露还在想自己没有讲完的故事。 露露离开的时候特意回头看了看，发现刚才呆着的那个鬼屋，其实只是一片空地。 “我的天啊。”露露突然想起来，自己在鬼屋里拉着弥子的手很小心地移动，如果那里只是一片空地，看到这一幕的人会觉得多么可笑啊。 “总之还是要谢谢你，今天我们俩过得很充实。”弥子双手合十，微笑着对露露说。 看到露露的内心活动，弥子觉得很可笑，还是先说话打破僵局比较好。 “你们不觉得奇怪吗？”终于忍不住了，露露疑惑地看着二人。 “当我进入到那个房间以后，就完全忘记和你们一起在鬼屋的事情了。”怎么想都想不通，感觉像是小时候在福利院里过家家，自己很快地就融入一个角色，然后玩起来，还玩的很开心。 “那个小鬼，还真的挺厉害呢。”弥子也有同感，转头看一眼大山。 “确实，好久没有遇到这么有趣的事情了。”大山点点头，笑了。 “是吧，我也觉得，这个小鬼...”露露正想表达对二人的说法赞同，突然间眼睛睁得很大。 “等一下......你们，也可以，看到...鬼？” 第十一章飞絮老者 “......”被发现了，大山看着露露的眼睛不知如何回答，转头看看弥子寻求帮助。 这个女人，一会儿傻兮兮的，一会儿又犀利到不行。弥子犹豫了一下，还是张开了嘴。 “其实......” “那......这个小鬼也太厉害了！”露露摩拳擦掌，“感觉他一定有一个非常有趣的故事，你们觉不觉得？” 这个有点诡计的小鬼，不能一直在人类世界停留，该找个时间去推送了。大山看着一脸兴奋的露露，心里暗暗盘算着。 “好了，要开始营业了哦！”露露开心的围好面纱。 弥子看一眼大山，两人都知道，这件事没有完。 “欢迎来到塔塔都尔，有缘的客人。”门铃响起，进来一个男人。 “老板，烈酒，一杯。”男人独自坐在一张桌子旁边，背对着露露。弥子将酒端上来，放在他面前。 男人并不动，只是呆呆地看着那杯酒出神。 “你面前的水晶球，很不错。”半晌，男人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 “...谢谢，您的眼光真好。”不能失了现在的身份，露露压低声音回答。 “真的能看到东西吗？人心里的东西？”男人撇过头，用余光望着露露的方向。 “是关于你想掩盖的东西么？”看到男人猛地回头，露露并不惊讶。 “你真的可以看到？” “请坐。”露露示意男人坐到自己对面。 男人拿着酒杯过来坐下，下意识地望了一眼吧台的弥子和大山。 “您的困惑。” “是这样的...”男人勾勾手指，示意露露离他近点。 “我这里有很多希尔威亚圣水，可以使人忘记一切的圣水，失恋的小姑娘都很喜欢这个。我觉得很适合你去卖，一进来我就仔细地看过你了，你有这个气质。” “啊？”露露还没反应过来男人说的是什么意思，他已经解开了大衣。 “！”露露下意识闭上眼睛，然后轻轻睁开一条缝——男人敞开的大衣像是个杂货铺，里面满满当当装满了真空包装的小袋。 “你有个这么棒的水晶球，这就是圣水的卖点啊，你看你的扮相，还有隐隐一丝掩盖不住的通灵气质，我猜这个圣水你应该会卖的很好。” “......”露露深吸一口气，捏紧拳头让自己不要随便表达。 男人进到店里的一刹那，她就看到男人在掩饰着肚子，本以为他有什么难言之隐，没想到他只是过来推销法律禁止的商品。 “这位先生，我和您到门口去聊聊吧。”大山走到男人身边，拉起他，不，更像是提起他往门口走去。 “好好考虑啊，神婆小姐！”男人的脖子被衣领卡住，依旧努力满脸推笑，直到门重重关上。 “很会管理自己的情绪呢，”弥子拿来一杯冰苏打水给露露，“你很专业哦。” “差一点就要骂他了，还好我忍住了，哈哈。”露露笑笑。 “今天晚上好像不会有人来了呢。”在上河度城停留的时间太久了，这件事弥子有点暗暗担心。是该去下一个地区了，可是露露，不，这一世的小水呢？难道因为这个现在要把真相告诉她么？ “唉，这个家伙。”大山进了门，拍拍手。 “老板把他劝走了吗？” “对，”大山看一眼弥子，微笑一下，“算是‘劝’走了。” 弥子看一眼大山：“我有事要和你说。” 两人来到内间，弥子超门外看看。 “我们不能一直停留在这里，又不是有什么特别事件。” 担心此刻的大山，会不会受到天者界的质问，胜过担心小水。弥子欲言又止的表情，大山一下就明白了。 “我知道，知道。”这也是大山这两天在想的事。 “要不，找个机会明确告诉她吧，”弥子低下眼，“虽然很残忍。” “让我再想想，”大山拍拍弥子的肩，“找一个合适的时机。” 只能这样了，弥子轻轻地点头。 晚上果然如同弥子说的那样，没有来第二个客人。 早晨，露露起得很早。乒乒乓乓地在厨房里忙了半天，给大山和弥子做了早餐。 大概是一百年来，第一次闻着早饭的香气起床，早上大山和弥子都有小喜悦。 “来，多多吃一点。”露露往大山和弥子的盘子盛满了食物，“今天有个很大的工程要做哦。” “什么工程？”两人互相望了望对方，摸不着头脑。 “我知道你们在商量什么哦~”露露在桌子另一边坐下，“我同意，完全赞成！” “......”二人更懵了，这个露露早上起来吃错药了么？ “所以要吃饱饱啊，然后再一起去。” “去？哪里？” “鬼屋啊！”露露呲着牙，端起牛奶咕嘟咕嘟喝起来。 再一次顺着游乐场的地图找到鬼屋的地方，却怎么也看不到上次走进去的那个房子。 露露把地图反过来倒过去，找的眼睛都花了。 “见鬼了，明明上次就在这里的。”露露有些生气地把地图揉成一个团。 “嘿嘿，年纪不大，脾气不小。”一条细丝飘到露露脸上，挠的她有点痒。 “谁啊？”一抬头，空中一绺蜘蛛网般的细丝，比春天的飞絮大很多，悬浮在半空。 “你让他们俩往后退，我再告诉你。”细丝的声音更像是老头。 露露回头，大山和弥子都在看别的方向，看来他们是听不到这团飞絮的声音的。 “老板，你们还记得沿路路过的小店吗？请帮我买一瓶水。” “好，你在这里等我们。”弥子和大山转过身的时候都忍不住笑了。 “真是听话的老板呢，”老头笑了，“你上次不是来过了吗，怎么又来一次。” “对啊，上次我来的时候这里明明是有一个鬼屋的，但是不知怎么了我就被催眠了一样，然后醒来这里就什么都没有了。” “我记得，你坐在那里，嘴巴一直嘟嘟囔囔不知道在念什么经。” “是的，是我！”露露有些开心，“那您知不知道这个鬼屋为什么不见了，到底发生了什么啊？难道是我们穿越时空了？” “鬼屋？我不知道什么是鬼屋，我只知道是一座旧房子。”老头的声音很平静。 “那么那座旧房子现在去哪里了，藏起来了吗？” “没有啊，喏，不就在那里吗？” 露露回头，眼前依旧什么都没有。 第十二章无名书 “你看不到吗？”老者的声音听上去有一丝笑意。 “...”露露有点不甘心承认，所以只能努力在眼前搜索着。 一片荒芜的空地，黄色的贫瘠土地裸露着，偶尔有一两株坚强的杂草被风吹动，再往远处只能看到游乐场的白色围栏。 “啊，今天有风啊，”老者的声音很慈蔼，“好舒服。” 就在老者说话的时候，露露突然发现，眼前这静止的画面被风吹得有点灵动。突然，一面掉皮的墙面和黑黢黢的墙在不远处显露出来，忽的一下又不见了。 露露这才想起来，他们上次进入鬼屋的时候，那屋子的门口有一条破旧的门帘。 “谢谢您老爷爷。”露露抬头看看那飞絮。 “山水有相逢。”老者忽的这么说了一句，飞絮就随着小风飘走了。 露露盯着刚才墙露出来的位置，仔细地看着。 “啊，又出来了！”她默念着，风卷动着门帘，那漆黑的墙壁又在眼前闪现。 露露回头看一眼，并没有看到大山和弥子。 “这两个人上哪里去了？”露露有点着急。 万一等一阵子风停了，是不是这个入口就找不到了呢？露露攥紧拳头，不停在心里给自己打气，大着胆子朝门帘的方向走去。 风再一次吹起，露露一把扯住门帘，熟悉的墙面，漆黑的过道再一次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我进来了！”像是要威慑屋子里面的灵体，露露的声音很洪亮。 房间里并没有一点声响，和上次进入时一模一样。露露再一次确认弥子和大山还没有回来，只能先进去探个路了。 就在她放下帘子的一瞬，空地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为了保证背后不受突袭，露露背靠着墙，像螃蟹一样艰难挪步。每一步走得都很稳很慢，露露听到自己心跳声撞击着耳膜。走了很久，像是十几分钟过去，却没有遇到一个拐弯或者走入其他的房间。 【这两个男人真是，太靠不住了！】心里暗暗骂着，露露突然看到前面五六米处有微弱的灯光，于是赶紧大步跑过去。 “你怎么去那么久。”露露推开门，小男孩坐在地上，手中仍然拿着没有讲完的故事书。 “我...”诶？露露回头看一眼漆黑的过道，又回头看一眼小男孩，“我去处理了一些大人的事情。” “那好吧，快过来坐好，刚才的书我看完了，现在我想看这个。”男孩举起一本书给露露，封面上写着《卖火柴的小女孩》。 弥子和大山回到空地的时候，只见露露坐在地上，两眼无神。 “喂！”大山晃动着露露的肩膀，她的头来回甩着，意识却好像离他们很远很远。 “温柔点啊，小伙子。”飞絮飘来，弥子和大山顺着声音找到了老者。 这是个肥胖的老头，眼睛小得就剩下两条缝，但是看起来笑眯眯的非常和善。 “这个女孩子，她...”弥子急着询问。 “她很聪明，自己找到了这个灵界的入口。”老者换个姿势，用手撑着脑袋躺下，“山不转水传，山水有相逢，真是很美的句子呢，你觉不觉得？” “她自己进去，也能自己出来。” 说完，老者慢慢腾空而起，轻飘飘地，对着大山和弥子笑了笑，飘走了。 大山和弥子听完，只能作罢，露露依旧低着头，而他们目前能够做的，只有等待。 露露给小孩讲完了故事，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那是一种自己从来没有见过的时钟，完全看不懂时间，只能看到一堆齿轮在转动。 “姐姐，你喜欢刚才的故事吗？”小孩趴在地上，扬起脑袋看看露露。 “喜欢，是一个美丽的故事，只是结局有一点悲伤。”露露摸摸孩子的头。 “那才不悲伤呢，小女孩所有的愿望都实现了，还和外婆去了天国。”小孩爬起来，很快跑到书架旁又拿出一本书，“这才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你小小年纪，干嘛看悲伤的故事呢？”露露接过书，没有封皮。 “我带你看这本书吧！”小男孩拉起露露的手，一起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露露跟在小男孩身后走着，房间里灯火通明，慢慢地阳光开始随着二人迈动的步伐投射进房间里。 小男孩带露露来到一片水草丰美的地方，湛蓝的天际一眼望不到边，云朵那么高，让人的心都宽广了很多。 露露松开了小男孩的手，一步步向前走，那种莫名地熟悉，让她有些恍惚。 从没来过这里？来过这里？她不知道，只觉得指尖流动的空气都熟悉得让指尖发痒。 小男孩从露露手中拿过书，撕了其中的一页，随着风放开了手。那一页书好像忽的化作一抔晶莹的粉末消失在了空中。 粉末消失时，远处出现了一个白衣男子，水一样流淌的长发，温柔的眉眼，微抿的嘴唇，扼住了露露的呼吸。 男人忽然闭上眼，两手向上举着，手心像是捧起了什么。 露露看到身边的草叶上滚动起一些晶亮的小水滴，那些小水滴圆圆滚滚十分可爱，离开叶片的一瞬间就快速地飞向男子，在他面前形成一个巨大的水球。 水球越来越大，开始向四周延展，在空中形成了一个湖。 “世间万物可爱，请滋养我万界河山。”男子对那着那个湖说，然后湖水便像一个水柱一样，直直冲着天空喷涌上去，伴随的是天空里阵阵闪电雷声，湖消失不见了。 “哇，好美......”露露惊叹眼前的一切，小男孩笑眯眯地看着她。 “这个人的名字叫水中岁，是天者界的一个神仙哦，他可以控制所有世界的水能量，是个非常厉害的神仙。”小男孩给露露介绍着。 “水中岁，好别致的名字。”露露小声念到。 “是啊，而且他的心就像刚才天上的那些水那么纯净，是个非常善良的神仙。”小男孩笑道。 “你知道的真多啊。”露露拍拍男孩的肩膀。 “可惜他是个短命的神仙，这是悲伤的地方。”小男孩的声音变小了些，还深深叹了口气。 “为什么啊？” “因为他要替另一个神仙出头！”小男孩颇有些气愤地说。 “诶？那真是很可惜啊...”白衣男子转身走了。在离开的一瞬，他的眼神和露露交汇，男子愣了一下。 “被发现了...”露露有点不好意思，冲男子摇摇手。 “...”男子望着露露怔了一下，笑了，然后忽的一下消失了。 “我们去看看别的故事吧。”小男孩摇摇露露的风衣。 第十三章要传递的话 露露随着小男孩一起转身，谁知身后的世界天色一黑到底。她忙回头，刚才那个美丽的草原已经消失不见。 “不用害怕，跟着我走。”小男孩拉紧露露的手。 露露跟随着小男孩，但她并不觉得自己是在跟随着他，而是感到前方有种莫名的召唤，听不见却很强烈，而自己也是很有意识地在朝着那个地方前进。 越往前走，露露感觉自己的脚步越轻盈。突然，眼前一片刺眼的明亮，露露下意识地用手臂挡住眼睛。 一阵淡雅的酸涩味冲进鼻腔，那种熟悉的感觉让露露差一点惊叫起来。 打开手臂的一刹那，露露眼前是一片火红的杜鹃花海。一树树火红艳丽的杜鹃花，在绽放着自己最烂漫的颜色，和远处层叠的青山相映生辉，撞击的色彩让人想要停下呼吸。 小男孩再次撕下一页书，书页化作晶粉飘散时水中岁再次出现了。 “那个人。” “没错，水大人。”小男孩点点头，接着给露露指了指远处的一个树，“那是他改变了命运的地方。” 露露顺着小男孩的手指看过去，只见一个高大的男人身影坐在树下。男人背对着他们，但是能看到男人一头火红的长发，高高束起一直垂到腰间；**的上半身肌肉紧实，线条分明。 只见水中岁慢步走到红色头发的男人身旁，停住了。 忽然，水中岁伸出食指在空中点了一下，空中出现了很多条红色黑色的大鱼，在层叠的大山中来回游动着。 “很厉害吧。”小男孩仰起脸，呲着白色的小牙。 露露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她情不自禁地伸出手，远处的大鱼慢慢朝着露露和小男孩游过来。 “我来过这儿。”露露小声念着。 就在露露的手快要碰触到大鱼的嘴时，一切突然消失了，她伸出的手还悬在半空中。 “后面的故事我不想讲了。”小男孩低下头，有点失落的样子。 有种凉凉的东西在脸上滑落，露露摸了摸自己的脸。 手心里，晶亮的泪滴像是在讲述着什么。为什么自己的眼泪会不自觉地流下来呢？ “露露，喂！”大山看到露露脸上的泪，心里更加担心起来，赶紧拍拍她的脸。 “你轻点，人家是女孩子。”弥子敲了敲大山的肩膀。 “这家伙到底在干嘛？我们直接找吧！”大山有点忍耐不住，“只不过是一个简单的小鬼，我们何必要这么等着？！” “可是刚才那个老者说了，她自己可以出来，我们要相信露露，”弥子一把捏住大山的肩膀，“我们要，相信小水！” “......！好，听你的！”大山叹一口气，“但是她如果遇到危险，那我们......” “一定找到他！” “为什么不继续讲了呢？”露露隐约感到小男孩讲的这个故事和自己有关。 “不想讲！”话音落下时，两人已经回到了小男孩的卧室。 “姐姐不要走，在这里陪着我好不好？”小男孩突然抱住露露。 很在意书的内容，露露的眼睛始终落那本书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呢？为什么心里那么难过。 “姐姐不走，”露露摸摸小男孩的头，“你去给姐姐倒一杯水好吗？” “嗯。”小男孩很开心地拿起桌上的水杯，离开了房间。 露露赶紧拿起书，在翻开的一瞬间房间瞬时变成了一片火海。 “不！姐姐！”身后传来小男孩的尖叫声，露露“唰”地坠入了地心深处。 手指被烫的生疼，露露在一片火海中醒来。温度像是要撕裂皮肤，风吹到脸上窒息的热，露露一抬头看见远处红色的长发男子在和灵体打斗的场面。 只见红色的男子两手生火，身边的熔岩不停朝他身边聚集，两条滚烫的火蛇顺着男子的手臂盘旋而上，他脸上的血管像是注满了岩浆，红的发亮！ “...大，大山......”露露不知为什么会念出大山的名字，可是没错，那个人的侧脸不正是店里那个没什么主意，欲言又止的老板大山么？ 不行，这样下去不行！露露不懂大山为什么在聚集能量，但是她可以看得出来这些本不属于大山身体的能量对于此时的大山来说是致命的。 就在此时天空落下一颗泛着银色光芒的流星，直直落在大山的面前，灵体忽的都被流星坠落的光芒击退。 “大山！清醒点！”光芒中走出一身白衣的长发男子，来到大山面前却无法靠近。 “水大人......”露露认识那白衣的男子——掌控着万界水之源的水中岁。 “世间万物仰仗的生命之泉，请滋养我万界河山！”水中岁对着天空大喊，身上的白衣已经被熔岩的火星点燃。 “无根之水，降！”遥远的天际雷声滚滚，雨水降临到这被熔岩浇得火热的地心。 大量的水气铺面而来，掀起的是滚滚热浪。热浪中，水中岁正一步步走向烈火中的大山。 雨水浇筑在大山身上，冒出滚烫的热气。而大山，像是一个烧红的铁块，慢慢因为雨水的浇灌恢复了正常的体色，只见他大口地喘着粗气，眼睛却依旧通红。 “没事了，大山，没事了。”像是在安慰一只受伤的小兽，水中岁慢慢将手放到大山的肩头。 谁知这时，大山一抬手，一个火球冲着水中岁的腹中便是一击，将他推到了几十米以外。 “我，”在水中岁被击的瞬间，大山忽的缓过神来，眼球也从通红变回正常的颜色，“不！！！！” 水中岁被火球击到了一块大石上，扬天躺着，湿漉漉的长发像是一条墨绿的玉带铺在石上。 大山三两步冲到他身边，只见水中岁嘴微张着，一丝鲜嫩的血从嘴角溢出。 “小水！喂，不要吓我，不要！不要又这样，不要，看看我，小水！醒醒小水！”大山拉着哭腔，不停拍着水中岁的脸。 雨不停地落下，重重地拍打在身上，像是天者界为这个心如纯露的人降下了安慰灵魂的琼液。 忽的，水中岁咳了一下，呼出一口不是很痛快的气。 “吓死我了你！你没事吧，我错了，我刚才不知道是你，我的七感又一次冲破了，对不起，我错了！你不能有事，你要振作啊！小水！” “你是...是不是傻瓜啊......”水中岁嘴角笑着，随之又咳了起来，一口鲜血从喉中喷涌出来。 “你说什么都对，你不能放弃，这一次不能这么快放弃.....”大山的泪水混着雨水，话在口中嘟囔着。 “这一生......是...快了些......” “不要说，我不要你...不要你说！”大山捏住水中岁的衣襟。 “不要难过......我会...很快......” “不要说！” “合作......愉快。”手中的那个身体一沉，大山睁大眼睛看着面前的男人。 “小水！！！！！！” “！！”睁开眼睛的时候一片白茫茫的光，露露看到大山有些焦急的脸。 身体里有个声音，一声声，一声声不停地回响，露露看到眼前的大山，忍不住热泪盈眶。 “他让我...告诉你......”露露抽泣着。 “小水...”大山的脸色瞬间变了。 “我不怪你，别担心。” 第十四章三闯鬼屋 回到了塔塔都尔，露露就一直昏迷不醒。大山和弥子不时到她房里看看，确定她没有生病。 毕竟，此时的露露是人类的躯体，被小鬼折腾了几次，虽说没有受伤，也是耗费了很多体力。 “水...大人......”露露在梦中念道，手不断抬起在空中似乎想要抓住什么。 不知道她在鬼屋到底了解了多少，想起了多少，大山有些不敢去想。 只能看着她在梦中忽而皱眉，忽而碎碎念着。 忽而，她的眉毛渐渐舒展开，嘴角也缓缓上扬，一脸享受地躺在那里，像是看到了什么美好的风景。 在睡了整整三天后，露露醒了。 走出房间的时候看到大山和弥子有一点惊讶，但是花了几秒钟想起了自己现在是住在店里，眼前的人是自己的老板。 弥子给三人做了早饭，饭桌上令人窒息的安静——大家都扒拉着自己盘里的食物并不怎么下口。 露露时不时抬眼看看大山的脸——那是一张她在梦里见了很多次的脸，却记不起来发生过什么事。 是的，她几乎忘记了自己的梦。 但是有一点她记得深刻，就是这个人，并不是眼前这般普通。 她隐约记得大山在梦中有所不同的发型，还有他的眼神犀利，看上去甚至有点吓人，虽然现在看来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男人。 “你...休息得还好吗？”注意到身旁来自露露的瞩目，大山干脆打破僵局，自己先发制人好了。 “嗯，就是...做了很多梦。” “身体舒服一点了吗？” “没什么问题，其实休息得蛮好的。”露露笑笑。 “你，”大山看一眼弥子，“梦里都梦到了些什么？” 说完，大山的眼睛不再躲闪，直直盯着露露。 “那个...”露露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有点记不太清楚了......” 这是什么鬼？露露的话音刚落，弥子的勺就掉进了盘子里。 “我能记得的就是......”露露睁圆了眼睛，大山和弥子忍不住凑近。 “梦里好像一场玄幻电影，很壮观，很特别，形容不出来，但是这个梦做得很过瘾！” “......”连弥子都想不出来吐槽的话了吗？大山看看嘴半张的弥子，突然觉得很想笑。 “所以说，因为这个小鬼，我睡了整整三天？”这次换露露惊讶地闭不上嘴了。 在得知自己已经睡了三天时，她觉得面前两个人在骗她。于是大山和弥子把鬼屋，小鬼的事情给她重新讲了一遍。 “这么说，这个鬼屋还真的是挺有意思的。”笑容突然僵硬，露露的眼神逐渐暗淡下来，“可是这个孩子，也真的是很可怜啊......” 墙上的时钟里，一分一秒经过都听得见响声。 “老板，我想...”露露突然坐直了身体，“我想去帮助那个孩子！” “帮他？你怎么帮？”心里其实有点埋怨露露的执着，但她的这一点轴，真的是小水的翻版。 “他现在就是一个孤魂野鬼啊，这么小的孩子一个人在这个世界游荡，他很害怕吧。”露露抿着嘴，大山知道她现在说的既是小鬼，也是自己。 “我想他一直呆在那个地方，一定是有放不下的事情，我想再和他谈谈。”露露放下手中的勺，冲着弥子和大山点点头。 真是没办法！三人第三次来到鬼屋的那块空地，弥子心里这么想着。 与前两次不同的是，今天的天气闷得让人难受。身边的空气像是都被压着一般，露露感到心里也有一种被压抑的微疼。 三人商量好了一个密码，预防被小鬼给耍得团团转。大山给了露露一根皮筋系在手腕，告诉她想要回想起现实世界，就用皮筋弹一下自己，这样他和弥子都可以感觉得到。 “为......”露露想要问为什么，其实此时她的心里已经很多的疑惑了。但是此刻更加重要的是要知道鬼屋里的小鬼到底为什么留在这里。 “算了，等我们出来了，我有问题想要问你们。”露露分别地看一眼大山和弥子。 露露有些等不及，在空地上边游走边用手抽打着。没有一丝风的空地上，根本找不到鬼屋的入口。 “就是这儿！”手突然碰到了一丝柔软的触感，露露一把扯住，瞬时间手里出现了一块残破的布——鬼屋门口的门帘。 “快来！”露露向弥子和大山招手，“别忘记我们的密码！” 三人手拉手，一起进到鬼屋里。没想到这一次，进入房间的瞬间，屋里灯火通明。 房间不大但是很干净，淡黄的墙壁上挂着一些一家三口的照片，炉子里正燃着火，房间里能闻到茶的香气。 “我来过这里。”大山看看身边的两人，三人都用皮筋弹了一下自己。 “哥哥，姐姐，你们回来了，辛苦了！”小鬼出现了，他满脸笑容，看到三人的时候有点抑制不住的喜悦，跺着脚跑过来给三人每人一个拥抱。 “...”露露差一点就要蹲下来抱住男孩，她刚准备迈步，觉得手被弥子捏了一下，马上摇摇头，回到现实中。 “你是谁，为什么要呆在这里？”弥子很坚定的语气。 “我是弟弟啊？哥哥，你不记得我了吗？”小男孩伸开的双手慢慢垂下来，有些委屈地看着三人。 “我再问一遍，你是谁，为什么要呆在这里？” “哥哥，你为什么要这么严肃...为什么要这么问我...”小男孩的眼睛闪动着泪花。 “回答我们的问题！你是谁？”大山终于忍不住，冲着小鬼喊出来。 房间里平静得连自己的呼吸声都听得到，露露紧张地捏了捏大山和弥子的手。 小男孩满是泪花的双眼哀怨地看着露露，一脸无法相信的表情。接着，他低下头，两滴大大的泪珠从眼眶里滑落出来，掉在地上，燃起黑色的烟雾。 “为什么...你问我为什么......”小男孩抬起脸，露露忍不住倒吸一口气。 那张稚气可爱的小男孩的脸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双无神的没有瞳孔的眼睛。 男孩背后的一切都变了，原本温暖的墙壁变成了阴冷的黑灰色，炉火变成了灰烬，就连墙上的照片都变成了黑色的简笔画，男孩的身体变得扭曲，并逐渐地变大。 “为什么没有人需要我...为什么我那么用力地想要留住你，”小男孩转头看着露露，“你还要离开我啊！！！！！”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