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我有一颗无上灵骰》 第一章惊蛰 三月惊蛰,皓月当空,华灯初上。 东篱临安城一偏僻街道上,几个身着银蟒黑袍的男人手握佩刀,朝着一家小酒楼快步行去。 世人皆知,那东篱轩辕氏置下的临都金银卫,直属于轩辕氏家主管辖,其人数只有十二位,他们没有名字,也没有代号。 个个身着银蟒黑袍,面带青铜蛇面,从未以真面示人。 所配长刀,皆由名匠制造,刀长三尺,刀身和刀柄处皆刻有一朵银色海棠。 因此,也有人称这个组织为“海棠刀”。 海棠刀上斩内阁奸细,下斩外族逆民。 “穷人嚎,富人笑,雷厉风行临安盗!” 酒馆二楼的偏房内,一个年轻男子盯着进入酒馆银蟒黑袍,高声吟诵打油诗。 男子只身一人坐于房中,面前的长桌之上摆着三样东西。 一柄长刀,一封密信,一个酒杯。 长刀名唤凉冰,刀身浅蓝透明,周遭泛着飘渺寒气。 密信为浅黄硬封,上布有干涸血渍,在它的一旁有张因浸水而显字的白色信纸。 酒杯是普通的白瓷酒杯,杯中还有残余荡漾的清酒。 “这大陆之上,有阫阳、荷莲、名丘、梁渠、东篱五地,东有那依阳握火的阫阳魏氏,南有那引渠开河的荷莲江氏,西有那掀尘覆土的名丘吕氏,北有那纵雷摧山的梁渠狸氏,可偏偏却是位于大陆中央东篱轩辕氏,对这天下图谋不轨。” 年轻男子话音未落便捻起那质地不软的浅黄信封,将其猛地甩向紧闭的房门。 “呲!”信封与木门同时一分为二,门外一蛇面人举刀直指男人面门,其身旁两人手中海棠刀瞬间出鞘,前倾身体朝着男人掠去。 “卢郡欧阳裘,再此恭候多时!”男子将杯中清酒一饮而尽,手随话落,碰触到长桌的酒杯骤然粉碎,桌上透蓝长刀弹悬于空,男人握剑而冲,四股勃然剑气瞬间在房间之中碰撞交叠…… 东篱,碧泉镇,清风坪。 微风将辽阔的绿原吹得如痴如醉,飘摇纷飞的碧叶泛出皎月光泽与跳动扑闪的荧光交相辉映,两个少年齐躺在这莺飞草长的坪上,望着景空之上那寥寥星云。 “小鱼,你说我们能不能住在星宫里?”满脸是肉的白胖少年,伸出手指指着那黑夜之中令人心安的碧落星辰。 “如果后天我们被流云阁选上的话,或许可以吧,我听出去过镇子的老人说过,这天下势力众多,宛若过江之鲫,那掌握世界玄黄命数的东篱轩辕氏,就住在那云霏雾绕夜如白昼的金宫之内。” 少年皮肤黝黑,衣着既脏又烂,已是衣不蔽体,他双手交叉枕在脑后,嘴上叼着的狗尾巴草,随风而动。 “南烛!你这小兔崽子怎么在这里!”就当白胖少年想要继续开口接话时,却被一阵呼喊将注意力转向了小镇方向。 小镇那铺满青石板的街道入口,一个衣着打扮较为精致的妇人正朝着原野之处大声喊叫。 “我娘来了!”被妇人称为南烛的白胖少年懊恼起身,双眼低帘,满脸歉意。 “没事,你回去吧。”麻衣少年嚼动口中野草,淡然说道。 南烛得到回应,怂拉着双肩不耐烦地向着街道走去。 娘和你说过多少遍了!不要和这个没了爹妈的乞丐处在一起,惹得一身污秽!”妇人没有回答儿子无关紧要的问题,而是面带鄙意地拍打自家儿子身上衣着,为他扇落粘黏的草屑。 “娘!我知道了!你别说了!”南烛反感的甩开母亲的手臂,侧头看向黑暗之中丝毫未动的麻衣少年。 “你知道什么?我叫你别和他玩你听过吗?你再这样和他处在一起,指不定那天就和他一样变成没有爹娘的乞儿……” 听着妇人与白胖少年的交谈之声俞渐远去,麻衣少年面向那月明星稀的夜空缓慢地闭上了双眼,自山那头吹来的微风似乎变得有些凄凉刺骨。 旭日又一次自东方升起,将河面染的波光粼粼,麻衣少年束起裤脚站于清澈溪水中,双手没入水面伺机而动。 少年为求生计经常会在这碧水溪捞虾捕鱼,因此得名墨小鱼, 名字的由来在一个浮萍渐落的雨天,撑着纸伞路过桥头的学堂先生看着这浑水摸鱼的乞丐少年,怜悯之心渐起,便让他带着捞来的小鱼,一同借伞归还于学堂之中,供他吃了饭菜,为他取了名字。 那一天是黝黑少年第一次光着身子坐在装满柴火的篝炉旁,第一次睡在安静闲雅可避风雨的房屋之内,第一次有了名字。 “啪嗒!啪嗒!”几个少年窸窣的脚步声将墨小鱼的意识从回忆之中拉回现实。 “哟!小乞儿这么早就起来摸鱼了啊!”说话的是一个略有胡须的布衣少年,此人名为严平之,是街尾严家猪肉铺铺主的独子。 墨小鱼没有去看严平之,而是将目光锁定在了他身旁的一个妙龄少女身上。 “余姑娘,早上好!” “早!”少女眯起宛若秋水般的清秀双眸,朝着墨小鱼微笑点头。 “喂!臭要饭的你看余宛干嘛!你这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严平之见少年不将自己放在眼里,便开口讥讽。 “我不是你!” 墨小鱼目光始终停留在名为余宛的少女身上,少女虽只穿着青布长裙,却是气质清新脱俗,令人眼前一亮。 “来来来,余宛!你说说我们俩谁更配得上你!”听着墨小鱼这样一说,严平之连忙转过身体,对着余宛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正在走近的麻衣少年。 “……”少女樱唇微张,脸颊瞬间被染的绯红。 “给你!” 墨小鱼走至面色羞红的余宛身旁,伸出握拳的手臂将一颗小巧玲珑的青色石头放在了余宛手中。 “……谢谢!”余宛微微点头,本就羞红的脸颊变得更加红润。 “这傻子,只会送无用的石头给你,我爹说了,等我长大了就把猪肉铺子给我!到时候我就娶你。”没有得到回答的严平之,看着余宛手中的石头,眼中满是鄙夷。 “卖猪肉有什么出息的,只会让自家媳妇沾染俗气!”墨小鱼看向严平之,一脸淡然。 “那也比你这只会捉鱼的破烂户好!”严平之瞪着双眼,将身体凑近墨小鱼。 “那可不一定,我前天见着你爹去南烛家的药铺里拿了壮阳药,指不定要给你折腾个弟弟妹妹出来,你爸妈早就说你不争气了,到时候你得活的有多惨!”墨小鱼后退几步,继续说道。 “你他娘的,是不是不欠钱,欠揍啊!”听得言语的严平之撸起袖子,拳头捏得咯吱作响。 “严平之,别闹了,我们该去学堂了!”看着即将大大出手的严平之,南烛挤在两人面前说道。 “死胖子,滚开!”严平之一把推开南烛,就想挥舞拳头朝着墨小鱼打去。 “齐先生说过,作为学生不应该与他人斗狠,我们现在得尽快赶去学堂,若是迟到,先生又该惩戒我们了。”余宛见到场面失控,连忙伸手扯住了严平之的衣角。 “哼!今天看在余宛的份上,我就饶了你这臭要饭的。”提到先生的惩戒,严平之举在半空的拳头缓慢放下,他理了理自身衣裳,转身向学堂方向走去。 余宛和南烛各自看了少年一眼,也立马跟了上去。 “今晚来草坪!”本就不想多生是非的墨小鱼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朝着南烛背影喊道。 “我知道了!”南烛饱含深意地看了一眼并肩而行的余宛,见到余宛微微点头,才出声回应。 看着三人逐渐远去的背影,少年收回视线,怅然若失站坐在石桥之上愣愣出神。 自从有了名字的那天起,他就对学堂生活无比向往,可他连父母都没有,这一切对他来说就是可望而不可即的梦想。 墨小鱼收回思绪,重新跳入水中,却发现一个巨大黑影自水中肆意游动,那是一条黑色鲤鱼,他不去思考为何这只能生长小鱼的碧水溪中会出现这么大的鲤鱼,只是觉得这条大鱼定能卖个好价钱。 他肌肉猛然绷紧,向着大鱼忽地抓去,却没想到自己双手扑空。 噗地一声,大鱼一跃而起,自己跳到了没有水源的草地上。 “诶!你说你是不是那个严平之一样愚笨!”墨小鱼看着翻跳挣扎的鱼身,笑出了声,但很快笑声就戛然而止,因为他的眼角瞟见了鱼嘴上那发光的丝线。 “这是什么东西?”墨小鱼靠近鲤鱼,用脚试探着踢了几下鱼身,确定没有奇怪的反应后他谨慎的将那发光红线从鱼嘴里扯了出来。 “是虫子吗?但是没见过这样的虫子啊!”看着被捻在指尖悬空飘摇的红色丝线,墨小鱼想到了铁匠铺里被烧红的铁丝,不一样的只是这根铁丝很是柔软,而且周身还有忽而乍现蓝色星光。 “算了,不管了,先把大鱼拿去卖了再说!”就当墨小鱼蹲下身子,想要提拿鱼尾之时,手上的荧光红线涌出一点蓝白星光,忽地汇入了他的眉宇之间。 他只感觉身体忽而变得无比沉重,猛然倒在了浅滩之上,眼中的天地骤然一片漆黑。 第二章奇遇 “少年郎!” 漆黑一片的世界中,传来一个极其具有震慑力的声音,宛如自天穹射来,天地骤然从漆黑变成了流云四溢的仙家居所,薄雾透胸而过,桃树向阳而生。 “你是谁?这是何处?”耳得之而为声,目遇之而成色的麻衣少年一脸的不知所措。 “你觉着老夫是谁?”一个和蔼老者面带笑容,自浮云之中朝着少年漫步而来。 “你是神仙?”少年睁大双目认真的打量眼前的人和物,他曾在老一辈的口中听过,这世上成神之人,住在仙岛之上,可掌日月星辰,主万物浮沉。 “老夫名为殿无上,三百年前便早已成神。”走到墨小鱼面前的老者一手靠于背后,抚须而笑。 “既然已经成神,为何还会远赴人间?”墨小鱼看着眼前仙风道骨的老人,疑惑不解地问道。 “老夫虽已成神,却并没有去神界,而是自愿滞留于此,神界是与大陆隔绝的独立世界,若是去了神界便与此间天地断了联系。”老者抬头看向穹顶,缓缓回答。 “那你为何滞留于此?”满心惊异的墨小鱼再度开口问道。 “就一般而言,成神之人皆会留有仙宝流落人间,受世人敬仰和使用,以让其名流芳于世。三百年来,老夫集万物瞬息,观山河契机,纳生死之灵就是为了铸成这无上灵骰。”老者看向少年,目光炯炯。 “什么灵骰?我只捡到一条红线!”墨小鱼有些诧异,他并未见过什么所谓的无上灵骰。 “哈哈哈,你那手中红线可化成黑白玉币,而那黑白玉币又可进阶为六面灵骰,红线可妙手回春,玉币可定夺生死,灵骰可扭转乾坤!”老者笑意浓稠,向无知少年解释道。 “定夺生死?扭转乾坤?”墨小鱼皱着眉头,只觉老者除了长得有点像神仙以外,所其言语更像那诓骗世人的算命先生。 “玉币有阴阳两面,一面为生,一面为死!生可令逝者重生,死可令仙人殒命,灵骰有六面,除去生死之外,还有时间,空间,力量,速度四面,时间可定朝夕四季,空间可改山川流向,力量可使海沸山崩,速度纵可一步扶摇。”见少年皱眉,老者双手靠于背后,话语之中满是溢出脸上的夸耀自豪。 “这东西真有这么玄妙?”听完如此天马行空的描述,少年蹙起的眉头更加扭曲。 “东西是否玄妙,老夫说的不算,应当由你自己去琢磨。”老者露出意味深长的浅笑,飘然挪步,给以少年一个高大伟岸的背影。 “灵骰既然寻得有缘之人,老夫便要即刻启程去往神界。记住!此物一日只能使用一次,若是进阶形态可额外使用一次。它已然认主,任何人也夺不走它,除非你失去生命,所以千万要保护好自己小命,不要让它落入奸人之手。” 老者话音未落身体凭空消逝,少年身旁的世界也随之开始崩坏凋零。 “老头!” 墨小鱼呼喊着,猛然睁开眼睛,他环顾四周,发现自己仍然躺在浅滩之上,只是天色已然有些暗淡,一旁的大鱼早已无影无踪,手中的红色丝线却愈加光亮。 见天色已晚,墨小鱼将红线系在腕上,向着清风坪跑去,清风坪上有颗独立生长的大果树,那是卧榻之处,少年来到树旁捣腾一会儿后,又转身跑去小镇之中,归来之时手中多了三根鲜红酸果。 “买了三个冰糖葫芦,还剩三十一个铜币!要是今天把那大鱼卖了,我该有六十个铜币了!真可惜!” 墨小鱼叹息一声,将剩下的铜币丢入瓦坛之中,将它重新埋于地底后,坐在大树下耐心地等待着南烛和余宛的到来。 “小鱼!”不久后南烛领着一袭青衣的余宛飘然走来。 “你俩终于来了,来!你们看看这是什么!”看着两人走来,墨小鱼将藏于背后的双手掏了出来。 “哇!冰糖葫芦!”余宛出生在清贫人家,很少有可以吃到糖葫芦的机会,对于天生喜食酸甜口味的她来说已是惦记许久。 “你哪来的钱买的糖葫芦!”从墨小鱼手中夺过糖葫芦的胖小子,不由分说的吃了起来,虽然他家是开药铺的,经济较为阔绰,但他娘却是从小就不许他吃这种酸甜零食。 “南烛!你就不怕我这钱是偷来的啊?”墨小鱼一把掌拍在南烛身上,表情骤然变得严肃起来。 “是真的吗?”余宛听了这话,本想去接那红艳鲜果的手悬在了半空之中。 “哈哈哈哈!逗你们的!”墨小鱼抖了抖破洞衣袖,伸出手臂将手腕上泛着血红荧光的细线展示在二人面前。 “你们走后我在溪中捕到了一条大鲤鱼,鲤鱼买了了许多铜币,这条红线就是那条鲤鱼的口中之物。” 墨小鱼一脸正经的胡乱讲述,他不想让余宛和南烛知道自己存有钱财,不是因为不信任他们,而是怕他们知道自己正在存钱,会不愿意接受自己的好意。 “哇!好漂亮!”看着夜色中闪亮的红绳,二人齐齐的瞪大眼睛。 “哦,对了!这个给你!”墨小鱼将自己的糖葫芦咬在嘴里,握住了余宛洁白的手腕,将一颗红色的石子放在了她的手心。 “小鱼,你这就不地道了,我也想要石头,你怎么不给我!”南烛一边吃着糖葫芦一边盯着余宛手心红色石头。 “小鱼,这么好看的东西你还是拿去卖了吧,说不定就有钱和我们一起上学了!”被墨小鱼牵着的那一刻就有些脸红的余宛,听着南烛的话顿时变得如同手中的鲜红酸果。 “南烛,请你吃冰糖葫芦还不够,你还想要什么?”墨小鱼皱眉问道。 “我要你手上那绳子!”胖子大呼一声,指着那泛着荧光的红色锦绳。 “来,你追到我就给你!”墨小鱼晃了晃手晚上的红色锦绳,绕着大树跑了起来。 “那说好了!不许反悔!”南烛将最后一颗冰糖葫芦放入口中,向着墨小鱼追去。 很快原野上满是三人的欢声笑语,不久之后,三人一起躺在了草原之上,南烛却又骤然起身去摇晃大树上的果子解渴,草坪之上仅剩下两人配合着沉默不语,少女眼中是那遥远的满天星辰,少年眼中是那宛如星辰的她。 “小鱼!你快过来!”站在大树旁的南烛突然朝着两人所在之处大声呼喊。 “怎么了?”快步赶来的墨小鱼朝着南烛身前的地上看去,却看地上的杂草鸟窝,鸟窝中有两只稚鸟,现在已是了无生息。 “我……我也不知道上面有鸟啊!”南烛挠了挠头,一脸无辜。 “我们把它们埋了吧。”闻讯跟来的余宛看着鸟窝中的稚鸟,有些于心不忍。 “时候已经不早了!南烛你先带着余宛先回去吧!它们我来处理!”墨小鱼看着小镇里逐渐亮起的灯光,无奈的叹出一口气。 “墨小鱼,明天流云阁的选拔你会去吗?”听了墨小鱼的话,已经跟着南烛走出几步的余宛,回头问道。 “我会去的!”一边拾起鸟窝一边看向小镇方向的墨小鱼朝着少女点了点头。 二人走后,原野很快恢复了寂静,耳畔是一捎而过的清风,少年看着鸟窝中已经死去的稚鸟,就像是看见了命运飘摇的自己,他脑海中忽地想起了今天早上的那个梦,他举起手臂将红绳摘下,试探着放在了幼鸟的尸体之上。 呼地一声,眼前的鸟窝顿时绿芒乍现,放有红线的那只鸟儿身体透明,可以清晰的看见其脉络之中流穿着绿色光线。 “啾”光芒逐渐消逝,被绿光包裹的幼鸟叽喳出声。 墨小鱼被吓得惊呼一声,屁股蹭着地面,疯狂倒退。 重获新生的稚鸟探长脖颈,睁着眼睛看着眼前举止奇怪的墨小鱼。 “这东西真有这么神奇?”稳定心神的墨小鱼,靠近鸟窝,将红绳重新拿起,放在另一只鸟儿身上,却是等了半天也毫无反应。 他忽然想起那白衣老者说的话,这东西一日只可使用一次! 第三章福祸 初晨的阳光照得墨小鱼许久未洗的脸上污渍分明,羽翼渐丰的稚鸟站在他的脸上轻轻剥啄。 “该送你回去了!”墨小鱼伸展腰肢打了个哈欠,起身把小鸟从脸上摞回鸟巢,向树枝爬去。 就当他爬上树干,将要把鸟窝放回枝头时,夜出归来的黑鸟突然从树丛窜出,对着墨小鱼猛然袭来。 “我是要将它放回去,不是要掏鸟窝!”墨小鱼胡乱挥舞着手臂阻挡鸟儿的叼啄。 可是黑鸟根本没有减缓攻势,反而更加激进,躲闪之间手中鸟窝忽地发出叽喳鸣叫,竟使黑鸟收敛翅膀落在了树节枝头。 “没想到你这小家伙,还会知恩图报啊!”墨小鱼把鸟窝放在枝头,跳下树干,望着鸟窝中的幼鸟欣然一笑,转身迈着步子向着碧水溪跑去。 按照原定的计划本是要去山林之中摘取果子,然后再拿去集市换取铜币,但今天不一样。 今天是青塘城流云阁来小镇挑选修行弟子的日子,被选上的人则可从此踏入修行之道,与平民百姓划清界限,对墨小鱼来说这是一个改变命运的机会。 所以本想去摘果子的墨小鱼,在去往溪边清洗脸庞之后,就来到了小镇的广场之上。 此时的广场已是聚集了许多年轻男女,墨小鱼踮起脚尖,在人群之中寻找余宛和南烛的身影。 “小鱼!在这儿!”穿得雍容华贵的南烛朝着墨小鱼挥了挥手,在他的旁边是也细心打扮,仙气飘然的余宛。 “这破烂户,怎么会来?”还未等墨小鱼回应,一身锦衣华服的严平之却凑到了二人身旁,鄙夷的看了一眼衣衫破烂的墨小鱼。 “余宛!南烛!”墨小鱼挤开人群来到三人面前。 “怎么?想在这里寻点破烂捡回家?这里可没有!”严平之想起昨天的事情,便挺着胸膛朝着靠近的墨小鱼撞去。 “我可不是来收你这种废物的!”被巨大力道撞的得踉跄后退的墨小鱼,幽怨的看了一眼严平之,绕过他站在了南烛身旁。 严平之横眉瞪眼还想说些什么却听到前方传来一个慵懒男声:“肃静!尔等排成一列,准备寻测灵根!” 此语一出,众人脚步胡乱如麻,很快排成了一条人体长蛇,严平之眼看自己落在了墨小鱼后面,不由分说挤在了墨小鱼身前。 墨小鱼并不想多生事非,自觉与南烛换了下位置,站到了余宛的前面。 之前被人群阻挡了视线的墨小鱼,现在终于看清了流云阁等人的衣着长相,台前只有三人,年数都不大,皆身穿纹着金色云图的白色锦服,只是其中一人腰间悬玉,头顶束发青冠,身份应是高于身旁两人。 “凡是修行者,皆追求境界提升,大陆的修行境界分为六种,分别为开体境,灵初境,灵中境,灵成境,天象境和陆地神仙,前四个境界之中,每个境界又分为六品,品数越低,则境界皆越高,想要他日步入仙家门第,得先有灵根资质。”青冠公子走在队伍前列,审视着眼前这帮凡夫俗子。 “沐风执签,景同记名,开始寻测!”公子停住脚步漠然出声。 “姓名,年岁!”被称为沐风的男子拿着一块沉木令牌微微点头,朝着队伍的第一个男子开口问道。 “徐洛,二十”小镇青年说完,跟着指引将手指按于男子掌中沉木之上。 “无灵根,下一个!”沐风看了一眼毫无反应的木签,朝着男子摆了摆手了,一旁的景同将刚刚记录在宣纸上的名字一笔勾销。 ………… 在沐风将“无灵根”三字重复了许多遍后终于即将轮到墨小鱼,墨小鱼只感觉自己心跳越来越快。 “姓名,年岁?” “严平之,时年十八!”严平之说完,将手按于木签之上。 木签忽而亮起,签上的九个凹点亮起了三个。 “严平之,灵根优良!”景同和沐风眼中皆是亮起异样光彩,而立于一旁的青冠少年却依然不为所动。 “这边来!”拿着宣纸的景同,让出一条道路,示意严平之站于一旁等待命令。 “南烛,十六!”白胖少年没等沐风提问,已将手指按在了木签,木签再次亮起,但上面的凹点却没有亮。 “南烛,灵根尚可!”沐风点了点头,示意南烛向一旁走去。 “姓名,年岁?”沐风看着衣不弊体的墨小鱼,微微眯起眼睛,眼中满是轻蔑。 “十……十七,墨……小鱼!”墨小鱼紧张地已是颠倒问题,手指颤抖着竟直接握住了木签,被他握着的木签,乍然光芒四射,本想斥责少年鲁莽无知的沐风,表情瞬间像是变成了一张定格静止的画。 “天……天资!” “嗯?”青冠公子看着眼前木签之上金光耀眼的九颗凹槽,为之动容。 “天佑我流云阁,少主!我们这趟没白来!”执笔掌纸的景同激动出声,看向表情惊异的青冠公子。 “这……这怎么可能!”刚刚还暗自庆幸自己高人一等的严平之,看着木签上像是注入黄金液体的九个凹槽,一副难以置信之色,仿佛自己看见了鬼魅一般。 “小鱼你太棒了!”南烛双眼眯成了一条缝,双颊上的肥肉因为兴奋而微微抖动,现在墨小鱼已经过选,那么自己可以和他一起去往青塘城见识一下外面的世界了。 “墨小鱼,过来吧!”景同朝着这个麻衣少年招了招手,示意他站到南烛身旁的位置。 “……嗯……好……”墨小鱼对突入其来的变故有些难以接受,他不敢相信自己会被上天如此眷顾。 “下一个!”沐风望着少年那不知所措的背影,庆幸自己没有得罪这位少年,如此天赋异禀之人被入流云阁必受优待,是他惹不起的。 “十……六,余宛!”刚刚墨小鱼的大方异彩,给了余宛一种无形的压力,令她的手也有些颤抖。 “姑娘,你没有灵根!”看着眼前眉清目秀的女孩,将手指放在木签之上毫无动静,沐风柔声提醒。 “是不是弄错了?”余宛并未将自己手指从木签上移开,而是呆呆的看着木签,目光低帘,有些失落。 “没有灵根没关系,姑娘依旧可以随我一同去往流云阁。”见到一袭青衣,玲珑碧玉的余宛,青冠公子惊异之色较之先前更盛,他快步走至近前,一把握住了余宛放在木签之上的右手。 “你干嘛……”被顾衍的举动吓了一跳的余宛,红着脸扭动手腕,却是挣脱不了。 “良人一顾是倾慕,在下流云阁少阁主顾衍,是将要继承阁主之位的人。”青冠公子伸出另一只手托住了少女下颚,将余宛羞红的脸颊抬了起来。 “放开她!”麻衣少年忽地一步踏在广场的石盘之上,借力腾空,猛地一脚向顾衍的面门踹来。 “狗贼,有本事就来抓我!”一击得手的墨小鱼,不去观看众人何等反应,脚底生风向着清风坪飞快跑去。 “好小子,有点意思!”顾衍稳住身形,看着手背上自嘴角抹下触目的血迹,眼中顿现杀意。 “少主!不可对平民出手!”景同握笔挡在想要追赶墨小鱼的顾衍身前出声提醒。 “什么时候我做事需要你来评头论足了!给我滚!”顾衍推开挡在身前的景同,一步踏出几米,向着墨小鱼逃跑方向追去。 “这可如何是好?”沐风搀着景同倒退的身体,皱着眉头看向等待测试灵根的台下众人。 “若是想要继续测寻灵根的可以在此等候!我等去去就来!”景同脸色异常难看,他看了一眼后面的队伍,又将目光移到南烛和严平之身上,高声说道。 “不……不管我的事!”严平之看着景同看向自己,连忙将头摇得像拨浪鼓。 看着已经消失在小镇尽头的两人,景同眉头紧锁,在心中快速思量应对措施。 “你二人先在此待着,余姑娘你先回去吧,沐风随我去阻拦少主,万不可让他伤了那少年”景同说完,立马向着清风坪方向寻去,沐风默然点头紧跟其后。 “怎么办?”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切弄得慌了神的余宛,既不敢追去观看情况,也不愿就此归家,只得哽咽地看着南烛。 “没事的,不要紧!小鱼灵根过人,流云阁的人不会把他怎么样的,你先回家躲起来,免得到时候那个衣冠禽兽又来寻你!我等下寻着机会就去与他汇合。”南烛看着呆滞的余宛,踱步走到她身旁,压着嗓子低声说道。 “死胖子你再和墨小鱼混在一起,迟早也会变没有爹娘的破烂户!”看着与余宛窃窃私语的南烛,严平子破口骂道。 “孬种!”南烛侧头看向严平之,目光冷漠。 “我……”本是满腔怒火的严平之,被南烛这样一瞥,顿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当心点!”南烛重新看向余宛,小声叮嘱。 “你也当心点!”余宛看了一眼欲言又止的严平之,点了点头转身向着自家方向行去。 “余宛!你听我说……”从余宛眼神里看到失望的严平之走上前去刚想要解释什么,却只得到了一个飘然背影。 “你在这待着吧,我也回家去了!”南烛见到余宛走回小镇后街,自己也朝着位于前街的自家方向走去,只留下严平之一个人杵在原地。 第四章生死 原野之上,一前一后的两人,距离逐渐缩减,墨小鱼看着原野尽头的茂密森林,加快步伐隐入了山林之中。 “小子!有本事出来!刚刚挺而出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样子的!”紧追而来的顾衍,站在一颗树下大声叫喊。 躲在灌木丛中的墨小鱼听着顾衍的叫喊,小口地喘着粗气恢复自身体力,尽量不让自己发出太大声响。 “穿云袖!去!”顾衍嘴角上扬,轻声低语,猛地抖动手腕,一支小巧细长的金色箭失破空而出,飞向墨小鱼所在的葱郁木丛。 进入开体境即可纳取天地灵气存于体内,不仅身手会更加强势迅捷,对外界的感观也会变得敏锐,已过开体二品境的顾衍,其实他进入山林时就看到了草丛动静,他之所以故意出言糊弄,就是为了使对方放松戒备,好让自己暗箭伤人。 “咻!”名为穿云袖的利箭穿过几颗大树间隙,冲着墨小鱼所在之处破空而来。 “这是什么东西!”刚刚缓过气来的墨小鱼,听得风声的脖颈一缩,向着一旁扑去。 墨小鱼看着身旁插入地面的精巧袖箭,暗自庆幸,迅速起身向着山林深处行去。 “想逃?”看着墨小鱼从草丛跑出继续逃窜,顾衍一步踏入草丛,将叉入泥土中的穿云袖一把拾起,重新装入自己的衣袖之中,沿着少年背影踪迹,腾跃而追。 跑到一颗大树下的墨小鱼骤然停住脚步,前面便是北山捕猎区,那里草木生得更加密集,落叶之下埋有许多捕兽夹,对不熟悉路线的人来说危机四伏。 “怎么?放弃抵抗了?”顾衍看着站于原地的麻衣少年,冷笑着放缓了追赶的脚步。 “你我不过只有一足之仇,事情本就你的过错,为何还要赶尽杀绝?”墨小鱼转过身体,直视着这个纨绔公子,想要顾衍到此为止。 “不是我顾衍气度小,而是你在众人眼前,令我丢了颜面,这脸顾家丢不起!”看着狼狈不堪的墨小鱼,顾衍一边靠近一边漠然回应。 听得顾衍言语,墨小鱼叹气摇头,咬紧牙冠,再次挪步,进入茂密诡秘的繁林猎区。 “站住!”顾衍出声叫喊,紧跟寻去。 清风坪上,景同和沐风停在了山林的入口处,小镇东、北两面环山,清风坪上有条曲径小路通往东面山林,但两山相接草木幽深,没有他人指导很容易迷失其中。 “他们去哪了?难道进了山林?”沐风看着眼前茂密森林面露难色。 “此处没有其他遮掩身形的障碍,那少年必是逃进了这山林之中,你我加快步伐,万不可让少主杀了那少年!”景同焦急点头,脚下并不停歇。 “好!”沐风答应一声,加快脚步跟着景同跑入山林之内。 东山密林狩猎区内墨小鱼,故意停在一颗树前撑着树干,大口的喘气,他之所以停下来是有原因的。 第一是他看到了顾衍将穿云袖收了回去,这说明顾衍只有一支穿云袖,如若不把穿云袖骗出来,他就随时有可能被穿云袖贯穿脑袋。 第二是因为这么频繁的奔跑确实让他身体有些吃不消,他需要时间来恢复体力,好让自己实行计策。 “咻!”果然,十步开外的顾衍见到墨小鱼停歇脚步抓准机会猛然挥袖,穿云袖呼掠而来。 “噗!”麻衣少年忽地扑通跪倒,穿云袖破开树皮,猛地插在树干之上。 “可恶!”一箭失手的顾衍看着袖箭钉入树干,并不犹豫,怒骂一声握拳冲着墨小鱼跃来。 墨小鱼见到计策得逞,也不多待,迈步往更深出跑去。 追到大树下的顾衍使劲地扭动了一下插在树干上的穿云袖,见袖箭不动,只得舍了袖箭继续追赶。 墨小鱼现在还只是个普通少年,而他已是开体三品境,身体中剩余灵力对付墨小鱼绰绰有余,若要拔出袖箭,恐怕他早已没了踪影。 “啪嗒,啪嗒,啪嗒!”顾衍踩着干枯灰叶,环顾四周接壤的草木,瞥见了一片正在微微晃动的草丛。 青冠公子嘴角微微上扬,腿部肌肉逐渐缩紧,踏在枯叶上的脚步更加沉稳。 “小兔崽子!看你往哪儿跑!”顾衍一跃而起,在空中调整身形,一脚猛地踏进草丛之中。 “啊!”撕心裂肺的呼喊声伴随着巨大兽夹的夹合声响起,惊得密林鸟禽振翼而飞。 “有人呼喊!快!这边!”山林这头的景同停下脚步,转身看向来路。 在山林之中迷失了方向的二人,已是与顾衍他们渐行渐远,此时听得远处的呼喊连忙寻着声音所在之处行去。 密林狩猎区内,躲在树后的墨小鱼丢了自己捅弄草丛的长棍,起身向着躺在地上满脸痛苦的顾衍走去。 “你没事吧。”墨小鱼蹲下身体,观察顾衍伤势,兽夹的力量巨大,已经把顾衍的脚踝夹的扭曲变形。 “滚!”顾衍猛地对着想要靠近墨小鱼挥甩手臂,剧烈的疼痛让身体颤抖,胸口起伏不定。 “我问过你的,为何你还要赶尽杀绝。”墨小鱼无奈叹息,背对着顾衍往回路走去。 “混蛋!”顾衍红着眼睛死死地盯着墨小鱼远去的背影,低声怒骂。 墨小鱼走到那颗插有穿云袖的大树前,花费好大功夫将穿云袖从树干之上取了下来,重新走回顾衍身旁。 “你想干嘛?想杀我?你敢嘛?你杀了我流云阁不会放过你,你不杀我,等我出去,我也不会放过你!”看到去而复返手中还拿着自己穿云袖的墨小鱼,顾衍刚刚落下的心再一次提了起来。 “如果我把你的腿治好,你能放过我吗?”墨小鱼把穿云袖丢在顾衍身旁,平静的看着眼前公子哥,他知道事到如今再想去流云阁学习武艺已是不可能的,他现在只想回归以前那样的生活就知足了。 “你能把我腿治好?”顾衍看着墨小鱼,一脸难以置信,自己腿已被捕兽夹夹断骨头,成为瘸子已是必然。 “可以吗?”见顾衍有些失神墨小鱼再次问道。 “好!”顾衍不经意地瞥向墨小鱼身后,从被夹住腿开始他就一直在期待沐风和景同的到来,自己前来追赶墨小鱼,他们是肯定会跟来的,刚刚自己叫的那么大声二人肯定察觉到了,他不信墨小鱼能治好自己,但他需要稳住墨小鱼的情绪,等待景同二人赶来。 墨小鱼使劲掰开捕兽夹,从腕上摘下红色锦线放置在顾衍的脚踝之上。 “这是……”顾衍看着那靓丽的红线正想要说些什么,只见红线涌出几个红色光点进入了自己身体,身体瞬间被暖流充斥,脚踝传来的痛感烟消云散,体内消耗的灵力也重新溢满。 ,只见那条红色锦线像是被注入生命一般,飞入空中盘旋成一个规则圆形变成了一枚黑白玉币,又重新落回墨小鱼的掌心。 墨小鱼正想打量手中玉币,顾衍突然冷笑一声,调转体内灵力,向他扑来。 触不及防的墨小鱼猛然倒地,那玫黑白玉币脱手飞出,在空中旋转翻腾,反射着太阳刺眼的光芒。 “哼!我说你怎么敢出手逞英雄,原来是有恃无恐啊!”坐在墨小鱼身上的顾衍对刚才夹腿之痛记忆犹新,此时双手青筋暴起像是要将墨小鱼的脖颈捏得粉碎。 “……”墨小鱼双腿胡乱蹬踏,脸色已是由红转紫,双眼上翻露出鱼白,大脑一片混沌,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乒!”玉币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下一秒墨小鱼只感觉脖颈之上的压迫骤然消失,就在他喘着粗气,视野逐渐恢复时,本是坐着的顾衍骤然向自己脸面倾倒而来。 墨小鱼咳嗽几声,揉了揉自己被掐红的脖颈,无力地推开压在身上的顾衍一脸诧异。 顾衍依旧是一副想至自己于死地的凶恶模样,不明所以的他颤抖着将手指伸向顾衍的鼻间,却让他浑身一怔。 “啊!怎么……死了!”吓得面色惨白的墨小鱼吞了吞口水,将一旁的穿云袖拿了起来,又看见了落在不远处的玉币,玉币是黑面朝上,上面刻着一副乌云闭月图。 “少主!” 就在墨小鱼观察玉币之际,不远处忽然传来了两个男子的呼喊声。 第五章屋漏偏逢连夜雨 森林之中传来了沐风与景同的呼喊声,墨小鱼慌忙的从地上爬起,胡乱地将玉币和穿云袖揣入怀中,一边回望观察,一边拼命奔跑。 “站住!”闻讯前来的沐风看到墨小鱼跑动的背影连忙出声呼喊。 被吓得惊慌失措的墨小鱼一脚踩空向前摔去,手足擦着地面磨破一大片皮肤,但他顾不得疼痛,立马起身向前跑去。 “少主在前面!”跑在前面的沐风,指着趴在地上的顾衍说道。 “快去看看!”顺着沐风所指,看到顾衍的景同一脸疑惑。 “啊!”沐风一把扶起裤脚破裂将脚腕露于空气之中却毫发无损的顾衍,本能的将手指横在他鼻间手探以鼻息,却吓是吓得张口出声。 “怎么了?”看着反应剧烈的沐风,景同不明所以的问道。 “少……少主,死……死了!”沐风看向景同颤抖着话也说不清切。 “你说什么?”此语一出不亚于平地惊雷,在景同耳畔久绕不去。 “完了!完了!回去肯定会被阁主抽筋剥皮!”沐风语带哭腔,不知所措。 “你不要急,我们先去找到那少年,把他带回流云阁我们就会没事的!”景同一手放在沐风肩上,让他稳住心神。 “对!对!对!”慌了神的沐风听得景同言语,疯狂点头。 “你先把少主背回小镇,我去山中寻那少年!”事态紧急,景同说完便调动体内灵力,奋力而追。 小镇的北山之上,有口不算太大的清潭,清潭清澈见底,看上去仅有一尺之深,潭旁的石碑之上刻有三个大字“碧落泉”,在大字旁边还有两行小篆写着“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 碧泉镇就是因为这被世代奉为圣潭的碧落泉而得名。 此时的石碑旁正站着一位气喘吁吁的白胖少年,他环顾山林四周,喘息之际不忘轻声呼喊墨小鱼的名字,离开小镇广场之后他并未回到自家药铺,而是从小镇的另一头来到了这北面山林。 突然,南烛身旁的灌木丛中发出了几声窸窸窣窣的声响,他随手拾起地上的树枝,壮着胆子指着草丛问道:“谁……谁在哪里!” “南烛!”跑得满脸是汗的墨小鱼从木丛窜出,披散蓬乱的头发上粘满了七零八落的树叶。 “小鱼,你去哪了?怎么弄的这副模样!”南烛皱着眉头看向狼狈不堪的麻衣少年。 “南烛!我杀人了!”墨小鱼长大眼睛,神情慌张,答非所问。 “啥?你杀谁了!”看着一脸惊恐的墨小鱼,南烛一头雾水。 “顾衍,顾衍死了!”墨小鱼抓住南烛肩膀,剧烈晃动。 “什么?”在南烛的印象中习武修行者是可以一敌百的,先前他还一直再为墨小鱼的安危担心,此时却是一脸惊讶。 就在墨小鱼还想开口解释什么的时候,身后那沉闷的脚步声却越来越近。 “他们追来了,我们快躲起来!” “我想放屁!”突入其来的变故令白胖少年有些措手不及,但这句话并不是他胡言乱语,而是这个胖小子是真的有些闹肚子。 墨小鱼环顾四周不加思索地拉着南烛跳入碧落泉中,这碧落泉果然有些玄妙,经过这么一折腾,竟然没有掀起太大波澜。 “墨小鱼!我刚刚听到你的声音了!你不要躲了,随我前去流云阁,必会相安无事!”快步赶来的景同,连忙看向微微荡漾的碧落泉,却发现泉水清澈见底,根本没有人影,踌躇几秒后只得转身走向铺有青石板道,循着石道向山下寻去。 待景同离去后,带着浊气的大气泡至南烛股间一个接着一个陆续涌出水面,将清潭周围弄得恶臭难闻。 “噗!”确定安全的两人从碧落泉中站起,墨小鱼觉着有些匪夷所思,跳在空中的那一刻自己就有些后悔,因为这泉水清澈见底,二人跳下来就如那翁中之鳖,可景同竟没发现自己和南烛。 他是分明听到了近在咫尺的脚步声的,却没看到有人面容,见只看到了天空和树木,莫非自己看不到水外之人,水外之人也看不见自己? “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墨小鱼看着石碑之上的小字,呢喃地念了出来。 学堂的齐先生曾送给墨小鱼一本破旧词典,在他闲暇之余便会自己研究,因此他是习得一些文字的。 “你们竟敢玷污圣泉!”就在墨小鱼思量之际,一个自山上背柴而归的男人,捏着鼻子,认真地打量着两人的面容后,向着山下大喊而去,完全顾不得自己竹篓中掉落的柴条。 南烛和墨小鱼对视一眼,心中暗叫不妙。 碧落泉之所以被称为圣泉,仅是因为的祖先们说过这是连接人间与地府的通道,喝了其泉水可治顽疾,延寿命,小镇里的大部分人都相信这个传言,唯有每年除夕才可取用泉水,他们认为那时阳气最盛,地府恶鬼不敢出来作乱,若是私自偷取,必会得罪神灵,为小镇带来灾难,唯有将那取水之人焚身祭天方可得到宽恕。 “南烛!此地不宜久留,你赶快回去沐浴更衣,呆在家中不要出来!”墨小鱼连忙出声 “你怎么办?你没有干净的衣服啊!”一脸焦急的白胖少年看着墨小鱼问道。 “没事,我有办法!”墨小鱼拍了拍肩膀,挤出一个潇洒的笑容,但是鼻子却已然泛起酸楚。 两人各自向山下跑去,麻衣少年掏出口袋中的黑白玉币,猛地丢入山岭之中,任风刮过耳畔,泪水随着风被遥遥地甩在身后。 他没有后悔自己挺身而出的那一脚,他怨恨那流云阁的纨绔公子,他怨恨那决定生死的黑白玉币,他怨恨这执迷不悟的迂腐居民,他只是个普通少年,他只想好好活着,如果可以,便活的自在些,仅此而已。 可是这一切对他来说是那么的遥不可及,自己的所做所为又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不知恍惚地跑了多久,他竟跑到了那条碧泉溪旁,横跨溪水的石桥之上悚然站着一个身穿灰衣的消瘦身影,惹得少年抬头止步。 “齐先生!”就像看到了救星一般,墨小鱼心中的绝望与无助似乎有了寄托,他吮吸着鼻子,止住了眼泪。 “怎么?受欺负啦?”身为教书先生的齐如清直身站于石桥之上,捻着黑白参差的山羊胡,纵观那清澈溪水中的游鱼嬉戏。 “我闯祸了!”墨小鱼哽咽着,声音有些沙哑。 “嗯?”齐如清停下捋胡动作诧异地看向麻衣少年,他知道这个无依无靠的小镇乞儿,从来安分守己之人。 “我失手害死了流云阁少主,为躲藏追捕误入了碧落泉中……”墨小鱼低垂眼帘,好似在对着自己至亲长辈诉苦。 “你杀了那流云阁阁主的儿子本就必死无疑,现又玷污圣泉更是罪加一等,沿着那阳关道往南直行两百里,便可走出这东篱轩辕氏的管辖范围,进入阫阳魏氏辖下的迷羊城,快些离去吧!” 齐如清叹息摇头,抬起袖子指向那被夕阳照得有些离曲的阳关道。 “可是……可是南烛也跳进了泉里啊!”听得此言,少年刚刚止住的泪水再次从眼眶里涌出,混合着这十七年来的委屈坚强,在这一刻,宛若蓄势待发的决堤之水一发不可收拾。 “他有那卖药父亲为其思虑后路,你告诉我你有什么?”看向少年的齐如清,心生悲悯,他咬紧牙关开口问道。 “齐先生……我求求你,求求你帮帮我!”少年颓然跪地,额头向着青石板重重磕去,声音令人闻之动容。 “我不是你的谁,我也只是一个教书先生,我帮不了你!”齐如清转头侧目,不忍去看此时的麻衣少年。 “帮不了……”少年见红的额头紧贴着青石板,低声重复着齐如请的话语。 “人心就如这碧泉溪水,你只能看到它表面清澈,无法揣度它真实深浅。偏见就如这碧泉溪流,你永远都斩不断,你的反抗只会掀起更大的波澜。”目视着桥下溪水的齐如清,话语里满是无奈。 “我只想做一个无依无靠无用的孤儿!做一个受人鄙夷等死的乞丐!做一个与世无争的善人!我有错嘛!”少年猛然抬头看向齐如清,声嘶力竭,仿佛在在质问眼前的半百长者。 “向善者,如做一件恶事,便会成为那迂腐百姓的重失之地,向恶者,若做一件善事,人们反而会感激涕零,对这个世界来说,善良不重要,强大才重要!”齐如清重新看向少年,语重心长地说道。 “世道为何如此?”少年站起身来,没有再要等待齐如清的回应,因为他已然知道答案。 他抹干眼泪,这一次那双清澈的眼睛里没有继续流淌出液体,因为他知道眼泪是这个世界上最没有价值的东西。 “世道本该如此!”伫立原地的齐如清向着石桥那头走去,与麻衣少年背道而驰,他闭上眼睛,颤抖的声音里满是悲怆之意。 世道本是如此,有人春风得意,有人多事之秋。 第六章背井离乡 清风坪上,墨小鱼双手飞快的刨着树旁泥土,将那个存着铜币的瓷坛拿出,从里面倒出那三十一个铜币倾倒出来,犹豫片刻,又腾出一个硬币放入坛中,将它埋了回去。 当他再次起身时,小镇那头已有些许骚乱。 流云阁等人来到小镇是上午巳时,待得测完众人灵根伦到墨小鱼时已过正午,经过如此追逐此时已近傍晚时分,听得传言的小镇的街道上居民们个个手举火把簇在一起找寻小镇乞儿。 小镇南家药铺外,一个背着材木的男人大摇大摆的走进了铺子之中。 “请问这位乡邻,有何需求!”长着和南烛有些相似的富态男人,停止手上的动作,看着跨门而入的负篓男子。 “我有一单生意想和南老板谈谈!”负柴男子露出市侩的表情,咧嘴一笑。 “什么生意!”南莫寻煞有介事的看着眼前衣服破旧的男人,觉着有些莫名其妙。 “我这琢磨着,你那湿身的胖儿子也早该回到家里了吧!”已经将墨小鱼玷污圣泉之事散布了半个小镇的男人看着地上未干的水迹,挤出一脸奸笑。 “有何不妥嘛?”一直以为自家儿子误落溪水的的南莫寻不再理睬男人,继续低头研究账本。 “我就不瞒着你了,我可是看到你那胖儿子儿子和小镇乞儿一起泡在碧落泉中嬉戏呢!”男人看着不明所以的药铺老板,直接将自己所见说了出来。 “别在我这说些疯言乱语!滚滚滚!”南莫寻不耐烦的挥了挥手,摆出送客之意。 “你听听外面的动静,你说待会我将你儿子也玷污圣泉的事告诉其他人会怎么样?”男人也摆出一脸不以为意的态度,转身就向门口走去。 “乡邻且慢,我们有话好说!”已经听到外面骚乱动静的南莫寻连忙绕出柜台,挡在了男人面前,将药铺大门关上,牵着男人就往内屋走去。 负柴男人也不反抗任由南莫寻将自己带去内屋。 “这事你想怎么了断?”南莫寻为男人倒了一杯热茶,双手奉上。 “五十银币!”男人接过茶杯一饮而尽,紧接着竖起五根手指。 “什么!五十银币!”对方的狮口大开,险些令南莫寻晕厥过去,大陆的通行货币为金、银、铜三种,一金币可抵十银币,一银币又可抵十铜币,坐落于深山之中的小镇并不富裕,居民多用铜币交易,银币本就稀罕。 他这家当药铺也就只值百来银币,这些年生意冷落,居民有那圣泉庇护,并没赚几个响丁。 “怎么,你儿子的命还没钱财重要?”男人挑眉,看向额头已是渗满虚汗的南莫寻。 “不不不,我这就去拿,这就去拿!”南莫寻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踉跄着往连着药铺的自家园子走去。 “等等!我想了一下,我觉得我这个消息值一百银币!”没想到南莫寻这么快就答应了的男人,嚣张的将腿搭在了木桌之上。 “为何又改变注意了!”听到男人要一百银币,南莫寻只感觉头昏眼花,身体有些麻木。 这男人是想让他倾家破产啊,都怪那个不听话的逆子,非要和那破烂户处在一起,捅出这么个大篓子来。 “看来在你眼里钱比你儿子的命还重要喽!”男人出声嘲讽,加大压迫力度。 南莫寻忽地止住脚步,咬牙点头“一百就一百,我去与我夫人谈谈!” “哈哈哈,好!好!”男人欣然点头,满面春光。 南莫寻不再言语,他向着药铺后门的内院走去,在经过妻儿所在的房间时,却并没有停下脚步,而是直接来到了厨房,他看着案板上那剔骨刀,微微眯起双眼。 “啪嗒,啪嗒,啪嗒!”问诊房外响起了沉闷缓慢的脚步声。 “哟!这么快?”看着手提鼓胀钱袋的南莫寻,男人的眸子里立刻泛起贪婪的目光,他迫不及待的自己迎向南莫寻,伸手想要去握住那即将属于自己的一百银币。 “噗呲!”可是还没等他触及钱袋,锐物刺破肉体的声音忽地响起,男人那如花般灿烂的笑容,瞬间变得扭曲可怖。 “你……”他看着自己胸口那被鲜红染得无比妖冶的剔骨刀,颤抖着嘴唇却是再也见不到那自小镇东边升起的太阳。 “忒!他娘的!真当老子好欺负!”南莫寻朝着男人猛地吐了一口口水,将那沾满鲜血的钱袋系在腰间,扶着尸体向庭院走去。 “怎么办!”站在柴房门口的妇人焦急问道。 “将沾血的衣服和此人尸体一同埋在院子里,然后跟随人群一起去捉那该死乞丐!”南莫寻看了一眼被捆扎在柴房的白胖小子,捞了两个锄头走出柴房。 街角这边拿着铜币的麻衣少年翻入一家无人院子,将架上的衣物一一取去,换上了一身较为宽大的掺棉布料,将铜币装进了一个布袋之中,沿着墙头来到了南烛家的别院,正巧此时南莫寻夫妇关门离去。 “南烛,你听好了!我要去离小镇两百里一个名为迷羊城的地方,寻着机会我便回来,我不在的时候,你要好好照顾余宛,如果你被流云阁选去,那就抽时间回来看看!”寻到柴房的墨小鱼,将南烛的口中之物拔去却没为他松绑。 “好……”南烛被拔除口中之物,却依然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只感觉眼睛有些婆娑模糊,但是他的本能告诉他,作为男子汉不能这样,因为墨小鱼没有哭。 “我走了!你乖乖再这呆着!”墨小鱼说完将手中一半的铜币塞进了南烛的口袋之中,退步到院外再次翻墙而出。 小镇广场上,背着尸体速度缓慢的沐风与从北山而下的景同一齐到达广场,现在广场之上等待测试灵根的众人早已散去,只有严平之孤待原地。 “怎么样,找到没!”沐风下意识的看向景同身后。 景同摇了摇头,又看向严平之问道:“那白胖少年呢?” “他……,他被爸妈叫回家了。”看着了无生息的顾如夕,严平之瞬间猜到事情因果。 “烧死小乞儿!”街巷之中传来稀悉的呼喊声。 “这是怎么了!”沐风看向那缓慢移动的红色火团,那是一个个村民举着火把组成的。 “不知道!应该是有人触怒神灵了!”严平之也将目光移向那团惹人注目的火团。 “你可知墨小鱼的住处?”景同没有在意小镇动乱,认真的看着眼前的严平之。 “……,他从小就无依无靠,居无定所,所以我也不知道!”严平之看了一眼肃严的景同,将目光移向别处,他是知道墨小鱼寄居在清风坪上的,但他也知道自己这次不能说。 “就是这些风流子才惹得小镇鸡犬不宁的!既然已经找不到那小乞儿,那就用他们祭奠圣泉!”就在此时广场之上突然有人高呼出声。 “对!”紧随而来的其余众人出声附合。 看着情绪激动的村民举起手中被充当武器的锄头镰刀逐渐形成包围之势,两人被逼得步步后退。 “呀!”一个精壮汉子举起轮了锄头过来。 景同旋转身形,一脚腾空,两人皆为开体三品境,出击速度,比较这些平民要快出不少,可是打到一个,又有新的居民前冲突来,对方前仆后继,令他们有些顾不暇接。 “带着尸体,回流云阁!”景同一拳荡开一人,与沐风一齐掺着尸体往青塘城的方向行去,只留下那个混在人群中呆呆望着他们的猪肉铺少年。 南烛家住于街头,余宛家住于街尾,小镇阶级分层明显,街头房墙高大住的是富贵人家,街尾屋舍矮平只住贫苦农人。 墨小鱼沿墙而走,随时观察着街中那边的火光攒动。 “宛儿啊!你好好呆在家里不要出来,我和你母亲出去有事。”一个厚实的男人在眼前的屋内响起,随后便是啪嗒的关门声和逐渐远去的脚步声,这期间墨小鱼没有听到余宛的一句话语。 烛光摇曳的闺房之内,青色帘帐微微卷起,身穿青色长衣的少女,窈窕曼妙的坐于帐中,秋水长眸紧盯着那木桌之上的茶杯,满目忧愁,万般无奈。 少女忽然起身,迈着步子走至桌前,纤纤玉指撑在吹弹可破的脸颊上,原来先前她不是盯着茶杯,而是那窗边整齐排列的八颗颜色各一的小石子。 “你不会有事的!”少女珉紧嘴唇,眼睛忽地闭上又忽地睁开,可是再次睁开之时,漂亮的睫毛上沾了些许泪渍。 “啪嗒!”黝黑的窗外忽地传来断枝之声。 “南烛!是你吗?”余宛呼喊出声,有些激动的跑向窗边。 “我不是南烛,我是小鱼!”窗外,熟悉的声音响起。 “你在哪?我怎么看不到你,你快进来呀!免得被人发现了!”将头探出窗外的余宛,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不行,女孩的闺房怎么可以随便让男孩进去!我就在这儿说吧!”墨小鱼躲在墙下的一个草丛之中,闷然说道。 “你没事就好!南烛呢!他不是去寻你去了?他怎么样了!” “他现在在家里,肯定会相安无事的!我……” “你怎么了?” “我要离开小镇了,我要去迷羊城!今天是跟来跟你道别的!” “为什么要离开小镇!”余宛寻着声音看向窗外的一个草丛。 “没有为什么,你要照顾好自己,这些铜币是我之前卖鱼所攒下来的,这个小镇就你和南烛待我较好,这些铜币你需自己藏好,用来买些糖葫芦吃……” “这边!这边!”街尾火光窜动,有人叫喊出声。 “啪嗒!”一个布袋自窗外丢入屋内,脚步杂乱远去。 “墨小鱼……”余宛看着那飞奔而去的背影,回到桌边,拾起地上那破旧钱袋,缓缓打开,她没有去拿那些钱币,而是拿出了一颗灰色石子。 灰色石子水迹未干,很显然就是乞丐少年慌乱自水中随意拾了一颗,清透的泪水自少女双眸之中涌出,少女起手将灰色石子排在了窗边颜色靓丽的其他石子旁。 望向小镇那片星空之下的草坪,心中暗自担忧。 “你……还会回来的是吧!” 第七章狼心 青塘城,流云阁。 星灯烛照的厅堂之内夜如白昼,厅堂中央铺有一块红毯,红毯两侧对摆着十张雕云木椅,左右各五。 此时左侧的第一张木椅上,坐着一个面容俊朗的年轻男子,他身上所穿白衣与景同二人一样绣有金色流云,在他左手的台阶之上坐着一位双鬓微白,留有胡须的半百男子,衣上绣有的流云较男子更多,他居高临下正与台下的年轻男子交谈着什么。 忽然,两个搀着一具尸体的狼狈男子闯入了厅堂之内,身体不知是长时的奔波所致,还是因为畏惧而剧烈颤抖。 “衍儿怎么了?”见到两人中间双目紧闭的顾衍,以为他只是晕厥的年长男人甩开袖子火急火燎地向着二人走来。 坐在木椅上的俊朗男子,寻着目光看去,见到此状,微微蹙起了眉头。 “少主……死了!”见一旁的沐风不敢言语,景同咬紧牙冠,低头说道。 “什么?”名为顾池的流云阁主,听得此言在触碰过渐凉的鼻唇,竟踉跄后退,直接双腿一软,跪了下去,完全没有一个武道宗师该有的气度。 “阁主!” “义父!” 景同、沐风和漫步而来的男子齐齐出声,但不同的,二人脸上是挥之不去的惆容,而男子却露出一纵即逝的笑容。 “来人……将衍儿的尸体抬下去安置妥当…”不忍让自家儿子孤魂游荡的顾池,混身颤抖,声音也跟着颤抖。 本就在门外观望的两个侍卫连忙走进屋内,将尸体抬往了顾家祠堂。 “是谁干的……?”被男子搀起的顾池,看着二人的眼睛像是抹上了一层绯红薄纱。 “目……目前我们也还不知道!”景同再次咬牙出声。 “啪!”力道巨大的一巴掌让景同侧头踉跄,五个鲜红指印瞬间迎面而生。 “我流云阁要你们有什么用!除了吃喝拉撒,连人怎么死的都不知道!”顾池推开男子搀扶的双手,对着刚刚稳住身形的景同又是一巴掌,这一巴掌来势更凶,生生令景同倾身倒地。 这位年长阁主并未由此停手,他顺势坐在景同身上,一手抓住其衣领,一手握拳继续挥打,悲痛的脸上泪水横流。 “我二人与少主在碧泉镇为流云阁挑选人才,发现了一个灵根天资的麻衣少年,可是少主……”沐风不忍景同受打,哆嗦着抬头观察顾池表情。 “可是什么?”顾池停下已是沾满血污的拳头,看向欲言又止的沐风。 “少主纠缠一位青衣少女,那个麻衣少年为此踢了少主一脚,惹得少主死命追赶,我们担心那天资少年被少主所杀,于是寻着身影跟了过去,可待我们到达林中时,少主已然没了生机……”沐风直接省略了二人迷路的桥段,将事情的经过简单说出。 “连一个人都看不好!留你们何用!”顾池起身一脚踹倒沐风,俯身抓向他的右腕,将其腕上的穿云袖抽了出来,向着脖颈划去。 “义父!人死不能复生。”在箭锋离沐风脖颈仅差毫厘之时,俊朗男子及时地抓住了顾池手臂,对着顾池摇了摇头。 “就是因为这两个废物的疏忽,衍儿才会丢了性命!”顾池低帘眼神,无力地瘫坐在地,袖箭脱手坠落。 “并非是他二人的过错,若衍儿确实被那少年所杀,那么其身上必有特殊之处,若是藏于小镇的仙门仇家出手,那么此事就不会这么简单了!” “义父!衍儿与我情同手足,请您允许如夕明日领着流云阁众弟子,赶往碧泉镇一探究竟。”顾如夕向着门口偏了偏头,示意二人先行退去,随后半躬身起手。 “好……夕儿!你一定要替为父查清楚,你义弟不能就这么糊涂冤死。”顾池麻木地点了点头,没有再去管辖离开厅堂的沐风和景同。 得到允诺的顾如夕,那被衣袖遮住的脸庞,嘴角微微上扬。 跨过碧泉桥头一直往南而行,有条位于荒野山林中的阳关道,由于小镇所属东篱,距离青塘城只有两个时辰的路程,所以很少有人涉足这条通往阫阳迷羊城的道路,因此道旁草木肆意生长已让这条道路失去了原本面目,如今只可供两人并肩而行。 道路之上,一个穿着与自身身材不符衣物的少年,快步沿着草木充裕的羊肠小道向跑去,他得快点赶路,一是害怕村里人会追赶过来,二是想早点到达迷羊城,避免自己成为山林野兽的口中之物。 但是今日反复兜转的他,已是强弩之末,此时步伐已是愈加沉重,肚子也开始强烈反抗。 墨小鱼只好在一颗路旁大树停下了脚步,他从旁边拔取了大把枯草,又折断了几颗小树支节,做完这些事情后,他靠在树上,自怀中拿出一个长筒。 这是一个火折子,此物只需打开时轻轻吹气,便可引燃起火。 要问这火折子哪儿来的,就是这被他窃取衣物的那户人家偷来的,他不仅偷拿了衣物,还拿了院墙土炉旁火折子和炉上悬熏的几块鱼干。 墨小鱼拾捡树枝,将它们堆叠在一起,握起一丛枯草用来引火,很快黑暗之中多了一抹橙红,看着飘摇噼啪的火团,少年的心情终于恢复了一些,他拿出鱼片,撕下一块放入口中。 鱼片入嘴,一股苦涩干碴的味道,滋味并不好,但是少年却吃的津津有味。 “嗷呜~”就当墨小鱼大快朵颐时,一声凛冽的狼嚎自漆黑一片的道旁山林之中传来,让他猛地停下手中的动作。 “噗呲,噗呲!” 果然,悉悉索索的响声过后,一头毛色枯黄,瘦骨嶙峋的野狼,寻着火光从山林之中蹿了出来,隔着火堆与吓得呆滞的少年对峙。 “不……要过来!”墨小鱼收好啃食一半的鱼片,自火堆之中抽出一根带火木棍,朝着野狼胡乱挥舞,又慌忙的看向周围看不清面目的森林。 狼为群居动物,一般七匹为一群,若是它有同伴,那么自己今晚就必死无疑。 “嗷~”瞳孔如月的野狼龇牙咧嘴,缓步压近,似乎丝毫不惧那散发着高温的火把,因为它已许久没有进食,这些威胁在饥饿面前已是微不足道。 墨小鱼猛地后退两步,将手中火棍捏得更紧。 “突!”看着少年畏惧后退,野狼寻紧机会,一扑而上。 “啪!”少年下意识的举起手中火棍,使出全身解数直接敲在了这皮紧瘦的野狼腹部。 “嗷呜……”野狼怦然落地,腹部被烧去些许皮毛,本就仅靠求生欲拖拽着的孱弱身体,跌落在地,剧烈颤抖。 墨小鱼吞了吞口水,手中火棍还是挥舞出去的姿势。 他谨慎的看着地上奄奄一息的饿狼,他知道生活在山野之中的野兽,多为狡猾,最擅长装死示弱。 “啪嗒!”许久之后,燃烧的火堆之中发出烈柴闷响,将安静的局面打破,少年放下手已经熄灭的火棍,绷紧的神经骤然放松,背后汗珠骤然降温,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他重新拿出鱼片,放入口中咬嚼起来,身边的饿狼目光空洞,像是在乞求自己的命运。 看着瘦弱的狼匹,墨小鱼有些于心不忍。 这匹野狼或许也是被自己群族所抛弃的吧,所以才会这么瘦弱,这又何尝不是另一个自己呢! 墨小鱼看着自己怀中的鱼片,他只有三片,一片可以勉强充当一天的干粮,距离迷羊城还有一百五十多里,若是省着点吃还是能熬到迷羊城的。 “给你!”墨小鱼咬着牙,心疼的将怀中鱼片扔到了奄奄一息的恶狼面前。 “呜~”饿狼颤抖站起却又支撑不住身体,倒回了原处。 墨小鱼无奈地将鱼片拾起,野狼看着少年这个动作,以为他又要收回去,眼神暗淡的低下了头,却没想到少年直接坐在了它身旁,将鱼片递到了它的嘴边。 饿狼獠牙微张,将鱼片衔入口中,却突然感受到腰部少年那不安分的手,胡乱摸索,令狼身一震。 野狼感受到了少年不安的温度,少年也感受到了野狼落寞的温度,静默之间传递着孤独的默契。 月光下,出现了会令乡井市民瞠目结舌的一幕,一个小镇少年竟靠在一头野狼身旁毫无防备地浑然睡去。 第八章碧落黄泉 晨色洒于青塘城街,位东的碧泉镇处,苍山如海,旭日妖冶。 青塘城中一行人手握佩剑,向着东路踏尘而行。 上午巳时,碧泉镇镇前广场上跪满了男女老少,在他们面前正有几个壮汉持刀宰鸡,几人杀得皆为雄鸡,鸡为有灵之物可祭天通神,雄鸡阳气鼎盛可镇压妖邪,鸡与“吉”同音,寓意吉祥、平安。 “他们在干嘛?”经过约莫两个时辰的长途跋涉,流云阁众人停在了小镇道口,站在队伍前列的顾如夕皱眉问道。 “不知道,应该是举行什么祭祀。”一旁嘴角破肿,满脸淤青的景同,低声回答。 “乡邻们!流云阁的人来了!昨天就是他们伤了我们的同伴,如果没有他们那个乞丐也不会满山逃窜,误入碧落泉,快去将他们捉住祭奠圣泉!”跪在最前列的一个村民,指着顾如夕等人所在之处,大声喊叫。 此言一出很,密麻的人群如潮水一般将几十个流云阁弟子围困在人圈之内。 “都是你们的错!才会让小镇得罪神灵!”一个男人冲出人群,挥舞着手中带血的宰刀袭向顾如夕。 呼地一声,顾如夕侧身躲过,同时抬起膝盖猛在男人腹部,男人轰然坠地。 见此窘况,许多小镇精壮就要迎面而上,却被流云阁等人瞬间拔出的长刀逼得退了回去。 “我们今日是来寻那杀人少年的,并不想与各位纠缠,若你们肯说出那少年下落,我们寻着人就立刻离去,若是知情不报,那他就与得陪着我家少主共赴黄泉!”顾如夕看着地上满脸痛苦的男人,缓步走到人群之前,冷漠出声。 景同和沐风听得顾如夕言语,并不没有太大反应,在他们的印象中,这个大师兄,为人和善,从不寻滋挑事,所以昨晚才会为二人圆场。 现在这么做,应是逢场作戏。 “你们有十秒钟!”顾如夕高声 “要是我们知道,早就将他抓着了!” “你们算什么东西,难道修行就不把人命当人看?” “小镇周遭环山,就算知道他在哪也不好寻他!” 人群之中议论纷纷,有人惦念神罚心有余悸,有人有恃无恐唏嘘不已,有人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三!” “二!” “一……”顾如夕本身并未带有刀剑,握住一旁景同的剑柄拔剑出鞘,迅速的划向男人脖颈。 景同及其周围之人皆是心中一凛。 “住手!”就在刀锋快要临及男人喉咙时,一个穿着灰白纱袍的书生,走出人群挥手呼喊。 “嗯?”顾如夕等人将目光齐齐移向这满目怆然的留胡书生,他那黑白参差的胡子随着微风凌乱。 “我知道他去哪了!”齐如清长叹一声,开口说道。 “在哪?”顾如夕微微眯眼。 “他出了小镇,往南方的迷羊城去了!”齐如挣扎良久,终是用一种悲怆沙哑,细不可闻的声音,把话说了出来。 “好!”顾如夕嘴角上扬,点头拂袖,穿云袖自齐如清的眉宇之间透颅而过,在空中调转方向,又飞回袖中。 偌大小镇广场之上,噤若寒蝉。 “将人尽数杀掉!”顾如夕微微侧头,看向身后表情各一的众人。 “这位先生都说出实情了,你为何还有痛下杀手?小镇居民与此事毫无干系,为何还要赶尽杀绝!”景同愤懑不平,咬牙直视那双看不清内心想法的深邃瞳孔。 “难道你要带着自己头颅回去见阁主嘛?”顾如夕看向景同,挑眉问道。 景同闭口不语。 “我再说一遍!将他们杀掉!这是义父的命令!”顾如夕面无常情,声无常温。 听到此言的流云阁众人从景同身旁举刀而过,有的眼神炙热迫不及待,有的无奈仿徨麻木移步。 景同觉得有些恍惚,他感觉眼前这个男人像变了一个人。 碧泉镇中,忽如黄泉死路,男人哀嚎,女人悲吟,孩童啼哭不绝于耳。 处在人群外围的南烛一家并未听到圈内交谈 不明所以的南莫寻夫妇随波逐流,直到看到了乡人被追砍的一目,才面无人色地调转方向,带着南烛逃往山林。 “南烛!”混乱中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入南烛耳朵,南烛茫然反头,发现呼喊自己之人竟是严平之。 此时的严平之浑身已经沾染了许多他人的鲜血,他的眼神之中满是绝望和仇恨。 严平之向着南烛快速寻跑过去,他的父母已被杀害,从未见过如此残酷血腥场面他,已是满脑空白,此时看到前方的南烛,竟新生亲切之感。 “放开我!”南烛猛地甩动手臂,因为他看到严平之便想到了余宛,刚刚余宛与他父母也是跪在人群最后的,她肯定也没听到流云阁逐杀令。 他答应墨小鱼一定要照顾好余宛的,他不能只顾自己逃生。 “啪!” “你这小兔崽子,这个时候别给我乱捅娄子了!”南莫寻这一巴掌力道着实迅猛,将自家儿子扇的直接身体随着力道倾倒踉跄,惹得自己也险些被拉倒。 “孩子他爹莫生气……”妇人下半句还未从口中说出,便被人一刀割开脖颈。 “娘!”南烛看到倒在血泊中的妇人,哭喊出声。 “哈哈哈哈!可惜了,长得不错!”杀红眼的男人狂笑地看着两人,话语之中带着些许悔意,随后便继续挥剑向着南烛刺来。 又是一声利器破肤的声响,南莫寻挡在自己儿子身前,鲜血不断自心口涌出,他战栗的看向儿子,用仅剩的余力为儿子拭去夺框而出的泪水。 “快……快跑!” “爹!”南烛大脑一片空白,双亲故世,令他撕心裂肺。 “没事,你们马上就可以团聚了!”男人露出冷笑出声,再次举高长剑。 “你们这些牲畜!”自一旁赶来的严平将撞男人倒在地,伸手抓紧南烛手臂想要将他拉扯起来。 “爹!娘!”南烛抓着青石板,想要挣脱束缚,不肯离去。 “只有活下来,才能报仇雪恨!”严平之看向南烛,带着哭腔的怒吼道。 男人咒骂一声,重新站起,再次挥舞长剑朝着两人砍去。 呼啸一声,一道身影宛如猎豹自男人身旁掠出,一脚将两人踢得倒飞出去。 “这两个人害得我如此落魄,请将他们交于我来处理!”景同看着倒在地上的两人,面无表情。 男人看了一眼景同,向着其他乡民追去。 “锵!”景同拔出手中佩剑,缓步向着二人走去。 小镇矮旧房屋排成的街尾,顾如夕漫走在这已经被血污染得变色的街道上,听着那些各式各样声响,若无其事地像个事外之人,那一身洁白衣物在身旁景物的衬托下显得格外突兀。 顾如夕,寻着一家发出女孩哭喊的破落小院走去。 院内,两具被一分为二的尸体胡乱躺在血泊之中,一间房屋内两个流云阁弟子正在一个穿着青衣的女子,女子发髻轻挽,发丝凌乱于眉间,脸上已是被入侵者的手摸得沾满血污,但却依然看得出女孩面目清秀的轮廓。 “娘,爹!呜呜呜~”青衣少女透过房门看着自己父母那触目惊心的死状,奋力想要挣脱被束缚住的双臂。 “嘿嘿嘿!这小娘子,长得可真是水灵!骑于胯下必定飘然欲仙。”男人说完便猛地伸出手臂,一把将女孩本就质量劣质的青色布裙一把扯破,露出裙下洁白的肉体。 “住手!”走入院内的顾如夕出声喝止。 “大……大师兄!”正满脑子苟且之事的两人,一齐看向顾如夕。 “你们出去,守在院门外,不许他人进来打扰。” “大师兄!你这是?”两人看着眼前的顾如夕,有些呆滞 “现在,他是我的女人了!”顾如夕声音冰冷,走到呆滞的二人擦肩面前,将男人放在少女身上的手臂拿开,示意他们去往院外。 两人并肩地走出闺房,脸上表情极其复杂,不甘、无奈、羡慕和嫉妒混杂其中,甚至还有等着捡漏的期盼。 “呜呜呜~”没了束缚的少女,跑向窗边,将那九颗异色石子双手抓起,躲在屋角抱腿哭泣,显得楚楚可怜。 “啪嗒!啪嗒!”少女盯着那沾满血污的鞋底逐步靠近,屏住呼吸,一口气也不敢喘,她紧紧地握着那手中石子,就像是她此时的唯一寄托。 “没事了!不会再有人会伤害你了!”来到屋角的顾如夕蹲下身子,看着少女的清澈双眸,温声开口。 余宛听着近前传来的声音,呜咽不语,由于自家跪于人群末尾,并不知道是这个长相俊朗的男人下的杀令,但是自己父母都葬身于他同伴之手,他又怎么可能是好人。 “我知道他们杀害了你爸妈!你想为他们报仇!这个给你,你自己亲手杀了他们!”顾如夕压低声音,将藏于右腕的穿云袖取了出来,又转于左手递向余宛。 余宛握住那形金色袖箭,不加思索地直接扎在了顾如夕的手心之上。 “嗯…”顾如夕咬了咬牙,眉头微皱,却是没有丝毫怒色。 “呜呜呜~”看着血流如注的手掌,女孩忽地哭出了声。 “没事了!没事了!”顾如夕抱紧余宛,用那只还未受伤的手掌,为余宛拂去泪水。 “你想杀了他们?”顾如夕在她耳边轻声问道。 “嗯!”余宛漠然点头,眼中满含恨意。 “咻!”穿云袖自手掌分离,朝着破败院落之中正在遐想的两个男人横飞而去。 “噗!” “噗!” 两声闷响之后,二人骤然到地。 “走吧!我带你去安全的地方!” 袖箭穿门而来,重归于顾如夕的衣袖之中,他站起身来撕开自己的衣物为女孩遮住那洁白修长的双腿,抱着她走出这满是血腥之气的庭院。 小镇的北面山林的碧落泉处,两个狼狈少年跪倒在石碑之旁,恸哭流涕,悲痛欲绝。 白胖少年双眼无神的看着那看不真切碧落泉水,突然想起眼前少年和自家娘亲说过同样一句话。 “你若继续和他处在一起,指不定哪天就变成没了爹娘的乞儿!” 略带胡须的少年并没有察觉到胖子的情绪变化,他胡乱的抹了一把泪水,看着“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不相见。”绯红字体,握紧拳头重重地砸在石碑之上,破皮渗出的血液与碑上的“黄泉”二字混为一体。 “都是那墨小鱼的错!没了他我们早已去往流云阁,没了他我爹娘就不会死,终有一日,我定要杀了墨小鱼,血洗流云阁!” 第九章血战 原本只想稍作休息便继续赶路的墨小鱼,却在不知不觉地在树旁休息了整整一宿。 大梦初醒的他用手遮挡住刺眼阳光,起身踩灭还在寥寥飘烟的残火木堆,看着趴地不动紧闭双眼的瘦弱野狼,整了整身上那宽大衣物,却没想到从衣服中掉出了一个狭长布团。 别人或许不知道这是何物,但墨小鱼却一眼就认出了那是什么,昨天如果是用它顶在野狼腹部的话,眼下这匹野狼恐怕早已肚破肠流。 它不是别物,就是他昨日自顾衍身旁拾取的穿云袖。 他捡起布团看了一眼其中锋利的箭镞,又看了一眼已经睁开眼睛的野狼,摇了摇头。 山林穷凶极恶,他需要一件防身之物,这东西过于短小只适合做暗器,并不适合做防身武器,若是对付像眼前这样身体瘦弱的野兽还好,要是遇到较为强壮的野兽以自己现在的实力,它根本无甚用处。 墨小鱼往昨日取火时剩下的树枝看去,目光停留在一根较为粗壮,长度适中的枝干之上。 他动身迈步想要将枝干拾起,却没想到阵阵酸痛感从自腿部传来,昨日的仓皇奔波在过夜之后令肌肉很是酸软。 墨小鱼跨出两步,来到近前,缓慢坐下,决定该如何利用这袖箭和枝干制造适己武器,在他看来有两种各有利弊的方法。 一是将袖箭绑于枝干之上,箭刃坚薄锋利,较于后者威胁更大,但是容易脱落。 二是利用箭镞将枝干削尖,枝干是为一体,相比前者更加结实,但是并不锋利。 犹豫片刻之后,终是选择了更加结实的方式。 既然选定,便握箭削木,自己已然走出四十多里路,村民应是不会追来,但是自己仍要尽快处理,因为在山林之中多待几秒,就会多增几分凶险。 狭长且窄箭刃极为锋利,不费多时,枝干便成了足以伤人的粗劣锐器。 墨小鱼将穿云袖重新包好别于腰间,抹了抹额头汗珠,用双手揉了揉双腿酸痛肌肉,看了野狼一样,拿起木棍起身向前走去。 见少年动身,匍匐在地的野狼,忽而站起,寻着背影跟去。 “大黄!你想干嘛?”听得背后脚步声的墨小鱼,站住脚步。 “嗷呜~”由于毛色枯黄被取名为大黄的野狼,低嚎回应。 “别跟着我!”墨小鱼漠然出声,继续向前走去。 野狼并未就此停步,见到少年挪步也跟着挪步。 “我说了别跟着我!你是不是想等我精疲力竭,好寻着机会把我吃了!”墨小鱼骤然反身,脸色忽而变得恐怖狰狞,朝着几步之外的野狼挥舞手中尖锐木棍。 “嗷呜~”野狼畏惧地盯着尖锐木棍,掉头转身跑出几步又停了来,圆目之中好似带着些许泪渍。 “滚!”墨小鱼捡起石头,砸向不远处的瘦弱野狼。 被砸中的野狼哀嚎一声,蹿入了山林之中。 墨小鱼处在原地等待一阵后,没见野狼归来,终是长长呼气,如释重负。 道别了暂时为友的野狼后,墨小鱼忍着腿部酸痛向前继续赶路,昨日已经将最后的鱼片分给了大黄,今天若是不加紧赶路,饥乏交迫的他更是难以应对山林野兽。 想在日落之前赶到迷羊城的他,凭着本能的求生欲望,一直跑到了下午申时,汗水逐渐浸透宽大衣袍,成为负重累赘,身体踉跄摇晃,双腿已然发颤,腹中那并不饱腹的熏鱼片早已消化殆尽,没了能量供给的他,双唇微白,已近虚脱之状。 墨小鱼无力地抬起头,看向一望无尽的前路,自怀中取出那最后的熏鱼片,手口忙碌,腿脚亦是不停。 时间流逝的很快,少年却愈加缓慢,下午酉时,夜幕如约而至。 小道之旁虫鸣之声不绝于耳,两旁的山林之中也开始响各种野兽的嚎叫。 墨小鱼拾取细长干枝,撕下衣物将几根干枝捆合成束,协以枯草引燃制成粗略火把,握于左手继续前行。 “嗷呜~”走至天色完全落幕,又是一声狼嚎在道旁响起。 “是……你吗?”少年举着火把向着声音发出之处照去,但是很快他就知道自己猜错了。 幽暗的山林之中,亮如明珠的狼眼,不断浮现。 一匹,两匹,三匹。 “不要过来!”墨小鱼举着火把的手微微颤抖。 “呼!” “呼!” “呼!” 三匹野狼直接从草丛之中蹿了出来,成三角之势围住了这位乏惫少年。 这三匹狼与大黄不一样,他们矫健壮实,毛发是健康的灰色。 见此情形的墨小鱼咽了一口唾沫,不敢有丝毫动作。 “突!”一匹狼忽地跃起自己扑向了表情呆滞的墨小鱼。 墨小鱼本能的向一旁倒去,擦着发捎躲过了致命扑杀。 不等他喘气,第二匹野狼的突击接踵而至,此时的他反应已然迟步,躲闪不及的他紧闭双眼,握紧手中尖锐木棍向上刺去。 木棍尖端直接顺势插进了欲要扑倒少年的狼匹腹部,巨大的冲击力道让墨小鱼踉跄倒退,被狼血溅了满脸的他,一脚踩在尸体之上想要拔出重新木棍。 看着同伴的葬身的两匹野狼瞬间改换阵型,变成前后夹击,同时跃起,朝着少年不同位置咬去。 “嘶!”墨小鱼身着衣物如被刀切豆腐一般,被利爪刮得支离破碎,衣物之下的皮肤划开道道血痕。 “突!”一匹野狼再次腾跃而起,倒在地上的少年,此时已是避无可避。 “嗷!”一个瘦弱身影越过少年头顶,直直的咬在了腾空的野狼之上。 “大黄!”少年看着那匹毛发枯黄的瘦弱野狼,呼喊出声。 “突!”一旁的灰狼见此情形,朝着落地地大黄奔来,一口咬住了大黄脖颈。 少年捡起路边拳头大小的石块,用尽全身屑数朝着咬住大黄脖颈的灰狼投去。 石块砸中前爪,灰狼吃痛,瘸腿窜入山林,但却是生生地在大黄的脖颈之上,留下了两道触目惊心的血洞。 “大黄,你没事吧!”墨小鱼冲至近前,看着血流不止奄奄一息的大黄,泪眼模糊。 “呜~”大黄微弱哀号,它的每次呼吸,都会伴随着血液喷涌。 “不!不要!”束手无策的墨小鱼胡乱地将双手按在血流如住的伤口之上,但很快就被猩红滑腻的液体包裹。 “呜~”血泊之中的大黄气机愈加微弱。 “对,应该用布料!”墨小鱼慌忙地在口袋里胡乱摸索,想要掏出包裹穿云袖的布团为它止血。 “哐当!”墨小鱼抽出布团的同时,一园形物体,也被带了出来,少年定睛看去,竟是那玫已经被他丢弃在小镇北山之中的黑白玉币。 他连忙趴着伸手去捡起玉币。 将生的那一面贴于伤口却是了无反应。 将死的那一面贴于伤口仍然毫无波澜。 “要抛?”少年想起顾衍毙命的情形,恍然大悟,看着已经瀕死的大黄,将玉币高高抛出,心中默念祈祷。 “不要死!” 玉币旋转攀升,圆润的轮廓折射出皎洁月光。 “噔!”玉币忽地落在泥地之上,还在旋转不定。 这一刻,墨小鱼只能听到自己扑通心跳。 就在玉币即将落地之时,还未等墨小鱼看清结果,玉币化成一道绿光汇入大黄身体,大黄身体骤然亮起刺眼绿芒,已是亮过云间月。 片刻之后,碧绿光芒逐渐消逝,眼前一幕令少年瞠目结舌。 刚刚还瘦骨嶙峋的毛发枯黄的将死野狼,此时已是脱胎换骨,肌肉犹若雕刻之磐尽显优美矫健,毛发宛如秋收之麦泛着金黄光泽。 “嗷呜~”金狼仰天长啸,声音雄厚而又嘹亮。 “大……大黄!”看着眼前有些陌生的金色狼匹,墨小鱼心生惧意。 金狼探出前爪,迎着墨小鱼缓步靠近。 “你……你要干嘛!”墨小鱼握紧穿云袖,缓缓后退。 金狼忽地掠起,钻入少年微张的胯下,驮起少年,接着月光,向迷羊城疾驰而去。 第十章往事 奇物俱列的居室内,白绸高挂,七尺老人,独坐锦床之上,泪眼婆娑。 “义父,此去碧泉,并未寻到景同口中那麻衣少年,但此事因碧泉而起,我已命同阁弟子,将碧落乡民,屠杀殆尽!” 顾如夕单膝跪于地毯之上,透过那雕木红桌的杯间缝隙,细观那隔桌对坐之人的脸色变化。 果不其然,听得言语的流云阁主,瞬间自悲疼化为震惊皱眉。 “怎可行如此残酷之举!” 虽是被顾如夕话语所动,但那震惊讶异之色,也没在顾池脸上停留太久。 “衍儿不仅是义父爱子!也是如夕的手足兄弟!我不能让他就这么白白死去。” 顾如夕低下头颅,默然神伤。 “来!起来说话!”看着神情悲痛的顾如夕,顾池轻挥衣袖,指向木桌对面圆凳,示意入座。 在顾池的记忆中,这位义子从不喜好杀戮,六年来,一直把顾衍当做亲弟弟对待,如今为顾衍动怒屠镇,也在情理之中。 “十年前,步入地仙之境的轩辕帝成,率三十万东篱弟子,于落剑院外毁五氏大道修为,却是被殿无上一袖了命,那一战后,这个世界是沉淀许久时间,但近些年来五大氏族,暗流汹涌,是为变天之兆!” “十年前我随轩辕氏平定东篱各地,意气风发,现如今我早已是那风中残烛,早该远离这明争暗斗了!” 双鬓微白的中年男人念及此,微微摇头,目光之中皆是壮志难酬的不甘。 听得顾池言语,顾如夕双目微凝,静听后事之言。 “流云阁不可一日无主,漪儿已有十二岁光景,还有三年便可寻测其灵根,流云阁属你声望最高,漪儿从主之事,需要你从中协持,轩辕氏那边,也需要你于外安妥。” 顾池长叹出声,目光惆怅。 听完叙述的顾如夕,眼皮跳动,瞳孔微缩。 他伸出那只绑满绷带的左手将顾池面前的茶壶拿至自己身前,从盘中取出两只瓷杯,随后提壶问道。 “漪儿过于幼小,对世事知之甚少,若是可以,我可暂替他坐这一家之主,将流云阁光大门楣,如何?” “你知道,流云阁阁主之位向来只传自家子孙!” 顾池眉头猛地皱起,恍然明了其中韵味。 “难道义父从没将如夕视为自家亲人嘛!” 顾如夕神情悲怆,声音掺着些许哭意。 “不!我向来都将你视为己出,只是阁主之位,必由顾家骨肉继承,这是规矩。” 顾池情绪激动,胸口被带着有些起伏不定。 “义父可明了这世间易主真理?” 顾如夕收敛起虚假悲意,声音忽而冷冽。 “此话何意?”眼前的锦衣青年口中之话,与之前那唯若义子判若两人。 “世间没有骨肉继承之说,唯有强食败寇之理!” 顾如夕举杯递于顾池,面无表情。 “你想篡位?”顾池有些麻木的从义子手中接过那已经清冷的茶水,却没有靠近唇齿。 “义父可还记得,也是这么个圆月之夏,东篱蒲林街角的一对青梅竹马!” 顾如夕举着茶杯,透过窗棂望向那如皓月,似乎是理解那独悬于空的孤寂。 顾池呆滞地看着他,紧皱双眉。 “我看你不记得了吧!” “十年前,轩辕氏发动齐谐仙役,惹得兵戈四起,民不聊生,我与林儿流落至蒲林城中,却偶遇轩辕外门分支,名为顾池之人,于我拳脚,夺去林儿,竟是与同行之人,将她**至死,待我寻到她,却是衣不蔽体,了无生息!” “你……是那蒲林街头的少年书生!”顾池身心俱颤,手中清茶被恍的泛起圈圈涟漪。 顾如夕身体亦是颤抖不止,双眼紧仰寒月,欲使眶中之泪倒流入心。 “你可知今日便是林儿忌日?” 顾如夕话语渐落,手中瓷杯骤然支离破碎,延出灵气的拳头,宛若流星一般,直取顾池上身胸口。 “如夕!”身居开体一品境的白鬓男人向着一侧倾倒而去,躲开这汹涌一击。 顾如夕双唇紧闭,不再言语,一掌直接震得实木红桌一分为二,朝着倒地不起的男人急掠而去。 “你是想与义父,玉石俱焚嘛!”体内灵力快速运转,顾池翻转身体,借力而起。 面容冷峻的顾如夕,依旧不予回应,只是接连出手。 “你觉着你一个开体二品境与我开体一品一战,有何胜算!” 顾池说完,失望摇头,不再一味躲闪,而是迎着顾如夕的出击轨迹,逐一出手。 很快两人纠缠在一起,你来我往,互相给予对方一拳一脚。 两人各自后退,待到重新调整心神,又是礼尚往来,但是顾如夕出拳并不杂乱无章,而是有所目的,他所击打之处分别是肺部,心脏和胃。 “难道你已然晋升开体一品?” 被三拳打的有些隐痛的顾池,张口换气。 距离顾池不远的顾如夕也是半跪于地,却又突然起身,站于原地拂袖而来。 两人再一次以拳换拳,但这一拳之后,顾池便再也没有机会出拳了,顾如夕此拳击在顾池腹部,然后竟是猛地延出灵力,侵入顾池身体。 浑厚的灵力自顾池体内冲击内脏,刚才隐隐作痛的三个部位,宛若决堤之水,疼痛不止。 “来人……!”顾池欲要出声呼救,却被自腹中涌来之物堵住口齿。 “杀你很容易,但要伪造他人仇杀,我得更加费力!”顾如夕漠然转身,向着窗边走去。 “你以为我是二品境?对!我是二品!但不是开体二品,而是灵初二品!” “看在义父六年情义上,饶了我……”顾池双眼红肿,心如死灰。 “饶了你?你当年对我拳打脚踢之时可听我的求饶?你对林儿卸裤行辱时又可曾听过她的求饶?” 顾如夕声泪俱下,忽而对着窗棂猛然拂袖,雕花之窗横飞屋外,随之对着自己左臂一拳,怒吼喊叫“来人!有刺客!” 声音透过一院三墙传至正在外院忙碌丧事的众人耳中,院子里很快响起如麻脚步声。 他看着已经闭眼的白鬓男人,嘴角微微上扬。 “师兄,刺客在哪?” 陆续赶来的流云弟子,见到屋内之景,皆是彷徨失措。 “有灵修之士,夜袭流云阁!待我进来之时,被其击袭左臂,那人夺窗而逃!” 顾云夕嘴角之处微渗血迹,脸上满是自责悲怆神色。 “快点寻医师过来!为师兄寻看伤势。”其中憨厚男子,观其痛苦神色一脸坚信不疑。 赶来的的医师为顾如夕裹好绷带,令其壁悬挂于胸,顾如夕将身后之事全权托付于阁中弟子处理,自己只身一人往一孤僻房屋走去。 在这一日,顾家灵堂中又多了一口棺材。 “啪嗒!” 虚掩着的红木朱雕木门自房外推开,灯光摇曳的屋内,一青衣少女身在房中跪地磕头,其头朝东南,那是碧泉镇所在之位。 顾如夕仅是盯着女孩的面容,闭口不言。 刚才还满脸血污的少女,此时已是洗去尘渍,换上新衣,露出那姣好面容,双眸宛若初秋之水清澈明亮,那眼中泪痕含着摇曳烛光,青衫碧洁,婀娜身姿,被衬得淋漓尽致,令人顿生恻隐之心。 见顾如夕步入房中,余宛缓然起身,向着床榻踱步而去,毫不在意这俊朗公子那被于胸口的手臂,手掌是她刺伤的,但并未伤得如此严重。 “这些绚丽石子都是宛姑娘的收藏之物?” 顾如夕看着少女手中,那从不离手的九颗石子,好奇问道。 “所爱之人,所赠之物!” 余宛并不确定自己是否已然爱上那清风坪上的麻衣少年,仅是在她看来,这顾如夕许是对自己有所好感,所以她便要打消对方这个念头。 “姑娘所爱之人是谁?” 顾如夕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情绪变化,只是有些诧异。 “他很善良,也很安逸!对这世界从不抱有恶意!” 余宛知道墨小鱼已然成为这流云阁的眼中钉,若是说出名字,不免会为自己惹来麻烦。 “那他一定很爱你吧!” 顾如夕目光暗淡,盯着这青衣女子,便又忆起从前,她的遭遇和自己何其相似,但他并不后悔下令屠村,因为从自己惨遭横祸的那刻起,他就早已明了。 这世间弱者自生来便是强者棋子,何时富贵何时死,都要看这变幻莫测的棋局形式。 “天色已晚,姑娘早些睡吧!待得这几日办完丧事,我可带姑娘去逛逛城中集市,散散心。” 等待许久,毫无回应,顾如夕微微躬身施礼,转身跨出门槛,细心的为余宛将房门合拢。 房门之外,早有一个其貌不扬的驿使等候在外,他是按照顾如夕的指令前来拾取密信的。 顾如夕看了驿使一眼,从怀中掏出一贴姜黄信封。 “将密信送去临安,回来必有重赏!” 第十一章迷羊酒馆 树影后掠,道路递进,清风迎面,吹得少年潦发飘摇。 “大黄,跑慢些!我们距迷羊城已不过五十里路。” 墨小鱼被颠簸的欲哭无泪,若是他现在能下地而行,绝不会多在狼背之上多停留一秒。 本有两山遮掩使得月色朦胧,此刻已然接近人群聚地,顿时豁然开朗,洁白月色,将前路照得依稀可见。 新生的金狼好似拥有使不完的力气,在减缓速度不停足地又跑了半个时辰之后,少年终于透过那两山之间的隔阂看见了城墙的灰色轮廓。 不负披星戴月的继赶,迷羊城已近在咫尺。 “大黄!放我下来!前面就是人类居所,若发现你我同行,必会招来麻烦!” 墨小鱼看着视野之中逐渐放大的灰色城池,他伸出双手环抱金狼脖颈,示意其止步。 “呲~” 金狼横转身体,漂移止步,锋利爪牙刮得尘土飞扬,触不及防的少年,险些直接被甩飞出去。 墨小鱼抓了抓金狼头上的柔顺狼毫,翻下狼背,拖着酸疼得双腿向前而行。 “嗷呜~”大黄呼嚎一声,穿入山林,衔来一根结实木棍,追上少年,丢于地上。 “谢谢!” 墨小鱼躬身拾起,撑着木棍踉跄前行,不去再回头去观望那金色山狼。 金狼快步跟上伴于身旁,并肩而行。 “大黄,你要知道,我是人,你是狼,你我本就不是一道。” 墨小鱼驻足,看向一旁大黄,眼神复杂。 大黄见少年止步,似懂非懂地围着瑶尾呜嚎。 墨小鱼鼻子一酸,倚着木杖跪落在地,双眼似有微光转动。 “你可知!这世人偏见,宛若那溪中清水,你永远都斩不断,你若与我同行,城中居民会如何看我!” 看到少年忽而跪倒,大黄停下步子,呆呆的盯着少年,停留许久,终是郁郁离去。 少年闭眼站起,持着木棍摇晃而行,越过杂丛林间,终于来到了迷羊城前,城门两旁站有两个打着哈欠睡意朦胧的负甲守卫。 “你是何人?”守卫看见衣着破烂,满身血污的少年,瞬间睡意全无,横握手中长枪,直指少年面门。 “故乡遇事,本想携带家当前来投奔亲戚,却没想途中钱财遗落,请二位高抬贵手放我进去,若是他日城中生意有所起色,当为二位奉上酒肉小钱。” 被枪尖指着的墨小鱼,有些慌神,但他明白如何与此类人打交道嘛,满脸自信地开口,为二人许下虚假诺言。 “嗷呜!”正当守卫想要开口说话时,一道摄人心魄的狼嚎自身后响起。 墨小鱼回首看向山林,一个峭壁之上,金色身影仰天长啸。 “你刚刚从狼口脱险?”左方守卫听着远处狼嚎,打量着少年身上的爪痕。 墨小鱼回过头,漠然点头。 “进去吧!”右方守卫出言打断想要继续盘问少年的左卫,让出道路,示意通行。 少年身上穿的仅是普通布衣,而且较其身段大出不少,并不像是个富家贵人,但身逢时世,做个抬手之间的顺水人情,有益无害。 墨小鱼微微躬身致意,在擦肩而过之息,瞥见了他们腰间悬挂的掌大木牌,木牌之上写着阫阳南宫氏,他撑着木棍沿道而行,内心思量这木牌含义。 生于小镇的少年是知晓这大陆的五大氏族的,两个守卫甲胄之下的行衣为红色,而阫阳魏氏以修炼灵炎而立名天下,红即表示火,那这木牌之上的南宫应是阫阳魏氏门下的异姓家族。 思而有果,墨小鱼忽而止步,此时的他已经进入城中,站在了青砖齐铺的城道之上,眼中城幅辽阔,好似有近百个碧泉镇那么大,屋舍接壤,连绵俨然。 此时的街道上空无一人,两旁商户皆大门紧闭,只其中一二,饶有烛光摇曳。 “咚——咚!咚!咚!” 自身旁巷中传来的打锣声,吓得墨小鱼浑身一颤,险些双腿一软,坐倒在地,但他很就恢复如常,大城市每隔几公里便会有巡夜锣人,用于报时和安防。 方才的铜锣之声一慢三快,说明此时已到晨时一刻,为四更天。 “啪嗒!”沉缓的脚步声身在少年身旁戛止。 “沿着右边的小巷一直往前走,走到尽头再次右拐,那儿有个弃落的破庙,如果你不方便的话,可去那儿暂歇脚步。” 满脸皱纹的和蔼老者看出少年窘迫,并不多说费话,举起锣锤为少年指路。 “谢谢!” 墨小鱼点头道谢,并不去揣测老者善意,此时的他风尘满脸,衣着狼狈,不会成为谋财对象。 道别老者,墨小鱼依照他的言语,果然在一块城中小山找到了所说破庙,过于疲累的少年曲身躺卧,很快便进入睡眠。 次日午时,少年走出破庙寻觅食物,行至铺满石砖的城中大道上,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和摊前满目琳琅的奇异玩意,墨小鱼并未感到一丝欣喜,占据心头的更多是悲伤孤寂。 行人看着这衣服破烂的带伤少年神色各异,但更多的是嫌意。 感觉到众人眼中的隔阂,少年也看了看自身衣着,衣物已被山狼抓破,露出一下那伤痕肉体,很快他便那低头走出人群。 虽已逃到此地可这繁华之城又会有他容身之处吗? 夕阳西下,少年躺在破庙之中,身体微微颤抖。 这迷羊城中的气候有些许妖异,白天还是令人皱眉的高温,到了晚上却是寒意刺骨。 墨小鱼自进城以来便是从未进食,熬不住腹中空虚的他终是起身,寻求可食之物。 石砖街头,少年四处张望,朝着掌灯之处扶墙而去,来得近前,门上立有一匾额,上写四个大字。 “王家酒馆!” 此时馆中喧闹一片,尽是赌酒吹牛之徒。 “一条龙啊,哥俩好呀,三星照啊、四喜财呀、五魁首啊、六六六!” “诶,喝喝喝!” 距门前最近一桌,三个大汉划拳呼喊。 “大叔,能否赏我些许食物……”被饥饿冲昏头脑的少年跨入馆中,吞着口水扯住一个男人衣袖。 “滚滚滚!丧气!”刚刚被罚了一杯的男人,甩开袖子,猛地推了一把墨小鱼。 “怎么了?为何喧闹!”体态富腴的掌柜听得动静,寻声赶来。 “掌柜你来的正好,这晦气乞丐失我雅兴,你说该怎么着吧?”男人横眉竖眼,手指少年。 “对不起,对不起!”胖掌柜点头赔礼,目光盯向破衣少年。 “对不起就完事了?我不管你得叫你那傻儿子,出来叫几声爷爷!” “客官好好吃喝,休得胡闹。”胖掌柜一脸掐媚,极力的压抑着内心愤怒。 “那不行,我几人本就是花钱买个痛快!被扫雅兴,怎可就此罢休!” “这样!我送三位三坛酒如何?” “嗯……好吧!” 男人看了一眼地上少年,勉强点头答应。 “咋了!”正端着烧鸡的掌柜夫人,自内房而来。 “把鸡给我!你去再去提三坛酒送到这桌!” 胖掌柜从板上取过菜盘,朝着已是饿得快要晕厥的少年走去。 “少年,你没事吧!起来去门外把这烧鸡吃了吧!”掌柜一脸和善,将盘中金黄烧鸡递于门前少年。 “谢……谢!”已是气虚体弱的墨小鱼,沙哑道谢,将盘中烧鸡双手拿起,自觉地拖着身体出了酒馆。 酒馆之外墨小鱼狼吞虎咽,很快多出了一堆鸡骨,他在小镇只见过鸡跑,闻过鸡肉菜香,却是没有品尝过,此刻整只下肚,唇齿之间还残留着佐料酱香,和恰到好处的鲜嫩之感。 少年得以解饿,浑身却依旧无力,于是靠于原地,闭目而睡。 “少年郎!”三更之时,一道温和声音响起,少年睁开双眼,一张憨厚胖实的圆脸映入眼帘。 “店主!”墨小鱼抬头回应。 “你为何还逗留于此?是无处可去嘛?” 墨小鱼眼神茫然,点头不语。 “那你可愿做我店中伙计?” 王福贵悲悯地叹出一口气,试探着询问少年。 “可以吗?”墨小鱼顿时眼中光芒跃动。 “嗯!随我来吧!”王福贵点头转身,示意少年起身跟随。 墨小鱼体质并未完全恢复,双腿依旧有些微酸,但已经出力做事,对他来说,当个可以饱腹的店小二是暂时最好的归宿。 “媚娘!你先带他去沐浴更衣吧!”王福贵挡下正在忙碌的自家娘子,开口道。 “随我来吧!”妇人见到少年并未露出嫌弃,而是满脸笑容,可是笑容之下的心酸 妇人带着墨小鱼穿过后门,来到一个尺寸适中的庭院之中,又领着他穿过廊道,进了一间房屋之内。 “你小子这身板,和我家小儿差不多,你就凑合着换上他的衣物吧!” 妇人进进出出为少年运取热水,又拿来一套完好衣物放于桌上。 “谢谢!”看着那飘薄的热气,少年有些怀疑自己是否在做梦,这一切对于他来说有些超之过快。 “我先去帮忙了,你洗好出来便是!” 妇人转身出门,随手将房门掩上,去往前厅帮忙。 墨小鱼靠近那薄雾缭绕的浴缸,将手指轻轻点入水面,很快自指尖传来的温热,令他感觉这一切既真实又飘渺。 他宽衣解带,入水之时,若少女紧贴发肤,感觉微妙,出水之时,若清风游荡于身,身心舒畅。 作为小镇乞丐一年四季很少沐浴,而想要洗热水更是难如登天,墨小鱼翻来覆去直至水温渐冷,这才走出浴缸,套上衣物。 他没有立马前去酒馆,而是走向房中床榻,倾身而躺,感受棉被带来的柔软舒适,这是扎人的草坪所不能带来的。 顷刻之后,少年才推门而出,绕过长廊,来到酒馆后门,却听得王福贵夫妇二人正在窃窃私语,至于说些什么却听不真切。 “嗒嗒!”房檐之上,一只野猫,踏瓦出声,夫妇二人连忙止住交谈,看向通往房院的后门。 “店家,店家夫人!”墨小鱼开门而入。 “哈哈!感觉怎么样!”王福贵煞有介事地看了一眼自家,对着少年问道。 “很好!”墨小鱼也看了一眼掌柜夫人,满怀感激。 “舒服就好,舒服就好!” “店家!我要做什么?”得了店家许多便宜,令墨小鱼有些过意不去。 “今日之事已然处理妥当,明日我在为你安排。”王福贵拿出瓦碗到了一杯乌梅汤,递于少年。 “谢谢!”少年点头,接过茶杯,一饮而尽。 “时候不早,你我皆去休息了吧!”王福贵双眼紧紧盯着少年的表情变化。 “好……”墨小鱼忽觉头重脚轻,眼前人影扭曲分合,随后便重重地倒在木桌之上。 第十二章异病 迷羊城上,遮云蔽月,幽暗的柴房之中,墨小鱼缓缓睁眼。 “不能这样做!” “徐媚娘!你以为我想让双手染血嘛!若不是有那傻子儿子,我会行如此之举?此人只是无名乞丐,生死无人在意。” “我从没听过以心治病!” “十多年来,你我寻尽天下,皆无果,不试试又怎么知道!” “可挖去这孩子的心脏,他还活得了吗?” “我已经为那傻儿子,放弃许多东西了,也不在意一个人格缺憾了!” 耳边王福贵夫妇争执不一,妇人很快低声抽泣,男人也哽咽起来,令墨小鱼的脑袋有些疼,他想翻转身体,却发现自己被麻绳紧紧捆于房柱之上。 “小子!被挣扎!”王福贵猛地眨了眨眼,抹去泪水来到墨小鱼之前,执刀逼迫。 “大叔!你要干嘛!”被眼前尖刀吓到的墨小鱼,瞬间更加奋力挣扎。 “我儿患有一种病,只管他人叫爷爷,双眼只可斜视他人,每月都会呕吐鲜血!有一医者曾说过,此病唯有食人心脏才可治愈!” 王福贵说着胖脸之上,泪水不听话的滴落于地。 “可这心脏又自何处取来?我与夫人这十多年来一直寻求其他良方,却是苦寻无果,近日来小儿之病愈加恶化,吐出来的血以可染布!” 墨小鱼看着眼前之人,仿佛看到一个受尽委屈的孩童,因为对所行之事无能为力,而只能通过哭泣宣泄,旁边妇人已是绝望摇头。 墨小鱼看着二人,亦是感同身受,他知道看着挚爱之人遭遇不测,却又无能为力的感觉。 他眼神坚定,缓缓出声。 “或许我能救他!” 柴房之内,夫妻二人听得少年言语,却是依旧泪流满面,他们知道这孩子定是为谋取生路而胡乱说的。 “店家,我并非弄虚作假,你可带我去寻他!” 见二人不以为意,少年再次出声,听到少年这样一说,二人这才减缓哭声,看向这个乞丐少年。 “只是……” “只是什么?”王福贵迎上前去,哽咽问道。 “只是你家公子只有两条路!要么生,要么死!” 墨小鱼犹豫片刻,还是如实交代。 “生会变成什么样?” 王福贵情绪激动,靠近这其貌不扬的小镇少年。 “正常人是如何他便是如何!但死也是一命呜呼!赌还是不赌!” 墨小鱼看着王福贵,眼神不可置否。 “不!若取你心脏,我儿便得以存活!” 王福贵听完骤然摇头,手中尖刀随手而动。 “若是心脏无用呢!” 墨小鱼看着迟迟没有动刀的男人,眼神冷冽。 “若你现在带我去寻他,你还有一半机会可换他一个康复,若食之无用,便那二分之的机会也没有了!” 对于墨小鱼的临危不乱,实属令二人刮目相看,而他所说话语也确有道理,可王福贵却依然丝毫微动。 “快些吧!将他放了!带他去看看真儿,此时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徐媚娘扯动王福贵衣角,抽泣劝慰。 “好!若你让我孩儿死去,那你也得陪葬!” 王福贵将尖刀指着墨小鱼,挥刀斩断麻绳。 “好!”墨小鱼也满是无奈,既入虎口,那也只能拼死一博了,若是转得死字那么自己在寻机逃走便是。 夜已五更,三人脚步在寂寥酒馆中格外突兀。 不不小的居室内,放有一锦华床榻,床上之人,面色苍白,宛若纸张,在床旁置有一铁盆,盆中满是乌黑鲜血。 “爷爷……”察觉到房门响动,床上之人转头看向自己父亲。 “真儿!不怕!”徐媚娘坐于床边,小心翼翼地将他抱起,柔声安慰。 “爷爷!我也想抬头看看太阳!”这次他是对着自己母亲,他看着射在地上的月光,对外面憧憬不已。 听到自家孩子这样说,两个人,又开始摸擦双眼。 “呼!”墨小鱼长长呼出一口气,在这之前他很是羡慕那些与父母生活在一起的小镇少年,但现在他觉得这一家子非常可怜。 “你俩让开!”墨小鱼没有靠近床榻,只是待在房屋中央。 “你不要诊脉嘛?”王福贵看着他们离开,却站在屋中原地不动的少年,有些戒备。 “不需要!”说着他从口袋之中掏出黑白玉币,向着房顶抛去,心中暗自祈祷: 一定要是生啊! “叮铃!”玉币坠落在夫妇二人眼前,却是如同螺旋一般旋转不定,忽而洁白,忽而黑浊。 看着认真观看旋转的两人,墨小鱼脚步后移,临近门口,他将玉币掷二人眼前就是为了吸引注意力,可让他随时逃跑。 “是生!”看着玉币上洁白无瑕的一面,王福贵喊出了声。 屋内绿光乍然,将床上少年紧紧包裹,片刻之后才逐渐衰减,最后消失在少年眉间,奇怪的是这次没有凸现脉络。 “真儿!真儿!”王福贵摇晃儿子身体,却是毫无反应。 “你这骗子!”王福贵说完直接冲着墨小鱼快步冲来。 “怎么会!”墨小鱼也是一脸诧异。 “娘亲!”正在两人互相拉扯时,床上之人,如梦初醒,面色红润,吐纳自然。 “你叫我什么?”徐媚娘一脸欣喜神色,指着自己鼻子,再次索要回答。 “娘亲,怎么了?”少年一脸淡然,在他的印象中自己都是叫对的,却不知自己之前叫自家养的狗,都称之为爷爷。 “我……我是谁!”王福贵撇下墨小鱼,快步走到床前,询问少年自己称呼。 “爹,你们这是怎么了?”少年有些转不过来。 “是是是!爹脑子抽了!”王福贵溺爱的点头回应。 墨小鱼看着团圆温馨的三人,悄声走出房屋,向着之前徐媚娘,带自己去的那个房间走去,他躺在那棉被之上,却是辗转难眠。 翌日,酒馆烟气勃发,开始了一天的生活忙碌,只不过酒馆之中多了一个帮手,令食客们叹为观止。 那王家傻儿子,竟神志清醒了! “喂!给爷爷拿一碗冰糖豆腐脑!”一个小屁孩扎着小辫子,却是门丫都还没长齐。 “不卖了!”王真做样收拾热锅,拜给这三岁孩童观看。 “为何不买于我!”小孩有些不乐意了,不懂这傻子为何有钱不赚。 “这样!你叫我一声哥哥我就卖一碗,你叫我一声爷爷我便送你一碗,如何?”王真循循善诱。 “爷爷!”孩童侧头堵嘴,装作若无其事,惹得旁人大笑不止。 “哈哈哈!好孙儿,你的冰糖豆花!”王真一手持勺,于木桶之中挖去一块,白色软体,覆于白瓷碗中,展臂递于少年。 “嘿嘿嘿!”少年盯着那晃动白体,早已忘却自己成了王真名下之孙。 前来购买早餐之人络绎不绝,大多闻讯前来观摩王家公子恢复神志,竟是相较以往多出不少人,这一忙活已是将至正午时分。 “啪嗒!”睡得身心舒畅的墨小鱼推开自己房门,却是被高挂半空之中的太阳,惹得伸手遮眼。 “已经正午了?”看着空中烈日,少年有些诧异,他连忙加快步伐,来到了酒馆之中。 这里,却是空无一人。 “神医,你醒了!”徐媚娘看着满脸愉悦的少年,轻声问道。 “现在……什么时候了,为何店中空无一人!” “现在巳时,城民已然回家做自己的事去了,若是到达正午,必然是有很多人的。”徐媚娘恭敬回答。 “你过来!”看着快速穿梭在店中的王真,徐梅娘昭了昭手。 “娘!唤我何事!”少年活波灵动。 “这是你救命恩人!”身材富态的王福贵,从王真身旁走来。 “恩人!” “恩人在上,请受王真一拜!”王真响起昨晚那门前瘦影立马恍然,掀开腿下长袍普通跪倒,紧接着徐媚娘,王福贵一起跪倒在地。 “……不不不,不必如此!”被突入起来的感恩,整的有些懵的墨小鱼,挥手摇头。 第十三章天下白衣 “喂!掌柜,别在那跪着了!叫小二拿两壶烈酒过来!”温润嗓音,如同动耳琴声,自酒馆门口传来。 “诶,你小子,真是毫无礼貌!”王福贵站起身来出声反驳。 “啪!”带着面纱的白衣公子,一掌推于客桌,木桌向着前面木桌磕碰而去,直至猛然撞到王福贵身前木桌其势未衰,直接撞向王福贵。 王福贵腹部被巨大力道猛然击中,闷哼倒地。 “小爷我心中不快,不要让我动怒出手!” 白衣男子,走入一个隐秘角落,精雕白玉扇,置于桌前。 “福贵叔,你将酒坛拿来!”墨小鱼摇头示意王福贵不要轻举妄动。 “我去!”王真自觉的从屋内拿出酒壶,欲要向着白衣公子走去。 “我来!”墨小鱼扯住王真衣角,提着酒壶向那白衣公子走去。 “哟!公子这是为何东怒!”墨小鱼坐于木桌对面,将手中酒壶递于白衣公子。 “滚!”白衣公子声音低沉,却暗藏杀意。 “你知道吗?那个男孩本已是将死之人,被我妙手回春,拉回人间,你可以说说你的事!说不定我可以为你排忧解难!” 墨小鱼看着眼前衣如白雪,手执玉扇之人本是毫无兴趣与他谈话。 但他那惊人一掌,必定强于那流云阁的顾衍,所以他想到一个点子,若为他解决难题,可让他教导自己御灵之术。 “王真?”公子侧目看向王福贵身旁那表情正常的布衣少年,如画眉眼忽而一动。 “这下你可信了?”墨小鱼嘴角上扬,倨傲的看着眼前白衣。 “你有什么特别之处,救人?我可不需要你舅人!” 公子顿了顿,却是冷笑嘲讽。 “不,我不止可以救人,还可以杀人!”墨小鱼见对方不是救人,有些失望,随后便将玉币的可用之处说了出来。 “杀人?你觉得你能杀得了我吗?”看着瘦黑少年,白衣眼中满含轻蔑之意。 “打我是打不过,但我有一半机会让你死!”墨小鱼看着并不将它放在眼里的白衣公子,拿出那玫黑白玉币。 “这是何物?”看着少年手中玲珑玉币,公子那俊秀双眸微微收缩。 “这东西,转得这面可令人起死回生,而转得这面则是杀人无形,你也看到了,哪位少年有现在模样,全是拖这玩意的福!”墨小鱼待公子看完,连忙收回怀中。 “我想要杀的人,可以一掌将我拍成肉饼!”白衣公子咬牙,眼中满是不甘。 “比你还厉害?”墨小鱼像是听到了令他难以置信的话,目瞪口呆。 “怎么?怕了?” “没有!我可以替你杀了他,但是我也有个要求,等我帮你杀了那人之后,你必须帮我寻找灵修门派。” “好!” 白衣公子说完,伸出那手指,将脸上面纱摘去,意思是接受墨小鱼的要求。 这一摘,墨小鱼又是一惊! 白衣公子,面若皎玉,眉若修叶,目若星云,耳巧鼻挺,唇若骄阳。 男子颜容已是不能用言语形容,在墨小鱼看来就是这人就宛如那画中仙,一切五官在此世间生的刚刚好。 “在下,南宫玥!” 公子抱拳,声音飘然柔和。 听得名字墨小鱼又是一惊,南宫玥是何人,南宫玥由其长相绝世,多以被写入民间诗词故事。 据说当时,有一迷倒万千富家公子的红楼花魁为其守身如玉。 有一富家少女,追慕者皆是拔萃家族世子,但其只因于茫茫人海中,与南宫玥交接一眼,便在房中挂起画相,茶饭不思,患得相思。 更有才女引用诗句以喻之:“除去君身三丈雪,天下谁人配白衣!” 第十四章 1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