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消逝之海》 第一章故事即将开始 诺玛里世界，无极平原，奥托王国南部,紫铁镇 大陆历1018年冬 背着一把红色大铁战斧的壮硕男人摘下自己的兜帽，一边拍下他身上的雪，一边推开了旅店的大门。 “托叔——”一名七八岁的胖男孩一眼就认出了这个男人，并向他跑了过去。这个小孩子叫飞亚，和这个“托叔”没什么特别的关系。 飞亚的长音落下，从旅店的楼上又跌跌撞撞地下来两个长相相似的小女孩，和一个年龄更小的男孩。 她们的后边跟着一个明明很胖却硬是要穿黑色礼服的男人。两个年龄相仿的男人只来得及对视一眼，几个孩子就把“托叔”推到了桌边。 “我们想听托叔讲故事！”飞亚清楚的声音掺杂在了弟弟妹妹含糊不清的话语中。 “好好好，讲故事，讲故事。” 一个温婉的虚胖女人给胖男人和“托叔”各拿了一大杯啤酒。“托叔”拿过酒杯冲着胖男人做了一个干杯的姿势，胖男人也举起了杯子在和他半米远处完成了碰杯的仪式。两人各自灌了一大口，胖男人和他的妻子默默地听着“托叔”给他们的孩子说起过去、现在的故事。 “从山川到平野，从森林到雪地，从火山到冰泉，所有书籍上能记载的地形都完好无损地存在于世上，但唯独‘海洋’，这个独特的存在就和神明一样在一开始的时间就消失在了记录之中。我在你们这个年纪的时候啊，从大人那里听说了‘海洋’。” “他们说：海洋是一个无比巨大的‘湖泊’，里面的水都是动人的淡蓝色。它比无极平原还要广阔，比天空还要清澈；在海面上，有比野兽族还要狂野的巨浪，也有比春天里飘落的樱花还要柔和的海风。我很好奇，这样迷人的海洋究竟是被什么力量抹除的。于是，我用了快20年的时间去寻找，最终拼凑出了三幅来自神教徒手中的画。” “第一幅画，那是100年前因为战争而流行一时的沉重的黑白画。在无极平原的西侧，八个不同色彩的光柱从‘海洋’深处喷向天空，在每个光柱里都包裹着一颗‘宝石’，尽管‘宝石’有与光柱十分相似的色彩，这些‘宝石’也意外耀眼。除了这片海洋上的光柱，海洋边的沙地上，人、兽、龙，还有异族，四个种族各自的军队正严阵以待。” “第二幅画，那是200年前因为各族内耗而在画师笔下流行的英雄落幕之画。两座高大绵延的山脉突兀地出现在无极平原和阴阳平原之间。稍高一些的山脉被人、兽、龙和异族的军队的尸体一直从山脚堆上了山顶。掌握飓风、雷霆、大地、流水、烈火五种元素力量的五色巨龙，凤、龟、虎三族的兽王，一位手持断裂长剑的炼气士、一位高举紫魔杖的紫魔师、全身支离破碎的武夫，还有几名说不来名字的异族，他们跪倒在了山峰之上，一把神似神器‘凡人之怒’的巨剑正悬在半空之中即将穿透他们的身体，深深地刻入山脉之中。另一座稍矮的山脉同样堆满了尸体，但惨死在在山峰顶上的是相拥的黑白两色巨龙。” “第三幅画，那是我们一直都在描绘的温暖的春日复苏图。就像是一个人正站在那个山峰之上俯视着地面。尸体已经全部消失，栖息于此的变成了一头头盘飞的巨龙；广袤的平原上筑起石头城墙和木头房屋；幽深的森林之中垒起堡垒；冰天雪地的针叶林和充满泥沼的枯树林中，非人非龙非兽的生物隐藏了他们的身形。八个形态各异的巨大湖泊代替‘海洋’出现在曾经的荒地之上。” 飞亚突然模仿起“托叔”的腔调，说：“人身兽脸、兽身龙翼、龙身人形这样的三种生物就开始出现在了这个世界上。” “哎！你这小子，怎么还抢我的台词啊！”他轻轻地点了点飞亚的脑袋。 “诶——可是托叔每次都要讲这个才能说故事，我都已经能背下来了。”飞亚委屈巴巴地说着。 “啊——”托叔又灌了口啤酒，“你个小孩懂什么，这叫做铺垫。” 飞亚一听托叔的意思，眼前立马一亮。 “咳咳咳。” “在无极平原上，我们人族第一国奥托国王，和北面的人族第二国奈尔王国一直以来都以友好互助的形象展现在世界面前，但就在最近，奈尔王国的那个新上任的国王弟弟不知道犯了什么病，公然撕毁了和平条约向我们发起进攻。” “奈尔王国虽然是人族第二国，但他们的实力可不容小觑。奈尔人生活在极寒之地和无极平原的交界地区，极为寒冷的天气让他们天生拥有强健的体魄。因为这一点，他们的铁匠和战士虽然在数量上不及我们，但质量却高我们一筹。拥有更锋利的武器和更坚固的盾牌，再加上特有的寒冰元素（流水元素的变异元素）紫魔师，奈尔军队依靠突袭轻松压进我们王国的十里之内，并且利用我们谈判的想法一举攻下了没有城主坐镇的铁木城，我们只能在仓促中被迫迎战。” “奈尔王国出动了浩浩荡荡的十万军队攻打铁木城，但这十万人的军队中只有5000炼气士和紫魔师，并且除了离散阶巅峰炼气士和3阶高级紫魔师各两名外，都只是普通的离散阶炼气士和1阶、2阶的中级紫魔师。这样的兵力，如果铁木城的城主和他的私人军队全数坐镇铁木城，说不上能全数歼灭，也不会让铁木城被一举攻占。” “铁木城的空城固然奇怪，但还有更奇怪的事情：第一，这十万的军队十分轻松地越过了距离铁木城十几公里远的城墙，连一点消息都没有从守城兵那传出；第二，奈尔王国并没有借着这个大好机会进行大规模的突袭，而是选择了这样近乎贪小便宜的开战方式。在后续的乘胜追击阶段，奈尔王国也只是敷衍一般地派了1000名炼气士和紫魔师来进行支援。” “这所谓的十万军队的下场很普通。暂驻北方的由‘战场舞者’带领的1000名‘战舞军’很快赶到了铁木城；塔罗成将军的女儿，‘指尖梦幻’也带着由1000名炼气士和紫魔师组成的紫气精英团从邻城来到了铁木城。这两位战场实力无比强大的少女轻而易举地解决了突然来袭的奈尔王国军队，但是......” 托叔正卖了一个关子，旅店之外便响起了一声轰鸣。 “发生什么了？！” 托叔和旅店老板胖男人一起跑向门外，还没等两人看到外面的景象，手持长枪、身着华丽铠甲的骑士挡住了他们的去路。托叔毫不犹豫地抽出了巨斧，并一脚将胖男人踢向了后方。 “我这次回来就是想告诉你这个，不过我也没想到这帮神教徒动作这么快。赶紧跑吧，往王国中心走。铁木城除了城主和他那批近卫，有点实力的家伙没一个活下来的，现在的紫铁镇也和铁木城一样！” 托叔说着已经举斧砍向眼前的骑士，却被骑士用笨重的长枪轻轻一挑挑开。 “给予我神虔诚，我神将洗清罪恶；给予我神虔诚，我神将给予忏悔；给予我神虔诚，我神将给予救赎。俗人，恳求我神之宽恕吧！” ...... 奥托王国南方，紫铁镇 大陆历1012年 “这把嗜血骨剑送给你，”说话的人戴着木头雕刻的笑脸面具，他的左手握着一把由多个骨头组成的骨剑（剑柄处六个骷髅头绕成一圈作为装饰），他的右手则随意地提着一个熟睡的小女孩，“顺便照顾好这个女孩。” “好？”头发十分“艺术”地杂乱着的胡渣大叔惊讶又疑惑地答应了面具男，他还来不及多询问，眼前的地面上就只剩下了一把长剑和一个磕到地上疼醒的女孩。 ...... 极寒之地 大陆历1013年 “名......字？”他思索了一会儿，“我大概没有名字......但好像有个人喜欢叫我阿泽。其他......都已经记不得了。” “阿泽......”沈卫抚摸着这个可怜的孩子的脑袋，说，“我可以叫你泽岚吗？” “为......什么？” “因为你出现在这山风中，将会像高山一样强大，又能像清风一样温柔。” ...... 奥托王国南方，紫铁镇 大陆历1015年5月 火，在巷子里熊熊燃烧的火。明明就下着小雨，为什么一点也没有削减这场大火。明明都是可怜的人，都是挣扎着活下去的人，为什么还要被人强行剥夺苟延残喘的权利！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又来了......又来了！每次......每次，都把我身边的宝贵的东西全部夺走！神明啊！如神教徒所说的那样全知全能的神明啊！你要是真的存在的话......真的存在的话，就快来救救我啊！！！” “为什么......我又要变成了孤苦伶仃的一个人......明明，我什么也没有做，只是在努力地活着而已啊！” ...... 紫铁镇，镇中心 大陆历1015年6月 “冰火刀剑斩！” “嗜血骨剑——血嗜三式！” “这，就是你要付出的代价！” “给予我神虔诚，我神将洗清罪恶；给予我神虔诚，我神将给予忏悔；给予我神虔诚，我神将给予救赎。” “命运——” 第二章暗辉巷与狼之佣兵团 奥托王国南，紫铁镇镇中心，狼之佣兵团总部 大陆历1015年 此时已经是深夜，没有那么多活力的紫铁镇已经陷入了沉睡，但也有的地方依旧在黑夜之中划出了一道光亮。 暖黄的大吊灯将会议间照亮，十米来长的淡紫色木桌反射出有些微弱的光。明明已经到了身体极为疲惫的时间，会议间里坐着十个人却是一点睡意也没有。 首座的是一名穿着深紫色紫魔袍的男人。他背后的墙上贴着一张紫铁镇的大地图，上面佣磁石吸着很多小型的紫狼雕像。男人的左侧坐着六个人，他们都统一穿着一身皮制的佣兵服，左胸前也印着一头深紫色的咆哮野狼。有身份，但十分没有个性地穿着佣兵团最普通的佣兵服，想必他们就是各队普通（指没有紫魔师、炼气士这类人）佣兵队的队长。 男人的左边还坐着三个人，这三人倒是都没有穿着佣兵服。 坐得离男人最近的是一个看起来普通至极的老头子，脸上的皮皱巴巴地耷拉在那里，完全看不出有什么本事能让他坐在这个位置。 再往后是一男一女两名中年人。 女的叫吉娜，她穿着大红色的紫魔袍，腰间还系着一个开起来装不下什么东西的小布袋子，是典型的紫魔师打扮，能坐在这个位子，怎么说也是个中级1阶，甚至是高级3阶的紫魔师。（低级有5阶，中级有4阶，高级有3阶。同等级下，阶数越小实力越强。） 男的叫阿尔斯，是个妥妥的大块头，他的实力显然不会低到哪里去。拥有这样体格的人不大可能是一个紫魔师；至于武夫这种“稀缺物种”，在紫铁镇这么一个偏离王国中心的地方，没有家族愿意耗费大量资源培养一个实力有1阶中级紫魔师水平的武夫。所以他应该是个炼气士，而且是离散阶或者是离散阶巅峰的炼气士。（源之气是炼气士的最低级别，之后是漫游之气，而在漫游之气中有三等阶、四阶段：离散阶，离散阶巅峰，漫游阶，以及各有各名称的第三等阶。） “咳。”首座的男人一声咳嗽让所有人的目光汇聚到了他的身上，“卫老，从你先开始吧。” 老头子起身说道：“紫岩少爷，狼之佣兵团在过去半年成功拉拢了所有没有加入商会的中小型商铺，以及两个本镇的中型商会，这几天的主要工作就是讨论分成问题。” 紫岩眯了眯眼，说：“我们只要半成就够了。” “这......”卫老似乎有些担忧。 “我们没必要压榨这些商铺，我们只要能堵住曹伍那帮家伙的嘴就足够了。”紫岩板着脸继续说 ，“我们这么大肆合并，本来就对紫铁镇的发展有害。按照父亲的计划，曹伍他们很快就无法对我们构成威胁，但到了那个时候，我们也会彻底失去他们的那一部分力量，如果不能保证紫铁镇继续发展，我们斗争了这么多久的成果只会成为其他人的战利品。” “是。”卫老感觉到了少爷话里的不容抗拒。 左边一名佣兵队长说：“报告团长，10人以下的佣兵势力经过筛选收编到我们自己的小队中，被淘汰的人基本都聚集在了暗辉巷。另外，按照您的吩咐，各个原佣兵势力的团长已经直接晋升为各个佣兵小队的副队长了。” “嗯，很好。”紫岩冲着佣兵队长点点头，然后向吉娜和阿尔斯质问道，“吉娜、阿尔斯，你们的情况怎么样？我可是按照当时的约定，让你们的实力跨了一大截，你们自己的手下也继续跟随着你们，但你们的任务似乎完成得可不算太好啊。” 吉娜和阿尔斯露出尴尬的表情。 阿尔斯有些慌乱地解释道：“团长，‘攘外必先安内’，我们刚刚加入狼之佣兵团这个大势力，不少成员流失，又有不少的新人加入，没经过足够时间的磨合，我们的整体实力其实大不如前啊！” “是啊，团长。不知道是谁，把那些从佣兵团里出来的紫魔师、炼气士、普通的炮灰都聚集在了暗辉巷里。他们还突然变得十分团结，前些日子我们还能蚕食一些反应慢的小团体，现在只要接触暗辉巷的临时佣兵团就会遭到围攻。”吉娜补充道，“火刀和冰剑佣兵团更是麻烦，他们这两个‘死对头’只要有一方遭遇了其他势力的攻击，另一方就会无条件的帮助。他们的总人数不到我们的五分之一，但都是紫魔师和炼气士，本身还有很高的磨合度。因为一直以来的‘对立’关系，他们对彼此也十分了解，几次和他们的混合队伍交手，他们都靠默契度......” “好了，这些我都知道。”他们说的都不是假话，这也是紫岩目前最头疼的事情。狼之佣兵团可以放过商铺和商会，但对于这些日益壮大的佣兵团体和暗辉巷，狼之佣兵团只有吞并和打压，才能在曹伍一派的阻碍下一直保持高高在上的首席称谓，而只有保持首席佣兵团的地位，紫岩个人才能在曹伍一派的不断施压下，守住团长职位。 卫老看气氛有些不妙，于是连忙开口：“少爷，暗辉巷、冰剑、火刀，这三个都是硬骨头。这三个之中，我们唯一有机会下手的只有暗辉巷，但如果派出大量的佣兵攻打暗辉巷，就算我们成功了，不说损失惨重，曹伍他们还会造谣我们有意和炼器神机的分铺宣战。我们再怎么给镇上的人解释分铺‘不和其他任何势力形成庇护与被庇护关系’的规定，也抵不过曹伍他们几句轻飘飘的宣战。少爷别太心急了，老爷的60大寿也快到了，等完成了老爷的计划，也许连扩张势力的事情都可以暂时放下。” “能不过多接触是最好的结果了。”紫岩叹了口气，“卫老，给铁石的信你写好了吗？” “少爷，已经写好了，铁石少爷会在寿宴前赶回紫铁镇的。” “嗯。”紫岩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对其中一个佣兵队长说，“莫铁，你明天带几个人去调查一下暗辉巷的情况，那里的势力变化不小，以前的情报已经基本作废了。” “是。” “哥哥！”娇小的女孩毫无顾忌地闯入了严肃的房间内。 “紫兰你怎么来了？”紫岩一把抱起女孩，随意地打发着房间里的人，“行了行了，今天就到这里了，全都出去吧。” 其他人听声连忙走出了房间。 “紫兰，出什么事了吗？” “神教徒那边好像发现端倪了。” “还是被他们发现了吗？” “到现在这个时候还想要阻拦我们已经不可能的了，但看他们的动静，似乎已经完全放弃了父亲了，不知道是不是还有什么后手来掌握紫铁镇。” “这样吗......不过，杀了父亲之后我们也不在紫铁镇了。” “嗯。” ...... 紫铁镇，暗辉巷 翌日 暗辉巷，因为其临近“炼器神机”分铺的特殊地理位置，它变成了一个能在一天里容下社会最底层人物和社会最高层人物的地方。 白天，暗辉巷是临时佣兵团和探险小队招募成员的最佳据点，是沿巷摆摊做买卖的黄金地段。黑夜，暗辉巷是无家可归之人的汇聚之地，收容了无数的“臭肉”与飞蝇。 他和他们，也是“臭肉”中的一员。只不过，身为“臭肉”的他们也妄图在只有人的地盘上，依靠臭味霸占一块领地。 “走一走！瞧一瞧！” 充满湿气的棒子敲在生锈的铜锣上传出一阵阵闷响，响声在暗辉巷里来回飘荡，即使在嘈杂的交谈和打斗声的掩盖下，也格外引人注意。追溯它的来源，名为穆尔德的瘦弱男孩正穿着破洞布衣在敲锣吆喝，而在他的身后，又站着两个瘦小的男孩和两个瘦小的女孩。 两个男孩子在时快时慢地打斗着，应该是在表演“武技”——是种连学院教的普通武技都说不上的拙劣武技，唯一的看点大概就是两人因为身体不协调突然爆出的滑稽举措。 两个女孩子踮起脚尖快速地移动着，双臂时上时下的摆动着，如果没有猜错，是想要表演“舞蹈”吧？但她们表演的显然不是什么专业舞者或是贵族千金表演的舞蹈，硬说是舞蹈的话，也许称作野舞会更好一些。 毫无美感的表演在破烂衣服的加持下愈加得使路过之人作呕，绑架同情心没有给他们换来大把大把的金币，他们得到的只有几名绅士打扮的男人的唾沫星子，和几名穿着华丽服装的女人演戏般做作的哭泣。 第三章兄“妹” 一枚崭新的铜币混着不少的唾沫落到了穆尔德的眼前，他夸张地扔开手里的破木烂铜，一把扑在了铜币上。 “谢谢大爷的给的铜币，能拿到您的铜币，是我们几个贱民一辈子的荣幸！”穆尔德强忍着恶心对铜币不停地亲吻。看到他的表现，眼眶里还泛着几点泪光的各位贵小姐又发出一声又一声的抽泣。 穆尔德扑铜币的时间里，他身后的四个更小的孩子依旧在进行着他们拙劣的表演，他们额头上因为日光而格外闪亮的汗珠表明了他们的卖力。比起他们，只是敲锣打鼓瞎吆喝，低头跪地亲铜币的穆尔德，就像是在偷懒一般——如果尊严是不值钱的东西。 “又是你们几个！” 穆尔德看到一个肥头大耳的胖子朝他冲了过来。 胖子用比穆尔德的脸还要宽厚两倍的巴掌直接把他拍得头晕目眩，然后从顶上扣住了他的脑袋，把他轻松提到了自己的脸前。穆尔德看到手里的铜币掉在胖子的身上，然后滑到了地上，他想要去捡，却连脚也摸不到地面。 胖子把脸贴在穆尔德的面前，两个大鼻孔里喷出带有恶臭异味的重气，他冲着穆尔德吼道：“又是你们这群小屁孩！我上次是不是说过了，要是再在这里演你们这种狗屁不如的恶心东西，我马上就让人打死你们！你难道以为我是在和你开玩笑吗！” 就像是一个来自异族的怪物一样。 穆尔德身后的几个孩子被吓得立马停下了表演。两个女孩皮包骨头一样的双腿在不停地发颤，跌坐在地上抱在一起，连动都动不了一下。她们刚想要哭，就对上了胖子凶神恶煞的眼神，于是赶紧用双手捂住了嘴巴，把眼泪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大爷！大爷！求求您！放了我们的哥哥！我们给您磕头！” 两个男孩也很害怕，他们想起，上次碰上这个胖子，几个人被狠狠地打了一顿，挨了最多揍的穆尔德现在左小腿都有些扭曲。而这次，穆尔德直接被他抓在了手里，于是他们也不管有没有用，赶紧跪在地上哭喊着磕头求饶。 穆尔德同样被吓得双腿发软，左小腿更是揪心的痛。虽然没有什么可能，他的眼神还是不自觉地瞥向了之前那几个围在周边的“贵族”小姐——不出所料的什么人也没有见到。 “啊！” 胖子邪恶地咧开了嘴，他手上加大了力度，似乎很享受逐渐把穆尔德的脑袋捏爆的感觉。 “大飞，来大生意了！” 正当穆尔德疼得大叫，一个声音救了他们。是个瘦子，大概是胖子大飞的生意伙伴。 “哼！” 大飞远远地看到客人，立马松开了手里的穆尔德。 他不满地吐出了一口气，转回头扯着脸皮笑着对穆尔德几人说：“你们赶紧走吧，别在这里表演了。” 几个人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虽然也知道现在应该趁着胖子的心意没有改变赶紧溜走，但他们颤抖的双腿还没有从恐惧中脱离出来，只能小步小步地挪动着。 胖子正等着送走这五个小屁孩马上回去接待大客户，哪知道这五个家伙居然走得那么慢，于是又朝着他们狠狠地瞪了一眼。 五人被吓得立马有了精神，不成样子地逃出了巷子。 大飞心满意足地回到了自己的店铺。看着店铺前这个长着一嘴胡渣的邋遢大叔，大飞顿时觉得心花怒放。 “知道我来的目的吧？” “当然知道！当然知道！沈铺长您能光荣我这等小地方，简直是我这辈子的荣幸。”大飞把他的大肥脸凑了上去，却是踮起脚尖也碰不到这人的下巴。于是他只能仰面看着他，露出自认为最讨喜的贱笑。 “好了，存货都拿出来吧。”沈铺长厌恶地退后了两步。 大飞似乎有些为难，他倒不是怕这位大爷看货跑路，而是作为一个商人，这么**裸地把自己箱底的铁板当着人家的面掀开，多少是有些让人膈应。 他扭捏了一下，开始把自己的囤货一个接一个地从紫魔袋（就是上一章吉娜戴着那个小布袋，装东西的）里取出来。然而沈铺长的动作比他还快，看也不看一眼就装进了自己的紫魔袋里。 “专业的就是不一样。”大飞看着沈铺长的动作，一个想法出现在了他的脑海里，“要不我再快点，拿几个假的出来？被发现了也不要紧，就说是手滑给拿错了。人家这么有钱，这点小钱说不定都不会在意。” “无奸不商，这机会可不能就这么错过。” 于是，大飞一次取出了一小把矿石，在这些矿石里掺杂着就两小块连做首饰都不行的最次等的翡翠石。 大飞继续取着紫魔袋里的矿石，他看眼前的大爷还是和之前一样收着矿石，心里悬着的石头也算是放了下来。然而，正当他想着继续拿些次品糊弄的时候，他突然注意到，那两块绿色的石头一直被眼前的人推来推去，始终没有收进他的炼气腰带（装东西的）里。 “真，真不愧是沈卫，沈铺长。刚才不小心拿错了东西，多有得罪！多有得罪！”大飞讪讪地笑着，默默地伸手想把翡翠石收回袋里。 沈卫扔出一袋金币，砸到了大飞伸出的手上。 “拿钱，滚蛋。” 大飞缩了缩身子，问：“沈铺长，小的是犯了什么事情惹得您不高兴了吗？您说，小的一定改！” 沈卫似乎没有继续和他好好说话的打算，几团橙红色的气包裹在他的手掌上，直接一个巴掌把翡翠石连着木桌一起一起拍得粉碎。 “就是冲着你刚才还算聪明，我才没直接掀了你的店！” 大飞作为一个没有自己店铺的散商，要是其他人劝他离开暗辉巷，他肯定死活也不愿意，但眼前的这个情况，似乎不是他不愿意就能留在这里的。 两人的声音吸引了许多人的围观，而这个炼器神机紫铁镇分铺副铺长的超级身份的沈卫更是让吃瓜群众大吃一口甜瓜。 大飞拿了钱，也不管自己的瘦子伙伴和店铺，挤开围观人群，狼狈地逃出了暗辉巷。 在之后的几年里，大飞确实没有出现在暗辉巷，甚至没有出现在紫铁镇。大概是换了一个新城镇，一个新的“暗辉巷”，继续去蹂躏下一个人了吧。 ...... 穆尔德五个孩子一路逃到了距离暗辉巷2里远的一座石桥底下，这是他们的一个据点，晚上他们会在暗辉巷睡觉，白天无事可做或者是出了什么事情的时候，他们就会到这个偏僻的石桥底下躲一阵子，就像现在这样。 几人气喘吁吁地坐在地上，立马有“咕咕咕”的声音发出来，天上没有鸽子，那么就是几人的肚子在发声。 “我们之前还留了4枚铜币，我去给你们买块面包吃。” 穆尔德揉了揉肚子准备离开，两个小女孩忽然拉住了他两边的衣服 ，楚楚可怜地说：“果果（粒粒）还不饿，哥哥还不用去买面包。” 两人说完悄悄地咽了一口口水。 两个男孩——阿五和阿德也站了起来，有些有气无力地说：“我们也不饿......” “没事，哥哥自己可以找到吃的东西。你们好好在这里待着，等哥哥回来。”他轻轻地将果果和粒粒的手从身上拿开，忍着痛小跑出了他们的视野范围。 穆尔德没跑几步就疼得停了下来，只能一步一步地走回暗辉巷边上——分铺周边一带不止有暗辉巷这样的大型聚集地，还有各种商店。 穆尔德这次没有在暗辉巷附近找面包店，毕竟他不知道大飞已经被他的“老实人”沈卫给驱逐，所以只能在离暗辉巷稍远的地方寻找一家新的面包店。 是一家很普通的，毫不起眼的面包店，连门口的宣传招牌也很平淡，只是在门前杵着一个旗杆，旗面上写了些字。也难怪他这么多年了，偶然间经过附近的时候完全没有注意到过这家面包店。 “这样子不起眼的店铺，是因为做的面包不好吃，所以才会没有什么名气吧？这样的话，等到人少的时候，一枚铜币应该能买一块不小的面包。”穆尔德如是想着，在面包店对面的石台阶上坐了下来。 来买面包的客人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少，进进出出的客人似乎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更没有在意穆尔德的想法 因为来的人不少，面包店的老板——着装最为怪异的男人，也在柜台前帮忙。和进出的客人不同，老板几乎每次抬头都会看到穆尔德，即便是来回变换着自己的位置，他也会好巧不巧地和穆尔德对上眼。 穆尔德没有察觉到老板的视线，他一直盯着源源不断的客人 ，只觉得又饿又困，没过多久他竟然垂着头睡了过去。 烈日西落，丹霞漫天。 忽然间乌云开始在昏黄的天空上聚集，黑灰色很快就成了天空仅剩的颜色，随之而来的几滴雨水便“啪嗒啪嗒”地落在地上。 小雨，即使落在了穆尔德的身上他也没什么反应。倒是因为下雨和面包即将售罄，面包店前的客人们总算是全部走光了。 老板用粉色围裙擦了一把身上的汗，看着柜台里一直以来都不受欢迎的“特色”面包，于是取出面包走到了店外。 “小子，喂？起来了！”老板用面包戳了戳穆尔德。 睡梦中的穆尔德感觉脸上有一根硬邦邦的东西，于是睁开了眼睛。 “下雨了吗？”穆尔德看到了颜色明显变深的地面。 “哦，醒了。” “嗯？是谁？”穆尔德微微抬起头，被黑色丝袜包裹的粗壮双腿出现在了他的视野中。 是个微胖的大小姐吗？原来这个世界上还真有这么单纯的人吗？ 不过，声音是不是有些粗了些。 穆尔德好奇地仰起头，就看到了面包店老板健硕的上半身和性感的八字胡。 “啊！” 穆尔德手舞足蹈地退上了后面几层的台阶，但因为到了更高处，反而更加注意到了老板怪异的服装——普普通通的粉色围裙和一对粉嫩无比的小兔耳朵。 穆尔德倒吸一口凉气，问：“是为了吸引客人的注意吗？” “啊？这个服装吗？”老板粗犷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愈发突出了，“只是单纯的喜好而已，不好吗？” “啊......也不错。”穆尔德一顿，发现自己并没有多大的厌恶感。 “这个送给你。”老板把手里的面包递给了他，“先进来面包店里吧，别在外面着凉了。” 穆尔德一愣，默默地咬了一口手中的面包。预想中面包的烘焙的香气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火辣的味道在他的空腔中爆发。 “吼！！”穆尔德的世界被火红的颜色笼罩住了。 他咆哮着，单脚小跳进了面包店，接着一把就抓起了桌子上的水壶开始“咕噜咕噜”地给自己灌水。 “哈——哈——这个面包，为什么会这么辣。” “喔！这是本店的今日特色面包——喷火面包。”老板把面包举过头顶，然后全身神奇地放出了光（其实就是有员工给他开了聚光灯。）。 “名副其实......”穆尔德瑟瑟发抖地看着面包里的红绿相间物，“连面包皮都已经完全变成麻辣味的了......” 老板笑着放下了盘子，问：“小子，你叫什么名字啊？” “穆尔德。” “哦，吼，不认识。”老板挠了挠头，“我叫沈梦。你要买面包吗？” “嗯，便宜点的正常面包还有吗？”穆尔德瞥见空无一物的柜台。 沈梦一笑，说：“有，而且是现做的。” “啊！不用现做的，旧的没卖出去的就可以了。”穆尔德可不觉得自己有钱能买现成的面包。 “你有多少钱？” “只有......4个铜币。”穆尔德有些担心自己会被老板赶出去。 “刚好是四块面包的钱哦。”沈梦说着接过员工递来的盘子，盘子上放着足够一个人吃两顿的五块烤面包，“我数数喜欢一两二三这么数。” 穆尔德犹豫了一下，把4枚生锈了的铜币放在了桌子上。 “不够的钱，以后一定会想办法还上！” “没事没事。”沈梦摆摆手，“天已经黑了，你要留在我这里吗？” “天黑了！？” “嗯。” “不好！他们还在等我！” “他们？” 穆尔德没有多解释，他把面包包进衣服里，咬着牙跑了出去。 “哎！你要去哪里？” 沈梦跟着出了店门，却发现因为天色昏暗，穆尔德很久就没了踪影。 第四章巷火 桥下 穆尔德离开后，四个孩子一直等到了天黑，为了不觉得那么饿，他们还努力地让自己睡着了。 “呜哇——这群小屁孩看起来怎么这么恶心，难道说我们城镇的边缘地区就没有专门打扫垃圾的人吗？” “啊！听说炼器神机分铺的副铺长沈卫是个大善人，只要看见暗辉巷里有小孩子就会帮助他们，不过，这又是怎么回事呢？啊，真是奇怪啊——” “那还用说？那个什么副铺长，一看就是个假仁假义的东西。什么帮助小孩，一看就是做给人看的，这帮愚民居然还对他和分铺深信不疑。笑死了。” “就是，我们团长合并商铺、商会给予优惠帮助他们发展，这些愚民视而不见，这个沈卫在他们面前‘搔首弄姿’，他们就高兴得要达到**。愚民就是愚民！” “好了，装起来吧。”站在几人后方的莫铁满意地命令道。他和这几名佣兵一样，都穿着各自的便服，而不是狼之佣兵团的佣兵服。 “是。” 佣兵们随便找了几块碎布堵住了四个孩子的嘴，然后扔进了麻袋里装上了马车。 “队长，您一直没说，我们绑这些乞丐是干什么的啊？我们的调查任务不是已经完成了吗？” “哼，”莫铁握紧了拳头，“当然是给分铺送点好东西。走，回暗辉巷。” “唔唔唔！” 马车的颠簸让麻袋里的四个孩子彻底从睡梦中醒来。 “吵死了！”四个孩子的喊叫让莫铁觉得心烦，于是他抽出匕首刺进了麻袋之中。 “唔！！！！！” 莫铁的匕首刺破了阿德的右眼。 “给老子闭嘴！再让我听见你们给我吵，我就给你们一个刮上十刀！” “唔——”阿德很想控制住不让自己哀嚎，但失去右眼的剧痛已经让他丢失了自己的大半理智。黑暗里，阿德的哥哥阿五及时找到了他的嘴的位置，用身体包住了阿德痛苦地嚎叫声，才让阿德的喊声得以隐藏在佣兵们的大声交谈之中。 ...... 佣兵驱车走后不久，腿脚不便的穆尔德终于走回了桥下。 “阿五！阿德！我带面包回来了！果果！粒粒！”穆尔德兴奋地冲着漆黑一片的桥底下大喊，但久久没有回应。 “是睡着了吗？”穆尔德有些疑惑，不安感也没由来地涌上了心头，本就缓慢的步子则是再次放缓。 “什么都没有！？阿五？阿德？是在玩捉迷藏吗？果果！粒粒！快出来啦！再不出来，可就没有香喷喷的面包咯！” 穆尔德不自觉地开始颤抖起来，他在桥底下来回走着，来回走着，只能看到被打湿的绿草。一阵风吹过，他不禁打了个寒颤。因为全身湿透，在本该酷热的夏季，他反而觉得有些寒冷——或许是自己那不安感。穆尔德记得，这种没理由、没征兆的念头出现之后，都不会有好事情发生。 “难道是我回来的太迟，他们都跑暗辉巷去找我了吗？可以前他们从来不会这么做。”穆尔德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却止不住地自言自语，“不！他们肯定是去暗辉巷找我了。” “要是回来看到这块布，应该就知道是我回来过了吧？”他从自己的裤子上撕下一块布，用布垫着面包放在桥底下，然后向着来时的路又走了回去。 ...... 面包店 “我们回来了。” “有找到穆尔德吗？”沈梦看见两人回来，期待地看着他们。 “店长，十分抱歉，我们没有找到。” “我也没找到。”沈梦深深地叹了口气，“只剩下暗辉巷了。你们还没去过那里吧？” “还没有，但如果在暗辉巷的话，应该早就被沈铺长安排进分铺了吧？” “还不清楚。你们去休息吧，时间也不早了，我一个人先去看看。”沈梦脱下了刚穿上的粉色围裙，将一串钥匙扔给了一个店员。 说起来，他还穿着黑色丝袜和一件印着可爱图像的粉色衬衫，天这么黑，希望不会吓到别人吧。 ...... 暗辉巷 “报告队长，巷子里的乞丐已经全部都聚集起来了，加上车上的4个小孩，一共有43个人。” “嗯。你们先把这帮家伙打晕然后堆起来，等其他人买了东西回来就可以开始了。”莫铁又说，“小李，把车上那四个毛孩子扔下来，我和他们玩会儿。” 佣兵小李上车将麻袋提了下来。他解开袋子，看见里面的四个人正抱成一团，其中的一个男孩眼神迷离、脸色苍白，从他眼睛里流出的猩红的血早已经凝固。 莫铁在一旁催促道：“倒出来，倒出来。” 小李抓着袋子把里面的四个孩子倒了出来，因为他们实在是太瘦了，所以这个场景就活像是在倒一堆皮肤色的骨头。莫铁抬脚把惶恐的四人踢到墙边，然后抽出长剑抽打阿五的脸颊。 “真脏！”莫铁不满地啐了一口。 他抽出腰边的匕首，狠狠地插进了阿五的大腿里。 “唔！” 剧痛让阿五几近昏迷，恐惧令四人想要尖叫，却连尖叫也做不成。 支支吾吾的声音让莫铁觉得厌烦，于是他先后用力一脚踢在了果果的脸上，直接让果果陷入了昏迷。收拾了果果，本来就疼得半昏迷的阿德彻底哑了火，胆子最小的粒粒也努力闭上了嘴巴，就像是之前堵住阿德的声音一样。 “我让你叫！” 喊得最响的阿五受到了莫铁的特别照顾，他双手握住阿五大腿里的匕首连着转了好几个圈。 “唔唔唔唔！！！” 阿五身上的绳子被莫铁解开了，他想要伸手去拔出匕首，但莫铁却用长剑刺穿了他的手心。 “怎么样，从地狱爬向天堂，立马又从天堂跌落至地狱的感觉。呵呵呵呵呵——”莫铁大笑着。 粒粒和阿五眼中的莫铁已经不是人的模样，那是曾经的父母在睡前给他们讲过的童话故事中的恶魔，那两把充满金属气味的剑和匕首正是恶魔头上的触角！ 莫铁怪笑着割下了阿五腿上的一块肉，他用匕首串着肉连着阿五嘴里的破布一起塞进了他的喉咙里，然后一举刺破了咽喉。 阿五的声音随着生命一起消亡，莫铁也玩腻了这个丑陋的玩具，准备转向剩下的几个。 “队长，我们回来了。” 几名佣兵拖着麻袋回来，正好叫住了想要转向下一个玩具的莫铁。 “呀，运气真好啊。”莫铁拔出长剑和匕首，拿出一块手帕慢条斯理地擦起了上面的血迹，“你们布置一下吧，倒油的时候注意点，别倒到外面来，再去两个人在巷口看两眼。” “队长，是要用炼金火吗？” “废话，现在可下着小雨，要是不小心把火给浇灭了，到时候你回来烧吗？” 莫铁的狂躁让众人一惊。不，性格憨厚老实的他突然展现出大相径庭的恐怖表现，还有他放火栽赃分铺的计划都让众佣兵十分吃惊。 “是。” 莫铁在马车前坐下，继续擦拭着他的武器，其他佣兵则是开始忙活起来。 佣兵们打晕了阿五阿德四人，把他们随意地扔到了乞丐堆上。他们在乞丐堆周围的地上倒上汽油，并在乞丐堆的中心塞入大量浸过汽油的木柴。简单的布置完成，除了莫铁，其余的佣兵陆续地坐上了被改停在巷外的马车。 莫铁取出马车里的一个小瓶子，朝着乞丐堆的方向大力扔去。 玻璃瓶刚好落在人堆顶上，没有拧紧的瓶塞也正好滑落，里面那一小滩金黄色的液体流入了乞丐堆的中心，在接触到里面的柴火的时候，液体瞬间变成了火花。火焰随着地上的引线躁动起来，小小的火环立刻吞噬了由几十人堆起的小山堆。 暗淡的雨夜被火焰煅烧成了红色。 “啊——美丽的火焰！把他们都烧死吧，这群乞丐，还有这个该死的分铺！全都给我烧死吧！”莫铁低吼着握住了剑刃，因为用力过度，锋利的剑刃割破了他的手掌，用来擦拭的手帕完全被鲜血浸染。 “队长。”佣兵喊了他一声。 莫铁转身上了马车，几辆马车立刻开动了起来。他透过车窗看着小雨中熊熊燃烧的火焰，心中突然闪过一个人，这让他的双眼变得赤红。 “鹰！” “队长，您为什么要冒着风险去栽赃分铺呢？” “只是把分铺给我的还给他们而已。”莫铁说完陷入了沉思。 十几年前，分铺的副铺长不是沈卫，而是个绰号叫“鹰”的人，是个整天穿着黑色长袍，长发长到遮住脸的家伙。这个绰号的由来据说是来自他的阴冷的眼睛。那个时候莫铁还与现在的穆尔德年龄相仿，凭借着打架的本事勉强进入了分铺的信息部门。 不过，那不是什么好的回忆。 领导人决定了组织的风气。严谨的团长，将会带出认真谨慎的士兵；豪爽的团长，旗下是一群敢打敢冲的队员；阴沉而残忍的领导，则会配有擅于杀人放火的手下。 至于莫铁，他没能成为手下，而是成为了手下的虐待对象——也就是众多牺牲品中的一个。 巷子里的温度逐渐升高，夏日的高温也跟不上火焰的步伐。火焰的躁动让痛苦的惨叫声变得无力，他们绝望的喊叫永远也换不来生的希望。 ...... 分铺 “怎么回事？” “暗辉巷那边怎么这么亮？” “那边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分铺中不少的人已经注意到了火光，趴在窗上看着暗辉巷的方向，这其中也包括正在锻造的沈卫。 ...... 分铺东南角树林，木屋地下道 “嗯？外面好像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穿着一身白大褂的女孩不自觉地停下了动作，突然，她不知道想到了些什么，手里的玻璃瓶全都摔碎在了地上。 “这个感觉......是要结束了吗？这样平和的日子——果然是躲不过的啊......” 她蹲下身子，默默地收拾起药水的残渣。 第五章放下尊严 暗辉巷，巷口 “这是......怎么回事！？”沈梦震惊地看着巷子里的大火，一股股热气随着本该清凉的雨夜之风吹打在他的脸上。他从佣兵马车离开的另一个方向过来，跟在他后面的还有两名面包店的店员——沈梦只甩下了一句去休息，店员在简单商讨之后还是决定让两个人一起跟着他出门。 人堆很高，站在巷口的沈梦三人很快就从火焰中发现了人形的东西。 “快！去叫边上的人灭火！不——”沈梦正喊着，突然想到了什么，但他很快就抛弃了那个想法，又喊道，“人命要紧，快去叫人！我去要去一趟分铺，这个火肯定是用的炼金火点起来的，现在这个风势，只靠这周边的居民恐怕来不及阻止大火蔓延。” 不光是沈梦，两名面包店员也感觉到了风势的扩大，于是立马跑进了周围的居民房内。沈梦则是直奔分铺。 这个时间，分铺仍有人在北大门口站岗检查。事出紧急，沈梦也顾不得之前自己的豪言壮语，从衣服最里面的位置摸索出了一张蓝色的卡片递给了守卫。 蓝色卡片似乎代表着不小的权利，守卫过目后立马就给沈梦让开了路。 “哥，着火了，快点让人来帮忙。”沈梦没往里跑几步就撞上了匆忙出来的沈卫。 “我看到了，我来的时候已经叫过人了。”沈卫指了指身后的几名健壮的分铺铁匠。 “哥，快点，火里有很多的人被堆在一起。” “什么！？” 沈梦没有再说，拉着沈卫两人率先跑了出去，被沈卫紧急召来的铁匠们也在短暂的诧异后跟上了他们的步子。 沈卫几人来到暗辉巷，周围的居民已经捧着各种盛水器具开始了灭火行动，但他们的效率很低，即便是配合着小雨的天气，也没能对暗辉巷里大火的扩张造成多大的阻碍，在刚才的那些时间里，火焰的范围已经要扩大到离巷子最近的一片住房区了。 “是炼金火。取水！”沈卫一边说着，一边用橙红色的气包裹了自己的手掌。 听到沈卫的吩咐，铁匠们纷纷从各自的紫魔袋或是炼气腰带中拿出来大小不一的水袋。 “你们有大的容器吗？”沈卫问。 “有。”一名铁匠从自己的炼气腰带里拿出了一个浴缸（为什么会随身携带这种东西？） “还不够，再来两个差不多大的。” “沈铺长！这样够吗？”几名居民抱着两个泡澡用的大木桶问。 “应该够了，里面应该没多少炼金火。”沈卫扔出几个旅行备用的水袋扔在地上，“正在灭火的不要停下来，尽可能为我们争取时间！剩下的人把水都倒进木桶和浴缸里，我来用这些水灭火。动作快，我们得赶在大火烧到居民区之前。” 不用沈卫多说，刚赶来的居民和铁匠很快就行动了起来。趁着其他人装水的时间，沈卫大吸一口气，手掌边橙红色的气愈发的浓郁。 居民和铁匠的动作还算快，在沈卫聚气完成之后，装水的工作也完成了。 沈卫把手放在了浴缸上，原本聚集在他手掌边的气包裹住了浴缸。 “蓄水！” 听到沈卫的指挥，铁匠分两批人一起推倒了两个木桶。 “这个水量......要不是刚才聚了气，就是累死也拉不动吧。”沈卫不禁感叹自己的明智。 两个木桶里的水一滴不漏地倒进了几乎不成形状的浴缸中，本来就已经蓄满的浴缸当然承受不了更大的水量，在水桶里的水过半的时候它就已经出现了不浅的裂痕，这些水之所以能装进浴缸里，而且违反常识地没有流到地上，完全是沈卫的功劳。 “离散！”（没喊出声，放心。） 随着沈卫的动作，浴缸里的水不安地骚动起来，本就已经破碎不堪的浴缸瞬间碎成了一个个小砖块。 “我新买的浴缸！” 浴缸破碎，真正的蓄水容器终于显出了形状，是一个橙红色的碗形物。 “哈——哈——” “小心——大水——” “气碗”包裹着百斤的水飞到了火源中心的上空，沈卫一翻手，组成“气碗”的气全部消失不见，百斤的大水很快吞没了火源，将耀眼的火焰变成了滋滋作响的气雾。 “果然是炼金火啊，这东西被用到其他地方还真是危险。”沈卫甩了甩自己有些脱力的双臂，刚才控制大水的体力消耗表现在了他的双臂上。 等到气雾和剩下来的水全部退去，人堆的全貌终于暴露出来，一股焦炭的味道弥漫在了巷子里。 沈卫让铁匠们帮忙把尸体都搬了下来。 “能认得出来是谁吗？”沈卫揉了揉自己的手臂，趁着刚才众人搬尸体的功夫，他已经差不多恢复了。 “完全认不出来了。” “这里有一个还剩半张脸的人！”一个居民突然喊道。 “是谁？！” “额......”居民想了一下，“感觉不像是住在附近的人。” “不对！这好像是贵族里瑞！” 沈卫闻言走了过来。 “确实是里瑞——但有点奇怪。”沈卫看着他的脸觉得十分违和，摸了摸他的脸，便发觉它的皮肤的质感十分怪异，“嗯？还是交给休里斯吧。” “各位都先回去休息吧，剩下的事情交给我来处理就行。”沈卫起身招呼了一下居民，但居民全都不为所动，他明白这些人的想法，于是从炼气腰带里拿出了几枚金币，“这些就给各位作为补偿吧。” 看到金币，原本脸色难看的居民立马换上了一副笑脸。 “这一定是哪个小人放的火，想要把脏水泼给分铺！” “沈铺长放心，要是有人敢来栽赃嫁祸您，我们一定第一个出面为您作证！” “没错，跟您给我们多少钱没关系，我们只是站在正义和真相的这一边！” “......” 居民们在诸如此类的言语中离开了。 沈卫没有说话，只是微笑着送走了他们。 “铺长......” “没事，都习惯了。”沈卫摆摆手，他确实对这种事情见怪不怪了，如果不是他刚才拿出的那几枚金币，说不定这些人就会立马加入所谓“泼脏水”给分铺的队伍中。 “在城外给他们按个坟吧。” 沈卫轻轻地拍了一下心情低落的沈梦。 “哥，他们都是无辜的吧？” “嗯。” “为什么连这几个孩子也要遭殃......” “因为，他们和以前的我们一样弱小吧——保护不了自己，更保护不了别人。” 沈梦颤抖着握紧了他的拳头。 “阿五——阿德——果果——粒粒——” 一双颤抖地手出现在沈梦的视野中，是穆尔德。他正拖着自己已经有些畸形（原本只是扭伤，但在来的路上，穆尔德觉得十分不安，强迫着自己加快速度，于是就从扭伤变成了畸形）的小腿走到他的四名伙伴的尸体前。 沈梦很高兴穆尔德没有惨死在火海中，但看到穆尔德的表情，他却觉得异常悲戚。沈卫一眼就认出了穆尔德这张熟面孔，也知道了地上的几个孩子的尸体究竟是谁。 小雨还在下着，伴着穆尔德的泪水继续落着。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穆尔德跪倒在地，突然大笑了起来。 他大笑着，放肆地笑着，一直到只能用喉咙放出“呜呜咽咽”的声音。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又来了......又来了！每次......每次，都把我身边的宝贵的东西全部夺走！父亲、母亲是这样，阿泽是这样，为什么连他们也不放过啊！！！” “神明啊！如神教徒所说的那样全知全能的神明啊！你要是真的存在的话......真的存在的话，就快来救救我啊！！！” “为什么......我又变成了孤苦伶仃的一个人......明明，我什么也没有做，只是在努力地活着而已啊！” 穆尔德用模糊不清的声音嚎叫着，不停地嚎叫着。 沈梦想去扶他起来，但被沈卫给拦住了。 “让他喊吧。” 听到沈卫的声音，穆尔德缓缓地抬起头，问：“您是来嘲笑我的吧，沈铺长？” “嘲笑吧，就嘲笑吧！是我害死了他们！是我可怜的尊严害死了他们！要是那个时候我没有拒绝你的施舍，他们就不会死了对吧！哈哈哈哈哈——” 穆尔德从贴身的某处摸索出了一块锋利的铁片。 “累了......” 穆尔德模糊的视野中，铁片借着月光照出一男一女两个孩童的身影——男孩狼狈地跪在地上，他身后的女孩则手握两把断刃默默地注视着他。 铁片只是飞快地划出两滴鲜血，随后掉落在地。 沈梦扑倒了他。 “放开我啊！”穆尔德无力地挣扎着，“我已经明白了，活着的意义就是要不断承受这些痛苦。我已经累了！已经不想再承受这些痛苦了！让我死啊！让我了结自己的生命啊！” “明明只是个不过12岁的小孩子。”沈卫叹了口气，“穆尔德，听好了。你活着的意义就是苟延残喘！你活着的意义不是其他任何东西，活着的意义就只是为了活着！” “那你倒是告诉我，我怎么才有可能活下去啊！疾病、战争还有各种意外，没有力量，没有钱财，没有权利的普通人只要沾上了这些东西就会死亡，更何况是我这样的人，我只不过是这个世界上的垃圾而已啊！” “那就丢弃你那引以为傲的尊严，寻求庇护也好，寻求力量也好，都要活下去！如果你还需要一个更加坚定的理由，”沈卫指着地上的四个孩子的尸体，“他们就是你的理由！你曾经拥有的尊严，是他们今天用生命换来的！” 穆尔德闭上了眼睛。 “可以,把他们葬在城外吗？” “嗯。” 沈卫吩咐了铁匠几句，准备把这些尸体运出城镇。穆尔德则在冷静之后因为小腿的剧痛陷入了昏迷。 穆尔德被沈卫带回了分铺，躲在黑影里的女孩也收回了手里的血腥色断刀。 第六章完整的自己、好久不见 果果、粒粒是一对姐妹，他们两个是被人赶进巷子里的，来的时候身上还青一块紫一块的。就是为了照顾和保护这两个女孩子，穆尔德才又找了个可以藏身的地方——也就是那个桥底下。 那个时候的穆尔德主要靠给黑心酒馆的地下格斗馆当沙包挨打换钱，虽然每次骨头都跟散架了一样一个多月都没法正常行动，但一次赚的钱除去治疗花的，差不多够他省吃俭用两个月。果果和粒粒来的时候，正好是他治疗结束后没多久，所以他有不少的余钱去帮助这两个可怜的小女孩。 果果和粒粒一开始很害怕，虽然在穆尔德的好说歹说下愿意白天躲到桥底下，但只要穆尔德一走进她们就会吓得抱在一起发抖，就像是见了生人的宠物猫咪一样。 穆尔德每天天亮都会给他们带来食物，两人也渐渐地对他放下了戒心。过了小半个月，穆尔德开始和果果粒粒有了交流，但他的钱也已经捉襟见肘。 果果和粒粒再见到穆尔德的时候，他是一路爬到桥底下的。 穆尔德清晰地记得她们哭了很久，说什么也不肯吃他带来的食物。但这次的钱反而花的更快了，倒不是他们不知道节省，而是阿五和阿德的加入让他们不得不加大花销。 阿五阿德也是一对兄弟，来自于一个偏远的村子，村子里里闹了传染病后，两兄弟被父母托人送进王国。 穆尔德看每天为了食物推来推去，又提出了去地下格斗馆挨打赚钱的想法，而这次则是被四个人一齐拦了下来。 果果、粒粒几个孩子哭着喊着要给穆尔德帮忙，他没有办法，只能带着他们去各个店铺找别人吃剩和快坏掉的东西。一次偶然，他在找食物的时候注意到了一家歌舞厅，商量之后，也就有了他们五人的表演队。 因为表演队的声响不小——也仅仅只有这一个有点而已。所以穆尔德很快又见到了沈卫，也又一次拒绝了沈卫。 “嘶——” 突的，穆尔德脑海中的画面变得支离破碎，全身燃烧着烈火的巨龙冲破了仿佛印在纸片上的回忆，火焰则将纸片吞噬得一干二净。 等到火焰散尽，穆尔德发觉自己正处在一片黑暗之中——只在很远很远的地方似乎有一点光点。他还来不及多想，巨龙就已经将他叼起，开始向着那个光点的方向全速飞行，两侧的飓风让他只能眯起眼睛， 很快，穆尔德就一头撞上了那个光点——准确地说，是他被巨龙扔进了光点之中。在一阵刺眼的强光过后，两扇大门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左边一扇，是暗红色的门框的白门，上面隐隐约约地写着“死”字；右边一扇，是纯白色门框的暗红色大门，上面明晃晃地挂着一个“生”字。 “是要让我选吗？”穆尔德抬起了自己的左手。 “不是哦！” 背后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穆尔德收回了左手，他一转头就撞上了一个身材和自己完全一致的却只有一张嘴的，正对着自己在招手的黑影。 看到黑影的造型穆尔德不免得有些被吓到，但看黑影似乎没有伤害自己的想法也就放下了戒心，转而开始猜测黑影的身份。 “喔！我太伤心了，我们这才多久没见面呐！你居然就已经认不出来我了吗？”黑影看到穆尔德惊恐又疑惑的表情后把自己的手捂在了左胸前，似乎是在表示自己的心痛。 “好吧好吧，我还是变回原样吧。” 黑影说着就变出了人的模样——偏黄色的肤色、纯黑的头发、并不特别的五官，甚至连那个破烂的、被雨水浸泡过的衣裤都和穆尔德完全一致。 除了那一双暗金色的眼睛。 毕竟是在镜子外的地方看到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出现在自己的眼前，穆尔德在看到黑影（为了区分，还是叫他黑影吧。）口中的“原样”后反而觉得更加不适了。 “啊啊，这个衣服穿得也太不舒服了吧？”黑影没理会穆尔德感受，反而是嫌弃地抬了抬自己的手臂。 穆尔德干呕了一会儿，然后问道：“咳，那个，我是在我自己的梦里吗？” “啊？你一开始没试验过吗？”黑影说，“你要说是梦的话也不是吧，不信你捏下自己的小腿。” 穆尔德捏了捏自己的小腿，那股熟悉的、钻心的痛让他心脏一紧。 “嘶——”黑影吸了一口凉气，似乎穆尔德捏的不是自己的小腿而是黑影的小腿。 看到黑影的奇异反应，穆尔德不仅觉得有些头疼。 “那么，你是谁呢？” “喔——问到关键了。”黑影一笑，“你看我的样子，你觉得我是谁呢？” “如果只看样子的话，你确实是我。”穆尔德说。 “怎么会只是样子呢，我和你可是完完全全的一个人。”黑影说着从自己的脖子上沾了两滴血（之前穆尔德用铁片划的）伸进了嘴里，“味道还不错。” “我可不会觉得血的味道不错。” “还没记起来吗？”黑影有些苦恼地挠了挠头，“你记得你第一次去那个地下格斗馆的时候吗？” “记得，我求了好久......”穆尔德突然停了下来，“我第一次去那个地下格斗馆是什么时候？” “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黑影摊了摊手。 “你是来干嘛的？” “唔——帮你脱离苦海？” “脱离苦海？” “是啊，那个时候我就和你说过了，你不应该把自己分割成两部分的。”黑影说，“是你在乞丐的争抢的生活中发觉了我，我用格斗帮你脱离了乞丐堆，获得了更好的生活，但你却认为我是错误的，把自己分割成了两部分，把你自己嗜好鲜血而强大的一面关进了这里。但结果呢？你从格斗馆的赚钱好手变成了沙包，然后又从沙包变回了那个彻彻底底的乞丐，拖着自己几个同样可怜的同伴沿街乞讨，现在，连同伴都死光了。” “够了！” “与其问我是来干嘛的，不如问问你自己为什么会见到我。你自己也不信那个沈卫说的那些屁话吧！寻求力量和庇护？不就是想要你加入分铺的意思吗？但你别忘了，你只是个乞丐，如果不是有什么阴谋，他一个分铺的副铺长凭什么帮你？想想，那些进入分铺的乞丐小孩你还再见到过几个？再想想你在地下格斗馆的时候，那帮家伙为什么天天谈论这个沈卫！” “我说够了！！！” “哦不不不，你怎么可以生气呢，这些都是你自己的想法啊！我们两个始终是一体的，尽管你不愿意承认，但你在自杀的时候，你兴奋了吧！被那个沈梦扑倒的时候，你其实还想过把铁片插进他的脑袋里吧！” 穆尔德一颤。 “对吧——对吧——就是我说的这样吧！来吧，不要逃避！”黑影朝着穆尔德张开了双臂，“看到这两扇门了吗？你不会选择死门的，我知道，但那所谓的‘生’不过是裹着美好外皮的地狱，不完整的你又能坚持多久？” 黑影踏前一步，他已经将一半的身体融入了穆尔德的体内。 “逃避解决不了问题，毕竟我们本就是无法彻底分割的。” ...... “穆尔德你醒啦！” 穆尔德从床上惊醒，一睁开眼就看到了一个有淡蓝色双眼的蓝发男孩正坐在他的床边。 “诶？你的眼睛怎么变成暗金色的了？”男孩疑惑地贴到了穆尔德的面前。 “那个，你是谁？” “啊！？”男孩似乎有些无奈，“好吧好吧，我这个样子你可能真的认不出来。” “喂喂，不会吧，你也是我吗！？” “你在说什么啊？难道是淋雨淋发烧了吗？”男孩摸了摸穆尔德的冰凉的额头，“也没有啊......” “不是吗？”穆尔德有些迟疑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他的伤口已经结疤了，想要用尝血来测试的想法只能落空。 “咳！我叫泽岚。” “你好，我叫——你好像已经知道了。”穆尔德说，“你说我的眼睛变成暗金色的了，这是怎么回事？” 泽岚起身把一面立在地上的大铜镜放到了穆尔德面前。 说是暗金色的眼睛，其实金色的感觉并没有那么的亮眼，就像是被一块纯黑色的幕布遮住了一样，本该耀眼的光芒变成了和黄铜一样暗淡的光泽。 “说起来你还真是能睡。”泽岚把镜子搬回了远处。 “我睡了很久吗？” “整整两天两夜了吧。”泽岚指了指桌子上的一大盘的食物，“你真的不饿吗？” “咕——” “有点。” ...... “有些想起来了......没错，虽然有些不一样，但就是你——好久不见。” 沈卫屋前 “那孩子醒过来了吗？” 结束了面包店的工作，沈梦又到了分铺。 “还不知道。”沈卫说，“这两天正忙着，所以都是泽岚帮着送的饭。” “要一起过去吗？” “不了，鹤图那边已经有了眉目了。这次的大火果然不是曹伍一派简单的栽赃嫁祸，但说起来也挺蠢的。对了，我还没来得及问你，这孩子你是怎么认识的啊？” “昨天下午刚认识的，一直在我店对面坐着，看他可怜就把他带进店里了。” 沈卫点头，说：“我一年前见到他们的时候有邀请过他们，但他们拒绝了。” “......” 第七章各自的计划 紫铁镇，镇中心 暗辉巷大火第二天（穆尔德苏醒前日。） 莫铁一队人坐着马车赶回了狼之佣兵团，第二天他起了个大早来向紫岩汇报。 虽然天才刚亮，整个狼之佣兵团都没什么人，但紫岩已经换上了紫魔袍，在桌前开始整理近日的文件。 这倒不是紫岩异常勤奋，尽管狼之佣兵团在吞并不少佣兵势力后处于较为混乱的状况，作为一个老牌大型势力，身为团长的紫岩还不至于像个“穷民”一样起早贪黑。之所以会变成现在的这个状况，主要是因为整个佣兵团上下都在为紫岩的父亲、紫铁镇镇长紫丞的六十岁寿宴做准备。被抽走了大量的人手，有关势力扩张的各项事务只能想办法推后，紫岩为了不被曹伍派的成员抓住更多不适合团长一职的借口，也为了接下来的寿宴更加顺利，不得不集中处理大量的收尾工作（尤其是先前在会议上“卫老”提到的和各商铺与各商会的合作分成问题）。 说的巧妙一点，大概就是“佳节须尽欢”吧。 “团长。” “具体说说吧。”看到疲惫中夹杂着兴奋的莫铁，紫岩停下了手头的工作，“是从暗辉巷带回来什么消息了吗？” “团长，是这样的，我们当时在......” 莫铁将自己带着小弟们干的“光辉事迹”大说了一通。 听罢，紫岩表面上不动声色，心底里却已经是大吃一惊——一是为莫铁火烧暗辉巷的出格行为，二是为老实人莫铁突然大反转的疯狂的性格。 “这可不像是你会干的事情。”紫岩说。 “团长，大家都有自己的事情，不是吗？”莫铁说，“团长放心，这件事除了我队的佣兵其他人都不知道，返回的时候我还嘱咐过他们保密。” 莫铁似乎想得很周密，但紫岩心里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这不是什么天性多疑，这是紫岩对曹伍派人员分布的了解——自从吞并其他佣兵势力开始，狼之佣兵团中出现越来越多的曹伍派人员，即使是现有的不完全名单，也已经表明佣兵团的大小佣兵队伍中都有至少2名曹伍派的成员。 “莫铁，今天你和你的队伍一起宣传分铺放火的言论，不出意外的话你们还会有很多的帮手。到了傍晚的时候，你们立刻停止活动，另外，为了你们的安全，在傍晚之后你就会被革去佣兵队长职务，你和你的队伍中的所有人也将暂时被关入紫铁镇地牢。我会派人暗中察看，以免事情向不好的方向发展。现在是关键时刻，父亲也一再嘱咐不能被一些不起眼的小事情坏了‘大业’。” 紫岩的对策当然不会这么简单，明争暗斗了那么多年，他十分肯定曹伍一派接下来会大肆宣扬类似于狼之佣兵团和分铺宣战的言论，以此来挑拨狼之佣兵团和分铺之间的关系，站在寿宴即将开始前的这个关键节点上，甚至还会不惜暴露更多卧底来添油加醋。紫岩需要莫铁来再烧一把“火”，然后确定所有曹伍派安插在狼之佣兵团中的“白蚁”——要是不主动出击，只会让曹伍派白占便宜，所以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 至于最棘手的分铺，他只能拿莫铁这几个罪魁祸首去向沈卫道歉。 紫岩一时间能想到只有这些。 “放心，如果这次处理得当，我不仅不会责罚你们，还会给你们相应的报酬。”紫岩一顿，脑海里突然冒出了一个想法，说，“莫铁，待会儿出去的时候让卫老去喊一下紫兰。” “是！” 莫铁郑重地点头，他知道自己的团长不会只有明面上的这两点打算，但能够给分铺造成麻烦的念头和团长的利益诱惑完全压过了他对紫岩内心想法的进一步探究的欲望。 ...... 紫铁镇镇东，曹家宅邸 “曹兄，紫岩那小子突然下令让莫铁那队佣兵放出分铺纵火的消息，您看我们是不是要改变一下我们的计划呢？”头发有些发白的半百老人恭敬地向正值中年的曹伍提议。 “不用，一切按照原计划进行。” “这也是一个抹黑佣兵团的好机会，虽然闹不起太大的动静，但比起我们的原计划，这无疑要更加稳妥。”老人又道。 “不。”曹伍再次否定了老人的想法，他说，“根据情报员的消息，沈卫已经让人对那具假人做了彻底地调查，顺着我们递过去的藤条，他们很快就能查到放火的真凶——分铺与狼之佣兵团间的矛盾，在莫铁这颗火苗落下的那一刹起就已经无可避免。至于更改计划去和那个沈卫揭露纵火者的身份，除了白白送出我们难得的主导地位和展示我们的愚蠢外，毫无用处。” “可如果继续......” “继续！除了阿尔斯，其他安插在佣兵团的人全都可以暴露。紫岩这小子已经不是当年的新人了，在基本明确我们想法的情况下还能顺着我们的心意行事，除了趁机查出更多我们安插在佣兵团的人员，以防止我们在寿宴期间发动大暴乱外别无可能。但如果我们选择刻意隐藏，反而会引起紫岩的进一步怀疑，倒不如弃卒保将，双方各取所需，静待各自更下一步的计划。” “不止如此，紫丞的最后攻势已经临近，虽然事出突然，但只要他的‘寿宴计划’成功，我们将再无反抗的可能，紫铁镇也会成为彻底成为紫家的私人物品。因此，依靠下一代和紫岩竞争狼之佣兵团的温和方式已经毫无出路，我们要做的只有放手一搏！现在，佣兵团正因大量人员流动导致武器装备短缺、人员磨合等问题，在这种时候切断他们的最大‘供货商’和引发佣兵团和分铺间的矛盾，对于干扰紫丞的计划和提高我们最终计划的成功率都是有好处——现在的一切都是在为我们的最终计划做准备。” “曹兄。”老者有些担忧地问，“那两个小辈真的可信吗？要知道，我们可是和紫丞斗了十几年也因为神教徒的干涉没能有什么大进展。” “那个蓝冰主修的是寒冰元素，这是北方奈尔王国的紫魔师独有的变异元素，紫丞以前和神教徒来往极度密切时也确实经常前往北方的奈尔王国，有意无意地与人结仇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他们两个小辈冒着风险来寻求我们合作，还把合作技‘冰火刀剑斩’这种最终手段也告诉我们，很可能是和我们一样因为紫丞突然的计划不得不加快步伐。” “留一手在事情最后趁机解决那两个小辈就行了，其他都按商讨好的计划来，我们已经没什么更好的选择了。” “父亲！”穿黑袍的男人匆忙地推开了曹伍的房门，“紫岩突然又下令禁止任何佣兵团成员传播有关暗辉巷纵火的任何消息——” “果然如此。”曹伍递给他一块印有“曹”字的木牌，“曹延，拿着这个，让他们继续行动。记住，除了阿尔斯，其他人不惜一切代价挑拨分铺和佣兵团的关系。再分出一点人手在佣兵团内部制造混乱，不需要干什么大事情，现在的时机不让佣兵团太和谐不是什么难事。” “是。”曹延接过木牌，大步离开了房间。 “曹兄，我们真的不留点人去帮忙破坏紫魔阵吗？” “佣兵团的行踪有阿尔斯一人足矣，至于紫魔阵，既然当时没有讨论，就证明他们已经有了解决的方法。再者，到时候把守拍卖场的必定是紫家和铁氏的亲信，我们没必要在这方面浪费力气。” “那两个小辈，真的能搞定吗......” “还请您老放心。” 房间角落的阴影处，身着“紫铁镇学院”导师紫魔袍的黑兜帽女子突然出现，并将信封放在了桌上。 “曹族长，这里面是关于破坏紫魔阵的相关事宜。” “没想到，居然连学院那边也和你们有关联。”曹伍有些惊讶。 “我们和您不同。” 女子说完便消失在了阴影之中。 第八章沈药 紫铁镇镇南，炼器神机分铺 时间：暗辉巷大火后第三日（时间在第六章之后） 穆尔德在昨天从长达两日的睡眠中苏醒，前来看望的沈梦被泽岚拉来和他们一起玩了西方的机械国——阿普雷特亚族联邦国传来的纸牌游戏。天黑得差不多的时候，沈梦走出了他们的房间，连睡了两天的穆尔德则再次陷入了困倦。 穆尔德再睁开眼的时候是第二天的早晨。泽岚跪坐在床沿用担忧的神情注视着他，而在泽岚的身后，身穿白大褂的矮小女孩正在一个白色的药箱里摸索着什么。 “我又睡了很久吗？”穆尔德不自禁地问道。 “没有。”泽岚将一块干净的白毛巾递给了他，然后解释道，“沈药刚刚在给你的小腿换药，我看你疼得出汗了，所以有些担心。” “谢谢。”穆尔德用毛巾擦干了汗，说，“我之前似乎睡得很安稳，所以连一点感觉也没有。” “不是‘似乎’，你就是睡得很安稳，要不是有流汗，都没法确定你是不是个活人了。”女孩从药箱里拿出一瓶药水走到了床边。 “啊！忘了介绍了，穆尔德，这是沈药。” “沈药，这是穆尔德。” 泽岚给两个各做了一个简单的介绍。 “你好。” “嗯。”沈药应了一声，然后在穆尔德缠绕了一圈纱布的小腿上滴了两滴药水。 “你的小腿神经出了点问题，大概是受伤没有及时治疗，还过度使用的结果。”沈药问，“你之前干过什么吗？” “几个月前被一个商人重伤过。” “还有呢？”沈药追问道。 “还有什么？”穆尔德反问。 “只是一次受伤还不至于会成现在这样。” 穆尔德脑海里闪过一个来自地底下的格斗场的画面，但他还是选择盯着沈药黑色的眼睛没有说话。 沈药眯了眯眼，随即转移了话题：“我已经给你上过药了，还帮你做了简单的处理。按理说，今天应该是最疼的一次换药，结果你比前两天还要安稳，除了出汗一点反应也没有。” 穆尔德听后隔着纱布按了按自己的小腿，一阵酸麻感令他不禁打了个哆嗦。 “你的小腿神经损伤不小，用了三天才基本治疗完毕，但你的小腿还没有痊愈，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你还得多休息。”沈药又拿出了一瓶浓稠的墨绿色液体递给穆尔德，“把这个喝了，能好的快点。” “这是什么？”穆尔德看着默默背过身去的泽岚觉得有些不妙。 “口服的自制药，好了，别婆婆妈妈的了，快喝下去吧。”沈药在一旁催道。 穆尔德无奈地打开了瓶塞，紧接着一股恶臭立刻扑鼻而来，他捏着鼻子问：“你真的没有误拿成毒药吗？” “你在睡着的已经喝过两瓶了。”泽岚小声地说。 穆尔德勉强地笑了笑，然后大吸了一口气把这瓶恶臭的药水灌进了嘴里。 “哈——好，好苦——” 泽岚很快递上了一杯水。 “咕——咕——” “良药苦口，良药苦口。”泽岚一边拍着穆尔德的背，一边安慰他，“副作用严重的还有记忆衰退一类的，这个只是臭，这已经是沈药罕见的成功作了。” “嗯？” 沈药正用危险的眼神盯着泽岚，泽岚一抖楞，立马举手投降。 “副作用是很正常的，你们懂不懂！？”沈药说，“在制药界，‘是药三分毒’可是永恒不变的真理。你之前在治疗院用过的那些没有副作用的药品，都是低效的治疗药，不仅效果普通、单一，还要长期服用——这些都是为了让人花钱才制作出来的东西。而我们制作的所谓‘有副作用的药’才是精心研制的特效药，见效快而且功能多样，对于各个领域都有涉猎......” “泽岚。”穆尔德在泽岚耳边小声地询问道，“沈药她平常也是这个样子的吗？” “嗯，一提到和药有关的东西就会停不下来。”泽岚表示肯定。 “啪！” 沈药突然拍了一下桌子，说：“想要药水效果好，一点副作用又能怎么样！再说了，这些药品的副作用不也在不断地研究中消退了......” “只是消退啊......”穆尔德小声念着。 泽岚拉了拉穆尔德的衣服，问：“暂时不用管她了，我带你去逛分铺吧？” “好。” 趁着沈药说得入迷，泽岚和穆尔德悄悄地溜了出去，等到她察觉，两人已经跑出了有一会儿了。 “嗯？人呢？ ” ...... 穆尔德和泽岚溜出房间，迎面便撞上了一个有些不可思议的“平角蜗壳”（最尖处被磨平的蜗壳）形状的建筑：“蜗壳”从约10米高处向下逐渐缩小，一直缩小到一个直径约8米、高不到1米的石柱；建筑外部的四个方向上都搭配了吻合“蜗壳”最外沿形状的平缓的石梯，并以这相比之下极为“脆弱”的石柱和石梯作为整个庞大建筑的支撑。 “这是锻造广场，我依稀记得师父说过这是十多年前重新修造的时候设计的造型。” “重修？” “嗯，重修，原因我倒是记不得了。”泽岚说，“怎么样，是不是看起来很可怕？事实上，广场上至今也没有发生过人员伤亡一类的事件。最顶层有矮围栏，石梯的内侧有围栏，广场本身也很结实，所以不用太担心它的安全问题。” “上去看看吧。”泽岚对穆尔德发出了邀请。 “嗯。” 穆尔德跟着泽岚走近锻造广场，锻造时发出的“呯”、“嗙”也愈加震耳。 他刚踩上石梯，一股别样的感受突然爬上了心头。 他转头疑惑地看向了他们出来的方向，脑海中浮现出沈药沉迷于演说“副作用药”的身影，很快，他摇了摇头，似乎并不认为沈药是那个异样感觉的源头。接着他又分别看了一眼锻造广场底部的那个石柱和自己也不确定的某个远处，沈卫的背影和一个陌生女孩的甜美笑容也在他脑海中闪过。 “穆尔德！穆尔德——”站在上两层台阶的泽岚在双目无神的穆尔德的眼前挥了挥手。 “啊！不好意思，走神了。” “那就好，你突然就站住不动，我还以为你怎么了呢。” “没事，没事，只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东西。” “哦。” 第九章分铺闲走（上） 泽岚拉了穆尔德一把，小跑着向上攀登，锻造时会发出的“呯”“嘭”声也随之愈加震耳。两人很快就踏上了最后一阶石阶，穆尔德大吸一口气，郑重地转过了身，锻造炉中的火热和挥动锻造锤的身影便向他直冲而来。 站在上面看锻造广场和站在下面看到的不是一样的景色，站在下面只能看着广场螺旋下降的外形与顶层最边缘处的矮围栏、锻造炉，想象它的模样，但站在锻造广场上，一股别样的宽阔感扑面而来。 广场算上顶部共有三层圆环和一个圆圈，除了最底下的那个直径约6米的圆圈，每一层都有环绕成圈的配套锻造设施（锻造炉、锻造台等）。从顶层到二、三层，这些锻造设备和圆环一样逐层缩减着，顶层一眼望去就觉得有超过三位数，第二层有几十个，到第三层的时候就能很快从1数到12，到最下面的圆圈，更是到了空无一物的地步。 “穆尔德，这里就是我们以后一起工作的地方了！”泽岚突然勾着穆尔德说道。 “工作？我们？” “嗯！” “我可没说过要加入分铺啊，而且我既不是铁匠，又不是炼气士、紫魔师，连分铺的入铺要求都没有达到......”穆尔德暗金色的双眼闪烁着。 “你看他们。”泽岚指了指远处几个正在锻造的小孩，他们的年龄看起来要比泽岚和穆尔德都小不少，“他们都是师父帮助的待在暗辉巷的流浪儿，他们一开始也不是铁匠，甚至还有的连铁匠学徒的边，但现在，个头最大的那个男孩，我们叫他大虎来着，他都已经要成白铜级铁匠了。” “10个人......更年长的人已经有能力出去独自生活了吗？” “嗯，白铜级铁匠想要养活自己已经不困难了。”泽岚肯定了穆尔德的想法。 “不想要继续留在分铺提升自己吗？”穆尔德问。 “师父说，天下会有免费的早餐，但不会每天都有。到了白铜级，天赋好的可以选择留下，天赋差的，师父只能帮他们搭线一些小铁匠铺。不过，大家似乎都不行继续麻烦师父，不管天赋如何，最后都会选择离开。”泽岚看穆尔德的表情并不是很好，于是又说，“穆尔德你放心，师父说了，如果是你的话，尽管来就好了，以你的本事想成为正式分铺成员完全不是问题。” “‘丢弃你那引以为傲的尊严，寻求庇护也好，寻求力量也好，都要活下去！’原来是这个意思吗？”穆尔德想起先前沈卫说过的话，“是要我加入分铺的意思啊，不过，我身上难道有什么可图的吗？还是说，沈铺长和那个沈梦一样，都会这么单纯吗......” “哈——哈——” 穆尔德正想着，女孩子的喘气声突然出现在了他们耳边。 “我说——抛下一个女孩子偷偷溜走，这也太没绅士风度了吧？”沈药说完便鼓起脸盯着泽岚，她显然是在之前泽岚和穆尔德偷跑的事情而生气。 泽岚连忙辩解：“沈药，是你说的太入迷了。我看你一时间停不下来，也不好打搅你，才先把穆尔德带出来的。” 沈药当然不满意泽岚的回答，于是轻轻地扭了一下他腰间的肉。 “不疼......”泽岚小声地说。 “你这家伙——”沈药手作刀状劈在了泽岚的脸上，这结结实实的一下终于在泽岚的脸上留下了一道微红的印记。 “那个......”穆尔德开口想要制止他们，结果被沈药一眼就给瞪了回来。 “拿去。”沈药掏出一个白色的药膏盒递给泽岚，“自己涂。” 泽岚打开药盒沾了一点药膏涂在了脸上，伴随着一阵瘙痒，他脸上的微红印记很快就消去了。 “对了，还有这个。”沈药拿回药膏盒，又把一个棕色的小药瓶扔给泽岚，“你的药应该要用完了吧。” “啊！确实不多了。” “药？泽岚得了什么病吗？”穆尔德问。 “说不上。”沈药有些僵硬的语气让话题戛然而止，泽岚似乎也不愿意多说。 “我来给你介绍分铺吧。”沈药说，“这家伙除了和自己有关系的东西很多都记不住，要让他给你介绍这个分铺实在是太为难他了。” “噢。”穆尔德答应着，脑海里又想起了其它的事情。 “治疗记忆差的药啊——这么特殊的药物，副作用不一般吧。” 沈药没有注意到穆尔德的心思，自己说了起来：“铁匠分5个大等级——铁匠学徒，铜级铁匠，铁级铁匠，玄铁级铁匠，以及没有固定称谓的第五个等级，铜级铁匠下面还细分了白铜、青铜、紫铜3个小等级。铁匠打造的器具同样有类似的等级划分，依次是铜级、铁级、玄铁级以及罕见的传说级别，和至今只出现过一次的神器级，在铜级器具下同样有细分3个小等级。” “一般来说，铁匠都能锻造比自己高一级的器具，例如紫铜级铁匠可以锻造铁级器具，玄铁级铁匠可以锻造传说级器具。也有些天才能做到跨两级锻造的，但真正要作为一个工作，更适合的还是什么等级的铁匠锻造什么等级的器具。” “因为分铺对铁匠有白铜级的最低要求，所以分铺最多的铁匠级别不是铁匠学徒，而是白铜级铁匠。人数上百的白铜级铁匠和少量特例的铁匠学徒都在这个顶层工作，他们的主要工作是对铁、银等一类金属进行提纯，并制造玄铁、秘银等高纯度金属，偶尔的时候也有批量制作白铜级器具的任务。” 正说着，三人走到了连接一、二层的台阶旁。 泽岚没有走台阶，他一个大跳便稳稳地摔在了下一层。沈药似乎也觉得一级一级地走石阶十分无趣，于是轻轻一跃便掉进了泽岚的怀中。两人一连串的动作十分默契，尽管没有事先打过招呼，泽岚还是轻松地抱住了沈药。 这显然是老手了。 站在后方默默注视的穆尔德还注意到了一点——泽岚的手掌在接住沈药的时候被白色的气包裹了一会儿。毫无疑问，这是气，也是泽岚和沈药从约有4米高处随意摔落毫不在意的另一大原因。 与沈卫灭火的橙红色的气完全不同，这就是普普通通的白色。穆尔德了解炼气士后明白：泽岚的“白气”是源之气，沈卫的“橙红气”是漫游之气，两人分别处于炼气士的第一阶“源之气”和第二阶巅峰，即离散阶巅峰。当然，穆尔德知晓沈卫的漫游之气的颜色也是后来的事情了。 看着两人安稳着陆，穆尔德并没有想要强插一脚。他没有嫌弃台阶，在两人的目光下缓缓走到了第二层——沈药才告诉他要让小腿多休息，他可不敢当着人家的面“极限运动”。 （先前和泽岚上顶层的时候可是毫无顾忌地小跑上来的。） 第十章分铺闲走（中） “‘副作用严重的还有记忆衰退一类的，这个只是臭......’等一下，该不会那个瓶子里的自制药的副作用就是记忆衰退吧？”穆尔德突然想起了泽岚的话，于是不自觉地想到了这里。 “第二层是黄铜级铁匠的工作场地，因为处在白铜级和紫铜级之间，所以既会有提纯金属的工作，又有小批量制作黄铜级器具的工作，为了应急，甚至还会接到一些制作紫铜级器具的任务。” “不让紫铜级铁匠来制作吗？”穆尔德问。 “所以是为了应急。”沈药指着下面那层更小的圆环解释道，“在分铺，紫铜级是器具的一大分水岭，白铜和黄铜级的器具质量相对偏低，大多是批量生产，能放在贸易大楼拍卖——嗯，这个还是到那里的时候再细说吧。总之，下面那层是人数较少的紫铜级铁匠和紫铜级以上的铁匠工作的地方——虽然我们这个分铺真正超过紫铜级的应该只有两个人。” “我们这个？”穆尔德忍不住又打断了她。 “都说是炼器神机分铺了，肯定还有总铺和其他分铺。”沈药摊手。 “炼器神机的分铺很多吗？” “不少，奥托王国和奈尔王国的每一个城池都有至少一个分铺，其他国家和世界其他非人族地区也有一些，但没有奥托王国和奈尔王国那么密集。” “总铺呢？” “不知道。”沈药又摊手。 听到沈药的回答，穆尔德也只能眨眨眼。 “咳，继续说。”沈药又指了指空无一人的第三层，“铁匠等级达到紫铜级，铁匠对锻造更精良器具的需求一般超过了金钱需求，所以这些紫铜级铁匠更喜欢待在自己在分铺的住处，这一层也就和今天一样冷清了。” “至于铁级，确实有几个铁级铁匠在分铺挂牌，但真正加入分铺的，时常还能见到的，只有那个大叔——噢，就是你们说的副铺长。而玄铁级，可能只有这个分铺的铺长有达到这个级别的可能性，但那个家伙长什么样子我都已经不记得了。所以，我才说我们这个分铺真正超过紫铜级的铁匠只有两个人。” 沈药舒了一口气准备离开，看样子是打算带着穆尔德前往下一个地点。 “最底下的那层......”穆尔德盯着最底层的那个圆圈，模糊不清且黑暗的画面在他眼前闪过，先前的异常感又涌上心头。 沈药抿了抿嘴，说：“就和你看到的一样，似乎就是个空地，怎么了吗？” “不，只是有些好奇。我还以为铁级和玄铁级的铁匠这么少会在最底层工作来着。”穆尔德没有说什么，笑着掩饰了自己的想法。 沈药和泽岚两人只是歪了歪小脑袋，他们没有继续追问。 结束锻造广场的参观，在泽岚提议下，三人一起走到了北门口，借着门口清晰的分铺大地图，沈药又给穆尔德做了分铺的大体介绍。 分铺作为一个占地巨大、势力庞大的非国家组织，自然而然地处于紫铁镇的边缘，而紫铁镇又处于奥托王国的最南面，所以分铺往南约莫十五公里处就是王国的城墙。 分铺有东南西北四个大门：最接近镇中心的北门是分铺的正大门，出北门一直走可以直接到达紫铁镇的镇中心；西门临近暗辉巷与各大小商铺；东、南门被森林包围，一堵围墙和一道石板路将森林的一部分分割出来。 分铺大体为圆形，正中央是一座雕塑，以其为坐标，北面（北门以南）是贸易大楼，南面（南门以北）是食品街（就是高档食堂吧），东面（东门以西）是锻造广场，西面（西面以东）是娱乐广场。 除了最中心的五点，分铺的四角也有些“货色”。 分铺的东北角和一直延伸到东门的部分是住宅区，分铺大部分的成员都住在这里——穆尔德和泽岚的房间也在这里。分铺的西南角延伸至南门部分同样是一片住宅区，少部分的分铺成员在这里居住——紫铜级铁匠和沈卫在这里专心锻造。分铺的西北角是一大片的“空地”，用途类似于训练场，分铺信息部门等部门里的战斗相关人员和部分兼有炼气士的铁匠偶尔在这里训练。 至于分铺的东南角，那不过是一片森林而已。 “穆尔德，你饿了吗？”泽岚扶着肚子问。 “啊，还——”穆尔德看太阳，觉得离午饭还有些时间，但泽岚有些难受的表情让他改变了主意，他说，“稍微有点了。” 泽岚眼前一亮，拉了一下沈药和穆尔德，兴奋地说：“那就去食品街吧！” 沈药和穆尔德对视一眼，哭笑不得地跟上了泽岚的步子。 ...... 分铺 北门口 穆尔德三人刚离开，一名身着紫色紫魔袍的男人拖着一个被捆绑住的、用黑色兜帽遮住脸面的男人想要踏入分铺的大门。 “抱歉，紫岩团长，沈铺长有命令，任何狼之佣兵团成员都不能进入分铺。”守卫拦住了他们。 紫岩拿出一张印有分铺印记的紫色卡片，说：“这是我在分铺的会员凭证。我这次来代表的不是狼之佣兵团，而是我自己。” “这......” “哟，这不是紫岩团长吗？你可太不够意思了啊，之前可就和你约好了今天要去晚会玩耍，结果你现在还穿着你这套高级紫魔师的紫魔袍。喔！心痛！”穿着黑色礼服的男人手拿着玫瑰捂住了自己的胸口以表示自己的难过。 “休里斯......” “噢！我明白了，您是特意来找我道歉的。唉！您只要有这份心我就满足了，道歉就不用了，相信晚会上遇见的人间芳花一定能够安慰我的伤痛。”休里斯夸张地比划着，一边说着，一边还把紫岩带进了分铺，顺便还冲门口的守卫挥了挥手。 ...... 分铺 食品街 “来5碗牛肉拉面，老样子，要超大份的！”泽岚语出惊人。 “好嘞！” “泽岚，”穆尔德拉了下他的衣角提醒道，“我们只有3个人，这么多东西我们可吃不完啊。” “嗯？这是我一个人吃的。” “哈？！”穆尔德惊疑地看向沈药。 “嗯。”沈药回应了穆尔德一声，对店员说，“一碗小份的拉面，加少辣椒，再加两片甜芝士。” “又甜又辣，异端吗......” “穆尔德，你要点什么？”泽岚一摸腰带，几枚银币出现在他的手心。 “啊，我也要一碗牛肉拉面好了，普通分量的就可以。”穆尔德在意地看了一眼泽岚的腰带——根据他仅有的知识，紫魔袋是紫魔师的必备物，不是紫魔师的人也有使用的时候，同属于储存用具的炼气腰带却不是每个炼气士都能拥有的。 “吸溜，吸溜——”“吨——吨——吨——” “嗝——” 泽岚放下最后一口碗并打出了一个饱嗝，三人终于在正午人员高密之前离开了食品街。 第十一章分铺闲走（下） 紫铁镇镇东 曹家 “父亲，”一身便衣的曹延问，“安插在狼之佣兵团的人员只有半数逃过了紫岩的追捕，短期内，这些逃过追捕的人员也无法继续启用，我们牺牲了这么多的资源，就只是换来了分铺对佣兵团的一个贸易禁令和冷落，这真的值得吗？” 曹伍嘬了一口烟，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紫丞已经向隔壁的恋水城、烈火城和飓风城发出了邀请，寿宴期间，真的就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了。” “父亲......我们奋斗了这么多年积累下来的东西，真的就这么一文不值吗？”曹延忍不住叹息。 “至少我们是靠自己成就的这一切，而不是依靠出卖自己族人甚至至亲换来的。” “叩叩”两声急促的敲门声。 “族长，紫岩带着莫铁去分铺了。” “嗯。”曹伍并没有很诧异。 “父亲，你说紫岩他会不会留了什么后手。” “紫丞背后只有神教徒的支持。” “不，我是说紫岩自己，按我的了解，他不像是会照着我们计划走的人。” 他的问题让曹伍陷入了沉默。 “叩。” 突然，一声清脆的敲门声响起——曹家族人从来没有这种敲门法。 “谁？”曹延问。 门外沉默了一会儿，便传出了可爱的女声：“紫岩那边交给我们就行。” “你是？”曹伍虽然已经猜到了这是自己的盟友，甚至还觉得似曾相识，但就前几次的见面来看，他并不认识这一号人。 “不久后的分铺拍卖会，我们会见面的。” “在分铺也有帮手吗？但分铺不是有相关规定，不论是分铺本身，还是分铺中有些身份的人物全都不能和其他人达成合作。”曹延表示小声地说，“不会只是个分铺的小人物吧。” “我想，您二位现在应该关心的不是我们，而是来自王国的‘冲突令’吧？要是王国守卫军亲眼目睹了到时候的场面，您的‘白银镇’也就再也没有了。”门外一声冷笑。 “‘冲突令’？”曹延疑惑地看向他的父亲。 “你们知道的还真多。”曹伍脸色铁青地看着木门，随后他出了一口气给故意将女子晾在一边，给曹延解释起了冲突令，“斗争令是奥托王国一项不成文的规定，早期的奥托王国由多个城和镇合并而来，互相吞并的情况频发，为了解决这种乱况，王国中心的几个城池联合在一起，并暗中定下了这样的规定。” “你不了解，这是因为冲突令的信息一般只在各镇长和城主之间有所传播，根据前人的总结，冲突令内容大致是：当城与城之间爆发斗争，并牵扯上总计5名的高阶1级紫魔师和离散阶巅峰炼气士，或2名高阶2级以上的紫魔师和漫游阶炼气士，就近的王国守卫军就会进行镇压。而对镇与镇之间或城与镇来说，这个限制分别是2名和1名。” 【关于炼气士和紫魔师的信息会随着穆尔德的认知一步步完整，而目前穆尔德对两者的等阶的了解为0，所以为了各位能更加清楚冲突令的内容，提前在这里做个有关等阶的简单介绍。首先，紫魔师有4个大等阶，圣紫魔师、高级紫魔师（3小阶）、中级紫魔师（4小阶）、初级紫魔师（5小阶），同级的紫魔师中一般1阶弱于2阶。至于炼气士，炼气士有两种气：源之气和漫游之气，漫游之气有三个等阶和四个阶段，三等阶从低至高为离散阶、漫游阶和各炼气士自己命名的第三等阶，而四阶段则是在离散阶和漫游阶之间插入了离散阶巅峰——记不下来也没关系，我会时常说明的！继续看吧！】 “具体的限制其实还是看守卫军首领的心情的，但关键在于，一旦守卫军干涉，无论结果如何，这里都会由王国直接管辖。”门外的女子正用可爱的声音说着令人讨厌的话，“不过，这只是盟友的友善提醒罢了，紫铁镇究竟归谁我们并不在意。我们只是各取所需。” 这之后，门外的女子便缓缓地离开了。曹伍则陷入了沉默，紫丞邀请邻城参加寿宴是他早就预料到的事情，但他一直都在有意无意地回避着冲突令，想着只要割离双方，将冲突限制于镇内，就能避免冲突令。现在，门外那名女子的一番话显然是在提醒他紫丞很可能已经将邻城的势力拉入伙——这也是他预想的最坏的情况。紫丞已经是高级2阶的紫魔师，只要和其他城池或城镇搭上关系，就会引发冲突令——这就是紫丞设下的无可逃避的阳谋。 “曹延，收拾一下，紫岩那边暂时放一放，我们先去找一趟你铜生叔。” ...... 分铺 贸易大楼 从食品街出来后，沈药和泽岚带着穆尔德参观了分铺西南面的居住区，再向上逆着人流走参观了雕塑西面的娱乐广场和西北角的训练场，现在三人走到了分铺最后一个重要建筑——贸易大楼。 泽岚给门口的守卫出示了自己黄色的会员凭证，三人顺利地进入了大楼。 “贸易大楼一共四层，一、二、三层分别对应了初级、中级和高级会员——也就是白卡、黄卡和紫卡。第四层则是每月举行一次的拍卖会，对持蓝卡或紫卡的人开放。”沈药继续担当起她的解说角色，“有需要的话，持黄卡的人和持紫卡的人还能带着几名身份不达标的人进入各层，我们刚才没出示会员凭证也能走进来就是这个原因。” 穆尔德看了一眼泽岚的腰带。 “一到三层是全天交易区，每层都有不少可供租借的交易窗口，除了这些窗口，一二层还各有两个鉴定处。分铺内外的成员进行贸易的物品都要经过一轮鉴定，另外，会员凭证的升级也是在这里进行的，负责鉴定的人会根据实力、铁匠等级、财富、威望等来评定一个人的会员等级，对于分铺成员，在分铺的职称也会对会员等级有影响。”沈药说。 泽岚似乎想到了什么，连忙说：“专门负责拍卖工作的柳魅姐就是这样，她既不是炼气士，又不是紫魔师，更不是铁匠，却有一张专属的紫卡。” 穆尔德有些诧异。他知道，虽然职称被列入了会员等级的评定标准，但紫卡显然不是随随便便一个小职称就配得上的，而在分铺这种地方，能得到一个像样的职称，多少都有点本事。 穆尔德正想着，他们已经走到了上二层的楼梯处。泽岚再次出示了自己会员凭证，他们便走上了二层。 “她真的什么特别的都没有？” “没有，柳魅姐是公认的‘三无人士’。”泽岚指了指边上的鉴定处，“这里面都是专业的鉴定师，据说看人能做到穿过三件外衣看全身的地步，师父还经常说他们这些人是天生的流氓。我以前问过他们，他们也说柳魅姐没有特殊的身份。” 穆尔德半信半疑地点头。 “啊——切！” 隔着墙的房间里，穿着黑色礼服的男人捧着黄色小画册的人夸张地打了一个大喷嚏：“又是沈卫那个家伙？！刚才还见过面，这就开始说我坏话了？” 结束了先前的话题，沈药补充道：“另外，这几项评定标准之间是相互隔离取最高项的，唯一拥有叠加效果的只有铁匠等级和炼气士，而这叠加效果仅限于分铺铁匠。” 穆尔德又看向了泽岚。 “啊，这我还记得。”泽岚一摸腰带又拿出了那张蓝色卡片，“我是在白铜级铁匠的时候就拿到的这个会员凭证，就是因为我当时还是个源之气炼气士。而我现在在是黄铜级铁匠，如果我的炼气士等级能达到下一阶离散阶，我就可以无视紫铜级铁匠的条件成为高级会员。” 大楼两侧的尽头处各有一个楼梯，三人一边参观，一边说着，很快就到了另一个楼梯旁。 “上面我们就上不去了。”泽岚摊了摊手。 “其实上面也没什么好看的，拍卖会的时间也还没到。”沈药在一旁说道。 “那我们出去吧。”穆尔德确实兴趣不大，先不说他对这些摆在交易窗口里的东西毫无了解，就算他很了解，身无分文的他也干不了什么事情。 三人很快走出了贸易大楼，在大楼边找了个阴凉的地方坐了下来。 “对了，你们今天快陪我一天了，工作那边没关系吗？”穆尔德突然想到了这个问题。 “铁匠工作只要月底前完成就行了。”泽岚说。 “反正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再说分铺又不是只有我一个医务人员。”沈药无所谓地耸肩。 “还是个老手了......” 沈药没有在意穆尔德的吐槽，她默默打开了自己药盒的一个格子，从里面取出两支棒冰递给穆尔德和泽岚，然后又给自己拿了一支。 “谢谢......不过，你是什么时候买来的？”穆尔德哭笑不得地看着她的药盒。 沈药舔了舔棒冰没有解释。 “是她早上就放进去的，她的药箱保温作用还不错。”沈卫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他们的身边。 “大叔。”“师父。” 穆尔德和泽岚两人打招呼期间，沈药依旧只是默默地舔着她手里的棒冰。 “这个雕塑看过了吗？” 沈卫一说，穆尔德才关注起眼前的雕塑。 一块不到两米高的方形石将雕塑部分撑起，在石砖的四个面应该都刻着一些字，而在穆尔德这一面则醒目地刻着两行字：炼器神机不与任何势力合作；凡分铺要员不得与任何势力合作。 徽章部分：赤红色石头制成的火焰仿佛真正燃烧着一般有着上下翻动的姿态，一把暗淡无光的3米巨剑横亘在火焰之上，再往上看，还有一柄毫无特色的锻造锤稳稳地立在巨剑之上，而在巨剑周围，长短不一的长刀、短剑等各类武器闪着银光陷入火焰之中。 “在对面的那面石壁上刻着这么一句话：‘以人族之躯，借草芥之锤与无尽之烈火，造世间之神迹’，这是雕塑中那把巨剑的锻造者留下的话。他以生命为代价造出了这世界上第一把也是唯一一把神器——凡人之怒——能够凌驾在一切传说级武器之上的巨剑。相传，这把巨剑是他为了证明铁匠不需要依靠气所锻造出来的。” 穆尔德看着他没有说话。 “穆尔德，考虑好了吗？” “我也没什么选择。” 沈卫轻抚着他的脑袋，说：“走吧，有人要见你。” 第十二章会见、袭击 穆尔德默默地从沈卫的手下脱离，他问：“怎么会有人要来见我？” “是狼之佣兵团的团长紫岩，还有在暗辉巷放火的凶手。” 听了沈卫的话，穆尔德不禁瞳孔一缩。 “我很抱歉被迫你再回忆这样的事情，但这件事情需要有个结果，至少给所有受害者一个交代......”沈卫看向穆尔德，他本以为穆尔德会露出不情愿的表情，但当他和穆尔德那双暗金色的眼睛对视后，他突然沉默了。 穆尔德很平静，为难、恐惧这样的表情并没有出现在他的脸上，眼神也并不是黯淡无光的样子，要说的话还隐隐约约地闪烁着光芒。他的嘴角微微上扬，那是微笑，不是那种为了安抚别人而勉强做出来的微笑，是发自内心的笑。 喜悦？兴奋？还是其他什么。 尽管想要表达的可能是截然相反的情绪，但确实是一种熟悉的感受，而说熟悉，又更像是很久以前一闪而过的事情，那时候应该是一双淡蓝色的眼睛——和泽岚的眼睛一模一样。 由此，沈卫也明白了，先前穆尔德如此爽快的答应或许并不如他想的一般。 “沈铺长，我听你的。”穆尔德的话让沈卫回过了神。 “我会把是否原谅的选择权交给你的，无论是什么，我都会支持你。”沈卫拍了拍他的肩膀。 “等等，师父，我们也去。”泽岚拉起手边的沈药，站在了穆尔德的身后。沈药看着自己的手愣了愣，随即乖巧地笑着。 沈卫想了想，点头同意了。 穆尔德一愣，说：“谢谢。” 分铺西北角， 沈卫几人到时，紫岩正用火焰炼成了一个小型的紫魔阵，一只全身冒着淡紫色火焰的幼狼正在坐在那个火焰圆圈之内低声哀嚎。至于那个放火的真凶，他正垂头坐在一旁。 “喔？这就是你们紫家的紫火狼吗？” 紫岩听到沈卫的声音很快用紫魔杖收回了火焰，那头“火焰幼狼”也随之消失。 “沈铺长夸张了。这不过是我从父亲那里学来的一点皮毛，以我目前的能力，这样大小的紫魔阵还没法使唤完全形态的紫火狼，更没法像父亲一样脱离紫魔阵召唤。”紫岩收回了紫魔杖，将莫铁带到了几人的面前。 紫岩看了看沈卫身后的三个小孩，问：“沈铺长，哪位是您说的那个孩子。” 沈卫侧身让出了一个视野。 穆尔德主动向前走了一步，他和紫岩的眼神立刻撞在了一起，两人相互凝视着，彼此都默契地没有说话。 “穆尔德，这是狼之佣兵团团长紫岩。”沈卫把手轻放在穆尔德的肩膀上，“紫岩团长，我和你说的就是这个孩子，今天谈论的内容他有必要知道。” “当然，只是......”紫岩用迟疑地眼光看向泽岚和沈药。 “这是当事人的想法。”沈卫说，“而且，这训练场上的人也不少。”正如沈卫所说，现在的训练场上确实有几个炼气士正用气包裹着武器在自顾自地训练着——他们都很乖巧的没有靠近。 紫岩点点头，毕竟这是人家的主场，有点小安排也没什么两个人畜无害的小孩子做旁听也不是什么大事情。 “穆尔德，我代表全体狼之佣兵团成员向你所遭受的灾难表示歉意。以我高级紫魔师的名号为证，所有直接参与纵火的佣兵已经全部关入地牢之中，在三日后为暗辉巷的死者举办的葬礼上，这些人将被用以祭天。” 紫岩优雅地冲着穆尔德躬身，语气十分诚恳，但莫铁却看到了他脸上平静的表情。莫铁立刻明白了一点：道歉也好，轻松地用人命换取利益也好，在紫岩看来这些都是无足轻重的小事情——甚至不用为此感到难堪或愤怒。 欺骗。 莫铁和自己的队员在地牢里待得这些日子都在努力幻想着出狱后的美好生活，什么烤肉美酒、金银铜币，还有美女服侍，他们就靠着这些幻想咽下地牢里那些干硬馒头。 莫铁直到今天被紫岩捆上绳子的时候都是心甘情愿的。 而到了刚才，紫岩的一番动作和话语彻底浇灭了莫铁心中的幻想。他一直低着头，所以没人注意到他逐渐有些扭曲的表情，只有沈药敏感地看了他一眼。 “葬礼上，这些佣兵也会以同样的方式，在火焰中完成他们的陪葬仪式，我们请来了教堂的教父，他会帮助这些罪人在烈火之中为自己所做的劣行进行忏悔。” 说什么忏悔，你们这些大人物才应该好好忏悔一下。那个什么“鹰”是，你这个紫铁镇的大公子也是，对了，还有你这个沈卫，你们刚才偷偷密谋了什么，你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们这样的人都该死！都该死！ “沈铺长放心，所有传播分铺谣言的佣兵已经被全部赶出佣兵团，严重者已被处死。狼之佣兵团团长紫岩向你保证，此等情况不会再次出现，借此机会，希望狼之佣兵团和分铺的合作能够更进一步。我特意把家里收藏的一些稀有金属拿了出来......” “给我去死啊！！！” 神情扭曲、双眼血红的莫铁居然挣脱了捆绳，疯狗一般冲向了穆尔德（沈卫和紫岩他动不了手，沈药和泽岚站在穆尔德的身后，所以莫铁一眼就瞄上了穆尔德。），看他疯狂的架势，即使没有武器，也大有手撕穆尔德的可能。 因为几人之间的距离很短，被怒火激发了身体内的潜能的莫铁在沈卫、紫岩两人反应过来之前就冲着穆尔德的致命部位狠狠地打出了起风的一拳。 搞不好会死。 穆尔德的脑海里只来得及冒出这样的一个想法，根本没想到要怎么去躲避这一次袭击，而奇怪的是，他的身体却在眼中闪过暗金色的光芒后自己行动了起来。只可惜，没有大脑的配合，在如此需要迅捷动作的危急场合下，莫名其妙地肌肉还不足以帮他躲过危急。 穆尔德眼前一黑。 第十三章报酬与补偿 “嘭！” 肉体与肉体撞击的声音让躲避到一半正侧着身体的穆尔德回过神来，他发现自己眼前的黑暗并不是因为自己被打入了昏迷，而是是因为一个人正挡在了他的面前。 那个人是泽岚。 先前沈药在发觉莫铁有些不对劲的时候就悄悄告诉了泽岚，泽岚从刚才开始就已经把气聚集在了手臂和双腿上，做好了时刻移动并保护穆尔德和沈药的准备。有气保护着手臂，泽岚毫发无损地挡住了这一击怒拳，但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的莫铁的攻击并没有因此停止，在愤怒情绪的刺激下，即使没有镇静地用大脑思考，他也立刻做出了下一步行动——撕咬。 也许是凑巧，也许是心中最本能的杀人技巧帮助，撕咬这样野蛮的进攻方式反而是当下极佳的一个选择。泽岚的手臂是没有武器的莫铁无法轻松攻下的一层壁垒，即使泽岚真的能傻站在原地不动，莫铁打出十几拳的时间也足够他身后的沈卫和紫岩把他杀死不下十次。 更重要的一点是，这不够致命。 泽岚完全没想到莫铁会像个野兽一样动用上自己的牙齿，以致于他在接下了莫铁的右拳后，被莫铁一个侧身冲刺咬下了肩膀上的一块肉。 “呲——” 泽岚咬着牙吐气，这次他没有落下半拍，迅速抬起一拳打在了莫铁的肚子上，将他打出一米开外。莫铁吐出口中的血肉跌倒在地，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没有咬破眼前的这个小孩的脖子，他还想要再起身进攻，一圈紫火做的屏障就将他困在了里面。 莫铁一瞬间就停了下来，先前被愤怒掩盖的绝望立刻涌上心头，他看着火焰默默地坐回到了地上。 过了一会儿，火焰屏障收缩凝聚成五个小火苗分别钻进了莫铁的四肢和脖颈处。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的......我的腿，我的手！！！”钻入他的四肢的四颗火苗一齐爆炸将他的四肢吞没，除了疼痛没有留下一点痕迹。莫铁还没来得及更多地体会钻心的疼痛，在他脖颈处的小火苗也爆炸开来，他便在紫岩铁青的脸色中昏死过去。 紫岩收回紫魔杖，然后将莫铁拎起，拿出一枚药丸给他吞了下去。 “沈铺长，这并不是我的意愿。我刚才给这个家伙吞了一颗由狼之佣兵团制作的药丸，24小时之后他会清醒过来，然后在1小时内被心火灼烧致死。我希望能把葬礼时间提前到明天，明天的这个时候我一定会让他在那一小时里好好感受痛苦。”紫岩的语气逐渐狠辣，“沈铺长，作为补偿，狼之佣兵团产出的特殊药品可以免费提供一部分给分铺，穆尔德和泽岚会获得狼之佣兵团第二级特权，仅次于我和副团长，和其他各大队长同级。” “哼！”沈卫的脸色同样不好，再加上他更加担心受伤的泽岚，于是就将紫岩晾在了一边。 “怎么样，泽岚？”沈卫问。 “嘶——” 不用沈卫多说，沈药早就拿出贴身携带的药物给泽岚进行了简单的治疗和包扎。 “师父，我没事，只是掉了一块肉而已。”泽岚试探性地动了动自己的肩膀，转头看向了仍站在他身后发愣的穆尔德，“穆尔德你没事吧。” 泽岚的问话让穆尔德再次醒过神来，他刚才正在思考为什么泽岚会跑到他的面前挡住攻击。 “啊......嗯，没事......你怎么样了？”穆尔德说着将目光移开了泽岚的肩膀，被鲜血渗红的纱布让他心脏加快了跳动，他不敢再多看下去。 “放心放心，这家伙就是皮外伤，比你小腿那个要轻多了，有我在，要不了一天就能让他复原。”沈药轻松地说着这样的话，但仔细看，就能发现她的眼眶已经变得微红。她将工具和药物收回药箱中，接着轻扭了一下泽岚腰间的肉。 “知道了，知道了。下次不会这么不小心了！”泽岚在她耳边小声地说着保证的话。沈药无奈地翻了个白眼，心想，这家伙哪次受伤不都是这么保证的。 “大叔，你说把选择权交给我对吧？”穆尔德问。 “是的。” “我不会原谅你们，我完全没有理由原谅这个纵火犯，同样也没有理由原谅你这个团长。”穆尔德一顿，“但我同样没有理由让泽岚、沈药和大叔为我付出以致受伤。分铺和狼之佣兵团之间闹出大矛盾是件很麻烦的事情对吧，在那场大火发生的时候我还没有加入分铺，所以你们没有必要在意我的想法，更没必要因此引发矛盾，我只希望紫岩团长可以满足我两个要求。” 穆尔德似乎在这方面有些小天赋，从沈卫告诉他紫岩来找，以及刚才紫岩赔罪的表现，他已经明白了两点：一是分铺和狼之佣兵团有矛盾，而狼之佣兵团因为一些原因不得不私下化解矛盾；第二则是，沈卫和紫岩说不定达成了什么交易——这是他的直觉，但他深信不疑。他不知道分铺与狼之佣兵团之间的矛盾不止有暗辉巷大火这一点（还有狼之佣兵团给分铺泼脏水），但知道如果自己的直觉没错，那么他要做的无非是一个表率，沈卫和紫岩已经商量妥帖，现在只需要给分铺和狼之佣兵团和谐地化敌为友搭上楼梯的最后一级台阶，也就是一个呼应前文的借口。 看目前的状况，他更相信自己的直觉是正确的。之所以提出两个要求，无非是觉得既然他只有一个选项，不如来一个得寸进尺。 紫岩看向沈卫，沈卫点头。 “在可完成的范围内，我一定会满足。”紫岩答应了穆尔德的要求。 “第一个要求，我要现场观看他们的陪葬仪式。”穆尔德也要为自己的事情做上一个结构合理的结尾。 “没问题。” “第二个要求，我需要报酬，泽岚需要补偿。”穆尔德本想将紫岩把自己当台阶的目的揭穿，但犹豫了一下他还是把自己先前的推测吞回肚中。 沈卫和泽岚都有些意外。 “这是自然，听说你要成为铁匠，我已经提前准备了一些赔礼。”紫岩拿出了一个紫魔袋，穆尔德毫不客气地收下了。 “泽岚小老弟的补偿我实在是没有办法提前准备，不知道泽岚小老弟想要什么样补偿呢？”紫岩问。 泽岚对此同样没有准备，倒是在他身边的沈药给了他意见。 “防御的器具，最好范围能大一点的那种。” “嗯？是指大盾吗？”紫岩问。 “不是。”泽岚摇头。 “哦？”紫岩再次表示疑惑。 泽岚说：“我要镶嵌了元素核心的那种一次性防御器具，最好镶嵌的是大地元素。” 这回儿就轮到穆尔德疑惑了，沈卫注意到了他疑惑的神情于是简单地解释了两句：“就是汇聚了元素的一种核，经过加工可以镶嵌在一些器具上，这些器具可以通过魔力或者气来释放里面的元素力量。品级都在铁级或玄铁级。” 穆尔德点头表示明白，但他和沈卫、紫岩一样不明白泽岚和沈药的意图是什么。 “可以。”紫岩取下了挂在自己的紫魔袋边上一个泪珠形的棕黄色吊坠，“它的范围大概是半径3米，3阶高级紫魔师不发动全力一击也不使用大型紫魔阵的情况下，应该能支撑3分钟；炼气士发动铁级炼气士武器的炼气技也有挡下的可能。这样足够吗？” “足够了。” 第十四章一场葬礼 将又一个紫魔袋交给沈卫，紫岩带着莫铁半死的身体离开了分铺，而穆尔德等人并没有立刻离开。 “大叔，这些东西让人鉴定一下吧。”沈药戳了戳泽岚，提议道。 出于谨慎起见，沈药的提议的有必要的，但紫岩的报酬已经交到穆尔德的手中，沈卫还是得向穆尔德寻求一下意见。 穆尔德毫不犹豫地将紫魔袋递给了沈卫，这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他也相信沈卫不会随意动用紫魔袋里面价值不高的物品。 “里面的物品也可以鉴定一下。” “嗯，我会让休里斯做一个全面的鉴定的。”沈卫接过泽岚手中的吊坠和穆尔德手中的紫魔袋。 ...... 第二日。 紫铁镇城外。 今日又下起了雨，是淅淅沥沥的小雨。 请问雨有颜色吗？如果有的话，那是什么颜色的呢？那一定是如湖泊一样象征着平和、温柔的蓝色的吧！那么，与其相对的便是常意味着危险、伤痛的红色，如烈火一般的熊熊燃烧着的火红色。 坟墓和刚入葬时一样，都只在土上插了一块没刻过字的木牌，穆尔德想过要给他们四人刻上名字，但已经没有人知道哪个木牌底下就谁了，即使是挖开坟墓，也无法完全分辨出四人。 痛心？不是，现在的穆尔德没有想要叹息的想法。仇恨？放火的凶手即将陪葬，他们背后没有幕后主使（穆尔德相信自己的判断：紫岩不是会下这种愚蠢命令的人。），也就是说仇恨的对象就要消失了,要以一种不令人畅快的方式消失了，仇恨也只能自我消散了。那么，是冷漠吗？几天的时间，他就突然变成了一个对过去的同伴毫不关心，对一切疑心重重的人。 沈卫四人在后方的马车上没有下去。 穆尔德、泽岚和沈药把帘子打开坐在马车外，远远地看着那些佣兵。而沈卫坐在里面，静静地抽着烟，如果不是帘子和侧窗都开着，马车内大概会烟雾缭绕吧。 包括莫铁在内的所有佣兵都穿着一件白色的背心，他们被捆住了手脚、堵住嘴巴跪在一长排的木牌前，在离这些佣兵不远处，十名身着深紫色佣兵服的佣兵手握铁锹笔直地站立着。 紫岩穿着深紫色紫魔师长袍，手里拿着那柄紫红色的紫魔杖（这柄紫魔杖名叫“紫火”，是紫家历代相传的紫魔杖。“紫火”不光是名字和颜色与火相关，它的杖身是由“熔岩焱石”为基础打造的，来自岩浆深处的“熔岩焱石”含有大量的烈火元素，打造出来的紫魔杖正是专攻烈火元素的紫魔师的优良选择，而紫丞所代表的紫家是对烈火元素有深刻研究的紫魔师家族。）。紫岩的身旁，手执书籍的白衣神教徒——一名精神的白发白须老人，他正看着书神情庄重地念诵着什么。 莫铁已经醒过来了。他发现自己全身的肉都已经腐烂，在皮肤裸露的部分甚至长出了一个个巨大的脓包，红绿色的液体在里面不停晃动，他觉得很痒、很臭。 他想要抠破这些恶心的脓包，但他被死死地捆住了手脚。 他想要嚎叫，却被堵住了嘴巴。 他们被五名佣兵压在每个木牌前，被强迫地磕了三个头。 如同器械一般的动作让人完全感受不到诚心与忏悔之意。 紫岩一声令下，剩下的五名佣兵开始在墓地前挖出一个大坑，没有紫魔师的参与，也没有炼气士的参与，只是几名普通的佣兵，拿着普通的铁锹，一点一点地挖开土层。 在木牌前磕完了头，这些人口中的破布被佣兵取下，然后眼睁睁地看着土坑慢慢扩大。 “不！不，不要啊！” “紫岩团长！求求你，饶了我们吧！” “紫岩团长，这都是莫铁的指示，跟我们没关系，我们一开始也不愿意的，是他逼迫我们的！” “呃——啊！！！！！！”被压住的莫铁在听到他们的话后开始疯狂地蠕动，他的双眼再一次血红，他想要杀了这些背叛自己的手下。 “啊啊啊啊啊！！！呃——”莫铁用脸接下来狠狠的一记铁锹，几个脓包也因此破裂，溅射出恶心的红绿色液体。他没有晕死过去，随着脸上的脓包重新长了出来，他又恢复了意识。本想继续教训莫铁的佣兵在看到眼前令人作呕的景象后，匆忙收回了手中已经沾染上红绿色液体的铁锹。 远处的穆尔德等人听到了撕心裂肺的呐喊和求饶声，也看到了莫铁溅射出红绿色液体的景象。 “受不了就进来吧。”沈卫对他们说道。 穆尔德换了个姿势没有答话，泽岚和沈药也安静地陪着他。 佣兵的嗓音在一声一声的叫喊中变得沙哑，而用普通铁铲挖出的深坑却一点一点地扩大到可以埋下十人的大小。 一身白的老人已经念完了书上的内容，他合上书，虔诚地说：“给予我神虔诚，我神将洗清罪恶；给予我神虔诚，我神将给予忏悔；给予我神虔诚，我神将给予救赎。” 老人又重复了一遍他方才的念词。 随后，十人被丢进了坑中，佣兵们将柴草胡乱地盖在他们的身上。紫红色的火焰从紫岩的紫魔杖杖端喷出，即使不停地有泥土被铁锹重新填回土坑中，大火也丝毫没有被减弱的意思。求饶声也好，嘶吼声也好，总之都被火焰吞没了，不，是被净化了，他们要前往老人口中的神明的面前，给予虔诚，洗清罪恶，获得忏悔与救赎。 大火被随意散落的土块不断地改变着形状，仿佛即将要生出一个催生出一个火焰的生物，随着土坑逐渐被填平，火焰只从一个小口中不停钻出。在恍惚间，穆尔德看见在自己梦境或是幻境中看到的那条喷火红色巨龙的一个雏形，一个用火焰替代了肉体的红色巨龙。 最后两粒泥土落入洞中，紫红色的火焰终于没了“气息”。 第十五章铁匠学习 葬礼尾声，佣兵们将一块一米高的石碑插入土中，白衣神教徒再次虔诚地念诵起来。 “给予我神虔诚，我神将洗清罪恶；给予我神虔诚，我神将给予忏悔；给予我神虔诚，我神将给予救赎。” “神明将宽恕我等俗人......” 葬礼结束，紫岩与沈卫做作地交谈了几句，随后都离开了这里。 紫岩、沈卫等人的离开并未让土层下的火焰消散。地下的火焰燃烧了近一个小时，除了莫铁之外的九个人早就没了声息，只有他还在感受着痛楚——火焰的高温让他皮肤外的脓包迅速膨胀，最后炸裂开来。脓包炸裂，撕裂之痛直冲心头，接踵而至的火焰的灼烧又让他死去活来。脓包很快重新长了出来，灼烧因此有所缓解，但没过多久新生的脓包再次炸裂。 就这样，莫铁经历着无尽的——无尽的循环。 不知道过了多久，莫铁觉得自己已经麻木了，他的肉体并没有像他的同伴一样被火焰焚烧成灰烬，他那不停重生出来的脓包保护了他，只不过他的皮肤组织已经彻底坏死。 再过了不知道多久，莫铁觉得自己终于要死了，哦不，应该说，是要被解放了。他正这么想着，火焰与他的鼻息便一起消失了。 突然，一名穿着打扮怪异的十米高巨人出现在这片坟地上。他戴着一个一米宽的面具，露出四只泛白的眼睛和一张露着两排不规则尖牙的巨大咧嘴；面具左半面是黑色的笑脸，右边面则是白色的哭脸；他的头发对应着他的面具，一面白，一面黑；他的身形过于庞大，一件同样巨大的灰色外衣让他只暴露出他那似龙似兽的双手和双脚。 巨人看着脚下湿润的土壤，高兴地扯下了石碑的一角，放进嘴中“卡巴卡巴”地咀嚼着。 “伟大的阿塔莉娅，愚者为您寻得一个不错的......” “不错的玩具！” 说罢，巨人从手中发出一个暗黑色的光团，光团穿过土层进入了莫铁的身体，莫铁的脓包在几十次炸裂和重生的循环后恢复了平静，再次变成了一个又一个晃动着红绿色恶心液体的“小球”形状。 莫铁重新睁开双眼，只看见深不见底的黑暗。 ...... 分铺 锻造广场 沈卫带着穆尔德三人回了分铺。沈药这回没有缠着泽岚，反而一回分铺就向着分铺东南角的森林走去，嘴里说着打理花园一类的话。沈卫则带着穆尔德和泽岚来到了锻造广场。 为了了解铁匠工作，穆尔德向沈卫借来了几本书本，他用一个上午的空闲时间记下了一些比较重要的有关铁匠的知识——莫铁需要过整24小时才能苏醒，昨天穆尔德几人在见到紫岩和莫铁的时候已经是临近傍晚的时间，所以他们今天上午仍待在分铺，并拥有一整个上午的闲空。 除了沈药说过的铁匠等级和铁匠工作（回顾一下：铁匠有5大等级，从小到大是铁匠学徒，铜级，铁级，玄铁级，以及没有固定名称的最高一级，其中铜级下分白铜级、黄铜级、紫铜级；铁匠锻造出的器具有6大等级，无级别，铜级，铁级，玄铁级，传说，神器，铜级同样下分白铜、黄铜、紫铜三级），穆尔德还了解了铁匠的器具锻造方式与铁匠的基本要求。 根据穆尔德自己的理解和总结，铁匠复杂的锻造方式无非就是两大类，一类是传统的直接锻造各种锻造材料，另一类则是100年前出现的锻造元素核心和适宜的容器，通过镶嵌完成器具锻造——紫岩给泽岚的那个挂坠就是这种锻造方式的产物。名字为“新旧锻造方式的粗略对比”的书上还写了几十页约5万字的两种锻造方式的优劣势，但因为实在太过催眠，穆尔德并没有记下多少，仅有的印象只是：传统方式适宜炼气士器具，新方式适宜紫魔师器具并催生了大量功能性饰品——这么简短的一句话的内容，占了这篇文章三分之一。 皮尔·普莱修斯，穆尔德觉得这人八成是个话特别多的“交际花”。 至于铁匠的基本要求，这是穆尔德在另一本书上看到的，这本书没有书名，只在著者一栏写着“炼器神机器字部”。书中的一篇文章指出：“关于铁匠的定界，我部认为：铁匠拥有独立锻造能力。”独立锻造能力似乎是个很模糊的定界，好在书中还特意对此作了注视：独立锻造能力，即独立完成铁匠锻造三步骤，设计锻造物并预估其属性与需求，寻找锻造材料，制作锻造物。 “以此为标准，我部认为，黄铜级铁匠是一名铁匠的最低标准，少部分白铜级铁匠亦有达标的可能。” 除了这些，其实穆尔德还看了有关各种锻造材料的书籍，结果都因为内容繁多枯燥止步于目录，甚至连对目录的记忆，也只有每本书上都相同的两个大分类（矿石锻造材料，非矿石锻造材料）。 沈卫的到来引起了锻造广场上的铁匠的一阵骚动，费了会儿劲，他将穆尔德和泽岚带到了两个锻造炉前。 “穆尔德，这就是你的锻造台了。”沈卫指了指左边的锻造炉，又指了指右边的锻造炉，“泽岚，右边这个是你的，我让人直接把你之前用的整套搬到这里来了。” 这是泽岚主动要求的。 “咳。”穆尔德靠在泽岚耳边说，“一个月后拿到钱了我请你吃饭。” “我想吃十碗的大份拉面。”泽岚挠挠头，“一次。” 穆尔德满脸问号，一时语塞。 “咳，穆尔德，能说说你早上看书都知道了些什么吗？”沈卫插嘴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穆尔德将自己还记得的东西悉数说了出来。 “不错，”沈卫一摸自己的炼气腰带（类似于紫魔袋的储存用具，炼气士专属），取出了一个装着金黄色液体的玻璃瓶，“但还有些东西需要补充一下。” “这是炼金火，一种岩浆和各种材料混合制成的持久、稳定且便捷的火源。” 沈卫打开玻璃瓶将炼金火倒进锻造炉中，锻造炉中迅速燃起了烈火。 “铁匠锻造三步骤的前两步骤（设计锻造物并预估其属性与需求，寻找锻造材料）都需要理论知识作为基础，前者对锻造经验另有要求，后者则对应着自身的实力、财力、势力等。这些都需要不少的时间，一边积累理论知识，一边锻造会比一步一步学习更高效。” 穆尔德表示赞同，但他并不对那些书本上枯燥的知识有太大的兴趣。 “为此，你要学会掌控强大而危险的火焰以及挥舞锻造锤。” 第十六章锻造，他的异常关心 沈卫取出一块铁原矿丢进了锻造炉中。他拿起边上的锻造锤颠了颠，感觉有种不真实感——这种不真实感来源于锤子的质量过轻。他有些感慨地自言自语道：“10公斤的锻造锤啊......真是让人怀念，嗯——希望不会用坏吧。” 沈卫用夹子将火焰中烧得通红的铁原矿夹出放在锻造台上。 他双腿绷直摆正姿势，整个人宛如扎入深土中的宽大树干一般散发出沉重且坚固的气场。他单手举起锤子并大吸一口气，在他将气缓缓吐出的同时，小腿和手臂的肌肉以将要撑爆衣物的气势瞬间暴起，锤子则顺着一口轻气的吐出精确落在烧红的矿石上。当锤子冰冷的金属表面与炽热的矿石亲密接触，两者的交界处掀起一阵轻微抖动的风，说是铁矿石在为此而颤动也算不上是什么鬼话。 穆尔德不知道自己看到的是那阵轻微抖动的风，还是铁矿石的颤动，但她坚信，如果将脸贴近落锤点，仅仅是波动的余韵就能在他的脸留下不浅的伤疤。 这“锤风”说是“剑风”才更恰当吧！ 穆尔德的震惊并没有让沈卫停下手里的工作，第一锤落下，沈卫立刻又以同样的姿态举起锤子，按照完全相同的轨迹挥下。穆尔德分辨不出来其中的差别，只感觉沈卫在再次挥锤时仿佛将锤子先击打在前一次锤击余留的“锤风”上，然后才将两次叠加起来的力量一起敲打在矿石上。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沈卫接连十锤都是以这样的方式在锤打着矿石，以这种方式锤打，每一次形成的“锤风”都会显得比上一次更加凛冽。“锤风”变得更加迅疾，每一次捶打造成的破坏程度也在成倍扩大，穆尔德视野中的铁原矿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原本足有人头大小缩减至仅有一拳大小。 十锤挥完，沈卫呼出一口热气，他手中的锻造锤却还意犹未尽般抖动着。铁金属已经冷却，原本勉强才能认出的银色金属光泽终于全部暴露，黯淡无光的原矿外皮彻底被真正的铁取代。 “呼，还好，锤子没坏。”沈卫把锤子检查了一遍，接着对穆尔德说，“这就是提纯铁原矿，不过一般还有重复几次铁原矿加热和锤打，才能提纯到我刚才提纯的这个纯度。在锻造器具之前，你会有不少的时间耗费在提纯矿物上。” “来，感受感受这锤子的重量。” 沈卫把锤子递给穆尔德，穆尔德没注意到沈卫先前的自言自语，于是用右手一把接下。当沈卫松手、穆尔德抓住锤柄的时候，原本锤柄朝下的锻造锤倒转180度，颤动着砸在穆尔德的脚背上。锤子重达10公斤，方才与炽热的铁块接触，又在空气中剧烈摩擦，垂头的表面温度变得很高。 “嘶——哈——嘶——” 穆尔德强忍住了大声叫喊，捂着自己的右脚低头吹气。 沈卫看到穆尔德一手接锤就觉得不妙，但沈卫只来得及在锤子砸到穆尔德脚上的时候立刻拿开，以免他被严重烫伤。 “穆尔德！” 在边上一直关注着的泽岚反应迅速，一个飞扑就到了穆尔德的身边，他小心翼翼地把穆尔德的鞋子脱下，看到了穆尔德微红的脚背。沈卫锤子拿走的及时，穆尔德的脚背仅仅是有些泛红并没有被温度尚高的锤头严重烫伤，只是他的脚背有轻微的变形。 “穆尔德你忍一下，我这就去找沈药！” “泽岚！”沈卫叫住了他，“你太慌乱了。” “我......”泽岚刚想解释，就看到穆尔德还坐在地上，“师父，穆尔德他......” 泽岚正说着，沈卫已经把手放在了穆尔德的脚上，橙黄色的气覆盖在他泛红的脚背上，很快，穆尔德的疼痛与红色一齐消失了。 “好了，没事了。”沈卫说，“泽岚，记得我告诉你的吗？绝对不能因为担心乱了分寸。” 话虽如此，沈卫觉得泽岚不是关心则乱的人，自与穆尔德见面以来，他的变化可不算小。虽然狼之佣兵团的事情告一段落，但沈卫仍然有更加重要的事情需要处理。前段日子沈卫并没有把泽岚突如其来的改变太放在心上，他现在觉得他有必要好好思考一番。 ...... 极寒之地 大陆历1013年，也就是两年前，信息部门给沈卫带来了一个极其稀有矿物矿脉的消息，他于是带人前往位于世界最北的极寒之地。在极寒之地的外围——极寒森林中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大暴风雪，沈卫和一众分铺成员及几位好友走散，并陷入了短时间的昏迷。 等到暴风雪停息，沈卫醒来就发现自己正在一座雪山的山脚下。暴风雪使沈卫无法确定自己的具体位置，他唯一能确定的是他已经进入了极寒之地的内部地区，因为冰山只在极寒之地的内围地区出现。 这之后他还看到了一座巨大的冰湖，当时的他并不知道，在多年之后，当他真正接触到某些东西的时候，他才明白那座巨湖的含义，他才明白他当时已经踏入了极寒之地的最中心处（如今的沈卫也还不知道这些）。 在遭遇暴风雪之后，能确定自己在极寒之地的一个极其粗略的位置算是个不错的消息，但处在极寒之地的内部，又绝对是一个坏得不能再坏的消息。 如果将极寒之地的危险程度折算成炼气士的等阶，那么仅仅是极寒森林最外沿的部分，就需要炼气士至少达到漫游之气的第一阶离散阶（离散阶有巅峰非巅峰之分，没有特意指出即为非巅峰。），而危险完全无法估量的极寒之地的内部地区，即使漫游阶的炼气士也要做好相应的准备。这时的沈卫才刚刚达到离散阶巅峰，极寒之地的内围完全不是他一个人能闯的地方。 这还不是最糟糕的。 沈卫意识到自己处于极寒之地内部的时候，立刻就想要从炼气腰带取出盾牌准备使用“气盾”来防御（离散阶炼气士可以让气依附在其他物体上，就和当时沈卫为灭火用气包裹浴缸一样，气盾就是把自身的气裹在盾牌外，以此大大提高盾牌的防御能力。），然而，他发现自己无法随心所欲地控制自己的气。他现在要像一个初学者一样，集中全部精力在气的流动上才能做到对气的精确控制。 但他不敢。当他集中全部精力想要打开炼气腰带的时候，他立马清醒了过来，在这种地方放下对周围的关注，恐怕是死路一条。当下，他能依靠的只有自己谨慎起见挂在身上的几颗爆破石（可以引发一定规模爆炸的石头。）。 沈卫拍了自己一巴掌，原地等待只是送死，他只能一边向着雪山高处进发以便苟活性命，一边梳理思绪，分析当下情况。 “信仰我神，或是陷入疯狂。” 要说极寒之地，这句名言必不可少。 大陆历初，极寒之地内围地区最初的探索者变成了神教徒，这句话是他们对所有企图进入极寒之地内围的人的忠告。事实也确实如此，无数后人或死于极寒之地内围，或死里逃生陷入疯狂，或成为神教徒。据说颇具势力的“神徒”组织的八大分支之一便是由这些人组成（神教徒信仰神明，但理念、信仰有许多不差异，“神徒”组织是其中一个大类别，人数极少，甚至有几个分支名存实亡）。 但说到底，人们只知道外围的森林地区有凶猛的兽族和异族，内围地区到底是什么东西致人臣服、疯狂、死亡。 答案是：不知道。 但若真有神明存在于此，那必然是邪神。 “哈——哈——” “好像突然变冷了很多。” 沈卫经过一番焦急地思索后冷静了下来，但他一冷静下来就明显感觉到了寒冷。在外面森林的时候，他穿了厚厚的外衣，还有自身的气在抵御着寒气，现在深入内围气温再降，又失去了气的保护，沈卫终于感觉到了来自极寒之地的极寒。 “也不知道那些家伙怎么样了。”沈卫叹了口气，天气寒冷的警报让他不自觉加快了步伐，“现在还没见到一个怪物，这是好消息吗？” 第十七章山风为岚 “还要走多久？一个小时？两个小时？我还能撑多久，三十分钟，可以吗？” “哈——” “哈——” “哈——” 沈卫走了很久，至少他认为走了很久，毕竟他的四肢很早就已经僵硬无比了。 没有怪物，没有袭击，只有仿佛从不知何处的远方传来的低沉的呼啸声。 沈卫一开始还时常抬头依靠太阳判断大致的时刻，现在的他眼中只剩下了白茫茫一片雪景。沈卫的大脑在呼啸声中逐渐空白，什么关注四周防止怪物突袭，他早就抛弃了这个难以实现的想法。 “我要去哪？可以停下来了吗？” “不能停下来啊！！” “啊！” 沈卫低头吼叫着，不停地吼叫着。 他晕倒了，他不知道自己倒在了哪里，但当他睁开双眼，就发现自己正趴在一个巨大的山洞前。 沈卫毫不犹豫地躲进了山洞。 他一踏入山洞，奇怪的嘶吼声便在山洞中回响，与外面充斥着寒冷气息的呼啸声截然不同。 他至今只能用“奇怪”这个词形容那个声音，怪在难以形容，更怪在“无法记忆”——再准确点，就是当沈卫离开山洞后，再次想要回想起那种声音，就会无论如何都回想不起来。他唯一留下记忆的，是那声音里充满了的力量和速度——有如高山一样令人望而生畏的力量，有如狂风一样无法为人所碰触的速度。 这个山洞还有个奇怪的地方，它异常的温暖。 走出初见时的兴奋感的沈卫开始本能地觉得这个山洞暗藏危险，但他已经止不住往山洞里走的步子。他又放空了自己的大脑，一步，有一步，在舒缓的节奏中向山洞中心深入，被冻得僵硬的四肢因为温暖的环境缓缓变得柔软灵活，夹杂着疾风的奇怪嘶吼声则在无限扩大。 沈卫的心颤动着，不受自己控制地跳动着，就像，就像是正在被什么东西牵扯着。 他害怕了。 不，他忽然想到，他这也许不是恐惧。 这是兴奋。 他开始相信一件事：他即将亲眼见到传说中的神明。 他在为此兴奋。 神明在指引他，指引着走入它的怀抱。 但真正深入洞穴，他又如梦初醒。洞穴深处没有伟岸的神明，更没有沈卫臆想中三头八足四翼的怪物。在那里只有一个小男孩，一个和普通人完全没有任何区别的淡蓝发小男孩。 沈卫不敢相信这个孩子就是那种声音的制造者，但看到这个孩子正寒冷虚弱得全身发抖时，他就已经将那声音抛之脑后了。他轻松地从炼气腰带取出衣服给这个孩子披上，用他足有孩子三倍体积的身体抱住他为他取暖。 怪物、嘶吼声，沈卫觉得这一切都比不上这个孩子在自己怀中睁开双眼，用那双闪闪发亮的淡蓝色眼睛疑惑又茫然地看着自己。沈卫怔住，那双眼睛拥有魔力——吸引俗人敬拜的魔力。 沈卫不自主地问道：“孩子，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名......字？”他思索了一会儿，“我大概没有名字......但好像有个人喜欢叫我阿泽。其他......都已经记不得了。” “阿泽......”沈卫抚摸着这个可怜的孩子的脑袋，说，“我可以叫你泽岚吗？” “为......什么？” “因为你出现在这山风中，将会像高山一样强大，又能像清风一样温柔。” 泽岚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算是默认了沈卫的想法。 沈卫一直捂着泽岚，等到泽岚的身体回温，沈卫抱着他准备走回山洞口。沈卫要在洞口眺望一番，这才是他本来上山的目的。 借着地势，沈卫总算在山洞口看见了不同于白雪的风景。冰湖，无际的巨大冰湖，一定要去比较的话，或许奥托王国以东的拥有四分之一王国大小的巨湖——“杀戮湖”能与之相比。 然而，沈卫还未来得及感到喜悦，三名身穿白色服装的神教徒拦住了他们。 “俗人，止步吧。”最前的一名神教徒说道。 “神教徒！？” “俗人，留下你怀里的那个，然后让我们消除你看到的一切。” “泽岚，”沈卫没有理会神教徒，放下泽岚说，“先躲回山洞里，我解决了他们就去找你。” 沈卫这么说也是有底气的。刚才在使用炼气腰带取衣服的时候他的头脑还未完全清醒，只是习惯性地去打开炼气腰带寻找自己提前准备好的物资。现在他清醒了，也就从此明白自己可以再次使用自己强大的气了。 虽然他对神教徒所谓的信仰之力了解甚少，但重新拾回气的他毫不担心。 “俗人永远不明白自己在做什么。”神教徒叹了口气，说，“俗人，既不信仰我神，便不要妄图踏入与我神有关的世界。” 沈卫依旧不答话，但他拿出一把由多个骨头组成的骨剑并用气包裹骨剑的动作已经说明了他的想法。 “六骨圆饰，原来是嗜血骨剑。可惜了，俗人，仅仅离散阶巅峰还不足以打开骨剑中的大门，无法打开大门的嗜血骨剑也不过三流武器。” “成天念祷词，会让人废话变多吗？” 血嗜一式！（咳，前排提醒，沈卫没有喊出来，如果有谁在打的时候喊出来，我会打上双引号的——顺便吐槽。） “桀桀桀桀桀桀！” 由血红色骨头组成的一匹骷髅战马一边发出渗人的笑声，一边朝着神教徒奔去。 “愿我神饶恕你的无知。” 三名神教徒齐声吟诵，他们的声音顷刻变得透彻，一股似有形似无形的波动无视骷髅马直接撞向沈卫。沈卫刚察觉到自己的听觉和视觉被放大了几十倍，一道闪烁着的淡蓝色光芒就让他陷入了晕眩。陷入晕眩，沈卫无法继续给嗜血骨剑提供自己的气，骷髅战马因此瞬间消失。 沈卫在彻底昏迷前还听到了泽岚的声音，虽然有些断断续续的，但大概的意思就是，他知道另外的方向能够离开这个山洞。 沈卫再睁开眼已经躺在了奈尔王国旅馆的床上。不仅泽岚在，连和他走散的那些伙伴也都在他的床边。 “沈卫（沈铺长），你醒了？！” “什么情况？” “暴风雪之后，我们回到了森林边缘，我们清点人数的时候发现你不见了。但还没等我们做决定，这个孩子就和你一起被大风吹了出来，然后你就一直昏迷到了现在。” “泽岚？” “我也记不清了。”泽岚的语气不像是在说谎。 “好吧。”沈卫想了想，并没有为难他。 沈卫把自己在极寒之地内围地区的经历告诉了同伴，为了避免麻烦和保护泽岚，他选择将泽岚说成是一个同样遭遇暴风雪的迷路小孩。 沈卫的同伴没有多问，只有穿着黑色正装、胸前插着一朵蓝玫瑰的男人皱起了眉头。 经过一番讨论，沈卫一行人放弃了对这个稀有矿物矿脉的探索。泽岚则被沈卫带回到了紫铁镇，以沈卫之徒的身份成为了分铺一员。出于谨慎，沈卫没有大肆宣传泽岚以及他们的事情，对外宣称也只是名义上的徒弟（所以紫岩在与穆尔德、泽岚、沈药三人见面的时候，完全没有认出泽岚）。 极寒之地的事情在那之后再无后续，但沈卫还是决定长期让信息部门派出人手对神教徒进行调查。泽岚的身份以及他出现在那个山东的原因，神教徒的目的，这些都实在让人好奇。沈卫曾让泽岚尝试进行回忆，然而每次回忆都让泽岚觉得无比痛苦，他最终也就放弃了对泽岚身份的探究，倒是对神教徒的调查让沈卫越陷越深。 撇开这些，两年间泽岚一直待在分铺正常生活。起初泽岚对所有人（沈药和沈卫除外）有着不小的排斥感，但在沈药的陪伴下他开始变得开朗，对在分铺的生活也逐渐满意。 在沈卫的认知中，沈药不算是什么普通人，和同样不简单的泽岚相处融洽倒算是情理之中。穆尔德显然只是个普通人，尽管早年有一些小传闻，终究只是“水井里最大的一只青蛙”，他却能在几天里和泽岚建立良好关系——关键泽岚似乎是在“倒贴”。 这让沈卫不禁有些怀疑：穆尔德的价值会不会不止他当年那两次伸出援手。 第十八章低龙首，以气御力 穆尔德对脚背上的轻微红肿的消退感到震惊。 “气的众多功效之一。”沈卫说，“好了，已经没问题了，泽岚你也回去吧。” “穆尔德你要小心点。” “嗯。” 沈卫这次把锤子放在地上，说：“来吧，这次用两只手。” 穆尔德双手握紧锤柄，紧张地有些呼吸紊乱。 “呵！” 他用尽全身力气将锤子提至胸前，但随着呵声结束，他的双手立刻开始颤抖起来。 “快放下吧，比我想象中的好很多。”沈卫看穆尔德支撑不住，赶紧让他把锤子放下，“10公斤其实是铁匠的最低标准，但从轻一点开始也没问题。” 穆尔德皱着眉头似乎有些不服气，双手又抓上了锤柄，事实上他的手还在颤抖个不停。 “除了腿伤，沈药还提到了你的身体状况。”沈卫一边说着，一边拿走了锻造锤，“你的身体长期没有充足能量补充，还有各种旧伤。虽然沈药帮你解决了那些旧伤的隐患，但这些旧伤依旧对你的身体造成了很大伤害，以至于你的身体在各方面都比不上同龄人。” 穆尔德握着拳头没有说话。 “不过这不要紧。”沈卫拍了拍他的脑袋，“没有能量就多吃肉，受伤拖垮的身子就靠练习锻炼去弥补！” 沈卫的话确实鼓舞了穆尔德，但很快他就想到了一个重要的事情。 “大叔，我好像没那么多钱......” 沈卫一笑，说：“紫岩给的那些东西休里斯已经鉴定完了，里面就有足够你接下来半年每天都吃六顿肉的钱。” 穆尔德没有吐槽“一天六顿饭”，而是一时陷入了沉默。他大概能猜到自己是因为什么突然变得有些冷漠，他要反抗，他要在一个正常人该难过的时候难过，尽管他的内心只在为能够获得一大笔钱币而感到喜悦。 “死去的人都是希望活着的人幸福的，要是不幸福的话，变成星星的他们也会看着你落泪的。”沈卫看到了穆尔德的悲伤。 穆尔德回应以笑脸，说：“大叔放心，我会放下的。” “好！”沈卫语气突然激昂，看来是想要以此鼓舞穆尔德，“还记得我刚才的姿势是怎么样的吗？来试试看！” 穆尔德回想了一下，对着锻造炉绷直双腿站立。沈卫看后一副如我所料的表情，他帮穆尔德调整了一下姿势，让穆尔德至少在姿势上和自己相同。 “记住这个姿势了吗？” “记住了。” “不，你还没有。”沈卫将穆尔德扶正，“再来。” 穆尔德寻着身体记忆又摆了一遍，沈卫再次调整了他的姿势，然后又将他扶正。 “再来。” “再来。” “再来。” ...... “明白了吗？” “不明白。” “哼。”沈卫一笑，“不明白什么？” “没有力量。” “吸气，不要急着把气吐出来，感受四肢的肌肉在绷紧。” 穆尔德吸气，却只能感受到胸腔在鼓起。 “慢慢吐气，让你四肢的力量随着身体脉络缓缓传输到全身。” 穆尔德吐气，虽然心里默念着慢点，可没一会儿他就吐不出气了。 “继续。” 穆尔德再次吸气吐气，依然没有任何变化。 “嗯，正常，接下来好一段时间你需要练习的就是这个，等你学会了利用气息汇聚发散力量，就可以进行下一步的练习了。”沈卫说，“沉下心来慢慢体会，回想一下我之前锻造时候的样子，‘以气御力’的诀窍往往藏在长久沉浸后的灵光一现中。” 穆尔德闭上眼开始想办法沉浸于气息与力量的感受中。 “师父，您不是说我们这个年龄的身体素质是无法到达练习‘低龙首’标准的吗？穆尔德身体又虚弱，他真的扛得住吗？”泽岚担忧地问。 “呵呵呵。平常你可不记得这些东西。”沈卫笑了笑，“你刚到分铺的时候和穆尔德也差不了多少，你不也练出来了吗？” “我是炼气士，不是有气的加持吗？” “确实如此。”沈卫点头，“‘低龙首’控制力量的方法与炼气士控制气相近，其对普通人来说较过高的身体素质需求炼气士也能用气来弥补，但这并不代表穆尔德做不到。” “‘低龙首’不是无能之人能够学会的，你当时才被发掘出‘源之气’（源之气既是炼气士第一阶的名称，也是该阶炼气士的气的名称。），练习中气对你提供的帮助起不了决定性的因素，你能半年领悟‘低龙首’前两阶段，依靠的是你的天赋。”沈卫说，“所以不要小看穆尔德了。” 沈卫给出的结论有些突兀，就像是藏了有关穆尔德的几句话没有说出口，泽岚不懂这些，但在听了沈卫的话后，他便对穆尔德学习“低龙首”的事情放心了。 “泽岚，吃完晚饭你和穆尔德一起到我屋子那，我把东西给你们。” “好的，师父。” 沈卫和泽岚的对话穆尔德没有听到，他真的如沈卫所说沉浸在了某个世界中，尽管他还没发觉。 穆尔德似乎已经放空了一切。 完全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他突然发觉自己的双腿因为长时间的微曲而不停地发颤，甚至被迫形成了一个类似弓的 形状。他本能地想要使自己的双腿恢复原状，但他除了能够控制自己的脑子进行思考之外什么都做不了。 穆尔德越是这么想，越是不安。渐渐地，有什么东西使他紊乱的呼吸和不宁的心神都变得平稳了下来。他来不及放松，就发觉自己陷入了积满巨臭无比的淤泥的黑潭水之中——比沈药的“自制药”还要臭的黑潭水。他慌张地胡乱挥舞双臂，浑然没有发现自己居然能够在水中毫无阻碍地呼吸。 “我说......” “哇哈！”突如其来的声音让穆尔德吓了一跳，他也终于发现自己不仅能在这黑潭水中自由呼吸，还能在这里自由移动。他转头一看，那个“穆尔德”，不，是那个黑影就站在自己的身后。 “拜托，这才几天没见，一只手都数得过来吧，你又把我忘了？”“黑影穆尔德”的表情很难过，“好了好了，我知道你不想见我。我本来以为那天之后我们就算是重新合体了，但好像出了点什么差错。” “黑影穆尔德”挠了挠头，说：“这个，怎么说，那次之后性格上确实回去了，但有些东西好像还没回去，总感觉是合体的时候缺了点什么东西。” “原来是你这家伙捣的鬼吗！？” “行了行了，我知道你不是这么想的。我早就说过了，我就是你，我是能听到你的心声的，在我面前就不用装啦。”“黑影穆尔德”摆摆手，“所以，找那个缺了的东西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黑影穆尔德”竖了个大拇指给他。 “说得这么模糊不清，没什么头绪吗？” “诶？你这么快就接受了？”这回轮到“黑影”惊讶了。 “既然能分割第一次，那就能分割第二次。”穆尔德毫不给“自己”面子，“不过，我的报酬呢？” “哎呀，怎么这么见外呢？” 穆尔德狠狠地盯了他一眼。 “好吧好吧，我知道你想要什么，是‘以气御力’吧？” 穆尔德点头。 “啊——是没有完全融合的原因吧。其实你早就会了，要不你仔细想想，大概从三年之前。” “黑影”说完就消失在了原地，不给穆尔德再多说机会。 “三年之前啊......” ...... “穆尔德！” 穆尔德睁开眼，就看到泽岚正提着一大一小两个袋子走到他身边，大袋子里面他看不清，小袋子里面倒是能隐约看到一碗放了两大片芝士和一些辣椒的拉面——就是参观分铺的时候沈药点的“异端拉面”。 泽岚放下大小两个袋子，说：“我看你还在练习，于是先去把晚饭买过来了。” “这么多——也是。”穆尔德刚想吐槽泽岚买的多，又想起来泽岚确实饭量不小，不过泽岚有炼气腰带还把这么多东西拿在手上的奇怪行为他还是不能理解，“不过，你为什么不放到炼气腰带里面带回来呢？” “啊！有道理。拿面的时候担心洒出来就把两个袋子拿出来了，然后就忘记把大袋子放回进去了。”泽岚乐呵呵地挠着头。 “咕——” “吃饭吧。” 泽岚打开了那个大袋子，一块烤肉首当其冲掉在了地上。他见状不妙，趁着三秒不到立马把烤肉捡起来塞进了嘴里，但因为动作太快，一不小心就蹭到了袋子，导致又有几块肉片和炸肉从小袋子掉了出来。 “下次记得麻烦店家把袋子密封起来吧......”穆尔德一边叹气，一边小心翼翼地捡起了地上沾了灰的肉片和炸肉，“泽岚，你炼气腰带里有装水袋之类的东西吗？” “啊，有的。” 穆尔德接过水冲了冲肉上的灰，开始加入到泽岚的进食行列中。 “那碗拉面是给沈药带的吗？” “嗯，沈......理药......园.......时间，这......估......在......里......饭。不......要去......拿......西。”泽岚在不停往嘴里塞肉，所以只能听清其中的几个字。 “加密通话吗......”穆尔德有些无语。 泽岚咽下嘴里的一块肉，又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走吧，我们先去师父那里。”泽岚说。 “嗯？面已经快冷了吧？” “没事，沈药肯定说要打理完药花、药草再吃饭，而且那边可以点火，热一热就好了。” “哦。” 第十九章紫魔袋 收拾完现场，穆尔德与泽岚动身从锻造广场前往沈卫的住房。房子的大门是开着的，这明显是有人正在房子里的表现，但他们进门后却没有见到沈卫。两人正楼上楼下地寻找着，沈卫就掀开一块大地板从地下钻了出来，他的脸上似乎还有不少灰里掺点微红（也许是在地下闷红的）的灰尘。 “哦，你们来了。”沈卫随便收拾了一下自己，将紫魔袋和挂坠分别递给了两人，“休里斯鉴定过了，紫岩确实没有做什么手脚。” “嗯......不是把手伸进袋子里拿东西吧？”穆尔德这么说着，还是试探性地伸手进去摸索了一番。 “你手里这个是低级紫魔袋，能装约2立方米的东西。”沈卫拿出一块泛着淡紫色光芒的小石头，“这个是‘开包专用魔力石’，制造系紫魔师研制的物品，非紫魔师想要使用紫魔袋就需要这种魔力石。” “制造系紫魔师？” “战斗、辅助、制造。紫魔师是在战斗中诞生的，起初紫魔师也只有战斗系一个派系，现在发展了1000年，不少紫魔师逐渐脱离了定义中的战斗系，于是就发展出来了辅助和制造两系，虽然同样适用风雷地水火五种元素，但能力方向已经天差地别。”沈卫把魔力石放到穆尔德的手中，“你握着它和紫魔袋，想象魔力从紫魔袋流入腹部，然后在脑海里想象出一个空间。” 按照沈卫说的，穆尔德轻松地“找到”了那个空间——上下左右前后都被黑暗切割得十分平整的光亮空间。他在空间的角落处看见了一些物品，但他只是看见，没有“手”也就无法取出那些物品。 “看到东西了是吗？找找看，紫色的‘丝线’，让你的意识通过魔力和那些物品产生联系，然后把意识转移到自己的手心上。” 沈卫有些玄乎的话语让穆尔德感到迷惑，好在他很快就找到了那所谓的“紫色丝线”，意识也以“淡金色光团”的形式自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经过一番摸索，他总算搞定了所谓的“联系”——就看他看到的而言，就是“紫线”缠绕在了“淡金光团”上形成了新光团，新光团再进入物品中消失不见。 等穆尔德再看到自己的手，紫魔袋里的物品意见全都散落在了地上。 “成功了？” “成功了。”沈卫看了一眼地上的物品，说，“再试试正常点的打开方式吧。” 又是一番摸索，穆尔德总算学会了准确取放紫魔袋内外的物品，在他摸索的途中，沈卫还将紫岩给的物品一一做了介绍。 两颗元素核心，分别是深蓝色的“流水元素核心”和墨绿色的“飓风元素核心”。沈卫的说法是，它们虽然是铁级甚至更高级别器具的锻造材料，但对于目前的穆尔德来说交易的价值会更高。 一块鳄鱼头骨，经休里斯鉴定后认为这块头骨应该来自泥沼之地附近，论材料品级只有紫铜级，但也有锻造出铁级单手盾的可能。 除了“石头”和“骨头”这两个听起来很牛x的东西，紫魔袋里还有一套能用到白铜级的铁匠工具和100枚金币巨款。 “对了，穆尔德，今天的训练怎么样了？”沈卫问。 “师父，连半天都不到......” “不，我觉得不止半天的时间。”沈卫说。 “啊，大概更久。” 穆尔德含糊地说完，摆出了先前沈卫锻造时的姿势，以及那股扎根于深土的气势。他在吸气与吐气间出拳、收拳，他的拳头的威力完全比不上沈卫连续挥锤时层层叠加的“锤风”，却掌握了以气御力背后“控制力量凌驾于力量之上”的精髓。 泽岚一脸震惊。 “喔！不愧是你。”沈卫高兴地拍着他的肩膀，“既然已经学会了以气御力，那明天就休息吧。” “呃，不继续下一步的训练吗？” “你在使用紫魔袋的时候没有受到任何阻碍。”沈卫问。 “嗯。”穆尔德一顿，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如果其他人打开我的紫魔袋也不受任何阻碍，那在有魔力石的情况下，只要摸到我的紫魔袋就可能拿走里面的所有东西。是这样吗？” “嗯，基本就是这个意思。”沈卫说，“低级紫魔袋可供非紫魔师使用，安全性却远不及同等阶的炼气腰带，其主要原因就是不少非紫魔师使用者没有进行魔力绑定，或是信错了人。” “魔力绑定？明天休息就是要去做这个吗？”穆尔德说完才察觉到沈卫话尾的那几个字同样关键。 沈卫既没有点头，又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继续说道：“炼气士、紫魔师，源自自身的气与魔力在使用第一次炼气腰带或紫魔袋的时候就会进行相应的绑定，普通人则要另外进行魔力绑定。至于信错人，魔力绑定的原理是每个人魔力的独一无二性，而魔力石属于纯净魔力，普通人必须借用紫魔师的魔力。” “如果那个紫魔师‘监守自盗’......”后面的话已经不用多说，穆尔德更在意沈卫有些刻意的问题回避，那样子就仿佛是心虚一般。 “真聪明。”沈卫摸了摸他机灵的小脑瓜。 沈卫从炼气腰带里拿出几本书，说：“这几本是有关锻造材料和锻造物的书。” 穆尔德莫名觉得有些头大。 ...... 从沈卫的房子里出来，泽岚显然准备前往沈药所在的药花园。 “泽岚，我就不和你一起去了。”穆尔德说。 “嗯？穆尔德有什么事情吗？”泽岚有些疑惑。 “嗯。”穆尔德没有多解释。 “诶......好吧。”泽岚鼓着嘴有些小失落，“那只能下次带你去看沈药的花园了。” 穆尔德无奈地笑了笑，先一步转身向着分铺西门（临近暗辉巷的那个大门）的方向走去。 第二十章不要找我，有人监视，一切安心。 紫铁镇，面包店。 “穆尔德？这个点了，连特色面包都已经处理完了哦。” 穆尔德绕过兔耳黑丝打扮的沈梦，看到了倒在地上的几位店员，他双手合十对他们进行了哀悼。 “哦，今天的是终极辣椒面包，是你上次吃的那个面包的升级版。”沈梦不在意地说着。 穆尔德再次在心中为面包店的几位店员表示同情。 “我是来还钱的。”穆尔德从紫魔袋里拿出了一枚金币，“之前买面包的时候只付了几枚铜币，那肯定是不够的吧？” 沈梦托着下巴，有些不满地说：“这金币是紫岩的吧？” 穆尔德一颤。 沈梦起身拍了拍围裙，再从围裙里拿出了一枚金币。 沈梦将自己手中的金币和穆尔德手里的金币做了一个交换，然后说：“收入1金币，找零1金币，你看看有没有算错钱呢？” 穆尔德一时不明白他的意思愣在了原地。 “我和我哥分开在这里开面包店的时候说不会再依靠他的一切力量，暗辉巷救火那次不过是情况紧急，迫不得已才向他求助。”沈梦帮穆尔德握起拳头，让他把那枚金币攥在了手里。 穆尔德依旧不解。 “嗯——”沈梦一边抚着自己的兔耳，一边说，“总之，如果有一天你在分铺待不下去了，我这里的面包可以随便你吃。” 在两人聊天的时候，倒在地上的店员已经复苏了，他们钻进厨房做了各自拿手的面包硬塞给了穆尔德。看沈梦的意思显然这些面包也不会收自己的钱，于是穆尔德只能在疑惑和感谢中离开了面包店。 因为面包有些多，穆尔德只好将刚几块新鲜出炉的面包放进紫魔袋中，留下一块看起来十分可口的奶油面包一边吃，一边前往他的下一个目的地。 紫铁镇，地下格斗馆 地下格斗馆的入口是一家酒馆的拐角里的一扇木门，凭着逐渐清晰的记忆，穆尔德很快就走到了门前，他正要开门，一个声音叫住了他。 这个拐角里除了一扇木门，还有一个在外面无法注意到的阴影里的小型酒吧前台，和一位带着笑脸木雕面具的调酒师。 “‘光芒’。” “你在叫我吗？”穆尔德看了一眼四周，并没有发现除了他们以外的人。 “看来是真的回来了。”调酒师一边自言自语，一边随手摸起一个酒杯擦拭着。 穆尔德正疑惑，一点回忆混杂着血腥味终于涌了上来——带着幼年的他踏入这片杀戮地带并让自己明白鲜血滋味的，正是眼前的面具男人；在他将自己分割之后，自己苦苦哀求的是一个面具男，帮助自己隔绝一切回忆可能的也是一个面具男。 “我在这里受过几次伤，我是说重伤。” “外伤不论轻重都只有一次，把自己打到只能趴在地上后你离开了这里，再也没有回来。”调酒师终于回答了穆尔德的话。 调酒师的话让穆尔德瞳孔一缩，他说的这个时间点无疑是自己见到果果、粒粒后不久，那次爬回桥底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踏足过这个酒馆以及下面的格斗馆。在之前的回忆（可见第六章）中他一直认为自己在遇见果果、粒粒等人之前经历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挨打换钱期，但现在想想，以他的年纪，每次都被打到骨头散架一个月无法行动，他现在的骨头结构想必不会是个人的形状。 那么...... “曾经的你拥有金色的眼睛，在你失去那些金色之后，这里的人称你为‘消逝的光芒’。”调酒师说，“不过，光芒是不会消逝的东西，它只会被遮蔽一时。所以你也有被等待的价值。” “所以我以为的那段时期，其实是你把我关入了黑暗空洞的房间里进行精神折磨！”穆尔德伸手揪起比自己高一个多脑袋的调酒师的衣领。 “等待是件枯燥的事情，于是我给你我都找了一点乐趣。而且你打伤自己向我证明你毫无价值的时候，是我给你药让你全身筋骨不至于无法恢复。”调酒师依旧无所谓地擦着杯子。 两人对峙了一会儿，穆尔德不得不放下了调酒师，眼前的人不是在故作淡定，穆尔德在揪起他的衣领的时候就关注到了他衣领前的一个暗器机关，穆尔德敢肯定，那个机关绝对能射穿自己的脑袋。 “不进去看看吗？里面似乎有熟人在等你。” 调酒师的话勾起了穆尔德的兴趣，本打算就此离开的他还是决定打开边上的那扇小木门。 “噢噢噢噢噢噢！！！” “小姑娘太酷了！！！” 穆尔德走进门，铺天盖地的呼声涌了上来，一小阵风从他的身后传来，他一转头，便看到了刚刚关上的木门。 木门外，调酒师放下了手里的酒杯，对着空气说道：“鹤图，回去吧。”一身黑衣的鹤图出现在调酒师前的空地上，看到调酒师戴着的面具，他便明白了此人的身份。 “您是怎么发现我的？” 调酒师指了指鹤图脚边的细线，鹤图这才注意到脚边那根难以发觉的细线（经过特别处理，细线基本融入进了环境，只有调酒师进行旋转后才能在鹤图低头的角度下能看到）。鹤图暗暗吃惊，疾步倒退离开了这里。 木门内，穆尔德攥着手心里的纸条愣在原地，嘴唇上残留的柔软与温度正替他震惊着。 木门关上后，穆尔德将注意力放到了场馆的格斗台上。与自己同龄的女孩手握木棍满足地微笑着，纤细的小腿和木棍都被沾染上了红白色的液体；壮硕的男人倒在血泊中，他的躯干与四肢完好无损，脑袋却已经血肉模糊。 观众席上的众人正是在为这幅场景欢呼。看到眼前的场景，穆尔德也不禁觉得唇干舌燥。 女孩随手扔掉木棍，在上千目光的注视中找到了正站在门口痴笑的穆尔德。她没有理会观众的欢呼，没有理会场馆负责人员的邀请，而是两步并作一步来到了穆尔德的面前。 “我回来了，这次换我带你逃出去了。” 女孩稍稍踮脚，嘴唇宛若蜻蜓点水般落在穆尔德的嘴唇上。 在穆尔德回味时，女孩已经打开门离开了会场，他正要追上去，一名黑袍男子拦住了他。 “穆尔德，务必小心沈卫。” 男人说完便疾步离开了会场，穆尔德只来得及看到他长袍底下整齐的黑礼服。 男人的话语阻拦了穆尔德的脚步，他吞下纸条再匆忙出门后，发现门外连调酒师的身影都看不见。 ...... 暗辉巷 穆尔德回到了这里，不是他怀念起了流浪的生活，而是他想起了那个女孩是谁。 编号1027。 这里是他们再见的地方，那场大火，在那块差点结束自己生命的铁片的照射中（可见第五章），那个女孩正是她——编号1027。 穆尔德没有在巷子里久留，虽然他来暗辉巷有不少合理的借口，但那张纸条上的内容还是让他决定尽快离开。 “不要找我，有人监视，一切安心。” 第二十一章我头发呢？？？ 紫魔师学院，无论大小王国、城镇都会投入巨资建设的一个组织，其多分布在王国、城镇甚至是富裕村镇的中央地区，在一些偏远地区也偶有私人创办的紫魔师学院。官方型学院与紫魔师相似，也有低级、中级、高级、圣级的等级，但没有和紫魔师一样在同一等级中细分多个小阶（低级5小阶，中级4小阶，高级3小阶）。 紫铁镇的紫魔师学院有些特殊，在合并之前，紫铁镇，白银镇，青铜镇三镇各有一个中级紫魔师学院，而在合并之后，却只达到了“1+1+1=1”（三个学院合并成了一个，然而等级依旧是中级）的效果。这并不是三个原学院实力薄弱，而是紫铁镇镇长紫丞，原白银镇镇长曹伍都选择了自己培养后生力量，只有原青铜镇镇长铜生还愿意为新学院提供生源。虽然普通人家的学生数量增多令得学院拥有扎实的中端力量，但上层实力却完全被高级紫魔师学院所碾压。 两大政治党派的舍弃令得紫铁镇学院失去了大后台，中立派铜生也因为立场原因不能全力支持，不过福祸相依，学院在这种状况下逐渐脱离了政治方面的束缚，成为了某种意义上的私人势力，要论实力，抗衡大吞并前的狼之佣兵团也不是问题。 紫铁镇，前往紫魔师学院的马车上 “大叔，紫魔袋使用绑定的工作只在学院里有吗？”穆尔德缩了缩身子给边上空出了些位子。 马车的空间对于四个人来说足够宽敞，要说穆尔德为什么要缩身子，这完全是因为有两个人明明在大白天爆睡还要赖着跟过来——泽岚一直到天亮都没回来，如果不是穆尔德有些担心，在森林里绕了半天找到刚刚在地板上睡下不久的泽岚和沈药，这两人应该还躺在小木屋的地板上。 “为什么这么问。” 确实，想要“监守自盗”的可能性降低，学院这种官方性设施看起来更加靠谱。不过这也不是唯一的原因。 “紫魔袋背后有不小的商机，应该有人能解决安全问题去捞这背后的一笔大钱。” 穆尔德超出成年人思考的话总是能让沈卫感到吃惊。 “有。相关制造的研究发展吸引了能兼修制造系的辅助系紫魔师，这些紫魔师壮大了制造系紫魔师的队伍。由制造系紫魔师组成的中立协会成立在人口众多的城镇，论安全性，中立协会远高于学院，而且还有更加专业、完整的相关服务。” “所以大叔的熟人是在学院吗？” 既然放弃了更加安全的中立协会选择学院，那肯定有拿来弥补的东西。 “嗯，是个兼修了制造系的2阶高级辅助系紫魔师（高级紫魔师总共3阶，1阶最强）。” 紫铁镇，紫魔师学院 “泽岚，沈药，醒醒，我们到了。” 泽岚和沈药两人极不情愿地看了穆尔德一眼，然后又睡了过去。 “喂！不要光是醒醒而已啊，动一动啊！” 两人这回翻了个身。 “啊——你这家伙怎么又不注意打理自己呀！” 车外的动静吸引了穆尔德的注意，他探出头去，就看到身着浅绿色长裙的女人正不满地为沈卫整理着服饰。 “真的是，这才多久没见，你这家伙又变得这么邋遢了。”女人一边无奈地说着，一边指挥着一批浅绿色刀具给沈卫理发、剃须，一阵眼花缭乱后沈卫立刻清爽了起来。 “辅助系的意思，难道是指生活方面的吗......”穆尔德如是想到。 “不是，辅助生活比辅助战斗要更加困难一些。只有高级紫魔师和一些特殊的紫魔师武器可以让紫魔师的魔力具体化从而对生活有比较大的影响，比如用魔力生火、放水一类的。这个阿姨主修的是飓风元素，你看的那些剪刀什么的，不过是她把风凹了一个形状而已。”沈药似乎听到外面的声音醒了过来，此时正垂头丧气，“果然是这个老阿姨。” 嗯？明明很年轻吧，脸上也没有皱纹，是因为刚睡醒，所以才怨气很大吧！ 穆尔德没有把自己心里想的东西说出来，因为在沈药眯着眼说话的时候，“老阿姨”已经悄悄趴在了窗上。 “沈药小妹妹——嗯？”“老阿姨”拿手指按着她的额头，缓缓把危险的表情凑近她的面前。 “切！”沈药立马躲到马车的另一边，还把正在睡梦中的泽岚拉起来做挡箭牌。 “好了好了。”沈卫拦住了“老阿姨”，“办正事吧。” “略——”沈药不屑地吐着舌头。 “臭东西，想要人家做的东西，还威胁人家。” 沈药的小声嘟囔没有引起其他几人的注意。 “我叫雅席，是这个学院的现任院长。就是你小子要进行使用者绑定吧？”雅席看向穆尔德。 “嗯。我叫......” “你叫穆尔德。行了，这家伙已经和我说过了。”雅席有些不满地捅了捅沈卫，“平常叫你你都推脱有事情，结果这个小屁孩弄个使用绑定就想到来使唤我了。” 沈卫无言以对。 “咳，还是快进去吧。” 四人踏入（泽岚是被拖进来的）学院大门，穆尔德明显感觉到它与分铺的微妙差别。 铺里的氛围源自贸易大楼交易和锻造广场锻造的吵闹与热烈，再点缀上天然树林的宁静；紫魔师学院里的氛围，则是少男少女的活泼与一种来自一整个紫魔师群体的高贵和优雅，两者以一种看似矛盾，实则恰到好处的方式结合在了一起。 如果说分铺是一个狂野的战士，那么学院就是一个天性活泼而尊贵的贵族小姐。 雅席带着三加一人在学院里光明正大地走着，一路上吸引了不少学员甚至是导师的目光——雅席自不必说，她身边大名鼎鼎的沈卫，以及两人走在一起产生的可能的暧昧关系都十分值得关注。 “到了。” 雅席带着四人一路进入大楼顶层，走到了走廊尽头。推开门进入房间，映入眼帘的是房间十分的简洁内饰，和杂乱收纳风格。房间里的大物件只有一个棕色的大衣柜，一张白色的大床，一张淡紫色的桌子和一张配套的椅子，而小物件，却是从桌上延伸到地上又延伸到床上，瓶子、水晶球、布料、植物、金属等一系列制造系紫魔师可能用到的材料就这么随意地散落在房间里。 泽岚、沈药不顾房间杂乱找了个能坐的地方就开始继续睡觉。 “这些......放在紫魔袋里随身携带更好吧？”穆尔德不禁问道。 “都是研究材料，价值还不如几张纸。而且就算是高级紫魔袋也装不下这么多东西。”雅席无所谓地说着。 “空间不够吗？”穆尔德觉得这些小物件虽然又多又杂，但真正占空间大小也就不到2立方米，他的低级紫魔袋应该也能装得下，更何况是至少20立方米容量的高级紫魔袋。 “堆在一起会找不到想要的东西的！再说紫魔袋又不是专门拿来存放这些垃圾的。” “不能再做几个吗？” “怎么这么多问题。”雅席一记手刀劈在穆尔德的头上，“每个人只能有一个魔力绑定或气绑定，无论品种如何，只要是空间类道具的有关绑定，除非你长二个脑袋，不然就不能同时拥有两个绑定。行了，别那么多话了，闭上眼睛。” 穆尔德乖乖地闭上眼睛，绿色的魔力缠绕在他的身旁，他便再次进入了“紫魔袋的空间”中。 穆尔德魔力绑定需要一些时间，泽岚和沈药已经睡死了过去，雅席一边无聊地指挥着自己的“理发工具”给穆尔德剃寸头，一边和沈卫说着话。 “潼火和蓝冰他们那边怎么办，他们似乎要搞什么大动作，不会影响到你那吗？” “我已经让鹤图调查过了，没有什么太大的冲突，想要合作应该不是问题。” “你们分铺不是不能和人达成合作关系吗？” “各取所需就行了，算不上合作。” “噢，沈药那边呢？” “制药还要点时间，但在寿宴前完成不是什么问题。” ...... 不知道过了多久，穆尔德完成魔力绑定苏醒了过来，他感觉头上有些奇怪，于是抬手摸了摸。 “我头发呢？” 第二十二章拍卖，寿宴临近 每月月末晚上，分铺将在贸易大楼四楼举办拍卖会。 大陆历1015年5月末 紫铁镇城外，墓地。 “莫铁，倘若招惹的不是分铺，我可以网开一面放过你们，但既然是分铺，我也只能出此下策。狼之佣兵团之所以强大，正是因为狼之佣兵团比起人情更加看重利益，身为首领，自然要为组织的利益考虑。父亲的心血不能因为一场大火付诸东流，我们的计划也不能建立在与分铺对立的基础上。” “这杯酒，送给你。” 紫岩微微倾斜酒杯，杯中的酒便沿着杯壁下流，落在地上穿过泥沙，经过一段空挡滴在了其他人的尸体上。 黄昏 分铺，锻造广场 从学院回来后的这段时间，沈药时常躲在森林的小木屋里不见踪影，泽岚和以往一样在完成锻造工作，穆尔德依旧没摸上锻造锤。 “‘以气御力，借力打力，挥锤伏龙’。这十二字是低龙首的核心，‘以气御力’是一道门槛，只有领悟了‘以气御力’，才能学会‘借力打力’，而这两者相结合，才能领悟‘挥锤伏龙’。你接下来要练习的，就是抓住已经被打出的力量，并找到那个可以叠加力量的点，在短时间内使用恰当的力击打在那个店，完成所谓的‘借力打力’。泽岚用了半年就学会了前八个字，却至今没有领悟‘挥锤伏龙’，所以等你学会了‘借力打力’就可以尝试进行锻造了。” 这段话是学院回来后沈卫告诉穆尔德的，虽然听起来很厉害，但除了一个大致的方向外，沈卫一点实质性的意见也没有给出来。他向泽岚询问心得，泽岚也只是张牙舞爪说着“这样这样，那样那样”的话。 于是穆尔德只能每天像个武夫一样傻傻地对着空气挥拳。 随着天黑，今天的练习即将结束，两人正准备出发去食品街，沈卫便拿着两件长袍出现在广场上。 他把衣服递给两人，又从炼气腰带里拿出一大袋正冒着热气的饭菜，说：“穆尔德，泽岚，先吃饭。吃完把衣服穿上，我带你们去看拍卖会。” “沈药不去吗？”泽岚问。 “她自己会来的，拍卖会上偶尔会碰到些新鲜东西。” “哦......”穆尔德有些疑惑地看向泽岚。 想要进拍卖场，至少得有黄卡，但沈药和泽岚口中的柳魅姐（见11章，负责拍卖相关工作的人员，拥有紫卡的普通人）不同，沈药不仅没有实力，更没有分铺的职位，又怎么会有黄卡呢？ 穆尔德一边走，一边把自己的疑惑告诉泽岚，泽岚却表示他从来没见沈药用的会员凭证。 是制药师的身份吗？不过，沈药在分铺的身份只是医疗人员，不是制药师啊。 ...... 夜晚 分铺，贸易大楼顶层，拍卖会会场 五官精致的圆脸姑娘穿着隐约露出光滑圆润的大腿的红色旗袍站在台上，她俏皮地拿一柄小金锤冲着台下微微鞠了一躬，用甜美的声音说道：“诶嘿！欢迎各位在今日来到炼器神机紫铁镇分铺，参与我们每月一次的拍卖会！” 台下礼貌性地响起了掌声，和少部分诸如“柳魅小姐今天还是那么可爱！”、“柳魅小姐的声音还是那么的甜！”一类的欢呼（痴汉）声。他们口中的“柳魅”显然就是台上那位穿着红色旗袍的女人——名字和长相有些不搭配的可爱女性。 沈卫、穆尔德、泽岚三人已经悄悄入场，穿着黑色的长袍躲在光线较暗又没什么人的末排角落，即使是坐在身边的人，也没法轻易认出三人。 “泽岚，你们干嘛穿这么黑啊？” 沈药靠在泽岚的耳边轻声问话，呼出的热气让他直起鸡皮疙瘩。泽岚小心地转过头去，就发现沈药已经先她们一步坐在了临近的位子上。 “师父让我们这么穿的。”泽岚小声回道，“你是怎么进来的啊，偷偷溜进来吗？” “哼！”沈药扮生气扭了一下，贴在他的耳边说，“我像是会偷偷摸摸的人吗？” “那你是怎么进来的？”穆尔德注意到了两人的交谈，于是也凑上来问道。 沈药神秘一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咳。”三人的谈话陷入了小小的僵局，沈卫轻轻地咳了一声，把几人的注意力转移到自己身上，“穆尔德，台上那个姑娘是我们分铺财政部门的副部长——柳魅。她主要负责每月举办的拍卖和仓库管理工作，进入分铺的时间比沈药还迟一年。” 柳魅按例宣读完相关拍卖规则，其他工作人员已经将几辆遮着黑布的车子推到台上。 “那么，我宣布，今天的拍卖会正式开始！” 她走到最先被推上来的车子边，将盖在车上的布缓缓掀开，说：“这是我们今天的第一件拍卖物——” “啊！” “陨铁矿！”穆尔德与柳魅先后喊出了拍卖品的名字。 “哟？” 沈卫有点小惊讶，虽然陨铁矿只是个紫铜级锻造材料，但他确实没想到穆尔德能这么快认出来。不过沈卫更没想到的是，专门记录紫铜级锻造材料的书籍的第一页的第三个材料就是陨铁矿，穆尔德只是每晚例行查看第一页的时候对此印象深刻而已。 陨铁矿很快就被人拍走了。 “恭喜这位先生以250枚金币的价格拍下了这4公斤的陨铁矿！”柳魅和拍得陨铁矿的人完成了交易，等到对方拿着矿石回到原先的座位，她掀开了第二辆车上的黑布，“接下来是我们的第二件拍卖品——” “黑山岩？” 好巧，这回是建筑型材料的第一页。 台下有不少铁匠和穆尔德作出了同样的答案。从外形来看，台上那一整块漆黑的石头正符合了黑山岩的描述。不过，黑山岩量大价低，分铺的拍卖一月举办一次，怎么会把这种东西摆到台上来呢？ “不，黑山岩归根结底只是建筑型材料，即使现如今有提取元素打造元素核心的技术，里面也只含有的极少量大地元素，想要用它来打造‘大地核心’就得要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 “那这是什么？” 柳魅卖关子的期间，拍卖席上的众人逐渐互通了消息（一人出声，十人知晓。），在几名暴躁老哥的有心鼓动下，甚至出现分铺糊弄人的说法。 柳魅注意到了台下的激烈反应，这正在她的掌握之中。 “各位稍安勿躁，还请再仔细观察一下这件拍卖品。这不是黑山岩，而是它的提纯物——黑山岩晶石。” 第二十三章拍卖进行中 黑山岩晶石 穆尔德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不过他是不懂装懂，毕竟提纯类锻造材料的第一页是玄铁和秘银，紫铜级材料所以黑山岩晶石并不在他的每日检查列表中。 “黑山岩晶石单论品质是紫铜级，含大地元素量极高，其打造出来的盾牌不仅能达到铁级，还有可能成为炼气士盾牌。”柳魅继续介绍道。 “炼气士盾牌？”台下的穆尔德表示很疑惑。 “紫魔师和炼气士十分相似，他们既可以直接使用魔力或气，又可以利用各类武器开发出紫魔技或炼气技发挥更大的威力。记得紫岩用紫魔阵召唤的紫火狼吗？那是他们家族代代沿袭下来的紫魔技。至于炼气士武器，自打造出起就蕴含着炼气技的铁级以上的器具便是炼气士器具，炼气士通过足够级别和量的气就能够激发出里面的炼气技。” “那大叔，你有炼气士器具吗？” 沈卫沉默了一会儿，说：“有，不过我暂时还用不了里面的炼气技。” “炼气士器具的需求这么高吗？” “不，器具种类数量万万千，品质自然参差不齐，威力效果低到只需要一丁点儿气就能够触发的炼气技也是有的。” 沈卫的言外之意是他的气的级别和量还不够。这可太令人吃惊了，根据这些天穆尔德听来的闲言碎语，沈卫在两，三年前就已经是一名离散阶巅峰的炼气士了，紫铁镇可还没一个明面上的漫游阶炼气士（复习一下，5个阶段依次是：源之气，离散阶，离散阶巅峰，漫游阶，自命名）。 沈卫和穆尔德一问一答间，台下竞拍观众的热情已经被柳魅一连串的介绍点燃了热情，一块只够锻造一次的黑山岩晶石已经飙升至了四位数。 顺带一提，拍卖会似乎有不错的助眠效果，泽岚和沈药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头靠着头安稳地睡着了，即使会场里十分吵闹，两人也没有要醒的打算。 “1200枚金币一次！1200枚金币两次！1200枚金币三次！”随着话音落下，柳魅敲下了手中的小锤。 接下来的拍卖品都是穆尔德一点也认不出来的东西，虽然柳魅的讲解激动人心，但他还是左耳进右耳出，很快就忘记了先前发生了什么。 穆尔德不记得不代表拍卖没有正常进行，在他迷糊之间，拍卖已经接近最后的尾声。 “各位，接下来进行的是本次的最后第二轮轮拍卖。”柳魅掀开黑布，一块黯淡无光的石头碎片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石头碎片的出现惊醒了迷糊中的穆尔德，他仿佛神经质一般站了起来，盯着那块碎片的他突然有一股难以言说的感觉。他身旁的沈药和泽岚似乎被他的激动表现给吓醒了，但他们盯着穆尔德坐下来之后就又睡了过去。 （睡虫？） “10000枚金币。” 柳魅还没有细细介绍，一名托着空酒杯的男人便报出了这次拍卖的最高价格。 “阿尔弗雷德先生，柳魅有必要提醒您，这块碎片连休里斯都只能得出价值非凡的鉴定结果，贸然抛出......” “11000枚金币。”被称作阿尔弗雷德的男人又报出了更高的价格。 现场陷入了沉默，除了穆尔德他们三个孩子，会场里的人都认得这个阿尔弗雷德——万恶的富二代。而且，这还是个喜好拍卖、不达目标不罢休的富二代，只要是这个家伙看上的竞拍品，不管是哪个身份的人和他竞拍，他都会毫不犹豫地甩出高到离谱的金币数量和那个人死磕到底。 至今还没有人成功抢下来他看上的商品。 “这家伙怎么到紫铁镇来了！？” 阿尔弗雷德两番报价令得在场的众人大惊失色，尤其是几位静待压轴商品的大人物，他们可不想自己等了一晚上的宝贝落入一个突然冒出来的傻子（人傻钱多）手里。 “柳魅小姐，不敲锤吗？” 有些超出计划的情况让柳魅露出了可爱的小慌张表情，不过她很快就调整了自己的状态，喊道：“11000枚金币一次，11000枚金币两次，11000枚金币三次！” “恭喜阿尔弗雷德先生拍得这块碎石。” “这就是人傻钱多吧？”台下一众人如此想到。 “今天的压轴商品就在柳魅身后，但柳魅要声明两点：首先，按照商品主人的意愿，这两样商品要捆绑拍卖；其次，商品主人不愿意用金币进行这次的拍卖。” 台下逐渐出现一阵阵议论声，有关于商品主人的，有关于这次突如其来的拍卖声明，还有关于黑布下那两件压轴商品的。 “噌，噌，噌。” 几扇白灯大开，黑布落地，耀眼的银光瞬间从台上迸发开来。待众人适应光芒，便看清了它们的模样——一柄弯刀，一把短剑。剑身和刀身都是银白色的，光洁的表面完全看不出一丝瑕疵；刀柄和剑柄没那么耀眼，是较暗的黑紫色。 “不论是否是铁匠，相信各位也和我一样对元素核心有所了解，相比传统的锻造方式，元素核心系列成功率高，下限也高（最低也是铁级器具），上限却常常不及由传统锻造方式打造出来的武器。这两把武器的锻造者做了一个尝试，在单元素、单核且不使用铁级锻造材料和特殊锻造材料的情况下，寻找元素核心器具的上限究竟在哪。” 有个柳魅的提示，台下有不少竞拍者已经猜出了打造这两把武器的材料——秘银和玄晶铜合金。 “这两把武器便是它的答案。对于武器来说，紫铜级的秘银和玄铜合金的搭配可以达到普通紫铜级武器的顶端，而为了能够镶嵌元素核心，锻造者选用了略次一级的秘银和玄晶铜合金的搭配。” 柳魅再次示意，让灯光聚焦在两颗“宝石”上。 “经过休里斯的鉴定，这两把武器完全可以在正常的铁级武器中名列前茅。更多的柳魅我也不知道了，各位如果想要继续探究，还请大胆出价吧！” 第二十四章三镇竞拍 “泽岚，那个休里斯那么厉害吗？”之前参观分铺的时候泽岚有提到过休里斯，于是穆尔德下意识地喊了他的名字。 “啊，很厉害。”熟睡的泽岚自然无法回答穆尔德的问题，沈卫在听到穆尔德的问题后接过了话茬，“休里斯的眼睛，也许是神明赐予的。” 很高的评价啊。 柳魅的话已经说出来了，但台下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几位竞拍有力候选人（原青铜镇镇长铜生，原白银镇镇长曹伍，狼之佣兵团团长紫岩，突然冒出来的阿尔弗雷德，以及并没有到场的两位后起之秀潼火、蓝冰。）似乎在顾虑着什么，倒是其他人都识趣地放弃了拍卖，开始讨论有些八卦的话题，比如：锻造者究竟是“年过半百经验丰富”的原青铜镇第一铁匠铜生，还是“年纪轻轻分铺（副）铺长”的沈卫？ 沈卫在锻造方面的天赋是铁匠圈内公认的上等水平，也许邋遢的形象拉高了他的年龄，但他是实打实的33岁（好像正是大叔的年纪）。值得一提的是，沈卫成为铁级铁匠的时候只有28岁，而所谓青铜镇第一铁匠铜生，出生于铁匠世家的他却为此耗费了整整三十五年。 “我......我的两家商铺愿意献给柳魅姑娘！”沉默之中，前排的一名300“吨”商人突然起身报价，看他止不住口水的模样，似乎是想的是给柳魅解围玩英雄救美的路子。 空气一时十分怪异，但随着这位壮士打破沉默，八卦的讨论也被摆上了台面。 “铜老先生今年已经65了，思想难免有些僵化，元素核心这种新型技术的研究还是得交给沈铺长这样头脑灵活的天才。” “你懂什么！铜老先生几十年锻造经验的积累远比所谓的天才来得有用，元素核心再怎么新说到底不也就是锻造，光靠天赋，要是没有足够的锻造经验怎么可能研究的出来？” “你是在说沈铺长没有足够的锻造经验？哦吼吼——你想笑死我吗？沈铺长没有锻造经验，那难道是你这个是会动嘴的家伙帮他拿的铁级铁匠凭证？同样是铁级铁匠，沈铺长还多了一个炼气士的身份，炼气士在铁匠行业有多大的优势你知不知道！” “......” “请问您的两家商铺有估值证明或者有在本铺鉴定过吗？”柳魅微笑着问道。 柳魅的笑容让“300壮士”心神一颤，他抖了抖脸上和肚子上的，慌张地说：“啊这......都没有，但，但是我的两家店铺至少价值10万金币，每年利润......” “十分抱歉，如果是这样就不能参与竞拍了。”柳魅对他露出了歉意的笑容。 “没关系，没关系，这都怪我，是我没有提前做好准备。” 壮士倒了。 “柳魅小姐，这两把武器是不是沈卫小子打造的？”头发全白的铜生起身问道。 “铜老先生，抱歉！按照规定，柳魅不能把商人的任何信息透露给任何一个人，所以即使是您的问题柳魅也不能回答。” 铜生没有立刻回应柳魅，他沉吟了一会儿，自言自语道：“论锻造水平，整个紫铁镇我只认沈卫小子。我虽然老当益壮，但研究这些新鲜的东西我还比不了沈卫小子。” 会场内因铜生的突然发言而一时寂静，但铜生话音刚落，会场内就又响起了新的一轮讨论声，至于讨论的主题，则是从原先的铜生、沈卫两派对立，变成了： “你看！我就说吧！肯定是沈铺长锻造的！给钱给钱！” “牛逼什么？不就是几枚金币吗？下次一定给你。” ...... “沈铺长不愧是沈铺长啊！这才几年就超过了铜老先生。” “想什么呢？这不过是沈铺长一时的灵光闪现，真要论锻造水平，沈铺长还是比不了铜老先生的。” ...... 对于铜生的自言自语，柳魅只能保持着她的微笑，不多做回应。 “铜老先生，可别再为难柳魅姑娘了。”沈卫拍了拍边上的穆尔德，示意自己要离开一下，“您谬赞我了，这两把武器确实是我打造的，但不少是走在前人的路上。各位请报价吧，最终结果由我来选择。” 所有人都一致无视了沈卫谦虚的话语，只记住了他承认自己就是台上两把武器的锻造者，于是会场内又开始响起一阵阵的惊叹和马屁声。 “呱唧呱唧呱唧呱唧呱唧。” 也不知道是谁起的头，会场内的某处突兀地响起一阵掌声，随后迅速蔓延到了整个会场，发自内心也好，跟风也好，整个会场都被“叽里呱啦”的掌声环绕着。 沈卫一边示意众人安静，一边暗自叹息。他方才说的这些可不是在谦虚，要不是铺长的指点，他这三五年的时候光是想到研究元素核心系列器具的那一串前提限制就得大费周章，更不用说要从大批材料中选择并不常用的玄晶铜合金代替玄铜合金制作器柄。 “50公斤玄铁！” 掌声过去，坐在曹伍身边的一人被他指挥着站起来报价，这是他帮众人甩出的拍卖底价。 “50公斤玄铁，我手里的这颗‘风’、‘水’、“雷”三元素的元素核心，还有这把专为元素核心锻造用的赤炼锤。”喊价的人站起来扫视着四周，他这是在和全场的人表明：他所代表的势力对此势在必得，与他竞拍，便是与一个势力为敌。 当这位“敢死队成员”转向后方，穆尔德也认出了他——紫岩。 紫岩神情严肃地说道：“这是家父在奈尔王国一场交易中的收获。紫家世代不擅长锻造，这颗元素核心想要发挥真正的作用，还是得交给沈铺长才行。” “这臭小子，真实越来越有模有样了。”铜生摸着白胡子轻叹一声，随后起身报出了自己的价格，“大型的炼气腰带一个，外加5颗单核元素核心，我只加价一次。” “铜老好大手笔！”曹伍一番嘲讽过后拿出了一根雪白的树根向全场的人展示，“50公斤玄铁，加上这根极寒根！我也只出价一次。” “极寒巨树是一种只生长在极寒之地内外地区交界处的树种，百年以上的极寒巨树的根部可能会长出一段雪白色的树根，那就是极寒根。极寒根是铁级锻造材料中的翘楚，它含有‘流水’元素的变异元素——‘寒冰’元素，并且韧性极好，十分适合制作巨斧类炼气士武器的手柄、弓类炼气士武器的弓绳、杖类紫魔师武器的杖柄等。而因为‘寒冰’元素含量不低，也可以制作‘元素核心’，不过，那就是暴殄天物。沈铺长，用它能轻松打造出玄铁级的器具，对吧？” 曾经三镇的代表人物都报价了，今天还有机会能参与竞争的，只剩下阿尔弗雷德了。所有人都是这个想法，曹伍、紫岩、铜生，连他们三人也将目光转向了阿尔弗雷德的方向。 然而，阿尔弗雷德只是默默地看着手中的碎片发呆。 “啊——一时发呆就忘记了。抱歉抱歉，我对这俩玩意儿没啥兴趣，我该走了。”阿尔弗雷德注意到了其他人的目光，他收起碎片便若无其事地起身离开了。 第二十五章柳魅危机？紫魔师？ 大陆历1015年这是沈卫副铺长生涯的第六年，上任五年以来，他仅见过分铺铺长一面，收到过2封信封。 大陆历1010年 成功通过铁级铁匠考核的沈卫收到这样一封信，信中写到： 经过对你的一番秘密考核，前分铺副铺长“鹰”的职位就由你来接替。 分铺并没有过多的规定，一切大可按你的心意行事，只有一点需要注意：我会不定时地对你进行考核，也许在场也许不在场，给你个提示，你可以研究一下元素核心的上限，单元素单核，而且不使用过于高级、特殊的材料。 另外，你似乎离锻造广场的地下有些近了，现在还没到你踏入那里的时候。 大陆历1012年 “这把嗜血骨剑送给你，”说话的人戴着木头雕刻的笑脸面具，他的左手握着一把由多个骨头组成的骨剑（剑柄处六个骷髅头绕成一圈作为装饰），他的右手则随意地提着一个熟睡的小女孩，“顺便照顾好这个女孩。” “好？”头发十分“艺术”地杂乱着的胡渣大叔惊讶又疑惑地答应了面具男，他还来不及多询问，眼前的地面上就只剩下了一把长剑和一个磕到地上疼醒的女孩。 次日，沈卫又受到了一封信。 “这是血嗜系列的第六把钥匙，当六骨圆饰亮起，通往神明的大门将被开启。锻造广场的地下已经为你开启，既然你已经明白那里是做什么的了，就用它去补全最后一把钥匙吧！成为我们的一员吧！” ...... 今年是大陆历1015年，是沈梦开面包店的第四年（12，13，14，15），也是沈梦失去炼气士身份的第四年。 ...... 大陆历1015年（现在） 分铺拍卖场 “这两把武器还没有命名，紫岩团长可以给它们取个好名字。另外，还望紫岩团长能够好生使用这两把武器，有损名声的事情还是不要做了的好。” 铜生似叹息似喜悦地叹了口气；而曹伍则是恶狠狠地看了紫岩和沈卫一眼；至于紫岩，成功拍得两把武器的他自然满脸笑意，沈卫后半句直指“纵火事件”的话也在笑容中掩盖过去。 “多谢沈铺长，如果分铺有什么需要，都可以找佣兵团帮忙。”紫岩说，“还希望借着这次机会狼之佣兵团和分铺的关系能更进一步，不要再出现如此的误会。” “谢紫岩团长的好意，但分铺历来有规定，分铺和分铺要职均不能与其他势力形成任何联盟和合作。”沈卫果断拒绝了紫岩，并且十分生硬地进行了转移话题，“现在还是让柳魅来宣布一下拍卖的结束吧。” 紫岩的笑容变得有些僵硬。 “恭喜紫岩团长成功拍下了这两把武器，还请两位上台完成交易。”柳魅用她甜美的笑容和声音重新拉回了大部分人的目光，而趁着紫岩、沈卫两人交易期间，她也开始作结束词，“那么各位，今天的拍卖就到此结束啦！各位如果不急着离开，可以带着会员凭证在分铺的各规定区域活动。我们下个月再见！” “柳魅小姐！我爱你！” “柳魅小姐——” 随着柳魅的结束词，会场内的众人纷纷起身立场。等到紫岩和沈卫互相交换物品，拍卖场内的众人都已经基本散去，会场内一时寂静下来。柳魅一边冲着众人的背影挥了挥手，一边慢慢地退进了后台。 柳魅消失，前面几个大胖商人用肉手抹了抹口水，恋恋不舍地从拥挤的座椅弹了出来——拍卖开始结束时在台下疯狂喊叫的就有他们一份。 “柳魅小姐，真好啊——” “要不让小的们下手吧？我已经等不及了。” “不好吧，再怎么说也是分铺的人。” “怕什么，紫岩这个小屁孩不是也得罪分铺了，现在不还是好好的。再说了，她一个小娘们，啥本事没有，玩就玩了呗，她哪里敢跟分铺告我们的状，到时候说不定还得被分铺赶出来，那不是更方便我们了？就算分铺真的生气了，我们只要花钱给分铺买一个新的，就可以把她留下来给我们当女仆了啊！想想都爽！” “嘶——不行，你把我说的都熬不住了，就待会儿吧，现在状态正佳。” 穆尔德本来准备早一步离开，结果为了叫醒沈药和泽岚错过了最佳时机，只能一直等到几名胖商人叫嚣着如上的话从身旁经过。 “沈铺长，咱们之前谈过的事情......” “各取所需。” 穆尔德三人过来的时候，沈卫和紫岩的谈话已经结束，闭幕时退入后台的柳魅正好走了出来。 “柳魅小姐，刚才我们听到那几个胖子说......”穆尔德简单转述了先前听到的内容。 “啊，放心吧，只要我不离开分铺，他们是没办法对我动手的。”柳魅笑着抚摸穆尔德的脑袋，她对于穆尔德口中的危险似乎不是很在意，“你就是穆尔德吧？” “啊，您认识我吗？” “鹤图先生告诉我名叫穆尔德的新人能和泽岚、沈药玩在一起。”柳魅说，“带着他们两个挺辛苦吧？” “不不不，都是他们在照顾我，反倒是我经常会打扰他们两个独处。” 柳魅笑了笑，起身和沈卫打了一声招呼就离开了。 分铺西门（靠近暗辉巷的门） “不出意外的话，那些肥猪已经在暗辉巷做准备来抓我了吧。本来也懒得理你们这些家伙，既然穆尔德小朋友一片好心，那就拿你们这些家伙热热身好了。”柳魅一边走，一边想。 “嘿嘿嘿嘿嘿！柳魅小妞自己来了！” “可等到你了，成为我们的玩物吧！嘻嘻嘻嘻嘻！” 胖商人们刚见到柳魅露面，几道紫色雷霆就突然从柳魅的紫魔杖上射出，落在这几头“肥猪”的身上，在几声“噼里啪啦”的响声过后，小巷子里逐渐传出了烤肉的香气。 “呼——还好还好，这两年虽然没有和真人打过，但一直有拿木桩偷偷练习，还没生疏。” 第二十六章他们的过去，下定决心 大陆历1007年冬（8年前。） 奈尔王国西方 “又把我一个人丢在旅馆里......”淡蓝色头发的女孩手里抱着一把比自己还高的冷冰冰的长剑，嘴里正不满地念叨着，“爸爸妈妈真是的，每次带我出门做生意都把我扔在旅馆里不管。” 女孩眼睛一转，拖着长剑走到了门边。她小心翼翼地打开门，探出小脑袋查看走廊上的情况。 “没人！你们不带我玩，那我就自己出去玩。”女孩拖着长剑溜出了房间，为了不被父母发现，她特意选择了背离城镇中心的方向。 “啊——切！” 穿街走巷，女孩渐渐来到城镇边缘。 “诶——大山。好高啊，而且树也很茂密，里面什么东西也看不到，会不会藏着什么宝贝呢？” 女孩看着山上高大而繁茂的树木自言自语，在她的幻想中巨树下有一座巨大的树屋城堡，人族、兽族、龙族之间和谐共处，传说中的神明就居住在那座城堡之中。 “啊！” 正当女孩幻想时，有什么东西卷着树枝和树叶滚到了她的脚上。女孩被吓得连忙后退，同时还将魔力化作一道道冰锥覆盖在了长剑上（前文提到的魔力用法之一，和气一样，紫魔师可以将魔力覆盖在器具表面，魔力覆盖后器具的外在表现同样与紫魔师主修元素有关。）。 女孩哆嗦着举起长剑询问：“什......什么怪物！？”待了一会儿，女孩发现地上的东西没有动静，又哆嗦着用长剑挑开了几片较大的树叶。 “嗯？是个人。”女孩收回魔力，用长剑的剑柄轻轻捅了一下男孩。 “啊！好疼！”男孩突然哇哇大叫起来。 “啊，对不起，对不起，我是想试试你是不是还醒着，而且我只是轻轻用剑柄碰了一下而已。” “那个，树枝......” “噢噢！” 女孩用剑小心地割断了缠在男孩身上的树枝，男孩抱着一把大刀顺势从“树枝粽叶”里滚了出来，没有树枝和树叶遮挡，他身上大量的划伤伤口就暴露了出来。 “咳，咳——咳！”男孩从嘴里吐出了几片碎叶，“谢谢你。我到山下的世界了吗......” “怎么说的好像自己是住在山上的一样，童话看多了吗？” 男孩一呆，看表情就像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东西一样。女孩没有在意，脱下了自己的外套要盖在男孩身上。 “啊——啊切！啊切！” 还没彻底到山脚下的时候女孩就已经感到了寒意，现在脱了棉外套更是直打喷嚏。 “那个，我不冷。” 男孩将手伸到了女孩面前。 “好暖和！”明明是冬天却异常暖和的手。 “好吧。”女孩哆嗦着拿回了衣服，问，“你的爸爸妈妈呢？你怎么一身伤从山上滚下来了？啊，还有你的名字叫什么？我叫蓝冰，托利亚·蓝冰。” “嗯——一次问这么多问题......我叫潼火，总而言之是无家可归了。” “嗯？什么‘总而言之’！你前面什么都没解释啊！”蓝冰无语，潼火却是一副为难的样子。 “那跟我回家吧，我爸爸妈妈经常出远门做生意，也许能找到你的家人。当然，先去镇里帮你处理一下这些伤口。” “好！” 大陆历1012年（3年前） 奈尔王国东部地区，蓝冰的家乡 蓝冰的家人安然接受了潼火，但过了5年也没能找到他的家人，不过，他们发现了潼火身上的一些小秘密。比如：皮肤意外得稚嫩；是个主修烈火元素的战斗系紫魔师；一直贴身携带的那把大刀是把了不得的紫魔师武器。 因为两人都有不错的紫魔师天赋，蓝冰的父母便将两人送到了城镇中心的中级紫魔师学院中。今天，又到了一年一度的学院大假期，蓝冰和潼火带着两位在学院认识的好友返回“家乡”。 “蓝冰姐姐，还有多久到家啊——”小小个的红发男孩潼火一手牵着蓝冰，一手拖着他那把纹路奇异的大刀。 “好了好了，快到了。”蓝冰指了指前面的山头，“柳魅，小音，翻过那座山头就能看到我家了。这时候应该在做饭了，能看到很多炊烟冒上来的。” “不过，这不是完全没烟冒上来吗？”柳魅扎了个双马尾，衣服和其他装扮配合她小巧的身材显得十分俏皮。 蓝冰又往前走了几步依旧没有看到烟火，转头不好意思地说：“这个，我和他们说过了来着，可能是做生意给忘记了，待会儿我来做饭吧。也许会迟点开饭，不好意思。” “没关系，路上吃了不少甜点，所以我还不是很饿。”柳魅没有意见。音穿得很简洁也不爱说话，只是摇头表示没关系。 然而，当四人真正走上山头，看到的却不是充满生活气息的乡镇，而是有着类似房屋形状的焦炭，这些焦炭剥夺了这里的生活气息，炊烟再也不会出现在山那头的人们的视野里。 “蓝冰姐！”（“蓝冰！”） 呆滞过后，蓝冰立马冲下了山坡，潼火没抓住蓝冰，于是也跟了上去。柳魅没有跟上去，她有些话想问音，音似乎知道柳魅的想法，所以也待在原地没有走动。 “小音，你刚才就知道了吗？” “整个镇子的人不会同时外出，再怎么样也会有一点烟飘上来，而且我闻到了很浓的焦炭味。” “我是说放火的人。” 音迟疑了一下，说：“去奥托王国的话，应该能找到那个人。” “小音你真厉害！”柳魅在她脸上“吧唧”了一口，惹得音红着脸后退。 “那么，第二个问题，小音要帮忙吗？”柳魅看着山下正在焦炭中翻找的两人突然严肃了起来。 “你呢？” “不是蓝冰和潼火的话，明年起我就要去世界各地流浪了，不过，我还没准备好。你也是这样的吧，你这家伙完全不知道怎么拒绝别人，一个人乱走也太危险了。”柳魅说，“既然如此，就继续跟着他们吧。” 音点头了。 柳魅其实还想问一个问题，在学院一起生活了2年，音的本名究竟是什么她们没人知道，不过一想到先前音被其他人问及问题时的冷漠表情，她还是没能问出口。 两人问话期间，蓝冰和潼火已经从焦炭堆里找到了找到了两具完全化为黑炭的尸体。 “蓝冰姐......” “我没事，把大家都找出来一起下葬吧。”蓝冰一滴眼泪没流，但她的声音却比冬天的空气还要冷清。她与以往截然不同的声音着实惊到了潼火，面对着有些陌生的蓝冰，潼火一时不知道该做什么。 “我们来帮忙。”柳魅拍了拍潼火的肩膀，示意他不用担心。 “嗯。” 蓝冰正答应着脚下一软晕了过去。 次日 “蓝冰姐，柳魅姐，还有音姐，你们要去哪里？”从熟睡中醒来的潼火看到了三人整装待发的模样，“我也要一起去。” “不行哦。”蓝冰的语气有些孱弱，甚至可以说是恳求，听起来完全不像是以前那个活泼女孩。 “蓝冰姐！你当时救我的时候说的是帮我找到家人，现在已经找到了，你就是我的家人！” 潼火突如其来的告白让另外三人都有些诧异，但蓝冰更加坚定了不让他一起前往奥托王国的想法。 “家人不是手中进攻的长矛，而是背后坚实的盾牌，你得好好待在这里，作为我最后的一面盾牌。”提及家人，蓝冰不自觉地有些颤抖。 “要去！” “好了，就此打住。”柳魅插话打断了两人的争执，“既然你们这么不情愿互相帮忙，那就找到地方之后各自创立一个佣兵团，将彼此作为对手提升实力吧。我们要面对的肯定不是什么简单的家伙。”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家人和家人之间存在羁绊，但不是束缚。潼火，赶紧收拾东西！” “是！”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