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桃源xing》 第一行东海神仙会01 著青裙,过天门,拜木公,谒金母。 也不知哪朝哪代哪年哪月,中原神州大地流传这么一句歌谣,最初出自一对垂髫小儿之口,世人均不明歌谣之所指,唯有卓识异能之人识得。其时,天下诸国并立,部族冲突,兵燹战乱周而复始,百姓苦不堪言,人间多出一些求仙问道,以期脱离苦海的民众。而当时方外神仙之地,又派系林立,旁支错节,其中尤以歌谣中所提及的,凡人求仙问道,首关即是天门。天门系天帝昊天所治的中天山钧天台南天门。天帝统管各界神灵,治地甚广。金母乃九光元女西王母,独居昆仑玄圃,统管所有女仙,当时仍正值芳年,不失风姿绰约之态。此下单说木公,乃是东华帝君东王公,居东海飘云世界碧霞国翠羽城中苍龙宫。 这日,苍龙宫大殿正举行百年一届的神仙大会,各路神仙齐来与会。 东王公居大殿正中的琉璃宝座而坐,旁坐着九光元女。右路中殿依次是各路男仙,首列盘膝而坐的是,普化真人黄帝、玄圃真人轩辕、玄宫真人帝喾、宝历菩萨伏羲、紫庭真人伯禹,通明天尊浮丘翁、九玄道君等,左路中殿依次坐着云华夫人、许真君、灵光圣母、南极元君、九龙圣母等,尚有外殿的男仙女仙。 东王公正坐大殿之上,道:“列位仙师,今日神仙会有一事,需告示天下。观我飘云世界海清风偃,福地众多,三岛十洲上岛蓬莱、方丈、瀛洲三洲;中岛美蓉、阆苑、瑶池三洲;下岛赤城、玄关、桃源三洲以及我这紫府州。其中九洲人丁兴旺,仙贤倍出,唯有桃源一洲(乃不毛之地)日渐凋零,虽有万千的风光气象,却无人治理。而如今神州之地,又战祸频生,诸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故而意欲度些神州之人,安置我桃源洲。一来造福苍生,利天利民,二来也可填补桃源洲的空虚!” 众仙听闻齐声点头称善。 九光元女略有隐忧之色,道:“此事虽好,然普天之下,苦难之人众多,如何将他们一同安置于此?中原神州距此万里之遥,路上艰途险阻不计其数,若要度那些凡尘子民,谈何容易!” 东王公不语,众仙均接头交耳,群议纷纷。 正议处,殿外左玉女青鸾,右仙童鸣凤,走进禀报道:“启禀王父,天帝派使者求见!” 东王公即道:“请使者。” 天帝使者近前行礼道:“启告王公,因宫中事务繁多,我王不能亲临,特遣本使前来与会。今有迟滞,还请王公包涵!” 东王公道:“即来此,姑且赐座。会中所议之事,也好带回通禀。” 天帝使者颔首后退,在外殿寻得下处坐下。 九光元女接着道:“度外世臣民,当应有带头之人和辅助的贤才将能,否则那些凡尘俗子如何到此?如今世间兵匪横行,战乱频发,所来之地又险山恶水多不胜数,凶禽猛兽防不胜防,倘若没有贤能异士辅助,恐怕无人能安然到此!” 宝历菩萨道:“此等度世济人之事,固然艰危,但为了神州的黎民百姓,无论如何也得试它一试!” 普化真人道:“有贤能异士辅佐,还得有带头之人,这首领,需有五行元气,不生混沌之心;所谓木清则仁,火清则礼,金清则义,水清则智,土清则思,五气尽纯,乃圣德至贤,可堪此任。” 九光元女道:“如此圣德至贤之人,该去哪里寻找呢?” 东王公沉思着看向殿外。 且不说众仙议事完毕散去,单说天帝使者离开东海,返回中天山钧天台紫薇宫内覆命。 天帝昊天闻禀,心中愤懑,道:“普天之下,除了飘云世界和昆仑之丘,皆属本王的管辖,世间臣民甘苦与东王公何干?岂能容他夹带人口,填补己处的空需?太也不把我昊天上帝放在眼里。” 使者在旁添油加醋的道:“王上,日间我从下地返回,见王公派遣的两位小童,四处招摇,唱什么‘著青裙,过天门’,想是他们开始大开玄门,召仙入道了。显然是借此网罗羽翼,培植蓬莱都的势力。王上索性关闭天门,让那些企图求仙问道的下地凡人无仙路可寻!天门未过,看他们怎么‘拜木公,谒金母?’” 昊天沉吟着,神色显露自得之色,道:“就按你说的办,速去安排。” 使者接令自退,前往殿外钧天台。 钧天台宫殿建在矗立云霄的中天山山巅,巍峨的天门大开,有天阍神将把守。门前一列青衣长衫的男女求仙之人,依次排着长队,手捧怀抱各式琳琅宝物,准备进献天官和勘验官文,通行天门。 使者带两名天兵迎上,道:“奉帝旨意,天门即日关闭。门外来者速速返回。” 众求仙之人闻言顿时慌了手脚,群议扰攘。一位年轻妇人方过天门,天门被两名金甲神兵从外缓缓推动。那妇人慌乱转身,同门外当头的儒生,生生分开。 妇人伸手大叫:“夫君!”正自叫嚷,被上前的天阍神拦阻。那儒生亦在门外叫嚷:“夫人!”两厢天门内外挣扎胶着,抓住妇人的两名金甲神兵一扬手,将她甩出天门之外,重重砸在那儒生身上。同时,轰隆一声,天门关上。从内透出的仅有的一点光亮消失殆尽。南天门外,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众人寻不得下天门之道,在黑暗中胡乱摸索叫嚷。其中为首有一鹑衣百结、老态龙钟带有病态的老者带头叫道:“列位别慌,依老朽腰间的草绳为引,排成一队,循序下山。”众人依言,纷纷抓紧老者腰间不断放长的草绳,在其带领下有条不紊的往山下摸索而去。 天帝关闭天门,很快惊动了东海太帝宫的东王公和九光元女。随行侍女王子登近前奏道:“启禀金母、王公,天帝命人将天门关上,致使神州大地地倾西南,洪水泛滥,生灵此刻正遭受着一场巨大的灾难!” 九光元女沉吟道:“近日神仙大会,各路神仙一应均来与会,唯有天帝未至,仅派使者前来。如今又突然关闭天门,致使人间陷入一场浩劫,莫非是为此次神仙大会商议之事而来?” 东王公道:“我等与昊天均属同门,盘古仙祖自造就人神众生以来,先父元始天王和先母太元圣母一再训诫我们需团结和睦,共来管制这男女仙道和人世之事。此次神仙大会商议桃源行一事,乃是造福万民苍生的善举,他怎地从中作梗,关闭天门,凭生事端?” 九光元女道:“没奈何,我还是前往中天钧天台走一遭,问明是由,好从中劝和。”东王公点头道:“我去玄都玉京七宝山一趟,恭请先父先母示下。” 话毕,九光元女协同随侍,和东王公离开东海,分各处自去。 第一行东海神仙会02 九光元女比及到得中天山,暮色昏沉,命随侍擎出渠胥广齐镜,顿时彷如明昼,照亮前方。八匹天马紫云辇,依中天山盘山的引天道一路驰骋。诸侍女王子登弹八琅之璈,石公子击昆庭之金,侍女董双成吹云和之笙,许飞琼鼓震灵之簧,范成君击湘阴之磬,婉凌华拊五灵之石,段安香作九天之钧,法婴歌玄灵之曲。一路仙韵缭绕,声彻八方。 九光元女乘紫云辇前往天门,早早的有使者禀报天帝。昊天在大殿闻得九光元女朝至,连忙率领众仙班朝神前去接辇。钧天台大殿彩灯通明,昊天携九光元女二人落座宝华馆,分左右而坐。 昊天道:“未知王妹今日来我钧天台所为何事? 九光元女道:“王兄日间无故关闭天门,致使下地洪水成灾,生灵涂炭,不知是何原由?” 昊天心中一凛,冷笑道:“不瞒你说,下地神州乃本王管治之地,黎明百姓更是由本王管属的地皇统领。东王公以行桃源行之意,来攫夺我治下子民,为他所用,这分明是不把本王放在眼里。故而关闭天门,以示惩戒。” 九光元女道:“然而桃源行乃是顺天应人、造福万民之举。今下地神州战乱灾祸,连年反复,王公拯救万民脱离苦海,安置前往于太平之地,岂不好事一件?” 昊天冷笑:“本王署下治地是苦海,他王公治下就是太平盛世?即如此,本王这苦海之地,他王公就请不要染指,各自而治,相立而安。否则就是入侵犯地,休怪本王翻脸无情。关闭天门只是小惩大诫,希望王公他好自为之!” 昊天说到这里,随即面露温情之色,道:“王妹乃是昆仑得道的女中圣仙,希望不要掺和进来,以免损害你我之间的私交情谊!” 九光元女起身道:“可是你关闭天门,不但对付的是王公,连我也一并牵连!不但男仙求道无门,就是我这女仙之路也一并堵死。由此而往,我昆仑仙脉后继无人,恐怕也要遭受其害。” 昊天笑道:“看在王妹的份上,我可以重开天门,不过希望王妹不要再介入进来,尤其是不要跟东王公沆瀣一气,站到我这边来。可好?” 昊天说着话,满脸笑意的凑近,道:“王妹乃是圣仙至贤,本王乃是昊天大帝,如果你我联亲结盟……” 九光元女打断昊天,嗔怒道:“休要再说了,你既不听劝,也不要用这样的言语来羞辱于我。告辞!”金光一闪,九光元女愤然遁去。 昊天被言语奚落,面色铁青。使者走进,察言观色,正要说话,昊天气急败坏道:“真是气煞我也!速去扯开玄上幡,召集各班仙卿来朝议事。我要让他们这桃源行寸步难行!” 且不说昊天召集中天群仙,商议阻止东王公的桃源之行,单说九光元女出得钧天台,气愤难平,连夜下得中天,并命随侍女仙先行返回昆仑,自己却在中天脚下化去真身,变作一名凡间女子,闲游散心。一路沿府道而行,不时有部族交战和官兵杀伐的情景。唯见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满目尽是凄惨荒凉的景象。 九光元女皱眉寻思:“昊天乃此间上界的天帝,自管一方水土;王公从此地迁徙人口,也确有不适之处。不过百姓是无辜的,如今此地如此惨状,实属他治地不利之过!” 九光元女一面行路,一面思量,未几,来到一处空旷之地,豁然可见不远的城郭之外,一座恢弘壮观的庙宇呈现眼前,自忖道:“前方是何去处,竟有如此气象!”未至跟前,远远丝竹管笙之声不绝于耳,吹奏的竟是九光元女的玄灵之曲。比及到得跟前,但见成群结队的百姓抬着猪肉黍酒,吹打弹唱,前往庙宇前进献叩拜。九光元女诧异抬头,庙宇之上一块匾额上书三个大字:金母庙。 九光元女奇道:“此处何时多出来一座我的庙宇?”再往庙下一观,早先有一群青衣百姓,在一位鹑衣百结的老者带领下跪前求拜,竟是之前从天门求仙未果的一干人众。 那老者当先扶乩请香,匍匐大拜。身后一干青衣百姓和后来进献的民众一齐同拜,满脸虔诚。但听老者祈福道:“恭请大慈大悲的金母娘娘,我等子民均乃人间受苦之人,为能摆脱这无道乱世,一心求仙问道,费劲心思,遭受莫大的苦难才来到天门。不成想天门关闭,我等无处安身立命,还请娘娘能指一明路,我等自是感大恩大德!” 众百姓跟着一齐叩拜,声恸云天。 九光元女慈悲善心顿起,当即闪身不见。随后就见金母庙屋顶一道金光闪耀,九光元女显露真身,悬空而坐,周身霞光缭绕,瑞霭氤氲。但见她头戴太真晨婴宝冠,高挽太华髫,身穿黄金褡襡,腰间灵光飞绶之下佩带一把分光剑,脚踩玄璚凤文靴,端的仪态万方,天姿俏丽。 众人见王母显灵,一起山呼叩拜:“拜见金母娘娘!” 九光元女盘膝端坐庙顶之上,道:“尔下臣民,难得你们如此虔诚,我就给大家指一条明路。茫茫东海,自有一处仙州,不过距此万里之遥,沿途多狼虫虎豹,凶险万端,可有人愿意带领大家同去?”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竟是无人敢应。 先前那老者开口道:“启告娘娘,老朽愿意同往。只是我年纪老迈,在日无多,有心带大家,怕是无力抵达!” 九光元女点头道:“这位老丈带大家同行, 不知可有心存异议的么?” 其中有人道:“启告娘娘,此人乃是圣贤至德之人,我等均称他‘活世侠隐’,此番前往天门求仙寻道,多亏他一路上带领照顾大家周全。我等愿意受活世侠隐的统领。” 众人欢喜雀跃,齐声震天道:“我们愿意,我们愿意!” 活世侠隐却面现隐忧道:“然而我的身体百病缠身,是一天不如一天,恐怕难负众望!” 九光元女点头沉吟道:“我指你个求药的去处,据此不远有个西城之地,你前往那里寻些良药,可以令你延年益寿,百病均消。不过寻得寻不得药,就要看你的造化了。” 活世侠隐忙称谢道:“多谢娘娘!”众百姓随即齐声称谢,尽皆不胜欢喜。 这活世侠隐何许人也,他原本乃是下地神州布衣族一介寒士,自幼孤苦无依,以行乞为生。弱冠之年拜育成子门下,经史礼易道术飞举任他选择,不成想他只选学了些可以饱食温暖的营生。后来拜别师门方才得知,育成子其实乃是道祖老子,道行高深,既已出师门虽后悔不已,却无可奈何。还好由于他天姿聪颖,博识广记,又会吃苦,后来在市井开设私塾以教书为业,虽终于解决了生计,但半生碌碌无为,心灰意冷之下,晚年隐居东柳庄芦花荡,渔鱼为生,以度残年。也是该他行运,期间结识一些避世独居的隐逸之士,坐而论道,附庸风雅。某一日,偶遇仙人长桑君,人称桑公子。那桑公子疯疯癫癫,披头散发,放声行歌,有道:“巾金巾,入天门,呼长精,吸元泉,鸣天彭,养丹田”,活世侠隐虽不知其解,但知此人绝非等闲之辈,于是向其讨教,并乞求行仙寻道之门。桑公子本欲不允,实在磨不过对方的执念和虔诚,乃指中天山天门可以行道。活世侠隐欢喜拜别,带着那些隐逸之士,远行天门。沿途又自收罗了一些求仙问道的人众,路上多历艰危,苦心操劳众人的行程起居,以致偶染风寒,积劳成疾,以带病之身勉强抵达中天。不成想到得天门,求道之门却被堵死,这才和众人在金母庙求拜九光元女,有了之后他率众东行桃源洲,建世立业的壮举。 暂且不表活世侠隐与众人分开,自言寻药而归,同留守王母庙的众人重会之事,单说九光元女替东王公寻得初定桃源行的人选,遂隐身遁去,同东王公相会于东海之畔。此一带众仙神勾芒、禺猇、东海神使、苍帝神君、南田山刘真人等闻知东王公、九光元女降临,均皆前来拜谒,守候在侧。 九光元女道:“王公从玄都归来,可有所收获?” 原来东王公当日抵达玄都玉京七宝山上宫,径直拜见元始天王和太元圣母,将桃源行以及昊天关闭天门诸事一一禀告。 元始天王老态龙钟,却精神矍铄,眯着长眉道:“昊天私自关闭天门,破坏修仙道法,乃是逆天而行!本上需重新修改朝仙应道之法,以告天下修行之人。” 太元圣母却阻止道:“既然要行使桃源行的大任,天门关闭,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王儿乃群仙之首,可以令行禁止,无需玄都的准许,但凡助桃源之行路上有功者,皆可免除朝见天门之序和一切修行,直接入道成仙。” 元始天王点头称妙。 东王公随施礼称谢,又自拜谒了盘古祖师以及中宫的太上真人、金阙老君以及下宫的九天真皇、三天真王,这才离开玄都,与金母在东海畔相会。 九光元女听闻东王东一番讲述,喜道:“如此甚好。今日我刚从中天而来,倒是收获颇丰。”又将金母庙所遇之事讲给东王公。 东王公道:“这个自称‘活世侠隐’的人,究竟如何?倘若真能堪此大任,倒省却了我一番周折。神仙大会之上,普化真人言道,寻这带头首领者,需有五行元气,不生混沌之心。你我可以试他一试。” 东王公说着话,和九光元女对视一眼,一同看看不远处守候的众仙,同时心照不宣。 第二行求药甫山翁 活世侠隐辞别金母庙众人,只身前往西河方向而去。比及到得城郭之外,迎面走来一位肩挎粗布褡裢,留一撇小胡须的游方郎中。活世侠隐拦住去路,道:“请问此处可有售卖仙药,能使人延年益寿,消除病灾的仙人吗?” 游方郎中斜眼看了他一眼,道:“我胡中要知道此处有卖仙药的,还用自己出来现世,替他人治病?合着自己服用罢了。仙人没有,倒是有几味草头方,你要不要?” 活世侠隐苦笑道:“小老儿年迈,老眼昏花,痼疾缠身,恐怕一般的草头方也无济于事。多谢了。” 活世侠隐辞别游方郎中胡中,约莫走了两里地,来到西河畔,再也走不动了,径直坐在一块大石上歇息。方刚坐定,忽闻身后鞭声响亮,循声望去,但见西河岸旁边的一块树林空地上,一名少女正挥舞蒲鞭,不断笞打跪在地上的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声色俱厉。那老人唯唯诺诺,不敢出声,半拉着头任凭少女训斥。 活世侠隐大怒而起,道:“真是岂有此理,居然有儿女这样对待亲长的!人理纲常竟毫无顾忌!”活世侠隐气咻咻、颤巍巍的上前,大声呵斥道:“你这丫头休要无理!怎么可以对老人家如此欺侮?看他这年纪,年老昏迈,你作为女儿怎可这样对待生生之父呢?枉费他含辛茹苦,把你养育成人,你就是如此来孝敬老人家的吗?” 那少女怒道:“你是何人,竟来管我家事!走开!”说着蒲鞭举起,就是一记狠狠打在老人身上。活世侠隐气急败坏叫道:“真是无法无天!”眼看少女蒲鞭又至,连忙上前拦在老人面前,道:“有老朽在此,不容你忤逆猖狂。” 不料身后老人却伸手推开活世侠隐,一脸虔诚悔过道:“你不用拦着,小老儿甘愿受责罚。” 活世侠隐怒道:“再有什么过错,也万万没有女儿笞打老父之理!无论如何,老朽也不会让你再受鞭笞之苦。” 少女皱眉道:“老身教训逆子,你这老丈却来管甚闲事?” 活世侠隐闻言差异道:“什么,逆子?” 少女道:“老身乃此一带修行之人,人称西河少女,早年拜先师甫山翁学道,炼得容颜永驻的仙药,因芳年服食之后,故才一直保留当日的容貌,如今累世已有百年。地上跪拜的是老身年迈的孩儿白头公,今有七十有六,眼看这一天比一天年老,头眼昏花是背驼腿虚。老身作为母亲,实心不忍,故而拜启先师,索得一粒仙药,不成想他悲观厌世,不愿以仙药延寿而苟活于世,死活不肯就服,老身一气之下,鞭笞于他,有何不可?” 活世侠隐闻言恍然大悟,心道:“此处果然有仙药可寻,看来娘娘所指,言之非虚!”忙道:“然则令先师今在何处?可否赐告去处?” 西河少女斜眼道:“老身方才见你义正言辞,还道你乃圣德至贤之人,不想也是为这仙药而来!先师闭关已久,欲待索取仙药,恐怕难上加难。你还是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吧!” 活世侠隐意志坚定道:“再难我也要面见于他。劳请仙姑指点门路,老朽感激不尽!”于是将九光元女指点他前来寻药的原委道来。西河少女沉思片刻,道:你既受娘娘指点,说不得老身只好带你去先师西河山修行之处走一遭了。” 西河少女回头对地上跪拜不起的白头公道:“你在此好好反省,等我回来再来处置。”说罢,带上活世侠隐往西河山方向而去。 甫山翁在西河山务子洞修行,距西河畔二三十里地,活世侠隐老迈体弱,西河少女于是在路间集市给活世侠隐买了一辆驴车,不料活世侠隐一坐上去,那黑驴便不停的尥蹶子腾跳不止,一连换了几匹坐骑,兀自状况百出。最后换作的马车,西河少女举鞭驱赶时,那马仰首长嘶,竟然变作一匹木马定在原地,乘行不得。她一脸诧异道:“正是奇哉怪也!”四处巡查,却什么亦发觉不到。 西河少女当下搀扶活世侠隐又自步行里许,忽闻人声大作,远远只见一个少妇怀抱一个襁褓之中的婴儿,没命地飞步狂奔。身后有一群道士,手执宝剑,脚不点地的从后追上。蓦地一个鹞子翻身,纷纷腾空落地,将那少妇围在中间。 一名道士不由分说,手中宝剑挥出,刺中那少妇的脖颈,顿时鲜血长流,少妇缓缓倒地,将怀中的孩子紧紧压在胸前。那道士还欲出剑结果了那妇人怀中的婴孩,就见一条长鞭横扫而至,将道士手中宝剑打飞。众道士吃了一惊,有人大声道:“何方神圣,敢来阻止我地仙门除敌?” 西河少女怒道:“你们也算修道之人,居然对妇孺下此杀手!休要废话,且吃我一鞭!” 西河少女手中弱柳鞭挥洒而出,瞬时之间变化出数十条长鞭,分袭众道士。 众道士施展全身解数,挥舞手中宝剑奋力招架,渐渐不敌,纷纷撒开兵器,转身飞逃。众道士奔行如飞,去的也快,一瞬间便逃得无影无踪。 西河少女击退众道士,得意洋洋,放声大笑。 活世侠隐早已近前,查看那妇人,已然毙命,一脸惋惜和怜恤之色,抱起妇人怀中啼哭不止的婴孩。 西河少女上前道:“怎么,你要抱养这孩子,一起面见先师?” 活世侠隐道:“这孩子无人抚养,孤苦伶仃,难道我们要将他弃之不顾?” 西河少女道:“可是你本身年老体弱,尚还需要人照顾,如今又添这个婴孩,什么时候才能到西河山呢?” 活世侠隐不由分说,抱着婴孩便走。 西河少女叹息道:“似你这等只顾抚孤而不识大体者,恐怕以后少不得苦头吃了!”没奈何,随后跟上。 也不知路上走了多久,来到西河山脚下的西河郡市集外,天已垂暮。那婴孩离开母亲怀抱,路上一直啼哭不止,活世侠隐手忙脚乱,无以应对。 西河少女左右看看,远远看见一户人家亮着灯,便道:“你在市集口等一等,我去寻户人家。如有妇人看家,就将孩子寄养出去,索性给她些钱财就是。” 活世侠隐也苦无良策,只好点头,看着西河少女抱着孩子走远。 活世侠隐在市集口等候不久,未见西河少女赶回,渐觉有些困乏,正自守在门墩上打盹,忽闻市集内脚步声响,当前一个管家模样的人,手执画像,带着几名兵丁上前,看看当前立住的活世侠隐,然后对照画像,喜道:“请问是东柳氏老先生吗?” 第二行寻药甫山翁02 活世侠隐睁开眼,诧异道:“你是何人,怎生知道老朽之前的名号?” 管家笑道:“果真是你!我乃西河郡郡候管家,奉我们侯爷之命,请老先生前往府上,任我们郡主的受业老师。请老先生移驾。” 活世侠隐纳罕道:“老朽已经多年不做教授先生了,你家侯爷如何知晓我的前身故事?再者老朽此刻有要事在身,恐不能前随府上差事。” 一名随来的兵将呵斥道:“你这老儿,我们郡候请你上府教我们郡主读书,那是瞧得起你!从此荣华富贵,金银钱财,享之不尽。多少饱学经书、名门儒士尚求之不得了,你却在此推三阻四,真是好不知事。”不由分说,夹持着活世侠隐,掉头便走,任凭活世侠隐怎么挣扎均无济于事。 活世侠隐被押进郡府,直来大厅面见西河郡郡候,旁边郡主在座相陪。 西河郡候铁青着脸道:“听管家说你不愿意教授我儿读书?” 活世侠隐急切道:“不是不愿意,委实是老朽有要事在身,不能留在府上听任。” 西河郡侯喝道:“不愿意?那可由不得你!来人啊!给我拿下,押进大牢,如不应允,就让他永世在牢里待着,直到他答应为止!” 西河郡主忙道:“父王,且慢!让孩儿好生求求老师!” 西河郡侯点头起身道:“就依你,大家都退去吧!”说着话,带众府丁家将离开。 西河郡主跪倒在地,乞求道:“学生拜见老师!” 活世侠隐忙道:“郡主先且住口,老朽不才,实难应允做你的教书先生。” 西河郡主明眸皓齿,仪态万方,近前道:“怎么,以我的天姿和身份,难道不能做先生的学生吗?” 活世侠隐道:“实是老朽年老昏迈,才薄识浅,无法堪当此任!” 西河郡主叹息道:“你既不允,只有按父王的意思,关你进牢房,让你好生思量悔改了。” 活世侠隐言辞决绝,被府中家将连夜羁押进大牢。西河少女安顿好所救的婴孩,返回市集口不见了活世侠隐的踪影,要待进集市大街寻找,却发现西河郡入口,黄光缭绕,近身不得。 西河少女无论使何种手段和法术都无法近身。这么在当地耗了几日,晚间歇在市集外的农户之家,询问当家的老汉,道:“老丈,前日我的一位朋友在这西河郡市集口无端失踪,不知这西河郡可有什么妖物作祟吗?” 那老汉诧异道:“西河郡市集口?姑娘可不是在说玩笑话吧!这里哪里有什么市集,西河郡离此尚还有十数里地了。” 西河少女闻言大是惊异,次日白天出去看时,眼前一马平川,空旷无人,果然未见市集的存在。西河少女纳罕之余,又在当地守候多日,直到有一夜,睡梦正酣,忽听耳旁有人大声道:“西河少女,时日已到,可以接东柳氏出来了。” 西河少女从梦中惊醒坐起,飞速冲出。一圈奔走,果然在一块空地发现活世侠隐横卧在一处空地里,形销骨瘦,奄奄一息。 西河少女连忙扶起,带到那家农户屋中就寝。活世侠隐在天亮方醒转,渐渐有了一丝活气来。他一起身,径直叫道:“饿死我了,饿死我了!”那老汉在旁闻言,忙端过来早粥让其吞食,活世侠隐方才回过神来,神志逐渐清晰。 西河少女忙问端的。 活世侠隐道:“我是被此处郡候请到府上,给郡主教读诗书,怎奈我有求药大事在身,不肯应允,便被家丁拿住,关进大牢。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腹中饥渴难耐,实在撑不住了就被人送了出去。后来醒转,就到了此处。” 西河少女暗自揣度:“想是有仙人在此,等我面见师父再做道理。” 当日,西河少女带着活世侠隐来到西河山务子洞外,远远看见一群求药之人分排跪拜在洞口,等候甫山翁的垂见。 活世侠隐看到这番光景,问道:“他们都是来求取仙药的?” 西河少女点头道:“你以为仙药是这么好求的么?” 活世侠隐到得跟前,抬眼看去,但见山腰处洞穴开处,仙气缭绕。洞口上方显露出三个金光篆体大字“务子洞”,往右侧看时,一块金光闪烁的木牌垂挂山壁之上,木牌上刻着几行篆体小字,遂念道:“告求药者书,本门有四舍四不舍,帝王将侯不舍,欺心媚主者不舍,富贵钱财者不舍,无良善心者不舍;孤寡贫弱者,舍。至贤至德者,舍。孝老爱幼者,舍。忠孝仁义者,舍。” 活世侠隐念罢,正自思量,忽有人拍拍他的腿脚,道:“怎么,你竟然也找到这里呢?”活世侠隐低头看向地上跪拜之人,却是之前的胡郎中胡中。 活世侠隐道:“原来你早先到了,却来诓我不知求药之地!” 胡中笑道:“我确实不知,实是当日见你貌相不凡,故而一路跟随,听到你跟仙姑讲话,这才先你一步,赶到此处。” 正说着话,忽见洞门打开,有一仙童走出,远远朝西河少女道:“师姐,师父请你进见!” 西河少女一笑:“师父竟然知道我来拜见了。”当即带着活世侠隐走向洞去。洞外众人齐声道:“烦请仙童引荐仙师,拜赐仙药。” 那仙童指指木牌道:“你等均属四不舍之列,还是快快下山吧!等积德行善、品行圆满再来拜见。”言罢,径直进洞去了。 活世侠隐跟随西河少女进洞,真是别有一番景象。穹庐也是的洞顶奇石林立,钟灵毓秀,仙雾缭绕。一条台阶蜿蜒直上,道旁七盏琉璃灯悬壁而立,光亮通透。白鹤栖息于泉水钟乳之上。七彩莲花金光照耀,洞室生辉。上得台阶,眼前一开阔处,云霞灿烂,高处一处法坛之上,甫山翁盘膝而坐,闻得活世侠隐近前,睁眼打量。 西河少女施礼道:“徒儿拜见师父。” 甫山翁微笑点头。 活世侠隐稽首道:“老朽拜见仙师!” 甫山翁道:“你是何方人士,从哪里来,又到哪里去?” 活世侠隐道:“我乃东柳庄芦花荡人氏,受金母娘娘指引,前来仙师洞府求取治病延年的仙药。” 甫山翁道:“你既蒙金母指引,我就赐你一粒延年益寿体轻身健的九转仙丹。童儿,赐药。” 座下仙童转到洞后,取出一只精致的木盒,递到活世侠隐面前。活世侠隐半躬身体,恭恭敬敬地接过药盒,道:“多谢仙师!”。 甫山翁道:“童儿,你带他取些清泉,服下此药,送他下山。” 活世侠隐当下拜别甫山翁并西河少女。 第二行寻药甫山翁03 西河少女见活世侠隐离开,遂将日间所遇之事告诉甫山翁,以释心中疑惑。 甫山翁闻言,掐指推算,半晌才开口点头道:“金母指引求药之道,原乃是考验他的执念。夜间引他前往郡候府求教之事,乃是木公金母的安排,考验他对于富贵财色的诱惑,有无自持之能。那侯爷乃是木公,郡主乃是金母、管家是刘真人、家将是东海神使、禺?等仙使所变。西河郡市集更是幻象所生,皆木公金母掩人耳目之法。” 西河少女道:“然则,路间所救的婴童又是怎么回事呢?” 甫山翁掐指再算,半晌开口道:“那婴童乃是剑仙之祖玄清子降世,路间追杀那妇人的乃是地仙门门人,与玄清子之父赤城子有百世之仇。至于结仇的原由,实在是因为年代久远,为师道行不够,尚推算不出。” 西河少女道:“师父真乃奇能,未亲临而知诸事。还请师父收留,再传大法。” 甫山翁道:“一切因缘皆有定数,他乃不世之圣贤,东行桃源之圣主,你既能知遇于他,可见自有机缘,当可随他一去,助其行使桃源行之大任,今后功业绝不在为师之下。” 西河少女稍加犹豫,道:“谨遵先师法旨!” 西河少女拜别甫山翁,下山前去追赶活世侠隐。 活世侠隐得服仙药,果然神形大变。发首乌黑,八彩眉棱角分明,长须钢髯,面色红润,腰身笔挺,健步如飞。西河少女赶上时,已到西河畔。远远看见活世侠隐大步而行,神采飞扬。身旁有一人气喘吁吁的跟随道:“圣公,等等我,慢点!”却是胡中。 活世侠隐回头笑道:“你既要跟着老朽,那就跟紧点!跟得上,就随我而来,跟不上只能怨你我没有机缘了。” 活世侠隐说着话,正要大步前行,西河少女从后赶上道:“圣公且留步!” 活世侠隐转身回头道:“多谢仙姑一路护送,使老朽有缘寻得仙药!请受老朽一拜!” 西河少女忙道:“如蒙不弃,老身愿跟随圣公,任由差遣。” 活世侠隐忙道:“仙姑本领高强,如有相助,实是老朽之福!” 西河少女道:“多谢,我去看顾一下我那年迈的孩儿,如若可以,老身也欲带他一起,以免我那孩儿落单。” 活世侠隐点头。 于是活世侠隐和西河少女、胡中以及西河少女之子白头公,一同返回金母庙。到得金母庙时,却见方圆不曾有半点人影。 活世侠隐诧异道:“奇怪,他们人呢?” 正在这时,远远有民众喊嚷道:“走走,过去看看,天老爷要杀人啦!” 活世侠隐忙跟上前去,到得一处开阔的广场,却见十余名兵将将广场围的严严实实,广场中央数十名青衣民众被五花大绑,一齐跪在地上,竟是之前留守在金母庙的众人。前方不远处一处高台上,一名朱衣大髯做先行官模样的红脸雷公,坐在五方案几上,喝道:“时辰已到,速降这帮反民就地正法,行刑!” 数十名兵将分别而立,举起斧钺便要砍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活世侠隐大喝一声:“住手!”冲上前去。 那红脸雷公看见活世侠隐,立即飞身而起,大口一开,一道闪电迸射而出,击向活世侠隐头顶。西河少女弱水鞭适时飞至,缠住活世侠隐的腰身,倏忽拉到一旁,躲过红脸雷公的电击。 红脸雷公大叫:“哪路毛神,竟敢阻止你雷公爷爷?” 西河少女不答,对白头公和胡中道:“快带圣公去金母庙,这里有我应付。” 两人闻言左右夹带活世侠隐仓皇离开。 红脸雷公大怒,张开血盆大口咆哮开来。瞬时雷电齐发,天地震动,当先便有人被雷电击中,倒地不起。 西河少女大怒:“看我借来西河之水来灭你!” 西河少女手中弱水鞭,蓦地暴长三千尺,如巨椽弯曲,硕大无朋,搅动西河之水,水柱从天而起,倾泻而下,浪头翻涌扑向雷公及斧钺手。数十条小浪分泼而出,浪花裹挟着被绑缚的青衣民众,将其安稳地冲向金母庙,水退浪散。 西河少女伺机收了神通,与活世侠隐等人在金母庙会合。 红脸雷公一团怒火,被西河水一激灵,七窍生烟,浑身湿透,不禁咆哮吼叫,率领斧钺手急惶惶追上。 到得金母庙,但听梵声阵阵,伦音隐隐,九光元女携玄灵之曲,带着随侍女仙从天而降。俄而雷鼓轰鸣,东海神使、禺猇禺强、苍帝神君等东海诸仙齐临。随后金光闪耀,东王公携左右仙童脚踩彩光祥云,落在活世侠隐等人面前。 众人齐声跪拜:“恭迎王公金母仙降!” 东王公笑呵呵道:“都起来吧!” 红脸雷公带斧钺手看见,也齐来拜谒。 红脸雷公拜罢,却依然义正言辞道:“启禀王公金母,本神乃是奉天帝之命,诛杀反民,职责所在,还请王公金母不要阻拦。” 东王公笑道:“他们如何是反民,说来听听。” 红脸雷公道:“本神只是奉命行事,并不需知晓原由。” 东王公道:“如此不分青黄皂白,不明原由是非,实可谓愚忠之举。还是回原籍去吧!休要再来纠扰。” 红脸雷公不服,正要依命行事,忽见东王公手指捻处,施展云箍手之法,从云间采撷至一朵棉絮云团,弹指之间,棉絮云团飞出,顿时将红脸雷公及斧钺手紧紧包裹,任凭如何挣扎,均无法挣脱。 东王公一扬手:“去吧!”那红脸雷公和手下被云团裹挟着向远处荡去。 九光元女笑盈盈从庙顶飘落,走过来道:“真是可喜可贺,如今桃源之行已然初步成行,今日可当大祭开拔了。” 东王公点头道:“东柳氏听命?” 活世侠隐忙道:“启告王公,老朽东柳氏得令。” 东王公道:“你乃当今之贤士。今历经连番考验,可受命东行桃源州之托,带领今世沉沦苦海之万民,前往我飘云世界求取祥和安身之所。它日功成,自当领导一方臣民,福泽不尽,世代延绵。万勿辜负所托。” 活世侠隐道:“弟子谨记。” 东王公道:“我这有桃源入行图一卷,赐予你,一路自有用处。尚有一道五行令旗,危急时即可助你防命保身。”东王公大袖伸处,将两件宝物取出。 活世侠隐恭敬接过,道:“谢王公!” 东王公又对身旁的左右仙童,道:“青鸾鸣凤,从即日起,你们两人留在活世侠隐身边,一路保护他的安危周全。” 青鸾鸣凤齐声道:“谨遵王父法旨。” 东王公又对西河少女以及青衣民众道:“从即日起,凡跟随抵达桃源州者,道者可位列上仙,册封仙籍,民者可永享繁华盛世。” 众人闻言齐声拜谢。 东王公和九光元女目睹诸事既定,相视一笑。随后但见两道金光一闪,已不见东王公和九光元女的身影。 活世侠隐带领众人齐声朝拜:“恭送王公金母。” 活世侠隐道:“现下即行大祭开拔之礼。”随即更换东海神使带来的五龙蚕丝天地锦绣袍,脚蹬九凤朝圣玄乌云笈靴,头戴紫金箍魔立天冠,腰间蟒龙青丝带别着五行令旗,怀揣桃源入行图,神采奕奕,英姿勃发。 众人在活世侠隐的安排下,按队列而立。 东海礼官,吹奏大号,气势威严,声震云天。 活世侠隐执香具以藻玉瘗于案几之上,带领众人拜天地神灵。开拔之礼既成,与东海列仙班辞别,然后带领众人踏上东行桃源州的路途。 第三行险阻流沙渡 活世侠隐率领百十人之众,在青鸾鸣凤左右护持之下,和西河少女、白头公母子二人一行队伍离开金母庙,迤逦向东,半日光景,来到一渡口,被湍急的河流所阻。但见河道九曲回环,蜿蜒开去,水势汹涌,暗流涌动,横生拦住东行的去路。 活世侠隐眺望对岸,面有难色。身后的胡中忽然叫道:“快看,那边有座桥!”活世侠隐闻言大喜,率众前往河岸一处狭窄的渡口过桥,突然间天昏地暗,一团乌云黑山压顶般悄然逼近,随即电闪雷鸣,风雨大作。这阵风雨来的迅疾无比,众人猝不及防,一窝蜂四散开去,找寻避雨之处。 活世侠隐在瓢泼大雨中,嘶声喊叫:“大家就近找地方躲雨,切莫走散喽。”青鸾鸣凤搀扶活世侠隐躲在一处树丛下,鸣凤道:“这场雨来的甚是蹊跷,我上天瞧瞧,你看顾好先生!”说罢离地而起,戟指就地一点,脚下立时变化出一顶烛飚飞轮车。只见他站在飞轮车上,叫声:“起!”烛飚飞轮车两道风火轮快速转动,腾空而起。鸣凤脚踏飞轮车,穿过厚重浓密的云层,上得云端之上,但见湛蓝的晴空之上,雷部苟元帅、风师箕伯、雨师玄冥、云师丰隆四位天神正自合力施法,兴云作雨。 鸣凤大叫一声,双手多出两柄分光血刃剑,喝道:“哪路毛神,敢来阻拦我等行路?” 但见雷部苟元帅朱唇如丹,目似电镜,右手持槌,在左手的震天鼓重重一击,轰隆一声雷裂之声,响彻霄宇。鸣凤掩耳皱眉,只听苟元帅喝叫道:“你这娃娃,不识得你家雷公爷爷。吾乃是天帝册封的雷部正神苟元帅,前日,本部先锋霹雳雷公奉命羁押监斩尔等东行之人,被王公打回原籍。今日看你等如何过的了下地的流沙渡!” 苟元帅猛击震天鼓,大笑中同风、云、雨三位天神飞身离开。鸣凤催动烛飚飞轮车赶上前去,但见低空乌云弥漫,雷电风雨逐渐消散。而另一边云涛翻滚,突然间天崩地裂,鸣凤一个震颤,急驱烛飚飞轮车降下云头,把眼细看,但见黄河下游的一道岸堤决口,洪水奔涌而出,将流沙渡口的那座木梁桥瞬间冲毁,余势未消,洪水裹挟着泥沙兀自翻滚不止。 鸣凤大叫道:“不好!”慌忙驱动烛飚飞轮车,回到活世侠隐身前,收了飞轮车,急道:“快,往那边高处走,洪水要来了!”不由分说,同青鸾搀扶活世侠隐往西退去。洪水来势迅疾,自流沙渡漫卷而过,洪涛溢出,一个浪头连着一个浪头,直朝众人拍打而来。 活世侠隐人等猝不及防,被洪波巨浪吞没。鸣凤青鸾将活世侠隐左右相持,稳如磐石,其余众人却如落水鸡一般,在水中扑腾翻滚。活世侠隐急切道:“快救大家,别管我!”正在这时,彼端的西河少女抖落出手中的弱柳鞭,叫道:“变!”弱柳鞭立时粗大如椽,延伸弯曲数十丈开外。 众人慌乱中,同时扑腾着游近,抱住弱柳鞭,这才稳住身体。饶是如此,还是有几名百姓,被洪水卷挟而去,不知所踪。 洪水上游的半空中,悬着一神,乃是洪涛神阳候,此刻正目视下端被洪水困住的众人,得意洋洋道:“流沙渡木桥既毁,看你等如何渡得河去!”随即飞身而去。 洪水来势凶猛,退的也急。西河少女收回弱柳鞭,众人纷纷吁了口气。活世侠隐哀叹道:“想不到我等刚刚东行这半日,便遇上这等灾祸,往后还不知有多少劫难在等着我们了。” 鸣凤青鸾神情肃穆,垂手而立。众人衣衫零落,浑身浸透,显得狼狈之极。 胡中凑前道:“圣公,方才来的路旁,有座庙宇,我们可以去那边夜宿。此刻大家都被水淋透,如果不及时取暖,恐怕会有伤风之虞!” 活世侠隐点头道:“你先领大家前往,我去河岸看看,随后就来!”说罢转身往河岸行去,鸣凤青鸾随后跟上。 河岸狭窄的渡口,水流湍急,几乎要漫过堤坝。水浪翻涌的河中,浮木翻滚,随波逐流。活世侠隐凝视对岸间隔数丈的渡口,眉头紧锁,道:“如此宽阔的河面,倘若临时搭建横木平桥,恐非易事!如今洪水裹挟泥沙而来,岸口又是斜坡,竖柱更加艰难!桥若不成,东行之路便会受阻,前往桃源州的大任便无法完成,这可如何是好!” 当晚,活世侠隐在流沙渡数十里地开外的雷神庙落宿。雷神庙坐落在一处山坳之下,庙宇巍峨,一进庙堂数十丈见方,正中一尊雷公雕塑赫然挺立,高大魁梧,目光如电,俯仰巡视着下地众生。 活世侠隐命青鸾和西河少女携带女眷入内歇息,男眷则在庙外露营而卧。篝火燃烧中,红光闪烁,活世侠隐对着火光,从怀中取出东王公赐给他的桃源入行图仔细端详。这桃源入行图乃是一张长约一尺,宽约五寸的青色云锦图卷,之上以丹血绘制着线条粗疏的地图和密密麻麻的文字。字迹清晰可见,地图轮廓分明。 活世侠隐仔细查看摩挲,道:“王公赐给我的桃源入行图真是巧夺天工啊!有了它的帮助,我们东行桃源洲自会顺利抵达。” 鸣凤凑近道:“先生,此图可需妥为保存,咱们东行路上可全靠它了。尤其是东海地界,海域广大,岛屿众多,星罗棋布,其间多有险地恶水,稍有差池,就会迷失方向,无法前进。如非是这张桃源入行图,是万难抵达的。” 活世侠隐点头,又拿出五行令旗端详道:“这小小的一面旗子?真能助我防命保身?” 鸣凤点头道:“不过先生切记如非迫不得己,千万不可使用!” 活世侠隐点头。 庙堂内,众女眷以年轻的女子居多,青鸾安排众人睡下,看到西河少女在一角落盘膝打坐,凑上前去道:“日间见姐姐变化蒲鞭救护众人,足见法力高深,未知师承何门?” 西河少女睁眼看看青鸾,一笑道:“你叫我姐姐?我现下都有一百余岁,应该是老婆婆喽!老身早年及笄之时,跟先师甫山翁学道,得了些容颜永驻的仙术,方致如此。你乃王公坐下的玉女童子,不知师出何门?” 第三行险阻流沙渡02 青鸾笑道:“先师白元君,外面的鸣凤师兄师承无英君,我们同时学艺下山,被荐举在王父座下,做了守宫童子。如非此次东行桃源州被派遣在先生身边,恐怕尚无缘跟姐姐相识!” 西河少女闻言大惊道:“学道之人有传,若见白元君,得寿三千岁,如见无英君,得寿万万岁。仙童乃是白元君门下,那我这个姐姐可就更不敢当了。惭愧惭愧!” 青鸾笑道:“休要说那些千年万年的虚岁了。道无先后,能者居之。姐姐能有如此道术,亦是十分难得。今后东行桃源州,还要多仰仗姐姐了。”西河少女忙道:“岂敢岂敢!” 两人互识寒暄的当口,庙内庙外众人行了一日的路程,均已困乏入睡。一夜无话,到得次日清晨,活世侠隐早早起身,传唤看粮使范堇和灶管佟伯雄,问道:“咱们的口粮还有多少?”范堇皱眉道:“圣公,昨日洪水冲袭,随行所带的谷米均被洪水卷走,颗粒无剩!”佟伯雄亦道:“是啊!圣公,携带的锅鼎也随波飘走,路无粮草灶台,如何果腹?!” 活世侠隐道:“你二人带几人速去周边巡视,看看能否采集些吃食。”范堇和佟伯雄领命而去。活世侠隐又命众人原地休息待命,只带上鸣凤和四名壮汉前往流沙渡,筹谋渡河之法。 几人刚到河岸,忽闻河中远远传来一阵低沉悠远的歌声。放眼巡视,只见河中央一位身披斗笠头戴蓑衣的艄公,倚立于一只芭蕉船上,轻轻滑动手中橹桨,口中高声而歌: 渺渺莽莽(兮)瓠上河, 九曲回旋(兮)流沙狂。 东渡的人儿(兮)燎慌慌, 莫如河公(兮)悠惘惘。 道余悠(兮)何所虑 望君廉扈(兮)莫彷徨。 鸣凤诧异道:“先生,那位艄公歌里唱的什么?” 活世侠隐面露喜色道:“这下我等渡河有望矣!”随即高声道:“船家,这边来!”那艄公闻言将芭蕉船停靠在岸道:“先生是在唤老夫吗?” 活世侠隐忙道:“船家,老朽东柳氏,号活世侠隐,今欲前往东海桃源州寻仙问道,未知船家可否载我等一行人渡河?” 那艄公忙放下桨橹,施礼道:“小老儿河上公,拜见侠隐。若要渡河不难,只需前往东海的路上带上小老儿便是。” 活世侠隐道:“河公既然欲随我等一起前往东海,想必亦为虔诚向道之人。我等东行桃源州自是广纳各方贤能异士。”当下,活世侠隐命鸣凤带上随来的四名壮汉上船。 河上公道:“小老儿先渡他们过河,尔后再调回船头迎接。”说着话手上摇橹划桨,芭蕉船慢慢游向对岸。不料船身刚到河中央,突然一股怪风疾雨卷挟而下,浪花翻滚,愣生生将船身驱回岸边。鸣凤和河上公大是惊异。河上公再度调转船头,芭蕉船未能划行几丈远,河中怪风又起,船身再次被风吹浪打,逼回河岸。 河上公连声道:“奇哉怪也!老夫行船多年,还是首次得见如此怪风!”鸣凤祭起手中分光血刃剑,四下张望道:“河公,你再划船,我就不信船到不了对岸。”鸣凤伫立船头,执剑在手,四下巡视。这阵怪风来的奇诡之极,河上公划船甫入水中,便有风吼浪涌之声凭空而起。 原来在河对岸,驻守着一位邪神,乃是堵山天愚神,奉天帝旨意,半路阻拦活世侠隐众人东渡。只见那天愚神右手执丝线,口中噀水喷向地上的一只金盆,盆中一只竹编小船被丝线所系,在其连线的右手拉扯之下,木舟自盆中缓缓移向边沿。这边施法拉扯,那端河上公的芭蕉船便被逼回岸边。 鸣凤见对岸东南方黑气缭绕,心下一凛,随即祭起分光血刃剑,朝着黑气缭绕之处,直刺而出,同时大叫道:“着!”话音未了,天愚面前的金盆突然电光一闪,嘶的一声响,手中丝线断裂,天愚一个趔趄,退后几步,面露怒色,跟着大喝一声,袖袍对着金盆一挥,狂风起处,水中河上公的芭蕉船,凭空飞翻而起。鸣凤首先飞身跃向河岸,河上公和四位壮汉大叫中,跌落水中。芭蕉船倒扣入水,随即沉没。河上公和四位大汉神情狼狈,游上河岸。 活世侠隐见船覆入水,渡河已无可能,只好带领几人退回雷神庙。人未到了,却闻鼓掌欢笑之声远远传来。只见庙门外开阔之地,男男女女围拢而坐,拊掌欢呼。场中央青鸾身披五彩千羽衣,头扮霞彩蝴蝶髻,油黑发亮的青丝,齐整合度,斜插装点着一朵夕颜花。整个人在低空中翩翩起舞,翱翔盘旋,洁白的尾地长裙随风飘摆,映衬的她曼妙的身姿,显得异常绚丽动人。 活世侠隐忽见此情此景,不觉赏心悦目,心驰神摇。他自从带领众人奔赴天门,劬劳多苦,东行桃源之始更是连遭厄难,本来惆怅满腹,忧思深虑,如今目睹青鸾这段飞天之舞,顿时感到一股清新之气直抵心房,斗志昂扬,信心满怀。而青鸾乍见活世侠隐回来,忙飞身落地,隐去身上的千羽衣,将发髻的夕颜花摘下,握在掌心,跪倒在地,低眉敛额,道:“先生!”再不敢言语,神情肃穆,浑无方才的灵动曼妙之气。 活世侠隐笑道:“青鸾,切勿拘泥世俗的等级之见。你和鸣凤乃是王公身边的仙童玉女,守卫我和大家的安危,从此往后,可以随心所愿,言行不禁。大家同处一处,不畏艰难困阻,前往桃源州建世立业,为得就是追求真道,能使人人平等快乐!快快起来。” 青鸾这才起身,嫣然一笑,从身后端上一盏鲜嫩的瓠瓜,道:“先生,方才我们在周边寻得一些瓠瓜,你尝尝!” 活世侠隐道:“姑且先给老弱妇孺吃吧!”说罢走出。青鸾回转身,跟鸣凤对视了一眼。两人同时舒了口气。 河上公快步上前,道:“侠隐,我家还有一些米谷杂粮,可以接济大家。”活世侠隐闻言大喜,随即又道:“不可不可!我等拿了你家的口粮,你的家人却又怎生是好?” 河上公道:“侠隐有所不知,我一世孤苦,举目无亲,一直以打渔和行舟渡人为生,哪有什么家人!” 活世侠隐顿了顿,道:“难怪你要随我东行桃源州,原来身世与我一般无二。也罢,让看粮使和灶管同你一起去取。” 河上公点头道:“是!” 第三行险阻流沙渡03 河上公、范堇、佟伯雄三人前往十余里外的茅家庄,取谷米和锅灶顺便带些夜光灯此类的行路常用之物,回来时一并索得一辆蹻车运回。活世侠隐检视一番,足够众人多日的口粮,当即命灶管佟伯雄生火做饭。吃食解决了,但渡河之策一直毫无头绪。 当晚,众人依然歇宿雷神庙。活世侠隐昏昏沉沉入睡之中,忽觉身边冷风阵阵,迷迷惘惘中但见一位龙角人面的神人轻飘飘而至。活世侠隐起身坐起,惊问道:“你是何人?” 那神人笑道:“我乃此庙的雷神,前来传你渡河的法儿。” 活世侠隐大喜道:“什么法儿?还请赐告!” 雷神笑道:“如要湍渡平桥起,当需木龙血染桩!切记切记!”要待再询问时,那雷神已然隐去。活世侠隐蓦地从熟睡中惊喜,原来是黄粱一梦。 活世侠隐坐起身,一脸疑惑不解地道:“如要湍渡平桥起,当需木龙血染桩?”苦思一夜无解,次日,活世侠隐将梦中雷神所告的隐语告诉众人,大家均摇头不已。 鸣凤自语道:“当需木龙血染桩?木龙?先生,看来是雷神告诉我们的渡河之法,当是与这个木龙有关。” 青鸾道:“这三山四海九州之内,不曾听说有个木龙的?” 鸣凤道:“先生,为了顺利渡河,看来我需要前往阳石山求见云阳先生了。他定然知晓这木龙的来历所指。” 活世侠隐道:“如此只能劳烦鸣凤去一趟了。早去早回!” 鸣凤点头道:“是!先生。鸾妹,你看护好先生,同大家在此等候,我去去就回。” 鸣凤站在庙门之外,脚踏烛飚飞轮车,腾空而去。活世侠隐和众百姓见状,均皆目瞪口呆,同时露出惊诧之色。 云阳先生所处的阳石山乃豢龙之所,人迹之不能至。鸣凤驱烛飚飞轮车向西南飞去,半日光景,越过洞庭湖上方不久,已至阳石山地界。远远的就见阳石山上空龙鳞之属翱翔于天际,见鸣凤飞近,立时有龙啸之声响彻云天,应龙展翼前来阻拦鸣凤的去路。 鸣凤猝不及防,收势不住,急忙趋避。应龙调转巨大的身躯,见鸣凤冲向阳石山,立时振翮长啸,顿时之间,几条火龙腾空而起,龙须振赫,对着冲阵而来的鸣凤,张颌喷火。 鸣凤见状大惊,脚下飞轮车灵翔翼动,飞速巧妙的避开火芒。一时之间,阳石山万龙均被惊动,但见有角之虬龙,有鳞之蛟龙,无角之螭龙和展翼飞翔之应龙一齐自阳石山底下的五花树丛中飞腾而起,一齐围攻鸣凤这不速之客。 鸣凤叫苦不迭,正自懊恼,忽闻下地清啸一声,群龙闻声纷纷退去。鸣凤低头俯视,只见阳石山巅站着一位白衣长袍的秀士,高声道:“何人擅闯我阳石山禁地?” 鸣凤忙驱车降落,来到那秀士身前,稽首道:“东王父座下童子鸣凤拜见云阳先生。” 云阳先生道:“原来是王公的仙童下降,有失远迎!” 鸣凤道:“先生言重了。小童今日前来,有一事需求先生指点。” 云阳先生差异道:“哦,何事?” 鸣凤道:“小童奉王父之命,护送活世侠隐和众百姓,前往桃源州路途,被阻流沙渡,需建桥通行。夜间有雷神托梦,留下一渡桥的隐语,故来请教!” 云阳先生道:“数日之前,东海神仙会王公普告天下,寻求得道的圣贤之士,渡凡人前往桃源洲安身立命,实乃利天利民之举,莫非这带头的圣贤乃是这活世侠隐不成。” 鸣凤点头道:“正是!先生,那位雷神托传的隐语中有句‘当需木龙血染桩’,这木龙究竟何指?” 云阳先生迟疑道:“三皇之时,我奉轩辕黄帝之命,在此豢养群龙,并加以管束约制,确实未曾听说龙鳞瑞兽之中,有所谓的木龙!既是雷神托告,何不亲问这位尊神呢?” 鸣凤道:“雷神既然托梦与我家先生,定是不愿直告其实,想必得费我们些周折罢了。” 云阳先生摇头道:“委实不知!仙童可去别处探问。” 鸣凤大失所望,道:“既如此,多谢先生,小童告辞!”说罢,鸣凤正欲离开,却被云阳先生叫住道:“对了,我记起一事来,昔日鳞虫之长瑞兽龙生九子,其中第六子叫霸下,生而未成变龙龟,在九龙山修炼,自号木龙王。据闻他好水而善震桥柱,莫非雷神所指的是霸下不成?” 鸣凤闻言大喜:“多谢先生指点。未知这九龙山在何处呢?” 云阳先生沉吟道:“霸下所在的九龙山在……豫州西北方,仙童可以去走一遭。” 当下,鸣凤辞别云阳先生,驱动烛飚飞轮车,前往九龙山。 第四行求拜九龙山01 到得山下,但闻流水潺潺,叮咚作响,一条溪流自幽深的山谷奔涌而出,清澈见底。鸣凤飞行半日,不觉口渴,凑近泉水边,掬水解饮。忽闻有人叫喝道:“谁人在此偷喝圣水?” 鸣凤循声瞧去,只见一位赤膊上阵,身穿虎皮大氅的老者,手挺钢叉,对着鸣凤怒目相向。他身后有一名老妇同声附和,叫道:“你这小孩,怎生进入我等仙家地界,速速离去!” 鸣凤忙道:“小童东海东华帝君座下守宫童子,有事求见木龙王!无意冒犯,只是一路口渴,故才饮些泉水解渴,还望恕罪。” 这对老夫老妇互望一眼,一齐躬身施礼,道:“原来是王公座下仙童驾临,有失远迎!我俩乃是这九龙山守山的山公,山妪,有眼不识泰山!” 鸣凤道:“还请山公带小童面见木龙王。” 山公稍加迟疑,当前领路,带鸣凤来到九龙洞之上的木龙洞,报禀木龙王。 木龙王闻报东王公仙童趋降,不敢怠慢,当即出洞接迎。鸣凤甫到洞口,只见木龙王生的肤色黝黑,额头龙角峥嵘,身披黑色大氅,腰束熊罴毛绒,身躯魁伟高大,唯独就是腰身佝偻,背脊微驼,双目神光烁烁,笑脸相迎,道:“仙童请洞内上坐。” 鸣凤随木龙王落座,起身道:“大王,小童奉王父之命,护送当世圣贤活世侠隐东行桃源州,被阻流沙渡。得雷神指点,来见大王,好助我等一干人众搭桥过河。” 木龙王奇道:“搭桥过河实属易事,何致仙童大驾光临,求本王相助?” 鸣凤道:“大王有所不知,此次东行护送的都是些下地百姓,遵照王父法旨,仙家法术不能施加于凡人,而迷津渡两岸又泥沙聚集,竖柱恐非易事,故请大王亲临,助我等渡河东行。” 木龙王迟疑片刻,道:“既是王公施行东行桃源州的大事,本王且陪仙童走一遭!仙童先请,本王随后即到。” 鸣凤大喜道:“多谢大王!小童静候大驾!” 鸣凤离开木龙洞,随后便有龙山九圣其余八兄弟疾步入内,这八兄弟,分别是老大黄龙王囚牛,身披赭黄衣,头角镀金鳞,星眉疏朗,风度翩翩,俨然一副秀士模样。喜弹琴奏乐,附庸风雅; 老二啸龙王睚眦,身挂黑鳞铠甲,腰悬斩金切玉刀,粗眉阔口,面相凶恶,最是好杀凶残; 老三望龙王嘲风面堂黧黑,眉头高挑,双目金睛发亮,身穿乾坤锦绣袍,身材高大,不怒自威,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平生最爱登高涉险,以视四方; 老四海龙王蒲牢,身材矮小,上身着碧青短打褂,下束皂角齐膝袴,须髯鸱张,急眉赤眼,性情暴躁,但生性怯懦; 老五师龙王金猊,脑门阔达,四方长脸,大腹便便,身披赤罗袍,性情四平八稳,不急不躁; 老七青龙王狴犴,虎头蛇尾,身披斒斓锦绣袍,面相威严; 老八毕龙王椒图,红须绛帻,腰束虎头皮囊,佩一面青铜镜,目似铜铃; 老九火龙王螭吻,头戴峨冠,身着流霞袍,鼻直口阔,嘴大如杯盘。众龙子兄弟貌相各异,你一言我一语叽叽喳喳,群议扰攘。 老四海龙王蒲牢自鸣不平,道:“六弟,你糊涂啊!怎么轻易就应下了这事呢?这下可大祸临头了。” 老九火龙王螭吻生性好望,亦附和道:“是啊!六哥。昨日小弟飞临九龙山顶,观望四方,见东方风云变化,想是天帝兴兵,阻拦东行之人。如若此时插手,恐怕会惹来无妄之灾!” 老大黄龙王道:“老九所言不差。前日我听母亲提及,她老人家参加东海神仙会归来,言谈之中透露此届神仙会,天帝未至,只是派使者前往,恐怕两方已生嫌隙。如今王公安排谋划的东行桃源州之行,天帝势必从中作梗。六弟此刻如相助东海蓬莱都,天帝得知,断然不会放过我等。” 老三望龙王嘲风生性险恶,阴笑道:“此言极是!然则既已答应那童子,不妨设计刁难,让他们带头的那老儿亲来九龙山,一路三磕九拜的爬上山请六弟。倘若不允,那就不是咱们失信了。自叫他知难而退,岂不妙哉?!” 老二啸龙王睚眦,好杀成性,火冒三丈道:“老六既然帮助人家,岂有反悔之理?天帝怎地?倘若他敢因此事降罪于我等,我睚眦一定要杀它个片甲不留!” 黄龙王眉头一皱,正要出言驳斥,洞外有人高声通报:“圣母到!” 九兄弟闻言忙出洞迎接,到得洞外,只见一身雍容华贵,秀丽端庄的九龙圣母,带着两名玉女走近。九兄弟一齐叩拜道:“孩儿拜见母亲!” 九龙圣母道:“孩儿们都起来吧!” 黄龙王要待将方才之事禀告,九龙圣母却摆手道:“不用说了,此事我已知晓。王公和金母的蓬莱都、昆仑墟两方同气连枝,此次桃源行一事,在神仙大会之上,众多上仙祖师均是一致赞成的。而我们九龙山虽是方外之地,但仍归金母管治,我们没有不相助之理。霸下我儿,你速前往助他们渡河东去,切记,千万不得久留!” 木龙王躬身应诺:“是,母亲大人。”。 九龙圣母叮嘱毕,即行离开。而这九兄弟却将母亲的谆谆告诫之言抛之脑后,在霸下启程不久,即行尾随而去,以致从此种下无边的劫难。 且说鸣凤早些时日回到雷神庙,见庙门口有壮汉吭哧吭哧抬着巨大的木柱,前往流沙渡口,不见活世侠隐众人。当即驱动烛飚飞轮车来到渡口,活世侠隐此刻正神情怅然望着河水湍急的渡口,旁边横七竖八堆放着数十根被砍伐下来的木桩。 青鸾见鸣凤归来,笑着迎上道:“鸣凤哥哥,怎么样?”活世侠隐也闻言起身,喜道:“鸣凤,你回来了。可解得这渡河之法?” 鸣凤含笑点头,忽闻半空中风声响起,只见木龙王霸下腾空而下。 鸣凤喜道:“前来助我们渡河的大仙到了。” 活世侠隐忙前去迎接,道:“下民东柳氏,拜见大仙!” 木龙王一怔,鸣凤随即道:“大王,这就是我们桃源行的东兴之主,人称活世侠隐。” 木龙王点头道:“我乃九龙山木龙王霸下,既是有用的着本王的,姑且助你们一臂之力。” 活世侠隐再三言谢,领木龙王到得渡口。木龙王正要施法竖柱立桥,忽闻半空中雷声滚滚,风声嚯嚯,雷部天神苟元帅立在半空,叫道:“何方小仙,敢来与天帝为敌,插手中天之事?识相的快快离开!否则定将你劈为齑粉?”话音未落,就见苟元帅率领风师、云师、雨师以及天愚怪、洪涛神阳候杀气腾腾,从天而降。 鸣凤、青鸾见状,同时守在活世侠隐左右,严阵以待。木龙王站在双方中间,一脸踌躇犹豫之色。 流沙渡河岸,双方剑拔弩张,大战一触即发,而河岸之外的一座山巅之上,龙山九圣其余八兄弟却正悠然自得,在高处观战。老九火龙王更是拍手鼓掌,笑道:“这下可有得热闹瞧了。” 第四行求拜九龙山02 老二啸龙王更是摩拳擦掌,叫道:“老大,我们要不要下去大战它三百回合!多日未粘血腥,我的切玉斩金刀恐怕早就馋疯了。” 老八毕龙王一直闭口不言,此刻却开口道:“即是下去,我们该帮哪一方呢?” 老五青龙王金猊悠然道:“我们两不相帮,坐观其斗!” 啸龙王叫嚷道:“那怎么行?六弟还在下面了,万一天帝的那些天神,埋怨六弟趟这趟浑水,迁怒之下,对他下手,那我可得下去给六弟助阵了。” 老七师龙王狴犴道:“咱们谁都别下去,母亲大人临走前可是交代过的。谁要鼓动咱们兄弟下去,我定要告之母亲重重责罚,看她老人家不抽了谁的龙筋!” 睚眦嘴角一撇,气咻咻道:“咱们是龙吗?还抽谁的龙筋,我看要责罚,就拔掉谁的鬃毛!” 师龙王狴犴双目圆睁,怒道:“你……” 老大黄龙王囚牛道:“好啦!二弟和七弟就不要斗嘴了。天帝和王公两边可都不敢得罪,咱们还是静观其变吧!” 众兄弟说话之间,流沙渡河畔各天神在苟元帅一声令下中,已然刀戈相见。 苟元帅觑将过去,向木龙王霸下叫道:“本帅先将你拿下,看你如何助他们渡河。”说着话擎出闪电镜,对着霸下照将过去。 木龙王发一声喊,就地一个打滚,一道闪电击在地上,登时满地一片焦土。木龙王堪堪躲过电击,苟元帅跟着第二道电光袭来。木龙王躲闪不及,慌忙就地匍匐,摇身变作一只大龙龟。电光一下子击在龟壳之上,火光乱迸。木龙王显出真身,站起抚摸背后,呲牙咧嘴的道:“哎哟,痛死我啦!” 山巅之上,睚眦见状叫道:“不好,六弟要吃亏!我不能见自家兄弟不救!”说罢抽出斩金切玉刀,腾身飞下。 苟元帅冷冷道:“本帅道是什么怪物了,原来是只龙龟啊!我要打回你的原形。”举镜再照,蓦地只听半空中有人叫道:“休伤我六弟的性命!”睚眦飞到木龙王身前,举刀迎着电光挡来,咣的一生大响,电光击打在刀身之上,睚眦只是轻轻一抖,斩金切玉刀丝毫无损。 苟元帅大惊,身后风师和天愚神同时挺身出击。风师打开罡风袋,天愚抖开大袖袍,顿时狂风大作,活世侠隐连同在场的壮汉和随来的百姓,同时被大风卷飞。 鸣凤和青鸾同时惊叫:“先生!” 青鸾更不犹豫,从怀中举出一件法宝扔出,乃是五彩蚕丝网,此网乃是东海员峤山上的冰蚕做茧之丝编制而成,入水不濡,入火不焦,最是柔韧不过。五彩蚕丝网飞在众人之先,瞬间结成一面天网,将飞出的活世侠隐众人网罗在内,安然救下。 青鸾收回五彩蚕丝网,蓦地拔地而起,在空中甩出丝网,兜头向风师和天愚神投下,二人大叫中被五彩蚕丝网捆了个结结实实,脱身不得。 苟元帅大惊,举起闪光镜对着悬空的青鸾照射而去。青鸾花容失色,一个倒栽葱翻身落地。 鸣凤扶着活世侠隐近前,关切道:“鸾妹,你没事吧!” 青鸾摇头。 活世侠隐急道:“我们快走!” 洪涛神叫道:“哪里走!”施法兴起瓠河之水,水柱漫天朝众人狂卷而来。这时,师龙王金猊从天而降,赶来相助。只见他左手指日,右手画弧,手中多出一面铜镜,名为盗火镜,乃是天皇偒江昔日盗天火之用。日光照射在盗火镜上,顿时化作熊熊大火,从盗火镜中喷涌而出,将波涛神的水柱尽数烧干。反倒是火焰中的蓝烟飞腾,将洪涛神呛得咳嗽不止! 啸龙王睚眦喜道:“五弟,你也来了。” 师龙王埋怨道:“二哥,六弟,我们还是尽早离开这是非之地!” 木龙王道:“两位哥哥先走,我随后就回。” 师龙王摇头叹息,一伸手拽起啸龙王睚眦,飞身而去。 半天功夫,活世侠隐这边突然多出两名帮手,他正自惊喜不已,却见两人又匆匆离去,不觉大失所望,叫道:“我们快离开这里!”青鸾忙收回五彩蚕丝网,正准备退去,却听云师喝叫道:“你们是走不了。”只见他一挥云师旗,瞬间,方圆十里云雾弥漫,白茫茫一片,目难视物。鸣凤和青鸾伸手一摸之间,却察觉先生不在身边,一愣神间,活世侠隐大叫中,已被云师施法以云索拽了过去。但见云索如一条长龙漫卷缠绕,裹挟着活世侠隐,眼看他就要落在云师之手。突然间祥光缭绕,仙风阵阵,方圆弥漫的云雾飞速弥散,场中已多出一位仙风道骨,身穿九宫八卦仙衣的中年道人,将活世侠隐稳稳扶助,那条云索亦慢慢消失。 云师惊诧地凝望着这中年道人,道:“何方神圣?报上名来!” 那中年道士道:“报名可不敢,不过小道却是来报恩的,并无意冒犯众位天神。” 这时,西河少女亦从雷神庙赶来,手执弱柳鞭,守在活世侠隐身前。 雷部苟元帅见几番较量,自己这边并没有讨到半点便宜,如今对方又接连出现法力高强的帮手。当即一挥手,同风师、云师、雨师、洪涛神,天愚神闪身而去。 活世侠隐长长舒了口气,向那中年道人揖手道:“多谢道长相救,不知尊姓大名?” 那中年道人道:“贫道赤城子,前几日荆眷被恶人追杀,襁褓幼子幸蒙恩公相救,故一路追寻,当面拜谢救子之恩。” 活世侠隐犹疑之间,想起前几日求药甫山翁的路上,确实救过一个婴儿,喜道:“那孩子原来是道长的爱子,实是料想不到!” 赤城子道:“我那孩儿是贫道出家之前,与俗家荆眷所生。后来进入道门,被仇敌追杀,如非恩公相救,我那孩儿恐怕也要和拙荆一起惨遭毒手。请受贫道一拜!” 活世侠隐忙扶起赤城子,道:“道长不可,方才老夫的性命亦蒙道长所救,怎敢堪此大礼。” 正说着话,木龙王却在旁有些不耐烦,对鸣凤道:“我说仙童,咱们这渡河之桥还要不要立?完事本王还要回九龙山了。” 活世侠隐忙道:“有劳大仙了。”又对赤城子道:“道长稍待!”赤城子微微欠身。 第四行求拜九龙山03 活世侠隐众人一起来到迷津渡。只见木龙王鼓腹吹气,叫声:“起!”就见流沙渡岸堤之下,两根粗壮木桩自行立起,扎进沙地之中。松软的流沙禁不住巨木的重压,摇摇欲倒,却见木龙王不慌不忙,张开大嘴,噗地一下,从嘴中喷出两股鲜血,尽数洒在树桩之上。木桩顿时如千斤之坠,稳稳矗立在泥沙之中,纹丝不动。 活世侠隐等人看得目瞪口呆,均皆面露喜色。 木龙王又施展法力,将另两根木柱扎到对面的沙地之下,如法炮制。十余名名壮汉见两岸木柱既立,连忙齐力抬过数根砍削齐整的树桩,对准河对岸放倒,不偏不倚,正巧架落在彼岸的木柱之上。 木龙王收了法力,长长舒了口气,睁开双目道:“木桥已成,本王也该告辞了。” 活世侠隐和众人大喜,一起拜谢:“多谢木龙王!” 木龙王飞身而起,同其余八兄弟在山巅会合,回转九龙山。因霸下相助活世侠隐渡河东行,之后被天帝查知,下旨降罪,并连同其它八人一并牵连。于是人间便有了霸下驮碑震桥柱、螭吻今作屋上头、蒲牢叫吼钟上钮,睚眦好杀于刀缳,嘲风好险殿台上、狴犴蹲于狱门前,椒图好闭门铺首、金猊好烟香炉沿、囚牛龙首立胡琴之说。(凡此种种,版本颇多,在此仅作神话附会之说,毋须深究。) 且说木桥既成,活世侠隐当即带领众人,依次渡河。悉数渡河之后,已是傍晚时分,众人就地露宿休息。活世侠隐和赤城子互有相救之恩,一见如故,当晚谈而论道,甚是投机,更以兄长相称。于是活世侠隐便有相留之意,言辞恳切道:“贤弟,此次我等东行桃源州,追寻极道乐土,乃是顺天应人,普度众生,希望贤弟能和我等一起前往桃源州,安身立命,省却了人世间那些恩怨仇杀,岂不是好?” 赤城子道:“多谢兄长美意,能和兄长一起追寻极道乐土,自是求之不得。然而小弟俗尘之事未了,尚不能追随兄长一同前往。只盼它日有缘,还有相聚之日!” 活世侠隐一声长叹,从怀中取出桃源入行图,道:“既如此,这张桃源入行图可留予兄长,如俗事了结,他日可以按照此图寻访桃源州,届时愚兄在那里相侯。据闻东海桃源洲洲岛仙山众多,如非此图,要想寻得桃源洲所在,势比登天。” 赤城子忙道:“不可不可!此图乃是兄长前往桃源州最重要的物件,小弟如何使得?再说,这关乎兄长东行的大事,小弟更是不敢相留!” 活世侠隐沉吟半晌,喜道:“贤弟,我可以找人照此图,仿效复制一张,送与你。如此,既能留与你以期它日再见,又能不妨碍我们东行,岂不两全其美?” 赤城子道:“多谢兄长盛情!” 当晚,活世侠隐将众人召集起来,询问可复制桃源入行图之人。只见白头公近前,接过活世侠隐手中的图,仔细查看了半晌道:“此图依照昔日轩辕黄帝大战蚩尤,金母派遣九天玄女所赐的河图仿制而成,极难复制。好在老朽平日精于画工,倒可试它一试。不过我看此图似乎是以云锦所做,做工极其巧妙,此刻要想复制一模一样的图来,恐怕难上加难,我只能用羊皮卷代替了。”当即拿过包裹,从里面翻出一张羊皮,又从母亲西河少女与河上公那里借来银针和夜明灯,走到活世侠隐面前道:“圣公,给我一晚时间,明日做好交付圣公。” 活世侠隐道:“有劳了!” 次日,众人一觉醒来,只见白头公伏在一块大石之上,双手血迹斑斑,拿起针砭绘制而成的羊皮卷桃源入行图。西河少女一直守候在侧,一夜未睡,心疼的将白头公扶起,活世侠隐也是通宵相陪,从身上扯下袍袖替白头公包上左边不断滴血的手。 白头公看到图样相似的两张图,疲倦的脸上不禁露出一丝微笑,道:“成了,终于成了!”活世侠隐眼睛湿润,备受感动。当下将羊皮卷桃源入行图交给赤城子,两人依依惜别,共同期望他日还有重聚之时。 拜别赤城子,活世侠隐率领众人,依照日升的方向,一路向东。不几日,来到黄河岸口。 活世侠隐遥望黄河岸口,道:“倘若径直向东,势必要跨越黄河,然而黄河两岸遥相相对,狂涛骇浪,一泻千里,比起瓠上河流沙渡那是不可同日而语。我等姑且向北前进,从北边绕过黄河,然后再向东进发。” 正在这时,白头公从后面颤悠悠的冲上来道:“错了,错了!圣公。我们有可能一开始就走错方向了。” 活世侠隐惊诧道:“如何错了?” 白头公道:“我等只知道向东便是东海,却不知东海并不能朝东就能抵达。昨夜我在仿制桃源入行图时,仔细观察了地图的方位路线,总感觉哪里不对。方才在路上突然有所顿悟,如今已到黄河边上,更是让我有了确切的方向。前往东海需向东南方,一直向东是渤海,不是我们要去的东海!不妨拿桃源入行图指给圣公看。” 活世侠隐忙从怀中取出桃源入行图,同众人细加对照,顿时大吃一惊:“果然是方向错了。都怪我!只知前行赶路,却粗心大意,把方向弄错了。” 白头公道:“这也完全不能怪圣公,如非我昨夜仿制桃源入行图,亦是无法察觉其中奥秘!” 活世侠隐当下传令改道,沿着黄河岸往西,又走了数日,离开黄河岸口,这才折转往西南进发而去。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