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初林》 第一章 一只全身被金属包裹着的麻雀从树林上空掠过。麻雀身下的树林有着各色的树叶,多为深色。这些树木有的直径数米,树冠直冲云霄。树的下半部分大多浸在水中,树林覆盖的部分偶有土石露在水面上。麻雀那双由水晶组成的眼里渐渐映出一面巨大城墙的影子,它更加努力的煽动着翅膀向城墙冲去。 此时,麻雀身下出现一小片木质建筑群。这些建筑或建在露出水面的巨石上,或由绳子铆钉固定在巨树之间,也有建在扎入浅水的木桩上。这是一个看似原始的村落,村庄里的居民奇形怪状,有着长着鱼头皮肤上附着这鳞片,有的没有双足反而有一堆触脚。麻雀没有把目光投到这下面去。 突然一只箭从一个被黑色树叶包裹的树冠中射出,伴随着破风声向麻雀冲击。麻雀此时保持滑翔,稍稍摆动翅膀,身躯倾斜,箭矢从它侧边擦过,几秒后扎入不远处另一棵巨树的树干表皮。 麻雀开始抬高自己的身躯,不一会隐匿在深色的云层里。 麻雀在云层中靠近城墙,城墙上有一面石门,石门上凸起着两个有些残缺的大字,写着“初林”。 城墙之上,有背着弓箭、持着长枪的士兵。他们懒散的靠着城墙边的扶手,随意把长枪丢到一边。喝着热茶聊着天。他们有巡逻的任务,但是并不打算认真执行,反正他们的上司也不可能到墙上来巡视。 麻雀飞过城墙上空的云层,并不打算跟这些人打个照面。这些人虽懒散但可能也会因为无聊给它招呼以箭只。 城墙的一边是浸在水中的树林,另一面是名叫初林城的城镇。城里大多是两三层高的铺着青色瓦片的砖石房屋。麻雀下降到其中一个小高楼的房檐上。它身边还有另几只小鸟,正好奇的盯着它。金属麻雀张开了翅膀,铜色的羽片的间隙冒着些许蒸汽,呲啦作响。那几只小鸟被惊吓到,惊慌的四散飞逃。过了会,麻雀身体不再冒出蒸汽,它再一次起飞。 初林城内遍布着水道,与房屋交错。水道上有很多船舫,与城内遍布着的乐坊传出不绝于耳的靡靡之音。路上一辆马车碰擦到行人,车夫停下准备查看。那被撞倒的老汉自己爬起来,用无神的眼睛瞥了他一眼后自行离去了。车夫停下准备下车的动作,继续前行。 城中央,有一栋巨大的四层条状建筑,建筑上有很多玻璃,看起来少有人清洗擦拭,大多脏乱不堪。这是初林中央书馆,原来它的门口有个大气的牌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被人摸走了。书馆三层某处,布满灰尘的玻璃窗上,金属麻雀落了上去。它盯着窗边借着日光阅读书籍的某人。 那人没有注意到落到他身边的麻雀,事实上他没有注意周遭任何事物,沉浸在书中世界。他的表情千变万化,时而为书中主角小声叫好。然书馆三层只有他一人。 兴许是脖子酸了,他仰起头,看了眼窗台,那边空空如也。 他合上书籍,将书放回到一边的书架上,临走前不忘关上了窗。 看书的人叫方练雨,在家中是老二,上面有一个姐姐。他没事就到这里来看书,虽然此刻是他作为警察上班的时间,但很少会被追究。 方练雨不知何时开始,接触到唯有他自己知道的珍宝。书馆三层的某个角落,放着些闲书。这些书里主人公的世界里遍布着通过修炼获得超人能力的仙人。这些小说想象力天马行空但是故事大多千篇一律。主人公都有着“波澜壮阔”的一生,有人数不等的红颜知己,有各式的奇遇,因为各式机缘一飞冲天。方练雨早就沉溺在这种故事里。当他再大一些,他自己也不记得从哪里听到还是看到了某种唯心学说,他认为自己就是自己世界的主人公,他感到更加兴奋。 但当他跟其他人分享自己的阅读心得,所有人哪怕是他自己的亲姐姐,甚至是他的挚友煓烨坷,都对他向往书中那些逆天主人公的心思表示不解。 再后来,因为他的喜好的原因,他跟同龄人产生了一些不好的回忆后。方练雨终于,成长了。他放弃了让他人理解自己的展望。他将成为现实的主人公这一想法深埋心里,外人面前他是少有的有着学习精神的学徒,是乐观的警员。一个人静思时,他还是被埋没的修真者。迟早他会因为一番机遇,成为纵横天下的大能。 他走到书馆门口,坐在门口柜台的老爷子向他打招呼:“哟,方警官,你啥时候来的?现在是你执勤的时间吧?” 方练雨一身正气:“通过阅读扩充自己,从而更好的为人民服务!” 老爷子轻哼了一声:“现在谁还信那套。” 方练雨走出了书馆,看了眼白色的天空。喃喃道:“潮期到了,说不准什么时候会下雨。”他又摸了摸自己腰上的一把黑伞,“真下大雨用这个凑合下也行,虽然这个不应该是用来挡雨的。” 他快步朝自己所在的警部走去,路上,他的心思随着天空中的云层飘远。 作为当今世上少有的颅内修炼者。他的修炼之路遥遥无期。他已经二十多岁了,到了他这个年纪,理性早该挥散他那些不切实际的空想。但是那些刻在脑子里的文字还是让他忍不住去幻想那些不存在的经历。他突然想到,自己虽然没有奇遇,没有可以修炼的功法,但是也许还有其他让自己更接近主角的事。悲惨的人生他没有,他的生活像墙外泽海的地形一样平摊。因为利益诞生的仇家也没有,一个工人家庭也不怎么可能藏着什么让人觊觎的珍宝。主动去声张正义从而引来记恨吗?不,他作为警察执勤打击犯罪多次了,几乎没有会来报复的。想一想,还有什么。对了,红颜知己。 于是方练雨决定去找个女朋友。 十几、二十年里都用在全力幻想自己的修真之路和伪装自己是个正常人的方练雨,终于为了自己修真主角之路而去做另一件正常人该做的事。 一路上,方练雨一边尽警察职责,调理了两件小纠纷。一边懊悔自己过去没有分心跟女孩子交往过。现在他一点找对象的头绪都没有。此时他路过了一家小酒馆,他看见了熟人。 “煓烨坷,你竟然一个人喝酒。”方练雨坐在了他发小好朋友的对面,“我印象里你不是一个人喝闷酒的人。” 方练雨对面,是他那跟他一起读书,一起成了警察,又被分到同一个警部分部的发小煓烨坷。煓烨坷还是一贯的不苟言笑,他拿过旁边的一只空酒杯,斟满,推给了方练雨。举起酒杯对他示意:“你现在更了解我了。”正要饮下。 方练雨伸手捂住煓烨坷的酒杯,小拇指蹭到他的嘴唇,义正言辞:“执勤时间禁酒。” 煓烨坷面无表情道:“执勤时间也不应该去书馆。” 方练雨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你说得对!”他举起了酒杯跟他碰了一下一饮而尽。 一把短刀拍在桌子上,“警察执勤时期聚众饮酒,该当何罪!?” 周围酒客目光聚集到这里,店小二小心的窥视着,煓烨坷继续小口的啜着酒,方练雨双手趴在桌子上,斜视着来人。那人左手抵着刀,右手插着腰,终是没憋住笑:“小二再来瓶酒,跟他们一样的。” “嘁。”周围传来一阵嘘声。 来人坐下,小二还没把他点的酒上来,他自顾拿过煓烨坷那还剩一些的酒瓶,给二人斟满,然后提着酒瓶道:“干了!” 那人放下酒瓶,啧着嘴:“怎么这么淡啊。” 方练雨回他:“真在执勤时候喝个烂醉也不至于。” 来人叫李杰马,是护城卫的一员,跟在东边城墙上站岗的那些同属一军。方练雨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认识他的了。 三杯两盏,三人聊着天,主要是李杰马在说,方练雨回他。他们说潮期到了,今年的墙外的潮水据说比往年更凶;方练雨的父母信教想绝食;又有哪个老伯想不开从城东的宣静楼上跳了下去;某乐坊一个男人跟一个女人打了起来,据说他们是情敌。最后,结果是桌上堆着几个空酒瓶和没吃几口的小菜。 李杰马搂着方练雨:“方兄,今日可见,你真是一表人才,我两相见恨晚啊。” 煓烨坷:“喝高了。” 李杰马接着说:“方兄,在下不才,但有个堂妹,知书达理,秀外慧中。要不回头介绍给你认识,以后咱就是一家人了。” 煓烨坷:“进度挺快。” 方练雨面上不好意思的推搡着,实际上听到这李杰马要给自己相亲的时候内心一震。这就是送上门的红颜知己吗? 方康雨干脆的答:“行,回头见一见。”李杰马一拍他的肩膀,“就知道方兄弟你够给面子,来,还剩点,喝!” 煓烨坷对他的回答感到很诧异:“我今天好像也更了解你了,你竟然想找对象了。”煓烨坷没喝多少,保持着清醒,用一双明亮的眼睛重新打量着他。 方练雨没有回话,而是劝李杰马:“行了,大上午的少喝点,一早就醉成这样也不像话。” 李杰马终于停止了对方练雨的搂抱:“我其实没醉,就是高兴!我酒量好着呢。话说你们警察很闲啊,上午还能来这里小酌一杯。” 方练雨回他:“今天尤其闲一些,你不也是,护城卫平时没事吗?” “哎,你别提了。”李杰马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今天本来我是休假来着,结果突然有任务,一大早三、四点钟就去执行了。刚下班就在这遇到你们。” “什么任务?”煓烨坷像是好奇的问。 “那我不能说,这原先就是要我们保密的。” 煓烨坷仍旧面无表情,将杯中最后一点酒饮尽。 “不过,看在我妹夫的份上,”李杰马说着,煓烨坷此时则打量着他,“反正任务结束了,我悄悄告诉你们。我们护城卫五个分队早上天没亮就把黎族人聚集地给围起来了,让几个人进去抓人。” 黎族原先是墙外的民族,外表生理上还与墙内并无二致,受今年墙外潮水影响,城主特许他们进城安置。煓烨坷与方练雨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临时被调来这附近执勤,主要就是为了防止这一块出乱子。 煓烨坷仍一言不发,方练雨只好问:“人抓着了吗?” 李杰马微嘟着嘴,摇了几下头。 白忙一场啊,那是挺气的。 这时,正巧有一艘船舫从酒家店前的水道经过,船上,有一穿着素衣的歌女,顶一头醒目飘逸的长发,此时带着面纱,抚着琴唱着首悲伤的曲调。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三人的感官都被其吸引,那歌女随意的抬起头,双凤眼望向岸上,眼角突然扬起笑意。方康雨感觉那女人好像看着他们这边。他看了看李杰马,只能看到后脑勺;又看向煓烨坷,煓烨坷则是盯着那个歌女,没有表情不知道在想什么。直到船舫渐渐离去,歌声消失。李杰马指着那歌女问:“妹夫,你知道这唱的什么?” 方练雨摇着头:“不清楚,阿坷,你知道吗?” 煓烨坷:“唱的真难听。” 李杰马一副痛惜的样子:“煓烨兄,你这不懂欣赏。那位是初林城有名的艺妓,叫小梨姑娘,追求者能排几条街。” 方练雨也打趣:“你刚才不也还盯着人家看,这会就嫌弃人家了。” 煓烨坷玩着酒杯:“……。” 突然他们身后响起一声大叫,“警爷!出大事啦!船厂那边闹妖怪了。” 三人起身,只见那人连滚带爬,停在他们面前。 煓烨坷对着店小二一招手,然后对着那个慌慌张张的人道:“喘口气好好说。” 那人接过店小二端来的一杯清水一口喝完,险些把自己抢着,然后说:“我们船厂里的工人黎宗,早上去原来好好的做工,慢慢的,我们喊他他也不应,一心搁那锯木头。我们感觉不对劲,去拉他都拉不动。然后我们喊来老板,老板过去喊他他也不理,只好连打带骂的。然后,他腋窝底下突然又长了两条胳膊出来,把老板推飞了几米远。现在还在那锯木头呢。” 方练雨:“你不是在诳我们把,还有这等怪事。” “哎呦,谁敢开这种玩笑啊。我本来要去警部的,这不在这看见二位了。” 方练雨当机立断:“我跟阿坷去那边看看。”然后他对着李杰马,“兄弟,麻烦你把这人去警部分部。” 李杰马揣好刀:“可惜,我还想去见识见识。” 两个好友骑着马,煓烨坷对方练雨说:“那个黎宗我可能认识,应该是黎族族长的侄甥。” 方练雨听罢,感叹:“我们调来后黎族人十分安分,没曾想我们可能的正式任务是因为这种怪事。” 煓烨坷:“也可能是报警那人用了什么致幻药剂。” 方练雨反驳:“不像,可能有什么隐情吧。”他们还是不信有人有四只胳膊。 不一会,两人到达造船厂前,厂子门口围满了工人,还有一些看热闹的百姓。比较显眼的是中间一个黄袍和尚跟一个像是工厂老板的人。方练雨道:“这么一会连驱邪的都找来了。” 他们二人下马,临近,方练雨正要开口,“哪来的江湖骗……” 只听到那工厂老板对和尚说:“大师哎,真不是我拦你,那是真妖怪,你驱法驱不掉的。我也见过其他和尚道士做法,说实话你们那点道行不够人一只手打的。” 那工厂老板看见方练雨二人,急忙喊:“警官,您可来了,怎么才两个?就带了防暴伞吗。不,不行,那玩意凶的很,力气贼大。怎么着估计也得十来个人来才行,最好有火器。” 方练雨打住他:“先生,您冷静点,把事情跟我们说清楚,我们先靠近去侦查下,然后再定处理办法。” 那工厂老板很激动:“什么清楚不清楚,我让去报警那小子没说明白吗?我原先可是跟他交代的好好的。你们不快点把那妖物收了,我还怎么让工厂复工。我跟你说我三叔可是城主的……” 趁着工厂老板喋喋不休这会,警部的增援也到了。警部分部长正要下达命令,只见那个黄袍和尚从怀中掏出了一块令牌。 方练雨等惊讶道:“城主令。” 第二章 “我叫贾楠,是一名静僧。” 煓烨坷有些恍惚,他努力回忆着那和尚掏出令牌后发生了什么。怎么他和方练雨就跟着这和尚进到造船厂里面来了。那和尚还自顾自的说着: “静僧,就是以去除这世间的所有喧闹为己任的修行者。” 方练雨疑惑道:“四条胳膊的工人也是世间的喧闹吗?” 贾楠:“看了才知道。” 三人来到一个巨大的厂房跟前,厂房里传来沙沙声。方练雨掏出厂主给的一串钥匙,工厂老板看来对那四只手的工人惧怕的很,把附近厂房所有的链锁都缠在这一栋大门上。方练雨废了好一番功夫才把所有锁打开,轻轻推开大门。 只见一个健壮的中年男性,正在用锯子加工一整块原木。他裸露着上半身,肌肉线条分明,并没有四肢胳膊。贾楠双手合十: “众生悲哗,万物清静。” 然后他回头对两人说:“你们就在这里别动。” 煓烨坷与方练雨感觉不对劲,把腰侧的金属黑伞拔了出来,弯腰谨慎对着那人,方练雨看着贾楠不算健壮的身材,道:“大师,虽然那人看着不像妖怪,但歹说也是精神有些问题的成年人,你确定要一个人过去吗?” “你们听令就行。” 贾楠维持这双手合十,走向那个叫黎宗的男人。煓烨坷咬着方练雨的耳朵说:“那个黎宗可能从早上不吃不喝不休息的干活到现在,这可不正常。” “也许就是身体好呢。” 贾楠已经到达那黎宗跟前,他一摆手,手里出现了一把短匕。他把匕首向黎宗一指,匕首震动着,发出嗡嗡的声响。煓烨坷二人感到有些耳鸣。 黎宗停下了手里的活计,摆头瞪着贾楠。终于开了口:“有事?” 贾楠道:“放下手里的工具。” 黎宗问:“为什么?” 贾楠歪头想了想,说:“你已经被船厂解雇了,不用再干活了,干也不给钱。” 贾楠看他没反应又道:“你的力气太小了,这么点木头都要锯半天。” 煓烨坷眯着眼,仿佛看到自己跟方练雨头上飞满的问号。哪知那黎宗突然暴怒:“你说什么!?” 突然两只胳膊从他腋下钻了出来,贾楠朝后大喊:“退后!有多远退多远!” 煓烨坷二人心脏狂跳,持伞进入战斗状态但并未退远,但也不敢上前,有些担心前面贾楠的安危。此时方练雨心里担心之余,另一个声音则非常激动,这就是自己的奇遇吗。 那黎宗大喝一声,两只左手抓起身边未加工完全的木料,向贾楠掷去。贾楠并未慌乱,纵身跃起,赤足在飞来的木头上轻轻一点,跃上半空。巨木继续飞向大门这边,煓烨坷二人分别向门的两边躲避。木头边缘蹭到了门框,把门框砸歪后,还是从两人中间飞了过去。 方练雨没掩饰住自己内心的兴奋,道:“这和尚有两下子啊。” 煓烨坷险些被砸中,心仍有余悸。他侧眼看着眼神放光,反而没有被吓到方练雨。暗道一声佩服,继续窥视着房内。 贾楠在空中,对黎宗连续投掷了好几把匕首,黎宗挥舞着锯子、原木甚至手臂抵挡。不一会,他的四手被扎满了匕首,腹、腿等处也被割伤。 方练雨惊诧道:“这么多家伙,他怎么藏在身上的。” 方练雨话还没说完,就看见落到地上的那些匕首化为粉尘消散不见了。 不等旁观者继续惊讶,贾楠蹬到厂房的墙壁上,继续对黎宗投掷稍小型的飞刀。黎宗仍木头也扔不中,挡躲暗器也不及,恼火的怒吼着。贾楠看准对方烦乱的时机,双脚使力,飞到对方身边,右手上招出一把长剑,一个横斩。黎宗堪堪躲过后,反击用力一拳。贾楠早有预料,仰声一躲,黎宗拳头划过贾楠的衣物,把一样东西带飞了出来。贾楠没有注意到,只趁着黎宗此刻失衡,对着黎宗大脑一刺,剑身穿过,剑尖从头内带出一只彩色的蝴蝶,那虫子身体被剑尖刺穿,扑棱了两下,随着剑身一齐消散。黎宗的身躯俯身趴倒在地。 贾楠收手,双手合十,又道:“众生悲哗,万物清静。” 煓烨坷二人有些谨慎的探出身体。看见黎宗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后,二人来到贾楠身边。贾楠对二人道:“让你们二人退开,不退,可被吓着了。” 方练雨忍不住自己内心的激动,开口:“大师,你们还缺跟世间喧闹斗争的人吗?” 贾楠一愣,然后被逗乐了:“你要是舍得去了身下那东西,那倒是可以加入。” 方练雨微微张开双口,一个主角不能没有那个,他放弃了。贾楠看他反应,带着笑摇了摇头:“让人把他尸首处理下,盖住送出去罢。” 随即三人离开。 走出厂房的路上,方练雨看了眼藏在自己怀里的书名,那是刚才贾楠在打斗时从他身上掉出来的,封面写着《虚盈剑》。 煓烨坷余光扫着方练雨,和尚没有看到,但他看到了方练雨从地上拿走了什么东西,只想这回头问问他。 他们来到厂房门口,纵有警察维持秩序,围观的百姓还是有些杂乱。也许是事情闹大了,警部总部长高石亲自前来,他看见了贾楠,非常尊敬的语气称呼:“贾大师。” 贾楠双手合十回礼,他从怀里掏出城主令,交给他:“替我还给城主吧,既然完事,我随时准备离开了。” 这时酒已经醒了的李杰马来到方练雨身边:“哎,那个和尚就是今早我们围黎族聚集地,领头进去抓人的人。你们进去干了什么?” 二人已经被下令把嘴巴闭紧,方练雨只得回他:“保密。” 方练雨已经先行回警局,煓烨坷随着一行人把黎宗的尸首送回家,也就是黎族的聚集地。 路上一个女人抽泣着,那是黎霖,黎族族长的女儿,任黎族的祭祀。她身边一个男人一直安慰她,那个男人是高震,是护城卫的卫长,也是煓烨坷的上司警部总部长高石的亲弟弟。 煓烨坷面上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心里对高震三天两头的往黎族跑的行为颇有微词。虽然现在全国都对这方面较为开放,但是三十多岁的未婚老男人整天不在岗位上来找自己的未婚妻腻歪在一起让人鄙夷,虽然还让人有些羡慕。 少数几人聚在黎族的一个厅堂里,煓烨坷发现了自己和方康雨犯的一个错误,他们没有提前处理尸体。 黎族的老族长看着赤身四条手臂的黎宗惊的说不出话来,黎霖受不了刺激跪倒在地,高震俯身抱着她。一边的高石的眼角仿佛在瞟着煓烨坷。 黎族老族长颤巍巍的说:“让我那可怜的外甥媳妇来看她丈夫最后一面,然后赶紧烧了。” “慢!”煓烨坷急忙说着,“我们先把尸体处理下吧。” 老族长问:“什么意思?” “把多出来的胳膊砍了,再把身体用麻布盖上。” 老族长深吸了一口气:“对,你说的对。你们谁来动手?” 周围的人们下意识的后退几步,都不敢触碰鬼怪。煓烨坷悄悄的望向高石,高石果然盯着他。 “我来。” 一个中年妇人抱着黎宗的尸体哭泣,老族长在旁边安慰她。其他人站在一边,高石欣慰的拍了拍煓烨坷的肩膀,转身出去。而煓烨坷脚下,布条严严实实绑着两个个长条状的东西,还有把渗着血的斧头。 黎霖带着哭腔对煓烨坷说:“煓烨警官,我认识你,你跟方警官在黎族的名声很好,黎族人认为你们很和蔼。今天你还…… 你以后在这当值有什么难处尽管来找我们。” 高震搂着黎霖,从怀里掏出手帕给她。煓烨坷拿起地上的布包告退。 路上,黎族人看见他手里拿着的布包都避着他,他叹着气,传闻还是散出去了。 晚上,煓烨坷家中的饭桌上。煓烨坷的父亲问他:“听说你今天干了件大事。” 煓烨坷扒着饭:“不,我什么都没干。” 煓烨爸爸嘟囔着,过了会,煓烨坷的父亲又说:“你知道方练月回来了吗。” “不知道。” “那小姑娘从医学院学成回来,要在医馆里寻个差事了。” “奥,”煓烨坷一心扒着饭,仿佛没听见。 终于,他的父亲放下碗筷,用手指点的他头:“上点心吧,都二十好几了,还没成家。人家小月跟你青梅竹马,我们两家又门当户对的,你有什么不满意的?我都替你急。我跟你说你现在不积极点,人家姑娘搞不准那天就跟别家男孩子好上了。” “人家父母不也不急吗。” “还人家父母,方家那两老口子整天…”煓烨坷的母亲筷子敲了一下他父亲的碗,止住了他的话,然后说:“听你爸的,我看那姑娘也挺好的。” “行了行了,改天我去找她。”煓烨坷说着,心里只是想到时候说是找方练雨的就行。 这话说完煓烨坷父母才放过他,然而还是跟他说着婚姻生活经。 另一边,方练雨回到家中,他一进门,看见熟悉的女子。 “姐,你回来啦。” 靠在椅子上的方练月笑着回:“嗯。” 方练月是方练雨的亲生姐姐,比他大两岁。说到这个姐姐方练雨他又爱又恨。姐弟二人从小感情就很好。但是,方练雨他心里有谁也不知道的芥蒂,二人的名字。练字不是他们家的辈分字。姐姐的名字是父母细心取好的,而他出生时,父母脑子里已经被本地那些个宗教糊弄的晕头转向,给他取名时只得顺着姐姐的名字改了一字。虽然也不难听,但不像是主角。 方练月看见弟弟突然出神,问他:“想什么呢?” “奥,没什么。”方练雨道,“我在外面吃过了,今天有些累,我想早点休息了。哎?对了,爸妈呢?” 方练月叹了口气:“爸妈还在教会,你早点休息吧。” 又是教会。 方练雨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里,点着蜡烛,他细细阅读着白天顺走的可能是武功秘籍的书。虽然方练雨很苦恼,他在书馆看的书里,没有一个主角是通过这种近乎偷窃的方式得到绝世功法的,但是机会难得,他也不挑了。 随着阅读的进行,他感到非常惊讶。原先他还有些担心这是不是什么要把下身割了才能练的邪功,现在发现这是一门修行精神,也是他看的那些小说里描写为灵识的功法,灵识这个功法书中也用到了,让人感到奇妙。他顺着书中的法门,开始练习,半小时后…… 方练雨跪坐在地上,头痛欲裂。 “书开头说的唯有无欲者修习虚盈剑时大脑才不会胀痛果然不是骗人的啊,难怪那和尚自己下面那玩意也不要了。” 稍后,方练雨头痛缓解了,他靠在墙壁上。 “但我怎么能无欲呢,当主角是我人生唯一的梦想。我得坚持。” 随后,方练雨继续抱着头,努力忍受想让自己大喊的苦痛。 月上枝头,方练雨摊坐在地板上。他借着月光翻看着剑谱,剑谱上写着一种的可以减轻头痛的方法,是条邪路。方练雨放下书,对着自己左手上精神力形成的匕首轮廓陷入沉思。 第二天早上,方练雨在警部跟煓烨坷抱怨:“今天也好闲啊,初林城治安是变好了吗,我怎么没有感觉到,为什么我们会这么闲呢。” 煓烨坷对他说:“我认为不是初林城治安变好了,是报案的人少了。” 方练雨嗯了一声,又说:“听说总部还是多了一些恶性案件,但我们这边怎么如此风平浪静。” “闲不住就翻翻旧案或出去巡逻。” 方练雨从座位上弹起:“让我们出去巡逻吧。” “你自己去吧,你巡着巡着就去书馆了。” 方练雨哂笑着自己走了出去。煓烨坷坐了会,想了些什么,也走出了警部。 煓烨坷来到黎族人的聚集地,这是一片两层居民建筑群,路上时而有人跟他打招呼。黎族在刚入城时,警部调来一些人到这边附近成立了一个分部,主要是防止这些来自墙外的蛮族闹事。但黎族人很安分,所以调来的警察主动承担了一部分帮助黎族融入城内社会的工作,现在黎族人对煓烨坷很友好。 煓烨坷走了一会,看见黎霖带着一列马队,马背上或马拉着的车上装满了货物。煓烨坷上前问好。 黎霖笑道:“煓烨警官今天来有什么公务吗?” “没有,最近警局事情少,昨天出了那么大的事,我来看看情况。” 黎霖了然:“黎族没有墙内那种服丧的习惯,这不当天火葬后我就出来做事了。” “黎祭祀,这是…” “奥,”黎霖伸手示意煓烨坷跟她边走边说,“这是商队的物资,我们黎族出使墙外的使团就要出发了。” 煓烨坷惊道:“在涨潮之前出墙?” 黎霖:“在潮水过来之前就会回来的,黎族对潮水的周期还是很有把握的。” 商队走出了黎族聚集地,现在他们行至一个岔路,商队行驶方向的另一边是一条水道,小河两侧长满了常青树木。黎霖像是心血来潮:“煓烨警官要陪我走走吗?” “什么?” 黎霖转头向旁边的一个胖胖的中年人道:“老许,你把马队带去城墙那边吧,我临时有点事。” 那老许欣然应下,黎霖对煓烨坷一摆头道:“走吧。” 两人在水道边的青石路上慢行,黎霖开口问:“煓烨警官,你说我漂亮吗?” 煓烨坷愣了下,他象征性的仔细看着黎霖,一双凤眼,面容清秀,瀑布一般顺滑的披肩长发,玲珑有致的身材,他说:“您当然很好看。” “但是我的未婚夫不这么说。”黎霖皱着眉头,“他说我在他眼中不算好看,墙内像我这般的女子多的是。 但是他还说他爱我,不管我长成什么样。你怎么看?” 煓烨坷谨慎的语气大胆的说道:“高卫长不愧单身了三十多年,说起情话来很笨拙。” “哈哈哈,你说得对。”黎霖忍不住大笑,又补充一句,“虽然这不是他的原话。” 黎霖顿了顿,又问他:“煓烨警官你呢,你有爱的人吗,你说起情话来怎么样?” 煓烨坷很迷惑黎霖为什么要跟他说这些,还是道:“我没有喜欢的女子,没有说情话的机会。” 黎霖用夸张的语气说:“天啊,煓烨警官你这么俊的人怎么会没一个两情相悦的女子,上天可太不公平了。 嗯?不对,你说没有喜欢的女子,你有喜欢的男子吗?” 煓烨坷快道:“怎么会!” “会啊会啊!”黎霖最后一字拖着长音,“我看初林城内很流行跨越世俗的感情的,我看你跟方警官就很般配。” 煓烨坷沉默了。 黎霖仔细的观察着煓烨坷的表情:“好了不逗你了,其实今天来我是想问你,你有没有兴趣做我们出使商队的护卫队长。我看你好像挺有空的。” 煓烨坷:“那不是护城卫的工作吗?为什么需要我?” 黎霖道:“护城卫啊,唔。虽然我未婚夫是护城卫的卫长。但是护城卫里我们黎族一个熟悉的人都没有。不像煓烨警官你,你是我的朋友,是信得过的人。” 煓烨坷隐隐感觉有些不对劲,一次简单的出使要什么信的过的人,他也对朋友这个措辞很在意。 “朋友吗?” “当然!”黎霖肯定的说,“小坷,我能叫你小坷吗,我比你大十几岁。我不信任我未婚夫手下的那些个饭桶,我信你,你要来帮助朋友吗?” 另一边,一个深巷里,带着面罩的方康雨喘着粗气。他没有到书馆,而是到了这个犄角旮旯来。他的面前是一具尸体,尸体的额头上有一个窟窿,还流着血。方康雨看着自己手里已经凝实的短匕。 “效果显著。” 初林城的西城门,贾楠坐在一辆马车上,他端坐闭目。接着他的灵识感受到了什么,双眼蓦然睁开,回首看了一眼后方。对车夫道:“掉头。” 第三章 第三章 几人聚在一桌,还是上次煓烨坷方练雨喝酒的酒馆,李杰马跟方练月也在,还多了一个女生。 李杰马又一次醉醺醺的道:“方兄,你就说吧,什么时候跟小容结婚。” 那个女生嗔怒的打了一下李杰马:“哥,你瞎说什么!” 李杰马扯道:“我怎么瞎说了,我一向信奉人生苦短,及时行乐。让人开心的事情自然是越早干越好。” 那个女生想到了什么涨红了脸,把李杰马按到座位上,“你可闭嘴吧。” “哎,话说。”李杰马转向煓烨坷,“听说煓烨警官最近有高迁啊,没什么宣布的吗。” 煓烨坷道:“哪是什么高迁,一个临时的职位。黎族出使城外的护卫队队长,过几天就回来了。” 李杰马起哄桌上举杯恭喜,停下来后,李杰马又说:“煓烨兄,话不能这么说。出使商队是连城主都很重视的,墙外虽然凶险,但也有数不尽的珍宝,跟墙外通商对初林城可是大有裨益。你这护卫队长是份大资历啊。 不过,我也得说一句,你还得小心。据说今年潮水很凶,不然黎族人也不会到墙内来,说不准他们也把握不好潮水的走向。不过!好在这次护卫队里有我,到时我会给你出谋划策!” 方练雨道:“你可吹吧!真遇到潮水谁要跑不了。” 突然,方练雨扶着头,嘶了一声。煓烨坷问:“怎么了?” “没事,可能酒喝多了有点晕。对不住了,我可能要先回去了。” 方练月起身道:“我送你回去。” “别!”方练雨拦住她,“你玩你的,阿坷不还在呢。我没事,我叫辆马车自己回去就行。” 方练月看着她这弟弟这么坚持,也就随他去了。旁边李杰马的堂妹,李烟容看见方练雨开溜没给自己关心他的机会,嘟着嘴有点不开心。又想到到方练雨离开最后说的那句话,好像理会到什么她不该理会到的东西,拉着她的堂哥:“我们也走啦,不用送了!你们玩!” 李杰马喊着:“哎,酒还没喝光呢。”还是被拖走。 方练月看着离去的一脸认真样的李烟容,不禁一笑。她看着一旁抿酒的煓烨坷道:“给我两创造机会呢。” 煓烨坷冷哼一声:“我还不知道你。” 方练月苦笑着摇了摇头。远处一艘画舫行过来,隐约传来歌声。方练月目光移过去,煓烨坷瞟了眼,对她道:“那是小梨姑娘,初林城有名的歌姬。你喜欢那样的吗。” 方练月道:“看不清。” 画舫慢慢靠近了,方练月看了个大概,说:“太冷清了,我不喜欢这种的。” “你喜欢什么样的?”煓烨坷问。 “嗯,我想想。”方练月点了点额头,“我未来弟媳那样的吧,活泼可爱,小鬼灵精。” 煓烨坷:“伦理玩笑。” 方练月反击:“你呢,你喜欢这位小梨姑娘吗?清冷高雅,符合你的性子。” “我谁也不喜欢。” 方练月:“一如既往的冷淡啊,从小就看你只跟我弟弟绑在一块,不知道还以为你喜欢他呢。” 煓烨坷仍旧自顾抿着酒,不发一言。 那画舫靠近,两人听到了那小梨姑娘的唱词。 “梦中人,梦中情,永诀别。” 方练月指着船舫问:“阿坷,你知道这唱的什么吗?” “一如既往的难听。” 方练月胳膊抵到桌子上:“不解风情。” 方练月站起来道:“好啦,我还是回家去看看我那蠢弟弟怎么了吧,他看着好像是真头晕。” 煓烨坷点了点头。方练月离开,一个僧人与她错身而过。 煓烨坷脱口而出:“静僧大人。” 贾楠听声看到煓烨坷,笑道:“叫我贾楠就好了。” “喝一杯吗?静僧能喝酒吗?” “静僧自是不鼓励喝酒的,我也很久没喝了。不过和尚讲个缘法,相逢即是缘,小二拿个杯子来。”贾楠自顾坐下。 煓烨坷原来是喝多了随口一说,没想到贾楠真的坐下来,反倒有些局促。他给静僧斟满。 “酒还多别客气。” 贾楠拿起酒杯同他干杯,一饮而尽:“别看我这样,我成为静僧之前酒量不错呢。” 煓烨坷:“我以为您已经离开初林了。” “被城主硬是留下招待了。你猜怎么着,吃饭的时候那城主还说,‘我知晓静僧不能饮酒,贾大师以茶代酒即可。’让我看着他们喝!” 煓烨坷道:“过分。” 贾楠的酒量是真不错,煓烨坷之前已经喝了些,现在脸颊通红有些晕眩,贾楠还正经端坐让小二上酒。 煓烨坷:“大师,我其实佩服您,为了事业竟然舍得去了男性的元阳。” 贾楠苦笑着:“其实在我知晓静僧之事前,就自己把那根给去了。” 煓烨坷瞪大了眼睛:“发生了什么?” 贾楠:“想听?看在你今天招待我的份上我告诉你。” 贾楠放下酒杯,娓娓道来: 从前,我是一个国都里的小公子,虽然家室很显赫。但我在家中兄弟里并不受待见。我母亲也不给我好脸色。虽然我父亲对所有孩子都一视同仁,但是他其实对谁都很严厉,几乎没给过子女好脸色。 后来我知道我不是我母亲的亲生儿子,我的生母是我父亲的前任妻子。就这样,我从小就在孤独中度过。在我八,九岁的时候。我住的偏院里来了一个姐姐,比我大不少,但是长得很年轻。她是除了我的乳母之外唯一跟我亲近的人,她经常来找我玩。也辅导我的功课,教我武术。你怎么看,醉倒了没有? 煓烨坷:“我还醒着。一般情况下,你会把这个女人当成母亲的替代品吧?” 嗯,你说的也有道理。但是我从小的教育让我认可我父亲的现任妻子是我的母亲。所以我把她当姐姐。 然后随着我长大,我越发成熟。我有天赋,我的学识和武术都慢慢超过我所有的兄弟。也靠着表现结识了不少国度里的权贵子弟。虽然母亲还是对我冷眼相对,但我父亲开始看重我,把我当成接班人培养。这时候开始,我开始时不时出门去看我的小姐姐,我眼中她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煓烨坷:“你爱上她了?” 对,年少轻狂。我爱上她了,但我感觉她对我没有男女之间那种感情,反而还总是把我当成小孩子。我开始策划着怎么去取得她的心。 然后我偶然发现了,她是我妈。 “好,我的故事说完了。不想说了,你自己去想接下来发生了什么吧。” 煓烨坷沉默了,然后问道:“她知道你对她的感情吗。” “应该不知道,我因为羞耻自宫之后直接消失了。然后才接触到静僧这个团体,静僧需要清除欲望,这正是我需要的。” “所以静僧其实不用自宫是吗。” 贾楠道:“对,我是骗那个小伙子的。他一看就心思太多,不适合当静僧。” 煓烨坷想到什么,他问:“那我呢?我适合当静僧吗?” 贾楠打量着他:“你有什么想要丢掉的执念吗?” “也许吧。” 贾楠摇了摇头:“凡心太重,继续历劫吧年轻人。” 贾楠起身:“好,多谢招待,我走了。” 煓烨坷突然想到了什么:“你昨天说是城主招待,今天怎么还没走。” “临时有事,还要多叨扰一段时间。” 方练月回到家中,她呼唤自己弟弟的名字。 “小雨?睡着了吗。” 方练月推开方练雨的房门,看见自己的弟弟躺在床上。衣衫不整,全身布满了伤口和鲜血。她大惊,急忙跑到方练雨身边。 “你这是怎么了!” 方练雨艰难的睁开眼,费力的说着:“姐,我还是想要当主角。” 方练月留着泪:“你都多大了,还想着你小时候说的那些废话。我去叫大夫来。” 方练雨抓住她的手:“不用,我已经没救了。你在这,陪我……” 方练雨喘着粗气,想到了什么:“对啊,名字,姐姐的名字才是主角的名字啊。姐,你才是主角啊。” “对,我是。”方练月只当他是在说胡话。 方练雨艰难的从床边拿过来一本书,那是沾着血的虚盈剑谱。 “姐,第十章,读取记忆,你,来做主角……”方练雨咽气了。 方练月看着自己最亲的弟弟在自己眼前咽气,摊坐在床上久久不能平静。这是她最亲的人了。她的父母脑子已经坏掉了,就算他们看见方练雨的尸体也保不准只会说方练雨已经回归虚无了。她回来就见过一次父母,然后他们都留在教会里。他们心里只有教会鼓吹的虚无,没有子女。 方练月无法忍受直面弟弟的残躯,她用被褥把弟弟的身体盖住。盯着虚盈剑谱,她看了一会,还是将之带走。 几个小时后的晚上。方练月在一处野外,她把方练雨的尸体从一个柜子里面搬了出来,放到地上。她手上一把有些参差虚幻的匕首。她狠了狠心,将之插入方练雨的额头里。 虚盈剑谱的第十章。讲了虚盈剑直接接触他人灵识的方法,对于一般没有修炼灵识的人来说就是直接插脑子。充满欲望的虚盈剑修炼者可以通过用虚盈剑接触对方灵识的方法缓解痛感,当然普通人被这样入侵灵识必死无疑。而虚盈剑接触他人灵识还有一个作用就是可以读取记忆,不过读取太多他人的记忆的话会迷失自我。 方练月接触了方练雨刚死不久还没消散的灵识。她接触到弟弟遥远的记忆,虽然已经比较模糊。然后是最近的记忆,很清晰,但是有一些残缺。片刻之后,方练月开始焚烧弟弟的尸体。 她看着跳动的火焰,消化着方练雨最近干的一些或不可理喻或丧心病狂的事情。她憎恶父母,他们对方练雨从小就缺乏关心,放任他整天去书馆看那些烂书。她也恨自己,没有意识到弟弟思想中的不正常。不过现在这个世界上没几个人的思想是正常的了吧。 第二天,方练月在书馆三层的某处,翻看着一本读物,她趴在窗台边的桌子上,这个桌子不像其他桌子那样布满灰尘,平时应该是有人使用。方练月左手抚着额,右手随意的翻着页,对这种书她恨不得一目十行,她迷惑弟弟怎么看得下去这种无聊的东西。她身后传来声音:“方练雨你果然在这。小月?” 方练月回头,面上不动声色:“阿坷啊,你来这找小雨吗。” 煓烨坷走了过来:“他早上没来警局,我以为他直接来这里了。你在看他看的那些闲书?” 方练月:“无趣的很,也只有他能看得下去。” “我同意。” 方练月道:“对了,你见过我爸妈吗?他们几天没回家了。” 煓烨坷:“没有,其实你不在初林的时候他们连续在教会待几天也正常。” “这样啊。”方练月说着,心里念道:就待在教会里,子女死了也不知道。 煓烨坷又问:“你知道小雨在哪吗?” “不知道,早上就不见人影。是不是把这些书借出去换个环境好的地方读了。” 煓烨坷摇了摇头:“这里的书虽然没人要但都是孤本,书馆不许外借,所以他才天天泡在这。” 煓烨坷转身:“既然你也不知道那我去别处看看吧。” 方练月趁他没走远朝他喊道:“你找他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就是早上他本该出现在警局的,但是他没出现比较反常。” 煓烨坷远去,方练月望着他下楼,起身走到走道正中,她环顾着偌大的三楼除她空无一人,方练雨也是从小开始就一个人在这个三楼看这些闲书的吗。 煓烨坷心里疑惑着方练雨的去向,他向方练雨家的附近去。那边有方练雨的父母信奉的虚无教派的教堂。初林城外林海一年一年的向城里靠近,随之而来的潮水也越发靠近城墙。每年都定期到来的潮水来自东林海也就是泽海的东边。用人说那边是大海,全是水,有人说那边是一个深渊。虚无教派认为那是虚无,泽海和潮汐是虚无派来将所有人召回虚无的使者。每年的潮水都含有剧毒,触碰者会百病缠身痛苦的死去。除了少数适应潮毒的,像是林海里的树木还有某些生物 虚无教派教义预言中林海与潮汐会吞噬人类,这被愈发靠近城墙的巨木应证。于是虚无教派从国度的东边界向西扩张,教派主张人只要拥有对虚无足够的向往,就能没有痛苦的回归虚无。虽然还没有民众见过人凭空消失的神迹,但是仍有很多人对教派深信不疑。原因也许是愈发靠近的泽海,也可能是贫穷的不得不在潮期出城的渔民接触潮毒之后的惨状。 煓烨坷来到一个教堂,教堂整体呈黑色,被染成灰色打上蜡的树根是虚无的象征。他推门而入。寂静的教堂里全是虔诚祈祷的人,最前方是一个金属的漩涡雕像。煓烨坷环顾四周,没有教徒关注他的到来,这也是他们对虚无虔诚的象征。这时煓烨坷看见教堂一角一个女人对他眨巴着眼睛,然后向他走来。 两人走出教堂, “黎祭祀。” “叫我黎霖就好了,我们是朋友。” 煓烨坷酝酿了一下:“黎霖,你为什么在这里?” “我很好奇,所以来接触一下墙内的宗教。” 煓烨坷愈发感到这个比他大许多的女人在某些方面调皮的像个孩子,他告诉黎霖:“这是个邪教,叫人去死的那种。” “既然是邪教,那城主早该把它拔掉了,所以这不是邪教。” 煓烨坷小心的四顾着,然后压低声音说:“留着是因为就算是城主也奈何不得!内地还好说,在泽海的边界虚无教派就是天。强行清理会激起民愤。” 黎霖安慰着他:“好啦好啦,我就是好奇。我对生活很有热情,不会信这个去投身什么虚无的,你别紧张。你嘞,你来这里干嘛?” 煓烨坷道:“我来找人,方练雨早上开始不知去向。” 黎霖咧着嘴道:“我跟你一起找。” 煓烨坷又走进教堂,他找到教派小头目,把他带了出来。 那人出了教堂之后,对煓烨坷和黎霖说:“愿虚无带给你们安宁。” 煓烨坷给他报上方练雨父母的名字,那人说:“这两个人啊,他们是虔诚的信徒,不过有些走错路,他们一开始希望靠绝食接近虚无,还是我告诉了他们,绝食解决不了问题,唯一通往虚无的道路就是对虚无的虔诚,警官您看我做的对吗。” “我对你们追寻虚无的过程不感兴趣,我想问他们两个在哪。他们已经好几天没见过他们的儿女了。” 教派小头目遗憾的说:“我见过他们的儿子,对虚无没有任何兴趣,希望虚无宽恕他。而那对夫妇,他们前天回家了,他们还是对尘世有眷念,如果您见到他们希望您可以给他们带话,我仍……” 煓烨坷不等他说完转头就走,黎霖跟上,黎霖问:“小坷,你有什么发现?” 煓烨坷:“我之前见过方练雨的姐姐,貌似方练雨早上就不在家。” “嗯。”黎霖示意他继续。 “方练雨的父母前天回家了,但方练月,也就是方练雨的姐姐说有几天没看见他们人了。这很奇怪。” 黎霖歪着头说:“但方练雨昨天还在,他就消失了一个早上而已,这么大个人还能丢了吗。” 黎霖绕到他面前:“你是不是真喜欢他啊?这么在意。” 煓烨坷停下脚步,盯着黎霖一字一顿的说:“他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们从小就一起长大,一直在一起。” 黎霖啧着嘴:“我感觉你没有说实话,我以为我们是朋友呢。” 煓烨坷不理她,黎霖又说:“好吧,朋友之间也应该等价交换,我先告诉你我的一个秘密吧。我一点不爱我的未婚夫。” “这个在世上很常见。” “我喜欢的是你——没有见过的一个黎族姑娘。” 煓烨坷被黎霖成功的怔住了,黎霖感到满意:“那女孩叫泽渡西,不是我们黎族人,我小时候在泽海里捡到她,那之后她在我身边算是侍女那样的人吧。她也爱我。” 煓烨坷深吸了一口气,道:“那与我无关。” 黎霖还是缠着他:“你快告诉我,你对方练雨真实的感情。” “朋友。” “假话,我要听真话,或者其他版本的,反正不只能是朋友。”黎霖终于拦住了他。 煓烨坷被她缠的不厌其烦,终于道:“如果不只是朋友,还有习惯。” 黎霖好奇的问:“什么习惯?” 煓烨坷说:“日常里有他吧,今天早上的警局里本来应该有他,但是今天他不在,我是个循规蹈矩的人,不希望生活出现波动。” 黎霖想了下:“勉强算你过关吧,但是你也答应了我去做护卫队长,这不是你的习惯,但你答应了,所以是为了我这个朋友做出了牺牲吗?真感动,果然我们已经是好朋友了。” 第四章 第四章 初林城的东门门口,一行商队正在做最后的出发准备。几队护城卫在一旁站岗,高处的城墙上部署了比平时更多的弓箭手。而商队这边,李杰马递给了煓烨坷一把黑伞。 李杰马道:“煓烨队长!收下这柄特制的护卫队长专属神兵。” 煓烨坷瞥了他一眼,问:“给我防暴伞干嘛?” “墙外的情况跟墙内不一样,墙外用不到麻醉针,或者说那点剂量没什么用,就把伞杆里的弹射机关换成了其他的。” 说着,李杰马握过防暴伞,按了下伞柄的机关,从伞里抽出了一把黑色的剑。煓烨坷迷惑道:“我也不会用剑啊。” 李杰马说:“反正也不怎么可能打起来,我们出使的都是友好的种族,剑就充个门面。” 煓烨坷把剑收回,又拔出来,摆弄了几下,问:“剑身怎么是黑色的。” 旁边黎霖正好迈着端庄的步伐走过来,说道:“这就是我们出使的目的之一了,这把剑的材料是泽胆的刺,泽胆是泽海里一种比较奇特的生物,外形是一种刺球。它的刺非常适合用来作为武器材料。来年我们通商时,也许就能带一些回来。” 李杰马尊敬的称呼道:“黎祭祀。” 黎霖报以微笑,一旁一个护城卫走过来:“夫人!您看见卫长了,今天开城门他应该在的啊。” 黎霖斥责他:“慌慌张张的做什么,他不来天还能塌了吗?直接开城门就是了。” 那士兵不敢忤逆她,命人把城门打开。 煓烨坷对一旁等待的方练月说:“我们这就离开了,方练雨他……” 方练月笑着说:“没事,他在医馆里躺着好好的,让他平时不喝酒的那么逞能,给喝伤了。自己跑去医馆也不跟我们说一声。” 煓烨坷:“好,那没事了,动身吧。” “慢!”一个黄袍和尚落到众人面前,方练月眉头微微皱起,又缓开。 黎霖眯着眼道:“这位不是贾大师吗,您有何事?” 贾楠道:“可否让我同行?” 船队在泽海巨木间隙的水道里穿梭,就算是白天,泽海的下方也非常阴暗。黎霖与煓烨坷在同一条船上,煓烨坷吐槽道:“众人面前你还挺威风。” 黎霖:“那可不,我可是护城卫长夫人。你今天主动同我搭话了,心情好起来啦?知道了方练雨下落就好起来了,可真藏不住心思。” 煓烨坷:“……”他后悔同她说话了。 “好啦,不逗你了。”黎霖说,她朝着身后喊,“小西!出来下!” 黎霖身后的船舱里走出来一个与黎霖一般大的女子,身材瘦削,长相清秀。她一靠近黎霖就掐了下她的腰,两人嬉闹着。黎霖得意的对煓烨坷显摆道:“这就是我金屋里藏的小娇娘。小西这是我的好朋友煓烨坷,你可以叫他小坷。” 泽渡西跟煓烨坷问好,煓烨坷礼貌的回礼。煓烨坷想到之前的事情:“我有点话想跟你一个人说。” 黎霖抱上泽渡西:“你说你的,我能把生命托付给小西,不管什么秘密我能听她也能听。” 煓烨坷没有磨叽,直接开口:“你让我来当护卫队长是说你不信任护城卫的人,为什么,我听到的言论都说这次出使非常安全。” 黎霖:“看来我得摊牌了。” 煓烨坷有些紧张,下意识把手搭到伞柄上,准备听她讲述。 “我是装可怜骗你来给我解闷的。” 如果是刚认识黎霖的时候,她这么说煓烨坷是绝对不信的,现在煓烨坷却信个五六分。煓烨坷知道自己可能问不出来什么了,在黎霖和泽渡西的欢声笑语中,转身一越到前方的船上,去视察情况了。 煓烨坷转了一圈,他刚进入林海时,有些兴奋。现在感觉林间逼仄阴暗的环境有些压抑。他随意的坐到一艘船的船延。他们正进入一片枝叶茂密的区域,几乎看不清人脸。 煓烨大声问着一边的黎族人:“不用点火照明吗,万一有危险怎么办” 那人回道:“不用,我们对这块水域很熟悉,点了火才危险,到时候要是被袭击就是活靶子了。” 煓烨坷了然,突然他的听到一声: “煓烨警官,不要声张,我有话跟你说。” 是贾楠压低着声音跟他说话,煓烨坷都不知道贾楠什么时候过来的。 “大师请讲。” 贾楠:“相信你也不认为我真是出来观光的吧。” 煓烨坷不置可否,他对这些人行为处事和想法愈发不能理解。黎霖是,贾楠也是,甚至方练雨也是。 “必要的情况我得跟你讲一下。我说过静僧是对抗喧闹的人群。所谓喧闹,是修习了一种邪恶功法的人。那种功法被称作澜蝶经。” 煓烨坷适当的回应:“我记得你把黎宗脑子穿透的时候,戳出来一只蝴蝶。” “对,那就是澜蝶。修习澜蝶经的人不止会拥有一些特殊能力,思维还会被澜蝶搅乱,然后可能做出一些极端的事情,所以必须铲除。” 煓烨坷点着头,也不知道这么黑贾楠能不能看见:“可以理解。” 贾楠继续道:“其实我们静僧修习的功法跟澜蝶经也比较类似,修习过程中稍有不甚就会落入邪道。我随身携带着那本叫做《虚盈剑》的功法。跟黎宗打斗时,我不慎将那本功法遗失。当时我还没有发现。” 煓烨坷沉默了,他想起来当初方练雨在现场捡了什么东西揣到怀里,他还没来的及问,此时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贾楠继续自顾自说着:“跟你喝酒那天的早上,我就感受到一些不寻常的波动,我们的功法都是修炼灵识也就是精神力的,彼此之间有感应。我到了你们那个酒馆的附近,果然遇到了一个因为用旁门左道练习虚盈剑,已经对平民百姓下了杀手的歹人。我出手将其重伤,但没有当场诛灭,一时大意被其遁走,不过想来也活不成了。那人带着面罩,穿着你们警察的制服。” 煓烨坷想到在医馆里的方练雨,低着头使劲的捏着大腿,贾楠看不见他脸上有些狰狞的表情。 贾楠:“我推测那本秘籍应该是当时处理现场的某个警察带走了。我当天不慎放跑了那人,心烦意乱,陪你喝了顿酒。 然后今天,我又在你们商队这边感受到了那种精神力的波动,我怀疑这本秘籍还在流通,就比如又到了哪个警察的手里。虚盈剑邪派练法虽然后患无穷,但是功力进速很快,上次我已经将之重伤还被遁走,这次我不敢冒然打草惊蛇。只能来跟你说明情况,先锁定目标。此人需得生擒。 当然这个精神波动也可能是澜蝶经,毕竟上次把那个练功明显是练岔了的黎宗击杀,同伙也没找到,你们警局局长高石帮我搜查了黎宗住处,没有任何发现,真是祸不单行啊。” 煓烨坷在高度激动之后,很快冷静了下来,他发觉自己也有些不正常了:“所以你来找我寻求帮助。” 贾楠补充道:“因为我跟你有交集,知道你没有修炼。你的职务也对行事有利。” 煓烨坷顿了下:“如果有人用不邪派的方式修炼你的武功,你要拿他怎么办。” “虚盈剑不可流传在外,太过危险,到时我得将他带走另做处理。”贾楠干脆的说。 “了解了。”煓烨坷说道,“要是找到那人你不会又收拾不了吧?” “大可放心,上次那人定是胆小如鼠,全力修习了轻功法门,更对初林城内地形了如指掌才能勉强逃走,而这次是在墙外。虚盈剑再怎么练区区几天功夫也不可能比我扎实。而澜蝶经则被虚盈剑克制,完全不用担心。要见光了,我先走了,有发现告诉我,事成必有重谢。” 船队重新见到了光亮,煓烨坷看着四周,此时贾楠正端坐在他不远处的船头。从他的话语中,煓烨坷隐隐感觉这个贾楠也绝非正派,那日他击伤方练雨也不知方练雨是不是真的伤害了百姓,刚才他说这么多都没怀疑到第一个拿走他剑谱的是很明显对他身手感兴趣的方练雨。 他这么急着追回剑谱要不是因为大义,那就是迫于外在的压力了。事后他会为了掩盖自身遗失虚盈剑谱之过而杀人灭口吗? 他见过贾楠的身手,哪怕这个商队的武装人员加一起可能也对付不了他。可能贾楠唯一忌惮的就是动起手来,修习了虚盈剑的人乘机逃走吧。 而全商队里除了那些个所谓练邪功的,就是自己的存活概率就最低了,极有可能被灭口。还有方练雨,贾楠回城后发现方练雨还活着必不会留他。煓烨坷下定了某个决心。 初林城内某个小桥上,李烟容抹着眼泪,方练月在一旁安慰她。 “月姐姐,你说他逞什么能啊?喝多走路上摔伤了都不敢见我。姐姐你就告诉我他在哪个医馆,我去看他,我一定不会笑他的。” 方练月轻拍着梨花带雨的小姑娘的背,道:“你要理解他,他为什么逞能喝多了,那就是好面子啊,男的都这样。你再去找他,你让他脸往哪搁?” 李烟容撒着娇:“姐,你就告诉我,你不告诉我,我就在城里医馆一家一家的找。” 方练月故作生气的嘟着嘴道:“你那么就喜欢他就一点不喜欢我,为了看他要让我难做?我告诉你了那不是破坏我们姐弟感情吗?” “我喜欢他跟喜欢你不一样。” 两人绊着嘴,方练月在心里感叹着,多好的弟媳妇啊,但她弟弟心里可一点都不喜欢她。虚盈剑有很多套路,他弟弟先选了一种轻功上乘的套路。而方练月选了门可以幻化外形的招数。等她熟练掌握之后,方练雨就暂时能回来。 方练月还是没见到父母,她也去了趟父母的教会,确定父母已经失踪了。但其实她并不怎么悲伤,甚至完全不在意。从她没多大开始,父母就已经被虚无教派洗脑,不止三天两头往教会里跑,不怎么照看孩子,还一有机会就跟女儿讲教会里的那些异端邪说。这种环境下,方练月虽然没有变得像父母一样信奉虚无吗,但是因为缺少鞭策,养成了一种随遇而安的性格。她的弟弟则不一样,彻底被父母无视,自己天天去书馆得了狂想症。 在弟弟和自己能挣钱之后,她的父母彻底皈依教派了,把传教和礼拜当成工作,虽然花他们没有挥霍钱财,也很少因为教派整幺蛾子,没有给他们造成压力。 方练月看着眼前的小姑娘,这就是她新的家人,方练雨让她代替他做主角,方练月嗤之以鼻,她就算没有生活目标,也不会被死人的灵魂摆布。但是弟媳妇不错,她喜欢这个女主。 她想着,那她当初到底为什么练了剑谱呢,是到手了就索性练了吧。弟弟的想法太多,练虚盈剑时得头痛欲裂,然后就干了几件缺德事。自己应是性子太闲了,练到现在没有什么不适,小雨你也是个苦命人啊。 商队在泽海某处还算干燥的地方修整了一下。黎霖在跟商队里的徐总管商量着什么,然后徐总管点了几下头,就离开了。煓烨坷靠了过来。 “黎霖,我有事跟你商量。” 黎霖带着笑意:“你跟我搭话的频率有点高了,就算你是我的好朋友,但我好歹是有未婚夫的人,不怕我担心你图谋不轨。” “是正事。” “你说。” 煓烨坷左右环顾了下,此时四下无人,这边除了黎霖只有泽渡西。煓烨坷盯着她,他对黎霖说爱这个女人持怀疑态度,黎霖口中的爱也很微妙,但泽渡西不为所动。 黎霖:“我说过我能把生命托付给她。” 煓烨坷只得妥协,他第一次用轻松语气:“好朋友,” “哇。”黎霖没等他说完就激动的喊出了声。 煓烨坷继续:“好朋友,帮忙杀个人。” 黎霖听言没有任何惊讶的表现,只是带着泽渡西靠上前,侧着脸对着他:“杀谁?” “贾楠。” 黎霖扬起了脸用玩味的眼神看着他:“大半个商会都知道这静僧是城主的座上宾,不好杀,这外面就算杀了也不好保密,事情败露我们更吃不了兜着走。” 煓烨坷冷静的说:“我知道他丢失了某样重要的东西,捅出来谁都保不住他。” “什么东西。” 煓烨坷沉默。 黎霖:“好朋友?” 煓烨坷只好妥协:“一本书,叫……” 黎霖打住了他:“就冲你对我的这份信任这个忙我帮定了。” 煓烨坷不知该作何感想,只得说:“这个事情很复杂。” 黎霖:“我一点也不在乎。” 煓烨坷:“可能我们也杀不了他,他很厉害。” 黎霖:“杀得。” 煓烨坷:“其实他那个纰漏我不知道该怎么捅出去。” 黎霖:“小问题。” 煓烨坷:“他一个人可能能对付我们整个商队。” 黎霖:“不夸口,我也行。” 煓烨坷抚着头,他只感觉这个女人兴头来了,在胡说八道。 黎霖拉着他坐下:“好朋友,朋友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你要杀他,我帮你。” 煓烨坷摇着头,他又一次后悔,他干嘛要找这个装疯卖傻的女人:“就算你能打得过他,你还能把整只商队的嘴巴封住吗。” 黎霖用双手真诚将煓烨坷的手握起:“放心好朋友,这个商队不久就要全军覆没了。” 煓烨坷看着她那双炯炯有神的凤眼:“那你说,商队什么时候全军覆没。” 黎霖:“不知道。” 煓烨坷:“那怎么全军覆没的?” 黎霖:“被偷袭。” “被谁?” 一支箭射到煓烨坷的脚边,不远处有士兵大喊着:“敌袭!” 煓烨坷拔出黑伞撑起,把黎霖二人护住。大喊:“优先保护黎祭祀和许总管!” 有护城卫和少部分警察组成的护卫队里,只有警方带着有一定防远程武器功能的防暴伞。几个警察现在都护在商队的两个领头人身边。远处不断有箭矢射来,护卫队和商队成员不断倒下。接着对方发起了突击。 “这些是泽海里的蛮人吗!?”煓烨坷喊道。 “不一定!”黎霖附和着,但是却是用冷静的语气喊。 对面靠近一些后,枪声响起。 煓烨坷惊道:“怎么会有枪!” 黎霖一脸淡定:“谁知道呢。” 对方来势汹汹,团灭是迟早的事。煓烨想到也许有唯一的破局之望,他四下张望寻找贾楠的声影,却寻不得。 “那该死的货这时候跑了!” 黎霖听煓烨坷这么说,笑的花枝乱颤。煓烨坷回头看着她,不知道黎霖怎还笑得出来。 黎霖道:“我们后边好像没有被他们的包围圈覆盖哎,要不要试一试。” 煓烨坷一咬牙,拉着黎霖喊:“兄弟们——” 煓烨坷被重击头部丧失了意识。 第五章 泽海里的某块湿地上,一群黑衣人跟一个黄袍人站在一起。他们身边堆满了尸体。 黄袍人正是贾楠,他道:“你们这行动不能提前知会我一声。” 一个黑衣人说:“城主也不知道您会在商队里啊。” 贾楠看着这些尸体:“造孽啊。”然后他回头问:“可都与名单对上了。” 那黑衣人说:“除了护卫队长煓烨坷,黎族祭祀黎霖,与她的侍女外,全在这了。” 贾楠心里嘀咕着,这些人里没有一个会虚盈剑或澜蝶经的,是煓烨坷藏了手?还是那两女人?真是让人意想不到啊。 贾楠问:“你们可是要至少留一命回去报信。” 黑衣人道:“是的。” “但他们听到枪声了,知道不可能是墙外人。” “女人嘛,教她怎么说,她就会怎么说的。” 贾楠了然,留黎霖是吧。贾楠肯定三人中至少有一人有功法,不然也不可能逃出去。目前看来灵识最可能是煓烨坷发出的,那么此人隐藏颇深,极有可能就是学自他的那本《虚盈剑》,当初贾楠击伤的人可能就是那个觊觎他武功的方警官,死后把剑谱留给煓烨坷。此人学的伪装法门而且实力精进极快。与他接触多次不露一点马脚。 贾楠发现自己的行事真是愈来愈乱,跟煓烨坷摊牌也是下策,急了啊。万一这里的是澜蝶经,甚至这里的剑谱不是自己流出。那么他丢失剑谱是第一步,一步错,步步错。他挥散大脑里的想法。朗声道: “三个逃跑的人里面,尤其那个煓烨坷,是个危险分子,你们要小心,他可能会一些邪功,功力比我逊色不到哪去。但是没有舟船他们也走不远,既然你们已经把这围了个水泄不通,那必不会放跑他们。一旦发现,立刻发信号告知我。” “是。” 泽海有一根巨树,下部几十米的树干四周都光秃秃的。黎霖正站在这颗巨树上半部的一个树杈上,小心的探着头窥视着下方。泽渡西揪着她的领子怕她掉下去。另一边,煓烨坷被绑着固定在树杈上。 煓烨坷:“看够了吗?” “好朋友你醒啦!”黎霖惊喜的说。 “你为什么要把我绑起来?” “怕你睡着翻身从树枝丫边滚下去。” 煓烨坷道:“我应该不是睡着是被打晕的吧?你干的?” “胡说,是小西!” 泽渡西鼓着嘴生气看着黎霖,怨她这就把自己卖了。黎霖讨好的抱了抱泽渡西。 “那和尚说我是危险分子呢。” 黎霖义正言辞的说:“放心小坷,我知道你不是,就算你是,你也还是我的好朋友。” “我当然不是危险分子,你们才是,你们谁会澜蝶经?还是你们两个都会?” 黎霖看着他:“你都知道啦?” “不然我们怎么到这几十米高的树上的。”煓烨坷道,“别的不论,你要杀贾楠的是真的吗?” “那可不,大小姐一言九鼎。不过,小坷,你为什么想杀贾楠呢。” “我逮住了他的把柄,他随时要杀我灭口。” “就这一个原因?”黎霖靠近他,眨巴着眼睛,“小坷,你想想,我现在可是你的救命恩人,换句话说,我们是过命交情的好朋友啊。我们可是冒着危险把你救上来了,这你还不相信我吗?” 煓烨坷盯着黎霖,他不知道黎霖到底要从他这里得到什么,也不知道黎霖到底知道多少,她可能什么都知道,就是想看着自己把她知道的事情说给她听。煓烨坷妥协了:“他重伤了方练雨,要是知道他还活着,不会放过他。” 黎霖惊讶道:“什么?他打伤了小雨,小雨还好吗?” 煓烨坷无视了黎霖关于方练雨的称呼,说:“他姐姐告诉我方练雨现在在医馆,他姐姐说是喝酒喝伤了,看来没说实话。” 黎霖义愤填膺起来:“贾楠真是太可恨了,不只要杀我的好朋友,还要杀我好朋友的好朋友,绝不姑息!” 煓烨坷:“那和尚跟我说虚盈剑克制澜蝶经可是真的?你有把握打赢他吗?周围还那么多城主派来的刺客。” 黎霖语气超级轻松:“你放心,杀他如探囊取物。” 煓烨坷沉默了,这个女人他看不透。 “那些杀手呢。城主为什么要自编自导这场袭击?” “吃饱了撑的,追女人被拒绝受了打击,巧立名目干坏事,谁知道呢。”黎霖耸了耸肩,“好朋友你想那么多不累吗?你还被绑着嘞,我先把你松开。” “所以我们下一步怎么办?” 黎霖:“等另一个朋友,这不就来了。” 一只金属麻雀停在黎霖伸出的手臂上,黎霖用手接住了麻雀吐出来的一搓小纸条。煓烨坷道:“你的朋友是一只机关鸟?” 黎霖:“他叫暴暴,一般金属鸟都是鹰,但暴暴是一只麻雀,体型更小,行动却更隐蔽敏捷。” “你是怎么让它这么有灵性的。” “它的有一个真的麻雀的脑子。” 煓烨坷对黎霖的丧心病狂有了新的认识。 黎霖:“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当初他要死了我可是救了他一命。” 煓烨坷:“我从来没见过其它所谓的金属鸟,墙外有这么精巧的技术吗?” 黎霖意味深长的看着他:“墙外有你们墙内人想不到的广袤天地。” 初林城内,方练月漫无目的的转悠,她辞去了初林城的医馆里找好的工作。最近的事让她没心情去接待那些病患。 方练月行至一个水边石阶,一艘熟悉的画舫从她面前经过,她一时兴起,看四下无人,纵身一跃而上。她几步走到船最上层,停在一个角落。那里有一群男人,有醉醺醺的公子哥,有衣着华贵的富商。此时他们都围着一个歌女,那歌女一袭素衣,蒙着面,弹着琵琶唱着婉转的曲调。 过了没一会,一个身材臃肿富态的人发出违和的声音:“这唱的完全不行啊,小梨姑娘呢?让小梨姑娘出来,我就是冲着小梨姑娘来的,其它人的声音听了都污我耳朵。” 方练月在虚盈剑有了一些进步之后经常这样瞎转散心,她练得套路可以隐藏她的气息,很少有人会注意到她。 那个富态的人说完,旁边一个中年妇人上去讨好的安抚着他,其他客人有的附和,有的用嫌弃的眼神刮着这人。 “姑娘也是来听曲的?”方练月身边响起一个温润的男声,方练月一惊,随即面不改色的回视,那是一个与他一般年纪俊俏男子。 方练月道:“正是。” 那男子说:“你也受不了那群庸俗之辈所以才屈身一隅吧,我也是。只可惜受这么多罪还没见着我想见的人。” “你也是想见小梨姑娘?” 那男子带着笑意:“你不是吗?这船上没人不是来见小梨姑娘的。别误会,我没别的意思,只欣赏小梨姑娘天籁之音的人我也见过不少。” 方练月:“那小梨姑娘唱歌从来是带着面纱的,有人见过她长什么样吗?就都被她迷得神魂颠倒了?” “姑娘此言差矣,小梨姑娘周身气质如同仙女一般,想来面相也不差。就她那份清新典雅,也是极为赏心悦目的。” 方练月看着前面越来越乱的局势,用玩味的语气问那男子:“公子用词典雅,不知是哪家书香门第的少爷呢?” “哈哈,不提也罢。哎,没什么兴致了,走了走了。” 方练月目送那人离去。若有所思。 “小坷啊,人生苦短,你有什么感情不能藏着掖着,要表达出来啊。你整天板着个脸不难受吗?” 树杈上,三人等待这所谓支援的时候,黎霖苦口婆心的对煓烨坷灌输着她的人生观念,煓烨坷只怀疑这个人前人后判若两人的黎霖是不是其实是两个人。 黎霖又道:“你看我,虽然人前跟那高震恩恩爱爱,但是没有外人的时候我跟小西可是神仙眷侣啊。你不能这么憋着,容易憋出病来。” 煓烨坷看这黎霖整天用非常浮夸的方式跟泽渡西卿卿我我,拙劣的表演让他起鸡皮疙瘩。 “算了算了,我换个说法,小坷你跟我说说你小时候的事吧,好朋友应该互相了解。” 煓烨坷叹了口气:“你想听什么?” 黎霖:“嗯~,你上学时的经历啊,你交往过的女孩子啊,你跟小雨的友情啊之类的。” “我的生活没什么可以说的,十分乏味,每天按部就班就是我的生活,也没交往过女性。” 黎霖看他上钩,激动的问:“那你跟小雨呢?你们感情为什么这么好?” 煓烨坷想了想:“我一开始就认识他,我小时候是邻居,后来上学在一起,一起上了警校,然后工作也在一起。” 黎霖:“小雨可靠吗,你们应该一起经历了很多事。” 煓烨坷道:“可靠吧,他做事很有激情,很多事可以领头。” 黎霖:“嗯,是让小坷可以依靠的人啊。小坷,你有其他的朋友吗,像是小雨一样的,也跟你一起做了这么长时间朋友的那种。” 煓烨坷只得道:“没有。” 黎霖恍然大悟:“那小雨对你来说是独一无二的人啊!” 煓烨坷不耐烦的把脸转向远处:“是吧。” 黎霖双手上前把煓烨坷的脸掰着面对她,煓烨坷想让她松开但发现力气没她大,黎霖真诚的说:“小坷!这是爱啊!没有哪个朋友是独一无二的!只有独一无二的爱人啊!” “什么乱七八糟的。” “小坷你认真的告诉我,你认为你们会是一辈子最好的好朋友吗。” “应该是。” “你没想过跟哪个女人在一起,你希望小雨跟其他女人在一起吗?” “没什么希望不希望的,”煓烨坷终于挣脱了她,“我原来以为方练雨一心只想着当什么人生的主角,然后前几天他找个女朋友,就是这样。我也祝福他。” “不不不!”黎霖稍稍提高了声音,一旁的泽渡西从树叶的缝隙中紧张的看着下方,生怕他们被发现,“小坷,你不是没想过,你是不希望!你不敢表达你对方练雨的爱,只敢维持现状,不希望小雨喜欢别的女人!” 煓烨坷眼神闪烁:“他已经有相互喜欢的对象了,就算你说的对,你想告诉我怎么办,让那姑娘自己离开,还是把她杀了。就算我现在暂时离开了文明社会要做一些不人道的事情,但都是被迫的,也还没退化成野人。” 黎霖感觉功德圆满,脸上布满了欣慰:“不,小坷,最难的部分已经过去了。你不需要做什么伤害别人的举动。” 黎霖接过泽渡西递过来的一本书,她交给煓烨坷。 “《澜蝶经》,你让我练这个?我记得你堂弟因为练这个不只神志不清还长了四条胳膊。” 黎霖举着双手做投降状:“冤枉啊!那是他自己的问题,我跟小西不是好好的在你跟前吗。” “练这个有什么用?” 黎霖解释道:“澜蝶经可以扩展别人的欲望,改变人的外形,黎宗一心想要获得更多的力量,还太过激进,就练坏了脑子,长了四条胳膊。你呢,要是你想要以后一直跟小雨在一起,得到他的爱,你练了澜蝶经后会变成什么样?” 黎霖走到他身后,附在他耳朵旁边说:“你从小跟小雨一起长大,你知道他喜欢什么样子的女生吗?嗯?” 煓烨坷怔住了,怀疑着黎霖话语的真实性,还是先把书放下:“你跟泽渡西的欲望是什么?” “这是女孩子的秘密。” “别装年轻了,你年纪可不小了。” “我保养的不错嘛,你能看出来我三十多岁吗?” 黎霖感到她与煓烨坷似乎变得更加融洽了,然而煓烨坷此时压根没想着她。 “月姐姐!谢谢你约我出来,小雨伤还没养好,我在初林没几个相熟的可以出来玩的。” 方练月跟李烟容坐在一起,准备观看一出舞台剧,李烟容问:“月姐姐,今天演的什么啊?” 方练月道:“好像演的是一部爱情故事,嘘,别说话,开始了。” 舞台上,一出伦理传奇剧正在上演,讲对立王国的两个公主互相一见倾心,他们有纠结自己超脱世俗的感情,有为国家人民的对立所苦,为抗争自己父母定下的婚约而奔走,最后两人放弃了自己的尊贵的身份与财富,远走高飞。 演罢,不少观众为二人的经历痛哭流涕,李烟容也抹着眼泪。 “真是部好剧。”夕阳下方练月对李烟容这么点评道。 李烟容:“是啊,二人的感情让人感动,可惜有点美中不足。” 方练月疑惑道:“有什么不足?” 李烟容:“为什么不把那个女王改成男性国王呢,两个女人相爱有点恶心。” 方练月:“是的,你说得对。” 刚下了一场雨,泽海的夜晚静谧中带着些肃杀。一堆篝火边,贾楠问黑衣人:“怎么可能没找到人?是不是你们包围圈有漏洞被他们溜出去了。” 黑衣人道:“贾大人,包围圈绝无漏洞,可能他们只是善于隐藏。” 贾楠讽刺他:“这三人能藏到哪去,水里面还是树上。” “这,没准他们真在树上呢。” 贾楠道:“这些个破树下面光秃秃的没着力点,我上去都得费一番劲。他们带着累赘怎么上。继续找。” 树上,黎霖又一次收到了暴暴送来的信。 “这下好了,明天黎明动手。” 黎霖转头一看,泽渡西卷作一团睡着了。而还有个女人,穿着大衣,手里抱着一把黑伞,假寐。 “我也睡会。”黎霖也沉入梦中。 “醒醒。”一个清冷的女音在黎霖的耳边响起。 “谁啊。”黎霖眯着眼,“啊,小坷,你这个声音我有点不习惯。” 黎霖接着些微晨光,看着眼前扎着长马尾留着刘海的女人。那人道:“煓烨坷已经死在下面的人堆里了。” 黎霖欣然道:“你说得对,你要有个新名字,你想叫什么?” “那无所谓,你先告诉我这是什么情况。” 黎霖看向一边,惊喜的语气道;“亲爱的你来啦。” 黎霖的未婚夫,护城卫长高震正站在三人面前。 第六章 “方练雨,你恢复的不错嘛,喝酒摔个半死可有点不像话。” 方练雨:“抱歉,真是太丢脸了,还耽误了工作。” 方练月伪装的方练雨面前的警部分部长道:“工作倒没怎么耽误,你也知道我们这边最近闲的很。你没事就好。 但是不巧,你刚复职工作就来了,有个大人物失踪了。” 方练月疑惑的的问:“哪个大人物?” “护城卫长高震,就从几天前黎族商队离开初林城那天开始不见踪影。那商队也是奇怪,离开之后一份飞鸽传书都没有,音信全无。 总之,现在正需要人手,哪怕是做做样子,哎,这么大个人让我上哪找去。你的辞呈先拖几天吧,帮兄弟这个忙,不管人找不找得到,这几天风头过后你想去哪去哪。” 方练月只好点了点头。 巨木上,变做女体的煓烨坷抱着伞剑靠在树干上,看黎霖会面对这个状况不怎么对劲的高震作何反应。 黎霖欣喜的说:“亲爱的你来啦。” 高震听到她的话没有任何反应,黎霖没有一丝一毫不悦继续道:“增援都来了吗?” 高震:“已经在动手清剿外部包围圈的敌人。” 煓烨坷看着高震无神的眼光,站在她们面前一动不动的身躯,问:“他怎么了?” 黎霖:“大概被我迷得神魂颠倒了吧。” 煓烨坷不再深究,本来高震就是无所谓的人物。她透过树枝的间隙,看着下边几十米的悬空,问:“我们怎么上来的?是你们的武功吗?” “暴暴帮我们把事先准备好的绳索放下去爬上来的。” 叫做暴暴的金属麻雀正在一旁欢快的蹦跶着。 煓烨坷指着高震:“他呢?” 黎霖:“护城卫长可是很厉害的,在这些树顶移动不在话下。” 煓烨坷看着附近的树木,这些靠近的树木大小形状都相似,在某一高度树枝都凑在一起。要是能到达上方长着树枝的地方,在树间移动倒是比从树下上来简单的一些。 煓烨坷问:“他也会些什么吗?澜蝶经虚盈剑什么的?” 黎霖摇着头:“那倒不是,只是一般的功法,精神力方面没有我们这么突出。他学习的武功也许比你们在警校学的那些高深一些,但他有天赋也很努力,不然怎么当上护城卫长的呢?” 煓烨坷:“只是可惜着了你的道。” 黎霖委屈的说:“我在好朋友的眼中这么阴险吗?他爱我,他肯定是愿意为我这么做的。” 煓烨坷不去争论她的歪理,转头看向泽渡西:“小西也不怎喜欢讲话。” 泽渡西:“我可没变成傀儡,只是不喜欢说话跟阿霖以外的人说话而已。” 黎霖拥抱着泽渡西:“小西当然不会变成傀儡,我是爱小西的。” 煓烨坷隐约听到远处高喊厮杀的声音,看来已经打起来了,黎霖没有表示那便不需要动,现在她只能完全信任黎霖了。煓烨坷走到高震跟前,摆动着他的脸,高震想要反抗。但是越过煓烨坷的细肩,黎霖对他使了个颜色,高震停止了动作,任由煓烨坷摆弄。 煓烨坷用清冷的语气说:“你对他一点感情也没有吗?我之前见你们时,他对你的喜欢是真的。也对,你喜欢女人。” 黎霖道:“那也不是,不然他现在怎么还在我身边呢,这就是我对他的褒奖。” 煓烨坷心道这是个非常残忍的女人:“他能恢复吗?” 黎霖:“你关心吗?” 煓烨坷:“毕竟这可能就是我之后的样子,不得不关心一下。” 黎霖又做出惊讶的语气:“天啊,你怎么会这么想!我们是好朋友啊,我怎么会对你做这种事!” 黎霖像是想到了什么,说:“关于你的名字我有个提议。” 煓烨坷回头:“什么?” “小西的名字原来是林人的蛮语,意思是泽海中飘动的花。” 煓烨坷继续揉着高震的脸:“很好听。” 黎霖:“确实,但我给她取了个偏墙内风格的名字,但她不喜欢。” “什么?” “冷花。怎么样?很符合现在你的气质。” 煓烨坷踮起脚尖,把脸贴到离高震很近的位置,轻轻对着他的嘴唇吹气。 “阿霖。” 黎霖用感动的语气:“好朋友叫我的昵称了,我好开心。” 煓烨坷捏着高震的下巴:“我对方练雨这么做他会反感吗?” “他会被你迷倒。” “我也这么想。” 厮杀声慢慢往他们这边聚集,泽海的宁静完全被打破。黎霖说该下去了。 煓烨坷站在树枝的边缘,看到远处的一个黑衣人被一个鱼头人刺穿。林间的风将她的长发吹起。她撑起黑伞,往下一越。 “冷花不适合我,但很好听。” 贾楠左手一掌击飞一个鱼人,右手幻化出一把长剑,格挡住一个长着两个大眼珠,生着一对蟹钳的怪人的袭击。他左手也化出长剑,把那个蟹人的一只大螯卸下。那蟹人伤口出溢出透明的血水,惨叫着后退。贾楠对它投出数只匕首,皆深入那人的甲壳,但是好像未中要害,那蟹人仍趴在地上发出怪声。 贾楠看着乱吼并未气绝的蟹人,道:“这都什么东西!” 一个黑衣人道:“贾大人,这些都是林人。” 贾楠一面后退,一面说:“那些黎族人相信能跟这些恶心玩意做生意?” 远处的高草丛中,煓烨坷,不,冷花问黎霖:“我们不去搭把手吗?” 黎霖:“他说虚盈剑对澜蝶经克制不是假话,我们去了起不到多大作用,弄不好白搭一条命,宝贝我们乖乖看着,啊。” 这时贾楠面前的林人散开,一个长着一堆章鱼触手作为双臂的三米怪人从人群后面走了出来。那人开口:“外面的人已死尽,就剩你们了。” 那人每只触手上都圈着鱼叉,他投出两柄,贾楠身侧的最后两个黑衣人被钉到潮湿的泥土上。贾楠招出双剑俯身与他对峙。 黎霖蹲在远处,可惜道:“可惜我还挺喜欢那个章鱼人的。” 冷花迷惑道:“我倒看那和尚已经是强弩之末,你为何可惜?” 黎霖又道:“那个章鱼人身躯如此庞大是修习了澜蝶经的缘故,你很快就知道澜蝶经是怎么被虚盈剑克制的了。” 冷花眉眼一眯,盯着即将对碰的二人。 章鱼人一边投着鱼叉,一边向贾楠冲去。贾楠用剑堪堪将鱼叉挡开,虎口震的发麻。二人相遇,章鱼人两手各举起几只鱼叉对他刺去,贾楠已经无法躲闪,只得绝望的用剑格挡。众林人已准备望血溅当场,谁知那几只鱼叉都被架住了。贾楠一愣,接着顺势挥剑,那章鱼人身体像是软了似的,触手脱力,鱼叉都落到地上。贾楠见状,对着他的身躯几剑,章鱼人倒地。 贾楠迷惑道:“是澜蝶经?” 黎霖给冷花解释:“虚盈剑的精神力可以挥散澜蝶经增幅的欲望,所以那章鱼会脱力。” 众林人见章鱼人阵亡,恐惧的后退。胜利的贾楠举着剑对着他们,往林人组成的包围圈一边靠去,林人被逼退,眼看包围圈就要出现缺口。 黎霖:“不能给他跑了,小西,去加把火。” 泽渡西应言,急忙上前去,用冷花听不懂的蛮语大喊:“那人刚才是用了麻药暗算,现在他药已经用完,不用害怕,亲手将他制服的,黎祭祀重重有赏!” 说完泽渡西冲上前去,贾楠心道不妙,想趁那些林人反应不及冲出去。结果那些林人都恍然大悟般,被鼓舞上前。 黎霖笑着:“这下应该是就能等着他死了。” 冷花抱着胳膊,捏着下巴:“那些林人倒是很听泽渡西的话,” 黎霖笑而不语。众林人已经把贾楠团团围住,贾楠试着跃起逃脱,谁知林人数量太多,他无法跳出包围圈,很快又会被围在中间。贾楠一边费力的与他们周旋,一般思考着破局之法。 黎霖:“冷花儿,你知道吗,虚盈剑与澜蝶经都是极消耗精神力,贾楠现在只怕是强撑着不昏倒。” 贾楠时下身上已经被各种武器造成了一堆伤口,特别是肩膀上还戳着一只短钩镰。虽然他也击杀了不少林人,但是其实已经快要力竭。 泽渡西在林人堆里,其实并未上前,而是跟贾楠保持着距离。贾楠身体摇摇欲坠。恍惚间碰巧看到正在后退的泽渡西,咬牙切齿:“刚才就是你用澜蝶经的魔音蛊惑这些蛮人吧!?我先杀了你。” 贾楠回光返照般向泽渡西冲过去,泽渡西从怀里取出一个鞭子,挥舞着后退。那些蛮人看贾楠注意力都在泽渡西身上。急忙用家伙招呼上去。一把长枪戳到贾楠腿上,贾楠向前扑倒。触地前把一只虚盈剑匕首投向泽渡西。 黎霖大叫:“不好,小西还不会招数。” 贾楠身躯着地,身体被各种武器架住,摁在地上动弹不得。他惨笑着:“临死前还能杀了两个修习虚盈剑的歹人,也算值了。蛮人还会澜蝶经,什么世道。” 贾楠艰难的扭头,看到面前留着泪,搂着泽渡西的黎霖。另一边,一个没见过的女人用黑剑指着他。 黎霖大喊:“你们为什么不早杀了他!小西……” 一个林人颤巍巍的说道:“是您传信说尽量抓活的的呀” 黎霖一挥手,冷花甚至没看清发生了什么,那个开口的林人已经倒地不动。 贾楠冷哼着:“黎祭祀,你原来早跟林人有勾结,澜蝶经…我最看轻的就是你啊。” 贾楠眼光移到旁边举剑对着他的冷花:“你又是哪位,我好像没见过你,是,黎祭祀的侍女?” 刚才泽渡西用蛮语喊话,让贾楠下意识的把她当成了原来就在墙外的人。 “原来都说墙外凶险,我是不怎么信的。要是我早些遇到这些林人,我肯定会好奇,皮肉与墙内人别无二致的黎族人怎么活下来的。原来你们中有个最不好惹的。我说是吧,黎祭祀。” 冷花用不带感情的语气开口:“阿霖,这人还留着吗?” 冷花歪着头,把剑抵到贾楠的脖子上。 面对死亡的危机,贾楠慌了神,喊道:“不,求你,你不要杀我。我,我还有一个与我相爱的女人,她等着我。” 冷花:“她是你妈。” 贾楠愣了下:“是煓烨坷跟你们说的?他躲在哪?这个缩头乌龟。那他跟你们说了没,我把柄在他手上,他知道我弄丢了虚盈剑谱。你们不用杀我,你们还想回城里生活吗,干嘛不呢?墙外条件多不好。杀我反而不好跟城主交代,你们留我一命,有我的把柄我不敢对你们不利。你们知道吗?那些黑衣人,都是城主派来的。我跟城主说他们都是我杀的,我自作主张帮城主灭口。” 冷花不耐烦的打断了他:“你还伤了方练雨,他是我很重要的人。黎霖不杀你,我也要杀你。” “啊?他没死吗?那个小警察,福大命大,那么重的伤。其实是我故意的,我留他一命。” 冷花摇了摇头:“语无伦次了吗,这人给不出什么实质的东西。” 冷花移步,跪坐到黎霖身边双手抚着她的肩膀。黎霖已经久久不发出声音。 “阿霖?”冷花试探道。她错了,黎霖是真的对泽渡西有感情的,虽然可能不一定是爱。 黎霖深吸了一口气,平淡的语气说:“可惜。” 冷花瞪大了眼。黎霖干脆的把泽渡西的尸首抛到一边,转过头,手划过冷花鬓角的发丝。 冷花拂走她的手问:“这个贾楠你怎么处理。” 黎霖道:“留着,有点用。” 冷花点了点头,黎霖双手握住冷花的左手,冷花知道还是逃不掉。 黎霖撒着娇道:“花儿,我就只有你了,你爱我吧,我也会爱你。” “你把高震脑子弄清醒点,让他爱你。” “可我不爱他。我知道你爱小雨,但是你也可以爱我。” “跟你相爱太危险。” 黎霖嘟着嘴:“真伤人。” 冷花感觉她好像稍微找到了一点跟黎霖相处的方式。接着她想到了什么,提剑绕到贾楠身后,贾楠惊恐道:“你要干什么?” 冷花带着轻蔑的表情:“我对你的爱情故事有点在意。” 她蹲下,手伸到贾楠两腿之间。 “嗯,原先还算是条汉子,真割了,虽然你现在不是了。但你没割干净,我帮你。” “我不用你帮我!” “没关系,我帮你。” 树林间响起一声惨叫。 方练月坐在一处房顶上,旁边是一处庭院,李烟容在里面跟几个女性长辈一边聊天,一边做着针线活。 方练月看着下面其乐融融的一家,不经感叹:“家与家之间是不一样的。” 她拿起身边的酒瓶,看向一边的大街上,感觉边陲重镇初林的街道有些死气,跟这个小园子里的一家形成鲜明对比。 “姑娘这是做什么?梁上君子?” 方练月猛一回头,是上次画舫上遇到的那个公子哥。那公子哥看着方练月手上的坛子:“姑娘好酒量啊。” 方练月道:“我还没喝,喝也喝不下多少。你怎么上来的?” 那公子哥反道:“姑娘怎么上来的,我就怎么上来的。 相逢是缘,不请我喝一杯吗?” “没杯子。” 那公子哥不知从哪摸出两只碗:“刚才顺手从街边小餐馆摸上来的,不是杯子,倒也凑合。” 方练月轻笑了声:“你才是梁上君子。” 两人碰了碗,方练月抿了一小口,就皱着眉头,哈了口气,面色微微泛红。 “不喝了。”方练月把酒碗放到一边。 那公子见状,拿过方练月那碗,将碗中酒一饮而尽。 “好酒,够烈。” 方练月道:“你是我见过酒量最好的。” 那公子哥抹了把嘴:“姑娘你这么个不会喝酒的人为什么一个人在房顶上喝酒呢。” “下面空气不好。” 公子哥看了眼街道:“确实空气很差。” 方练月指着街边一个发着传单的中年妇女:“那人是虚无教会的,天天都在街边说着一样的传教语,我认为他们说的很愚蠢,但是有人信。而且不少。” 公子哥问:“因为他们这些人所以空气不好?” “至少跟他们有关。” 公子哥站了起来,望着远处的一面高墙,他问方练月:“姑娘,你去那面墙上看过吗?” 方练月:“从来没有。” 公子哥:“我去过,我每年都会上去。” “你看到了什么?” “很高的树林?淹没在水里。” “还有呢?” “没了,就是树林。但是树林一年比一年靠近城墙。” 方练月双手抱着膝,头抵在膝盖上:“树林会长到城墙这边来吗。” “会,而且用不了多长时间了。” “不能阻止吗。那些树砍不断吗?” “能砍断,但是一夜之间就会再次长出来。” 方练月好奇的道:“这我倒是没听过。” 公子哥指着四下的街道:“当然不能被居民知道,他们还不知道就已经变得这般半死不活。” 方练月看着死气沉沉的街道,心中了然。 公子哥又说:“我们内陆,漫山遍野都是野生的稻谷,生着鲜美水果的果树。据说很久以前这些植物都需要人的呵护才能成长。但是先人用通天的智慧,把它们变成现在这般强壮。以前有个词语叫耕种,现在只有采摘。好像以前存在一些危害这些植物的虫蛇鸟兽,现在都消失了。” 方练月道:“我想像不了先人艰苦的生存环境,不过这跟墙外的高木有关吗?还是跟空气有关?” 公子哥:“唔,万物都有各自的关联。” 公子哥蹲下望着方练月:“姑娘,你想去改善空气吗?” 方练月拿起没喝完的酒瓶,塞住。 “改善空气跟我有什么关系?” “真是可惜。”公子哥往房顶边走,准备越下。 “你要是改主意了来城主府找我。” 第七章 泽海里少有的一处长着较为低矮树木,阳光充足的区域。建着一群高脚屋。此时其中最高的一间屋子里,冷花与黎霖趴在窗台上。黎霖百无聊赖的语气说着:“怎么样,其实墙外也不赖吧。” 冷花回首看着屋子里简单的陈设,几乎只有生活必须的家具。她又看了看外边,一个鱼人扛着一根串着几只小动物的木杆。他看到望着他的冷花,向她行礼。 “墙外人很有教养,但是物资貌似比较单调。” 黎霖道:“其实墙外人有教养的不多,这个聚落就是那少数。” 冷花看着长相千奇百怪的林人,问道:“这些人是天生就长得这么奇怪的吗?像是泽海里的一些水产那样。” “不是欧,是他们的先辈修习了澜蝶经的结果,修习澜蝶经的畸形会传给下一代。” 冷花倒吸了一口气:“什么样的欲望才会让他们变成怪物。” 黎霖:“只是为了活下去而已。初林城里很少有吃不饱饭的人对吧,但是墙外有。澜蝶经诞生之初一度在泽海泛滥,在修习澜蝶经之前的人的眼里,泽海里那些巨大的螃蟹,章鱼还有像是泽胆那些生物就是力量的象征。墙内人可能不能接受自己变成怪物,但是墙外生存都成问题,人们怎么会在乎那些无用的外表呢。” 冷花问:“他们现在很少练澜蝶经了是吗?” 黎霖:“对,现在澜蝶经在泽海也很稀有。墙外纸张稀缺。还有墙外很多树木上的组织一旦断开与树根的连接就会很快化为灰烬,这也是它们生长速度极快的代价吧,所以用来记载的树皮也不多。早期的澜蝶经大多口口相传,越传越错。你见过练错澜蝶经的后果,我的堂弟黎宗就是那样。久而久之,一般人就只敢练编成册的澜蝶经了。 不过早期澜蝶经泛滥的光景据说十分夸张,人一旦脱离了基本的生存需求,想法就变得千奇百怪。” 村子中央的一块干地上,刚才的鱼人正在烧烤着捉来的小兽。 “静僧为什么要清除澜蝶经的修炼者呢?好像虚盈剑修炼不当也会有危害。” 黎霖大怒道:“双重标准!这就是他们可恨的地方,小花!帮我,跟这群秃子战斗到底!” 冷花看着又变的神经质状态的黎霖,叹了口气。 冷花看着村子里各式各样的人,一手抵着头问道:“我看你们黎族人外貌都是普通人,在墙外不会显得弱势吗?” “不会啊,你眼前的这些也是黎族人。” “……”冷花无语了一下,又道:“在城里的黎族人,好像对这些畸形人全然不知,是他们故意保密?” 黎霖摇了摇头:“他们大部分是真的不知道,他们从小就被小心的保护着,就为了有朝一日进城里。城里的黎族人只有少部分人像是我的父亲知道情况。” 空地上,那个鱼头跟路过的同伴喊着:“我今天烤的恰到好处!” 那人也回道:“嗯,成色不错,给祭祀送去吧。” 冷花玩着自己的辫子,把头发凑到鼻尖上轻轻摩擦:“阿霖,我该怎么办?” 黎霖好奇的把头转向她:“怎么啦?” “小雨好像为了修炼虚盈剑伤害百姓,他已经不是当初我认识的那个小雨了吗?” 黎霖大声道:“当然不!只有时间会变,人是不会变的,他一直都是那个他。你看看你,现在这么漂亮,只是因为练习了功法而已。你的内在对小雨的感情没有变,你爱他。” 冷花突然把辫子绕过黎霖的脖子,两人凑得极近。冷花吐气如兰,黎霖的皮肤能感受到冷花发出的气息:“阿霖,你天天把爱挂在嘴边,你真的爱谁吗?我现在遇到你谎称爱过的两个人,你好像都只把他们当做工具。” 黎霖:“每个人的爱都是不一样的,一个人对不同对象的爱也是不一样的。冷花,我也爱你,我对你的爱尤为特别。” 冷花:“因为现在的我是你一手造就的?” 冷花看着眼前散发着真诚目光的女人,当今世界上最不能让冷花感动的表白可能就是从这个黎祭祀嘴里讲出来的。 黎霖:“也许我就是喜欢看着你对方练雨的追求的过程,这个过程让我欣喜。你能理解吗?就像是城里的女人看言情小说。我在亲历男女主角相爱的这个过程。” 像是一本小说这个说法让冷花似曾相识,也有个人想要当小说主角般的人物,不过不是言情小说。 黎霖继续道:“你现在最应该想的是怎么对付那个小妖精,小雨受伤期间她可能在一旁照顾,两人现在可能感情好的不得了。” 冷花把辫子放开,呼了口气,淡淡的说:“那就只能杀了吧。” 冷花说完对自己的想法感到违和,黎霖拍了拍她的肩膀表示理解。 初林城里的大街上,方练月伪装的方练雨跟李烟容一同走在一条大街上。李烟容几次想搂方练月,但是方练月都避开了。方练月知道自己只是幻型,男女的体型有很大不同,真被李烟容靠近怕是会有麻烦。 但在李烟容眼里就不一样了,她初跟方练雨交往时,方练雨在一些感情问题方面就很笨拙,这点让她感觉方练雨很可爱,现在方练月的回避在她眼中是害羞腼腆的象征。 二人不说一句话的在大街上散着心,李烟容眼中无比暧昧的画面,在方练月心里只剩纠结,方练月想着怎么跟这姑娘开口。此时她们经过一个公示牌,上面写着一些新闻。城内粮食需求量下降,明年准备降低谷物采集数目;护城卫长高震失踪数天,音信全无;城内乐坊规范化差,破坏风俗之行泛滥,需尽快整治;黎族商队失联,可能被泽海内蛮族袭击。 李烟容瞟了眼公告牌,发光的眼睛暗了下去。她可怜巴巴的说:“也不知道堂哥跟小坷他们怎么样了。” 方练月回:“你放心,他们会没事的。” 方练月终于下定决心,深吸了一口气,终于说道:“李烟容,我有话跟你说。” 李烟容眨巴着眼睛,她印象中这是方练雨第一次这么认真的要说什么。 方练月道:“我要离开初林了。” “什么?” “我在外地的叔叔生意做大了一些,需要靠得住的人帮忙,我答应了他。” 李烟容结巴着:“你伤刚好,就要离开。” “这也没办法,那边催得紧。我姐姐也会一起。” 李烟容哭着,然后索性喊道:“我不管你去哪,我都跟你一起走。” 方练月只得说:“你家里人不会同意的。” “我会逼他们同意。” “我不会告诉你我去哪。” “你敢那么做我就死给你看。” 方练月不再说什么,只是用认真的眼睛看着她。 李烟容含着泪瞪着他,终于泄了气,半恳求半撒娇的语气道:“你不能不走吗?” 方练月心中百感交集,她现在的感觉就像在跟自己的恋人告别一样。她确实也喜欢这个小姑娘,但上次那句两个女人相爱好恶心把她氤氲的梦彻底打醒了。而她现在还得最后帮她弟弟一次。方练月感觉很无辜,这是她弟弟惹下的情债,为什么要她处理。不过也有好处,因为有跟李烟容保密为借口,她没有告诉任何人方练雨之后会去哪。 其实还有一个,煓烨坷。阿坷是方练雨最好的朋友,但是现在生死未卜。虽然方练月也希望煓烨坷没事,但是万一煓烨坷回来了,她需不需要跟他告别。阿坷跟方练雨这么熟,这种蹩脚的借口不知道能不能行,会不会戳破她的伪装。她想着大不了跟他一人坦白一部分。 方练月看着眼前可怜的小姑娘,只得用合适的谎言跟她说着利弊。最后把她送回家,看到她哭着回家的李家长辈狠狠的瞪着方练月,以为是方练雨这小伙子欺负自己女儿了,在他眼前用力的关上门。 几小时后的晚上,还是那个酒家。方练月这次学聪明了,点了瓶果香浓郁的淡酒。上次同她在这喝酒的一群人,可能只剩她跟一个伤透了心的小姑娘了。她后悔上次没跟他们喝一点,现在已经没有机会了。这会是她最后一次来这里。 “姑娘好巧啊!” 方练月又一次遇到了公子哥。 “城主大人。” 那公子哥笑了:“当然,让你去城主府找我,猜我的身份就不那么难了。你有考虑过吗?我的提议。” 方练月道:“您是现在世上少数对生活有激情有抱负的人,想要改变社会死气沉沉的现状。我很佩服你。” “你不止佩服,还可以加入我。” “但是其他人怎样跟我有什么关系呢?我对他们想不开去寻死顶多有点看不惯而已,其实一点也不在乎他们的死活。” 城主听到方练月的拒绝没有灰心,对店小二道:“上点茶。” 一个不熟悉的店小二提了壶茶过来。自城主过来后,周围的人就渐渐变少了。看来运用了一些权力的力量。此刻,这湖边除了那个上完茶退回店里的小二,只有他们二人。 城主道:“你瞧,我也不怎么关心那群百姓,为了让我跟好姑娘有个安静聊天的机会,我把人都清退了。 我想要做的事,跟拯救百姓无关,初林城就像是我的产业,下手都不思进取,我当然着急。正常人应是想往高处走的,但是现在不是这样。 底层人民被虚无教派洗脑,整天想着哪一天自己凭空消失。 中层阶级还算有点生活目标跟情趣,就不少像你这样的人。 上流社会腐烂不堪,只想着享乐,虚度一生。” 方练月道:“这都与我无关。” “但是!”城主重重说道,“墙外的泽海,比这些人都有激情,有恒心,它年复一年的向城墙蠕动。迟早会冲醒这群梦中人,到时候,他们会死于饥饿,疾病,跟自相残杀,等等等等。” 方练月听着他说话,自顾斟酒,脸颊微微泛红。 城主笑了:“我都叫了一壶好茶来聊天,你只想着喝酒。” 方练月喝了点酒就忍不住的想笑,也许是醉了,她说道:“我以前有机会跟朋友一起喝酒,但是没喝,后来就再也没机会了。” “你现在也有机会帮助我,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我为什么要帮你,我对这些才无所谓。” “你这么说是因为你的家庭,是你的两个教徒父母给你灌输事不关己的思想。” 方练月微微睁大眼睛:“你调查我?” 年轻的城主摸着鼻子:“你知道,人一旦拥有权力,就忍不住要去动用。 是的,方姑娘,我差人去调查了你。那不是因为恶趣味,而是源于我对你的在意。 我知道了你有一个算不得体面的家庭,恕我冒犯,虚无教派的父母真的很糟糕。” 方练月道:“我同意。他们是很差劲的父母。” 城主惊喜的大喊:“看吧,共同语言!我们就应该携手,我们很合得来。 我不止知道你的父母,还知道你的求学之路,你在学堂和医校都很孤僻,没什么朋友。虽然你看起来比较随和,但不会主动接近人。 你学成回归故里,虽然你在医校成绩很好,但是你回来只找了一个很平庸的工作,原因可能是离家近。” 方练月:“一个姑娘家被这么暴露隐私,我应该生气。” 城主:“但我可是城主!你再生气也不能把我怎么样。你知道权力的好处了吗,想要通过帮我获得权力吗?” “我另可生闷气。” “哎~”城主叹着气,“那我还需继续啊。对,我知道的不止这些。 你回到初林城后处境跟在学校里一般,还是那么,孤高。少数几个朋友是由你的弟弟方练雨带给你的。但是很可惜,其中两人现在在初林城商队里,现在生死未卜,凶多吉少。但那些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你要离开初林城了,跟你的弟弟一起。” 方练月不耐烦的说:“对,所以你以后不会再来烦我了。” “可是你的弟弟被埋在城郊。” 方练月内心矿震,大叫不妙,正要起身,她对面的城主仍正襟危坐,喝着茶。 “别想着跑,这已经被围起来了。劫持我也没用,我比你厉害。 方姑娘你知道吗?修炼虚盈剑很容易出岔子,伤人伤己,虽然你好像没有。但是私自修炼虚盈剑的人都会被静僧灭杀。别担心,这还只是我们之间的秘密。你弟弟那边呢,我派去调查的探子之后都已经被我处理掉了。 你弟弟可不得了啊,为了练剑伤了好几个平民,还有两个很特别的人,不知道你知不知道,你想知道我也不告诉你。” 城主按住方练月的双肩,把她按回座位。 “我跟静僧不是一头的,我与他们的利益并不完全重合。他们眼里容不得的一些人,我这都容得下。” 方练月深吸了一口气问道:“你怎么发现我修炼虚盈剑的?” “最明显的就是你隐藏气息了。我第一次见你就知道你不简单,我可以把你抓住给静僧做个人情,但我没有,不是吗?有没有对我有一点改观? 然后,你一直都有被跟踪,隐匿伪装不只是你的专长,方练雨方练月,两人是一个人这个结论很容易就能得出来。不然那小伙子伤成那样怎么会毫发无损的出现? 还有不得不说,方练雨前几次对平民出手,处理尸体的后续太粗糙了,多亏有我帮忙掩盖。你瞧,我跟那群静僧暗自较着劲呢。” 方练月双手抱着头,无可奈何的问:“你让我怎么帮你?” 城主:“我本来准备先把你收入麾下在慢慢用你的小秘密逼你帮我做一些事,没想到你一开就这么抗拒。嗯,现在我重新想一想。首先方练月得待在初林城,方练雨要死的干净一些。” “显而易见。”方练月抱着头嘀咕着。 “然后嘛,让我想想。”城主说着,“你嫁给我吧。” “那你不如杀了我。” 城主拍了下桌子:“所以我说我要把你的把柄用在最后逼你嫁给我上面,这下好了。但我能问一下原因吗?” “我不可能喜欢你。” 城主嗤笑道:“结婚是结婚,喜欢是喜欢,我以为你这么通达的人分得清呢。” 此时一艘熟悉的船舫驶来。 城主指着那船道:“我们第一次相遇就在那艘画舫上,你一袭白衣,双眸……” “你为什么要娶我,结婚应该是联络望族的手段。跟收下来做打手的结婚有什么用。” “我不能喜欢我手下的打手吗?” 方练月面色镇定,脸好像更红了一点,只得岔开话题:“你那天为什么在船上。” “我对你说的真话,去见小梨姑娘。那个小梨姑娘可能不简单啊。” 几天后的一个早晨,一艘小船缓慢前行,快要到达前方的高墙下。 船上冷花问黎霖:“为什么我们要大清早回来?” 黎霖回道:“显现我们二人日夜兼程。” 冷花:“那为什么不用桨?” 黎霖:“两个女人惨兮兮的逃回来,连桨都没有,只能顺着水流跟用手划,太心疼了。行了,你回去吧。” 船下一个鱼头人应声在水中往泽海深处游去,原先就是他推动小船移动。 黎霖叮嘱冷花道:“花儿呀,你等下一定要喊得凄惨些,亡命天涯路数的歌剧你看过没?” 冷花道:“为什么不是你喊?” 黎霖此时突然摊坐在船头,捂着胸口:“我是九死一生,受到惊吓的贵夫人,此刻已经脱力了。贱婢还不去干你的本份事。” 冷花无语了,此时她听到墙上有士兵喊道:“哪里来的蛮子快滚回林子里去,再不走等着被射成马蜂窝!” 冷花扯着嗓子:“你竟敢对护城卫长夫人无礼!我给你半分钟把城墙升起来!不然等着高卫长扒你的皮吧!” 黎霖背对着城墙,藏在身前的手对冷花竖着大拇指:“即兴发挥的妙啊。” 第八章 第八章 两个士兵一左一右搀扶着黎霖,此时黎霖身上华贵的服饰布满了尘土,面容憔悴。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跑了。 而一边的冷花,满脸黑灰扔掩不住她的嚣张跋扈。旁边人看她一个侍女,穿着时髦精致,面色高傲,还有刚才那一嗓子。怕这人本来就是个借着主人的光撒泼的主,在林子里还受了惊吓。料想定不是好惹的,谨慎的闭着她。 黎霖虚弱的说:“行了,你们别送了,我自己坐马车回去就行了。我们在林子里被蛮人伏击,我跟这小花儿好不惊险才逃出来。全赖护卫队英勇,给我们断后,而他们怕是全折在林子里了。” 黎霖说到这边像是忍不住哭泣。 “高震呢?你们通知他快到黎族那边看我,我想见他。” 旁边的护卫想跟她说什么,结果另一个护卫止住了他,冲他摇了摇头。 马车里,黎霖想要抱抱冷花:“宝贝,你表现的真棒。” 冷花嫌弃的推开她:“别抱,脏死了。” 冷花用手撩开马车的窗帘,看着暂别了两天的街景,黎霖对她道:“你回来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去找小雨。” 冷花道:“也不差这一会,我也不知道去哪找他。等他来找我吧,找煓烨坷。” 冷花放下窗帘,盯着黎霖,认真的问她:“你为什么要顺着城主的意说是被蛮人袭击了,你知道他会拿这个做文章。” 黎霖含情脉脉的看着她:“哟,你已经开始关系墙外的处境了吗?是为了我?” 冷花:“我不是被你绑到一条船上了吗?” “没情调。”黎霖怅然,“那个小城主很有野心,有手段,却也自负,这点小事就由着他呗。” 在黎族人的驻地里,看到黎霖归来的黎族族长没有表现出女儿死里逃生的惊喜,也很快接受了侍女变了张脸这件事,。周围的黎族人没有注意到老族长的反常。他们大多失去了亲人。有的人责怪黎霖,有的人瘫倒在地上痛哭。 在摆脱了众人后,冷花在黎霖的家里,她们已经清洗换衣。 黎霖问道:“衣服还合身?” 冷花回:“合身,你们第一次给我的女装也很合身,你怎么知道我会是什么尺寸的。” 黎霖:“我也不知道,多准备了几套。” 冷花点了点头:“话说他们都没见过小西吗?” “黎祭祀的侍女几乎没有在公共场合出现过,就算偶尔有人见过,什么时候换了也不奇怪。” 冷花往外走去:“外面还有不少城里商队成员的家属朋友过来询问情况,我出去看看。” 黎霖:“我们都知道你想等谁。” 黎族聚集地整体被围墙围着,冷花走到大门,这里已经被围的水榭不通。冷花朝着一大堆人扫视,很快看到了她要找的人。她眼神一眯,方练月跟李烟容在一起,旁边还有煓烨坷的父母跟李烟容家里的人。方练雨不见踪影。 这边方练月是确定离不开初林城,在城主府挂了个值。方练雨明面上是暂未离开初林城,李烟容以为他回心转意了,到底是舍不得,在等着方练雨请求她的原谅。当然方练月不会去做这个死,“方练雨”已经活不到几天就要溺水而亡直接下葬。而他们现在一堆人聚在一起,是为了打探商队里他们家庭成员的安危。 方练月心里很紧张,她希望煓烨坷没事,但是又有点怕他想去了解方练雨的近况甚至要见方练雨。前方黎族门卫什么都不给来的家属说,也不放人进去。 “小姐?你好,能借一步说话吗?” 方练月转头一看,一个穿着印花大衣,扎着高马尾有些妖治的女子跟她搭话。方练月感觉有些莫名其妙,还是跟着她走到了一边。 冷花道:“我是黎祭祀的侍女,之前在城门口,我见过你跟护卫队长说话。” “你是说阿坷?他跟我弟弟是好朋友,他在里面吗?” 这时一队警察过来,冷花眼睛发亮,但是很快就失望了,她没有从里面看见方练雨的身影。那群警察把商队的家属从门前驱开一段距离。方练月对冷花的反应和警察的行为都表示不解。 冷花又道:“我跟煓烨队长还挺熟的,我知道他那个叫方练雨的好朋友受伤了,看来是你的弟弟,他还好吗?” 方练月:“小雨还好,辞了工作,在家养伤。” 冷花了然,看来是伤的不轻。她故作悲伤:“那煓烨队长在天之灵也能安息了。” 方练月:“!” 冷花继续道:“煓烨队长率领着护卫队掩护我跟黎祭祀逃脱的时候,知道自己凶多吉少,最放心不下的除了父母亲就是方练雨了。他交代我如果能回来就去看看他的挚友可还安好,这下我放心了。我可以去看看他吗?” 方练月不想惹多余的麻烦,撒了个十分容易被戳破的慌:“他实在是不方便见人,姑娘的心意我替他领了。” 冷花道:“我知道,毕竟工作都辞了,看来伤后康复情况也不乐观。没关系,为了报答煓烨队长的救命之恩,他的父母跟挚友我都养一辈子。” 方练月心道整个护卫队都牺牲了,你怎么就怼着这一个领头的报答。 冷花继续道:“方小姐你放心,我对方警官没有别的意思,我知道他有女朋友了,不过方警官伤这么重,他女朋友还跟他在一起吗?” 方练月:“嗯。。。因为其他原因他们已经分开了。” 冷花:“那我应该以身相许才是,这样更方便照顾他。” 方练月傻眼了,她发现自己对黎族人真的了解的不够。她得知煓烨坷身亡时除了悲伤还有点庆幸,现在反而感觉又是一场灾难。急忙道:“不是,方练雨没有伤重,他辞工作是因为要离开初林。” 冷花:“离开?为什么?要去哪?” 这时,一边的群众被驱散,李烟容跑到冷花与方练月这边来,朝方练月抱怨着:“月姐姐,这群条子不知道干什么愣是不放我们进去。这个姐姐是谁啊,好漂亮,你们认识啊?” 冷花审视着李烟容,盯得她发毛。冷花心想既然两人已经分开,看李烟容已经顺眼了一些:“你也很漂亮。我是黎祭祀的侍女,也是煓烨坷的朋友。” “侍女?看着真不像。” “我跟黎祭祀情同姐妹,她对我很好。”冷花笑着解释道。 李烟容又问:“侍女姐姐,你也跟商队同行的吗?商队怎么样了?” 冷花拍了拍李烟容的肩,说道:“很遗憾,商队只我跟黎祭祀两个人回来了。” 李烟容面色一瞬呆滞,微微张合嘴唇,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冷花不去理会她的反应,转身往黎族驻地里走去。想着方练雨想要离开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初林城中最中心的一处建筑正面的阳台上,高石在跟城主做着汇报。 “黎族祭祀跟她的一个侍女回来了,整个商队只有他们两个活了下来。” 城主点了点头:“这下林人残暴是落实了,我只是想不通他们怎么回来的。整个商队,我派去的刺客,还有贾楠。他们都消失在泽海了,偏偏这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回来了。” 高石继续报告:“据黎祭祀说,是他们遭到蛮人袭击,护卫队为他们断后。也许,他们真的是被蛮人攻击了。” 城主道:“我派去的刺客也遇到了蛮人?不排除这个可能。 对了,你的弟弟呢?还没找到?” 高石无奈道:“没有,我已经放弃了。” 城主叹了口气:“我很欣赏高震,只是可惜他喜欢上了不该喜欢的人。所以这次行动就瞒着他,但莫非是他自己察觉到了什么。对黎祭祀的爱让他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情?” 高石忙道:“高震不会这么做的,按他的性格就算知道了也会先过来跟您求情。也许是出了什么意外。” 城主沉默不语,看着头顶上的烈阳:“这是潮期少有的大晴天啊,会出什么事的样子。” 黎霖的房间里,黎霖趴在床上,冷花给她做着按摩。黎霖感叹道:“柔软的床铺,美人相伴,才是人生啊。” 冷花:“你原来不会也是男子吧。” 黎霖:“瞎说,我可不是。相比美男子我跟喜欢漂亮的小姐姐,变成女人对我有什么好处。” 冷花从她的腰部往上捏到某个柔软的部位,黎霖惊叫嬉笑着要起身,冷花用身体压住了她。冷花附在黎霖的耳边:“阿霖,你什么时候盯上我的?” 黎霖把头转向她:“什么盯上你,我喜欢你,所以跟你做朋友。” 冷花继续说道:“你从我刚认识我开始,就一步一步劝诱我,让我对方练雨抱有超越友情的感情。现在我确实想要跟他在一起,但我现在不知道这是我本来的感情还是你强加给我的。” 黎霖轻声道:“感情的事做不得假,这就是你自己的对他的爱。” 冷花跪坐着起身:“也无所谓了,我的前半生一直浑浑噩噩,喜欢他这件事本身让我感觉很美好。” 黎霖保持趴着的姿势,侧着脸对她笑。她是看着好朋友一步步沦陷的,这件事也让她感到美好。黎霖起身,拉着她好朋友的手,道:“走,陪我去个好地方。” 傍晚,方练月与城主散步在大街上,城主开口道:“月儿。” 方练月起初听到这个称呼就一阵恶寒,现在仍有些不自在,自然不会搭理他。 城主只得继续:“月儿,你认为高墙防范的是什么。” 方练月姑且是城主的下属,只得规规矩矩回答:“防止树林长过来。” 城主笑了:“我们是应该防范树林,但是高墙对于泽海的巨木没有一点阻碍的作用,巨树长过来之时高墙就会被顶垮。 高墙防范的是墙外的蛮人,墙外的野人大多非常的野蛮,不堪教化,这次商队遇袭就是铁证,所以不能让他们到墙内来。” 方练月沉默不语,她对这些漠不关心。她原想远走高飞,到一个没人认识她的内陆城市开始新生活,也许还有一个喜欢她的女子跟她过一辈子。怎么会变成这样呢,都是她那弟弟害的。 城主看她没有反应,也不继续说话,保持前行。许是走了很久,气氛过于沉闷了。方练月也不能跟城主的关系弄僵。她开口问道:“我这是要去哪。” 城主答:“就要到了。” 二人来到一个码头,一艘画舫正停靠着。两个人见过一面的中年妇人招呼着:“公子,许久不见。这位姑娘是?” 城主坦然道:“我带着夫人一起来的,我们都想听听小梨姑娘的天籁之音。” 那妇人喜笑颜开:“欢迎欢迎,夫人也欢迎,二位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啊。” 这次,二人落座到船舫上层,这次他们坐在正中央。陆续有其他客人前来。不久船只开动。 城主附在方练月耳边说:“这是小梨姑娘阔别多日首次复演,你一点也不感兴趣吗?” 方练月此时心烦意乱,突然道:“你什么时候安排我那弟弟溺水去世,最近我被他的旧友招惹得不厌其烦。” 城主没想到这是她的回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件事我能搞定,就是可能会有点困难。这样,你给我一点激励,答应月内跟我完婚。我明天就安排一出你弟弟见义勇为不幸去世,让他风光大葬。” 方练月心道这就是他动动嘴皮子的事,有什么困难,叹了口气:“你到底打的什么算盘,我见过别人谈恋爱时的样子,没有你这种满口人类大义还一心想成婚的。我不喜欢你,你也不喜欢我。你是城主,你的婚姻留在跟上流人士打关系上更有价值。” 城主:“你高估了那些豪绅大户的影响力,他们不过是一群除了钱什么都没有酒囊饭袋,我不缺钱,我只缺人。缺一个跟我有共同理想长得还好看的人。” 方练月:“我跟你没有共同理想,你想让我有而已。说到共同理想还长得好看,我看高石不错,你考虑下?” 城主认真的回答:“不行,他有妻子了。” 方练月原先以为这是个正常人,她发现自己大错特错。只得把注意力转移到歌舞上。 穿着艳丽暴露的舞女顺着乐曲,扭动着杨柳细腰,方练月眼中这姑且算赏心悦目。在场的客人虽是为了小梨姑娘来的,但也吃这一套。就这样,方练月看着歌舞,城主看着她。 舞罢,舞女撤下,连其它奏乐的乐师也相继离开,方练月知道主人公到了。一个一身白衣,气质典雅,黑丝如瀑戴着面纱,生着一对凤眼的女子来到众人面前。 那女子向观众行礼,观众响起掌声。此时水道两岸的行人目光都聚到这边。女子双手抚上琴弦,一如既往悲伤的曲调。 方练月虽然说过不喜欢这种清冷的美人,但真临面前,还是完全被她吸引。那女子抬起双眸,目光正好与方练月接触,那女子唱到: “笼中雀徒姿羽毨兮 悦惟识人啼。” 方练月不觉自己已经入了迷,等到小梨姑娘离开,她才回过神了,脸微红低下了头。城主盯着小梨姑娘的背影,若有所思。 那小梨姑娘走到妆室,拆下面纱,兴奋的对着一边的冷花说:“怎么样,我刚才迷人吗?” 冷花:“很有魅力,不知道你还有这一手。说到这个,你还把方练雨的姐姐迷晕了呢。” “谁?” 冷花道:“就刚才坐的与你最近的那个女子。她身边那人我没见过,不知她怎么找了个男朋友,她原先也不喜欢男人啊。” 黎霖双手握着冷花的手道:“那都是别人的爱情,与我们无关。” 冷花道:“其实有些关联,我原来追求她时她是这么跟我说的。” 黎霖捂着嘴做出哇的样子:“你竟然主动追求过女孩子,快跟我说说。” “也没什么,我们两家从小就是邻居且互相交好,她父母一开始还没皈依教会。我两年纪又一般大,门当户对,双方父母都支持。我是男生,自然要主动些,然后就被拒绝了。” 黎霖歪着头:“你原来很喜欢她吗?” 冷花道:“没有很喜欢,追求她就是水到渠成该做的事,以结婚为目的的追求。” 黎霖双手捧着她的脸:“你看看你,生命中的前二十年都在顺着别人规划好的路走,得过且过,好在你遇到了我。” 冷花也握上黎霖的手:“我现在是不是在按着你规划的路子走呢?” 黎霖:“不是我在规划,是你的心在规划。” 黎霖把冷花按到一旁的椅子上,“来,我教你化妆,你不是说小雨跟那个狐狸精还没彻底掰吗?你要更好看些比过她。” 冷花握住黎霖拿笔的手:“你怎么知道这么多墙内的事物,唱古文歌曲还有化妆,按说你来了还没几周。” 黎霖轻轻抚开她的手:“那重要吗?重要的是我在帮你变好看,你之后会跟小雨恩恩爱爱。” “如果方练雨还是认为李烟容比我好看怎么办。” “那就让李烟容消失。” “要是没了李烟容小雨也不喜欢我呢?” “就把他关起来,关到喜欢为止。” “关起来也没用呢?” 黎霖很快画完了两道眼线。她脸跟冷花凑到一起,对着镜子:“你这么好看,他凭什么不喜欢。他若是真的瞎了眼睛,我教你怎么把他变得跟高震那样,随你玩弄。” 冷花回头看着黎霖,黎霖笑道:“怎么?舍不得?” 冷花:“明天我先去把李烟容杀了怎么样?” 黎霖把眼光移到一边,像在思考:“可以考虑。” 冷花:“我也不想太残忍,你能把她弄到墙外去吗?” 黎霖:“有点麻烦,还是杀了吧。” 冷花点了点头,看着镜中烈焰红唇的自己,想着好像不怎合适,于是跟黎霖说想换个淡雅些的风格。 黎霖给她卸着妆,冷花:“阿霖,我回来后没去看过我的父母。” 黎霖:“我回来后也只跟我的父亲见过一次,他对我的安危也没有表示关心。” “你真的是老族长的女儿吗?” “亲生女儿欧。” 冷花摇了摇头:“我不该拿你类比,你各种情感的深度与常人不一。” 黎霖:“你也可以变成我这样,无牵无挂,少很多烦恼。来,这个贴花你自己来。” 冷花一边摆弄着贴花,一边说:“父母养我十几年,还是有感情的,就算按世俗看,我不能不尽孝道。” 黎霖附在她耳边:“我的小娇娘啊,某人都死了还尽什么孝。” 冷花看着镜子里的黎霖:“你这是歪理。” 黎霖问她:“这样,你告诉我,如果你还保持着男儿身,回家告诉你父母,你爱方练雨,想跟他在一起,你父母会怎么说。” 冷花回:“我如果还是男子也不会去找方练雨麻烦,他不嫌恶心我还恶心。” “天啊,你怎么会这么想,你内在可没变,是煓烨坷爱着方练雨啊。” “煓烨坷死了。” “所以。” 冷花叹了口气:“死人没法尽孝。” “你看,这不想开了吗。” 冷花看着镜中美丽的女人,新身份带来全新的生活就要完全放弃旧生活吗? “还是时不时以煓烨坷朋友的身份去看看他们,留点钱物吧。” “所以你活的才累。”黎霖叹气:“这样的你也不介意再累一点了吧,过两天能帮我做件事?。” 冷花:“什么?” 黎霖:“把方练月抓起来,有用。” 冷花半晌没有声音。 黎霖继续叮嘱道:“提醒你一下,抓她时把泽胆的钉刺剑带上。” 冷花问:“那有什么用?” “可以小范围屏蔽甚至驱散虚盈剑。”黎霖继续道:“对了,有的虚盈剑修炼者会练一些伪装的套路,你要小心。” 冷花疑惑:“现在初林城里还有静僧吗?” 黎霖道:“有澜蝶经傍身,小心一些吧。” 第九章 早晨,冷花深吸了一口气,感觉初林城的空气很清新。她敲响了一扇大门,开门的是一个老丈。冷花道:“你好,请问李烟容在家吗?我是她的朋友。” 那老丈看是个端庄得体的大小姐,没有侍女跟着,想来是李烟容在外乱跑交的哪个便宜朋友。没多想就放进来了,那老丈对她道:“最近小姐心情不怎么好,晚上失眠,起得晚,小姐要叫醒她吗?” “让她睡吧,我不急的。” “好,您早饭吃过了吗?” “吃过了。” 冷花一人端坐在李家的会客厅里,这是她第一次到大户人家的家里。她不用急着跟李烟容说上话,今天一整天都有空。李家的会客厅正对着大院,院中有一些冷花叫不出名甚至没见过的花卉。冷花想着要是自己是李家小姐,在这种环境下成长,会不会跟李烟容就是一样的人。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惊喜的声音:“侍女姐姐!” 冷花起身,李烟容走来自来熟的拉上她的手:“侍女姐姐你今天怎么这么早来找我。” 冷花:“叫我冷花就好了。最近发生了很多事,我在家中待着烦闷,黎霖她未婚夫也失踪,想一个静一静。我想着就来找你玩了。” 李烟容笑着说:“那我们把方练月姐姐也叫上,我们一起出去散散心。” 冷花道:“不用了,我想跟你一个人说些悄悄话。” 李烟容有些迷惑,还是答应了:“好。” 冷花背着李烟容登着一栋高楼,他们登上楼顶的一刹,大半个初林城的风光映入他们眼中。 李烟容情不自禁的“哇”了一声。冷花对她说道:“这里是初林城内最高的地方,心里压抑的时候可以来散散心。” 李烟容手扶着高楼的边缘的木质扶手,尽情呼吸着高处的清新的空气 冷花:“这栋楼原来是一群叫静僧的僧人修行的地方,后来他们嫌这里变得吵闹,搬去了更内陆的地方。” “他们对修行地的要求很严格呢,这边很安静啊。” 冷花:“我认为他们是矫情。” 李烟容噗嗤了一声,冷花走到她身边:“煓烨坷之前一直想来看看,一直没来,可惜没机会了。” 李烟容暗下目光:“我堂哥也是,他估计也没来过这里。” 冷花背过身:“看够了就下去罢,这次你自己走下去了。” 两人又来到一个教堂,教堂里所有人都在做礼拜。李烟容很会看情况的没有说话。两人出去后,李烟容问:“这是哪?” 冷花:“这里是虚无教派的一个分部,小雨的父母曾经就在这里。” 李烟容注意到冷花的用词:“冷花你也认识小雨吗?” 冷花道:“不认识,可能是听煓烨坷说的多了,下意识的说出来了。” 李烟容又看了眼颜色灰暗的教堂,问:“他们在祈祷什么啊?” 冷花:“祈祷自己没有痛苦的死去。” 李烟容惊讶道:“他们都是的了绝症的人吗?为什么会想着死的事情。” 冷花没有正面回答她:“你听方练雨说过他父母的信仰吗?” 冷花道:“没有,他从来没有说过。” 冷花心里为知道些什么别人不知道的小秘密而窃喜了片刻,然后道:“所以方家姐弟其实跟他父母的感情很淡,他们跟亲密的人都不会谈论父母。” 看着灰色的大门,仿佛能透过门板看到里面充满着死意的教徒,李烟容问:“冷花姐,你为什么知道这么多关于小雨的事情,都是煓烨坷告诉你的吗?” “他与我无话不谈。” 李烟容小心翼翼的说:“你们关系一定很亲密。” “算是吧。”冷花说着,这淡淡的语气让李烟容感到浓厚的忧伤,正是冷花想起到的效果,“所以煓烨坷在最后拜托我照看他的父母和朋友。” 李烟容知道心疼她:“可你只是一个姑娘家啊。” 冷花轻笑一声,语气充满了洒脱:“刚才把你背上宣静楼的是谁?” 接着冷花话题一转:“跟我说一说吧,你跟方练雨的事。” 李烟容扭捏着:“我跟他已经结束了,他现在要离开初林。” “那他怎么还没走。方练月原先也要走,现在还在城主府找了个工作,定是不打算走的。他舍不得你啊。” 李烟容不好意思:“他不走又不一定是因为我。” 冷花拉着她的手,道:“来,我们再换个地方。” 水边的小酒馆,李烟容小心的坐下,她认为两个女孩子来这个地方不怎么好。 冷花:“别怕,有人来调戏你我一脚把他踹水里去。” 李烟容想到面前的不是普通的女孩子,只得道:“我也不会喝酒。” “上几个小菜,来壶清茶。” 冷花喊完,看着熟悉的一切:“我听煓烨坷说,他来这里喝过几次酒。” 李烟容玩着手指:“我感觉这里不是什么可怀念的地方,酒不是好东西。” 冷花轻轻一笑:“我们就当到处走走,回味下过去人生百态,不喝酒便是。” 店小二端菜过来:“冷姑娘,你的菜。” “你认识我?” 店小二道:“您不知道?咱家的老板是黎族人,开店之初有些不畅还是黎祭祀帮忙打理的呢,刚才他交代我好生伺候着您。” 冷花点头,看了眼柜台,一个中年人认真的拨着算盘。 冷花:“来,中饭要吃,不算什么山珍海味,不过在外面别计较了。” 虽然这么说着,但两人好像都没什么胃口,饭菜没怎么动。 这时小二又端来一个小酒瓶,“老板让我赠送给二位招牌的花酿,中午若不想饮用带走也行,酒瓶也送你们。” 冷花却不磨叽,经自打开了,喃喃道:“酒这东西,过了时候就没那味道了。 李烟容,你跟方练雨怎么认识的?” 李烟容双眼望向远方:“是我的堂哥介绍的,死在商队里那个。他是跳脱的人,他有天喝酒遇到一个跟我年纪相仿的单身男警察,说是非常对眼,定要抓过来当妹夫。很夸张吧?” 冷花:“有些荒谬。” 李烟容:“对,但当我见到方练雨时一切就都不荒谬了,我感觉他跟我认识的其他同龄人不一样。冷花姐你别看我这样,我看人很准的。我感觉他是一个心里有着某种远大目标的人。跟我周围那些整天花天酒地的人不一样。你别笑话,跟我一般家室的人很多这样的。” 冷花:“我相信你。那你眼中我是什么样的人?” 李烟容愣了下:“其实,我还看不透,我乍一下感觉你很忧伤,有时又感觉你对某些事物很激进。” 冷花微微一笑:“继续你跟方练雨的故事吧,我是受救命恩人所托,恩人好朋友的恋情我可要把好关。你们交往时都做什么?” 李烟容仰起头:“好像又没做什么,他不是那种会说肉麻情话的人。经常哪天他约我出去时都说不到几句话,但我能跟他一起就很开心。” 冷花:“可以理解,然后呢,他受伤了。” 李烟容玩着筷子:“他受伤之后,周围人都不知道他在哪个医馆,我问他姐姐也不说。月姐姐说是因为逞能喝酒喝晕了受伤让他感觉很丢脸,不愿意见我。” 冷花:“男人都好面子。” 李烟容说到这里有些义愤:“但是他好长时间都不见我!几天后,我们再见时,就是跟我说他要离开初林了。而且那次他精神头也不差,全身上下不像是受过伤的样子,我原先还以为他是伤了脸,或是伤了。。。那里。” 冷花若有所思:“或许,他那段时间在他要离开初林这件事上纠结。他舍不得你,也舍不得这里的亲朋好友。” 李烟容也拿过酒瓶,倒了一点,自己小声道:“就喝一点。” 半晌后,李烟容醉倒在桌上,冷花歪头看着这个小姑娘。她越来越感觉这个小姑娘可爱了。小姑娘说才见过方练雨,小月怎么说他不好见人。真的很奇怪,这个方练雨真时奇奇怪怪的。 冷花摸着现在自己的脸蛋,看着自己胸前的隆起。自语:“小雨真要是伤了那里我其实也不在意,就怕发生了什么其他事情。贾楠也说过他重伤了方练雨,到底是怎么回事。” 夜幕降临。方练月回到家中,她唯有庆幸城主大人还没有更进一步的强硬措施,她不知道那城主究竟在想些什么。她点上蜡烛。烛光照出旁边椅子上的纤细人影。 “小月儿,你姑娘家一个人住警惕性怎这么低。” 方练月受到极大惊吓,定睛一看,是冷花。冷花左手抵在桌上拖着自己的头,右手握着伞柄,把伞杵在地上。 “冷花!你怎么进来的?” “你弟弟放我进来的,现在他出门了。” 方练月瞳孔微眯,小心的往后退去:“我给你沏茶。” 冷花:“不用了,待不到一会。” 烛光下,穿着劲装的女人俊俏的脸颊有些阴森。 冷花:“我这身好看吗?特意穿给方练雨看的,希望他第一眼留个好印象。” 方练月发自内心:“很好看。” 冷花:“他从小就喜欢初林城书馆里那些闲书,我这两天还去看了看,书里的女主角该是我这样的。” 方练月:“……阿坷告诉你的?” 冷花:“阿坷死了,但是他没带着他知道的那些秘密下离开。” 冷花右手撑着伞剑,站了起来:“月儿啊,你知道小雨是怎么受伤的吗?他其实是被一个叫贾楠的该死和尚打伤的。 那个和尚其实还没死。” 方练月瞪大了眼睛。 冷花:“别紧张,那和尚再也伤不了小雨了。 不过,小雨当时确实是身受重伤,但前两天小容儿见他时,他怎地还活蹦乱跳。” 冷花把伞当做手杖,缓缓靠向方练月:“据我所知,虚盈剑没有快速恢复伤势的法门吧。” 方练月被她逼得后退,黑暗中,手中隐隐有利器轮廓出现。 冷花:“但是伪装成他人的法门还是有的。” 黑暗中,两把匕首向冷花袭来,冷花随意一挥伞,把匕首打落。 “小月儿,你学过虚盈剑里的那些剑招吗?估计你是没兴趣的。” 冷花拔出黑剑与她对峙。方练月只得招出一把长剑,长剑在黑暗中散发着淡淡白光。 冷花先发制人,朴实无华的平斩,方练月下意识格挡,两剑接触的一刹那,哐的一声,方练月的长剑断成两节化为烟雾消散。冷花用剑指着方练月。 冷花喃喃:“为什么?我做这些到底是为了什么?” 今日不开业的船舫上,黎霖手持一个黑色圆柱,走进一个房间。只见冷花歪坐在床上,她靠着一个女人。那女人被五花大绑,嘴也被塞住。冷花用指背轻抚着她的脸颊。 冷花听到声音,也不转头:“阿霖,我听你的把月儿抓来了。” 黎霖:“显而易见,不过你这个姿势很容易被她用虚盈剑暗算啊。” “手跟黑伞绑一起的,她用不出来。” 黎霖走进,那方练月用恶狠狠的眼神刮着她,而冷花脸上挂着泪痕。 “阿霖啊。”冷花道,“小雨就在这,还有一部分在这。” “读取记忆吗?某种层面也是静僧不能容忍的禁招啊。趁小雨活着时候读还是死后读的?” 冷花摇了摇头:“我不在乎,反正小雨现在只在这了。” 黎霖也坐到方练月身侧,冷花的另一边:“你要怎么办?你认为这位可以是小雨吗?” 冷花又摇了摇头:“空有记忆。” 冷花擦干眼泪,用哀怨的眼神看着黎霖:“阿霖,船舫是你的,酒家是你的,这城里还有多少东西是你的。” 黎霖微笑而不语。 冷花:“你的眼线或许遍布全城,你到底知道多少?小雨为修炼虚盈剑草菅人命的时候你知道吗?他被重伤的时候呢?” 冷花说着,表情愈发凄厉:“他的头被虚盈剑刺入的时候呢? 你明明神通广大,你能轻而易举的把高卫长送到城外去,让警察满大街的找人。贾楠你也是安排伏兵说杀就杀。城主会派来杀手你也知道。 你早知道小雨已经身亡,你揣着明白装糊涂。一步一步的诱导我变成现在这样。快跟你一样无情残忍。你就是为了现在这样折磨我吗?” 冷花抹着泪:“我告诉你,我没杀李烟容!没全随你的意!还是这全在你的计划以内吗?” 黎霖面目温和:“杀不杀李烟容是你的选择,不存在顺不顺我的意。” 黎霖上前,搂着冷花:“小花儿啊,我是有感情,我可以保证你对我来说是特殊的存在,我对你的感情独一无二。 小雨,他只会是你人生中的一个匆匆过客,你其实对他并无感情。我只是看你浑浑噩噩,就自作主张帮你定了一个短期目标而已。你不感觉你过去的这几天很充实吗?” 冷花怔怔看着她:“告诉我我爱他的也是你,现在说我不爱他的也是你,你到底想要我怎么样?” 黎霖抚着冷花有些杂乱的头发:“冷花,你爱我吧,以后我们一直在一起,我们的每一天都跟这几天一样充实。” 黎霖放开了冷花,她把绑在方练月手中的黑伞撤走,把黑色长棒重新跟冷花的手绑在一起。 “以后我要拿泽胆的钉刺做手铐,对付那群臭和尚激发了我不少奇思妙想。” 城主府里,城主面前站着三个僧人。城主道:“三位远道而来有失远迎,不如先用些斋饭。” 为首的和尚老态龙钟,他用不疾不徐的声音:“众生悲哗,万物清静。城主,你应该知道我们为何而来,贾楠失踪多日音信全无。” 城主道:“我说了,贾大师自己跟商队出了城墙,商队遇袭。贾大师也失联。” 老和尚冷哼一声:“贾楠出家不久,大师还算不上。不过若是跟着商队被蛮人袭击,哪怕帮助商队击退蛮人的实力没有,自己趁乱出逃的把握还是有的。” 城主:“兴许他没有弃商队众人不顾。” “贾楠是什么样的人我们还是清楚的。”老和尚说:“贾楠武功上天赋很高,我们对他寄予厚望,而且他身份背景不低。这次他来初林历练本该无甚风险,只怕有人搞鬼。” “我对天发誓与我无关。” 城主知道解释不清,头痛之际,只见前方三个静僧背后出现一人,正是贾楠。 贾楠:“城主小儿,你竟敢暗算于我,今日我先放你一马,待日后寻机会除你狗命。” 贾楠说完急忙遁走,老和尚大吼一声:“先追上人再说。”然后回头狠狠瞪着城主:“虽然人没事,事后你仍需要给个交代。” 城主不知多久以来头一次一点运筹帷幄之感也没有。 城主府不远处的房顶上,黎霖:“想不到贾楠这么快就用到了。” 她的身边是昏迷着的方练月,以及一脸颓丧的冷花。 天上飞满了老鹰,这些老鹰飞向全城的各处。然后往返城内城外。 第十章 夜色下,几个士兵靠在初林城东墙上,打着瞌睡。其中一个士兵姑且保持着清醒,百无聊赖的看着四周。他突然看见泽海里飘来一艘小船,他摇醒身边的同伴。 几个士兵睡眼惺忪,看到小船,下意识的说:“是商队有人幸存回来了吗?” 小船靠近后,船头站着的男人大喊:“我是护城卫长高震,我命你们把城门升起来。” 一个小时后城东大乱。 城主府的阳台上,高石跟城主汇报。 “一小时前,高震出现在墙外,命令守城的护城卫打开城门,然后大批奇形怪状的生物从东城门涌入城内。护城卫跟警队都不是对手。” 城主听言没有特别激动,挥了挥手,背过身去。三个女人站在他面前。 是黎霖,冷花还有被绑起来的方练月。 城主:“这不是黎祭祀吗,这是什么意思?” 黎霖笑着:“跟你聊聊天。” 城主继续道:“聊天的话,你绑着方姑娘做什么。” 黎霖:“让你不敢轻举妄动。” 城主眯着坐到一边的黎霖跟制住方练月的冷花,细细思索着:“这位姑娘我没见过,倒是黎祭祀,我之前只见过匆匆一眼。这次再见倒是跟城里一个有名的歌女颇有神似。” 黎霖哈哈大笑几声:“您是在夸我好看吗?” 城主摇了摇头:“黎祭祀,我还有初林城都待你们黎族不薄啊,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 “得了吧。”黎霖嘲讽道,“谁不知道谁啊,泽海里袭击我们的人不是你派的?毫不避讳的用着火器,准备好把我们清光。你原先想留下谁来当那个捡回一条命的人痛斥林人残暴的人?” 城主:“实不相瞒,正是阁下,但我发现我大错特错。哪怕成功剿灭商队也不能留你啊。” “承蒙夸奖,不胜荣幸。”黎霖扬着眉毛,“倒是你,这么一出大戏,是为了什么?出兵泽海吗?恕我直言,有些理想化了,像是个孩子的异想天开。” 城主:“有何不可?林海一年又一年的向城墙靠近,潮水一年比一年凶猛。迟早是墙内人跟林人争抢生存空间的时候。” 黎霖更乐了:“想法很好,但是有人执行吗?恕我直言,现在大半初林城的人与其跟林人作战,更愿意信奉虚无教派,企望凭空无痛苦的死去。只是一个商队覆灭引起民愤怕是远远不够。” 城主怒视她:“我不能有更多的计划吗?但是现在好像都流产了。初林城已经守不住了。不过你们这一招倒是实现了我绝大部分目的。” 黎霖:“欧?” 城主继续道:“你们对初林城的攻击会把全国团结起来,他们会为了与你们这个威胁对抗而组建军队。我的计划不用执行就成功了大半。” 黎霖走向他:“告诉我,年轻的城主,今天这个战斗结果来看,林人害怕娇生惯养的墙内人吗?你的计划一开始就毫无意义。 我们没有早早进攻只是因为一些战术布局而已。不对,我跟你说这个干什么。来,我们说点我感兴趣的。” 黎霖走回到冷花身边,指着方练月说:“城主,你告诉我,你爱她吗?” 冷花脑子嗡嗡作响,她听到黎霖说爱这个字就浑身发冷,胃部作痛。 城主看着被挟持的方练月,说:“一个女人而已。” 方练月听言没有任何不适,她现在天崩于面前面不改色。她不知不觉中卷入了场巨大的风波中,早丧失了正常生活的权力。发生什么也不奇怪了。 黎霖从冷花腰策拔出黑剑,刺向方练月。城主大喊一声:“慢!” 黎霖的剑尖停在方练月喉咙前,城主对她说:“你别伤害她,你要什么我做什么都答应你。初林城已经是你们的了,没必要再伤害无关的人!” 黎霖恍然大悟道:“对啊,初林城都是我的了。那我还要你干什么?你能为我做什么呢?对了,告诉我,你爱方练月吗?” 城主:“我爱她。” 黎霖收回剑:“每个人的爱都是不一样的,像是我的小花儿……” 黎霖摸着冷花的脸,冷花苦着脸看着她。 “就对我的爱颇有微词,告诉我,城主大人,你对小月儿的爱是哪一种?” 黎霖左手轻轻触摸着方练月脖子上的经脉。 “你愿意为了她去死吗?” 城主怔住,半晌不能动弹。外面的厮杀声渐渐靠过来。城主做下决断,他把手伸向后方一言不发许久的高石。 “高石,把你的佩刀给我。” 高石塞给他一把初林城警察会装配的***,城主端详着短刀,问高石:“你是什么时候反的?” 高石:“我妻子在她手上。” 城主想发出嘲讽的轻哼,硬生忍住。他望向黎霖:“希望你之后不要伤害她,你刚才没有做出承诺,我也不相信你的承诺。但我希望,我求你,不要伤害她。” 城主最后看了一眼方练月,果断自刎。 “真没意思。”黎霖喃喃道,她眼睛瞥向一边的方练月,一剑划开她身上的绳索,道:“你自由了。” 高石过来:“黎祭祀,我的妻子呢?” 黎霖给了他一剑,然后一挥,剑上血迹全被甩落。她把剑插回冷花的伞内。 “花儿,我们走了。” 冷花没有动,黎霖不解的看向她,冷花盯着跪坐在城主身边的方练月。 冷花:“我再呆会。” 初林城的西墙上,黎霖面对初林城,跪坐在一个蒲团上。她身后下方是大片的原野,而她的面前,是被毁的城池。她的斜下方,大片的居民挤在城门口,但是没有士兵开门,这边已经没有士兵了。能给士兵下令的人也都不在了。 准备好的另一个空蒲团上,有人坐了上去。 黎霖:“你来的好早啊,我以为你反应过来会先去救你的父母,还有李烟容他们一家。” 冷花:“我应该去,但我不想去。” 黎霖:“你也变得无情了。冷花,你现在爱我吗?” 冷花:“我当然爱你,我也只能爱你了不是么?” 远方,一栋高楼倒下,砸塌了几个房屋,扬起大片的尘,接着传来巨响。黎霖鼓着掌:“你知道吗?花儿,我早想这么做了,把那个宣静楼推倒。不过这次我比我原想做的更好,我让贾楠把三个静僧引到了宣静楼顶,然后再把楼炸倒。” 冷花没有回话,看向漫天盘旋的金属鹰。 “有这些老鹰,我才更直观的看到你对初林城的掌控。不过你这么多内应,城主怎么没有发觉?” 黎霖微微一笑:“我早就说过,他是个理想派,他在这个世界里想借着满腔热血统合一众愚人是不可能的。他只是一个空架子。像是一个外表华丽的瓶子,里面什么也没有。” “不。”冷花反驳道,“他内里有什么。” 黎霖被哑火,等着她继续说。冷花:“你怎么看他的感情,他的爱?” 黎霖道:“跟你我的爱都不一样,十分脆弱,害死了他自己。” 冷花:“你不感觉我们的爱都太廉价了吗?我们随意爱人,再对爱人的死不屑一顾。接着可以很快爱上别人。” 黎霖:“这样不是很好吗?我们就可以始终有爱的人。” 城里愈发喧嚣,甚至初林城东边的城墙肉眼可见的出现缺口。 冷花指着某处:“我的父母在那里,我现在感觉有些对不起他们。” 黎霖:“是的,你对不起他们,请为他们哀悼。” 冷花:“但是我知道我这样是不对的。” 黎霖:“你做得对,你总顾虑着他们会让你自己做事畏手畏脚。他们培养你就是让你这样无法自由自在的生活吗?让你不能爱你所爱吗?让他们去吧,他们要是知道自己的女儿能快乐的生活也会瞑目的。” 冷花:“但也许我们活着就是应该有些顾虑。” 黎霖有些愠怒:“那你怎么不去救他们?” 冷花:“我知道我做的不对,但我更想来见你。” 黎霖再一次发笑,用含情脉脉的眼神看着她:“因为你爱我。” 冷花想了一会,同时他们身下越发嘈杂。 在喧闹的人声中,冷花开口了:“黎霖,我们不要再爱人了吧。” 世界仿佛一瞬变得宁静。 “为什么?爱人不好吗?” “城主的爱,是无私的爱,他为了所爱付出生命。让我很感动。 我们的爱,是独断的,只会伤人。” 冷花牵起黎霖的手。 “我们以后到死都要在一起,做最好的朋友,但是不要爱对方,也不要爱任何人。” 半晌后,黎霖答道:“好。” 黎霖转眼看到一个人影靠过来。 冷花:“是我叫小月儿来的,我让她带些酒。” 黎霖:“为什么?” 冷花说道:“我想珍惜每一次能喝酒的机会。”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