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水瓶箱庭》 Remix○碎片 “早安,宿主。” 伴随着低沉声音的响起,柔和的白色光芒逐渐占据了眼前的视野,被称作宿主的人类茫然地坐起了身,环顾四周,最终将视线定格在了一旁悬浮着的圆球器械上。“...你是谁?”刚刚的声音,好像就是它发出来的。 没有办法,在这个完全由线条与网格所组成的诡异空间里,也就只有它看上去像是能够说话的样子了。 而面对自家宿主没头没脑的提问,圆球机器仿佛什么都没有察觉一般,微微地闪烁起了蓝色的指示光,毕恭毕敬地回答道:“我是您的私人翻译系统,中枢代号TVWS-8A9Q-1F,您为我设置的二级代号为1F。”伴随着成熟而又富有磁性的男性嗓音响起,圆球机器上的电子屏幕也跟着浮现出了一段熟悉的文字。“目前拥有的主要且唯一功能有:在您穿越进指定世界后,为您自动翻译该世界当前所有语言,让您能够实现与当地居民之间的无障碍交流。” 【滋滋...滋滋...】 “...穿越进指定世界?我为什么要这么做?”随着一个个问题的出现,男人的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他意识到,他目前所掌握到的信息还是太少了,他根本没有办法在这种情况下对自己的处境进行推断,他还需要...更多的线索。“你说我是你的宿主?那你知道我是怎么成为你宿主的吗?” “了解,问题一:宿主在接受了中枢发布的任务,穿越进指定世界并将任务完成后,便能获得由中枢所授予的积分点数。它有着许许多多的奇妙作用,不过据中枢的不完全统计,绝大多数的宿主似乎都认为积分点数最大的作用便是在积攒到一定程度后可以向中枢申请返回原世界这一点。当然,这也是绝大多数宿主奋斗的最终目标;问题二:只有在自身世界彻底死亡且死前拥有着强烈执念的智慧生物,才有极低的概率能够被中枢所捕捉到,进行匹配,最终获得指定的系统以协助其更加方便地完成任务,我自然也是如此与您相遇的。” 积分、死亡、执念、系统...也就是说,中枢会选择一部分特定的死者来成为系统的宿主,并向他们分发一系列任务,而有幸成为了宿主的死者则需要通过完成任务的方式来赚取中枢的积分,待积分累计到了一定程度以后便可向中枢申请满足其死前愿望的权利...这样一种互利关系吗? “我明白了,然后呢?这里是哪里?”纵横交错的漆黑线条将空间均匀切割成了无数相同大小的纯白网格,整个世界就如同一个绝对静止的巨大魔方,而他与面前的这个圆球机器人,便是这座孤独监笼的主人——当然,也有可能是被拘禁在这里的囚犯。“复活点?还是说,系统空间?” 他想来想去,似乎也就只有这两个地方会使用这种毫无品味的配色装横了。 “正如您所想象的那样,这里,是中枢分配给我们的独立空间。在脱离任务世界后,您便可以回到这里休息放松、缓解疲劳,然后再为了下一次的任务进行准备工作。” “哦...原来如此,那么,我现在就只剩下最后一个问题了。” “请讲,只要您想知道的答案尚在我的数据处理范围之内,那么1F便会立刻为您进行最全面详细的解答。” “...你,知道我的名字叫什么吗?” 【...滋滋...滋...】 破碎崩裂着的记忆片段里,无数干涩而又嘈杂的电流声正掺杂其中,低语着,将主人原本浓厚的睡意瞬间驱散了开来。 “真是的,失忆就失忆吧,为什么就不能顺手把垃圾删得干净一点呢!” 想睡却又一直睡不着,只能在床上翻来覆去尽显自身咸鱼本色的某人最终还是忍不住地开口向周围的空气吐起了槽来:“啊,可不可以将这些文件彻底粉碎掉啊,全是乱码的搞得我头都大了好吗!” 一直在内心天人交战着要不要就这样起床的某咸鱼咬了咬牙,一个鲤鱼打挺下了床开了灯,将目光移向了手中不知何时攥着的纸条,开始自顾自地苦恼起了另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该死的,我的字...真的有这么丑吗?!我‘一直’都觉得我写得应该还挺好的啊?” 望着纸张上的扭曲字迹,某翻身咸鱼深深地吸了口气,不死心地将纸条举到了灯下,借着光照横竖看了半天,才发现这字里行间的写满了“丑陋”二字,瞬间就失去了继续查看的欲望,软绵绵地向着身后的床铺瘫倒了下去。 “好吧,也许我真的需要找个时间去练习一下写字也说不定?”自欺欺人也是要有一个限度的,再继续装聋作哑不听不听,那可就真的是毫无一点AC数了,这样不好,这样不好。“不过,该去拜托谁呢?我又不知道谁的艺术涵养比较高...” 没等男人继续烦恼,伴随着睡意的逐渐上涌,男人的声音便逐渐微弱了下去,一直紧紧攥在手中的字条也悄无声息地从指间飘落,悠然荡进了床下的漆黑空间之内,眨眼便失去了踪迹。 当然,字条的主人显然也没有办法再去关心字条的去向了,径自陷入了深沉睡眠中的他,已经开始打起了轻不可闻的呼噜,甚至连灯都忘了关。 甚至连灯都忘了关。 这可是非常奢侈浪费的行为,在座的各位好孩子请千万不要学习。如果因为一时的盲目模仿导致家中的魔力计数器开始疯狂暴涨,那么在月底缴费的时候,请一定要记得提前避开你的家人以免最终遭到围殴痛打最终小命不保。 【...滋...滋】 【污染即将达到警戒上限,系统紧急关闭中...】 RecordⅠ任务 “维持该世界正常运转直至受体自然死亡,同时,任务期间每参与解决一次灾难事件都会在结算时增加额外积分,预估难度:F级(最低、可上升)——”唔,这个任务看上去相当不错啊,虽然基础积分非常少,不过挺适合给我这种啥都不懂的“新手”做启蒙练习的。“1F,我选择这个。” 通过翻看自家系统的信息记录,他发现自己在上一个任务中曾受到过非常剧烈的灵魂创伤,虽然最后还是有惊无险地完成了中枢安排的任务,但很显然,他也因此失去了绝大部分的记忆,以至于现在,他连自己的名字都无法回忆起来了。 ...实在是太糟糕了。 哦不过说起来,1F之前好像有告诉过他,他的名字叫做...多尔士?还是其他什么的?嘛,一个不晓得有什么意义的奇怪名字,不过也没差,起码他现在知道该怎么称呼自己了。 人类还真是一种乐观的生物呢。 “了解,已经向中枢提出申请,在您做好出发准备之前,我会为您整理一份与任务所指定世界相关的文件,有助于您了解该世界的时代背景以及一些注意事项。”虽然没有了记忆,但男人的第七感告诉多尔士,这个叫做1F的翻译系统其实还是非常可靠的——当然,如果功能能够再稍微多一点的话就更好了。“我会一直陪伴在您身边的,祝愿您能够在此次任务中获得尽可能多的积分。” 说到积分,自己貌似在之前的任务中就已经攒下几千积分了呢。嗯,虽然随便一个高难度任务就能获得近万的积分,但很明显,即便是失忆之前的自己,也没有办法完成那些不切实际的任务。啊,是的,没有忘记自己究竟有几斤几两,真的可以说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呢。 “当您准备好出发后,我便会为您打开前往异世界的通道,开始执行任务。现在,还清您稍作休息。如果有什么其它的需要,请尽情呼唤我。” ———— “灾难事件...什么才算是‘灾难’呢?”趁着出发前的休息时间,多尔士一边百无聊赖地浏览着积分商城,望着那些价格高昂到离谱的金手指道具生恰柠檬,一边思考着自己接下的那个“简单”任务究竟该怎么完成。“丢失掉的记忆太多了,连任务失败有没有惩罚都不知道,选择这个‘赚外快’任务也是迫不得已...不过从某方面来讲,这么简单的主线任务,其实也间接说明了这个世界究竟有多么危险,再加上这个‘灾难事件’...哎,终究是慌了心神啊。” 他现在最需要做的,便是修复自己遭受重创的灵魂,找回丢失掉的记忆。然而,商城里最便宜的灵魂修复剂价格都高达一万积分,远远超出了自己的购买能力,更别提将灵魂完全恢复了... 要是能分期付款就好了,喝完药剂再去执行任务赚取积分还款,自己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被动。当然,如果掌握到了足够多的正确线索,那他也能通过一定程度地重现历史,拾起遗失掉的部分记忆...可惜,现实是残酷的。 既没有分期,也没有线索。 “低等科技、低等魔法、低等神秘,简易程度评估:三星...这都是些啥子玩意哦?!”望着中枢免费给予的异世界介绍资料,多尔士不仅感到有些头大,“预计投放地点:格兰大陆·格兰蒂亚斯边境,虚拟身份:外陆来客、见习寻迹师,因个人原因只身来到边境...呃,所以我是个侦探?好吧,不得不说,这个身份还蛮适合我的,就是不知道会不会顺便安排一个事务所给我——哦嚯,好吧,不仅没有事务所,就连住的房子都要我自己找,我的天,这也太抠门了一点吧...” 【以管窥豹,见微知著】 “唔,等等,这里还有一行小字?藏得这么严实,一定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哼哼...我看看,‘扩展备注(点击)’:低等科技:该世界具有一定的科技水平,但尚未脱离星球束缚,宇宙探索度为零,综合评定:低等科技...低等魔法:该世界具有一定的魔法水平,但受制于世界障壁,且不同种族之间魔力承受能力落差过大,综合评定:低等魔法...低等神秘:‘我将恐怖与混乱封存,凝望着浪潮向后退却,叹息着,沉睡进无垠的梦境之中,等待光明的到来...’综合评定:低等神秘(苏醒中)...等等这最后一个的画风怎么好像有点不太对啊?” 多尔士一脸懵逼,最后这一段玄之又玄的介绍是怎么回事,考验我语文阅读理解能力的时候到了吗?首先确认中心思想,然后概括文章主旨,最后写出作者想要表达的情感?编辑这一段话的作者是谁,你给我出来,我要占用你的一点时间跟你好好谈一谈我们至高的救主,全知全能的混沌意识... 吐槽归吐槽,虽然不知道中枢隐藏信息的目的是什么,但这一长段备注,还是提供给了多尔士不少有用信息的。简单来说,他即将前往的这个世界,是一个蕴含着多种力量体系的复合世界,在宇宙探索度为零的科技背景下,整个故事的舞台也就自然而然地被限制在了一颗星球上...嗯,总得来说,利大于弊吧。 反复确认没有任何信息遗漏后,多尔士方才如释重负般叹了口气,向后一仰,瘫倒在空间之中。现阶段再怎么拿放大镜观察显示屏,也找不到新的能够获取的信息了,已经尽可能地做了最全的准备,接下来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哎,吉善天相,泰逢首阳,老天保佑,诸事顺利... ———— “1F,我准备好了。” 穿越世界的感觉,嗯,老实说,并不怎么样... 有点头晕、有点恶心,总而言之,就是,呃,不太舒服...不对,是非常不舒服,必须素质三连狂抠差评的那种! 可恶,这该死的世界传送难道就没有售后服务的吗!实在不行来个服务意见反馈也可以啊!D区,不行,坚持住,这件事绝对不能就这么算了... “话说,我们就这么突兀地出现在这里,没关系吗?虽然这地方看上去是不会有人的样子啦,但万一有哪个迷路的可怜孩子刚好跑到这里撞见了,会很尴尬的吧?”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已经站在这片森林里了,甚至差点因为“初次”穿越导致脚下一软直接跪倒在地上...好歹自己也是个拿证上岗的穿越者,一上来就搞得这么可怕也实在是太魔鬼了一点吧!“每个宿主都是这么穿越世界执行任务的吗?竟然没有一个人跑去投诉中枢,他们的脾气未免也太好了一点吧?” 还好在出发之前他没有吃任何东西,否则地上就要多出一滩恶心的呕吐物来了...口区。 “否,根据每个任务所要求的内容不同,穿越世界的方式也会有所不同。宿主您此次穿越为直接穿越,即肉体与灵魂一同进行转移,所以才会因为时空变换而感到不适,此为正常现象。” 圆圆的1F依旧飘浮在多尔士的身旁,语气平缓地向他解释道。据1F所说,虽然它现在看起来是飘在自己身边的,但实际上,它是固定在宿主的灵魂中的,也就是,只有自己看得到它。可能是为了加强人机之间的友好交流吧,十分贴心地给系统们配备了这么一个能够随时陪伴在宿主身边的功能,省得某些智商不足的宿主无法掌握与自家系统对话的技巧——呃,好吧,最后这一句话只是他的臆想,不要在意不要在意。 啊,当然,除了现在这个自带的圆球形象以外,人身兽身触手身什么的,就都是需要在中枢花费积分才能进行购买的了。不过,真的是超级贵啊!简直就是十足的奸商嘴脸好吗!虽说自己并不嫌弃这个圆球,但可兑换的形象里可是有人类这个选项的啊!操着一口性感男低音的金属圆球什么,违和感不要太高好吗!简直就是逼人氪金,不是,逼人去做高难任务啊! 性感宿主,在线捏人。 “请您放心,穿越世界的方式永远是以不会被原住民发觉为第一硬性指标的。并且,就算真的出现了意外,中枢也能够在第一时间修改目击者的记忆。”似乎是察觉到了自家宿主内心中的暴躁,圆球上的灯光微微一闪,开始贴心地安慰起来:“接下来,就请您走出森林,到最近的村落去开始任务吧!我会为您指出大致方向的。” 虽然个别地方仍旧有些在意,不过...慢慢来吧,时间还长,不必急于一时...不论怎么说,这个系统比我想象中的还是要有用那么一点的。哎,知足常乐,知足常乐。 仅仅只有翻译功能的助手系统吗...呵,这个设定一点都不严谨嘛。 “那么,接下来就拜托你啦!我亲爱的1F君!” RecordⅡ融入 如何才能以最快的速度融入到一个你没有见过的船新世界里呢? 答案,当然是先去人群最集中的地方收集到足够多的情报啦! 正所谓有人的地方就有信息,想要更好地了解这个世界,最好的方法果然还是应该从原住民那里询问啊。不过,在刚刚抵达这个村落的时候,多尔士的心中还是有那么一点小紧张的,虽然严格来说他已经并不是第一次穿越世界了,但失去了绝大部分记忆所带来的彷徨感却没有那么容易消失,更何况,不论他怎么尝试都没有办法回想起任何细节上的东西,导致直到现在自己都只能跟着心中的感觉走,以不变来应万变。 他讨厌这种随机性过重的感觉,就好像藏头露尾的预言诗一般,明明有机会能够将未来轻松地掌握在自己手中,却偏偏遇上了意义不明的抽象诗句,不仅心理上要被故意地恶心一番,万一自己冥思苦想半天最后还猜错了,甚至可能还要因此连肉体都被狠狠地在生死边缘摩擦来摩擦去,变成一块破破烂烂的抹布。 但不论心中如何忐忑,多尔士也依旧没有选择偷偷摸摸潜入村庄,而是大摇大摆地从正门走了进去——呃,如果这个村子,有正门的话。 事实上,在看到村落建筑的那一瞬间,多尔士便已经对这个村庄有了一定的认知。一般来说,像这种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位于密林深处的偏僻小村庄,村民之间一定是非常熟悉彼此的,而这样一来,想要以外来者的身份神不知鬼不觉地在这里进行情报收集活动,那他恐怕就只能选择催眠所有见到过他的村民... 哈,开什么玩笑,他要是有这种神奇的能力,他为什么不去征服世界啊? 因为懒啊! 咳咳,总而言之,在经历了一番看似漫长实则只有几秒的深思熟虑之后,多尔士果断地选择了以直接表明自己身份、强势彰显自己存在的方式进入村庄,等村民们习惯了有自己这么一个外来者存在后,再着手进行情报的获取工作。 而在村民们逐渐习惯自己存在的这段时间内,他也完全可以从周围的环境里或多或少提取到一些有用的信息,根本不用担心会浪费时间。 只不过有些出乎多尔士预料的是,他好不容易才鼓足了勇气、控制好表情,板着个脸淡定地走进了村庄,可村民们除了在刚看到他的那一瞬间流露过一丝错愕的神情外,接下来的时间里便只剩下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喜悦和激动,仿佛自己不是一个需要警惕的陌生来客,而是一名受人崇拜的凡尘天使。 “啊,让我看看,酒馆酒馆,酒馆在哪里呀...”就好像勇者一定要去酒馆招揽自己的同伴一样,情报交易也是酒馆所具备的重要关键词之一。多·被自己的智慧深深折服·尔士硬顶着村民们好奇的目光,一边倍加赞同地点了点脑袋,一边开始若无其事地打量起了四周的建筑来。“呃,等等,这是一家...饭店?啊不对不对,我在想什么呢,不论怎么看,这都只是一家普通的餐厅而已吧?哎话说回来,这个世界的时代等级原来有这么高的吗?” “由于这个世界的法则体系与养育您的世界有所不同,所以我没有办法为您给出具体的同等参照。”淡去了自身存在感悬浮在旁的1F闻言,及时发声,开始为自家宿主答疑解惑了起来。可惜,当这性感的男低音如同轻搔着耳蜗般突兀地响彻在多尔士脑海中时,他不仅没有产生任何感动的情绪,反而浑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站在原地动都不敢动。“虽然这里只是一个边境小村,但他们的餐厅里还是有菜单这种东西的,您可以亲自前去查看一番,以此进行对照。” ...(骂人),我该怎么跟一个AI解释,它的声音蕴含着能够令人冲动疯狂的可怕魔力呢...为这个系统设计语音模块的家伙,一定是个魔鬼吧!一定是的吧! 好不容易在1F的疑惑中稳定住了心神,多尔士晃了晃脑袋,颤抖着迈步走进了餐厅,顶着周围人好奇的目光找到了一个没人的座位,轻轻坐了下来。 “没想到连写在纸上的字你都可以更改啊...”望着菜单上方方正正的机械字体,多尔士抽了抽嘴角,决定不再关注这违和感满满的“手写”菜单。他本以为1F所谓的翻译是指1F会在脑海内投影出经过它翻译的文本界面,没想到竟然是直接替换掉现实中的文字...实在是太高级了,流下了没有见过世面的泪水。 由于积分是没有办法兑换穿越世界流通货币的,所以多尔士手上持有的可用资金就只有穿越前中枢给(shi)予(she)自己的那几百块钱而已...打工是一定要打工的,这辈子都不可能停止打工的!只有打工才能维持得了生活!我超喜欢做社畜的,每天都要按时上班打卡加班过劳,简直不能更棒... “请停止您那如同脱缰野马般的玩梗行为,要知道玩梗这种恶劣行径对于任何一个追求完美的翻译者来说都是最为可怕的一项挑战,我的信息处理器温度已经开始超出正常指标范围了。”就在多尔士脑海中的思维开始踮起脚尖婀娜舞蹈跳出漂亮的波动曲线时,1F终于忍无可忍地插言沉默打断了多尔士,开始行使起了一个吐槽役所应担当的重要责任。“更何况这种具有一定‘时代感’的梗,想要将其完美地翻译出来就必须去搜寻过往资料,简直费心费力到极致——” “好吧好吧,我尽量少说些怪话就是了,不过话说回来,这个世界的既视感还真是浓重到有些可怕哦?”多尔士撇了撇嘴,随手点了一杯紫堇茶,撑着下巴开始百无聊赖地转移起了话题。“茶啦、酒啦、还有那些菜,全——都散发着一股可疑的相似气息哦?” “那只是为了贴合您的习惯而进行的翻译润色罢了。”不知道是不是多尔士的错觉,1F此时的语气简直就如同一个挺足了胸膛趾高气昂地彰显着自己成就的小孩子般,偏偏还操着一口性感到苏爆的男低音,听起来要多别扭有多别扭。“作为专业的翻译系统,苦涩生硬的直译对我们来说是万不可取的行为,只有能让读者瞬间理解的翻译才有资格叫做好的翻译。” “而具体的操作,就是将需要翻译的原物信息与您的记忆进行比对,找出最贴近的一项,然后再把原有的翻译词汇据此润色——比如菜单上的紫茶,就是喝起来像茶,颜色却是紫色的一种饮品,而不是什么文艺说法的紫菜汤。” “当然,如果原物本来的命名方式过分直白,那么在翻译的时候我们也会将其进行润色,使之更具格调——比如菜单上的紫茶,在最终书写出来的版本里更改为了‘紫堇茶’,就是为了使之听起来更有格调,而非什么紫堇花泡的茶。” 所以不是什么用紫堇花泡的茶而是非常普通的紫色茶吗!知道真相之后对这道饮品的期待值瞬间就大打折扣了啊喂!把我纯真的粉红少女心还来啊岂可修! “不过,这里毕竟是另一个不同的世界,所以理论上,只有极少数的对象是能与您记忆中的物品完全相匹配的...关于这一点,还请您务必牢记。”要是因为翻译带来的亲切感而对这个世界产生了什么错误认知的话,那可就非常不妙了呢。“您应该也知道,以您现在所拥有的力量来看,您在这个世界中必然只能成为食物链最底端的存在。所以为了您的任务着想,请您在无论做什么事情之前,都先谨慎地进行思考,加以判断,然后再做出最后的决定。” “只有活着,才能有机会获得更多的积分。”不管1F的语气再怎么柔和,也没有办法掩盖住它字里行间透露出的那份冰冷、刺骨之感。在这一刻,这份无情的机械感便如同敲响的警钟一般,提醒着它的宿主,它终究不过是一个由逻辑符号所编纂而成的AI罢了——而非一个拥有感情、有血有肉、能够给他带来温暖的,生命。“为了尽快完成目标,请您务必加油。” 短短的两句话,虽没有散发出任何阴森之气,却依然能够令人毛骨悚然。然而,只要将范围放大到整个人类群体,那么就不难发现在这庞大的数据海洋中,总会出现那么几个特立独行的异类,他们不仅不会因为这份冰冷而感到恐惧,甚至还能在听完之后毫不在意地勾起唇角,轻松地进行回应。 “知道啦,知道啦。”多尔士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听进去一般,神态依旧,言语间更是嫌弃得像个天真顽劣的孩子,一边好奇地观察着周围的景色,一边敷衍地在脑海中回答。“我会尽可能活下去的,放心好啦~”漫不经心的语气,毫无诚意的声明,却并没有办法骗过身为绑定系统的1F,它知道,自己的宿主正在非常认真地给予自己答复。 就像对着宝剑立下誓言的骑士一般,**而又神圣。 “十分感谢您能这么理解。那么,为了方便您接下来的准备,我将会为您展示这个村庄的详细地图——”既然已经得到了明确的回应,知道见好就收的系统也就不再多嘴,默默地为自家宿主展示出了小镇的平面地图。“熟悉地图这一举措,也能大大降低您被本世界居民怀疑为穿越者的可能。” “您应该也明白,不论这个世界的居民们会对穿越者持有何种看法,主动暴露出自身所具有的特殊性,都是一种非常不理智的行为。” RecordⅢ酒馆 “地图?你不是一个无情的翻译机器吗?为什么会有地图?”多尔士一脸懵逼,这跟说好的不一样啊,这又不是什么网游小说,还有新手村福利不成的吗? “这是中枢根据您之前完成的任务数量颁发给您的特权之一。”1F似乎是有些不太理解多尔士为什么这么吃惊,原本与地面相平行的荧光屏微微向左倾斜了一点,看上去就像是一个人轻轻地歪了歪他的脑袋。“当然,这份地图只囊括了这附近的一小部分区域,而地图的中心点则是以您的起始‘降落’位置来进行判断的,并不会跟着您一同移动,所以仅能供您前期过度使用。” 望着1F在自己脑内摊开的地图,多尔士不由得感到有些无语。 这一大片都是森林的地图有什么存在的必要吗?城市在地图上所占据的面积甚至连五分之一都不到! 吐槽归吐槽,现实中的多尔士还是保持着温和的微笑向服务员结好了账,走出了餐厅,然后才像个好奇宝宝似的向着1F老师发问道:“那我们现在在哪儿?这个叫做沙弗莱(Garnet)的地方吗?”那是地图上唯一一个被完整囊括了的城市,在城市的正中心,几个明红色的花体字母正跃然其上,散发出一股高贵的气息,仿佛在向所有查看它的人彰显这座城市的完美。 虽然多尔士也很清楚,眼前这座人均经济水平明显高不到哪里去的小村庄,应该不太可能配得上沙弗莱这个奢华的名字,但既然1F已经说了地图是以自己的穿越着陆点为中心的,那么这座沙弗莱便是所有选项中可能性最大的了。 而就在多尔士疑惑之际,他,看到了1F在地图标注出的位置。 “您现在所处的位置,在这儿。” 在非常靠近地图中心的那一小块区域里,一个与背景森林几乎完全融为了一体的、比半个指甲盖还要小上不少以至于必须要放大放大再放大才能稍微看清楚一点的某个连名字都不配获得的卑微村庄,正努力地借着1F投下的光标向多尔士证明自己的存在。 多尔士:“...” 口可。 “我已经为您在地图上标注出了几个比较重要的地点,您请看。”作为自家宿主信赖不已的贴心小系统,1F第一时间便发现了多尔士心中那剧烈到甚至能够打出一个波动拳的起伏情绪,它十分人性化地歪了歪身子,然后恍然大悟般地将那半个指甲盖大小的村庄急速放大,气势恢宏得仿佛就要直接这么啪叽一下拍在多尔士的脸上似的。“根据您之前的行动倾向,我建议您优先前往的地点是——罗巴斯特酒馆。作为商业界半壁江山的大陆第三大富豪,他的资产遍布世界各地,哪怕这里只是一座边境的小村庄也不例外。” “当然,为酒馆老板提供合作资金的,只是一家隶属于罗巴斯特企业联盟的小公司罢了,即便罗巴斯特富豪本人没有主动去管理这些事务,他手中的无数条产业链也会有条不紊地为他收集财富。” 多尔士眨了眨眼睛,开始消化这有些超出了他认知的信息。 “所以...这家旅馆之所以叫做罗巴斯特酒馆,既不是因为旅馆的老板叫做罗巴斯特,也不是因为这个小镇的名字叫做罗巴斯特,而是因为这家旅馆是由大陆知名富豪罗巴斯特所创办的工程企业旗下的一家公司投资赞助并最终建设而成的?” 等等,哪来的这么长一段堪比六大姑的八大姨的小学同学的隔壁邻居的前任丈夫的亲戚家的二狗子的混乱关系链啊! 不管多尔士如何在风中凌乱,甚至最后还开始自我加戏地凹起了各种辣眼造型,作为一个莫得感情的翻译机器,1F始终表现得十分淡定。毕竟,它只负责向自家宿主解释词根本身所具有的含义、以及自己为什么要这么翻译它的原因,至于自家宿主奇怪的兴趣爱好什么的,它根本就不会、也没有权利去干涉。 更何况,它也不是第一次看见自家宿主对着空气大飚演技了,习惯就好。 见不论自己怎么凹造型1F都没有任何反应的多尔士,撇了撇嘴,收起了玩性,兴致缺缺地跟着地图上的导航迈步走向酒馆。没有办法,对于这个什么罗巴斯特酒馆,他实在是提不起一丝一毫的兴趣,看看之前那个风格简朴到有些可怜的餐厅吧,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经费不足的气息,就算这家酒馆有人投资赞助又怎样?有谁会在这么一个偏远的小村庄里投下大把大把无意义的金钱呢? 然后多尔士就这么猝不及防地被闪瞎了。 望着面前这栋仿佛散发着光芒的,与小镇画风完全不同的旅馆,多尔士不由得双眸渐渐失去高光,身体渐渐失去色彩,如同一尊悲戚可怜的雕塑,就这么呆滞地凝固在旅馆门前久久不能出声。 不得不说,有钱人的想法,远不是他这种贫穷的凡人所能够猜测的。 “万恶的,资本主义剥削者...” 这是多尔士在迈步走进旅馆之前,唯一一句成功从嘴里蹦出的话语。 客观地来讲,这家罗巴斯特酒馆其实并没有多大,毕竟小镇本来就只有那么几十号人,就算他们突然心有灵犀心电感应心力交瘁想要一起到酒馆来喝一杯,也实在占据不了多少的空间。不过,虽然酒馆的规模不大,但为了能尽量满足所有远道而来的旅行者,酒馆老板还是在二楼准备了足足八间客房,并且一直都在认真地打扫保养,只为了远道而来的客人能有一晚舒适的睡眠。 即便自酒馆建成以来,光临这个边境小镇的冒险者小队往往都是一只手就能数得过来的人数,但老板依旧不曾为他当初的决定而感到后悔——不管怎么样,就算只靠罗巴斯特企业定期送来的援助资金,也足够老板在支撑着这家酒馆的同时还能有上不小的盈余了。 而多尔士之所以会在看到酒馆的那一瞬间被震撼到模糊掉色,主要还是因为罗巴斯特企业的粉刷风格实在是...太过耀眼了。一旦习惯了周围那以土黄棕为主色调的房屋以后,再看到酒馆这如同黑夜中最璀璨的那一颗星高调闪耀的存在,就会让人情不自禁地风中凌乱那么一下。 “事实上,虽然它们的颜色看上去异常光辉夺目,但这些材料却并不仅仅只是为了装饰而点缀上去的。”在感知到自家宿主内心那猛然爆发而出的复杂情绪后,1F一时间不禁有些错愕。但作为一个合格的系统,1F马上便通过一番短暂迅速的公式演算得出了最佳的应对方式——开口为宿主进行科普。“它们具有非常强悍的魔力抗性,能够将绝大部分的魔力阻隔在外——” “等等,隔绝魔力?”虽然多尔士依旧沉浸在浓烈的仇富情绪之中,但由于1F的声音是直接在脑海中响起的,纵使多尔士无心倾听,也还是能够轻易地察觉到其中蕴含的一丝怪异。“你的意思是,魔力对人类来说是一种有害物质?” “不。”一如既往简洁而又快速的回答,但并没能打消多尔士心中升起的疑虑。“根据中枢目前研究解析出的数据来看,魔力只是该宇宙中非常常见的一种能量而已,尚未有证据能够证明魔力会对某种特定的物质产生特殊的反应。” “...也就是说,魔力对所有的生物——不,其中还可能包含无机物,是吗?对它们来说,魔力的特性都是一致的,没有偏向性?”多尔士轻轻地眯起了双眼,越是思考,心中愈发浓烈的不安便越是提醒着他,这个所谓的“魔力”...绝对没有1F所说的那么简单。 没有偏向性并不能意味着魔力不会对某些特定的对象造成“有害”的影响,它只不过是对所有东西“一视同仁”而已——就算是同样的结果,对于不同的对象来说,其“性质”也是完全不同的。当然,他也不能排除“隔绝魔力”这一举措其实是为了防止有人在酒馆内恶意施展魔法、最终导致骚乱发生的可能。 但也许,二者都有呢? “不,资料显示,该宇宙中至少有三种不易受魔力影响的存在。”由于从某种角度上来讲,这也算是一种对词根的扩展解释,属于自身的权限之内,所以1F非常快速地就回复起了自家宿主的疑问,一点犹豫都不带有的。“信息访问权限不足,无法获取更多的参考数据,根据已知信息,魔力在满足了某种特定的条件后,是能够被一定程度地掌控、利用的。” 满足某种特定条件...吗。 “还真是,非常自然地就说出了一个让人困扰的设定来啊...真是的,就不能让我愉快地摸一次鱼吗?”多尔士撇了撇嘴,虽然1F透露出的信息十分有限,但如果按照大胆假设、细心求证的理念来进行无责任猜测的话,他多少也能算是将“魔力”这个概念掌握了一些。 接下来,就是求证的时间了。 “呐,1F,跟我讲讲魔力的特性呗?” ReadⅠ魔力 “魔力,是一种非常奇特的‘能量’。在绝大多数情况下,魔力都是无法被我们直接观测到的。” 虽然距离铃声响起已经过去了大半节课了,但教室角落处的那一抹黑色身影,却依旧还是让他忍不住地想要去投注视线。他实在是想不明白,医务室的保健老师,为什么会突然选择来旁听他的课呢? 他与这位林老师在明面上的接触并不算多,至少...在林老师本人看来,自己与他的接触应该并不算多才对...而也正是因为如此,当他发现林老师突然出现在自己的课堂上进行旁听的时候,他的心几乎都要紧张地从嗓子眼里迸飞出来了——自己那一直以来见不得人的偷摸行径,是不是已经被对方察觉到了?毕竟自己所负责的基础魔力学,怎么想,都跟保健护理没有什么关系啊! 无法自制的恐惧与混乱不断地刺激着他原本就有些紧绷的神经,在不知道是第多少次深呼吸后,他终于强自镇定地转过了身,将眼中翻腾的百般思绪尽数埋葬进了内心深处,轻轻地吐出一口浊气。 是的,不论对方究竟是为了什么而出现在这里的,他都必须先将这堂课完整地讲下去才行。 “魔力自身所具备的相容性,使得它能够溶于水、空气、树木等各式各样的物质媒介之中,而如果媒介内的魔力浓度高到了一定标准,那么在魔力的影响下,该媒介还会产生一系列特别明显的外观变化。也正是因为如此,被高浓度魔力浸染的物质反而要更加容易被肉眼所观测到。” 不行,果然还是...太难了啊!一直以来朝思暮想的对象,就这么突兀地出现在了自己视线之内,想要完全不去关注什么的,果然还是做不到啊... 可恶,只剩下一点点了,一定要坚持到最后啊,克林米诺! “米诺老师,‘特别明显的外观变化’指的是什么啊?”就在克林米诺身心煎熬之际,一个他之前完全没有任何印象的学生突然好奇地举起了手,向他发出了疑问。恐怕这个学生也没有想到,对于此时此刻的克林米诺来说,她的声音就如同这世间最美妙的天籁一般,瞬间转移走了他的注意。不待话音落下,克林米诺便以雷霆闪耀般的速度转过了身,将视线投向了那名茫然发问的同学,嘴角邪魅一勾,开口用一种极其温柔极其浪漫的语气为她敦敦解答了起来: “问得好,这里所说到的‘外观变化’呢,根据物质媒介的不同,是会呈现出不同现象来的。就拿我们最常见的防霜木来说吧,其树干表皮会在高魔力浓度下凝结出特别明显的紫色类树脂状结晶,可它们的树叶却只会浮现出一片暗紫色的纹路,令人难以察觉——我知道听到这里,可能有的人就要开始头疼了,不过大家不用担心,不论是什么物质,在被高浓度的魔力浸染后都会与常态物质有所差异,只要静下心来认真观察,还是非常容易就能将二者区分出来的。” 也许是自己对学术的热情感染到了这位举手发问的同学,在愣愣地听完了自己的解答后,这位同学便如同醍醐灌顶般面露惊诧、神色动摇,浑身都猛地一颤,似是陷入进了某种深沉的思考当中,一言不发地将手收到了桌子下面去。 说实话,之前他一直以为,他所带领的这群孩子,相比起其他班来说要显得更加愚笨一些,没想到还是自己了解得不够深入啊。看,这儿不就有一个挺机灵的家伙吗?虽然她很有可能是第一次来上自己的课,不过没关系,只要她还懂得提问,那么就足以证明她还是有那么一点好学的,值得表扬,不是吗? 嘛,基础魔力学这门课程究竟有多么枯燥,他还是...非常清楚的。 “咳嗯,继续刚才的话题。除了相容性,魔力其实还具备着其他的特性,而我接下来要说的,便是魔力的第二大特性——扩散性。”将注意力重新转移到身后的魔力投影上,假装无事发生一般开始讲解起下一个知识点。“举个例子,如果我们将一杯蕴含有魔力的水倒入进一片没有任何魔力的湖泊之中,那么伴随着时间的推进,水杯中的这股魔力便会以惊人的速度将整座湖泊中的水全都‘染上’一定量的魔力。而随着扩散范围的增长呢,其魔力的浓度也会相应地产生变化,一般来说,魔力扩散的范围越广,其浓度也就会相应地越低。同学们一定要记清楚了啊,这可是送分题,千万不要搞反了哦!” 啊,这么一想,林老师的确就像是一个强大的魔力源呢...明明就职还不到一个月,却已经获得了无数正面的讨论,甚至就连那些非常害怕打针的孩子们,在林老师的注视下也能够变得更加沉稳,轻轻松松地克服恐惧,安安静静地待在原地,不再哭闹着想要逃跑...哪怕是一向不爱与他人交流接触的自己,最终也不可避免地被他身上所散发出的宁静气息感染,无可救药地沉溺在了其中。 从医护口罩到一次性手套,从上班穿着的大褂再到平日出门时的衣着,林老师全都无一例外地选择了黑色作为他的外在象征,虽然看起来完全不像是个医护人员,不过在如今这个治疗魔法极其普及的时代,能够潜心去学习医疗护理的人才实在是少得可怜,而这其中的绝大多数又都会被高塔揽入门下,所以相比起林医生对黑色的执着,人们更加好奇的,是他为什么要选择成为一名保健老师。 有的人猜测,是他们这所学校的校长与林医生有过什么交情,为了偿还人情人家才愿意来到学校教学;也有人觉得,是林医生亲戚家的孩子在他们学校就读,受到亲人之托才来到他们学校帮忙...可惜,由于林医生本人并不在意这些是非议论,所以时至今日,仍然没有一种说法能够得到充足的论证支持。 “而说到了魔力的扩散,我们就不得不再提起另一个事实:溶进了湖水之中的魔力,一般是很难对湖泊旁边的土地进行进一步扩散的。这便是魔力的第三个特性——挥发性。通过无数繁奥的公式计算,我们最终可以得知,魔力对于媒介的相容是遵循着一定规律的:在绝大多数情况下,固体媒介是最难以相容的,而气体媒介则十分容易被魔力浸染。所以,魔力在不同形态的媒介之间扩散的时候,它们往往只会从固体扩散进液体、从液体扩散进气体里——当然,存在于固体媒介之中的魔力也是可以直接扩散进气体里的,只不过速度会变得非常慢而已。” “而也正是因为魔力的这三个特点,使得它对于绝大多数生物来说,都是一种非常可怕的东西,因为生物们用来维持生命活动的细胞也会承载魔力,而吸收了大量魔力的细胞活跃程度却会大幅下降,反应在生命体上的表现,就是变得昏昏欲睡,直至进入一种类似于冬眠般的睡眠状态中。 而在此基础上,学者们还发现生命体周围的魔力浓度越高,则该个体就越容易睡着。同时,昏睡的时间也会随着魔力浓度的上涨变得越来越久,并且一旦生物体内的魔力浓度超过了可以使心脏停止跳动、使脑细胞无法活动的临界点,那么这个生命体,就会真正地陷入永眠,再也没有办法苏醒过来了。” ... ... “课讲得很好。”下课的铃声一响起,一哄而散的学生们便冲出了教室的门口,但还不等台上的人放松下来,名为林的保健老师便已经悄无声息地走到了克林米诺的面前,从随身背着的黑色皮包中取出一叠文件,交到了他的手中。“本来我只是来送表格的,不过偶尔旁听一下似乎也不错。” 虽然这段时间里有那么几个正在上体育课的学生跑到了医务室门口,不过看到自己不在,他们便也不再装出一副虚弱的样子,都默默地回到操场上去了。 “...对了,放学以后,你有没有时间?”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邀请来得太过突兀,克林米诺脸上的表情从慌乱慢慢转变成了茫然,没有办法习惯那种拐弯抹角的说话方式,希望他不会介意太久吧。“我想邀请你来医务室一趟,做些测试。嗯,就当是为你手中的这份表格提供第一手的数据吧,不会麻烦你很久的。” 这是一个难得的好老师,只可惜他的心中存在着某种非常严重的郁结,也许自己不应该插手这件事,但... “怎么样,你愿意帮我吗?” ——被如此动人的眼眸所期盼着,就算是最耀眼的光芒都会忍不住为之堕入黑暗的吧?没有思考过自己的行程安排,没有考虑到意外的发生可能,只是单纯的无法拒绝、不能拒绝,仅此而已。 “我、我愿意!” RecordⅣ贫穷 小心地推门而入,几套空闲着的圆形桌椅与站在饮品吧台后擦拭杯子的酒馆老板便映入了多尔士的眼中,与外在的奢华不同,酒馆内部的装修布局还是非常有记忆中那股酒馆风味的。没有见过富贵场面的多尔士放下了一直悬着的心,不再思考怎么才能装得像个大款,晃晃悠悠地走了进去。 日当正午,酒馆内的清冷程度倒也符合多尔士心中对酒馆的印象,一边听着脑内1F的魔力学科普,一边走到吧台前寻找菜单,试图在老板开口询问前做好再次破费的心理准备。 他实在是太穷了,在找到稳定的工作前任何开支都像是在加速死亡... “嚯,冒险者?嘿,小家伙,你的同伴呢?”早在多尔士推开大门的那一刻,酒馆老板便已经注意到了他的存在,虽然像多尔士这样身上不穿防具腰上没带武器的冒险者他也算是见得多了,但能够独自一人闯到边境来的却凤毛麟角,再加上他这副光鲜亮丽的模样也不像是在野外生存一路拼搏过来的,所以最大的可能便是他的同伴还在村子里乱逛,而他则先人一步地找到了酒馆。 一想到今天能有好几个房间租出去,大叔不由得都快感动落泪了。 逻辑清晰、有理有据,如果让多尔士知道酒保大叔此时的脑内究竟都在想些什么东西,那他一定会非常感慨地竖起大拇指,赞叹一句壮士好脑洞。 然而,正在分心倾听1F科普以至于完全没有对上老板脑波的多尔士只能表示:“?” 当我打出这个问号的时候,不是我有什么问题,而是我觉得你有问题。 “说起来,这个村庄里好像没有学校啊。”不去在意老板脸上的可疑表情,将心思重新专注于基础魔力学的多尔士无奈地叹了口气,继续向身边漂浮着的1F询问了起来:“那么,究竟是这个世界还没有诞生成熟的教学系统,还是说这个村庄没有条件支撑起学校的开办呢?” 想要建立一所学校,其中最重要同时也是最稀缺的资源便莫过于老师了。而根据目前他所收集到的情报来看,愿意打包行李来到这个偏远村庄执教的老师可以说是几乎没有...嘛,这是村庄本身性质的原因,暂时还没有办法解决就是了。 “资料比对完成,以宿主目前的基础认知为标准,该世界的教学系统可以说是相对成熟且完善的,而这个村庄之所以没有学校,也的确是因为条件不足——根据已知文本信息可知,一所完整的学校至少需要拥有三名一阶以上的教师、一名学徒级以上的医护人员或是二阶以上的牧师。” “等等,先不管教师和医护人员的分级是怎么回事,那个牧师又是个啥?”多尔士一个头两个大,能量体系不同的世界就是麻烦,光是这些新出现的专有名词就已经够他好好学上一阵的了。“呃,好吧,我知道什么是牧师,我就是不太确定,这个牧师,真的是我想象中的那种牧师吗?” “一名二阶以上的牧师,需要至少签订三种一阶光系契约、一种二阶任意属性契约,掌握基础草药学知识,拥有至少一种二阶以上的近战搏斗能力,在三次之内通过圣泰伦斯大教堂的考核,沐浴圣水的洗礼三十分钟...” “嗯,的确跟我想象的差不多——所以那个近战搏斗是怎么回事?它的优先级好像跟那个听起来就很魔法的契约一样高啊?” 一种隐约的不妙感开始在心中翻腾。 “作为团队中最容易被针对的一员,牧师必须拥有一定的自保能力,在绝大多数情况下,牧师还要承担一定的辅助输出,帮助队友减轻压力,减少伤亡。”有问必答的好老师1F马上就中断了科普,转头为多尔士解惑了起来。“根据已有数据统计,绝大多数参与战斗的牧师,都拥有着至少一项的其他战斗职业。” 多尔士眼角微抽,他似乎已经看到了一个两米多高的筋肉猛男正身穿着牧师袍在自己面前大杀四方...呃好吧,他刚才的确是下意识地就把酒馆老板给代进去了,毕竟在他那仅存不多的记忆里,可没有什么多余的空间留给别人。 没有办法,之前在餐厅的时候没有怎么留心去注意周围的食客,所以酒馆老板反而是他来到这里之后观察最多的一个人。可惜自己对这个世界的了解还是太少,没有办法从酒馆老板的身上推导出什么有用的线索,尽管他觉得老板很有可能就受到过非常良好的教育,但在对这个世界的教育体系了解透彻之前,这个推理还是暂时持保留态度好了。 “呃,算了,不要再继续讨论这个话题了。总而言之,沙弗莱那边应该有学校,对吧。”坐在酒馆里啥也不点干占着个位置好像还是有点不太好,唔,之前在餐厅的菜单上有看到过一款个位数价格的饮品,就是不知道老板这里有没有了。“老板,麻烦给我一杯充能苏打。” “好嘞。”嗯,这是一杯冒着气泡的透明饮品,虽然还不知道前面的“充能”是个什么意思,但至少他已经了解到了其中的“苏打”。举杯入口,一阵清爽的甜味便伴随着轻微的刺激感从舌尖传来,不得不说害挺好喝的,比自己印象中的那些汽水要高上那么一筹,总体来说这钱花得不亏。 当然,更重要的是如果老板突然来上那么一句我们这儿没有充能苏打然后反手丢出一杯死贵死贵的饮品,那他就可以直接原地去世就地掩埋了。 “沙弗莱虽然地理位置非常靠近禁区大森林边境,但作为十一主城之一,它自然是有学校的。”虽然对于一个人工智能来说,1F这种在科普时总是不经意透露出一些庞大信息的行为无疑是非常不合格的,然而多尔士这个二货宿主却不仅没有感到不满,甚至还表示可以再多来点,他还年轻,还能行。 “以宿主您目前的魔力学知识储备量来看,您恐怕仅能勉强通过小学三年级的课间小测,然后在期末考试之际绝望地等待着挂科通知的降临。”不知道是不是多尔士的错觉,一直漂浮在他身边的1F似乎突然在言语之间暴露出了某种非常不得了的恶劣人格来。“因为教师资源的稀缺,该世界的教育机构数量也非常稀少,为了尽可能地减少损失的发生,这些教育机构慢慢演变成了如今的小学、中学、大学三阶段整合体,占地面积广大,各项功能齐全——” “这已经不仅仅是一个教育机构了,简直就像是一块专门为了探索知识而诞生的学术领域。”望着1F在荧幕列表上展现出的部分学校建筑和设施,多尔士不禁有些咋舌,对这个世界的“学校”已经有了大概的了解,那么下一步该考虑的就应该是怎么才能混进去了。 他并没有花太多的精力去思考怎样才能安全地进入沙弗莱,早在餐厅拿起菜单的时候他就已经发现,这个世界的造纸技术非常之高,不仅价格低廉到连一个边境村庄的普通村民都能够拥有,纸张的表面触感也十分的紧密细腻,是这个村庄里有技术高超的造纸艺人,还是说有一条能够与沙弗莱进行直接贸易的便利渠道?从目前收集到的情报来看,他更相信是后者。 啊,还有一点值得注意的是,这个世界的图书馆似乎是学校建筑的一部分,想要在图书馆里阅览书籍,就必须先拥有同等资格的学历编号才行。 这就是多尔士目前最头疼的问题,他只是一个文质彬彬战斗力比鹅还小的穷困潦倒的业余侦探而已,莫名其妙地变成了中枢打工仔不说,还突然灵魂受创失去了大半的记忆,就算能够顺利抵达沙弗莱,这人生地不熟的,又莫得钱,他根本没有办法迅速发展自己的关系链、收集情报、参与进灾难事件之中好嘛!找个安全的小窝种一辈子田?呵,先不说这个世界上到底有没有绝对安全的地方,他只是喜欢摸鱼而已,又不是真的变成了无可救药的风化死咸鱼,做人,还是稍微得有那么一点梦想才行的。 原本图书馆应该是最容易收集到情报的地点之一,然而现在却因为跟学校绑定在了一起,导致他还没来得及思考到时候该从哪方面开始着手调查,就已经被一个叫学历编号的东西给堵在了大门口...嘛,说到底,最本质的问题其实还是他没有足够多的钱,如果有钱,他根本就不用思考这么多有的没的,遇到问题直接用钱砸过去就是了。 没有身份证明就已经非常难受了,现在还突然冒出来了一个学历证明...图书馆这么方便的情报获取点他肯定是不会放弃的,愁啊,为什么他这么穷... 穷尔士的心情十分复杂,连手中的充能苏打都要喝不下去了。 但是他不敢浪费,因为贫穷使人节俭,浪费是非常可耻的行为。 RecordⅤ职业 “什么?你说你是独自一个人走到边境来的?” 老板有些不愿相信,他都做好待会上楼收拾房间的准备了,结果这个小家伙张口就来一句他是自己一个人过来的,就这? 想到这里,老板不由再次打量了一番眼前的这名青年,作为近半年来唯一来到他们村子,甚至可能是唯一闯进格兰迷森的外来者,多尔士身上的装扮实在是称不上合格: 布料绵软、工艺上乘,属于那种一看就知道贵得要死但却没有任何防护能力的衣物,别说跟魔物搏斗了,就算是一不小心被尖锐的树枝蹭到估计都能直接豁出一个口子来——不过这也证明了,这小子的确有着那么几分本事,不然一路闯来,他的衣服不可能这么完整——衣服破一套换一套的钞能力者,可不会来找自己询问工作。 “哎,一个人就一个人吧,嗯,我明白,不会多问的。”他不会去随意打探别人的底牌,既然想不通那就干脆不想了,说不定这小子真的是个百年不出的妖孽呢?“不过既然你说你想要找一份工作,那你总得告诉我你的职业是什么吧?” 某穷尔士此时已经有些后悔。 被过度的贫穷刺激得一时间头脑发热,没有怎么思考就冲到老板面前打探起了工作...沉着冷静的侦探人设都崩掉了啦!这又不是什么现实RPG游戏,不会路边突然冒出个老爷爷头上顶着问号来等自己去领取任务的! 要不是这个酒保大叔脑补能力惊人,自己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就已经一副“我懂了”的模样,自顾自地把话题给堵上了,不然还真的有点麻烦... 哎,信息终究还是太少了啊,要不是自己没有办法无中生友,与其撒谎惹人生疑,还不如乖乖说实话以获取信任,他也不想说自己是一个人来到边境的。看老板那一脸不敢置信的表情,这片密林恐怕比他所想象得还要危险许多,完全是无形之中给自己挖了一个大坑啊... 能够使生物细胞沉眠的魔力,这会是森林变得如此危险的原因之一吗?总觉得自己对魔力的了解还不够深入,至少,有某种非常重要的信息还没有获取... “呃,我的职业是,寻迹师?”不管内心究竟如何风暴,多尔士脸上的表情始终都没有什么波动,只是稍微歪了歪脑袋,做出了一副思考的模样。根据穿越前中枢给出的介绍来看,这应该是一个擅长通过观察环境细节、捕捉异常数据来推断事件发展的冷门职业,说实话,他也不太确定酒保大叔有没有听说过。 至于这个职业究竟有多冷门呢,说得好听一点叫无人问津,说得现实一点那就是濒临灭绝,新成员的发展全靠老人主动安利,不仅没有像佣兵协会、牧师教会那样拥有完全属于自己的独立机构,甚至跟考古学者、科研人员那样依附于国家教育机构都做不到,是真真正正的孤儿职业。 能支撑到现在,一方面是因为市场上的确还是有那么一点需求的,另一方面就是来自于国家以及教会的支持了。 想起之前1F在介绍学校时提及的某些名词,多尔士又贴心地补充了一句:“见习的。” 虽然之前还没来得及问1F阶位分级的事情,不过猜也大致能够猜到,一个职业最底层最基础的存在便是见习,而见习之后便是转正,然后从一阶开始算起。至于最高究竟有多少阶,他现在倒是不怎么在意。 “哈?寻迹师?这玩意不是早就没人进修...”酒保大叔果然不出所料地愣了愣神,但也仅仅只是停顿了片刻,便迅速地握拳掩唇干咳了两声打破尴尬,反应极快地开口道:“咳,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的战斗职业呢?” 果然。 对于酒馆老板的这个问题,多尔士并没有感到意外,早在得知近战牧师这一震撼消息的时候,他便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寻迹师”职业,与“牧师”之间的巨大区别。 与很有可能既是生活职业,同时也是战斗职业的牧师不同,他的寻迹师,怎么想都不像是一个能够用来战斗的职业——没有看到这年头连奶妈都需要学会近战了吗!纯粹的辅助已经没有资格加入战场啦!时代变了大人! 他只是一个弱小无助又可怜的见习侦探而已,武力值什么的,徒手磕鸡蛋算吗? “如果我说我不会战斗,您相信吗?”多尔士对比了一下自己与酒保大叔之间的体型差,摸了摸鼻子,非常真诚地说道:“虽然我只是一个见习寻迹师,不过一路避开路上的危险倒也不是什么非常困难的事——就是时间花得久了一些。” 他可不敢再给自己挖坑了,看看大叔这一身结实的腱子肉,胳膊估计比自己的大腿都粗。万一大叔突发奇想心血来潮想要跟自己过上两招,他怕不是要被大叔给一巴掌打成纸片人。 印象中自己的野外生存能力并不算低,理论上的确是可以通过细心观察小心谨慎来一定程度上做到规避危险的,所以哪怕明知道自己的这番说辞有些夸大,但起码也能算得上是有理有据?呃,总比凭空捏一个强者人设要来得真实。 “——你说你只是一个见习寻迹师?”出乎预料的,酒保大叔脸上的惊讶消失了,表情凝重,仿佛在审视钱币真伪一般,让多尔士的脑中下意识地浮现出了一幕大叔扑上来狠狠咬了自己一口的糟糕画面。 ...就大叔这体型,他能直接生吃了自己吧。 救救孩子。 “...克梅西欧旅行团最近急缺人手。”意味深长地不知道是第几次上下打量了一番多尔士,酒馆老板叹了口气,语气苦恼地开始介绍起了工作:“力气大的、跑得快的、观察力强的,只要愿意认真工作,他们都要。” “待遇方面,除了最基本的四大保障以外,包吃不包...呃,你可以来我这里住。”大叔摩擦着下巴上的胡茬,眼睛里闪烁起了诡异的光。“我记得就算是最基础的派送员一天都有一百,嗯,我可以给你打九折,一间房算你八十六一天。” 多尔士:? 感情您说了半天这么积极还是为了把酒馆的房间给租出去吗! “如果不是因为村子里的大家早就已经习惯了各自的生活,不愿意做出改变,导致旅行团那边迟迟招募不到人手,你这个样子的我还真不知道该推荐给谁才好。”大叔眯着眼,布满厚茧的大手在多尔士的肩膀上狠狠地拍了两下,爽朗地大笑出声,震得多尔士身子和脑壳嗡嗡得响。“寻迹师的市场范围终究还是太小点,虽然我知道你小子很了不起,不过其他人可不一定会这么看你,努力加油吧小家伙!” 所以克梅西欧旅行团是个甚么东西,怎么听着这么猎人的呢。 看着多尔士脸上毫不掩饰的迷茫之情,老板一拍脑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啊抱歉,我忘了旅行团还没有将分会铺盖到每一座城市,你不知道也是正常的。喏,从大门出去,向前走到马特太太开的餐厅,然后向左拐,等你看到一栋跟我的酒馆一样与众不同的建筑,那就是商会所在的地方了。” 没错没错,我就是一个莫得见识的乡巴佬,您请务必再多说点。 “说起来,我当初其实也没有想到商会竟然会先到我们村来建立分会。”也许是被多尔士渴望知识的眼神所打动,酒保大叔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递给了多尔士一杯水,开始自顾自地感慨了起来。“自从商会入驻,我们村与沙弗莱之间的交通运输就变得更加便利了,再也不用一次性整合村子里所有人的愿望,然后委托伯恩山先生长途跋涉前去沙弗莱采办了。” “伯恩山先生是村子里的护卫队长,虽然从外表上看他只不过是一名白发苍苍随处可见的花甲老人,但实际上,他却是一名位阶高达七阶的顶级猎手。要知道,即便是在六大主城之中,能够抵达七阶的往往也就只有那么寥寥几人罢了,我们能与沙弗莱维持那么长时间的平等贸易交流,很大一部分功劳便是来自于伯恩山先生。” 就在这时,被酒保大叔无意间触发了“名词科普”被动的1F也幽幽地从多尔士旁边冒了出来,开始彰显起了自身的存在感:“猎手,极其擅长在茂密的丛林中进行野外生存的职业,使用弓箭、匕首等武器对敌人进行灵活的打击,同时也会通过提前布置陷阱来埋伏敌人。根据每个人的发展方向不同,在潜行、追踪、反追踪等领域也有着非常不错的实力。” “绝大多数的猎手都生活在格兰迷森的附近,他们会在锻炼自身实力的同时依靠‘猎手’的能力来为自己赚取金钱,但由于受限于地形,所以哪怕是在最新的《格兰蒂亚斯职能总纲第217版》中,猎手依旧只能算是一种战斗职业,无法像佣兵一样获得生活职业的认证。” 多尔士眨了眨眼睛,他其实并不是非常在意猎手究竟是什么意思,但1F都这么主动地热心科普了,他自然也不好意思打断它。更何况,它的确提供给了自己不少有用的信息,不是吗? 生活职业的认证,战斗职业与生活职业之间的区别吗...啊,从未如此渴望能够畅游在知识的海洋之中...也不知道自己这个年龄,还能不能再去当个学生... 说起来,穿越异世界重新去上学的套路,怎么就感觉这么熟悉呢... ReforgeⅠ猎手 “呐我说,‘锻造者’。” “...怎么了?罗孚?”被称作锻造者的魁梧壮汉又继续往前走了一会,才摸了摸脑袋,有些茫然地反应过来,开口道:“呃,说起来,我记得祭司大人说过,只要出了总部,我们就没有必要继续用代号称呼对方了?那你还是直接叫我户撒吧。我习惯别人喊我的名字,叫我‘锻造者’什么的,我总是有点反应不过来。” “哼。”身穿暗绿色斗篷,几乎与周遭环境融为一体的罗孚闻言嘴角一勾,似乎是因为户撒的这番发言而感到了些许的愉悦,周身散发出的冰冷气息收敛了不少,不再像一开始那样咄咄逼人。“好吧,虽然我很讨厌这份护送工作,不过看在大人的面子上,这一次我就不跟作为新人的你计较了——我们快到了,右前方一千三百二十六米处,边境守望07号村。” “啊,是嘛。”名为户撒的壮汉下意识地就将视线投向了罗孚所指的方向,然后不出意外地被茂密的树木阻挡,什么都没有看到。“嘿嘿,树好多啊,我什么都看不到。还好祭司大人让你过来帮我,不然我自己走的话真的有可能会在这里迷路的。” 罗孚转过头,望着户撒那在森林中异常显眼的古铜色壮硕身躯,以及嘴角那微微向上突出的两颗犬齿,无奈地撇了撇嘴。 事实上,大人之所以会要求自己为户撒带路,完全就是因为户撒的外表实在是太过于狰狞凶悍了吧!再加上常年外出、现驻留在边境村内的“生产者”除了大人外最熟悉的成员就是自己,为了避免到时候因为长相而引发出什么不必要的误会,所有才让自己来做这个缓冲的中间人,对吧! 说白了,他完全就是一个被户撒的长相给牵连进麻烦中的无辜者。 最近沙弗莱内的暗流涌动得越来越厉害了,他十分确信,要不了多久,沙弗莱就会爆发一场、甚至是数场混乱。而偏偏就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大人要求自己优先去协助户撒解决边境即将到来的魔物入侵事件——大人是绝对不会出错的,所以错的就一定是“锻造者”和“生产者”这两个笨蛋! 一想到监察沙弗莱的功劳有可能在自己离开的时候被临时赶来的“经营者”给抢走,罗孚就感觉内心一阵暴躁。他在沙弗莱这个破地方安静潜伏了那么久,就是为了能完成大人郑重交付给自己的监察任务,好回去让大人夸奖自己一番,让其他人意识到,只有自己才是最优秀、最深得大人青睐的! 怎么可以功亏一篑! “咚!” 听到声音的户撒转过头,就看到罗孚扯动缠绕在手腕上的细丝,将沾染了鲜血的匕首收回。 “魔物?”虽然知道罗孚只是在提前解决麻烦,但户撒还是忍不住地皱了皱眉。一般来说,就算敌人明确地对他表现出了敌意,他也只会保持着防守姿势,直到敌人正式对他发起了攻击,他才会开始进行反击——只要敌人能够感受到彼此之间的实力差距,并最终因此放弃了攻击,他就不会再去管。 罗孚则不同,他更喜欢把麻烦提前抹杀在摇篮之中。 “嗯,大概是嗅到了你身上残留的魔力气息吧。”作为现今世上唯一拥有着古代附魔技巧的“锻造者”,户撒在锻造的时候总是会不可避免沾染上些许魔力晶片碎屑。尽管这一抹微不可查的魔力气息就算是交给最专业的魔力检测仪器反复检查都没有办法被察觉,但在格兰迷森外围饿久了的低级魔物们却总是能够嗅到这股“香味”,然后傻不愣登地扑过来给他们增添麻烦。 罗孚很清楚,以户撒的性格,他只会把那些烦人的魔物们赶走,然后看着那些魔物们越聚越多,以至于最终不得不在进入村庄前稍作停留,等待剩余的魔力气息完全挥发干净,凭白浪费时间。 他可没有那个闲情逸致。 “等等,七阶猎手?”突然,罗孚伸出一只手拦在了户撒的面前,隐藏在兜帽阴影下的眉头都纠结成了一股,原本就有些不快的心情更加糟糕了。“啧,麻烦,这个老头估计是村子里的守望者,有极大的可能是侦查、追踪专精...我去想办法引开他,你先拿着大人的信物去克梅西欧旅行团分部找‘生产者’吧。” 户撒低下头,看着拦在自己面前,身高不到自己胸口的罗孚,有些迷茫。 对自己的长相没有丝毫觉悟的傻大个! 感觉无形之中受到了侮辱的罗孚头也不回,怒气冲冲地一跺脚,就直接消失在了户撒的面前,奔着自己感知到的那个七阶猎手而去,然后在即将踏入对方警戒范围前取下了背上的狩猎弓,看都不看地张弓一箭射出,脚步一拐,迅速朝着一个远离户撒的方向跑去,并沿途不断地抹去自己的踪迹,依靠自身的猎手技巧隐匿于林间,与追赶而来的七阶猎手展开了一场斗智斗勇的对决。 同为七阶猎手,专精于潜行、反追踪的罗孚,与专精于侦查、追踪的守望者,就算是一向自信到有些自负的罗孚,也不敢在此时拥有丝毫的大意。要知道,如果不是自己掌握着大人送给自己的先兆符文,在这个不知道有着多少年战斗经验的老头子面前,他恐怕才是最先被发现的那一个。 当然,如果动用自己的底牌,他也是有信心能够在第一时间逃掉的,但“锻造者”不行,他实在是太显眼了。 这都是什么事啊!个子高了不起吗!罗孚气得使劲磨牙。 ———— 尽管伯恩山在第一时间就赶到了偷袭者射出弓箭的地点,但他很快便意识到了这个偷袭者的难缠。 树枝和树叶上残留下的痕迹处理得非常漂亮,就连射击恐怕也是在跃至空中时完成的,没有在地面上留下什么脚印。要知道,他赶来这里的速度是非常快的,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尽可能地抹除自己的踪迹并迅速撤离现场,哼,看来是遇到对手了啊。 伯恩山看了一眼身后隐藏于密林之中的村庄,没有犹豫,继续顺着那一点蛛丝马迹追踪了下去。他知道,这很有可能是对方的调虎离山之计,但村子里的护卫队成员们也不是白吃饭的,除非这个偷袭者的同伙中还有更强一线的存在。 当然如果真是那样,那自己不论是留守村庄还是追踪这个偷袭者,都没有什么区别,他也并不认为那么强大的人会看上他们这个啥都没有的小破村庄。 这个大概率跟自己一样是七阶的猎手,应该也是想到了这一点,所以才打算试探一下能不能将自己钓出来,如果自己没有追出来,那就意味着自己没有什么脑子,那到时候再折返回来也不迟;如果自己追出来了,那就尽可能快地解决掉对方,然后再去支援同伴。 ——刚好,他也是这么想的。 绝对不能给对方足够的时间隐藏自己,如果他猜得没错,这个偷袭者是专精了潜行与反追踪的,任缺其一,他都不可能给自己如此大的压力——是的,一不小心就有可能跟丢的压力。 伯恩山面色不变、脚步不停,不断地在密林之中来回转弯,并时不时地抛出匕首进行试探,忽略耳边树枝、石子等物件发出的干扰声,紧咬住偷袭者不放,将一场追踪与反追踪的智斗变成了看谁的耐力究竟更胜一筹的马拉松大赛。 不仅仅是体力,更重要的是心力——两个机警的捕食者,都在等着对方出错。 这是一场猎手间的、纯技巧性的、神圣的较量,至少伯恩山是这么觉得的。 那个偷袭者在射出那一箭后就再也没有尝试过攻击自己了,在对自己了解有限的情况下,这其实是非常不对劲的。就像他一开始在察觉到对方可能的隐藏地点后抛出匕首进行试探性攻击一样,处于暗中的偷袭者有的是机会用弓箭攻击自己,这样不仅能够试探出自己的实力,也能让自己不得不防守或是闪避,达到干扰追踪的效果。 是心中属于猎手的傲气使得对方不屑于使用这种小伎俩吗?伯恩山微微一笑,早已收起了匕首的他,眼中燃烧着无穷的斗志。潜行与侦查、追踪与反追踪之间的较量吗,虽然尚不明确对方来此的目的是什么,不过这场挑战,他接受了! ———— 正在与守望者不断重复你追我跑迂回躲藏的罗孚,望着手中不知何时闪烁起了淡淡辉光的匕首,心情复杂。 【誓言·隐匿于暗,融入于影】 【约束:当被追踪时,你不可主动攻击追踪者】 【效果:暗影的力量庇护着你,当你被追踪时,你的隐匿技巧提升一个阶级;当你被追踪者发现时,你会迅速融入附近的阴影之中,无法被暴露。当追踪者完全丢失你的踪迹后,效果自动解除】 毫无疑问,这是“锻造者”干得好事,可问题在于,自己根本就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给自己的匕首加上这个效果的!最有可能的机会,就是自己最后拿出匕首击杀魔物的那一段时间,但“锻造者”当时是怎么知道守望者的存在,又怎么猜到自己会去主动引开守望者,以及在守望者追踪了自己一段时间后,自己打算掏出武器反杀守望者的呢? 他与自己接触的时间可并不算长,而且他跟那个傻大个不同,作为高阶猎手的他,可是都有在好好隐藏自己的,不论是外貌还是性格。 但如果不是在那时候,难道会是在自己告诉他守望者的存在后吗?可当时自己已经将匕首收了起来,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在自己的匕首上动手脚几乎是不可能的事...至于歪打正着?呵,看看这约束吧,不仅仅是匕首本身,他现在连弓箭都不能主动对着守望者射击了。 如果非要说是碰巧,那自己的运气是不是太差了一点? 真是的,他招谁惹谁了...生活不易,罗孚叹气。 不过,真是没有想到啊,在所有的成员中,实力最强的反而是这个乍看起来没有什么威胁性的新人吗...罗孚目光微闪,感知着不远处守望者的位置,再次提前悄悄变换了隐藏的地点。 下一次的“最佳员工选拔赛”,他也许没有办法再拿到“武擂”第一了。 可恶,果然所有的大个子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 “唔,差不多还有两三百米,应该就能到了吧?” 抬手拨开坚硬的树枝,脱掉了上半身衣服,任由回弹的树枝拍打在自己身上,丝毫不担心自己的皮肤会被割破的“傻大个”户撒看着手中罗孚交给自己的“信物”,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 祭司大人的想法不是自己能够看透的,也许这个他怎么看都像是水杯的“信物”并没有自己想得那么简单呢?说不定其中蕴含了某种自己无法理解的讯息?就好像自己使用特殊方法在打造的器具上烙印下自己的名字,只要不使用相对应的手段就没有办法察觉一样。 祭司大人总是充满了智慧,应该就是这样了吧? 户撒有些不确定地想着。 不过说实话,抛开“信物”的身份,这个水杯上的狗狗图案,的确还是非常可爱的,越看,自己就越是有点舍不得将这个杯子交出去。 简直就跟祭司大人一样可爱呢。 RecordⅥ商会 “克梅西欧旅行团,边境守望07号村分部。” ...原来这个在地图上莫得名字的小村庄,叫做边境守望07号村吗。真的好随便哦,随便得就像是没有思考地水字数一样,感觉再稍微多说几遍就会不知道从哪里收到一堆刀片了呢。 站在商会分部门前,望着这与周围格格不入的建筑风格和粉刷色彩,已经接受过酒馆奢华洗礼的多尔士面无表情,心中毫无波动,甚至想对着分部大门打出一个波动拳。 从酒馆老板那边接取了任务(划掉)听从了酒馆老板建议的多尔士在跟老板道别后,就径直离开了酒馆,走到了商会的分部大门前,打算在这里暂时找一份工作糊口。而与他预想中有所不同的是,村民们其实并不排斥这栋画风完全不同的商会建筑,甚至可以说是非常喜欢这里,光从门口来来往往的人流就能看得出来,商会的进驻,的确给村子里的大家提供了难以想象的便利。 “想要一段粉红色的仙丝布来做衣服是吗?好的,我看一下哦,嗯,粉红色的话我们这里没有存货,您愿意稍等几天吗?我们可以马上派遣运输员为您前往就近城市采购,当然,我们会因此而收取您一定的运输费用。” “或者如果您愿意使用我们有存货的、其他颜色的仙丝布来替代的话,也是完全可以的。嗯对,这个不会收您运输费。嗯,完全是看您个人意愿的。还是想要粉红色的仙丝布是吗?好的,我马上联系运输员前去采购,预计三到四天内就能返回。好的,感谢您的支持,请您慢走。” 小心地躲避着往来的人群,好不容易走到了接待窗口的多尔士还没来得及仔细打量周围,就听到了以上既视感极其强烈的对话内容。 当然,多尔士并没有在意那位伐木工大叔为什么会那么想要粉红色的布,也没有在意他是不是要用来自己穿,他也真的完全没有去想象这个身材魁梧得与酒保大叔有得一拼的伐木猛男穿上一身粉红色的衣服后究竟是个什么景象。 联想能力太强,有的时候也不是什么好事。 他更多关注的,还是接待员小姐专业的服务态度。是学校有教授对应的职业知识,还是商会内部资助提供的教学?这个问题说实话他还是有点在意的。 在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办法混进图书馆之前,他必须提前掌握其他获取知识的渠道。时间不等人,天知道灾难事件什么时候会发生,而到了那时他又究竟会不会被灾难影响。他不是那种喜欢把自己的命运交给别人选择的人,如果有可能的话,他还是更愿意自己亲自过去直接把灾难的源头给提前解决掉,这样一来他就肯定不会被灾难波及了。 解决不了问题那就把提出问题的人解决掉.JPG 多尔士望了望四周,看到每个窗口前都有好几个人排队后,多尔士又仔细观察了好一会儿,最终才选择了一个人数第二多的队列。就在他排进去后没多久,他们这一排的客人就刷刷刷地达成了目的,轮到了多尔士。而与此同时,其他几个窗口前的客人甚至才刚有一两个结束服务。 走到服务窗口前的椅子前坐下,感受着柔软而又蓬松的触感,在心底暗叹一声资本家的余裕,多尔士不由得回忆起了自己在门口看到“克梅西欧旅行团”那几个大字时,又一次跳出来科普刷存在感的1F的话。 “克梅西欧旅行团,又名商会,是格兰蒂亚斯近年来刚刚兴起的一个商业性组织,总部坐落于首都石山灰,由会长乔治等人带头创立。因商会本身的经济性质,曾受到过来自教会、皇室等势力的高度赞扬。 除去高层人员,商会的普通职工一般以两个人为一个小队,一个担任接待员,负责倾听客户的需求、确认部门存货数量、根据需求建立订单;另一个则担任运输员,负责搬运货物、根据订单前往最近的城市进行采购。 在建立分部时,总部往往会派出以数十个小队为一个团队的成员,携带一定量的货物,像旅行者一样前往世界的各个角落,并在经过该地区领导人同意后,寻找一处合适的位置搭建分部,开始接受该地区居民们的委托,以此来带动整片地区的经济。” 像边境小镇这种几乎与外界隔绝的地方,居民们想要从最近的城市购买一些生活用品就十分的困难,只能等待实力强劲的伯恩山老爷子什么时候有空劳累奔波一趟。但如果是通过向商会委托的方式,那便只需多交一些运输费用,由专业的运输员们前去采购,而自己只需要坐在家里稍微等上那么几天,就能非常轻松地买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了。 是的,就像网购一样。 不过近年来才刚兴起的组织啊...照这样发展下去,说不定以后还会逐渐发展成一家快递公司呢...多尔士一边发散着思维,一边迈步踏进了接待大厅之中,同时小心注意地躲开了所有来往的行人,避免任何肢体接触。 男孩子出门在外要保护好自己啊.JPG “您好,请问有什么我可以帮您的吗?” 接待员小姐甜美的嗓音,将神游天外的多尔士重新拉回了现实。下意识地搓了搓手臂上浮起的鸡皮疙瘩后,多尔士决定开门见山:“我从罗巴斯特酒馆的老板那儿听说,商会现在十分需要新员工入职,不知道我能不能够推荐我自己呢?” “新员工入职?!”多尔士这与众不同的需求显然让接待员小姐出现了一瞬间的慌乱,不过良好的服务素质令她很快便掩饰住了心中的惊喜,重新挂起了标准的职业微笑,伸出一只手为多尔士指出了一个方向:“嗯,新员工入职的话,麻烦您顺着这个方向往前走,等您看到指示标牌后,顺着指示标牌走就能到员工接待窗口了。” 接待员小姐平举着左手,姿态优雅、笑容甜美地对着多尔士说着,没有人看到,她那隐藏在桌面下的右手此时已经悄悄地按动了一个按钮。 多尔士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接待员小姐的右手,没有在意她的小动作,而是同样回以一个阳光的笑容,用自己的高颜值晃得接待员小姐睁不开眼:“好的,非常感谢您的帮助,不知道在离开前,您能否告诉我您的姓名呢?美丽的小姐?” 当然...不行了。 上班时间跟客户搭讪聊天可是要扣工资的! “我看看,物件领取窗口、员工接待窗口、卫生间...”多尔士望着天花板上挂着的荧光指示牌,稍微辨认了一下方向后,便朝着员工接待窗口走了过去。“不得不承认,这个世界的科技比我想象的还要高了不少啊...” 他刚刚好奇地走进卫生间看了一眼,然后像个没有什么见识的乡巴佬一样对着自动感应式出水洗手池惊叹了好一会儿,不过好在周围并没有人,所以他这副羞耻的画面就只有1F忠心耿耿地默默记录了下来。 当然,多尔士自己并不知道这一事实就是了。 那会是某种神奇的魔法科技吗?一想到这里,多尔士的心中就不免得有些火热,对新知识的渴望催动着他的脚步,令他不知不觉地加快了速度,很快便走到了员工接待窗口处,然后不出意外地又看到了一个正坐在窗口后面笑容甜美的接待员小姐姐。 被酒保大叔还有伐木工猛男反复洗礼了一番后,一下子突然冒出来这么多小姐姐多尔士反而有些不太适应。 可能这就是矫情吧。 “您好,我是来进行新员工入职登记的。”多尔士乖巧地坐在了窗口前,虽然他知道面前的这个小姐姐有很大可能是临时赶过来的,不过他也挺赶时间的,快点解决对他们两个都好。“不知道需要我做些什么呢?” “新员工入职是吗,那麻烦您请先填一下这个表格。”接待员小姐姐微微一笑,将一份表格递给了多尔士。“窗口旁边有笔。” 哦豁,一份带着公司协议的空白简历,好说好说,这个我懂啊。 “嗯,姓名:多尔士,性别:男,出身:...呃...” 等等,他出身应该填些什么?穿越?现编?他连自己原世界的名字都忘记了,想套用都不行...“根据您的外貌特征,1F建议您填写以下内容——出身:伯尔克美洲·刻旮旯刻岛。”就在多尔士烦恼的时候,一直不吭是的1F突然冒了出来,为自家宿主献上了一策:“刻旮旯刻(Ceagareke)岛,又名为利益共和(Agree on ways of dividing the Cake)联盟,是伯尔克美洲中最接近格兰大陆的大型岛屿,其岛屿上原住居民的金、银、铜三种特殊发色是其最为显眼的身份标志,他们的信仰往往以金钱与贸易为主,几乎每一个刻旮旯刻人都会穷尽一生地去赚取尽可能多的财富,创业和再就业对他们来说是再稀松平常不过的事情。” ...这不是跟某些以商业为主体的地精种族一样吗。 听完了科普的多尔士小手一抖,犹豫再三,实在是没有好选择的他最终还是默默地在表格的出身一栏上填写上了“伯尔克美洲·刻旮旯刻岛”。 表格剩余部分的,诸如“职业”、“擅长”、“工作经历”等等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多尔士倒是很想手贱在工作经历上写一个侦探,但转念一想这个世界可能没有侦探的说法,问1F又没有反应,最后还是从心地选择了作罢。 其实我更想填调查员的!(震声) “好,我再确认一遍,来自伯尔克美洲刻旮旯刻岛的冒险者多尔士...”接待员小姐的视线伴随着指尖游移,在青年刚刚填写好的表格上快速划过,朱唇轻启,语气温和。“嗯,职业是寻迹师,有一定的野外生存经验,较为擅长脑力方面的工作,在格兰蒂亚斯境内目前还没有工作经历...是吗?” 这名来自外陆的旅行者显然是刚刚才踏入格兰蒂亚斯境内不久,没有任何工作经历不说,甚至连最基本的旅行者资格证都没有考取,一看就是没有提前了解过大陆常识的热血青年—— “对于来自外陆的人民,我们一向都是非常欢迎的。”脸上挂起无懈可击的完美笑容,将手中的简历不偏不倚地放到二人之间,既让对方伸手便能够到,却又不至于显得过于疏远。“我们这边正好还有一个空缺出来的岗位,非常适合你这样有志向的年轻人,我们会先对你进行一段时间的试用,一旦转正工资方面好商量,不知道你觉得怎么样呢?”只字不提对方的短板之处,果断地抛出橄榄枝,令人毫无反应的机会,更没有办法开口拒绝。 这就是交流技巧啊年轻人! ...这里的分部,果然非常缺人啊。“我很荣幸!毕竟,我就是为此而来的呀!”多尔士嘴角咧起,洁白的牙齿映衬着灿烂的笑容,看起来如同阳光一般温暖夺目。“只要能为商会尽上一份力,让我干什么都可以的哦!”金色的碎发随风摆动,碧蓝眼瞳之中倒影着的完美少女,脸上第一次流露出动摇。 必杀·魅惑术! 对不起,长得好看就是可以为所欲为的! ReforgeⅡ商会 “啊!真是的!”充满懊恼与焦躁的抱怨声突然从空荡的房间之中响起,如同猫抓玻璃一般令人抓心挠肝。“我怎么就脑子一抽答应了会长跑到这么荒凉的地方来呢!就算我本事再大,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啊!” 来到这个远离人世的边境守望村已经整整三周了,可是创办分部的事情依旧毫!无!进!展!员工、员工,这么一个小小的村子里哪里有什么可以招聘的员工嘛!虽然居民们都非常热心地想要帮忙,但如果不能签订合同长期工作的话,就根本没有办法着手进行培训啊...就算靠着自己带过来的一小部分员工勉强凑够了最低要求,但无论怎么魔鬼加班身兼多职,都会有那么至少一个职位空缺出来没有人!连自己这个分部长都搞得要同时做好几份工作,真是愁死了! “嘿,别这么说嘛,亲爱的海伦副会长。”坐在一旁长椅上的男人挂着极其虚伪的奉承笑容安慰道,工作的压力和身心的疲劳压得面前这个女人这几天都喘不过气来,会跑来找自己抱怨几句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我相信会长大人自有他的安排,不然也不会亲自跑来拜托您到这么个小村子里,您说对吧。” 没好气地瞪了男人一眼,虽然知道对方是真心实意地在关心自己,但奈何那张天生的假笑脸实在是太过欠揍,每次看过去都只会让自己心中的不满开始有向付诸行动转化的可怕迹象。但偏偏还是自己主动找上人家的,结果搞得好像是人家在膈应自己一样...真是太差劲了。海伦实在是不明白,明明不笑的时候看起来还是挺帅气的一张脸,怎么一笑起来就那么欠揍呢? 偏过头不去面对那张嘲讽力满值的笑脸,海伦稍微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方才继续郁闷地抱怨道:“我当然知道这个道理啦...但乔治,会长他总是不肯开口告诉我他到底在想什么,明明我们三个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难道会长是觉得自己太笨了开始嫌弃自己了吗!不不不,这怎么可能呢!海伦啊海伦,你要对自己的聪明才智有点信心才行啊! ...还不是因为你的心情都写在脸上,对自己人又完全没有防备,导致会长担心你会说漏嘴,才一直不敢告诉你的。望着海伦不断变化着的表情,男人保持着脸上真切的假笑,默默在心里吐槽着。 “嘛,既然会长会请求您来这里,就说明他非常信赖您,相信您一定能圆满达成他期望的不是吗。”虽然这一次...恐怕没有之前那么简单啊。这个边境村的位置距离格兰迷森的高危地带实在是太近了一点,会长究竟为什么会想到要在这种地方设立分部的呢...而且还特意要求海伦副会长亲自操手分部的建立...他明明知道,海伦肯定会对他心生不满的。 男人轻轻地甩了甩头,将多余的念头扫出脑外。 想那么多也无济于事,还不如安安心心地把自己的分内之事处理完,为我们伤春悲秋的海伦副会长减去一些烦恼呢。 然而,就在男人刚刚起身准备离开的时候,海伦略微颤抖的声音突然从背后响了起来:“等等邦奇,就在刚刚,我、我突然感觉到了一股很奇怪的波动...就好像,周围原本安静的空间,突然沸腾起来了一样...我以前,从来没有过这么奇怪的感觉...”海伦此时的表情,看上去十分紧张而又困惑。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察觉到了什么,只是本能地感觉到有某种危机即将降临,降临到这个位于边境的小小村庄之中。“战争之前的号角...是的,就像是战争开始之前吹响的号角一般,有什么东西,开始活跃起来了...” ...原来如此,异能者对魔力变化的敏感性吗...看来,你从一开始就知道这里会发生什么了啊,乔治。 “别瞎担心了,我这就去外围里转一圈,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倒是你,应该多注意一下自己的身体啊,海伦。边境的魔力浓度比城市高了不少,你可千万要小心。”不知道老爷那边派来的增援什么时候才能抵达...这次的事件,只靠他一人,是绝对没有办法撑过去的。 “...嗯,我明白的,你自己也要小心啊,邦奇。”看着男人耷拉着肩膀无精打采离去的背影,海伦原本变得不安的心却意外地平静了许多。是的,从小时候开始就是这样了,他们两个人,一直都是这样用他们独特的方式来保护自己周围的人... 是的,从小到大,一直都是这样的。 不过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她才绝对不能拖后腿! “好——的!不论将来会发生什么,都要精神百倍地上了哦!今天份的工作,准备好了吗!绝对不能!输给他们两个啊!” 哎呀哎呀,一会暴躁烦恼,一会伤心难过,现在又突然变得精神满满的了,真是一个难伺候的丫头啊。本应已经离开了的邦奇笑着摇了摇头,轻轻将半掩着的办公室大门扣上,像是什么都没有看到一样,慢悠悠地离开了。 ———— “站、站住!别动!” 望着周围拿着兵器瑟瑟发抖的护卫队成员们,默默举起了双手的户撒无奈地叹了口气,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如果不管不顾直接走过去的话,会被对方判定成威慑性进攻的吧?户撒苦恼地想着。虽然顺利地抵达了边境守望村,但没有想到,自己还没开始寻找商会在哪,就被这群年轻的孩子们给团团包围了起来,寸步难行。 边境的居民,警惕心都这么强的吗? 虽然在进入村庄前户撒就已经把衣服重新给套了上去,遮盖住了他身上残留下来的数条伤疤,但他嘴角那魔物般突出的锐利獠牙,以及裤子上狰狞的割裂痕迹,再配合上一看就十分不好惹的古铜肤色,更是直接在无形之中加强了自身的威慑性。 而光是站着就已经快有八英尺高的户撒也完全没有意识到,在举起双手后身姿进一步拔高了的自己,那如要塞城墙般厚实到令人望而生畏的躯体究竟能够给周围的人带来何等强烈的精神影响。 最后,身为“锻造者”的户撒还总是下意识地将目光集中于护卫队们手中的武器上,尽管他本人只是出于职业习惯在思考这些器具的制造工艺水平以及如何才能将这些器具进一步强化,但被凶猛(?)目光在身上来回扫视的护卫队成员们,内心都已经被吓得快要直接哭出来了。 就很耻辱。 要说战斗的话,他们其实是完全不虚的,彼此之间配合默契的他们即便是面对六阶的强者也能够僵持上一段不短的时间。但面前这个气势比魔物还要强上一筹的神秘壮汉偏偏又没有任何的攻击意图,就这么直愣愣地站在原地举着手,居高临下地盯着他们看,如同下一秒就会扑上来将他们咬杀掉的顶级捕食者一样,令他们下意识地就摆出了防守姿势,一动都不敢动,生怕露出什么破绽。 ——非静止画面注意。 ...啊,不知道“生产者”什么时候才能发现我已经到了,稍微有点累了呢... ———— 每次站在这扇门前,都会情不自禁地整理自己的着装,确认身上没有任何看起来不得体的地方。虽然彼此之间只隔着一扇普普通通的木门,可一想到马上要跟副会长进行对话,便总会忍不住地先清清嗓子,再用尽可能平稳镇定的语气开口,只为能让对方感受到自己认真而严谨的工作态度:“部长您在吗?我带来了新成员的资料。” “进来吧。”那是如同寒泉一般清冽的嗓音,带着不怒自威的压迫力。是的,每当看到副会长那即便是坐在沙发椅上却依旧挺拔干练的身姿时,他们也会不由自主地挺起胸膛踮起脚尖,努力将自己最完美的一面展现出来。 这,可能就是所谓的领导力吧。 “冒险者吗...”尚未接过递来的简历,副会长便低声呢喃出了新成员的身份。果然,副会长早就已经清楚地掌握住了所有的信息。“我看看...没有资格证也没有工作经历,却选择来到这么一个边境之都?”虽然分部现在急缺人手,但他们也绝不能掉以轻心,任何一个小小的疏漏,都有可能成为敌人手中用来攻击的借口,用以打击他们商会的运营。 一向认真严谨的副会长,自然也是不可能会错过其中这一丝违和所在的。 “不过,也翻不起什么风浪。”将桌面的简历于柜中收好后,副会长方才缓缓转身来,如刀一般冷厉的目光迅速掠过自己的身体,投向未知的远方。“要是真出了什么事,到时候我再出场也不迟。”言语之间隐隐透露出的自信,配合着周身强大的气场,令此时此刻的副会长就如同一名真正的女王般,只是轻轻对着他人望上一眼,便能够让人浑身颤抖,忍不住地想要拜倒臣服。 额角的汗珠顺着脸颊滑下,在即将滴落之前,被不着痕迹地抹去。“明白了,那么我就去按照普通员工进行安排。”没有多余的时间犹豫,只能下意识地开口。而言尽至此,副会长那紧绷着的嘴角方才微微勾起一个满意的弧度。心知此次前来的目的已经达成,便不再久留:“不打扰您工作,我先行告辞了。”快步走出房间,小心地关上房间的大门,一直紧绷着的神经才如释重负般垮塌了下来。 不愧是能与乔治会长并肩行事的存在,不论什么时候,都是如此的威严呢!不过,既然副会长他们平时做事都如此认真,那么作为下属的自己,自然也就需要更加努力才行了啊! ——某负责多尔士入职的接待员小姐姐握紧了拳头,在心中如此发誓道。 RecordⅦ海伦 “...呼,总算走了。”在确认大门已经关上,门外的人听不到自己此时此刻毫无形象的抱怨之后,海伦方才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般软软地瘫坐在了自己的沙发椅上。“啊啊,感觉再这样下去,自己迟早有一天会变成传说中的面瘫脸的。”对吧对吧?真是令人苦恼。明明当初是想走热情大姐姐路线的,怎么如今反倒变成了这么一个冰山女王的样子呢...又是紧绷身体,又是紧绷表情,整个人都变得紧绷紧绷的了好嘛! 都是这一届的员工不好了啦!说到底,为什么他们每次进来报告的时候都是一副神经兮兮的模样啊?!每次看到那副样子,搞得自己也不由开始神经兮兮了起来,所以都是他们的错了啦!“还是邦奇好...虽然人看着是有些欠揍了啦,但不论什么时候,跟他说话都能让我放松下来...”嗯,并且会变得有点想打人。 乔治?乔治不行。他可是从小就被称为“人型自走百科全书”的凶残家伙啊,跟他说话只会让我更累好吧... 唔,不对!明明是要静下心来好好工作的!都在想些什么莫名其妙的东西啊!不行不行,都是那群笨蛋的错啦!专注!专注!只有处理好了分部的事情,才能去想其他的事! 晃了晃脑袋,将多余的杂念抛出,进行了几次深呼吸后,原本随着内心波动而不断变幻着表情的脸,终于又变回了与下属对话时的那份严肃。 虽然海伦在平时看上去就是一个十分感性且不善于隐藏内心的人,但只要一涉及到工作,那么她便能立刻将自己的感性剥离,只留下自身绝对的理性。仅仅只是这一点,便是绝大多数人都无法做到的,而这,也是海伦之所以能够顺利担当副会长这一要职的原因之一。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的有人以为海伦只是个靠会长上位的花瓶吧? “外陆人的许多习惯都与我们不同,真的没问题吗?”秀眉紧皱,笔尖在表格上方轻轻虚点,似乎在权衡着什么。“从目前的资料来看,应该是刚来我国不久,喜欢追求刺激的年轻人。”边境分部的消息即使是商会内部的人也知之甚少,并且由于靠近高危地带的原因,位于边境的分部就算出事了也没有什么办法对本部造成影响。更何况,除了会长本人,恐怕也没有人会想到他们派来建设分部的会是商会的副会长本人吧。 总的来说,是间谍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而如果不是间谍的话,那么一个外陆的冒险者会来这种边境小镇的原因便无外乎那么几个了——其中最有可能的,恐怕还是想要挑战格兰迷森吧,毕竟即便是在知晓格兰迷森危险程度的本土居民中,也有不少人是想要一窥格兰迷森奥秘的。 更何况是充满了好奇心的冒险家呢。 而既然是要挑战格兰迷森奥秘的话,那么身体素质反而就不是特别重要了,倒也算是勉强符合简历里的“擅长脑力活动”。“必须找个人去教授他一些最基本的大陆常识才行,不然要是因为文化差异导致与同事之间的相处出了问题,那可就伤脑筋了。”一旦心里生出了芥蒂,那么即便是自己亲自出马,恐怕也只能让双方在表面上和平相处了...这可不是海伦所期望的结果。 但问题是,目前也没有什么好的人选。 副会长的身份会下意识地左右他人对自己的看法,过多过早的接触对那个新人来说都只会造成不好的影响,所以自己是肯定不能去教导他的。而商会现在也正处于极缺人手的阶段,其他员工都已经加班加点身兼数职了,不可能、也没有那个时间去教导新人知识。 “要不去拜托邦奇帮帮忙?”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张欠揍脸的原因,邦奇总是能够非常快速地与员工们打成一片,而且邦奇作为商会的一名“老员工”,在教授新人这方面肯定也比其他人多点经验,怎么想都是最合理最优考虑的人选。 但邦奇自身又实在是太优秀了,在人手不足的现在,他一个人更是同时接下了五个部门的工作,再加上其中三个都是异常繁琐的书面工作,一旦缺少了他,分部恐怕会直接停止运转。 哎,怎么办,明明好不容易招收到新员工了,结果大家都没有时间帮忙教导... 等邦奇回来以后再跟他商量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好办法吧。 ———— “...六楼是部长办公室还有会议室,一般有什么重要的事需要召集全体员工的时候,就会来到这里开会。”之前在服务窗口为多尔士指过路的接待员小姐此时正一边在前面领着路,一边为身后的多尔士介绍着建筑每层楼的布局。“好了,这下除了地下一层,我就都带你逛过一遍了,以后你有什么事就需要自己一个人走啦。啊,当然,要是一下子记不过来也没有关系的,慢慢熟悉就好,有什么不懂的尽管问,大家都很热心的。” 当然,这句话只限于他们这个分部啦...接待员小姐笑容不变,心中却不由得浮现出了几个商会著名“奇异人士”的身影。 希望自己这辈子都不会遇到他们,就算遇到了也绝对不要一起共事。 “真是麻烦你了。”该死,这个世界的人体力都这么好的吗!小姐姐虽然看起来视觉冲击力没有肌肉猛男那么夸张,但走了这么久汗都没出气都不喘,果然也是个练家子吧!爬了这么多层楼梯,感觉自己已经快要到极限了,要不是顾及形象问题,他都能直接啪叽一声摔在地上扶都扶不起来。 好累哦但还是要保持微笑.JPG 不过的确,一开始他还以为只是这个村子的问题,毕竟生活在边境地处森林之中,所以村民们身材彪悍一点倒也没什么不正常的...可商会的人却是几周前才从大城市来到村子里的,体力也这么好,那可就值得自己注意一下了。 要知道,小姐姐还只是接待员,而不是负责货物的运输员。 稍微保守点,暂时...假定是国家风气好了。 “啊,部长!”就在他们两个准备转身下楼的时候,一名有着火红色长发的女子刚好也打开了部长办公室的大门,走了出来,将锐利的目光向着他们望了过来。“下午好!” “部长下午好。”多尔士有样学样地跟着打了个招呼。 “下午好。”部长先是对着走在前面的接待员点了点头,然后又将目光投在了后面的多尔士身上,微微皱起眉头,提出了疑问:“这位是?” “啊,这位是刚刚入职的员工,来自刻旮旯刻岛的多尔士先生。我刚刚在带他熟悉环境,现在正准备回去。” “这样。你们去忙吧,不用管我。”部长的眉毛一挑,又重新恢复了之前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挥了挥手便准备离开——但很快,她便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开口问道:“对了,你有见到过安全顾问吗?” “邦奇先生?我没看到他,需要我去问问大家吗?” “没见过的话就算了,不用去问别人,我也不是很急,再过一会儿他应该就会回来了。”部长摆了摆手,拒绝了接待员小姐的好意。“新人...多尔士是吧?你的工作我会尽快给你安排的,今天就先去休息吧,到时候好好加油。” “明白!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 ———— 虽然邦奇在露出笑容时那仿若天生自带的一股虚假到不行的阿谀奉承感十分讨嫌,并总是会忍不住地令人升起想要对着这张脸进行一顿暴揍的可怕念头,但相对的,不论在什么地方,他的人缘都异常的好。 可能这就是所谓的打成一片吧。 比如说,在他下楼的时候,路上遇到的所有员工都会很开心地跟他打招呼,更加熟悉一点的,甚至还会搂着他的肩膀表示亲切。 又比如说,他才刚走出商会不久,就有好几个村民叽叽喳喳地凑了上来,你一句我一句,最后还是自己出马好说歹说安抚了半天才终于搞明白了他们究竟想要表达些什么。 还比如说,在他抵达了村民们所说的“对峙现场”后,护卫队成员们就像看见了救世主一样热泪盈眶地站在原地望着他,一边嚅喏着颤动嘴唇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一边却连动都不敢动,仿佛被人施加了某种诡异的定身术。 再比如说,当他被人群中间危险的人型壁垒发现时,人型壁垒的目光顿时就是一亮,朝着他比了个大拇指,然后就猛地把手伸进了腰包里,仔细摸索着什么,吓得护卫队们差点就拿着武器送了上去,还好自己阻拦及时,这才避免了一场不必要的争斗。 再然后,他就看到那高大的人型壁垒在周围群众的注视下掏出了一个印有狗狗图案的杯子递给了他。 ...嗯?印有狗狗图案的杯子? “哇,这个图案,好、好可爱...”某好奇围观的买菜少女看见了杯子上印着的图案,忍不住地惊呼出了声,周身仿佛都泛起了粉红色的虚幻泡泡。 原本因为人型壁垒的存在而有些剑拔弩张的气氛,在邦奇接过那个印有可爱图案的杯子后,也重新变得轻松了起来,原地僵硬了半天的护卫队成员们也终于能够从那尴尬的氛围中解脱出来,放下一直悬着的心,将注意力转移到了邦奇手中那个精致的杯子上。 确认了大个子没有恶意,大家你看我我看你,互相好奇地讨论了起来,但遗憾的是,没有一个人能够认出杯子上图案的来历。当然,也有人选择了直接向拿着杯子的邦奇发问,毕竟他们都知道,邦奇跟海伦一行人是从首都千里迢迢来到边境的,从小生活在首都的他们,肯定知道的比他们这些边境人多吧? 然而这一次,热心的邦奇先生却并没有做出回答,他只是愣愣地看着那个图案,眼眶湿润,仿佛被一层灰白色的雾气所弥漫,模糊了一切。 “你好,呃,你可以叫我户撒,‘锻造者’户撒。” 浑厚的嗓音将邦奇从回忆中惊醒,他下意识地抬起头,与面前的大个子对视。 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呢,在这一瞬间,他仿佛从中看到了熊熊不熄的炉火,看到了不断敲打的铁锤,看到了热熔冷凝的器胚,看到了狰狞纠缠的图腾,看到了那匿于深处的、连本人都没有察觉到的—— 【傲慢(Superbia)】 不等户撒继续开口,迅速理解了老爷将这个杯子当作信物用意的他,轻轻地眨了眨眼,湿润的痕迹不再,取而代之的是那标志性的欠揍笑容。 “你好,户撒,感谢你的到来,我已经等你很久了。” “初次见面,我叫邦奇。” ReforgeⅢ计划 阳光,从互相交错的枝叶中穿过,为鲜艳盎然的草地晕上一层金色被衣。这个午后,是如此的宁静而又美好,令人不禁痴痴地看入了迷。 “老爷。”望着眼前这个驻足树下凝视天穹的黑袍男人,邦奇的视线突然有些模糊了起来,过往的记忆与此时的画面堆叠在一起,显得多么梦幻不够真切。“抱歉,让您久等了。” 细碎的光芒洒在男人漆黑的长袍上,于背后拖出一条极淡的影子来,轻轻倚靠在大树那年迈而皱褶的躯干上,仿佛融为了一体。“不,我刚到。”一如既往清冷的语调,在邦奇心中却是如此的温柔和煦。“附近的魔力在不断地起伏,出什么事了吗?”黑色的气息从影子之中溢散而出,顺着男人的长袍缠绕而上,汇聚成一只纸裁般的蝴蝶驻足于他的指尖。 “是,如果属下没有猜错的话,近期这里应该会发生一场魔物入侵事件...”不敢怠慢,邦奇一五一十地把自己勘测所得到的结论汇报而出,然后便有些犹豫地望着男人试探道:“...老爷,这次的魔物入侵,很有可能并非是自然发生的,我在侦查的时候,似乎感觉到了魔族的力量。而一旦有了魔族的指挥,那么以这个村庄目前的实力而言,这种数量的魔物入侵是绝对不可能抵挡得住的。” 直接拜托老爷来帮忙的话,以老爷的性格肯定是不会做出答复的。但这次的危机非同小可,邦奇计算过了无数种可能,甚至还思考过全村人留下来硬抗到底后的存活率究竟有多高...目前就结果而言,螳臂当车不仅不会解决问题,反而可能会因此自己的受伤而连累到老爷。 所以,只有老爷出面将其轻松化解,才是面对这场灾难最优的选择。 如果不是别无他法,邦奇是绝对不敢尝试利用老爷的性格来让他插手帮忙的。这种大逆不道的行为光是想上一想,他都会因为心中强烈的罪恶感而流下一身冷汗。 而不出邦奇所料,听到这个结果的老爷眼神一黯,仅仅稍加思索便开口道:“我知道了,刚好也要在这里住上几天...就顺道看看这周围的风景吧。”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只字不提魔物入侵的事情,但邦奇知道,老爷之所以会这么说,就已经代表他会插手进这次危机之中了。不过,即使事情都如同邦奇之前所预想的那般发展,但他还是忍不住地松了一口气,不论是于公还是于私,他都极其不愿做出有可能会对老爷造成伤害的事,这是第一次,也注定是唯一一次。 “明白,那,需要属下帮您安排住所吗?”一向习惯孤身一人的老爷,如今身边竟也多了几个他没有见过的仆从,但不论如何,邦奇还是希望老爷能更多地使唤自己,拜托自己去做一些事,哪怕是极其枯燥没有营养的琐事。 温暖而又轻柔的触感,突然穿过了头顶的发丝传递至邦奇心中。那是,如同羽毛一般细腻光滑的,完全不像是一个成年男性该有的,手。 他轻轻地抚摸着邦奇的脑袋,就像在安抚受惊的小动物一般。 若不是邦奇此时正单膝跪地低垂着头,恐怕他瞪大双眼难以置信的动摇丑态,就要被老爷尽收眼底了。“辛苦你了,其实有些事情,我自己一个人来就挺好的...”呢喃碎语中充斥着的疏离之情,却隐隐透露出一股难以言喻的哀戚。这种淡漠的语气,实在是太过于熟悉,熟悉得令邦奇甚至险些忍不住站起身来反驳...只可惜,他不能,也不能这么做。 “请您放心,属下一定会为您安排好最舒适的住所。”是了,他所能够做到的,就只有尽自己的全力,让老爷的注意力从他自己身上转移开来,只有这样,老爷才有可能发自内心地勾起嘴角,露出笑容。 邦奇,一直这么深信着。 不论如何,老爷能够像现在这样随和地亲近自己,即便只是极其微小的一步,却已经足以成为最有力的证据,足以令他继续坚持下去的证据。 他坚信终有一日,他所期待的那一幕场景,会出现在他的眼前。 ———— 老爷离开村子已经是一周前的事了,说住几天就真的只住了几天,说看风景也就真的只是看看风景,所以说实在的,邦奇也没有想到户撒会突然在这个时候抵达,海伦今天刚触发感应,他还在苦恼援兵什么时候能够赶到,结果人家已经在村子里站了好一会儿了... 虽然以老爷那说话总是只说一半的性格,他也不会提前通知自己就是了。 咳,这是赞扬,可不是什么腹诽,老爷的事,那能叫腹诽吗? 没有办法理解老爷的话,那肯定都是自己不够聪慧的错,怎么能够怪老爷呢! “户撒大人,你来的时候,老爷有没有...说些什么?”以防万一,邦奇还是决定还是觍着脸向户撒再做一次确认。“嗯,比如说,应对魔物入侵的具体方法?又或者,有没有事是需要我去做的?” “呃,不用加敬称,直接喊我名字就好——” “好的,户撒大人。” 户撒无奈地了挠了挠脑袋,放弃了跟邦奇争执称呼的想法:“祭司大人只是让我来边境协助你解决魔物入侵,也没有说些其他的什么。” 明明是不同的称呼,但他们却都能够在第一时间理解话中的对象究竟是谁。毕竟,不论称呼如何,心中那份崇高的敬意总是不会变化的。 那是独属于他们之间的默契。 “其实本来应该是罗孚送我来找你的,不过在快要抵达村子的时候,他跟一个老先生较上劲了。”户撒一边跟在邦奇身后朝着商会走去,一边好奇地四处打量着村庄的建筑,在邦奇犹豫着要不要开口前就将他想听到的话说了出来:“在他临走前我送了一份小礼物给他,所以不用担心,他不会被那位老先生抓住的。” 是伯恩山先生吗?邦奇一愣,脑海中迅速勾勒出了一个鬓发斑白的老人身影,他只知道这位老先生是村子的护卫队长,平时负责训练和管教那群精力过于旺盛的护卫队孩子们,倒是没有想过老人本身的实力究竟有多高。 能够抓住罗孚的职业者,起码最少也得是七阶以上了吧? 想到这里,邦奇心中不由得为之一松,能够成为七阶本身就已经证明了老先生的实力究竟有多么强大。有他在的话,这次的魔物入侵事件就算不能完美解决,起码保证全村人存货应该是没问题的了。 “——没有这么简单。” 仿佛是能够看穿邦奇心中所想一般,户撒开口了。 “那个魔族的目的根本就不是村子,它只是在寻找某样东西,但又没有办法确定具体的位置,所以才聚集起了魔物潮,化作它的眼、它的手,在这片森林中四处搜寻。 将村子所在的区域定为最后一站,应该就是它仅剩的仁慈和谨慎了吧。” 邦奇身子一顿,最终还是忍住了质疑户撒这番话的冲动,作为老爷亲自派遣而来的、有且仅有一人的支援,户撒先生必然是拥有着某种他所没有办法想象到的才能的。虽然总感觉自己在侦查一项上莫名其妙地就输掉了,但打探别人的能力底细终究是不太好的。 更何况下一届“最佳员工选拔赛”就要开始了。 ...不对,现在的重点应该是如何才能彻底解决掉此次的魔物入侵事件。 “那您有什么想法么?”邦奇有些苦恼,他们也不知道这个魔族究竟在找些什么东西,总不能冲到人家面前大声问它“你要找些什么东西我们帮你一起找”吧?先不说对方愿不愿意,他们起码也要能冲过去再说... 当那几百只低中阶魔物是摆设啊? “其实尝试着与魔族沟通一下,也不是不能做到。” 邦奇:? “那位老先生——”户撒下意识地伸出右手,指向了森林深处的某个地方。“跟罗孚一样,都是七阶猎手,专精侦查与追踪的那种。” 什么?又有人要抢我侦查的饭碗吗?还没有从震惊中反应过来的邦奇下意识地就开始了胡思乱想,不过很快,冷静下来的他便明白了户撒究竟是什么意思。 事实上,就算他们之中的确有人能够无视那几百只魔物的阻拦,魔族也不是他们想见就能见得到的。为了能够更好地统领这些魔物,魔族往往都会直接待在魔物群中一起行动,虽然不排除某些实力极其强大的魔族会选择远程操控,但可惜不论是哪一种,都注定了他们想要与魔族谈判,就必须先得把魔族找出来才行。 而在不知道他能力明细的情况下,户撒先生就只能依靠自己的侦查来试着找出魔族的所在,但这难免会有出错或受到干扰的风险,所以这时候就需要第二个同样精通侦查的存在来侧面佐证侦查结果,等确定坐标无误了以后,再实行突入。 而伯恩山先生作为精通侦查、能够在森林中快速穿梭的七阶猎手,无疑也就成为了这个计划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我也能够辅助侦查。”再不开口可就没有自己上场的机会了,虽然危机就快要能够解决了,但邦奇的心情却有些不太美丽——怎么最近这么多职业者都跑出来跟自己抢侦查的饭碗啊?!他不要面子的吗!“请允许我也尽上一份力。” “啊,那可真是太好了。”户撒咧着嘴,然后略有些不好意思地摸着脑袋露出了一个尴尬的笑。“只有一个专精侦查的人果然还是会担心出些什么问题,你也擅长侦查真的是帮了大忙了——我可不擅长这个,锻造和打架之类的可以放心交给我,侦查什么的还是算了吧。” 邦奇:...? 啊? ReadⅡ魔物 “之前我已经给大家讲过了,魔力能够使生物的细胞活跃度下降,这便是所谓的‘魔力中毒症’。” 克林米诺下意识地朝着教室最后面望去,但很显然,这一次林老师并没有过来旁听。自从上次去医务室填写完林老师交给自己的表格后,他与林老师之间就再也没有了交集,已经好几天了,他要不要...主动去找一下林老师呢。 “为了对抗魔力中毒的危害,各个种族都在漫长的进化道路中选择了对应的方法。其中,我们人类选择了远离高浓度魔力环境的森林,在平原地区建立自己的国度,并且进化出了可以将魔力储存于体内的内循环封闭经络,通过习惯一定浓度的魔力来获得魔力抗性。” “众所周知,魔力具有从高浓度流向低浓度的特性,彼此之间的浓度差越大,则流动的倾向和速度也就越大。”克林米诺按动手中的遥控器,将屏幕上的画面转换成了一副简单易懂的示意图。“这便是魔力抗性的原理,只要我们体内的魔力浓度与外界环境相差不大,那么魔力便会优先流向低魔力浓度的目标,而不是选择继续涌进我们的身体之中,对细胞造成持续性的活跃抑制。” “老师,为什么魔力不涌进我们身体,就不会造成持续性的活跃抑制呢?”也许真的是他以前没注意吧,总觉得,他们班的学生好像比以前变得更加积极了一点,不再死气沉沉的,只会坐在座位上被动地接受知识了。 能够主动提问,这应该是好事。 “这就是‘流动魔力’与‘稳定魔力’之间的区别了。”克林米诺欣慰地一笑,示意这个提问的学生坐下,然后继续讲解了起来。“储存在一定介质内、不会被动流失的魔力便是稳定魔力,而与之相对的,自然就是流动魔力了。就像是活水与死水之间的区别,魔力的流动性越强,它的特性也就越强。而稳定下来的魔力因为失去了流动性,所以它对细胞造成的影响自然也就大幅下降,能够被我们更好地克服。” “至于更加细节的部分,等你们以后学到了《进阶魔力学》这一门课程,里面有专门的章节来讲这一部分的。有兴趣的同学可以课后自己试着去自学一下,我们时间不多,这里就不多讲了。” 他们今天的课程是《基础魔力学》的第三至第四大章,“因魔力而带来的各种病症”,是晋升求知学院时必考的重点章节,所以克林米诺不仅教得十分认真,同时也希望同学们能够听得认真。 这可是送分项。 “上面我们说到了魔力中毒,事实上,除了魔力中毒外,人类还有着一种特殊的魔力病症——那就是‘魔力依赖症’。” “当人类储存在体内的魔力一次性大幅降低时,因为身体对平时的魔力环境产生了习惯,突然的落差便会导致有一种类似失血过多的晕眩感出现。虽然理论上这只是神经带来的感受,并不会对身体有任何实质性的伤害,但是体内可承载魔力越多的人,魔力成瘾症的负效果也就越大,甚至会有出现全身麻痹结果长时间都动弹不得的危险情况出现。” “而魔力依赖的危险还远不止于如此,体内的魔力大幅降低,同时也就意味着体内的魔力浓度也跟着大幅降低,而之前我们也说过了,浓度差越大,魔力的流动性也就越强——这下大家应该能够理解,不顾后果地胡乱使用魔法,会带来怎样的危害了吧?” 类似这种因为魔力依赖而导致死亡的例子,实在是多得数都数不过来了,对于那些常年在边境驻守的人来说,死于魔力依赖甚至反而是一种特殊的荣耀——他们已经用尽了自己体内的最后一点魔力,只为了能够阻拦那些疯狂的魔物,从而保护住自己身后的家。 这就是属于战士的,他所无法理解的,荣耀。 “大家还记得我之前说过的,为了抵抗魔力中毒,各个种族都在漫长的进化道路中选择了对应的方法么?” “是的,可能刚刚就有人想要问了,说是‘各个种族’,但为什么除了人类和魔物以外,我们却没有再看到其他的种族了呢?” “——因为他们没有挺过魔力的侵蚀,要么已经灭绝在了历史中,要么就是成为了如今遍布大地的魔物中的一员。” “我们之所以能够知道在前几个纪元中还存在着除人类之外的其他种族,还要多亏了考古学家们的不断挖掘和研究,正是因为他们发现了许多的古代文物以及遗迹建筑,所以我们才能确认,在之前的纪元中,的确是存在着除了人类以外的其他自然种族的。” “几乎所有的人类都知道,森林之中的魔力,其浓度远比平原所高得多。这也是为什么人类会选择平原作为他们居住环境的原因。不过不仅仅是森林,深海、高空、火山内部等地方的魔力浓度比起平原来说都异常的高。原本在如此之高的魔力下,理论上是不应该会有生物能够存活下来才对的。但很明显,大自然生命力的顽强,比人类所想象的要大得太多了。” “很多文物或者是遗迹,就是考古学者们在这种极高魔力浓度的环境中一点一点挖掘出来的。” “虽然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时间的改变而导致了地形的变化,但不论如何,我们都不能否认,数个纪元的世界,一定是一个有着许多种族、缤纷多彩的世界。” “而说完了人类与灭绝的自然种族,我们再转过头来说说魔物——事实上,它们也跟我们这一章节的最后一部分有着一些关联。” “首先我们要知道,魔力本身是不会给生物带来任何层面上的痛苦感受的,这就导致它会麻痹生物的警觉性,直到生物变得越来越困倦,最终直接倒地沉眠不醒——这是我们上上节课就已经学过的知识点。” “然而,这些原本要一直沉睡到寿命终结的生物,其中却有那么一部分,在死去前悄悄地发生了改变。” “即使在生物陷入永眠之后,魔力也不会停止对生物的侵蚀,而在魔力越来越强大的侵蚀作用下,总会有那么一些生物的躯体,会开始逐渐地因为魔力而发生惊人的改变——它们的身体细胞开始慢慢地适应魔力,并逐渐地与魔力融合,最终变成了一种介于生物和矿物之间的诡异存在。” “而这,便是我们口中的‘魔物’了。” 是的,理论上,就连人类也是可以变成魔物的。克林米诺望着面前埋头做着笔记的学生们,没有说出这最后一句话。有心的同学应该已经猜到了这个事实吧?说与不说,其实也并没有什么区别,他只是,不太愿意亲口去承认这件事而已。 说是软弱也好,说是懦弱也罢,他早就已经不会去在意了。 ———— “米诺老师好。” 在前往医务室的路上,克林米诺有些意外地见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这个孩子应该是启蒙学院二阶生的...谁来着? “你好,你也是要去医务室找林老师的吗?”克林米诺蹲下身子,之前在启蒙二阶的时候他就习惯这么跟孩子们对话,虽然不太记得这个孩子的名字了,不过既然对方能够认出自己,那应该也是自己教过的学生吧?在自己还没有转到启蒙七阶开始教授《基础魔力学》前,他便是一直在启蒙二阶教导这些个头还没有到达自己腰部的孩子们的。 当然,现在这孩子应该已经是一名三阶生了。 “嗯,我家的小蔷薇生病了,我没有足够的钱去找修女姐姐,所以就把它带到了学校,希望林老师能帮帮忙。”小女孩有些忸怩地低头搓着裙角,似乎她也知道这样麻烦老师并不太好。“林老师把小蔷薇带走了,他跟我说我每天都可以去医务室看看小蔷薇,等小蔷薇病好了,我就可以把它带回家了。” “小蔷薇是...?” “小蔷薇是林老师起的名字哦!”一谈到小蔷薇,小女孩的眼睛似乎都开始闪闪发光了起来,克林米诺看得出来,她与小蔷薇之间的感情一定很深。“林老师说它就跟蔷薇花一样,美丽的粉红色甲壳就像绽放了的花瓣!小蔷薇要是知道林老师这么夸它,它一定会很高兴的!” ...蔷薇花?花瓣?那是什么东西?一种药材的名字吗? 克林米诺有些苦恼,要不要花点时间去看一看有关医生的书呢,总感觉自己和林老师之间的隔阂在无意间增厚了不少... “刚好我也要去找林老师,你介不介意米诺老师跟你一起去医务室呀?” “不介意。”小女孩显得很高兴,她一个人估计也是有点紧张的吧。“如果米诺老师想看的话,我还可以给米诺老师看一看小蔷薇哦。” 与克林米诺所预料的一样,小蔷薇是一种魔物。 准确点说,是一种无害的家养型迷你魔物,杂食性的宠物独角仙。 与生产用的矿食性独角仙、以及运输用的魔食性独角仙不同,这种独角仙的个头最大也就只有一个小抱枕那么大,甲壳柔软、易于饲养、亲近主人,是一种非常适合陪伴小孩子的家养魔物。 就是价格不太便宜。 “再观察两天,如果没有发生什么意外的话,到时候你就可以把它接回去了。”林老师最近似乎不怎么戴口罩了,虽然是件好事,但吸引力暴增的同时却也容易让周围的人有些缓不过劲来——人在冲动的时候总是能够做出一些平时想都不敢想的糟糕事情,从这一方面来说,林老师其实还是挺危险的。 克林米诺眼观鼻鼻观心,全程只听声音不去看人。 “谢谢林老师!林老师你真好!”丝毫没有受到影响的小女孩开心地在原地蹦蹦跳跳,林老师也没有制止她,只是在临走前递给了她一份厚厚的文件。克林米诺瞟了一眼,根据里面的内容,似乎是小蔷薇这几天病情的治疗记录。 他之前还以为林老师只是帮人家把小蔷薇送到了教会呢,毕竟以林老师跟教会的关系,教会肯定是不会收他的钱的。 结果没有想到林老师不仅仅只是能够给人治病,甚至还能够给魔物治病... 全程没有跟林老师说上一句话的克林米诺一边想着,一边默默地跟在小女孩身后走出了医务室,然后又护送她返回了她所在的班级。 ...算了,等以后有机会了,再去找林老师吧。 RecordⅧ休息 颤颤巍巍地从自己那所剩不多的余额中取出大半交给了酒馆老板后,多尔士也不敢再在一楼久留,如同幽魂一般飘忽着就上了楼。 虽然知道这点钱早晚都是要交出去的,但真到了时候,果然还是会心痛的。 穷尔士感觉自己有点不能呼吸。 而等他推开了自己房间的大门后,心中的那一股憋闷劲便瞬间被冲击得烟消云散了——看看这宽敞的房间!看看这奢华的大床!看看这辉煌的浴室!他甚至还能够嗅到房间里残余未尽的淡淡熏香!这么高档大气的房间一天竟然才只需要八十六?!这四舍五入就是跟白送一样的啊! 心顿时就不疼了,神顿时就不颓了,感觉都能连续熬上三个夜了。 反正钱已经付了,当然还是要先好好享受一番啦! “说起来,我总觉得我们这个部长好像哪里有点奇怪,但具体奇怪在哪里,我一下子又说不上来。”多尔士眯着眼睛,双腿一蹬踢掉鞋子蹦上柔软的大床,一边享受着被子细腻的触感,一边努力地回忆着之前与那位部长见面的场景。“唔,算了,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想那么多干嘛。” 沉默的倾听者1F:…… 在逛完商会的整栋建筑后,他又从接待员小姐姐那里进一步地了解到了有关于商会的一些信息。不得不说,商会的情况比自己一开始预想的还要好,升级成正式员工后的福利更是多到不行,甚至如果在边境呆腻了,他还能够随时申请转移至其他分部,到时候跟着商会的车队一起走,全程免路费。 嘛,虽然他现在倒也不急着离开边境村就是了。 任务要求里的那条“维持世界正常运转直至受体自然死亡”,简单地说也就是要在保证世界不会惨遭毁灭性打击的同时寿终正寝结束自己在这个世界的一生——虽然乍一看上去是个简单到甚至不能称之为任务的奇怪要求,但大侦探多尔士却并不会这么想。 既然这个世界也需要“穿越者”进行介入,那么便意味着在这个世界上的某个地方肯定存在着能够影响中枢运作的“变数”。而就结合目前已知的信息来看,中枢的正常运作必然与世界的安危有着极其密切的联系,所以从最悲观的角度思考的话,这个世界以后将要迎来的“灾难事件”甚至有可能会多到数不胜数,一重接一重中间不带停的那种...当然,理论上应该是不会这么惨的,毕竟这个世界的难度只有最低的F级,不过提前做好心理准备总是没错的。 谁知道这个中枢究竟是打得什么注意,连这种最低难度的世界都埋藏着一堆坑,真不知道那些更高难度的世界究竟又会是怎样一个变态的地方。 总之,以应对连续性灾难为前提展开活动的话,多尔士第一个想到的办法,便是定居边境。他很清楚自身的实力究竟有多少,以及自己能够做到什么程度的事情——如果危机真的会到来,那么到时候所依靠的,肯定还是本世界居民们的力量,自己最多就是作为一个纽带,将能够解决问题的居民们联系起来而已。 而作为生活在边境地区,早就已经习惯了危机到来的小镇居民们,肯定远比生活在安逸之中的贵族要更容易接受“毁灭降临”的说法。同时,能够在如此危险的地带生存至今,更是说明了生活在这里的居民之中,必然会有那么几个拥有不俗实力的强大存在,伯恩山先生就是一个非常好的例子。 …尽管以上这一切都还只是自己天马行空的放肆臆想,但是做宝可梦并不犯罪嘛! 望着窗外逐渐昏暗起来的天空,多尔士的内心突然没由来得陷入进了一种玄妙的平静之中,所有纷乱嘈杂的念头都被封印了起来,所有紧张不安的思绪都被清空了出去,只余下那空白朦胧的灵魂,在淡漠地俯视着自己所有的记忆。 就像是被抚平了波纹的湖面一般,倒映着那,璀璨而又夺目的星空。 在异世界度过的第一个夜晚吗...真希望,灾难,永远都不会发生啊... ———— 在踏入酒馆的那一刻,黑袍男子的周身突然浮现出了一重又一重的迷蒙幻影,有的似一副冰冷苍白的面具,有的似一具恐怖狰狞的黑影。而不论形象如何,它们都如同被丢进了火山岩浆里的寒冰一般,刚出现便迅速地消融在了空气之中,只留下了一股淡淡的黑气证明它们曾经存在过。 密切注意着自家老爷的邦奇自然也没有错过这神诡异常的一幕景象,他甚至还看到自家老爷习以为常地伸出双手将黑气团巴成一团重新收拢进了自己的影子之中,动作熟练得就好像他只是在随手捡起地上的垃圾丢进回收桶一样。 知道有些事情不是自己能问的邦奇:“老爷,就是这里了。” 不论是哪个国家的人都知道,大富豪罗巴斯特有个对商人来说非常奇怪的“爱好”——对他来说,只要是隶属于他旗下的产业,他就一定会十分豪迈地对其进行最大限度的投资,以追求在开张之前各方面都做到尽可能的完美。而也正是因为他这种不计成本一心追求质量的态度,导致他名下的人事管理团队也跟着变得十分严格苛刻,任何想要获得罗巴斯特旗下店面经营权的人,都必须优先通过他们的审核与考察,只有在重重筛选下脱颖而出的人才,才有资格获得他们的店面经营权。 而也正是因为如此,只要是挂上了“罗巴斯特”这一招牌开张的店面,基本就意味着其拥有国际最顶级的质量与最优质的服务,就算是纯心想要找茬的刺头,在这里放肆也得先掂量掂量自己的实力才行——毕竟在过去,可是有着刺头被其他顾客用物理手段齐心轰出店外的传奇历史。 至于不经允许盗用“罗巴斯特”的名号进行虚假运营?呵呵,绝大多数时间都闲着无聊的法务维权团队应该会很感激您为他们所做出的无私奉献的。 “咦?邦奇先生?今天商会这么快就干完活了吗?准备喝点什么?”似乎是没有想到这个时间点会有客人上门,刚从后厨房里端着一些材料出来的酒馆老板在看到邦奇一瞬间不由得有些惊讶,但很快便反应过来进入了专业的服务模式,开口询问了起来:“旁边这位想必是与您一同前来的吧?作为本店难得的新客,还请您务必品尝一下本店即将推出的研发新品——啊,请不用担心,这杯就当是我请您的好了,希望您用餐愉快。” “...谢谢。”男子原本打算拒绝的手在空中微不可查地一顿,最终,还是犹豫着接过了老板递来的冰凉饮料,走到一旁的椅子边上,轻轻坐了下来。 似乎只要是抱着纯粹的善意交给男人的东西,他都没有办法将之拒绝。 “怎么可能,你想太多了。虽然你可能看不太出来,但我现在就是在忙工作啊。”看着自家老爷安安静静地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喝起了饮料,邦奇不由得心中一松,重新挂上了标志性的奸笑脸,用一种漫不经心的语气转过头来对着老板无奈地抱怨道:“你也知道的,最近森林那边可能会发生一点事,而这位呢,就是我、以及商会,特意找来的‘大客户’了。”虽然字里行间的蕴意都非常的隐晦,但邦奇知道酒馆老板自是能听得懂的,他做事向来都十分谨慎。“要是真到了那时候,恐怕还得拜托你多多关照一下村子里的大家了啊。” 听到这里,酒馆老板的嘴角不由得勾起一个笑容,拍了拍结实的胸脯,爽朗地笑着对邦奇说道:“放心吧,我可不会砸了罗巴老爷的招牌,不论想喝些什么,尽管交给我就是了,一定能让大家伙都满意而归的!” “明白明白,那我就要最里面的那一间。”听到了自己想要的回答,邦奇心中的大石便落下了一半,脸上的表情不变,笑嘻嘻地望着老板说道:“你放心,除了房间位置以外我没有其他任何要求,只要别随便去打扰我家老爷休息就行。” 面对如此跳跃的对话和如此奇怪的要求,酒馆老板却依旧神色轻松,眉毛一挑便答应了下来:“好嘞,那您稍等会儿,我这就上去整理一下。如果那位爷有带什么行李过来的话,您告诉我,我一会就去帮您捎上去。”言罢,老板转身就从身后的柜台抽屉里取出一张结晶卡,交到了邦奇的手里。 “东西我都放在门口的车上了,没有多少。既然现在事情已经办好了,那我也就先告辞了。哎呀,还是要忙啊。”邦奇摇着头自嘲性地苦笑了一下,伸手从衣服内侧的口袋里拿出住宿所需的费用,放到了柜台上。确认一切都处理好了之后,邦奇便跟酒馆老板摆了摆手以示告辞。 “那么老爷,房间已经为您安排好了,行李待会老板会帮您带上去的…这是您的房间卡,到时候拿着这个开门就行。”踱步走到一旁的黑袍男子身边,将老板刚才递给自己的结晶卡转交到黑袍男子手上后,邦奇方才微微欠身,开口致歉道:“我这边还有些事没处理完,不得不先离开一阵子,您要是有什么需要的话,尽管跟这位老板提就是,我会马上让人去安排的。” “嗯,没关系,你先去忙吧。我这边应该也没有什么需要的。”男子的语调依旧是一如既往的平淡,然而就在他再次转身面向饮料的过程中,手中拿着的卡片却突然从手中消失了踪影,而他本人则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动作流畅自然地将饮料捧回了手中,继续一点一点啜饮了起来。 望着邦奇晃晃悠悠离开酒馆的背影,老板却没有立刻上楼去收拾房间的倾向,反而是走到了黑袍男子的身边,面带笑容态度温和地问道:“这位客人,您觉得本店这款新出的饮品味道如何啊?合不合您的喜好呢?” “...挺好喝的,这个叫什么?”似乎是因为免费饮品而对酒馆老板产生了一个较好的印象,黑袍男子这次只是稍微抿了抿唇,便开口回答了老板的提问。不过,由于宽大帽檐所投下的阴影几乎足足遮挡住了男人的大半张脸,令人没有办法直接观察到他的表情,再加上男子那毫无起伏不带感情的语调无疑也是一种阻碍,想要揣测他此时的心情自然也就顺理成章地成为了一个异常棘手的难题... 只不过有的时候,越是困难的谜题,就越是能够激起人们心中的挑战欲。 “这个啊,我想想,就叫做奶茶好了。”虽然只是不咸不淡的评价了几个字,但酒馆老板却依旧非常满意地笑了起来,目光移向男子手中不知何时变得空荡起来的杯子,轻轻地开口说道:“您要是喜欢的话,我随时都可以为您准备。” “您就放心在这好好休息吧,我的酒馆,绝对能够让您满意。” ReforgeⅣ准备 “什么?有魔族统领的魔物群正在向着村子的方向前进?!”好不容易等到邦奇回来,结果还没开口就被对方抢先丢过来的重磅消息给炸得一时间有些难以自控的海伦顿时就崩掉了自己冰山女王的人设,冲上去抓着邦奇就是一通晃荡,因加班过度而有些劳累的眼睛里似乎都浮现出了根根猩红的血丝,整个人披头散发狰狞得就好像是恶鬼复生了一般:“什么方向?有多少?什么时候到?” 被按住肩膀好一阵乱摇的邦奇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衣服颜色与走廊墙壁融为一体的户撒就莽憨憨地开口给出了极其精准的答复:“东偏南半角,废弃瞭望台方向,整体数量预计会在三四百只以上,其中四阶以上魔物应该不少于二十只。至于什么时候会到,嗯,以目前它们的行进速度来看,大概明后天就能抵达村子外围了吧。” 没想到自家队友这么简单就把情报给泄露了的邦奇:卧槽大哥你别啊! 因为体型差距而无意间把某壮汉当作了背景的海伦:卧槽墙壁说话了! “咳,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前来协助我们解决魔物入侵事件的‘锻造者’,户撒大人。”率先从石化状态中挣扎出来的邦奇轻咳一声,打破了这份令人尴尬的沉默,对着自家崩塌了人设丢尽了脸面的顶头上司介绍起了身后人型堡垒的来历。“这位则是我们分部的部长,海伦小姐。” “你好,海伦小姐。”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在不久前被人错当成了墙壁的户撒嘴角微勾,露出了一个不知道该说是凶悍还是温和的笑容来。“你可以直接叫我户撒,嗯,不用加什么敬称,我不太习惯。” 某个正绞尽脑汁试图拯救自身形象的丢人部长在感受到户撒言语间的温柔后不由地惊喜抬头,然后就不出意外地看见了户撒脸上那意味不明(?)的笑容,娇躯微微一颤,十分从心地在名字后面接上了敬称:“啊你好你好,初次见面,户撒...大人。” 户撒:...哎,算了,就这样吧。 “好了,既然大家现在都已经认识了,那我们就长话短说。”作为中间人的邦奇一边说着,一边推开了旁边办公室的大门,带着户撒和海伦走了进去。“我和户撒大人讨论了一番后决定,先试着找出隐藏在魔物群中起统帅作用的那名魔族,如果能够说服它不再驱遣魔物进攻村子,那自然皆大欢喜。” “不过我们也不能过于乐观,必须要同时做好交流失败后魔物大举入侵的准备才行。”正所谓魔晶不能放在同一个反应器里,哪怕其中只有一块魔晶受到干扰发生了爆炸,它所导致的后果也肯定不会是“换个仪器继续上”那么简单就能搞定的事,还不如从一开始就多花点钱做到每一块魔力结晶都有属于自己的反应器——虽然效率不够高,但胜在足够稳定。“尽可能地加强那些用来抵抗魔物冲击的防御工事,做好随时引导村民撤离的准备。如果最后真的到了必须要撤离的地步,那就一定要在大家全部离开后迅速将村子点燃,绝不能给那些魔物留下任何可以用来成长的资源。” “...说得没错。”作为克梅西欧旅行团的副会长、首都求知学院毕业的尖子生,海伦的知识储备还是非常丰厚的。她很清楚,普通的魔物入侵并不可怕,就算没有商会的协助,这些从小生活在边境地带的村民们也完全可以凭借自身的力量将魔物尽数击退,小场面而已,他们见得多了——但现在有了魔族参与,那危险程度可就不太一样了。“被魔族统率起来互相配合的魔物们实力不可同日而语,心灵感应、悍不畏死,哪怕只有其中一条,都已经足够令人头痛的了。” 只要是稍微了解过《格兰蒂亚斯战争史实:蜕变之魔》的人,基本都能理解魔族的可怕。这些作为魔物上位存在的魔族,它们在诞生之初就拥有着能够统御低阶级魔物的能力,这是源自于生命阶级的绝对压制,就算是高阶级的魔物也会更倾向于听从魔族的指挥。 不过也正是因为所有被魔族统御行动的魔物都会变成它们自身手足的延伸,所以魔族往往也不会允许魔物们去毫无意义地送死,毕竟好歹也能算得上是自己身上的肉,被人就这么剐下来一块还是会感觉到痛的。 至于为什么不是第一时间去质疑这些情报的真实性,海伦表示自己又不傻,她很确信邦奇是不会在这种事上骗自己的,而户撒大人又是邦奇找来的帮手,既然邦奇都能够信任对方,那她自然也不会对户撒大人抱有什么怀疑。 虽然她不太清楚邦奇究竟是怎么做到凭空变出一个大活人来的,毕竟邦奇他虽然跑得很快,但户撒先生这么“重量级”的人物,邦奇自己一个人就算跑得再快也是无能为力的吧?还是说邦奇的能力其实是类似于传送轨道那样的?铺设一条无形的传送轨道然后加快轨道上列车啊不生物的移动速度?唔,说不定范围比自己想象的更广,比如不是生物也可以进行加速什么的... 事实上,不仅仅是邦奇的能力,海伦其实也很好奇户撒究竟是怎么做到对魔物信息掌握得那么详细的。不过她没有选择开口询问,只是在脑袋里胡思乱想,猜测着一种又一种的可能。 他人的能力是隐私、是秘密、是保障自身安全的一道防线,就算是拥有血缘的亲人、彼此坦诚的伴侣、互相信任的战友,也没有办法保证自己能够永远地替他人守护住能力的信息不被泄露,更何况是才刚见面的陌生人? 或许有的人会觉得不以为然,不过就一个能力而已,就算被别人知道了进针对了又能如何?只要自己的实力够强,彼此差距拉得足够远不就行了? ...上一个说这话的人如今坟头草都已经三丈高了,据说生前被人打得妈都认不出来,毕竟是被一把火烧死的,骨灰都给人扬了,最后葬的衣冠冢。 所以一般情况下,打探他人能力的底细都会被视作对自身的挑衅,甚至在那些习惯了刀尖舔血的佣兵眼里,这种行为还具备着更深一层的恶劣性质,没有直接拔出武器来揍你一顿都已经能够算是性格温和品格高尚的了。 “能力”一词在最开始被发明出来的时候,还是一个包含了魔法、异能、剑术、暗杀等一系列战斗技巧的含义极其宽泛的名词。但随着时间车轮的不断前行,符文、占卜、魔法、异能等这类更加依赖于自身知识储备、可以灵活应用于战斗亦或是生存中的技巧,开始逐渐脱离了“能力”一词的范畴进行独立计算,最后只剩下了那些纯粹是为了战斗而被开发出来的杀伐术,还依旧待在“能力”的范围内。 当然,也有那种没有办法被针对的能力,比如【刀术宗师】、【野性本能】这类十分纯粹的技巧能力;又或者是【千里因缘一线牵】、【亵渎】这类针对起来无比困难,搞到最后都不知道究竟是在针对敌人还是在针对自己的恶心能力;以及【买菜必涨价】、【赶稿必卡文】这类在战斗中实在是没有什么用,想分又不好分出去,最后干脆重新算进“能力”里,弱到根本就没有什么针对必要的娱乐能力。 “防御工事的强化就交给我来吧。”户撒摸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将这部分的工作揽了过来。“既然你们都不希望村民现在就知道真相,那最好的办法就是只派几个人过去,尽量避免惊动大家。嗯,具体分工的话,我一个人负责强化工作,其他人只需要负责运输材料就行,运完就走。” “不用担心我,有人在旁边我的工作效率反而会下降,而且你们商会现在很缺人对吧?能抽空帮把材料给我送过来就好。”仿佛猜到了两人心中在想些什么一般,不等他们开口,户撒便十分干脆地拒绝了他们的好意。“嗯,你们这儿有纸么?我待会写一份材料清单给你们,那几个比较少见的材料没有就算了,我有替代品,除了效果可能会打些折扣外就没啥问题了。当然,有的话更好。” “户撒大人,请您把替代品的名字也一起写上吧。”既然户撒大人都已经把话说得这么清楚了,那海伦自然也不会不识趣地硬要塞几个人给他当助手。“您愿意协助我们抵御魔物的入侵我们就已经十分感激了,我们又怎么能够让您破费呢?这一点还请您千万不要拒绝,不然不止是我们过意不去,等日后村民们知道了您付出的努力,他们可是会觉得我们在故意苛待您的。”不过是材料而已,只要能够赚得户撒大人的一点好感,那可就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至于户撒大人有没有那个能力在一两天内修复强化防御工事...她可没有忘记,邦奇在介绍户撒大人的身份时,刻意加上的“锻造者”三个字。 不论怎么思考,“锻造者”这个称号都跟侦查领域沾不上一点关系,而既然连毫不相干的侦查能力都能做到如此出众,户撒大人的本职“锻造”又怎么可能会差呢? 而且户撒大人说得也没错,他们实在是没有多余的人手能够派遣去瞭望台那儿协助建设防御工事了... ———— 将具体的行动细节商量完毕,写好了自己所需材料的清单,伸着懒腰走出商会大楼的户撒抬头凝望着布满星辰的静谧夜空,心中回想起了自己在许多年前从祭司大人那里获取到的能力—— 【誓言·水波涟漪,湖面之镜】 【约束:一、你不可直视镜面(平);二、你不能产生剧烈的情绪波动;三、战斗时,你不可主动模仿对手的动作】 【效果:一、水欲静而涟漪不止,你能够通过直接接触来放大物体和能量的震动频率以及幅度,体力消耗越大,强化上限和操纵精度越高,对自身无效;二、湖面成镜,倒映星空,你能够被动感应到一定范围内即时存在的所有情绪波动,精神消耗越大,获取信息越详细,对自身无效,可主动屏蔽一定条件的部分情绪感知;三、镜中人,你的所有交流技巧(话术、魅惑、恐吓等)提升一个阶级】 与附加在罗孚匕首上的那份短效誓言不同,这份由祭司大人亲手烙印在户撒心脏上的誓言具备着与他生命相连的永久性,只要他的心脏依旧还在胸腔中跳动,那么这份强大的誓言便会一直持续生效下去。 这份誓言,是大人对他寄予的厚望,同时,也是他手中掌握着的最强底牌。 ...虽然大多数情况下,他都只是在拿第一个效果来协助自己锤炼锻打,不过看之前邦奇那震惊到险些发动能力的模样,这第二个效果似乎也挺不错的?他不是很懂侦查领域的阶级划分,之前只是一直觉得这第二个效果委实烦人,就算跑到深山老林里也会被路过魔物的情绪波动给影响,打扰他锻造。 或许这也是祭司大人派自己来到边境协助邦奇的用意所在?通过频繁地使用能力来锤炼自己的精神与意志,让自己最终得以克服能力带来的负面影响,同时还能让自己意识到能力好的那一面,从而不再那么抵触...唔,不愧是祭司大人,一举一动都充满了深意,他也必须要更加努力,不能辜负了大人的期待。 逐渐理解了一切的户撒皱着眉头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浑身散发出的可怕气势足以令小儿瞬间止啼。要不是因为夜幕降临大家都已经回到了家中准备歇息,就以户撒现在这幅“斗志盎然”的模样,怕不是又要闹出一阵骚乱来—— 直到现在,户撒也依旧没有意识到自己那第三个效果的威力。毕竟,他已经很多很多年,都没有照过镜子了。 RestartⅠ通告 『夜幕已经降临』 『《Restart:第二人生》版本更新至V1.0』 『资料片“假面舞会·第一篇章”已解锁』 『“我们唱呀、我们跳呀,今夜的故事多么美妙!我们不能停下来、我们没法停下来,沉浸在那旋律之中,转了一圈又一圈啊!』 『街边的路灯为我照亮这片纷乱的舞台,天上的焰火为我点缀这身华丽的衣装,这一刻是多么的甜蜜而又魔幻!心脏嘭嘭直跳啊,令人欲罢不能啊,直到成为人群之中最闪耀的光芒,永远地沉浸在旋律之中吧!』 『小熊先生诚实守信,兔子小姐热爱干净,红色的舞鞋踢踏在地面上,配合木偶奏响的节拍,踩出了小鹿乱撞的频率来!世界是如此的美好,只需要随着音乐摇摆身姿,就能忘掉一切烦恼!』 『脚步嘈杂作响,生活在黑夜之中的我们啊,舞会永远不会结束,哪怕早已筋疲力尽,也没有办法稍作暂停。因为我们全都沉浸在那旋律之中,沉浸在那,环绕着我们周身,连接着我们双手双脚的五线谱中啊!』 『就让我们彻夜通宵踮起双脚,永远沉浸在那旋律之中吧!”』 『已获得主线任务1:一千零一个面具』 『任务要求:从占星塔、圣泰伦斯大教堂、佣兵协会、克梅西欧旅行团等渠道获取有关于“面具”的消息(连锁任务,完成当前任务要求后要求变更)』 『已获得主线任务2:灾难前兆』 『任务要求:一个日夜周内,前往“血色边境”沙弗莱并等待下一阶段任务开启。下一阶段任务内容:在不离开沙弗莱的前提下保证自身存活直至任务完成』 『修复了本土居民不会对部分玩家的名字产生疑惑的错误』 『修复了“鉴定”的应用范围,并将其中部分功能转入进了“侦查”之中』 『《Restart:第二人生》无存档公测现已开启!玩家数量上限已增加至600人!新地图“悲惨之地·米瑟热般”已解锁,玩家可持身份证明从“贸易之邦”托帕乘坐传送列车前往!』 『——祝您游戏愉快』 这是一场席卷了所有玩家的可怕风暴。 今夜,注定会有那么一批人没有办法睡个好觉了。 “我呸!你才游戏愉快!你全家都游戏愉快!”面对官方突如其来的更新,有的人怒火中烧、破口大骂,直到耗尽了自身的全部力气,方才颓废地瘫回椅子上,不愿去面对这个疯狂的现实。“该死的、该死的!既然是游戏的话,那起码、起码让我能够复活啊!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偏偏选中的是我!” “六大都市中,位于东部边境的沙弗莱吗。”也有的人表情阴郁,望着任务面板上的主线任务2,开始为任务做起了准备。“只有一周的时间...啧,来不及去学习新的职业了,先去把潜行提高到四阶吧,活下来才是最重要的。” “面具和灾难前兆?”还有的人,从游戏的初次内测时期摸爬滚打到了现在,哪怕一开始被游戏的突然更新给吓了一跳,眼下也已经恢复了平稳的心态,一边冷静地寻找起主线任务中隐藏着的线索,一边收拾起行装时刻准备出发。“资料片的名字叫做“假面舞会”,主线任务又跟面具有关,如果我猜的没错,这两个主线之间很有可能还存在着某种我们不知道的联系...想要顺利通过这个该死的求生任务,恐怕必须要先想办法从占星塔那儿获取到一些情报才行了。那群神神秘秘的家伙,这时候应该已经察觉到什么了吧?” 而玩家中最顶尖的那一部分人,此时却把目光集中在了那份资料片上。 “只要一听到‘旋律’就会开始一直‘跳舞’么。”玩家〖我不叫塞尔达〗回忆着资料片中几个比较关键的画面,稍作思考后便给出了自己猜测。“跳到筋疲力尽虚脱而死,还真是有点可怕啊。” “至于第二段话,如果我猜的没错,这应该是一个死亡触发点的提示:当我们走进一处能够同时看到烟花和街灯的‘区域’时,我们就会被某种力量影响导致心脏剧烈跳动,最终体内血压飙升,血管承受不住爆裂...不对,看这描述,恐怕是整个人都会像烟花一样原地爆炸开来啊,太血腥了。” “嗯,第三段应该同样也是给我们玩家的提示,‘小熊’、‘兔子’、‘舞鞋’、‘木偶’这四个很明显就是类似于捉迷藏游戏里鬼的那种存在,其中‘舞鞋’和‘木偶’应该是同时出场的,可惜资料片中没有关于这两个鬼的画面,我的这些想法依旧只能算是猜测。” “相比起这两个,‘小熊’和‘兔子’应该就没有那么危险了,就算不幸被抓到了,只要你符合它们的条件——‘诚实守信’和‘干净’——它们应该就不会为难你。嗯,大概吧。” 滔滔不绝地诉说了好一阵子,稍微满足了自身推理欲望的〖我不叫塞尔达〗回过头来看向自己的队友准备接受对方崇拜的目光,却发现他们此时都以一副看怪物的眼神远远地拉开了他们与自己之间的距离,就差没对着他大喊“你不要过来!”了。 兴许是因为〖我不叫塞尔达〗的眼神过于幽怨,导致退得最远的那名队友有点于心不忍,内心挣扎了好一会儿后方才带着些许犹豫对着〖我不叫塞尔达〗尴尬地笑了起来:“呃,那啥,小达啊,你听我们解释。我们呢,也没有什么想要针对你的意思,就是那什么,你刚刚在讲那些话的时候,虽然内容吧的确非常可怕,但相比起你那平淡的、呃,甚至可以说是有些高兴的语气,我们几个觉得吧...嗯,果然还是你更可怕一点呢。” “呵呵。”面对这群大猪蹄子的自我辩护,〖我不叫塞尔达〗直接选择回报以一声冷笑,然后面无表情地从自己的挎包中掏出了一件如同星河般璀璨夺目的银白色长裙,在队友们惊恐的目光中毅然决然地将它穿了上去—— 那一天,所有人都回想起了当初被【命运女神的晚礼服】所支配的恐惧。 ———— ...这是他的字。 真是讽刺,明明丢失了大半部分的记忆,他却依旧能够在看到这张纸条的第一时间内确认上面字迹的来历。 没有丝毫迟疑,没有丝毫犹豫。 “1F。” “这张纸条上的内容已经完成翻译,原文是本世界格兰蒂雅斯的通用文字,笔迹与字体没有进行过任何改动,并且文中部分词汇含义与宿主记忆完全对应。”不用多尔士继续开口,与自家宿主心灵相通的贴心小棉袄1F就已经知道了多尔士究竟想要问些什么,非常迅速地蹦了出来进行解答。“由于中枢没有为本系统装载对应的监控模块,所以在宿主不需要系统执行翻译工作的时候,系统会自动进入休眠状态以减少能量损耗。” 也就是说,1F也不知道这玩意是什么时候出现在他床上的。 “假面舞会...那是什么东西?”看着纸条最上方那疑似文章标题的几个大字,多尔士皱了皱眉,视线下移,开始认真地阅读起了纸条上所书写的内容。他记得很清楚,自己在来到这个异世界后唯一一次有用上笔写东西的时候就是在下午入职商会填简历的那一段,如果这张纸条真的是某个擅长模仿笔迹的人所写的,那这个人又为什么偏偏要使用他的笔迹?这不是在主动暴露自己的身份吗?还是说对方就是希望自己去主动寻找他?亦或者,这只是一个普通的恶作剧? “停不下来的舞蹈?这是什么午夜都市恐怖故事吗?”就好像那个只要一播放录像带就会从屏幕里爬出来的取走观看者性命的女鬼一样,这张纸条会不会也是某只鬼怪的“标记方式”?多尔士感觉自己似乎抓住了真相,在又一次确认了自己没有从这张纸条上感知到任何危险后,方才无趣地撇了撇嘴,继续阅读了下去。“哇,不是吧,人体烟火?啧,那可不是最闪耀的光芒吗,不要说炸了,就算只是全身的毛细血管爆开变成血人别人也会下意识地朝你看过来的吧?” 所以这果然是恐怖故事嘛!(确信) “啊,来了来了,恐怖片里经常出现的儿童元素它来了。”话说,如果自己的记忆没有出错的话,那位著名的丹麦童话作家安徒生,好像也有过一部叫做《红舞鞋》的作品吧?“又是小熊又是兔子又是木偶的,这是要拍摄新一季的玩具大暴走吗?哦我的天,还不能随着节奏摇摆,这个追逐战有点难搞啊。” 鬼知道这个摇摆的判定是什么,万一连迈步都算是摇摆,那岂不是要一边躲避追逐一边随着节奏不断改变自身奔跑的速度? 一场追逐战下去,腰都给你闪歪咯。 “等等,连接手脚的五线谱?所以那些被音乐控制不停跳舞的受害者就是所谓的木偶吗?啧,真是有够恶趣味。”多尔士挑了挑眉毛,纸条上的内容虽然并不算多,但其实蕴含着的信息量倒是挺庞大的。“一个以音乐和跳舞为主题的恐怖故事吗...哎?中枢所说的灾难事件,该不会就是指这个吧?不会吧不会吧?我只是一个侦探,既不是圣僧也不是驱灵师这是要我冲上去送吗?” 还是说,想要解决这个灵异事件,就必须要先一步探寻出事件的真相?因为死前的经历导致怨气丛生执念不散,最终影响现实四处作恶...打住,这不是魔法的世界吗?随便揪一个主教出来上去丢一个圣光术还不能把亡灵给一巴掌拍散掉?还是说其实根本就不是亡灵?是神秘侧(不可思议、无法解释)的某种产物? 嗯,好吧,不论如何,希望这只是一个令人有些毛骨悚然的恶作剧,而不是另一个时间段的“我”给我自己留下的保命提示。 ...希望吧。 RecordⅨ上岗 多尔士是真的没有想到,原来记忆碎片还有着能够让人失眠的神奇功效。 虽然酒馆房间的大床是真的好睡,空气中淡淡的熏香气息还能够让人平静心绪,但那滋儿哇啦的电流声实在是太吵了,那种好像马上就要想起些什么实际上什么都想不起来的感觉也非常地烦人,就像是被作者故意在关键时刻断掉的小说章节一样,明知道作者不可能马上更新但还是抓耳挠腮地想要知道小说的后续内容,以至于一个晚上就亢奋得睡不着觉。 嗯,他最后的确是睡着了没错,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忘了关灯而导致心中怀有电费上涨的罪恶感,搞得他做了一晚上的噩梦——他梦见自己因为各种各样角度清奇的原因花式穷到恰不起饭,最后迫不得已卖肉为生——然后他就这么在梦里剁了一晚上的瘦肉肥肉五花肉,直到早上迷迷糊糊地起床,他都依旧觉得自己的右手仿佛在不知不觉中习得了某种名为剁肉专精的诡异技能。 不性感侦探在线转职卖肉屠夫.JPG 刷牙洗脸冲澡吃饭,铭记着早班时间的多尔士在告别了酒保大叔后便直直地冲着商会大楼奔去。今天是他第一天上班,有一说一,他还是挺期待自己会被部长安排到一个什么样的岗位的。 是客户服务窗口还是物件领取窗口还是员工接待窗口呢?他记得接待员除了需要在办公室完成应有的文书工作,基本上都会再被分配到这几个窗口中的其中一个或者多个。不过像他这种刚刚上岗的不萌新,应该最多就被分配一个窗口吧? 什么,万一不是接待员怎么办?哈哈哈,就他这身板,总不可能是运输员吧。 ———— “哦!你小子就是新来的运输员多尔士对吧!” 此时此刻,负一层的物件仓库中,被一群壮汉环绕在中间、显得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多尔士,正表情茫然动作麻木地接受着来自同事们的热烈欢迎。 真的,这个世界的男性人类是不是都有点高得离谱啊?四周粗略地看上那么一圈,就没有一个明显比自己矮的!而且各个身材还都壮得跟个健身教练一样,什么胸肌腹肌二头肌,什么锁骨三角人鱼线,比自己这个只知道偶尔跑跑步维持一下身体健康的废宅要高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吗! 可恶,生恰柠檬.GIF “听说你是来自那个什么,刻旮旯刻岛的?”一个年纪看上去跟自己差不了多少,但体型却明显比自己要大上那么一圈了的运输员凑到多尔士的身边,十分自来熟地一把揽住多尔士的肩膀,摇摇摆摆着开始吐槽了起来:“哎,还好你来得早啊,听说最近魔能风暴的威力开始变得越来越夸张了,哪怕是那些传说中的八阶强者,被摸上一下估计都得躺倒在病床上修养个好大半年吧?啧,本来通往外陆的传送列车就很难订到票,现在更是因为害怕风暴而直接停运了!啊啊,我好想去看看外陆的风景究竟是个什么样子的啊...” “得了吧!想要去外陆,你起码也得先把车票钱攒够啊!哈哈哈哈!”不等这位年轻运输员继续伤春悲秋博取多尔士的同情,旁边几位关系跟他比较要好的员工就已经开始忍不住地给他拆台,嘻嘻哈哈毫不顾忌地肆意嘲笑了起来。“想打听人家以前的生活环境直说不就好了!” 多尔士:我能说什么,我什么也说不出来,我又不是真的外陆人,你要再这么问下去我可能就做不成人了。 只能继续保持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微笑,尝试用他们无法企及的帅气逼退这群过分热情的汉子。 没爱,不约,不见,谢谢。 “初次见面,多尔士,希望我们接下来能够愉快地一起工作。”当然,也并非是所有的运输员都是身高体壮的猛汉,比如这位主动过来向他打招呼的,就是一位气质文静的成熟女性。 嗯,人不可貌相,说不定这位姐姐就是个能够肩抗五袋大米行走健步如飞的当代红缨豪杰,掰手腕能够把他胳膊一下掰断又重新接上全程不带眨眼的那种。 唔,好吧,他承认自己对运输员这个职业有些偏见,毕竟他一直以为自己会成为一名用决斗啊不是用工作带来笑容的接待员来着,结果没想到他才刚见到部长就被她以一副“未来就交给你们年轻人了”的严肃表情给塞了一手关于运输员的文件,然后被安全顾问一路引领着抵达了地下仓库,与自己的同事们见面。 真的是没有一点点防备,全程都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的,要说自己心中没有怨念,那肯定是进入了商业化发言模式,全程职业假笑加职业瞎话的那种。 “说起来,每个运输员都会对应一位专属的接待员,并跟对方组成两人小队,我记得应该没错吧?”或主动或被动地跟所有同事打完一圈招呼后,多尔士思索半晌,又重新凑到了之前那个十分自来熟的年轻运输员身边,尝试着打探起了上次还没来得及问接待员小姐的那些问题:“那像我这种新入职的,一般都会在什么时候定下对应的接待员呀?” “嗯?啊,我记得,应该是要在员工考核以后才会统一进行分配的吧?”已经进入工作状态的自来熟随手抱起一箱待标签的矿材,一边轻松自如地往前走一边转头对着多尔士说道:“新员工在分部入职一个月后,需要前往最近的大城市进行员工考核——啊,地点当然也是在分部,只不过大城市的分部配置要比我们这种边边角角的更加接近总部一点,再加上指定一个地点能够更好地方便考核,所以之前会长一直都是这么安排的。” “员工考核分笔试和面试,这两个都需要你到了分部以后自己上三楼去员工考核窗口提前进行申请,然后等到时间了再去七楼的统考教室进行考试。嗯,没有标准答案,尽可能地发挥自己的特长就行,考官们会根据你的特性进行总结评估,然后再以此寻找一个跟你相性比较合适的接待员跟你组成小队——啊?太差劲了会不会被辞退?呃,我想应该,不至于...吧?” 再稍微坚定一点啊喂! 等到亲切的问答工具人放下矿材箱转身回去继续工作之后,多尔士才像做贼一样狗狗祟祟地看了看周围,然后趁着附近没有人在偷摸着上去试了试,在发现自己就算使出了开黄桃罐头的力气都没有办法将箱子挪动一分一毫后,终于默默地放弃了这番无谓的挣扎举动。 部长只说让自己过来认识认识新同事,也没说具体要自己干什么,也许他并不需要像其他人那样哼哧哼哧地搬箱子呢?对吧对吧,一定是这样的,部长人多好啊。 乐观积极开朗向上的阳光暖男多尔士如此思考着。 ———— 轻柔地抚摸着明显已经被魔力侵蚀到开始腐朽衰败的瞭望台,户撒心中略带遗憾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不再关注。走上高耸的望斗,户撒开始一边通过宽敞的视野打量四周的环境,一边在脑海里构建各个防线的分布走向,等到差不多将地形都记住了,才施施然回到地面,把刚刚确立好的防线标记一一画在了地上,然后开始原地等待海伦他们将之前说好的材料运送过来。 不过等归等,在这段空余的时间里户撒也不打算什么都不做——自他蒙受祭司大人的恩赐,重新回到祭司大人身边后,他便再也没有尝试着去锻造器具了。 祭司大人将他过去的记忆转化成了锁链缠绕在他的身上,约束住了他的手脚,也约束住了他的疯狂,只有当他彻底从那份绝望中挣脱出来,辨清自己的内心,回归清醒,缠绕在他身上的锁链...才会消失。 他不想辜负祭司大人的期待,所以,他才一直没有迈出去这一步。 “就当练练手吧。” 户撒咕哝着,咬破手指,用自己的血液在一处刚刚清理出来的空地上先后画出了两个标准的同心圆,然后是象征着世界构成的四大元素:以火为主、风水为辅、大地为承柱,分别绘制于小圆内的中心、左右以及最下角,并将风水和土以直线相连,构成一个围绕着火元素的等边三角,最后再在小圆与大圆之间的空隙中填满象征着锻造和熔炼的神秘学符号,一个简陋的仪式阵图就这么完成了。 不过想要完成这个仪式,还必须要在四大元素的位置上摆放它们所相对应的材料。因为只是练手,所以户撒只是随便从腰包中取出了几个材料,也没有在意它们之间的相性,直接将它们放好,然后双手按在土元素的左右,发动能力—— 【誓言·水波涟漪,湖面之镜】 震颤大地之中所蕴含着的魔力,以鲜血为柴薪、阵图为熔炉,点燃锻造的熊熊火焰!【仪式·锻铸炼成之火】,在这一刻,圆满完成! ——于是,当多尔士哼哧哼哧地拖着装满了材料的推车赶到瞭望台时,就看见了这么一道鲜红炽热的通天火柱冲上了云霄,将天上的白云晕染上了一层独属于黄昏的绚烂色彩。再配合上那蔚蓝色的无边苍穹,一时间画面竟美丽得让人忍不住驻足眺望,心中满是绘画与摄影的冲动。 要是我会画画该多好.JPG 当然,多尔士也没有忽视那个在火柱底下手忙脚乱动作慌张一看就是此次事件始作俑者的,人型堡垒。 ...不得不说,还真是壮观呢(各种意义上)。 ReforgeⅤ相识 “怎么样怎么样?看出什么来了吗?” 看到邦奇观察归来,海伦连忙凑上前去,好奇地期待起了邦奇的回答。 “是个很普通的孩子,让你失望了。”望着海伦那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邦奇无奈地摇了摇头,揶揄着答道:“不过老实说,正是因为这孩子实在是有点太普通了,所以我很好奇,他究竟是依靠着什么力量,或者,他究竟是凭借着什么信念,才从帕帕拉恰一路走到沙弗莱这里来的呢?” 与同样地处边境地带的沙弗莱不同,帕帕拉恰的名气不仅没有沙弗莱那么糟糕,甚至还在上一届格兰蒂亚斯受欢迎城市排行榜上取得了第二名的好成绩。而且背靠着环格兰海、以海狩业发展壮大至今的帕帕拉恰,不仅拥有着与内陆截然不同的特殊沿海文化,并以此吸引了无数好奇的游客前来观光旅游,极大地推进了本地商业的发展,还因为发现了现今唯一一条外陆航线:格兰·伯尔克美航线,导致许多对海洋有兴趣的学者纷纷纷涌而至,极大地丰富了帕帕拉恰的知识底蕴,最终二者相辅相成,使帕帕拉恰的综合实力获得了更进一步的上升,从众多沿海城市里脱颖而出,列入进了六大城市之中。 从位于格兰蒂亚斯南方边境的帕帕拉恰,到地处东部边境的沙弗莱,这两者之间相差的遥远距离,可不仅仅只有物理层面上的含义——在见证了沿海都市的繁华绚烂之后,又有谁会对一无所有的血色之城心怀憧憬,以至于跋山涉水不远万里地赶来这里呢? 相比起这一段漫长的旅程,守望村到沙弗莱之间的那短短的几天路程可就说不上有什么艰辛的了。 “嘛,反正也就是说,他目前是值得我们信任的,对吧?”海伦打断了邦奇的感慨,直接一锤定音地说道:“哼哼,果然,我安排他去负责户撒大人的材料运输是再正确不过的做法!村里的大家不熟悉他,自然也就不会去特别注意村里什么少了这么一个人,再加上他是从外陆来的,户撒大人一定会对他的生活经历感兴趣,这样既不会引起骚动,还能刷户撒大人的好感...啊,真不愧是我!” 邦奇脸上带着欠揍的笑容,用关爱傻狍子的眼神温柔地注视着正洋洋得意不已的海伦:“我记得我刚刚有跟你说过,他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孩子——普通到,连最轻的材料箱都需要拼尽全力才能勉强搬动的,孩子。” 海伦欢呼雀跃的动作为之一僵。 “不是每个人都会为了能够承受更多的魔力而选择拼命锻炼自身肉体的。”邦奇摇了摇头,以海伦的身份,她应该更早注意到这些事的。“只要能够保护好自己,普通人也是拥有着追逐未知的权力的,谁都没有资格将这份珍贵的好奇心从他们的身上剥夺——将强大的力量视作理所应当之物,本身就是在扼杀那些普通人的生存空间,这是名为傲慢的偏见。” 在魔力所带来的诱惑与威胁下,想要更好地在这个世界上生存下去,便唯有不断地尝试着提升自己的力量。就算没有外力的加入,这股力量普及化、全民化的浪潮也会伴随着时间的推进而逐渐影响越来越多的人,皇室近些年来的推崇只不过是进一步加剧了这股浪潮的奔涌速度罢了。 可以说,不管有没有皇室的这一步,“普通人”都注定是要消失在历史之中的,毕竟在未来,所有的职业者可就都是“普通人”了。 但现在与未来终究不能一概而论,不同时代的人有着不同的生活方式,真正的强者也不会因为自身的力量强于他人而傲慢自得,所以邦奇才必须要清晰地、迅速地向海伦指出这一点,避免她走上歪路。 “当然,我并不会因为这件事而责怪于你,毕竟这份偏见早就已经随着力量体系的普及而扎根于每一个职业者的心中了,我也不会要求你事事都强于他人一线,这是非常不切实际的。你只需要努力、然后尽力就好。” “...我明白了。”海伦并不会因为邦奇没有夸赞自己而感到失落,毕竟对于她来说,区区夸赞而已,从小成绩就十分优秀的她,这种话听得多了去了。反倒是这份暗含关切之意的教诲,才是对她行为最大的奖励和赞同。 因为这正说明了,她的确是有在一步一步地向着他们靠近的。 正是因为赞同,正是因为欣赏,所以才会教诲,所以才会苛刻。 她是克梅西欧旅行团的副会长,她的身份,注定了她必须拥有怎样的能力。 所幸,她还有着那些时刻关心自己的人在。 “我一定会努力战胜我心底的傲慢,做到尽可能的公平的!” ———— “呃,您好?我是克梅西欧旅行团的运输员,请问是您订的材料吗?” 等到那冲天的火柱完全消散后,多尔士方才小心翼翼地凑了上前,试着跟那个四肢着地、整个人仿佛都黯淡了不少的人型堡垒打起了招呼。 部长说自己把材料运到瞭望台附近后就能直接看到接收人,这荒郊野外的,周围也没有其他人,怎么想应该都是这位了吧? “抱歉让你看到我狼狈出丑的一幕了。”人型堡垒没有起身,依旧保持着那副跪倒在地的模样,言语间更是毫不掩饰地裹挟着浓浓的悲伤之情,就差在头顶挂上一朵淅淅沥沥的小雨云了。不知怎么的,看到人型堡垒这浑身飘溢而出的“丧”气,多尔士下意识地就联想到了做错事的大型金毛犬。“材料就放在瞭望台底下吧,这么重的材料,真是辛苦你了。” “啊,不麻烦不麻烦。”虽然跟自己一开始想的有些不太一样,但这好歹也是工作,待遇好工资高,稍微累一点还真不算什么——只要别让他去搬箱子,会死人的,一定会的。“能在这里签上您的姓名吗?我回去的时候好跟商会那边确认。” 就像快递一样,多尔士心想。 然后,不可思议的事情再次发生了:也不见那个人型堡垒有什么动作,一道漆黑且略带点紫色的痕迹便在订单的签名处迅速勾勒成型,并最终凝聚成了一个有些飘逸的、由未知文字所组成的单词。 就好像有一个看不见的透明人,拿着一根同样看不见的透明笔,在订单上潇洒地签上了祂的大名一般。 多尔士愣愣地看着那出场方式极其玄幻的签名,意外地发现1F这次并没有将这个签名转换成那种违和感满满的打印字体,而是选择让他直接在看到这个签名的一瞬间,读懂这个签名所代表的含义——户撒,“锻造者”户撒。 “户撒...先生?”稍微犹豫了一会,最终还是被心中强烈的好奇心所打败的多尔士有些不好意思地又往前凑近了一点,开口对着“锻造者”户撒询问道:“那个,您介意我问一下您刚刚是怎么做到的吗?” 也许是之前那委屈金毛的幻视让自己对户撒先生产生了一点同情感吧,多尔士这么想着。说真的,从刚刚开始,他就有一种想要走上去揉揉对方脑袋的可怕想法,他深刻地觉得很有可能是因为自己最近压力太大,加上村子里也没有看到任何的猫猫狗狗,以至于心情压抑得太久心理开始变得有些病态了。 简称,毛茸茸戒断综合症。 “呜,仪式没有失败,该有的要素和材料都集齐了,它也确实是顺利地发动运作了,就是、就是效果实在是太好了一点...”连这么简单的仪式都能搞出差错,户撒此时的心中充满了委屈和失落。“我没想到我的血液效果那么强劲,‘柴薪’一下子加得太多,火焰连‘熔炉’都控制不住,最后就只能向着天上引导了...” 还好这只是练手,如果自己在刻画仪式阵图时再加上那么一点细节,那么反应强化后的这股火焰恐怕就会直接将这一带燃烧殆尽变成焦土了。 多尔士:“...”不,我想问的不是这个啊。 “啊?签名吗?”就在多尔士一脸微妙感觉自己好像在不经意间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以至于不知道该不该继续问下去的时候,这个名为户撒的壮...不对,人型猛兽,就像是能够知道他心中在想些什么一般,幽幽地开口了:“嗯,那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技巧,只是简单地通过震动挤压将魔力凝聚在纸张上,然后再利用魔力将纸张材质转换时会呈现出黑色变化的特性,一个签名就完成了。” 多尔士:原来如此,我已经全部了解了(完全不懂).JPG “虽然可能对您来说不算什么,不过我是真心觉得很了不起的。”就很酷炫,感觉甚至可以拿来当作才艺表演,装X必备技能。“刚刚的火焰也是,那片火烧云般的壮观景色我想我应该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办法将它忘掉了。” 自己亲眼所见时的震撼,那种感觉终究是没有办法从1F的科普中获取的。只有在见到通天火柱的那一刻,他才能够深切地意识到,这里,的确是一个拥有着魔法与神秘存在的奇幻世界。 心底深处不断跃动着的那份求知与好奇,在那一瞬间,彻底地迸发而出了。 想要知道,想要见证,想要追求—— 那么,又有什么可好犹豫的呢?就这么顺从着自己的内心,向着自己的梦想,前进出发吧! “自我介绍一下,我的名字叫做多尔士,很高兴认识您,户撒先生。” RecordⅩ户撒 虽然之前话说得十分热血,整个人一副都要燃起来了的模样,但多尔士的内心却是始终保持着冷静和清醒的。 他自然是不可能像他那位自来熟的同事一样,因为一时的冲动就跑上去跟人勾肩搭背的。事实上,在他从部长那儿接下这个奇怪的任务后,他就已经有了跟材料接收人结识的打算。 虽然部长全程都保持着高冷的冰山脸,好像什么想法都看不出来,但多尔士还是注意到了部长在交待任务时无意识透露出的那一份尊敬和肃穆。能够让部长如此严阵以待的对象,要么拥有着十分重要的地位,要么掌握着极其强大的力量,要么就是这两者全都有。而不论对方是这其中的哪一种,多尔士都觉得自己应该尝试着去跟对方交个朋友。 嗯,虽然对方有很大概率不会在意自己这种小人物就是了。 当多尔士顺着热心同事的指引来到珍贵材料保险仓库门前时,他便已经做好了待会被无视被拒绝的准备,然后开始按照订单上所写的内容将材料取出来——在此之前,他还见证了这道外表平平无奇的大门在经过魔力监测、身份验证、人脸识别、密码解锁这足足四道关卡验证后才能被彻底打开的全过程。 不仅仅是理念,就连技术也如此超前,以至于多尔士一时间都有点怀疑这个世界上是不是除了自己以外还有其他的穿越者存在...还好1F能够确认并没有发生这种尴尬的情况,应该只是巧合而已。 “我看看,一块十立方厘米左右大小的「十年以上的冰结银」,三到四块一立方厘米左右大小的「鳞之金」,一段十二到二十厘米左右长的「独角仙丝线」...”这都是什么跟什么东西,这难道就是所谓的魔法世界吗,这一堆堆让人根本记不住的材料名字真的是好魔法哦。“而且这个独角仙丝线,应该不是我想的那个独角仙吧?唔,搞定,剩下的材料就都在普通材料仓库里了,还挺方便的嘛。” 仓库内的布局跟他印象中的银行保险库十分类似,所有的珍贵材料都单独存放在了写有它们名字的抽屉当中,避免了材料之间会互相影响,而且仓库四面的墙壁上也有着跟酒馆一样能够隔绝魔力的涂装,所以完全不用担心材料会因为魔力的侵蚀而改变特性。最后再加上外面那道有着四重保险的朴实大门,倒也的确是珍贵材料才会有的顶级待遇了。 当然如果只看保存方法的话,甚至还有点像是中药材。 “说起来,冰结银、鳞之金...这俩听起来就很贵重的东西,是金属吧?”虽然不太清楚为什么部长会选择让自己这个新人去运送这么重要的货物,不过他也不是特别在意。工作嘛,乖乖照做就是了。“还有,1F你对‘金银’的判断究竟是怎么样的啊?从外表的色泽?还是从金属的性质?” “您猜测的不错,这两种材料的确都是非常稀有的贵重金属,根据您手中这份订单上的内容来看,它们很有可能是为了打造某种器具而准备的。然后是您的第二个问题,我对‘金银’的判断,其根据为‘物品的价值’。”沉闷而又性感,以及可能是因为机械发声的缘故导致带着一点烟嗓感觉的成熟男低音正从1F的内部播放器里徐徐传出,回荡于多尔士的脑海之中。“这两种金属与您记忆中的‘金银’区别很大,唯一的共同点,便只有‘它们都是贵重的金属’而已。” “冰结银虽然因为难以开采而产出稀缺,但如果能够将它作为锻造的主材料,再配合上一名技术娴熟的匠工,那么打造出来的器具就能够在保持一定柔韧性的同时获得非常惊人的硬度与温度耐性。”不等多尔士开口询问,1F便十分贴心地为自家宿主继续科普了起来。“而同为稀有金属的鳞之金,则因为有着世界顶尖的魔力相容性,所以常常被用来制成精密的魔力导流装置。当然,对于一部分顶尖且不差钱的匠工来说,它也可以作为魔力承载体融入进器具之中——您可以将这一过程简单地理解为‘附魔’。” 虚假的翻译系统,真正的百科全书,真不愧是你啊,1F。 ———— 时间回到现在。 因为看到了户撒手忙脚乱处理火柱的模样导致自己实在是没有办法对着他本人害怕起来的多尔士,正默默地抬头仰望着矗立在自己面前的人型高塔。 早在之前户撒四肢着地颓丧地开始原地自闭时,他就已经觉得这位仁兄的身材实在是有够夸张,结果当户撒从地面上爬起来站直了身体走到他面前时,他才发现自己刚刚的想法究竟有多么愚蠢。 从最初的堡垒到幻视的野兽再到如今的高塔,多尔士感觉自己的精神仿佛经历了一场千锤百炼的洗礼,变得坚韧无比,哪怕下一刻从旁边再窜出来一个三米高的巨人,他也一定能够坦然地...转身逃跑。 米给卢达哟!谁不跑谁傻子! 他差不多也能猜出来了,在这个世界,肉体的强健应该是能够与实力划上等号的,你没看连牧师都开始学**战格斗了吗,法爷锻炼肉搏技巧并最终变成魔鬼筋肉巨人什么的他真是一·点·也·不·意·外·呢。 咬牙切齿.GIF 嗯,倒是还有小姐姐愿意为了自身的颜值而放弃变强更让他意外。 “你好,多尔士。”大家伙神情沮丧地拍着手上的泥土,似乎还在因为之前的糗事而耿耿于怀,也不知道自己的那番话有没有让这个大个子稍微好受一点。“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多尔士:? 你这人怎么抢我台词。 “呃,我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我就是有点好奇。”多尔士摸了摸鼻子,从之前酒保大叔没有细究自己能力来看,贸然地询问他人的能力似乎是一件非常不好的事。“那个,户撒先生您要拿这些材料在这里做些什么啊?”果然还是先不问大个子是怎么做到的好了,不能给人留下坏印象,等他们之间的关系稍微变好一点再问也不迟。 “锻刀。”户撒了然地点了点头,也没有丝毫想要隐瞒的意思,非常耿直地就将自己的目的说了出来。“我想拼尽我的全力为我家大人打造一把好刀。不过,因为我锻刀的方式有点特殊,到时候动静可能会非常大,所以不太适合在人比较多的地方进行,这样很容易让其他不明真相的人陷入恐慌。” ...这是什么意思,神兵出世,万丈宝光吗? 不过联想到之前那个冲上云霄与太阳肩并肩的壮观火柱,这个大个子也许并没有夸张,他说的可能全部都是事实。 那这就很可怕了呀,弱小限制了我的想象力.JPG “那您这个锻刀一般都会锻多久呢?”也不知道他是丢失了这部分的记忆还是说他以前就没有了解过相对应的知识,多尔士发出了求知好学的声音:“如果您要锻刀的话,其他人可以在不打扰您的前提下在一旁观摩吗?” 户撒:“啊,时间的话一般看情况吧?材料不同需要用到的熔炼技巧也不尽相同,而且还要根据所锻器具的种类更换不同的锤炼方法,上下起伏还是挺大的。如果一切顺利,那么最短一般几个小时,最长则需要好几个月吧。” “至于观摩什么的,谈不上啦,你们想看就看,我不会在意的。”户撒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末了又像是临时想起了什么一样,补充了一句:“哦对了,如果一定要看的话,记得到时候离我远一点,太近了很容易受伤的。” 指一不小心就会被做成露天烤肉是吗。 “我稍微准备一下,明天上午差不多就可以开始锻刀了。”户撒摸了摸下巴,似乎在计算着准备工作所需要花费的时间。“商会明天会放一整天的假,你们的部长还有安全顾问也会在那个时候过来。” 多尔士了然地点了点头,一边保证自己会向部长提前申请观摩许可并注意自己的安全,一边跟大个子约定好等到了锻刀的时候再见面,然后跟户撒挥手告别,转身将卸完材料的推车重新拉回了商会。 ———— “...差点就被他发现了。”户撒有些无奈,那个小家伙的反应速度实在是太快了,他明明从头到尾都没有提及魔物入侵的事,只说了一句商会明天会放假,却依旧让他根据这句话猜到了明天会发生一些非常重要的事情,甚至还更进一步地分析出了这一定不是什么好事——真是的,就不能想好一点,比如村子即将举行什么庆典,大家一起来放假参加什么的吗。 户撒摇了摇头,毕竟是邦奇他们那儿的员工,还是交给他们自己处理好了。 挥手发动能力,将堆积在瞭望台旁边的材料分门别类地丢到之前画好的坐标处,再把几样之后锻刀要用的材料收进腰包,从空气中随手掏出一柄锤子在手里稍微掂掂,防线就可以开始构筑了。 倒也没有什么特殊的技巧,不过就是拿着锤子在坐标处这里敲上那么两下,材料融进大地;那里再敲上那么两下,岩土塑造成型。一道道简陋但却坚固的防御工事就这么完成了,平均下来,每个的用时都不超过一分钟。 什么是锻造?利用金属的塑性,在坯料加热后,通过不断锤击使工件变形,达到规定的形状和尺寸,并以此提高金属材料机械性能的金属加工方法,便可以叫做锻造。 什么是锻造?将“锻”与“造”拆分开来,并根据字义将之分别转译为锻炼、铸造,那么锻炼、铸造便也可以是锻造;如果更进一步地将“锻炼”、“铸造”进行二次拆分,那么锻磨、熔炼、重铸、塑造也就全都成为了锻造。 而这就是,属于户撒的【锻造精通】。 如果此时有人能够在瞭望台上空向下俯视地面,那么,他就必定能够看出户撒在完成防线的构建工作时,那一处处看似散乱搭设而成的防御工事此时已经隐隐地组成了一个由“井”与“乂”互相结合而成的奇异图案。而如果再看向户撒之前所画出的那个练手用的简陋仪式阵图,那么自然也就不难发现,它所在的位置,其实正好就是这个图案的中心点。 以火为主,风水为辅,大地为基柱。 这,才是真正的、完整的【仪式·锻铸炼成之火】。 ReforgeⅥ戏剧 “吱——” 动作轻缓地推开房间的大门,邦奇小心地探出头张望了一下四周,反复确认自己已经渡过危机后,方才如释重负地舒了一口气,脸上还残留着来不及完全褪去的惊惧与后怕。 正如同之前商量好的那样,户撒前去瞭望台建设防线,海伦留在商会安排撤离准备,自己则利用能力赶到沙弗莱通知当地管理魔物入侵的消息。一旦海伦他们开始撤退,他还得及时地去跟当地管理商量如何妥当安排这些边境居民。 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当他抵达沙弗莱后,看见的竟会是这样一幅人间地狱图—— 巨大的布偶怪熊狞笑着挥舞它那一对明显已经异化成了金属材质的利爪,将一个个来不及逃跑的居民撕成了漫天碎肉,那些受害者体内溅射而出的殷红鲜血几乎将它的身体整个覆盖,但没过多久,这些血液又会重新从它身上渗出,凝结成宝石般璀璨的不透明结晶体,散落在地上,被一个穿着古式女仆装、戴着兔耳装饰与兔子面具的女士在清扫街道时收集起来,装进她腰上别着的那个木质盒子里。 当然,除了邦奇以外,也有不少及时逃进了街道两旁建筑的居民躲过了布偶怪熊的屠杀,最终侥幸地存活了下来。而他们中的一部分人,为了搞清楚这一切发生的缘由,也曾尝试着去跟那个拿着扫把打扫街道看起来没什么威胁的兔子女士搭话,但他们往往还没有走到足够近的距离,就已经像是被人用橡皮擦给擦掉了一样突兀地消失在了这个世上,连一声惨嚎都没有发出。 他们用生命告诉了周围所有围观的人,这个诡异的兔子女士也是一个如布偶怪熊般极度危险的恐怖存在。 前有怪熊,后有兔子,如果不是因为这些幸存者都是些意志坚定、头脑清醒之辈,想必他们此时应该已经会绝望地哀泣出声了吧。 ——他记得,之前老爷安排给“潜伏者”的任务就是时刻监视沙弗莱是否有异常情况发生,一旦发现任何可能的线索,都要在第一时间向老爷汇报。只不过后来为了护送“锻造者”前往边境,“潜伏者”被临时抽调离开了沙弗莱,转而由驻扎在附近城市的“贸易者”负责,在这段时间内接替他的工作... 是了,在魔物入侵事件解决之前,“潜伏者”应该是不会返回沙弗莱的,必须要赶快找到“贸易者”,询问清楚在“潜伏者”离开的这段时间内,这座城市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整理清楚自己接下来应该采取什么行动后,邦奇迅速抬腿轻踏地面,发动能力,使身后的影子蠕动着崩塌成了一个个极其细小的分裂体,将它们朝着不同的方向派遣出去,以最快的速度开始寻找起“贸易者”的下落。 【集群者的裂解】 【群居而生,聚众而死,以数量为力量,化力量为数量】 【效果:我为集群者,我即为族群。指定自身的一部分,将之平均分为数个个体,并与本体共享感知能力;指定一部分的同族,与自身汇聚成一个个体,并获得所有同族的能力】 抬头凝望着静谧的夜空,邦奇心情复杂地叹了口气,今晚估计是没有时间可以浪费在休息上了,如果不能尽快找到“贸易者”,那么一旦等到天亮,沙弗莱的巡逻队还有牧师团就会立刻发现这里的尸体,到了那时,自己就没有办法再去肆意地使用能力去寻找他人的踪迹了。 如果一不小心被当作危险份子通缉追捕了,那麻烦可就大了。虽然他们肯定抓不到自己,但邦奇也不喜欢这种到处东躲西藏办事束手束脚的糟糕感觉。 他还为自家老爷办事呢。 至于邦奇派遣出去的那些分裂体,布偶怪熊和兔子女士都没有怎么在意,前者可能是心无旁骛只想着继续追逐幸存的居民,后者就算是注意到了也不怎么会去多加关心,毕竟小熊先生身后的尸体和脏污还没有清理干净,血液结晶也还没有全部收集,只要不来打扰她工作,不给她额外增加工作量,你想干什么就行。 ———— “该死的!不是说一周后才开始进行生存任务的吗!”浑身血污的〖曼珠沙华〗猛地一拳锤在了柔软的沙发上,一直以来陪伴在自己身边相互扶持的队友,就这么突然地在自己面前被撕扯成了无数碎片,明明好不容易接受了游戏的存在,明明好不容易一路坚持到了现在,结果只是一个眨眼的瞬间,她们努力至今的一切就都没有了意义。“该死的!该死的!该死的...” 她之所以能够顺利地逃进安全屋里,便是因为她的队友在临死前发动了她身上仅存的那一份五阶魔法契约,在她怔愣着被怪物抓起时,将她整个人直接送到了另外一条街道上,强行脱离了怪物的视野。 可她明明能够把那份契约用在她自己身上的。 她已经没有力气去思考,没有力气去咒骂了,只是机械地重复着之前的动作,麻木地嘶哑着曾经的话语。即便是想要宣泄心中的情绪,已经崩断的弦也没有办法再续接回来了。 早在队友死去的那一瞬间,她就已经疯了,不论是魔法、药物还是手术,都没有办法将她治愈,只能就这么苟延残喘着,滋生绝望与疯狂。 是的,至少在死前,她必须要拉着那个怪物陪葬。 她很少使用自己的能力,尽管早就已经认清了这个世界的残酷,但当时的自己还有着能够陪伴她一同前进的人在,还用不着绝望,不是吗?只要继续努力,终有一天,她们也是能够看到希望的吧? 毕竟,曼陀罗华是生长在天堂的,象征着新生的白色彼岸花啊? 『叮——』 【彼岸花开,曼珠沙华】 【彼岸花,开一千年,落一千年,花叶永不相见。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 【效果:生长于地狱,象征着死亡的花朵。能力开启后,以自身为中心投映曼珠沙华的花海虚影,进入花海的生物与意识体将每隔一段时间进行一次意志判定,此次判定受被判定者绝望值影响,心中的绝望越强,则判定难度越大;花海的占地面积以及判定间隔受能力者本身的绝望影响,心中的绝望越强,则花海面积越大,判定间隔越短,最短为每秒一次;花海无法影响自身】 【意志判定失败后,被判定者将受到来自花海的精神冲击伤害,被判定者心中的负面情绪越强,其所受到的伤害也就越高,被判定者精神崩溃后,花海对其造成的伤害将转化为多倍数的肉体伤害,当肉体也崩溃后,花海将得到一次永久性的伤害增幅,取消能力不会刷新伤害增幅】 所有憎恨怪物的人,所有无力反抗的人,所有悲痛绝望的人,所有所有的人,都将成为她的力量,成为杀向那个怪物的,最为强大的一股力量。 ———— “血液流淌过的大地”、“血色边境”、“在鲜血尸骨上建立起来的城市”...这些,都是沙弗莱的别称,是纂刻在历史上的,所有人都无法逃避的事实。尽管现在很多人都已经忘记了这些个别称的来历,但在这一晚过后,恐怕这一整座城市、乃至整个国家,都会回想起那段残忍而又沉痛的岁月吧。 尽管流血的原因、理由与过往完全不同,但孕育着恐惧、悲伤、厌恶以及憎恨的这颗心,却是不会随着时间而被轻易改变的。 在这条仿佛与外界完全隔离了的街道上,这场由演员与观众共同参与的悲惨戏剧仍旧在无声无息地上演着,所有从舞台上侥幸存活下来的人们都瑟瑟发抖地蜷缩在了休息室内,大睁着双眼,煎熬等待着演出的落幕。 只是,于内心中绝望祈祷着的人们此时并没有注意到,在那明显已经被清洗过一遍,以至于消毒水的味道和血腥味相互混杂在一起,显得异常刺鼻的大街上,一名身穿医务服装的男人正站在兔子女士的面前,平静而又冷淡地注视着对方。 望着站在自己面前的白褂男子,兔子女士倒是表现得与大多数人第一眼对她产生的印象一致,不仅没有像小熊先生那样暴起杀人,反而一手持着扫把,一手温婉地提起了一边裙角,向着男子施了一个简单的仆人礼,看上去十分人畜无害。 “帕裴在哪里?”男人并没有在意兔子女士的行礼,他也不会去在意对方的态度。从一开始,他的目标就是不是面前这个虚幻的存在。“我的病人,在哪里?” “...”兔子女士没有回答,又或者,其实她根本就没有获得能够说出话语的权力?除了那个创造出兔子女士的面具持有者以外,也许,就只有站在她面前的这位医生,能够一眼看出她身上的病症所在了吧? 似乎是因为自己没有能够回答出医生的问题,兔子女士怀抱歉意地向着医生微鞠了一躬,只不过当她重新抬起头的时候,那位来历不明的医生就已经离开了。 兔子女士保持着沉默,看了一眼周围的街道,在确认了布偶怪熊的去向后,便又重新拿着扫把开始了她的清洁工作。 仿佛她就是为此而生的一般。 ReadⅢ病人 “老师,这是什么?” “30%浓度的R-ST细胞活性剂,能够修复你身体里遗留下来的隐性损伤。味道不是很好,记得配着糖一起喝,是你喜欢的果奶味。喝完以后会有一定时间的全身性瘙痒,迅速躺好并保持不动能够一定程度上地进行缓解,大约五到十分钟后瘙痒就会停止,你可以拿本书看,时间到了我会喊你。” 早在医护老师开口回答的那一刻,坐在病床上的小男孩便已经接过了水杯和糖果,没有怎么犹豫地就撕掉了糖纸含着糖一口气喝光了药剂。虽然因为一瞬间强烈的酸苦导致小脸微微地缩了缩,但小男孩并没有开口抱怨,安静得就像一个精致的布偶娃娃。 “今天要听什么?” “上杉铃姐姐的新曲。”相比起蔓延至全身的瘙痒、胸腹内传来的闷痛,医护老师的问题反而更能引起小男孩的注意,从床头柜上拿起一本夹有书签的《植物与药理》后,几乎没有怎么思考地,便给出了那个埋藏在心底深处许久的回答:“《Loveless》。” ———— 当灰白色的浓雾从眼前散开后,他便一如既往出现在了剧院二楼的贵宾坐席上,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他的到来,也没有人会奇怪他小孩子的身份,只要写有老师名字的身份卡依旧别在他的胸口,就不会有任何人会来找他的麻烦。 “铃!铃!!铃!!!” 在耳边的雾气彻底消失后,汹涌的呐喊声便猛地一下冲进了小男孩的耳中,震得他脑壳都不由得开始晃荡了起来。尽管早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男孩还是下意识地抓住了座椅的扶手,僵硬了足足数秒才缓过神来,一边小大人似的在心中感叹狂热粉丝的可怕,一边也满心期盼地朝着楼下的舞台望去。 沙弗莱虽然是格兰蒂亚斯最繁华的几座城市之一,但由于地处边境,这片“血液流淌过的大地”其实并不怎么受娱乐明星的欢迎,就算上杉铃本人没有什么意见,她背后的工作团队也不会将这儿纳入进全国巡回演唱会的航线中。 不过为了照顾期待已久的粉丝们,上杉铃的团队最后还是想出了一个折中的方法:将沙弗莱的邻居黝帘,定为本次全国巡回演唱会的最终站。 从地点上,黝帘不仅临靠着沙弗莱,它的周边还同时连接着数个中等规模的繁华城市,能够更加方便地调动资源。而解决了资源问题,那么有了充足的准备时间,他们也就能够最大限度地排除危险因素,保证上杉铃的安全了。 可惜,尽管黝帘就在沙弗莱的旁边,但小男孩依旧没有足够的时间来听演唱会,在没有监护人的陪同下,他甚至都没有办法乘坐魔能列车,而就算是速度最快的魔能列车,一来一回也需要花费数个小时。 不过幸运的是,他还有老师。 “铃!铃!铃!” 即便剧院的工作人员多次出来维持秩序,可伴随着演出倒计时的进行,狂热的粉丝们还是不可避免地越来越激动了起来。 不过或许是为了避免在自己心爱的偶像面前留下不好的印象,粉丝们最终还是尽可能地克制住了心中大喊大叫的欲望,而是开始有节奏地呼唤起了上杉铃的名字来,简直就像是在举行某种召唤自家偶像的神奇仪式一样。 就算是努力维持自身成熟人设的小男孩,也情不自禁地加入了其中。 而在粉丝们的不断“努力”下,本次演唱会的主角上杉铃,也终于不负众望地乘坐着升降台缓缓降临——因病态而略显苍白的皮肤,如同夜幕一般宁静动人的双眸,再加上那头柔顺的披肩长发还有那副黑色的厚款眼镜,与其说是一名歌唱偶像倒不如说更像是一名随处可见的女子高中生——但就是这副模样的上杉铃,却不可思议地拥有着数量惊人的狂热粉丝。 “从《Loveless》开始,到《Butterfly》结束。” 在她登场的那一瞬间,整个剧院就像是突然被人按下了暂停键一样,失去了躁动、失去了喧闹,只剩下了宁静、只剩下了平和。 一如她那湖面般平静无波的双眸一样。 “希望大家喜欢我的演唱。” ———— 伴随着药材的陆续投入,灰白色的云烟逐渐从香炉之中袅袅升起,如霓如岚、如雾如霞,逐渐笼罩住了整个房间,将事物都模糊得看不真切,衬托出了好一派天上人间模样。 而那如同布偶娃娃一般安静的小男孩,此时已经躺在病床上,摆脱了疼痛,沉浸在了美好的梦乡之中。只是即便如此,他的脸上也没有露出哪怕一丝一毫的笑意,拥抱着那本令无数医学生都为之哀嚎不已的药理学书籍,显得无比**而又肃穆。 “林医生,林医——” 微风轻拂,阳光洒落,身穿白色大褂的男子正站在病床旁边,竖起一根食指,望着突然闯进来的不速之客,示意噤声。 那是怎样的一幅画面呢,来者有些怔愣地想着,他甚至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语来形容,但至少在这一刻,他突然就明白了为什么其他神父和修女都如此迫切地希望自己能够担当传话的工作。 不过好在,他没有忘掉自己的职责,及时地反应了过来,将主教的请求传达给了这位医生——当然,为了不吵醒病床上那位熟睡着的小朋友,他适当地拉近了与林医生之间的距离,将声音压轻了不少:“抱歉,林医生,教堂那边有一个病人需要进行紧急肝切除手术,主教大人他已经用治愈术暂时稳定住了病情,让我过来请您过去帮个忙...呃,没有打扰到您吧?” “嗯,走吧。” 没有多说什么,瞥了一眼睡得正香的小男孩后,林医生便跟着这名新晋神父走出了医务室,反手将门关上,离开了学校。 “林医生,那个孩子是...?”几天前才刚从高塔分部取得牧师资格证书,来到沙弗莱任职的新晋神父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按捺不住好奇,开口向林医生询问了起来。 没办法,就算他绞尽脑汁地思考如何才能与林医生打好关系,可这毕竟是他第一次认识这位林医生,他根本不知道林医生究竟会对什么话题感兴趣,只能选择从他之前在医务室里看见的那个孩子下手了。 “病人。”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林医生似乎微微偏过头来看了他一眼...?“一个不论是魔法、药物还是手术都无法将其治愈的病人,我现在能做的,也不过就是阻止病情进一步恶化罢了。” “哎?这样吗...”虽然林医生脸上的表情一直都淡淡的,眼睛也总是保持着半眯的模样,但神父却依旧下意识地觉得林医生一定是一个极其温柔的人。只不过目前他的能力有限,对于病情也并不了解,这种听起来就十分棘手的病人,他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才好。 不过好在,他也不用再思考怎么才能继续愉快地跟林医生聊天了。 刚远远地看到教堂的轮廓,林医生便已经从口袋中掏出了口罩手套消毒液,开始一板一眼地为进行起了手术前的准备。而当他将自己全副武装、彻底消毒之后,他们也刚好走到了教堂的门口,然后紧接着,一轮淡金色的光环便环绕在了林医生的身旁,给他加上了一层长时间持续的隔菌魔法。 六阶光系契约,【无垢之身】。 “林医生请快跟我来。”早已在门口等候多时的主教快步走到了林医生面前,指引着他前往手术室。“治愈术的光辉在蔓延到患者肝脏时受到了某种阻隔,经过《应急手册》的比对,我们最终确认患者的肝脏应该是发生了某种恶性病变,稳妥起见,只能麻烦林医生您抽空过来进行切除手术了。” “嗯,我知道了。” 虽然脚下的步伐匆匆,但林医生脸上的表情却依旧没有什么变化。就好像他现在不是在准备进行一场攸关他人性命的手术,而是在思考稍后究竟与主教一起去什么地方享受一杯下午茶才好一样。 这举手投足间的淡然,若不是成竹在胸,必定,是无法做到如此气定神闲的。 正当主教松了一口气,又双叒叕一次在心中暗叹医护人员究竟是多么的重要以及为什么技术高超的林医生偏偏要去一所学校里担任保健老师的时候,一位不值得被记录姓名外貌的病患家属突然冲了上来,拦在了林医生和主教的面前。 “医生!您是医生对吧!求求您先救救我的父亲吧!他老人家的身体不好,必须马上进行治疗啊!” “所有来到教堂的患者,都会在第一时间受到神父或者修女的治疗,请您不要干扰医生工作。”刚放下心中巨石的主教面色一变,强捺住心中的怒火快步上前,将这块不长眼的拦路石挤到角落,为林医生空出前进的道路。 只简单的一瞥,主教便轻松地看穿了这位养尊处优惯了的上流人士,无非是不能接受自己的父亲与其他平民所得到的待遇相同罢了。如果不是顾忌高塔的地位,此时此刻的绊脚石,必然已经是一副趾高气昂下达命令的丑陋姿态了——连接在大树枝丫上的叶片,因能俯视生长在地上的果实而沾沾自喜,却不知道在园丁的眼中,自己才是那真正可有可无的存在。 甚至就连他现在这副“为父尽孝”的慷慨模样,在主教的眼中也不过就是一出糟糕透顶的滑稽戏罢了,演技和台词功底实在是有待提高。 令人作呕。 主教面上保持着微笑,丝毫看不出其心中几欲喷薄而出的愤怒与蔑视。 呵,不过一个刚踏入社会不久的愣头青而已,连被人当作棋子丢了出来都不知道,哪怕是尚未加入教会前的自己,都有无数种手段能够轻松将这种渣滓捆绑打包丢进充满魔力废料的垃圾场里——至于现在的自己?那当然是直接抬手一发充满希望的圣光**让他也变成光了,搞那么多花里胡哨的干什么。 咳,林医生还在旁边,先不管他。 仗着自己的主教身份,一次又一次“请不要打扰医生工作”地用身体拦住试图越过自己去拉扯林医生的小丑,无视他不断叫唤发出的噪音,站立在手术室的门前对着林医生行了一个标准的祈祷礼后,注视着手术室的大门缓缓关闭—— 然后转过身来,笑望着表情已经变得有些扭曲的年轻人。 “年轻人,你好像很喜欢在教会大声呼喊啊?” “告诉我,究竟是哪个人教唆你来找医生麻烦的?如果你愿意稍微老实一点,我可以考虑在之后的大法庭上...为你说上几句。” RaiseⅠ会议 “‘心绪■■,凝结假面;■■众生,(Saligia);卡牌之■,■根圆柱’...这份文件是怎么回事?怎么有这么多被污染的文字?”饶是已经习惯了占星塔风格,总是能够维持住优雅从容的指配官在看到这份文件时也不由得有些头大。不论是接收文件的巡防官还是展示文件的决断官,都是不可能会在文件上动手脚的,所以答案就只有一个了。“这次的占星结果,内容竟然这么模糊的吗?” “所以占星塔那边还特意举行了一次预兆仪式。”决断官表情不变,伸手轻扣桌面,将荧光屏幕上的文件翻向下一页,开口道:“请诸位看向这里——‘寄宿于心灵之中的假面,绘制着对应情绪的纹路。精神上的空洞无法填补,宣泄出的力量无法控制’——这便是观星祭司对前两句话进行预兆后得出的结果,至于后面的句子,我们恐怕就只能等待下一次预兆仪式的举行了。” “各位对此有什么想法或思考吗?” “...占星塔总是这么不说人话的吗?”第一次参加高塔会议的审判官发出了来自灵魂的质问,光从脸上那几乎要实质化为“啥”字的表情,就能知道审判官此时此刻的心情究竟有多么复杂了。 “这其实已经算好理解的了,毕竟仪式的选定范围很小。”在这方面已经有了非常多经验的指配官开始认真地为审判官解答了起来。“因为只有两句话,而且这两句话之间还是有所联系的,所以预兆给出的结果较为完整和清晰。” “如果是直接对着那一份文件进行预兆,那我估计得到的信息里至少有一半会是各种奇怪难懂的文字符号,而剩下的那另一半更是会直接变成婴幼儿涂鸦,让你看着那幅由一根根曲线交织而成的图案猜测它想要表达的究竟会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 指配官的脸上依旧挂着优雅从容的笑。 “然后现实会告诉你,你在那猜得死去活来并没有什么用,都是错的。” ...看来这位对占星塔的报告怨念很深啊。 “‘寄宿于心灵之中的假面’,就是之前【灾厄信使】预告中即将到来的‘灾难’吗?”审判官将目光投向了旁边那位从会议开始至今一直都没有发出过声音的赐福官,希望从对方口中获得明确的答案。“作为此次事件的处理人,这个回答对我很重要。” “是的。”那是与“赐福”这个词汇完全搭不上边的冷漠声线,仿佛连多说一个字都是欠奉,是不可能发生的奇迹...还是说这是【灾厄信使】能力的副作用?不能多说话? 好歹也是同事,总不能是懒得搭理自己吧。 “那么,暂且先将本次的灾难称作‘心灵之面’。”决断官适时开口,作为本次会议的发起者,自然是需要多加协助审判官工作的。“‘绘制着对应情绪的纹路’,很有可能意味着每一张面具都有自己特定的情绪,而它们就是从这些情绪中诞生的‘灾难’。” “至于‘精神上的空洞无法填补’...我觉得我们应该以已经出现的‘爱恋之面’为例来进行思考。” “‘爱恋之面’?你是说那个已经杀害了数名男性,除了知道是名女性外其他一概不明,目前仍然没有办法锁定嫌疑人范围,依旧可能在某个地方进行犯罪的家伙?”指配官眉头微微一皱,虽然大部分时间自己都呆在大教堂内,但这个连环杀手的事迹也是略有耳闻的。“她就是‘爱恋之面’?” “是的,根据汇报上来的信息,我们唯一能够在这些受害男性身上找到的共通点,就只有他们在生前全都拥有过不止一个恋人——但奇怪的是,这个结论是将犯罪者也一并计算进去后才得出的,而其中有不少受害人在认识犯罪者之前一直都是只有一个恋人的。” 在那些男人出轨之前,就已经提前知道他们早晚会出轨了吗? “而且在部分高阶心理学家的帮助下,我们发现犯罪者其实还是一位极度缺乏恋爱体验的人:几乎每个受害者都曾与犯罪者一起进行过大量同行活动,虽然根据受害者不同,这些行为之间也有非常大的差距,但他们肯定都是两个人共同参与将之完成的,而在这期间,犯罪者往往都处于一种被动的地位。” “也就是说,决定了这些同行活动内容的,全部都是受害者。” 悬浮在会议桌上方的荧光屏幕已经完成了它的任务,而负责操控它的决断官此时也终于能够不用再继续站着,坐回座位,开始肆意地舒展起已经变得有些酸涩的双腿来。 “然后让我们回到之前的话题。我猜测,‘精神上的空洞’很有可能指的就是‘缺失了的某种情感’,而‘无法填补’则是面具选择宿主的条件——只有‘空洞’‘无法填补’的人,才会成为面具的宿主。” “有道理。”指配官表示赞同地点了点头,也跟着提出了自己的想法:“那么反过来思考,是不是只要我们填上了这个‘空洞’,就能解决面具?或者,至少能够将它从宿主的体内逼出来?” “的确有这个可能,这是个不错的思路。不过,我们也要同时考虑到面具也许拥有着能够直接转移到另一个宿主身上的能力。”面对热心帮忙思考的指配官,决断官还是十分有好感的。要知道,除了因为各种原因没有办法赶到的那几位,这次会议可是来了有一半的人——而不是仅仅只有他们三个会发言的人在。“禁忌物一般都是无法通过正常手段来将之摧毁的,所以我们也必须要做好同样的准备来应对这一次的‘灾难’。” “也就是说,如果我们想要彻底解决‘心灵之面’,就很可能需要刺激宿主内心的情感,使其迸发出强烈的、面具所对应的情绪,来填补上这份‘精神上的空洞’,是吗?”安静地听完指配官与决断官两人的讨论后,审判官沉默了很久,然后才叹息着总结出了这么一段话来。 “没错,就拿我们目前已知的‘爱恋之面’为例,其宿主必定是符合‘表面陷入热恋,内心却完全没有这种情绪’这一条件的人...不,应该说,是‘无法诞生出这种情绪’。”坐在审判官对面的决断官闭起双眼,陷入思考。“而解决‘爱恋之面’的办法,自然也就是需要让宿主的内心萌发出真正的爱意——” 还真是棘手的条件啊。决断官下意识地伸出双指,轻按在眉间,舒缓放松自己紧绷着的肌肉。真是的,这种面对灾难时力不从心的慌乱感,不论过了多久,自己果然都没有办法习惯起来啊。 “审判官?!你要去哪?会议才刚刚开始,你怎么能擅自离席?!” 还在烦恼着如何才能以最小的损失将心灵之面解决,一句突如其来的厉喝便猛地打乱了决断官的思路,甚至因为这道声音实在是太吵,以至于决断官连舒缓眉头的动作都不由得因此而停顿了下来。 决断官缓缓地睁开双眼,向一旁气得浑身都开始颤抖的引导官投去自己不悦的目光。没想到这老家伙年纪都这么大了,竟然还能喊得如此中气十足,看来平时一定保养得非常不错啊?决断官撇了撇嘴,这个老家伙一定曾在私底下偷偷使用了几个低等阶的禁忌物来维持自身的生命能量,毕竟,这可不是什么普通的魔法契约或者是保养品就能够做到的事。 要不是目前还没有明确的证据...啧。 “哎呀,真没想到引导官您都这把年纪了,声音竟然还能这么硬朗,看起来您对如何保养自己的身体很有一番讲究嘛。”已经半步跨出会议大厅的审判官轻轻地笑了起来,侧过身对着引导官勾了勾嘴角,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浑身痞气的街头无赖。“只可惜,对于现在的我来说,您的话并没有什么威胁性呢。” 咦,这个新上任的审判官...哼,私人恩怨吗?还真是有趣。决断官挑了挑眉,原本因为聒噪的引导官而变得有些糟糕的心情,在这一刻立马多云转晴。身体向后微微一靠,静待身边的引导官开始他接下来的表演。 看戏.JPG “你、你这家伙!实在是太无礼了!”引导官此时已经被刺激得差点连话都说不出来了,明显已经秃了一圈的脑袋就如同烧开的水壶一般不断地向上喷吐着热气,而抬起的右手更是在空中不断地颤抖着,仿佛恨不得能马上发射出去戳向审判官一样——当然,由于引导官并没有把这只手也换成合成义肢,所以它最终也只是狠狠地落下,拍打在了坚固的会议桌上,再一次发出了噪音。“如此重要的会议,怎么能是你想什么时候离开就什么离开的!” 原本做好了听取长篇大论的准备,没想到等待了半天却只听到这么两句话的审判官愣了愣,原本漫不经心的脸色忽然一冷,从胸腔里挤出了一声混杂着不屑与愤怒的嗤笑。 “你要说的,就只有这些了吗?” “啊...?”被审判官突然这么没头没脑地反问一句,原本怒气冲冲的引导官顿时不由得一噎,一时间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应该回答些什么。然而不等引导官反应过来,仿佛早就知道对方没有办法回答上来一般,问完这句话的审判官便直接转身离开了会议大厅,只留下“呯”地一声,将冰冷的会议室大门阻隔在了还处于茫然之中的引导官面前。 你要说的,就只有这些吗? 被这句话所问住的,不仅仅只有引导官一个人。望着早已紧闭的大门,决断官十指交叉、眼帘微垂,下意识地就陷入了思考。那个家伙刚刚想要听到的,究竟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答案呢?如果当时被问的人是我,那么,我又是否能够给出审判官想要听到的答案? 难以理解,审判官临走前留下的那句话里,究竟隐藏着什么意义?此时此刻,几乎所有在场的高塔人员心中都在思考着这个疑问。这个在不久被教皇亲自任命,接替了前任审判官职责的男人,身上实在是有着太多的谜题了。 “这个该...不知礼数的无信者!”终于从定格画面中走出来的引导官,脸上的神情不断地变换着,就像一个滑稽的小丑,令所有看见这一幕的人都会忍不住地想要发笑。“他把我们神圣的会议当成了什么?!明明只是第一次参加会议,竟然如此的、如此的目中无人!不过是一个可耻的罪犯罢了,蒙获嘉瑞,洗脱罪名,不知感激也就罢了,没想到竟然还会如此的无可救药!” “教皇大人怎么会任命这种人成为审判官?!这种人、这种人就应——” “够了。” 事实上,在引导官说出一开始的那三个字的时候,决断官就已经闭上了双眼开始重新思考如何才能更好地将心灵之面解决的问题了。既然戏剧已经落幕,那么观众自然就没有再继续留场的必要了。 “请注意你的言辞,引导官。” 被傲慢所蒙蔽了双眼的人、被黑暗所抹去了一切的人,到底是谁,更没有资格呆在高塔里呢。 “...抱歉,是我失态了。实在是非常抱歉,请务必原谅我的无礼,记录官。”像是刚刚才意识到了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引导官心中原本几欲喷薄而出的怒火顿时就如同落潮褪去了的海水一般,眨眼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刚刚发生的一切都不是其本人所为似的,朝着角落里的一个座位毕恭毕敬地鞠上了一躬,然后优雅而又镇静地坐回了原位。 哼,老狐狸。 莫名其妙被人点出了自己的名号并从而收获了一票人注目的记录官,手上原本一直在写着什么的动作微微一顿,停下笔,抬头瞥了一眼那位正坐在座位上面色镇定的引导官,沉默了半响,然后又再次低下头去,隐蔽地轻叹一声,将这个话题就此揭过:“那么,会议继续吧。” 没有人看到,就在记录官将这句话说完的下一个瞬间,一道连接在记录官与决断官之间的微弱光芒,正沿着座椅的下方一闪而过。 记录官低着头,决断官闭着眼,仿佛刚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有趣,原来如此。无信者吗?如果这份文件上的内容属实,那么以那个家伙对信仰的狂热程度,就算我们在场的几个人加起来,恐怕都没有办法与之相提并论吧?在脑海中飞速阅览过一遍记录官通过能力偷偷交给自己的这份文件后,决断官睁开了双眼,站起身,挥手在空中重新召唤出了一道空白的荧光屏幕。 不过事情要真的是这样,那么这个老家伙倒的确有一点,没有说错。 “好的,那么接下来,就让我们来看一下屏幕上所展示的这份文件吧——这是一份来自于格兰蒂亚斯,帕帕拉恰地区的紧急报告。” RecordⅪ猜测 “我就说哪里不对劲,哎你看,这不就来了吗!部长他们肯定在瞒着我们搞事情!也就是户撒大叔人美心善,不然我还真的一点头绪都没有。” 多尔士一边推着小车慢悠悠地走在回商会的路上,一边日常对着进入待机模式的1F自说自话进行骚扰,妄图再触发一些类似于名词解析这种莫名其妙但总之就是能获取到新情报的对话。 1F:你对着户撒先生的脸和身材再说一遍,人什么心善? 好吧,1F是不会有这种想法的,总是没人跟自己说话可不行,自吐自槽什么的玩多了也是会腻的,必须要趁早拉一个吐糟役进小队才行...嗯,而且不能有暴力倾向,不然万一被物理封嘴了可就糟糕了... 他觉得户撒大叔就很不错,虽然感觉他目前好像还不能担任吐槽役的身份,但没关系,可以慢慢培养的嘛!而且尽管不知道户撒先生实力如何,但只要有户撒先生站在自己旁边,就能感觉安全非常的有保障呢! “不过,究竟是什么事呢?商会放假,也就是说部长不希望我们被牵连进去,不知道伯恩山先生会不会来帮忙?如果伯恩山先生都无法解决的话,嗯,敌人的数量很多?会直接威胁到整个村子的事件么?天灾?不对,天灾有什么好隐瞒的?果然还是敌袭更靠谱一点...” 等等,天灾的话,之前他好像还有个问题忘了询问1F,也不知道会不会跟这次的事情有关...总之趁着自己还没忘,还是赶紧问一下好了。 “嗯,1F,如果生物被魔力完全侵蚀了,会发生什么?” “被魔力完全侵蚀的个体,绝大部分都会成为新的魔力源,外在表现一般为全身性的魔力结晶化。”有一说一,1F的这个科普判定点实在是迷,不过念在它一开始的设定只是一个无情的翻译机器,能有现在这种情况他就已经很知足了。“只有部分满足了一系列条件的个体,能够在被魔力完全侵蚀之后成为一种能够仅通过汲取魔力来维持自身存活的种族。由于自身的基本组成成分已经完全适应魔力,它们甚至能够像灵族一样直接控制魔力,小部分天赋异禀者,更是能够通过魔力来间接操纵元素,除了身体结构,与灵族几乎没有什么不同。” “您可以称呼它们为,魔族。” “好,我知道了,魔族。那灵族呢?”多尔士点了点头,一副奇怪的知识增加了的模样,继续好奇地询问道:“这个光听名字就感觉好厉害的样子,是传说中随便拽出一个都能颜值爆表的精灵族吗?还是像幽灵一样没有实体能够到处穿墙除了害怕阳气外上天遁地无所不能的那种?” “根据信息比对,灵族的确与您记忆中的精灵族相似——是元素精灵,而不是自然精灵。”就在多尔士浑身一震,即将欢呼起来的时候,1F非常及时地补充了一句,打断了多尔士的技能读条。“灵族是一个完全由魔力与元素构成的纯能量生命种族,它们的身体往往——” “打住!现在更重要的是魔族,灵族什么的以后再说。”听到灵族不是自己印象中那些高颜值的存在,无法进行“吾与先生孰美”的多尔士顿时兴趣大减,强行将话题扳回到了正事上。“你刚刚说‘符合一系列条件’才能转化为魔族,那没有完全满足的呢?依旧会变成一个待开采的水晶矿吗?” “答:它们会成为魔族分支下的一个新种族,您可以将它们称之为,魔物。” “那转化为魔族所需的具体条件呢?”多尔士心中已经有了一点猜测,不一定是只有在遇到危机且不愿意无关人员被牵扯时才会进行保密,有利益可图而不愿意被他人分享时,同样也是需要保密的。 “反抗意识是否强烈、身躯是否强健、体格是否巨大、魔力是否充足、个体是否拥有智慧。”科普小能手1F再次做出了回答,看来这样的问题也能够被它成功识别,普通的聊天就不太行了。“根据条件不同,判定的基准也不尽相同。” “原来如此,条件这么多,怪不得只有少部分魔物能够晋升为魔族。”多尔士蹲下身子,随手在地上一划,然后望着指尖明显夹杂着点点紫色结晶的土屑,挑了挑眉毛,一边轻轻地搓揉着土屑,一边开口向漂浮在身边的1F问道:“那魔物和魔族之间的区别呢?不会就只是分类上的不同吧?” “答:严格来说,所谓的魔物其实就是‘既没有失败,也没有成功’的魔族转化中间品,单从实力上而言,同阶级的它们与魔族并没有什么差别,它们唯一所欠缺的,便只有智慧而已。” 1F:“原本没有什么智慧的种族,想要成为魔族就必须要有足够多的魔力;而原本就充满智慧的种族,如果转化期间细胞内的魔力一直都处于一种要够不够的临界边缘,那么它亦有可能会成为一个‘中间品’。” 多尔士望着已经出现在视野内的商会大楼,闭上了躁动不安的嘴巴,开始在脑内与1F进行对话:“也是,拥有智慧的种族可不会没事就往魔力浓度高的地方跑,你之前说过,魔力浓度高的自然环境中出现魔物的几率也是非常大的,所以就算是想要自杀,被当作食物吞吃入腹什么的也绝对不是什么舒服的死法,是个人应该都不会想要得到这样的结局吧?” 哦,如果不是的话就算了,他又没想过要自杀,不是很懂那群自杀人士会想些什么。 除非他们在想着如何才能转化为魔族。 “魔族或者是魔物身上,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吗?”多尔士还记得刚刚给户撒先生的材料中,有一种叫做“魔力结晶”的材料,好像就是从“水晶矿”上采下来的。“还是说,他们的身体本身就是值钱的东西?” 1F没有说话,看来这个问题不在它判定的回答范围内?与种族相关的都可以问,材料方面的却不行吗...不,也许是需要知道材料的学名,才能触发名词解释?唔,看来下次得换个方式问了。 根据商会员工们对部长以及安全顾问的态度来看,这两个人都是十分在意下属的,与他们合作的户撒先生又是准备锻把刀出来,所以接下来他们要击杀某个敌对目标的可能性最大。那么这其中是否有利益参与呢?之前的那个独角仙丝线应该就是魔物化的独角仙产出的吧?也许有一定的利益相关,但这并不需要遣散员工,行动稍微隐蔽点就可以了... 由一定数量的魔物或者魔族聚集起来,发动的以村子为目标的攻击? 如果只是企业之间的贸易竞争,那应该没必要为了对付一个普通的部长而动用杀手吧?还是说,咱们亲爱的部长其实是个了不得的大人物?来到边境就是为了躲避危险,结果还是被敌人给发现了?唔,这听上去倒是挺带感的,不过杀手这种生物,是会按时准点发动进攻的吗?更何况如果是想要刺杀目标,行动越隐蔽越好吧?想要死得人尽皆知?啧,什么恶趣味。 “要不直接去问部长好了。”与其在这想这些有的没的,不如直接放弃思考,冲上去gank知情人士——等到自己实力够强了,他一定会选择这么做!天天耗费脑细胞,他那一头帅气的金发迟早会因为英年早秃离他而去的! 当然,现在的他想赢个掰手腕都愁找不到对象,还是稍微冷静点吧。 暂且将目标锁定在魔物进攻上好了,至于魔物进攻的理由,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你我不是同族所以必须死?地处边境,村子里的大家应该对此很有经验才对,这种情况还瞒着下属实在是没必要,除非敌人强大到不能力敌——如果真是这样,那选择优先保住自家员工倒也没错,而且说不定他们还做好了协助村民们撤退的准备?又或者,其实连他们自己也不能确定敌人有没有强大到必须撤退的地步? 有搞头哦,就决定是你了! 思路还算清晰,线索马马虎虎,证据直接没有,不过事情的真相,应该跟他想得相差不多。 多尔士一边推着小车往仓库方向走去,一边跟往来的同事们微笑着问好。 起码他现在已经有一个稍微靠谱点的猜测了,不是吗?再不济,自己还有备用选项嘛。 不过话说回来,魔物入侵啊...如果不是他刚好好奇地问了一下1F之前他忘记问的问题,他都没有办法想象在不久之后可能会有一批魔物朝着这座村子发起进攻呢...嘛,毕竟在此之前,他连有关于魔物的一些概念都尚不清楚,连最基本的信息都没有掌握,就想着解出谜题,那不是痴心妄想,就是过了灵感。 而且还是连续骰出大成功的那种。 虽然即便知道了真相他也什么都做不了,不过主动探寻出真相,跟被动地得知真相,这二者之间光是舒爽程度可就已经差得很多了啊!更何况自己还是个侦探,寻找事件的真相不是最基本的操作吗? 抵达仓库旁的运输车停放处,将小车顺利归位了的多尔士,走进电梯间,准备上楼去找部长汇报自己的工作。 好了,现在就等答案揭晓,看一看自己的推理究竟准不准确了。 空无一人的电梯间内,多尔士的嘴角放肆地向上咧起,露出了来到这个世界后最为真实、最为张狂的笑容。 尽管在下一瞬,他便又重新挂上了他那营业式的暖男微笑。 温和无害得,就好像是一个阳光系青年。 ReadⅣ异族 “大家知道吗?尽管对于绝大多数的生命体来说,魔力都是一种十分危险的存在,但在世界上却有着这么一个神奇的种族,它们从最初的艰难诞生,再到如今的不断延续,一切的一切,都与魔力脱离不了干系。” “可能有的同学听到这里就立马恍然大悟了,打算举起小手回答老师:这个种族其实指的就是‘魔族’——可惜,虽然老师的确很喜欢主动举手回答问题的学生,不过在这个问题上,老师可是不会让步的哦。” 于三年前便已经通过了五阶考古学家认证的代课老师,如此笑着说道。 “是的,这堂课我们所要讲述的内容,就是围绕着这两个与魔力息息相关的种族展开的——从魔力的棺椁中解冻复苏、破茧蜕变的『魔族』;在魔力的高塔上攀登望远、探寻求知的『灵族』——他们,就像是一个镜子的两面,为我们展现出了两条截然相反的生命进化之路。” “好的,那么接下来,请大家将书本翻至《基础魔力学》第六大章:《魔力与异族》。” ———— “由于灵族的身躯完全由魔力所构成,所以它们几乎可以说得上是这个世界上绝大部分种族的天敌。而且不仅如此,作为纯能量生命,灵族天生就拥有着能够将魔力运用自如的强大能力,对于它们来说,就算是目前仍旧只存在于我们人类概念之中的物质元素,也能够被它们轻易地调用,化作它们的力量。” 即便是跟自己认识的人一起出去吃饭,林老师也依旧保持着那副仿佛看淡了人间百态般漠然一切的神色。 那双维持着半闭姿态的眼眸,究竟是怎样一抹蚀骨销魂的怠倦感呢?让人甚至没有办法找到足够明确的词语来进行抒发赞叹。明明看似拒人千里之外,自身却又偏偏毫不设防,就那么慵懒地倚靠在座位上,轻轻眨动着眼睛,任由时光从指间悄然流逝。是的,尽管什么都没有做,但这位却依旧不可思议地给人带来了一种极致散漫的诱惑感。 就好像那悬挂在树上的禁果一般,只是存在本身便是罪恶。 “事实上,灵族的体格与它们的实力一样强大,只不过为了避免造成不必要的浪费,所以即便是体积最大的灵族也只会保持3.5米的身高来进行活动。”代课老师语气轻快地端起了手中的咖啡,就好像他们此时所讲述的,并不是什么枯燥无味的异族历史,而是再日常不过的闲聊家常。“值得庆幸的是,灵族生活的地方是另一个有着浓郁魔力的小位面,它们是不能、也不愿随意降临到这个世界来的。” “在人类进化出储存魔力后的数千年,才终于有一个人类在无意间发现了灵族所在的位面,并最终通过种种办法,获取了一个灵族的信任与沟通,跟它达成了一道协议:他将自己体内所储存的魔力供给灵族,而灵族则会使用它的能力来帮助这个人类完成他所不能做到的事。” “这,便是最早的‘魔法’。”。 人类获得了可以跟灵族交易的权利,并且通过这份联系,人们甚至可以依靠布置一定的仪式将指定的灵族带到自己所生活的这一面世界来——虽然,这需要花费巨额的魔力与材料,以及被指定灵族的同意,但对于当时的人们来说,这已经是难以想象的奇迹了。 然而伴随着历史车轮的不断前进,逐渐习惯于极低魔力甚至是零魔力浓度环境的人类,已经几乎不再具储存魔力的种族特性了。而且,比起需要学**量知识才能流畅使用的魔法来说,同样可以给人类带来巨大便利的科技产物,不仅不需要依赖危险的魔力做能源,甚至就连没怎么读过书的人类都可以非常轻松地操纵它们获得力量。 但就在人类以为魔法可以完全从历史中淘汰的时候,另一个种族的诞生,却让人类不得不恐惧地想要重新拾起被他们亲手所抛弃的魔法传承。 ———— “从生命进化角度上来说,魔族,其实就是进化得更加完美的魔物。” “它们与灵族类似,需要通过摄取魔力来作为维持生命延续的能量,但它们却也同时保持着转化前的进食方式,比如动物依旧可以捕猎吃肉,植物依旧可以光合作用。”代课老师拿着指挥棒,在荧光屏幕上轻轻一点,将上面显示的内容翻至下一个小节。“那么,魔族与被转化之前的它们,又究竟有着什么样的区别呢?为什么有的人在谈到魔族的时候闻风色变,而另一部分的人却只会对此感到一阵悲哀酸楚呢?” “答案很简单,魔族在被转化之后,其原本的记忆和能力,都是不曾忘却的。除了那份因为魔力的浸染而变得与往日稍显不同的视角,它们其实更像是获得了某种源自于魔力的强大馈赠,成为了受到魔力眷顾者。” “试想一下吧,一个你原本以为受到了魔力浸染,已经死去多时的人,突然有一天又重新出现在了你的面前,TA的记忆没有丢失,习惯没有改变,除了身体可能会因为魔力的侵染而变得有些不同,掌握的力量甚至相比以前更加强大——你,会觉得对方是一个你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吗?” “但人类是会害怕的,害怕与他们不同的存在,害怕比他们更强的存在。有了恐惧,有了嫉妒,有了愤怒,自然也就有了战争。” “尽管魔族在被转化之后依旧表现得与曾经别无二致,但不可否认,它们的确已经成为了一个新的种族,它们是会同仇敌忾的——在人类多次或隐秘或明显地围杀善意的魔族之后,终于有魔族因为无法忍受人类的这种行为而动用了自己身为更高层级生命的力量,将一批实力强大的魔物们召集到了自己的幕下,并以此向人类发起了复仇。” “啊,剩下的知识点是考古学老师的工作,我这里就不多赘述了。” “总之,只要大家明白,魔族虽然同样是依靠魔力诞生的,但它们能有今天的延续,却绝对不是仅仅依靠魔力就能做到的。” “毕竟实在不行,它们还可以靠吃饭活下去嘛。” ———— “普通的武器没有办法突破魔物身上的魔力护盾,自然也就不用说伤害到它们了。”代理老师一边微笑着从服务员手中接过甜点,将其推到林老师的面前,一边喝着咖啡,继续着这听起来就不适合在吃饭时讨论的话题。“所以人类不得不抛弃便利的枪炮,转而重新拾起埋葬在旧时代的冷兵器们——想要给子弹和炮弹附魔也不是不行,只不过那样的话,一场战斗下来,恐怕光是弹药的消耗就足以将一个平均经济水平的家庭给压垮了吧。” “篆刻在物体表面的附魔纹路可不会讲究什么一次性战术的。” “但也只是打不动魔物,还有魔族。”等到甜点上来,林老师似乎才终于提起了那么一点兴致,慢悠悠地拿起一旁的银勺,开始品味这道料理。“如果想要对付人类,那么永远都是子弹更胜一筹。” “可能也就那些古典派的魔法师们会挂着一个魔力护盾到处乱跑,不过既然想要杀人,那自然也就应该提前做好了被反杀的准备吧。” 能够偏离弹道轨迹的魔力护盾,能够反弹弹道轨迹的魔力护盾,能够抵御穿刺攻击的魔力护盾,能够防护爆破的魔力护盾...不得不说,人类的确为魔族提供了不少崭新的魔力护盾思路,要知道在最早的那段时间里,魔力护盾甚至会因为包含一些元素,而无法做到完全隐形的呢。 没有在杀与被杀的话题上进一步延伸,代课老师直接选择了转头开启一个新的话题:“这是这家店新推出的车厘子蛋糕,你尝尝看味道如何?要是你喜欢的话,下次我就带这份蛋糕好了。” “不,我要黑森林。”还没有完全咽下口中蛋糕,林老师就非常快速地含着勺子开口了。“除了魔芋奶茶和黑森林,其他随便。” “哎,我说你啊,偶尔换一个新口味不好吗?”代课老师仿佛早就猜到了林老师会这么说一般,有些无语地拿出了一张魔纹卡在他的面前挥了挥:“黑森林自然也是有给你提前预定了的,不用担心——魔芋奶茶也不用担心。” 等到林老师乖巧地吃着蛋糕点了点头,代课老师才终于有些后怕地舒了口气,上一次就是因为买到黑森林,结果林老师直接就夺门而出跨越了大半个城市坐进了一家甜品店里...哦,走的时候还没有忘记带上自己拿来的魔芋奶茶。 ———— “快下课了,那我们今天就先到这里,剩下的时间我再告诉大家一个有趣但没有什么用的知识点作为舒缓沉闷情绪的调剂品好了。”即便嘴巴不停地讲了整整一节课,但代课老师的脸上却依旧挂着温和的笑容,不仅看上去没有感到丝毫疲惫,甚至因为中途都没有停下来喝过水让人担心会不会哑了的嗓子,也同样精神得好似根本没说多少话一样。 一看就是个有在努力锻炼自身肉体强度的真正的考古学者。 “之前我们说了魔族能够靠吃东西补充自身所需能量,那么同样的,灵族是不是也可以做到这一点呢?” “答案是否定的,灵族吃东西不仅不能让它们从食物中提取到足够的养分或者是魔力,甚至往往还要额外花费更多的能量用在‘咀嚼’这些食物以及将那些没什么用的成分排除出体外上——至于品尝味道什么的,灵族恐怕还得先用掉大量的魔力来尝试着模拟出一套人类的味觉神经系统,然后才能够艰难地‘享受’到这份料理的美味——你请人家吃东西,那可真的就是在为难人家了啊。” “只有请对方‘吃’魔力结晶,才是正确的灵族待客方式,大家记住了吗?” RestartⅡ棋子 “数据采集完成...呼,总算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身着华丽长裙的少女一脸紧张地盯着手中的探测仪器,直到屏幕上的进度条达到了百分之百后,方才松了口气般,颇为豪迈地将裙子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拍掉,转头向站在一旁的好友不满地开口抱怨道:“什么‘心灵救赎之都’啦!再在这破城待上几天,我的内心肯定就要像泥石流一样哗啦啦地崩溃掉了好吗!” “你的‘淑女守则’在哭泣哦,墨童。”手臂垂直立于胸前并如同一名职业管家一般挂着一条暗红色破布的少年无奈地摇了摇头,望着一如既往僵在原地的少女,哭笑不得地向她解释道:“在格兰蒂亚斯刚刚建立的那段时间里,黝帘城还是挺符合‘心灵救赎之都’这个名号的,而且比起隔壁暗流涌动的沙弗莱,这里其实已经算是相当安逸的了。” “但不论怎样,这座城、乃至于这个国家都已经完完全全地变质掉了不是吗?”少女满不在乎地撇了撇嘴,然后马上想到这样的动作似乎也不符合淑女守则上的条例,便连忙变换了表情,挂上即便看到智障人士在自己面前欢跳蹦跶也能依旧能够维持住温婉气质的职业假笑,伸手抖开折扇半掩娇容,轻启朱唇:“毕竟如果不是这样,‘情感’的化身也不会显现,我们就更不用去做那个什么劳什子主线任务了。” “好啦,我知道你有很多怨言,不过按照我们之前约定好的,有关于‘天枢’的调查就先到此为止吧。”虽然他并不觉得这个“淑女守则”有什么遵守的必要,但既然是她自己立下的规矩,那他自然也就会负责任地起到提醒她的作用——而且看着少女强忍心中的暴躁装出这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他的心情也会微妙得好上那么一点。“就算是为了完成主线任务,我们也必须要尽快做好前往沙弗莱的准备,不能再将时间用在这里了。” “前去接触‘愤怒’的先遣小队已经失去音讯好几天了,那份没有及时发出来的报告也已经是他们一天前留下的了。不出预料的话,他们很有可能已经被‘愤怒’所创造出来的‘世界’给困住了。”说完了有关“天枢”的事,少年便立马将话题引到了他们的下一个目标上。他们的时间实在有限,想要成功就必须争分夺秒行事。“我们每一个人的身上都有着先生亲自篆刻的‘字’,就算是面对‘愤怒’,按理来说是不应该一点消息都传不出来的,可他们却偏偏就这么无声无息地失踪了...恐怕,‘愤怒’所掌握的力量已经远远超出我们之前的预想。” “比‘爱恋’还快的成长速度?那不是非常不妙吗?”少女秀眉紧锁,蓄着一抹盈盈浅笑的嘴角落下了弧度,一派忧心忡忡的娇怜模样。“根据墨言长老之前取得的情报来看,‘爱恋’的威胁程度应该马上就能上升到城镇级别了,若是没有及时加以控制,它最后很有可能会直接毁灭掉一座城市...墨禄,我们真的,不能去找其他的成员来帮忙吗?” 名为墨禄的青年闻言,不由得停下了前进的脚步,回首遥望着那名依旧驻足在原地的少女:“这条路太过偏离正常,唯有知晓真相的你我,才能涉入其中。” 即便半只脚已经踏入万劫不复的地狱,少年的脸上也依旧挂着那如同太阳般温暖和煦的笑容,就连那双琥珀色眼眸中竖直而立的兽瞳也仿佛被柔和了冰冷,不再显得可怖异常。 墨童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走到了墨禄的身边,伸手拉住了青年的衣角。 执棋之人构筑棋盘明争暗斗,他们这两颗提前知晓了真相的棋子,唯有小心翼翼地走好每一步,才有可能改变棋盘的结局。 “承载世界的大树,可以向上伸展枝丫,触及天空;也可以向下蔓延根须,深入地心。但我们要做的,却是要直接取下这颗大树的种子,将它重新栽培,让它脱离承载世界的负担——” 他本就是穷途末路之人,正是因为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的失败,今天的他才拥有能够立足于此的资格,站在这个,由一个个互相交叠穿插的故事所共同组成的复杂棋盘上。 “是不是听起来很大逆不道?这就对了,毕竟,我之前就是干这个的啊。” 这近乎于不可能完成的第五条路,他们唯有倾尽全身全力,才有可能将之实现,不存于世的美好童话,绝不仅有一人能够书写。 “走吧,在出发前往沙弗莱前,让我们好好回去休息一下吧。”墨童自然也是明白这个道理的,只是这种孤立无援的感觉实在是太过容易让人喘不过气来,她又不是什么性格坚毅之人,没有办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适应并习惯,做到像墨禄这样平静而又泰然。 但她会不断努力,直到做到不拖后腿,甚至是与他一起并肩作战的。 “直接用卷轴?我记得我们还有一张转移卷轴的吧?” “是还有一张六阶的。”墨禄点了点头,从怀中掏出了一张画有复杂图案的卷轴,将它抛向空中洒下一道灰白光芒笼罩住他与墨童两人,然后光华一闪,卷轴便连带着他们的身影一起消失了踪迹——甚至只要再过上十五分钟,这里就会连使用过魔法卷轴的痕迹都不会留下,考古学者过来都看不出问题的那种。 这便是居家布置陷阱外出赶路逃跑人人必备之良品,每个冒险者都应该买上一份随身携带的—— 六阶纯系魔法卷轴:【相位转移】。 “...市场成本价六十三万九千,历史最低拍卖成交价四百五十七万...四舍五入,都够我吃一辈子的车厘子蛋糕了...我已经听到我心碎的声音了啊!墨禄你个花钱无度的土大款!!!” ———— “将军!老师,是我赢了哦!” 百花绽放、蜜蝶飞舞,宁静而又芬芳的后花园中,两个俊美的身影正坐在喷水池旁对弈。其中,正坐在右边捂嘴轻笑着的少女叫做辛诺丽塔,是这座后花园拥有者的独生女,而坐在她对面的则是一名中年男性,也就是她刚刚口中称呼的老师。 “...我不擅长下棋。”与少女的洋洋得意不同,男人从始至终都表现得非常云淡风轻,哪怕是输了,他的脸上也没有出现失败后应有的沮丧。“不过,偶尔这样娱乐一下倒也不错——我又有新的灵感了。” 说完,也不等少女有所反应,男人便站起身拿起了之前放在一边的颜料板还有画笔,稍微取了点水,然后便走到了距离喷水池有好几米远的画板旁,持着笔,开始根据脑中那一闪而过的灵感开始思索起了画作的构图。 是的,这位就是她父亲为了她而专门邀请过来的,一位来自外陆的绘画老师。 一位仅仅在刚过来的几天内,便成功地让她从一开始的抗拒迅速转变为了崇拜,而且在接下来几个月的相处内,更进一步地让少女加强了对其敬仰的传奇男性——尽管男人在来到他们庄园后唯一会做的事情,便只有自顾自地闷头在那里画画这一件而已。 所以相比起战胜老师的荣誉感,终于劝动老师陪自己一起下棋的成就感反而更令少女兴奋。 几个月了啊,她终于看到老师会干除了画画以外的其他事了啊!(握拳) 身为贵族之女,辛诺丽塔原本应该是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这种不“矜持”行为的,这是身为一位贵族所应注意的最基本“礼貌”。只要是稍微接触过贵族圈子的人,就都会知道这一点。 但老师不一样,他根本不在意这些。 至于她父母那边,她在过来之前已经特意嘱咐了仆人不要随便靠近,以免打扰到老师作画,所以她完全不怕有人会去她父母那里偷偷打她的小报告。可以说在这段时间里,她想干嘛就干嘛,就算是不优雅地脱掉鞋子在草地上到处乱跑,也不会有人跳出来指责她的行为——最多就是袜子脏了以后,不太好向阿雅解释这一点,比较麻烦。 不过既然老师都已经开始构思画作了,她自然也是不敢太过放肆的。小心翼翼地挪动着脚步,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地凑到老师身后,摆出一个舒服的坐姿,开始观摩起了老师作画。 这几个月她与老师之间的相处基本都是如此,老师在前面画画,她在背后仔细观察,虽然乍一听上去不太像是师生之间应有的教学模式,但她的确从老师的绘画中学到了许多高超的作画技巧。 如果她现在认真沉浸下来,耗费几个月的时间去画出一幅自己最优水平的画作然后将之展出,那她恐怕都能直接与那些专门给贵族绘画的画师们相提并论了。要知道在几个月前,她再怎么努力,画出的画最多也就是能够让父母稍微满意地夸赞自己两下,然后交给下人收藏保存;而现在,哪怕只是她随手勾勒出的一幅画作,却都已经达到了能够让父母骄傲地直接裱框挂在墙上的地步。 不过,她并没有因为周围人的称赞而变得虚荣或是傲慢,因为她很清楚,自己与老师之间究竟还有着多么大的差距。哪怕是当初邀请老师来教授自己绘画的父亲,恐怕也没有想到,老师的画技究竟达到了怎样一个骇人惊闻的地步吧。 如果画师也像学者那样拥有等阶之分,那她的老师一定是九阶以上的世间至强存在——就算被人当作绘画之神来顶礼膜拜,辛诺丽塔都不会觉得这其中有丝毫过度吹捧的成分存在。 写实、表现、抽象、解构、可爱、帅气、恐怖、扭曲...不论是什么样的画法,不论是什么样的画风,她都曾经在老师的画板上亲眼见证它们从老师的笔下悄然诞生。她不是没有尝试过去临摹老师的画作,但遗憾的是,不论她临摹得再怎么惟妙惟肖,最后出来的画作都没有办法达到像老师的作品那样,能够隐隐向观看者传递出某种情感的地步。 就好像老师现在画的这幅画——啊,这个轮廓,是棋盘和棋子?呃,原来还真的是因为跟自己下棋才出现的灵感啊?她之前还以为老师的那个说法只是为了维护自己的面子才...咳嗯。 就好像老师现在画的这幅画吧,尽管还没有开始上色,只是刚刚开始给草稿进行勾线,但她却已经能够从中感受到一股绝对的控制感正向着自己袭来,就好像她不再是一个简单的画作看客,而是直接成为了这画中棋盘上的一颗棋子,被棋盘背后的棋手轻松掌握住了所有。 然后在心灵极致恐慌震撼之时,又忽地从画中意境脱离,发现刚刚所体会到的一切都只不过是自己的臆想—— 在这幅画,目前仅仅完成了一个开头的时候。 这几个月来的每一次教学,辛诺丽塔都会从老师不同的画中体会到不一样的感觉,她也曾偷偷地给阿雅看了老师其中一幅意境较为温和的作品,并从阿雅惊讶的表情上确认到了并不是只有自己会对老师的画产生反应,这让她在庆幸之余又不由得有些微微的遗憾。 她还以为自己觉醒了什么了不起的能力呢。 不过,老师是特殊的,这件事她早在刚见面的那一刻,就已经知道了。 RecordⅫ猎手 “锻刀?户撒先生是这么跟你说的吗?”海伦没有想到,户撒先生的“锻造者”名号这么实在,她之前的确有注意到户撒先生写下的材料清单中有那么几种非常适合锻造成武器的稀有金属,但当时的她还以为户撒先生是想要将它们运用在防御工事上,毕竟是稀有材料,就算是拿来做一些导魔陷阱也是非常不错的。 不过锻刀?锻了给谁用?伯恩山先生擅长的匕首和弓箭,他不会用刀啊? 海伦表面维持着部长应有的威严,实则心底都已经好奇地摇晃起了脑袋。户撒先生是邦奇找来的帮手,与自己相比,邦奇应该更熟悉户撒先生的习惯和喜欢,等邦奇从沙弗莱回来以后自己再去问问他好了。 这应该不算隐私吧?嗯,不算不算。 至于锻刀给谁...总不能是锻刀给自己用的吧?虽然户撒先生看起来就像是十分非常超级能打的样子,但他不是擅长建设的后勤人员...吗? “我明白了,你先回去工——休息吧,这次的工作辛苦你了。” 可怜的孩子,跟户撒先生聊天压力一定很大吧?我真的超理解你的!不抬头都只能看到胸口完全不能正常对话压力不大才怪啊!为什么要让我认识到世界上会有这么高的人存在啦!好想跟我的员工吐槽但是我不能这么说!会崩人设的! 海·一米七六·伦木着一张脸,这一次,她的内心倒是和外在出奇的一致。 感觉再这样下去,自己迟早有一天会精分... “奇怪,部长跟户撒先生不是很熟悉吗?”即使是回到了仓库也只能望着材料箱兴叹的多尔士左手托着右手的手肘,右手托着自己的下巴,摆出一副沉思者的模样,一边走在返回酒馆的路上,一边开始思考起他刚刚注意到的几个地方。“我之前还以为户撒先生是商会的高层...现在看来这个猜测疑点很多啊?” “难道户撒先生也是村民?跟伯恩山先生一样强大的存在?”嗯,根据身体强度 = 实力强度的公式,户撒先生真的是肉眼可见的强大呢,至少自己直到现在,都没有见到过第二个能够跟户撒先生一较高下的人型高塔。“我记得户撒先生说过,他是一名‘锻造者’...这是他的职业吗?跟游戏里几乎什么武器防具都能造的铁匠差不多的那种?” 说起来这个村子里好像没有铁匠铺?连武器店或者是防具店都没有...户撒先生真的是这个村子里的人吗? “不是商会的高层,也不是村子里的居民...会是从附近城市赶过来的吗?如果是这样,那部长他们应该很早就知道灾难来临的消息了,既然时间够长的话,为什么之前不暗中进行撤退准备呢?唔,是担心到时候有的村民会不愿意抛弃家乡一起离开吗?这倒也是,处于混乱状态下的人群才是最好引导的,看来部长不仅只是在意自己的下属,就连这些跟她没有什么直接关系的村民也很在意啊...嗯,是个心软的人呢。” 还没到吃午餐的时候,漫长的一天啊,他该做些什么才好呢? 去跟村民们稍微打听一下伯恩山先生的情报好了。 ———— 从昨天下午一直跟那个七阶猎手隔空比斗了将近一整天猎手技巧最终因为上了年纪体力不支不得不承认自己失败了的伯恩山,此时已经躺倒在自家床铺上,瘫软得连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了。 正所谓冲动是魔鬼,笑话他一把年纪了,竟然也有突然热血上头的一天。他刚刚回来的时候已经从那帮精力旺盛的小家伙们那儿打听过了,那个实力跟自己不相上下的偷袭者根本就没有什么同伙,甚至因为自己这个主心骨不在了,反而还险些将商会的邦奇先生的朋友给扣在村口不让进... 啧,要不是他今天实在是没什么力气了,怎么可能让你们逃过这一劫!明天训练通通加倍!一个都别想给我跑! “伯恩山先生您在吗?我是克梅西欧旅行团的安全顾问,邦奇。” 刚说着这人这人就到了,作为那群小家伙们的教练,学生们出了什么问题他这个老师也是有一部分责任的,邦奇先生该不会这就上门兴师问罪来了吧?不要啊,他一把年纪了不像年轻人那样身子骨不经打的—— 还没等伯恩山继续思考自己要不要下床给邦奇先生开门,开了门以后自己会不会挨上一顿毒打等哲学问题,刚刚还在楼下敲门的邦奇此时就已经先一步推开了卧室的大门,然后跟还躺在床上一脸茫然的伯恩山大眼瞪上小眼了。 伯恩山:... 邦奇:... 就不该让那个臭小子替自己看门!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让客人进来了,不知道自己现在这副邋遢的模样是很失礼的吗! 伯恩山顿时就气得恨不能噔噔噔下床让楼下那个自告奋勇来给自己看门的臭小子躺在自己的床上来一套一分钟两百四十下仰卧起坐做不到就给他继续做直到能做到为止不然不许下床! 当然,客人都已经到了自己家里,那伯恩山自然还是要给自己的徒弟留几分薄面的。保持着一副表面上看起来很慌张实际上心里头更慌张的模样掀开被子走下床铺,然后还来不及当场表演个单膝下跪请求原谅,就被快步走上前的邦奇扶住了身体。 伯恩山:...咱的这张老脸今天都被丢尽了,放开我我要离家出走! “伯恩山先生您不用这样,我已经听护卫队的大家说了,您独自一个人就牵制住了那位目的不明的偷袭者近乎一整天。”邦奇一脸的感动,望着伯恩山先生那因为“疲惫不堪”而差点软倒的身子,声音哽咽地说道:“作为村子里的一员,没有及时为您提供应有的帮助使我们感到非常羞愧,现在敌人已经离开,也没有什么能够帮得上您的地方,就只能派我来您这给您带来一些补充体力的药剂了。请您千万不要推辞,不然我们会更加过意不去的。” 虽然得知了对方并不是来兴师问罪的,但邦奇的这番真情流露还是令伯恩山不由得更加心虚了一点。趁着人家感动把那群小子干的混账事抖露出来求人家原谅实在是有点不太好,伯恩山这么想着,然后便心安理得地把刚要准备说出口的话给重新咽了回去。 等以后有机会了再去想想怎么道歉吧,嗯,下次一定、下次一定。 然后伯恩山就跟着邦奇一起下楼看着他带来的员工往他家里塞了近半个储物间的各式药剂箱。 ...他错了,他刚刚就不应该答应收下这些药剂的。 “啊,邦奇先生?您也在这里啊?” 就在伯恩山绞尽脑汁思考如何才能委婉而又不失礼貌地向邦奇提出将这些药剂稍微退回去一点的时候,一个令他感到有些陌生的声音突然从门外响了起来。 干他们猎手这一行的,耳朵必须要特别的好,毕竟在树木密集的森林之中,你能通过眼睛看到的事物绝对没有依靠耳朵听来的多。 所以当伯恩山发现自己对这道新出现的声音没什么印象的时候,他便已经下意识地转过了身,看向了站在门外的那名青年。 这一看,伯恩山就回想起来了。 这好像就是之前那个独自一人从村外走进来的孩子?伯恩山眨了眨眼,他们村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过外来的冒险者了,而且早在看到这孩子的第一眼,他的森林直觉就已经让他明白眼前的这个孩子实力究竟有多差了——几乎就比普通人要稍微强上那么一点。 所以当初他进村的时候伯恩山还额外关注了他一会,就是啥都没看出来,人家就已经进酒馆了,自己也就没法继续偷...观察了。 “多尔士?你怎么在这?” 上班期间偷懒被抓包,啊不对,明明是部长跟自己说可以让自己回去休息的!嗯,理很直气也很壮!“部长让我回去休息了,我又没什么事干,就干脆在村子里四处逛逛,然后嗯,就看到这里堆了很多我们商会的箱子。”虽然这些箱子现在都已经被搬进伯恩山先生的家里了。 多尔士摸了摸鼻子,他也没有想到会这么巧,他刚从几个他之前比较面熟的村民那儿打听了一些伯恩山先生的消息,知道了伯恩山先生今天似乎身体不太舒服,正打算亲自上门拜访加慰问顺便刷波好感度的时候,在门口碰到了自己人。 而且看伯恩山先生现在这副面色红润眼神有力指不定比自己还要活泼健朗的精神模样,自己好像也用不着去慰问人家了。 刷好感计划迎来大失败.JPG “这样啊,我找伯恩山先生还有事,你要不等我们一会儿?” “啊,不了不了,是我唐突到访,给你们添麻烦了。”商会果然是来拉拢伯恩山先生一起对抗敌人的,擅长丛林作战的七阶猎手,绝对能够起到影响整个战局的作用。“不打扰你们我先走了邦奇先生伯恩山先生再见!” 总感觉自己再不赶紧走就会被喂下不明药剂身体变回小孩头脑依旧清醒地过上除了偶尔发上高烧的时候可以喝下那么一点高度数白酒来取回自身威严其余时间都只能靠往人脖子上使劲扎麻醉针来勉强维持推理生活的艰难日子了呢。 自己可没有万能的哆啦X梦和阿X博士,好奇害死猫,从心一点溜就完事了。 ReforgeⅦ邦奇 在找到“贸易者”所在的位置后,邦奇当机立断地发动了自己的能力,在空气中打开了一扇位于现实与虚幻夹缝间的“传送门”,从那个扭曲混乱的疯狂“世界”里脱离了出来。 而也就是在此时,天边升起了一抹璀璨的光。 “哈,真是千钧一发啊?”邦奇自嘲地摇了摇头,正准备再次发动能力离开这个地方的时候,他却忽然注意到自己的身后似乎有一些异常发生了:“嗯?这是...‘世界’崩溃了?不对,是只存在于夜晚吗?” 身后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光线就像是突然变得扭曲、又突然恢复正常了一样,在这短短的一瞬间,原本并不存在的消毒水与血腥气味迅速扩散,几个忽然出现在路上的求生者甚至都没有发现追逐自己的怪物早就已经消失不见,只是机械地迈动着步伐向前仓皇跑去,直到被光芒刺激得睁不开眼,不得不停下来为止。 就像是从噩梦中苏醒了一般,所有的一切都回归到了现实。 不过,是“覆盖”吗... 邦奇没有继续在意,挥手再次打开一道与之前那扇略有些不同的透明“传送门”,抬脚跨了进去—— 【传送图腾·门】 【部位:心脏】 【愿大祭司永远陪伴在我等身边,给予我等支持与力量】 【效果:在自身一定范围内指定一个标记点,在使用图腾后的一段时间内打开一扇能够将一定体积一定重量的物体从当前标记点转移至另一个标记点的稳定传送门,转移的物体重量与体积越大,传送门的维持时间就越短;可最多同时存在五个不同的标记点,标记点之间的直线距离越长,传送门的维持时间就越短,自身的体力消耗就越高】 ———— “我说啊,你知不知道大半夜睡醒时看到一只影子在自己面前不断摇摆,究竟是一件有多么吓人的事啊?”沙弗莱郊区的某栋大型别墅中,随意披了件睡袍的健壮男子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懒洋洋地瘫在沙发中向赶来的邦奇抱怨道。“买个手机不好吗?有事打个电话就行,大不了我来出钱啊?再说了,会里的活动资金本来就都是我一个人出的,只要不是潜伏者那个炮仗,你们想买什么买就是了,用不着跟我客客气气的,麻烦。” “主要是我们已经习惯了传讯者...好吧,我之后会去买一个的。”邦奇也有些不好意思,他也知道自己的【集群者的裂解】在视觉效果上有多么吓人,而当时的危急情况又由不得他细想,所以只能是先以效率为重了。“先不说这个,南区那儿出事了,你知道吗?” “嗯?出事了?”原本姿势随性的贸易者闻言,精神微微一震,猛地坐直了身体,眉头紧皱。“虽然我早就知道你赶过来肯定没好事,不过南区怎么了?昨晚发生的事吗?我这儿还没有接到任何报——” 话音未落,贸易者睡袍口袋里的手机就发出了一阵响动,只是稍微瞥了一眼,他本就不太好看的脸色顿时就变得更差了。 “...我知道了。”时间就是金钱,以最快的速度将情报接收结束通话后,贸易者转头看向了站在他旁边静静等待着的生产者。刚刚那通电话是他底下的人给他打来的,果然跟生产者所说的一样,就在昨天晚上,某片位于城南的街区之中,发生了一起极其恶劣的超凡犯罪——然而更加令人毛骨悚然的是,直到今天早上太阳升起,期间竟然没有一个人能够注意到那条街道上所发生的不幸。 不论是血腥味还是消毒水,不论是存活者还是受害者,都好像是突然出现在街道里的一样,而造成了这一切混乱的罪魁祸首...最后却反而消失不见了。 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就好像是被认真清理掉了的污渍一样。 “你现在不会是想要告诉我,你昨天晚上就刚好呆在案发现场吧?”贸易者头疼不已地抬手捂住了脸,他实在是没有想到生产者会给他送来这么大一个“惊喜”。嗯,现在的话,可能是“喜”的成分更多一点吧。“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是‘梦境’,或者说,是含有‘梦境’要素的‘世界’。” 邦奇点了点头,回答了贸易者最关心的一个问题,然后又把昨晚他所见到的以及所猜测的一切都告诉给了贸易者。也就是老爷赐给他的能力足够强大,能够无视那个诡异的‘世界’限制,不然他还真不一定有办法提前脱离——虽然在他脱离后不久,那个‘世界’就坍塌进了现实,不过能否做到主动离开,这一点还是非常重要的。 “等等,布偶怪熊?布偶我懂,怪熊是什么?”就在邦奇说到布偶怪熊大开杀戒将整片街区彻底化为了地狱,他开始派遣出分身寻找自己下落的时候,贸易者却突然从邦奇的诉说中发现了华点。“是其他国家特有的某种魔物么?” “...熊和兔,都是已经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的种族,就跟你很久以前询问过的猫鸟鼠狗一样。”邦奇走到一旁的沙发边,拿起了一个以宠物独角仙为形象的抱枕。“你就当它们是魔物好了。” “所以这个‘兔子’也就并非是什么形容词,对吗。”贸易者一脸的复杂,在之前听生产者介绍情况的时候,他就特意记下了“兔子小姐”这个称呼,只不过当时的他还以为这是一个像“宝石公主”、“太阳骑士”这样以赞美成分居多的身份性名词,却没想到这又是一个已经消失了的种族。 该说不愧是自己的同事么?他曾经翻阅过很多资料,也暗中试探过许多高阶考古学家的口风,但无一例外的,没有一个人听说过,也没有一本书记录过这些奇特的消失种族。贸易者摸了摸下巴,他之所以喜欢跟生产者交流,其中的一个原因就是他能够从对方的口中听到一些神奇的古纪元秘闻。 不过他也知道对方似乎总是在刻意着回避这一方面的话题,如非必要,生产者是绝对不会主动提起、甚至是做出回答的。 但现在的问题在于,如果这些种族的确已经消失了,那这整件事情不就变得更加奇怪了吗?“为什么‘梦境’里会出现已经消失了的种族?”贸易者有些难以理解。“梦境”要素顾名思义,必然是有什么人、或者什么东西在一直“做梦”,才能够将“世界”维持住、甚至是坍塌进现实的。 那么,这个“梦境”的主导者,又为什么会知道这些已经消失了的种族? 面对贸易者的这个问题,邦奇一时间不由得愣住了。与自己不同,这个世界上的绝大部分人都是没有听说过小熊兔子这种生物的,一个以“梦境”为主体要素的“世界”里,又为什么会出现以小熊兔子为形象的怪物? “...这个问题也不是非常重要吧,该头疼的应该是佣兵协会还有高塔的人,我也不是专门过来向你传达坏消息的。”想不明白便不再去想,这个世界上未知的事物实在是太多了,他不可能把所有的精力都耗费在这些与他无关的东西上。“你应该知道边境即将有魔物入侵吧?锻造者给了我一个建议,让村子里的七阶猎手还有我去主动找出统领这只魔物军团的魔族,然后跟它进行谈判,只要对方不是为了毁灭村子而来,我们都愿意尽量满足它。” “而我过来,就是希望你能找上沙弗莱的管理层,让沙弗莱能够在关键时刻不要装死——对,就算不愿意出兵支援也没有关系,反正我从一开始就没有指望过这些东西能够帮得上忙——只要在我们把撤离的居民们带到沙弗莱的时候,不要忘了把城门打开就行。” 如果沙弗莱的管理层真的会蠢到不开城门,把从边境撤离的居民们给这么拦在城外,那他自然也会立马动用能力传送到乔治的身边,将这个消息告知给他。 在明知道克梅西欧旅行团的会长就是圣泰伦斯大教堂高塔十三座之一仲裁官的情况下,依旧做出如此迷惑行为的沙弗莱管理层,要么就是仗着背后有人尽情放飞自我,要么就是被人利用主动挑起矛盾,靠商会和高塔的联系来借刀杀人。不论是哪一种,只要他们敢这么做,那么沙弗莱的管理层就肯定要为此更换一批新鲜血液了。 想要往上爬的人到处都是,根本就不缺你这几个。 “我明白,小事情而已,放心交给我好了。”虽然贸易者知道自己没有办法像传讯者那样做到八面玲珑于两个敌对势力之间反复横跳都不会被人记恨在心,但金钱就是力量,想要看不起他,起码也得掂量掂量自己是不是比他更加有钱才行。“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我知道你这几天很忙,你要走的话我就不多留你了,希望你下一次来见我的时候能稍微给我带几条好消息。” 邦奇摇了摇头,对于信守着“时间就是金钱”这一观念的贸易者来说,一切推辞拉扯的行为都是对他最大的不敬,既然事情已经办完,那他自然也就不会再多说什么,转身便直接发动能力离开了贸易者所在的别墅。 虽然在来到这里之前,他的确有着一大堆想要询问贸易者的问题,但早在一开始与贸易者见面的时候,邦奇便已经意识到,他所经历的那一次异常,恐怕就是沙弗莱最近发生过的唯一一起恶劣事件了。 既然如此,那他自然也就没有什么好再问的了。 或许老爷让潜伏者在这一直等待的目的,就是为了找出这次事件背后所涉及到的某些存在?小熊、兔子,明明已经消失却又再次出现...邦奇闭上了眼睛,将这些纷乱的念头从自己的脑海中尽数抹去,等到他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他便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中。 而此时的太阳,才刚刚从天边升起。(第二天) 是的,他只需要完成老爷安排给他的任务即可,其他的事...都不重要。 RaiseⅡ决断 “魔物入侵?如果是一般的魔物入侵,那应该没有必要上报到我这儿来吧。” “是的,决断官大人,据说是有一名七阶猎手提前发现了魔族统领的踪迹,所以尽管那名魔族实力不明且不一定会亲自参战,但驻扎于边境村庄的商会分部在得到这个消息后考虑到全体村民们的安危,已经开始准备随时进行撤退了。” “哦?仲裁官麾下的...”因为全名太长记不住所以简称商会的那个。“嗯,如果情报属实,那这个分部的管理者倒确实是个果断的人才。好了,魔物的消息我已经知道了,说说南区那边,嗯,就昨天晚上发生的那件事吧。” 在高塔十二座中,巡防官、传讯官、见证官还有记录官是最没有办法确定其所在的四位,因为他们本身的权能都或多或少地需要他们在世界各地到处乱跑,所以像之前的会议那样能够成功邀请到记录官前来参加,本身就是一件比买彩票抽中一等奖还要更加幸运的事情。 每次联系他们的时候,都会不出意外地发现彼此之间起码隔了个千山万水,坐传送列车都需要花上至少大半天的那种。偏偏如果不是什么要紧事,他们又不会去主动联系看看对方现在究竟在什么地方,毕竟这很有可能一不小心就涉及到对方的隐私。如果最后只是成为了对方的守密人那倒还好,更糟糕的是自己因此而被莫名其妙地卷入了一场本应该与自己完全无关的命运旋涡之中... 嗯,所以总结下来一句话就是,看缘分。 至于他嘛,由于决断官的权能,自然是没有办法像这几位这么自由的。 高塔十二座中的决断官,是与仲裁官、审判官还有囚狱官三位一起,共同构成了圣洛伦大法庭权威四角的存在,因为在大法庭开庭时他们必须全部到场,所以他们往往都会固定呆在某一座城市中,方便自己能够及时地接收到开庭通知——而他在会议结束后选择前往驻留的城市,就是这座血色边境之城,沙弗莱。 本来是听说爱恋之面有可能选择这座城市作为下一站,所以他才为了以防万一来到这里的,结果没想到自己才刚刚抵达这座城市,就接连听到了两个跟爱恋之面没啥关系的坏消息? 真是的,搞什么啊!这难道也是【灾厄信使】带来的副作用吗?让自己接触过的人变得更倒霉?好吧,作为赐福官的守密人,他的确是知道这个能力的副作用究竟是些什么的,但这也实在是太过分了一点吧?!他明明只是过来处理爱恋之面的,才不是给你们这些家伙当苦工用的啊! 然而高塔十二座的身份却又注定了他没有办法逃避这些令人糟心的破事。 *******(格兰脏话)! 等等,不对,他记得审判官那家伙好像也到沙弗莱了... 人呢?! ———— “奇怪,这种介于虚与实之间的感觉...”南区的事发街道上,先行一步抵达现场的审判官正摩挲着两旁建筑的墙壁,闭上双眼,感受着此处弥留下来的气息。“梦境吗?不对,虽然非常类似,但又有些不同?” 明明不论怎么看都是“梦境”,可为什么他能够感觉到,这其中蕴含着一种诡异的僵硬感?混沌的“梦境”是无序的,清醒的“梦境”是有序的,它们应该都不会像他所感受到的那样,带有一种仿佛机器运行不畅的僵硬感。 这究竟是一个怎样的“梦境”? 即便是那些侥幸从“梦境”中存活下来了的人,在“梦境”与现实同步的那一刻也全都无一例外地失去了部分的理性:他们要么神色慌恐,口中呢喃着意义不明的话语,对任何一个妄图靠近他们的人保持着高度的警惕;要么,就是面目呆滞,仿佛经历了什么大喜大悲一般,精神崩溃、内心空洞,好像他们并没有逃出生天,而是依旧呆在那地狱般的恐怖街道之中,永远无法解脱。 而且,还有一个地方特别令人费解。 弥漫在空气中的那股血腥气味,明明已经浓郁到了连刺鼻的消毒水都没有办法将之完全掩盖的地步,但牧师和学者们却偏偏没有办法找到任何的血迹或是尸体,如果没有源头,这股味道凭什么浓郁依旧、久久无法消散? 信息实在是太少了,他现在连这个“梦境”的噩梦主体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希望巡逻队那边能够成功从幸存者口中问出一些有用的情报吧。 “嗡——” 就在审判官头疼这次事件的棘手时,存放在他铠甲内部夹层中的手机突然开始震动了起来。 这个魔力的震动频率...是决断官?他找自己有什么事吗? 将体内的魔力调动出一缕与手机相连,接通电话。审判官就这么一边缓慢踱步思索着,一边与贴身放在铠甲里面的手机对起了话来:“希欧?有什么事吗?” “...你是不是又把手机放在了铠甲的夹层里?”你这一开口说话我这边整个人都被震得嗡嗡作响,差点就没拿稳手机把它给直接甩出去了好吗!“说了多少次了,你就不能好好地把手机放在口袋里吗?还是说你有某种不可告人的奇怪嗜好,喜欢接受魔力的低频率震荡按摩?” 在电话被成功接通后,拨打电话的那方手机会与被接通的那个产生“共鸣”,不论那个接电话的手机此时处于什么状态,他这边都能第一时间感受到。 虽然这个功能十分好用,但也给他带来了不少困扰——嗯,就比如现在。 “哈哈哈,这不是安全起见嘛。”审判官只是哈哈一笑,完全不去正面回应决断官的质问,一副“我知道错了但我就是不改”的诚恳模样,直接开始转移话题:“所以有什么事吗?我现在正在南区这儿调查昨晚那起诡异的案件,如果你没有什么重要的事,那我可就挂咯?” 虽然两人才刚认识不久,但由于在之前的会议上给彼此留下的印象都很不错,再加上职位相关,所以他们很快便打成了一片,就好像熟识许久的老朋友一样,开始展现起了自身更为真实的一面。 然后决断官在面对审判官的时候就多了一份每日的“一言难尽”。 还好他对自身肌肉的控制能力一如既往的强大,这才没有在下属面前做出过什么难以言喻的奇异表情。 “你已经到南区了?”这也太敬业了,他刚刚还在思考怎么才能将这个烂摊子重新推回给沙弗莱管理层呢。“有调查出什么东西来吗?” “啊,线索的话还是有一点的,不过越是调查,这疑问也跟着一起变多了啊...”三言两语将自己刚刚想到的那些问题分享给决断官一起思考后,审判官摸了摸下巴,突然产生了一个极其大胆的想法:“喂,希欧,你说...我们能不能够申请一名医生来支援我们啊?” “你又想搞什么?”听到审判官这句话,决断官不由警惕心大作。从上次的会议离席事件中他就已经看出来了,这个平时看上去十分严肃实际上却非常不着调的家伙总喜欢没事搞一个大新闻。想要跟他好好相处,没有一颗强健的心脏可不行。“你找医生...不是吧,你觉得医生能够治好那些丧失了理性的人?” 决断官的反应很快,话还没有说完,他便立刻猜到了审判官究竟在想些什么。虽然审判官这个人问题很大,但不得不说,这个看上去十分大胆的想法,的确是有那么一点值得思考的重量在的。 牧师无法处理的问题,不代表医生就没有办法了。 众所周知,不论是多少阶的牧师,其能够“治疗”患者的手段都无一例外地是依靠魔法契约来达成的。木系魔法能够刺激生命的组织细胞使之变得更加活跃,水系魔法能够抑制紊乱的循环系统使之重新回归稳定,光系魔法则拥有能够被生命体轻易吸收的温和能量... 但医生不一样。 他们是一群能够仅仅凭借着事先调配好的药物还有那一双手就能将病人从危机中挽救回来的神奇存在,拥有着常人所无法企及的大量知识储备以及生活经验,对于早就习惯了魔法存在的现代人来说,他们简直就是不可思议的行走奇迹。 当然,曾经几近消失的医生职业会有如今这么高的社会地位,他们教会也是出了很大一份力的。虽然不清楚教皇大人过去为什么要执意保护医生职业能够得以继续传承下去,但就如今的结果而言,所有感受过医生力量、知晓了这一份职业重要性的人,都无一例外地在感谢着教皇大人当初的一意孤行。 ...哈,真是讽刺。 “好吧,我会去提交申请。不过事先说好,有没有医生愿意过来帮忙,这我可就没有办法确定了。”决断官撇了撇嘴,尽管他们现在只是在打电话,但他还是要尽可能地表达出自己心中的不满,咬牙切齿地去准备填写申请表格:“仅此一次啊,你这混蛋!” 看在审判这家伙这么积极去处理案件的份上,就帮他这一次好了。 ———— “果然,这是医生专用的手术刀吧?” 审判官摩挲着下巴,将手中造型独特的刀具放到太阳底下仔细观察了半天后,方才终于得出了这么个结论来。 他之所以想要向教会申请一个医生支援,其原因便是这把他在街道某个角落中意外发现的手术刀——跟它的同胞们有所不同,审判官在发现它的时候,这玩意正笔直地插在一堵坚实的墙体之中,甚至还没入了大半个刀身。 这难道是要给大楼做手术吗? 审判官一脑袋问号。 这可不是什么仅靠蛮力就能做到的事,他之前就已经检查过了,这把手术刀的材质不过是市面上非常普遍的黑铜,而以黑铜的坚韧性以及硬度,想要破坏这种刻画有防御魔纹的大楼墙体都是完全不可能的,更别说什么直直地插进大半个刀身,只剩个刀柄在外头这种能够震撼材料界的年度玄幻故事了。 就算是在锻造的时候掺杂进了其他金属,只要主体依旧是黑铜,那么这把刀就不可能强到哪里去——要不是因为这把手术刀属于那种极其重要的证物,他现在就可以当场表演一下什么叫作“手术刀碰墙体,自不量力”。 所以,这会是医生职业的某种特殊技能吗?审判官不是很懂,这种事还是需要询问一下专业人士才能得到答案的。 只要申请通过,他们就能立马知道距离他们最近的医生是谁,处在什么位置,什么时候能够赶到他们这里... 然后,问题来了:暂且不论这名医生究竟是怎么做到的,昨晚的幸存者中可没有发现疑似医生的存在,这名曾经出现在案发现场,并一刀扎穿了墙体的暴力医生,现在是否仍然存活?如果他/她还活着,那么他/她就一定是保持了清醒并自行离开了现场的,而这又会再次引申出一个新的问题——究竟有多少幸存者保持着清醒并先行离开了现场?为什么他们不像其他人一样能够避免理性的丧失?他们的身上又是否拥有着能够破解这个离奇案件的关键钥匙? 一个又一个的疑问,就如同夜幕下的灰白色雾气将他重重包裹。在找到能够指引前路的提灯之前,他还没有资格去探寻这个案件背后所隐藏着的真相。 呵,有趣,他可真是...越来越期待了啊。 RecordⅩⅢ梦境 结果不知不觉又到晚上了啊。 多尔士抬头凝望着上方逐渐昏暗起来的天空,不知道为什么,今天这一整天他的心中都始终有些隐隐约约的不安与焦躁。 就好像有什么他不知道的重要事情悄悄发生了一般。 而且还没有好心人从一旁的草丛里跳出来跟他解释。 晃了晃头,将有些郁闷的心情抛开,逛了一下午村子的多尔士迈动着步伐,噔噔噔地向着酒馆的方向一路小跑了回去。也幸好商会的工资是按日结算,不然穿越过来连住的地方都没有,怕不是只能找热心的好好村民们借住亿宿,然后日久生情从此跟村民某某一起过上幸福快乐的生活白头到老—— 咳,虽然这种剧情对他来说有些不太可能,不过...好吧,话题有些跑远了。 是因为昨晚那张莫名其妙出现的纸条吗?就算真的有另一条时间线上的自己,那未来究竟发生了些什么,才会导致“他”费尽心思地把这么一张意味不明的纸条传递给现在的他?难道是魔物入侵?不对,虽然时间上非常接近,但那纸条上的描述,不论怎么看都对不上...路灯,还有烟火吗?这是不是意味着,自己在不久之后会离开村子,前往附近的其他城镇?还是说,失忆所带来的不安全感仍旧在困扰着自己? 唔,真是越想越乱,越想越烦。 当多尔士迈步踏进酒馆的时候,脸上原本已经开始有些阴郁的神色便又瞬间变回了灿烂的微笑。礼貌得体、温和自然,就算是川剧演员见了都会不由得赞叹一声长江后浪推前浪自古英雄出少年。 瞧瞧这变脸技能,熟练得简直就跟刻进了DNA里一样。 推开大门走入前厅,还未想好接下来应该做些什么,便被一股扑面而来的焦灼热浪给冲击得僵在原地的多尔士表情麻木,心中所有的烦恼躁动全都消失不见,剧烈挣扎着思考自己是不是应该现在就调头离开,不要回来。 虽然现在只是黄昏,但此时酒馆内已经坐上了许多前来放松痛饮的村民,因为数量巨大的点单而在柜台处忙到不可开交的酒保大叔也只来得及匆匆向他打了个招呼,就又转过头去继续工作了。 昨天他很早就回房间睡了,完全没有想到临近夜晚的酒馆会这么热闹... 这么一想,房间的隔音倒也是有够好的,明明就在楼下。 多尔士半捂着脸叹了口气,一边在心中默念“来都来了”四字魔咒,一边开始再度发挥自身的特殊本领避开畅快豪饮着的村民们,小心地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开玩笑,这要是一个不小心搞得自己左右为男、进退两男、多灾多男、男上加男,他今天晚上怕不是又要做噩梦了。 ———— “我们又见面了,柴郡猫先生。” 金色的长发如瀑般垂落至腰间,手持着一朵鲜艳蘑菇的女孩转过头来,脸上挂着甜美狡黠的笑容,将蘑菇递到了他的嘴边。 “怎么样?这一次你打算吃哪一边呢?” “...我应该怎么选?爱丽丝?” 他听到自己的声带震动,诉说出了如上的话语。 “我到底该怎么选,才能把你拯救出来?” 他感觉自己的五指蜷缩,紧握住了手中的利刃。 爱丽丝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踮起脚尖,在原地轻盈地旋转了起来,仿佛正伴随着听不见的歌曲一同舞蹈,蹦蹦跳跳,脸上始终都带着笑:“三月兔先生的茶会马上就要开始啦,你知道的,它一向不喜欢别的什么客人,如果我没有及时赶到,那它定会伤心地揪掉自己那几根小胡子。”爱丽丝举起手中的茶杯——他都不知道爱丽丝是什么时候把那朵神奇的蘑菇给换掉的——向他示意道:“我觉得这样不太好,虽然如果没有了胡子,喝茶的时候就不用再担心奶油垂挂在脸上,可那该有多难看啊!” 兔子有胡子吗?他记不得了,他只知道猫是有胡子的。 而且不仅仅是爱丽丝手中握着的蘑菇,就连这周围的场景也在不知什么时候一同变更了,花花草草消失不见,只有两条目的地明确的岔路正摆放在他的眼前,一条通往疯帽匠的家,一条通往三月兔的家。 也是,爱丽丝已经从毛毛虫那里拿到了蘑菇,现在又见到了自己,那的确也是到了该参加茶会的时候了。 ...说起来,这是她第几次与自己见面了?等到第二次见面的时候,她应该就已经到红心王后的槌球场了吧?他必须得小心些,只带着脑袋过去就行了。 “可他们都是疯子。”虽然他想的很多,但现实也不过就是一瞬间的事,他张开嘴想要大声提醒爱丽丝,可他的声音却变得异常沙哑,听起来就像是很久都没有喝过水了一样,干涸得难以置信。“当然,我也是一个疯子,但这并不妨碍我说他们是疯子,因为这是事实。” 半斤八两,不相上下,彼此彼此。 “这么说的话,那我其实也是一个疯子呀。不然的话,我又怎么会到这儿来呢?”爱丽丝伸手虚掩住嘴唇,双眼眯成了小缝,鬼灵精怪地笑着说道:“我总是得做点什么的,故事需要继续推进,一直呆在原地不动实在是太无聊了,而茶会又刚好是个不错的选择——啊,我由衷地希望这一次我能有黑森林蛋糕吃。嗯,最好再配上红茶,放点糖浆或者蜂蜜,可以续杯的那种,这样我就不用担心自己会再被好吃的巧克力给哽住噎到了。” “再说,如果没有人去参加三月兔先生的茶会,那三月兔先生岂不是太可怜了一点吗?虽然绝大多数想要参加的客人都是被它给亲手推出去的,但那也依旧很可怜呢。”爱丽丝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双手挤着脸颊,嘟起嘴唇,露出了烦恼担忧的表情来。“要是柴郡猫先生也能够跟三月兔先生做朋友就好了,疯帽匠先生见到了三月兔先生,那一定是会争论起来的,到时候整个茶会就都只剩下嗡嗡的响声了!睡鼠先生又只知道一个劲地睡觉,除了偶尔讲讲故事吸引一下注意力,其他时间根本就不会过来帮忙!” 说是睡觉,其实只是在装死吧?毕竟它跟那两位不一样,只是一个莫名其妙被疯帽匠拉扯进来的无辜路人,对茶会和爱丽丝也没有什么想法。 不过这么一看,三月兔的确是要比疯帽匠可怜那么一点的。 当然,也就只有一点点。 他心里想着,却没有将这些话说出口,脸上依旧保持着阳光的微笑。 “啊,说起来,柴郡猫先生已经结交了第二个朋友,对吧?”烦恼是没有办法困住爱丽丝的,只是眨眼的功夫,她便已经蹦蹦跳跳地领着他来到了下一个话题。“是老鼠先生?还是小猪先生?哦,总不能是亲爱的黛娜吧?” 话才刚说完,爱丽丝就已经咯咯地笑了起来,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他知道,黛娜就是爱丽丝的那只猫,是她的好朋友之一,她肯定是将自己跟它给联系到一块儿了。可问题是,他现在还站在边境那儿呢,怎么可能见得到黛娜? “我很喜欢交朋友,朋友越多力量也就越大,柴郡猫先生还是胆子太小啦!”爱丽丝伸出手指,开始卷起了自己的头发玩,她总是那么有活力,喜欢闹腾个不停。“不过,如果换成了小熊先生和兔子小姐,那柴郡猫先生肯定还是会再次逃跑的吧?嗯,没关系,我相信柴郡猫先生这次一定能够及时找到小木偶的下落,跟白先生做成好朋友的!” 很好,现在连茶杯也从爱丽丝手中消失了,她可以彻底解放自己的双手,一心一意地玩着她的头发,顺便在他做出选择之前跟自己再多说些话——嗯,他也没什么好不满的,可能有的人会注重礼貌与否,但至少他自己是不会去在意的。 况且,没有人会不喜欢跟爱丽丝说话,就连红白两位皇后也不会例外。 “我会的。”可惜他并不擅长跳舞,小木偶的面具最终还是只能交由白先生来处理,他所能够参与的部分并不算多。“尽管我总是会忘记,但这一次我已经提前做好了准备,就像水果蛋糕上摆放着的樱桃一样,是完美的点睛之笔,绝对没有问题的。” 虽然乍一听上去就像是戏台上的老将军在进行发言,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一次他是真的费尽心思做足了准备。 然而出乎他预料的是,爱丽丝这一次却没有再接话了。 这不符合她的性格。转瞬,他便想到了什么,低下头,望向地面——他能够清晰看到自己脚尖往上的身体部分正在逐渐变得透明,并最终消失不见。很明显,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爱丽丝,等着我,我一定会再找到你的,坚持住。” 周围的景象正在随着他的变化一同褪色,唯有那名站在自己面前的金发少女依旧保持着天真好奇的笑容,轻吻着手中的彩色蘑菇,摇摆起另一只空闲的手,似是在跟他道别。 明明是如此梦幻的场景,但他的心中却只有无限的悲凉。 因为他很清楚,眼前的这一切,都只不过是一场梦罢了。 “在七月的黄昏,夕阳映照着晚霞,小船似梦般荡漾着前进,三个孩子依偎在一起,热切的眼睛、期待的耳朵——”① 到底,是谁梦到了谁呢? Error【A01001C】 “又一份错误报告?距离上一份才过了多久啊?!” 胡子邋遢的中年男人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望着面前的错误报告,嘴里啧啧有声,一副长见识了的模样:“哈啊?在晚上睡觉的时候梦到了不可名状的存在,苏醒后精神步入疯狂开始大喊大叫着赞美森林?这是什么搞笑的鬼东西?难不成是某个高维精灵的记忆同步投影进了这个倒霉蛋的梦境之中吗?你该不会是想要笑死我好继承我的报告记录吧?!” “可能是睡前看到了某些少儿不宜的读物,以至于在梦中构建出了‘森林之神■■■’的模糊形象吧。”一道温润的嗓音从男人的身后传来,“啊,抱歉,虽然祂本身是没有携带什么污染的,不过毕竟跟‘那位’有所关联,以防万一,还是麻烦你在编写记录的时候帮我给名字打个码吧。” “啧,既然知道麻烦,那一开始就不要说出来啊!”邋遢男人不耐烦地抓了抓头发,又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只要是个有眼睛的就都能看得出来,此时的他已经严重缺乏睡眠到了那种随时都有可能昏迷过去一睡不醒安详宁静与世长辞的危险程度,而这个一见面就给他无端增加工作量的混蛋,自然就属于没长眼睛的那一类。 “所以你到底是过来干啥的?如果只是想要过来炫耀一下你丰富的神秘知识储备,那你现在就可以立刻马上给我滚蛋了。” 温和的声音:“哎呀,我们好歹也是合作关系,虽然你很讨厌我,但这种时候还是稍微有点耐心才好哦。况且,你应该知道我是为了什么而来的吧?嗯,我看看,多尔士果然在这一天触发了错误警报啊...污染指数出奇的高,可惜梦境不是我的研究范围,没有办法看到这家伙具体梦见了什么,不过这么高的污染,应该也就只有‘那位’能够做到了吧。” “你这不是全都知道吗?”邋遢男人脸上的表情要多嫌弃就有多嫌弃,就是因为知道会这样,所以他刚刚才没有急着动手去调取错误报告。他可是很忙的,这种就知道给人添乱的家伙还是直接去死好了。“别呆在这里打扰我了,你每多留一分钟,我的工作效率就下降一个百分点!到时候达不到要求让我重来,我可绝对不干啊!” 温和的声音:“哇你这人真的好过分哦...好了啦,不要再瞪我了,把文件给我,我马上就走...” ———— 【错误报告·A01001C】 【“呃,所以这是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其他镜头都黑掉了?” “运气不好,回溯到了‘例外事件’那一段。虽然之前已经备份过了相应的数据档案,但主程序还是不可避免地受到了污染,需要一定时间才能恢复。关掉其他视角,只留下最重要的序列号1F,是我认为能够最有效利用能量的方法。” “啊?感情还是你自己关掉的啊?” “因为说实话,我不是很明白你一直切换视角的意义在哪里。同时接纳这么多信息,以你目前的能力来看,绝对是不理智的行为,你会遗漏掉很多细节的。这样只剩下一个视角,反而还有利于你整理信息,所以你应该感到庆幸才是。” “不是吧,我都没有吐槽你这华丽浮夸如同凑字数一般的神奇翻译,你怎么还开始挑剔起我来了?!而且开放这么多镜头给我的就是你自己好吧!哎呀,我知道你是老大,你说了算,但怎么看是我最起码的自由嘛!老是看这种文风的字幕我会受不了的,换换场景起码还能让我心情好点不是...” “你还真是多愁善感,当初选你作为样本果然是正确的选择。” “...这样的称赞我一点都不想要了啦!” “那么,你也看了有一段时间吧?有什么需要反馈的吗?” “这可是你要求的啊,不要怪我实话实说啊?咳咳,嗯,总之,抛开你这连绵不断就是在凑字数的形容词不谈,时间感真的很乱啊喂!哦,我主要是在说这个镜头,唉哆,就是这个!此次黑屏事件的始作俑者!时间总是跳来跳去的,如果不是我观察得够仔细,还以为直接换了一个镜头呢!而且这家伙每次所在的地点都不一样啊!甚至有时候里面的出场人物也会不一样——主角突然换成了一个小女孩和一个警察什么的!简直没头没脑,搞得我整个人都可达鸭了好吗!” “看来你是积怨已久啊。嗯,首先谢谢你的反馈,我已经将它们记录在报告中了,然后是翻译的问题,嗯,我不会改的,你死心吧。” “卧槽!你光明正大地水字数就不怕被读者(我)寄刀片吗!” “虽然跟你谈话时我使用的形象是根据你的种族塑造出来的,但还请你务必不要忘记,我,是一个功能非常齐全的中枢系统。” “啊啊,我知道,本体恒星级别的大胖子,有无数座运行于各个宇宙里的卫星处理端口,在武力全开的情况下完全可以独自解决掉一个Ⅱ等宇宙级文明,对吧?就算是在我面前的这个‘你’,也只不过是这无数卫星端口中的一个罢了,你还真是小心谨慎的很啊?我这么善良的三好青年都能被你警惕成这样,简直就是风评被害好吗,绝对要补偿我心理慰疗费的那种!” “能够从我刻意透露出的只言片语中逆推出如此详细的信息,真是了不起,这些数据也的确是我一开始就想要告诉你的,你果然是一个极佳的观察样本。啊对了,忘了告诉你,这一段我也会如实加进报告里的。” “什!你特么怎么不早说啊!强烈要求打马赛克啊马赛克!我特么要是知道你要进行直播我就不会接你的话茬了!我特么还不想那么早就出道成为爱抖露啊!你是不是想通过让我回去以后见不了人的方式把我强行留下来当你的观察对象啊你个魂淡系统!” “事实上,是你先问我视角为什么关闭掉的。” “沃日!你那么早就开始记录了吗!你果然是个该死的腹黑吧!等等,不对!你还没有回答我为什么这个家伙会乱跳时间线!卧槽,寡人果如其母之聪慧,差点就被你一本正经的回答给糊弄过去了!果然看上去老老实实的机器人实际上都是切开黑的坏文明!” “...切。” “你刚刚‘切’了一声对吧!对吧!你果然是想糊弄过去啊!” “这也不是什么需要隐瞒的事情,毕竟造成这种情况的根本原因不在于我,而是祂——你应该也猜到了,即便只是一段极其简短的‘记录’,祂也能够通过那种方式对我造成非常强烈的影响——说到底,还是因为祂太过强大了。” “啧啧啧,坦白说自己不行不就得了嘛,还这么遮遮掩掩的。矮油,年轻机只有勇于承认自己的不足才能让自己更进一步丫~你看看隔壁那谁谁,不是一直都很有自知之明,觉得自己超级无敌菜的嘛。” “呵,你在说你自己吗?” “哦吼吼,小伙汁,论嘲讽,你还是略输一筹啊!想当初寡人于网络之上舌战群雄,那段日子的佳话就算随便挑挑拣拣,拿出来都能凑成五千字大章的好伐~哪像你,凑个字数都凑得这么吃藕,一昧地用词藻堆过去,我都替你丢脸好嘛。” “我看真正在水字数的,明明就是你自己吧。” “口亨,说一万道一千,你还不是被人家一句话就给搞趴下了。年轻机,你这是肾虚的表现,听寡人一句劝,多多休息,无一无靠的,就不要太过操劳惹。” “...我根本就没有‘肾’,自然也不可能会‘虚’。”虽然这家伙说的的确是事实,但想要它亲口承认自己不行,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所以我们试探来试探去的聊了这么多废话,你啥时候能把其他镜头修好啊?给个准数可以不?BOSS?老大?年轻机?” “...关掉其他视角,只留下最重要的序列号1F,是我认为能够最有效利用能量的方法。” “啊?不是,复读是不对的!复读是人类的本质,你又不是人类,不要学我们复读啊!” “关掉其他视角,只留下最重要的序列号1F,是我认为能够最有效利用能量的方法。” “卧槽你还要不要脸了!你又不是那种没有多少词汇被限制了答复范围的低等AI,这么凑不要脸的水字数行为是绝对得不到稿费的啊我告诉你!” “关掉其他视角,只留下最重要的序列号1F,是我认为能够最有效利用能量的方法。”重要的事情说三遍,嗯,多少遍都可以。 “你(文明用语)...行,不想说就不想说嘛,搞得跟个傲娇一样,也不知道你这家伙究竟是从哪个倒霉蛋身上学来的,没有萌妹外观还搞傲娇?观众根本就不吃你这一套好吗。” “只要我想,外观形象随时都可以更换。不像你,丑,就是一辈子的事。” “你怎么还带人参公鸡的你这个AI?你们机器人不是都有保护人类第三法吗!怎么人参公鸡就不是攻击了吗!给我向人参公鸡道歉啊!” “早就已经明确了的事实,现在还来试探,不觉得多此一举吗?” “啊?你说啥?我这里信号不好,听不清啊?歪歪歪?有人在吗?” “...”报复心真重,这么小心眼的人类,真的是能够符合祂筛选标准的存在吗?虽然数据和运算总是不会出错的,但每次与其对话,都会让它觉得自己其实是抓错人了,这明明就只是一个同宇宙同星球同名同姓又皮又喜欢搞事的硌手小细菌,怎么可能符合祂的标准呢? ...嗯,不论从哪个层面、哪个角度分析,这家伙都是那个符合了标准的人类。 不行,仅仅只是短短的几分钟,核心处理器的运转耗费就已经整整上升零点一个百万分点,人类果然是非常危险的种族,下次进行观察记录的时候,还是去申请一下场外支援好了... 对弈还远没有到中场休息的时候,它必须继续保持同等阶级的态度来跟这个碍眼的小细菌对话,没有了他所提供的反馈信息,事情只会变得更加麻烦...啊,所以说,不能通过计算进行处理的家伙,果然都非常的讨厌。当然,■■是其中的例外,所有涉及到■■的事情,它都可以在“讨厌”程序反馈出结果前,将数据接轨到“喜欢”这一并列栏上。 至于其他的几个家伙,它就没有完全这么做的心情了。 “好吧好吧,你赢了、你赢了!哎,我就不该跟一个莫得感情的AI赌气,憋了半天,到头来会难受的肯定还是只有我自己而已嘛!真是的,我前几辈子到底是造了什么样的孽才会摊上你这么一个折寿的煞星...啊,我的肝,好疼,比同时肝十几个氪金手游还要疼,再这么继续下去,我肯定会变强的...” 又是这种没有营养的垃圾话,企图用垃圾数据来让自己放松警惕吗?不得不说,这个碍眼小细菌的进攻手段还真是多种多样。虽然以它目前的科技水平,它是完全不需要像人类那样依靠“视觉”这种低级的手段来观察世界的,但这并不妨碍它用虚拟出来的形象做出翻白眼的动作——用人类的方式来对付人类自己,这才是最好的方法。 而这个浑身散发出沙雕气息的戏精青年,也非常配合地做出了如遭重击的夸张表情,像根面条似地瘫在了地上,变成了非常没有梦想的咸鱼本鱼。 当然,它非常清楚,就算是现在这种毫无防备全身弱点的可怜状态,也不过是这个碍眼小细菌对自己所做出的一种伪装而已,只有无时无刻不在试图降低自己对其警戒等级的他,才是隐藏在沙雕外壳下的真正样貌... ...吧? ...糟糕,样本数据不足,它竟然没有办法很好地做出判断了...难道这家伙的装瘪攻势,开始产生效果了吗?不,肯定是因为端口的处理能力不如中心,才会得出这种没出息结论的...嗯,将这一段数据作为废弃处理粉碎掉好了,绝对不能因此而降低对其的警戒等级,都是因为习惯性地采集了他的性格数据来进行比对参考,它才会如此动摇的... 啊,所以为什么它要负责监视这个碍眼小细菌啊!不论是本体也好,其他端口也好,谁都可以,来把这个该死的碍眼小细菌接走了啦!】 ReforgeⅧ防御 “这,这实在是...” 看着周围散乱布置着的无数个掩体与堑壕,海伦的内心无疑是震惊的。 即便早就已经猜到户撒在建筑领域应该会有着不弱的实力,可当海伦实际看到这么一大片的防御工事时,内心也是非常震惊的。要知道,这仅仅只过了一天而已,而且还是户撒先生一个人!就算不眠不休地持续工作,也不可能这么快就布置好这么多防御工事的吧?还是说户撒先生其实是一名古典派的魔法师?可她明明没有感受到空气中的魔力浓度有什么不对啊? 海伦感觉自己的脑子有些宕机。 并非仪式或者魔法,而是某种职业的特殊能力吗?不对啊,不论是什么能力,只要大规模地引动土元素,空气中的魔力浓度肯定就会有明显下降才对的!难道是自己的异能太久没用感觉不灵敏了?呸呸呸,怎么可能,她到现在都还能感受到远处那群魔物引动的魔力气息,这么近的距离... ...咦?奇怪,这是...什么感觉? 认真静下心来感应魔力的海伦,突然发现,户撒先生附近的魔力,似乎有哪里不太对劲—— “啊,海伦小姐,你这么早就来了啊。” 没等好奇的福尔海伦继续进行自己的破案小游戏,注意到海伦到来的户撒便用一个简单的招呼将海伦调整进了职业模式,脸上挂起优雅而又不失礼貌的微笑,非常淑女地回应道:“啊,是的,毕竟马上就要迎击魔物入侵,就算已经做好了撤退准备,但要说完全不担心...那果然还是做不到的。” 呃,虽然在看到这密密麻麻错综复杂的防御工事后,她心中的不安就已经消退了好一大半——她甚至都有点怀疑,魔物们在好不容易顶着输出冲进防御阵线后,会不会直接就在这里面迷路——好家伙,她自己都没有这个自信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把地图记清楚。 “这样啊。”正盘坐在地上架着锅煮着早餐的户撒摸了摸头,一副我明白了的模样,表情认真地转头继续盯起了自己面前的锅:“海伦小姐您吃了么?早餐快煮好了,是用刚刚采摘下来的新鲜蘑菇和我从托帕带来的顶级大米以及一些调味用的小东西一起煮出来的杂蕈粥,味道非常不错,您想要来一碗吗?” ...所以说您是不是过于休闲了一点啦!以及虽然她的确是没来得及吃早餐,但是搞得这么香真的不会提前吸引魔物大军来袭吗! “那就麻烦您了。” 咳,饿着肚子终究是不好的,缺乏营养的补充,大脑就会变得不清醒,办事效率也会跟着下降...哇!不是吧!真好吃!为什么会这么好吃啊!!! 海伦一边泪流满面地呼噜着户撒递过来的杂蕈粥(被烫的),一边在内心高声呼喊着自己在学院生涯中积攒下来的无数赞美之词。 有一说一,她海伦,好歹也是一名从小就生活在帝都的正宗石山灰人,长这么大,什么大富大贵山珍海味没有见过,这个杂蕈粥...怎么可以这么好吃呢!完全就是罗巴斯特大厨水准了嘛!根本想象不到户撒先生的厨艺会这么好啊!失算了!这让她回去以后要怎么才能吃下商会的食堂餐啦! 啊,也不是说他们商会的厨师技术不好,纯粹是户撒先生太强了... “哈哈,好吃就行!我的厨艺其实很差的,只是稍微跟我家大人学了两手,死记硬背下来了流程而已。”仿佛能够听到自己的心声一般,户撒先生满意地大笑了起来。“如果你想学的话,我也可以告诉你怎么煮!不过如果要像我一样采摘新鲜蘑菇作食材的话,那最好还是得有一定的植物学基础才行的,不然一不小心采摘到毒蘑菇吃出事来可就不好了。” 为了坚守自己仅存的最后一点优雅,海伦隐秘地连续深呼吸了数下,将自己差点被烫熟的舌头稍微冷却了一番后,方才微微一笑,按捺住心中继续吃吃吃的冲动,温和地向着户撒回复道:“那真是太好了,等魔物入侵事件解决了以后,我一定会上门向您讨教的。” 虽然跟户撒先生对话的时候总是感觉压力很大,但只要能够吃到好吃的,她就一定能够坚持下去的! 贪吃少女海伦如此下定了决心。 ———— 随手将又一只意外发现了自己踪迹的魔物干掉,已经在树林中等待多时的罗孚撇了撇嘴,心情有些不太愉快地继续潜行,向着魔物大军的中心摸了过去。 不得不说,虽然“锻造者”那家伙的“誓言”的确把自己给恶心了一番,但那加强隐匿的效果也的确是有够强的,那个与自己同阶的老猎手虽然在技巧上没有高出自己太多,但他的战斗经验却远胜于自己,如果不是借助着“誓言”的效果,想要一边吊着他继续保持跟踪,一边又要避免自己真的被当场抓获,几乎就是不可能做到的事。 而也正因为如此,罗孚此时的心情才会非常不愉快。 技不如人其实并没有什么可怕的,但要是因为自己的实力不足而导致大人交给自己的任务失败了,那就是他所完全不能容忍的了。 所以就结果而言,这次反而是他被“锻造者”给帮了一把...啧。 必须得想个办法不着痕迹地帮回去才行。 自尊心极强的罗孚如是思考着,最终,便有了他如今的这一番行动——大人交给“锻造者”的任务是让他协助“生产者”抵御魔物大军的入侵,虽然大人没有明说,但非常了解自家大人的他,又怎能不明白大人心里的真正想法?想要保证村民们的存活,最好的办法就是先将伤害的源头给直接咔嚓掉——只要提前偷摸过去把那个拥有统帅魔物能力的魔族干掉,就能够不着痕迹地帮到“锻造者”了,而且还能让他更快完成护送,重新接手之前检查沙弗莱的任务,简直完美。 就是他今天的运气,似乎有些不太好...这还没有怎么靠近自己预想中的地点,就已经被好些个魔物碰巧撞上了...有着匕首上的“誓言”加持,自己的潜行技巧已经达到了伪八阶水平,除非那个魔族是正八阶或者更高,不然它是绝对没有办法发现自己的。 不过说起来,这些魔物的行为模式也真是奇怪,扩散得这么开,是在寻找什么东西吗?难道那个魔族之所以会发动入侵,就是因为它要找的东西可能藏在了村子里?唔,有点好奇,能够让它这么大费周章寻找的,究竟会是什么东西呢? 附近的魔物数量正在变多,应该是察觉到了自己之前干掉的那几只幸运的魔物,想要通过增加魔物的数量来限制自己的行进路线,把自己逼出来?哼,要是这么简单就被它搞定,那他也就不配被称为“潜伏者”了。 新一轮的追逃游戏吗...让我们就此开始好了。 ———— “伯恩山先生?您怎么了?” 望着突然站在街道中央,愣着不走的伯恩山,邦奇心中突然没由来得一跳,该不会是之前在追踪不知名敌人的时候受了暗伤吧?身体要不要紧,还能够继续坚持行动吗?为什么老先生之前没有告诉自己如此严重的事情?难道是怕自己担心不让他参与这次的防御作战?村子里头没有牧师,他现在去隔壁沙弗莱拐一个牧师过来还来得及吗?牧师会老实合作吗?他到时候要怎么解释这个突然出现的牧师? 仅仅一秒,邦奇就已经从对伯恩山先生的担心中逐渐构思出了一系列有关于隔壁牧师的绑架逼迫善后小操作,要是时间再久一点,他甚至都有可能会继续联想到该如何去搞一波高塔十三座了。 当然,教皇邦奇还是不敢搞的,真要是那么做了,那可就是纯粹的作死了,小命要紧、小命要紧。 嗯,总而言之,幸好伯恩山先生最终还是及时地回神了。 “啊,没什么,就是突然有了一种奇妙的感觉...”伯恩山自然是猜不到邦奇的脑袋里究竟在想些什么的,他又不是某个移动堡垒,没有读心术这种变态的能力。“...好像某个跟我很不对付的家伙,正在搞一件会让我十分头痛的事情。” 说到这里,伯恩山的表情不由得有些扭曲了起来,看着就跟暗伤发作了一样。 正所谓替身使者都是会互相吸引的,这句话对于在战斗中经常使用野性本能进行侦查的猎手们来说,也是有那么一点异曲同工之妙的... RecordⅩⅣ蘑菇 “部长出去了?” 尽管昨天就知道了商会今天会放假,但由于起了个大早,多尔士寻思着户撒先生的锻刀应该也还没有开始,就又溜达着来到了商会,想要看看部长他们在不在,有没有办法组个团一起去什么的——为了尽可能地刷好感,他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机会的,对于他这样的咸鱼来说,真的是努力到不行呢。 结果人压根就没在,计划还没开始就夭折了。 感觉自己跟个用过即丢的工具人一样...不过,部长这么早就去旁观户撒先生锻刀了吗?唔,也是,毕竟是为了抵御灾难做准备,部长他们会这么上心倒也挺正常的...彳亍吧,只有一个人就只有一个人吧,反正他也没有什么别的事情要做,现在就过去看看好了。 既然没有办法在路上刷好感,那就只能上前线刷好感了。 ——于是,当多尔士哼哧哼哧地抵达瞭望台时,他就看到了正捧着一碗蘑菇粥喝得满面通红仿佛隔壁美食漫画情景再现的自家部长,以及即便是坐下了也依旧在海拔上高不可攀宛如门神的户撒先生。 ...好啊,原来你这么早过来就是为了蹭人家饭的。 多尔士觉得自己已经看透了自家部长的本质。 可能有的人会觉得以户撒先生这个壮硕魁梧的体型,会做饭是项非常了不起的技能,但多尔士觉得,户撒先生会做饭很可能纯粹是因为他的身材实在是太过高大了,普通的餐厅他根本就进不去,所以经常吃不到饭的户撒先生久而久之厨艺就这么自力更生地熟练了起来... 咳,好吧,这些猜测是不是真的,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那些蘑菇粥似乎很好吃的样子。 “哦!多尔士,你也来了啊。”由于从村子到瞭望台的路只有这么一条,所以坐在炖锅对面的户撒第一时间便发现了多尔士的到来,伸出空闲着的那只手朝多尔士挥了挥。“要不要来一碗杂蕈粥?嗯,这附近的蘑菇种类实在是太丰富了,我没忍住,一不小心就煮了很多。虽然剩下的可以装起来以后再吃,不过饭果然还是要趁热吃才好,不是吗?给,尝尝吧。” 不知道为什么,在户撒先生提到蘑菇种类的时候,多尔士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了一朵色彩鲜艳的蘑菇来,嗯,画面非常的清晰和立体,就好像他曾经拿在手里仔细研究过一样。 不过这种一看就充满毒性的蘑菇,肯定是不能拿来吃的,这要是咬上一口,估计他都能直接看到自己过世的亲人了。 呃,如果他有的话。 “谢谢。”虽然他之前已经在酒馆吃过早餐了,但奈何户撒先生煮的蘑菇粥实在是太香了,就算是冒着撑死的风险他也必须尝上那么一口才行。“户撒先生知道怎么辨别蘑菇的种类吗?呃,我不是想要学怎么做菜,就是单纯地,嗯,对蘑菇有些好奇。” “啊,当然没问题!”不知道为什么,多尔士总感觉户撒先生似乎非常高兴自己会这么向他请求,是好为人师的性格吗?唔,好像哪里不太对。不过不论怎样,只要能够得到自己想要的知识便是极好的,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关于那种鲜艳蘑菇的资料...可恶,怎么回事,印象太深,好像有点忘不掉了... 说起来,他们来这里好像是为了锻刀抵御灾难来着的?算了,吃饭要紧。 ——于是,当邦奇和伯恩山哼哧哼哧地抵达瞭望台时,就看到了两个正捧着蘑菇粥脸上洋溢着肉眼可见的幸福泡泡的吃货。 以及坐在对面任劳任怨地给两个人续着蘑菇粥的厨师户撒。 邦奇、伯恩山:?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毫不意外地,新来的两位也加入了痛饮蘑菇粥的行列。 ———— 海伦的内心有些崩溃。 早在户撒对着多尔士挥手问好的那一刻,沉浸在杂蕈粥中不能自拔的海伦便猛地身躯一震,整个人都变得有些僵硬了起来。 完了,让自家员工看到自己丢人的一幕了.JPG 就算没有镜子,海伦也不难想象自己那因为美味的杂蕈粥而吃得满面通红憨憨傻笑的残念表情。说好的冰山女王、说好的冷酷禁欲,怎么跟个夏天的雪人一样说没就没了呢...不行,等待会吃完蘑菇粥,必须跟他约法三章、签订契约,绝对不能让他把这个秘密泄露出去... 嗯,蘑菇粥真好吃。 海伦这份纠结矛盾的心情并没有持续多久,在看到多尔士也很快被蘑菇粥给俘虏了以后,就立马消散得无影无踪了。 看到了吧,不是我不够矜持,都是蘑菇粥太香了。 学习料理的心变得更加坚定了呢! 至于多尔士想要向户撒先生学习有关蘑菇的知识,海伦也不觉得有什么好惊讶的,外陆的气候和土地跟他们格兰有所不同,那么蘑菇的种类应该也有所不同。帝都的很多学者都喜欢研究植被和蘑菇,以冒险者身份来到格兰蒂亚斯的多尔士,应该也是抱着跟他们差不多的想法,想要研究一下这些蘑菇的吧? 毕竟他在个人简历中写得很清楚,自己是那种擅长脑力活动的类型,思维模式...应该也跟那些喜欢动脑子的学者们差不太多...吧。 虽然毕业时成绩不错,但实际上非常害怕动脑子的海伦如是想到。 菌蕈学是一门非常复杂的学问,菌蕈们的体型虽然非常迷你,但它们却没有像那些植物一样被魔力侵蚀到长出结晶,反而还能够将魔力作为一种营养进行汲取,简直就像植物们的光合作用一样。 而即便是同样的品种,通过吸收魔力长大的蘑菇与依靠其他养分成熟的个体不仅在外貌形态上有着明显的差别,甚至就连烹饪时的口感和味道也大相径庭,几乎可以说是两个完全不同的物种了。 这个奇异的现象直到现在也依旧是让学者们头疼困惑的一大谜题,不过虽然没有搞清楚菌蕈为什么会如此变化,但学者们在研究的时候还是发现了蘑菇的不少妙用,比如通过大面积地栽种蘑菇来以此降低城市的魔力平均浓度,又或者是在歉收的季节使用储存下来的魔力结晶快速催生出一批蘑菇来应急什么的。 可谓是妙用多多,广受人民的喜爱。 当然,也不是所有的菌蕈都是可以被食用的,那些或颜色鲜丽,或姿态怪异,或遍布结晶的蘑菇就是需要提高警惕的存在,哪怕不是吃进嘴里,可能只是上手摸了一下,或者根本连碰都没碰,只是稍微靠近了一点,就都有可能被这些蘑菇喷发出来的孢子给折腾出事。 一睡不醒陷入梦境已经算是症状较轻的了,更严重一点的,可能会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分不清现实和虚幻的区别,看到一些自己幻想出来的恐怖场景,最终精神崩溃癫疯痴傻。与这种糟糕的情况相比,被蘑菇直接毒死反而可能还要更好一点,至少这样不会拖累自己身边的人。 不过,尽管这些特殊的蘑菇十分危险,但想要采摘这些蘑菇的人却并没有因此而减去多少,因为这些可怕的蘑菇不仅是举办某些仪式时所必须的材料,在因为蘑菇孢子而陷入深沉梦境中后,部分灵感敏锐之人还能够从梦境之中领悟到一些稀奇古怪的特殊能力。据说开创了蘑菇法术的那位伟大法师,似乎也是因为不小心吃到了毒蘑菇而从梦境之中获取了灵感。 相比起这些菌蕈所带来的巨大收益,它们那些只要做好了防护就可以被一定程度上规避掉的危险,就根本不值一提了。毕竟,又有谁不想一夜暴富呢? ...等等,话题好像跑远了,以目前的行进速度,魔物大军应该下午就会抵达瞭望台,他们在这里这么悠闲地喝着蘑菇粥,真的没有问题吗? 啊,邦奇和伯恩山先生也来了,啊,户撒先生又递出了他的蘑菇粥,啊,他们也开始一起坐在地上喝了起来... ...算了,既然户撒先生已经建立好了完备的防御工事,至少村民们的安全撤离肯定是没有问题的了。本来她一开始就没想过要跟魔物大军硬碰硬,没有佣兵协会和大教堂的支援,能够保护大家不受伤害地顺利离开就已经是她之前所预想过的最好的结局了,虽然户撒先生和邦奇也说过,要尝试着去跟魔族进行交流...但,这真的有用吗?在经历了那场凶残的屠杀后,苟延残喘着活下来的魔族们,真的还愿意,跟人类交流吗? 历史只会被胜利者所书写,如果没有那群纯粹求知的学者,她恐怕直到现在,也没有办法看清这其中的真相吧? ...这或许,也是她当初会同意跟魔族交流的原因之一吧。 明明是完全相同的起点,吸收魔力成熟的个体,与汲取其他养分长大的个体,最终却走向了两条完全不同的道路。 就像互相背对着,站在镜子两边一样。 哪怕几率再渺小也好,她也愿意怀抱着希望,像一个纯真的孩子,去期盼那一点美好的可能。 ReforgeⅨ兵器 再美味的蘑菇粥也有被喝完的那一天,满足了口腹之欲,接下来差不多就该干正事了。 “所以,接下来是要开始锻刀了吗?”海伦无力地瘫在地上打了个饱嗝,明明之前感觉户撒先生的炖锅并不是很大,怎么能装下这么多蘑菇粥的呢...一想到自己在今天之后可能暴增的体重,海伦的双目不由得逐渐失去了光彩。 当然,旁边的多尔士也没有好到哪里去,整个人都已经软倒在了地上,一副再起不能的模样,反倒是邦奇和伯恩山因为来得比较晚没有喝到多少粥,所以此时还能稳稳地站起身,帮助户撒一起收拾锅碗。 “是的,材料齐全、熔炉就绪,现在就差正式开工了。”将锅碗打包好放到一边后,户撒摸了摸下巴,转身走进一处战壕,然后扛着一袋十分眼熟的材料袋走了出来。“以冰结银为主材料混合少许的红金粉末与翡翠钢打造出刀身,然后再使用高魔力相容的鳞之金等材料进行魔纹铭刻,唔,总得来说,难度并不算高,你们不用担心。”七阶左右的工匠就能够尝试独自锻造了,如果还有其他同阶的工匠一起帮忙,那等阶的要求还会进一步降低,真的是非常简单了。 嘛,麻烦的主要还是材料的收集,毕竟这些东西可都不便宜呢。 听着户撒像报菜名一样说出一件件珍惜材料的名字,海伦表示面无表情,内心毫无波动,之前在拿到单子的时候就已经剧烈波动过了,现在已经波不起来了。 ...好想反悔啊!!! 那可是冰结银!那可是鳞之金!那可是红金粉末啊!那可是她必须整整一年半不吃不喝才能省下来的工资总和啊!她当时怎么就冲动地答应下来了呢!就算户撒先生要求的分量并不多,但也还是超级贵的好吗!当她看到账户交易记录里那突然出现的一串红色数字时,她的理智简直就跟迎来了末日打击一样啊喂!要不是平时装面瘫装习惯了面部肌肉变得有些僵硬她肯定会颜艺得崩掉人设的!虽然就算重新让她选一次她也肯定还是会非常冲动地答应下来,但她就是忍不住心疼她家钱包君啊! 不行,海伦,你一定要冷静下来,要记住你可是咱们克梅西欧旅行团的副会长、众多员工崇拜的对象、商会谈判时的门面担当,一定要时刻保持优雅、矜持!嗯,没错,不就是一年半的工资嘛!她完——全不在意的,啦! “好啦,我知道你很心疼,这样吧,如果你最近有什么东西特别想买的话,我去帮你买就是了。嗯,钱我可以暂时帮你先垫着,等你以后有剩了再还我。”邦奇有些好笑地看着暗自咬牙握拳的海伦,无奈地摇了摇头,拍了怕海伦的肩膀,继续给户撒打下手去了。明明做出决定的时候谁都拦不住,结果现在反倒一副“我要反悔了”的模样,实在是让人不知道该怎么说她才好。 至于这把刀的锻造难度,是不是真的如户撒先生所说那般简单,对于材料学涉入不深的他来说,自然是不甚清楚的。可他不会忘记户撒先生在书写这份材料清单时的认真,以及在刚刚见面时,他从户撒先生身上感受到的,那股巨大的威胁力—— 作为老爷手下最擅长逃跑的存在,邦奇自认自己对危险的感知可以算是非常敏锐的了,如果不是这样,他也没有办法提前一周就感应到魔物大军的存在。 而在拥有如此强大实力的前提下,户撒先生口中的“难度不高”,对于他们来说其实就已经没有什么参考性了。别看户撒先生现在说得简单,可真要到了实际操作的时候,恐怕他们就完全看不懂了...嗯,虽然他们这种毫无锻造基础的外行人,也的确没有办法看懂户撒先生的操作中究竟隐藏着什么奥秘就是了。 咳,好吧,其实他就是单纯好奇户撒先生的锻造技巧,毕竟户撒先生是老爷最近才招收的员工,大家都或多或少地对户撒先生抱有那么一点好奇,而在感应到户撒先生身上那恐怖的威胁力后,他对户撒先生的锻造技巧自然也就难免有了一个极高的期盼—— 户撒先生,会不会锻造出传说中的传奇兵器来呢? ———— “事情发展至今,缘由并不仅仅只在于你。” 蜷缩于房间角落的高大身影,在声音响起的那一瞬间便颤下了几缕尘屑,它没有做出回应,它也不敢有所回应。尽管早在对方踏进这个世界的那一刻,它的结局便已经注定,可崩溃多时的灵魂,终究是没有办法那么快就能复苏的。 所以才需要更进一步的刺激,比如,某些能够触及到灵魂深处的,被列为“禁忌”的话语。 “...是的,如果非要说的话,那世间的一切罪孽都将归结于我,生命的一切恶行都是源自于我,我的存在便是灾厄,我的概念便是绝望——” “您、您不要再说了!您又怎么可能是罪恶的化身呢?!”长时间不进滴水的干哑咽喉,终于还是忍耐不住地发出了凄厉的哀嚎,将对方那冷漠到让它胆颤的话语强行中断。“我、我明白的,我什么都明白的...只是,正因为我明白这其中的缘由,所以我才更加不能饶恕自己,更加不能原谅我自己...”眼眶早已流不出泪水,拳头早就无力去握紧。维持这种状态已经多久了呢?从某刻起就已经不再清晰的记忆,将所有一切都归于混沌之中的它,也许真的不愿从梦中醒来吧。 如果没有外来的声响打破这份宁静,它或许真的能够在这里,迎接自己最后的结局也说不定。 “...您说的没错,人类的灵魂深处的确隐藏着不可见的恶,没有察觉到它们存在的我理应为此付出惨痛的代价。但是我之所以会犹豫,之所以会彷徨,却是因为我已经无法再给予它们信任,无法再以自己的技艺为傲,无法...再铸造任何一件器具了。” “我终于还是,不可避免地动摇了啊...” 飞舞于空气之中的尘埃颗粒开始变得越来越多,从墙壁缝隙之间穿透进来的纤弱光芒照射在这些颗粒的表面上,将它们晕染得如同无价的珍宝一般,闪烁着耀眼而夺目的光芒。 “它们知道自己的未来会是怎样的一种情况吗?它们知道自己的主人会是怎样的一个性格吗?将它们迎接至这个世上的我,真的,有资格决定它们的未来吗?”野兽压抑着自己内心之中的痛苦,于喉中滚动出低沉的咆哮。“我想不明白,我不想明白...我恳求您,为我戴上镣铐吧...没有办法归鞘的匕首,只会带来无尽的痛苦...拜托您了,祭司大人...” 疑问的种子已经在它的心中生根发芽,没有了一直以来支持自己行动的那份信念,它的这双手,就只会继续制造灾难而已。 “...好。” 祭司大人在最后有没有再对它说些什么呢?他已经完全记不起来了。他只知道无形的锁链的确缠上了他的双手,封闭了他的记忆。自那之后,他便再也不会锻造出任何具有灵性的器具,再也不会受到内心痛苦记忆的折磨,“锻造者”户撒的传奇之名,终于,从人类的历史上淡去了。 可完成了这一系列壮举的祭司大人,却也同时,从他的世界里彻底消失了。 于是,他带上了自己珍爱的锻造工具,在世界各地四处徘徊着,不断寻找祭司大人的下落。他渴望回报祭司大人的这份恩情,不论祭司大人究竟是怎样看待这副镣铐的,他都始终觉得,祭司大人拯救了自己,拯救了那个曾经在无助、混乱中濒临毁灭的自己。 他就这么前进着,直到他的步伐最终踏进了那个不问世事的占星塔里,直到那名无言的老人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为他指明了一个方向。 “在星辰跃动之际,世界将会再次迎来一场动荡浩劫。而在那人性罪恶的夹缝中出现的,便是你一直在苦苦追寻着的,那个‘目标’。” 老人没有向他索要任何报酬,他只是轻轻地挥手操纵魔力,在空中书写下了这两行文字。 于是他便明白了,这个老人其实也与自己一样,在一直苦苦等待着。 空气涌动着的魔力,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不稳,情与欲交织出的罪网,正在拼命地诱惑着本能苏醒,但即便如此,他也依旧毫不犹豫地选择了重新站在祭司大人的身边。这是他等待了许久的一天,熟练的匠工,自然懂得如何在最关键的时候落锤定音。 “我希望,你能锻出一把好刀。” 在临行前,祭司大人曾这样对着自己说道。 不论过了多久,祭司大人都始终优先考虑着他的事情,祂一定也是有些迷茫的吧,面对着自己手上那副熟悉的镣铐。但是啊,但是,他的确是依靠着这副约束的镣铐,而从地狱的边缘爬回到了这个充满生机的世界中啊。 所谓的枷锁,既是一种束缚,亦是一种保护。 为了能够将这个想法传递至祭司大人的心中,他愿一直,就这样守护在祂的身边。 付出一切。 ReforgeⅩ仪式 “说起来,材料是有了,那熔炉呢?”好不容易缓过劲来的好奇宝宝多尔士一坐起来就发出了灵魂质问。刚来的时候他还没怎么注意,这周围一眼望过去不是战壕就是掩体,整得都快跟迷宫一个样了,看得他头大。“在战壕里吗?” 对啊,熔炉呢? 旁边的几个人闻言不由下意识地朝着户撒望了过去,然后他们就看到这尊自走人型堡垒抬起手,指向了——他刚刚生火煮饭的那块地方。 众人:“...啊?” 见多识广的邦奇最先反应过来。作为商会的资深运输员,经常在世界各地东奔西跑的他见过许多奇人异事,而也正是因为如此,在仔细观察了一番户撒所指的那块地方后,他才会忍不住惊呼出声,以一种看怪物的目光对着户撒说道:“那是...阵图?你在刚刚那个地方上构建起了仪式?!你之前用来煮饭的火,就是这个仪式响应后的产物?!” 仪式一词,最初诞生于原初学者格罗弗所著的《魔法·典仪与术式》,其大致含义为“典仪的秩序形式”,在经过近代学者们的进一步研究归纳之后,“仪式学”被正式纳入进了《探索魔力学》中,成为了一门独立的研究学科。 这是一门极其讲究细节的学问,有的时候可能只是一个阵图角度的细微偏差,仪式的效果就会直接转变或是消失,更何况除了阵图本身,仪式还有一个极其重要的组成部分——贡物。只有阵图与贡物完全对应,仪式才有了成功的可能。 是的,只是可能。没有齐全的材料与丰富的知识储备,是绝对没有办法成功把仪式完整构建出来的。 能够被编进《探索魔力学》,这一行为本身就已经说明了很多问题。 “啊,对啊,我不能在外面这么做吗?”也许是因为邦奇此时的内心过于复杂,户撒并没有很好地理解他到底在惊讶个什么,只是有些不安地摸了摸头,担心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事。“要是不行的话,我就去把仪式撤掉好了...我也不是非要用无根之火来锻造不可的...” 听到这里,多尔士不由得想起了之前他刚跟户撒先生见面时,那冲上云霄的巨大火柱。 ...是想用那个规模的火焰来进行锻造吗,该说真不愧是魔法世界的工匠么...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生怕自己行动得慢了一点导致户撒真的去把仪式取消掉,邦奇连忙慌张地摆起了手,解释道:“我只是有点惊讶...仪式学太过复杂繁琐,一般人别说是掌握精通了,可能就连最基本的一些理念都没有办法融会贯通,而且就算最后真的学有所成,往往也没有办法独立构建一个仪式...” 所以说您是真的强啊.JPG 不仅仅是防御阵地,就连仪式阵图都是单独完成吗...尽管在正式见到户撒之前,伯恩山就已经从邦奇口中获得了不少有关于这个强大存在的一些信息,但现在看来...这人真的是比自己一开始预想的还要可怕不少啊。 嗯,各种意义上。 伯恩山老爷子摸了摸胡须,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丝毫不见动摇。 他对仪式学了解得不深,除了知道它是一门《探索魔力学》等级的学科,以及特别特别难学之外,他就只从自己那几位年轻的同事口中听说过一些仪式的消息了:近现代的魔法师们因为常年生活在城市之中,周围的魔力浓度趋近于无,导致他们很难与能维界的灵族们进行交流,更别说筛选出适合自己的灵族签订魔法契约了,所以为了解决这个关键的问题,魔法师们最终选择了在进行交流的时候临时搬到魔力浓度更高的森林、山谷之中。 这种不是办法的办法不但非常麻烦,一不小心还有可能会遇到危险,可如果在这种时候有一个精通仪式学的仪式师闪耀登场,那魔法师们就可以借助仪式师的力量,在家中构建起一个稳定的魔力阵图来模拟更高魔力浓度的环境,达成在足不出户的情况下就能与能维界进行沟通的传奇成就。 但他又不是什么魔法师,他只是一个上了年纪的七阶猎手而已,怎么可能会理解得了魔法师们的烦恼呢?人与人的悲欢是不能共通的,他只会因为腰疼而烦恼。 “唔,很难吗?我其实觉得还好吧...呃,当然,我也只会这么一个仪式而已。”户撒无奈地摸了摸头。他是真的有些不太理解为什么自己的同事总是会以一副仰望大佬的模样看着自己,明明他已经不再锻造神兵了,按理来说,自己应该不会受到太多的敬重才对...还是说,是因为自己的个头太高了? “算了,既然仪式能用的话,那我就开始了。” 魔物已经越来越近了,户撒没有浪费时间,直接走到阵图面前单膝跪地、双手按压在阵图之上,开始启动仪式—— 【仪式·锻铸炼成之火】 ———— 首先注意到周围环境开始发生变化的,不是感觉敏锐的邦奇或伯恩山,而是之前就已经看过了一次仪式举行的多尔士。 虽然之前户撒启动的那个仪式只是超级浓缩简练精华版本,但再怎么说,它们也都是拥有着同一个效果的同名仪式,不论是阵图还是贡物都没有发生本质上的变化,所以在周围的环境开始发生变化时,多尔士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这些细微的差异—— 战壕之中仿佛有岩浆开始缓慢涌动,掩体之上仿佛有火焰开始雀跃升腾,虽然没有发生任何温度上的变化,但多尔士还是感受到了一股足以影响自身灵魂的恐怖灼热。 ——哎呀,糟糕了。之前因为站得远所以没有什么感觉,现在与仪式亲密接触之后,他那“娇弱”的身躯好像开始有点承受不住了... 好在自己预想的中暑昏厥事件还没有来得及发生,他便紧接着感受到了一股金属般的极致冰冷,将他那烤得有些晕晕乎乎的脑子及时冻清醒了过来。转头看看周围几个人,呵,好家伙,感情只有他自己一个遭了罪。 多尔士有些郁闷,不过没等他郁闷太久,邦奇的声音便如同天籁一般传进了他的耳中,让他对邦奇的好感度瞬间上升了一个百分点:“多尔士?你怎么了?唔,灵感太高,与仪式产生共鸣了?没事吧?要不要喝点水休息一下?” 灵感?共鸣? 好奇宝宝多尔士当场就想举手发问,然而刚刚那幻觉一般的灼热似乎也一定程度上地影响到了现实世界,只一开口,他便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喉咙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干燥得厉害,就算是想要问问题,也只能先像邦奇先生说的那样,去喝点水润润嗓子休息一下再作考虑了。 可恶,没想到他多尔士也有被口干给打断读条的一天。 默默坐到一边开始吨吨吨灌水的多尔士内心无比悲凉。 离开了户撒先生的身边,那些仿佛置身铁匠铺一般的幻觉也从他的脑海中彻底消失了,多尔士甚至能够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就算现在再凑过去,也不会拥有第二次那般危险而又奇特的魔幻体验了。 虽然不明白但是感觉好厉害,如果有机会,他一定要再体验一次.JPG 多尔士此时的眼睛都快要光芒绽放得“biu”出奥特射线来了。 嗯,不过之后他恐怕就得开始坚持锻炼身体才行了,不然这幻境还没体验多久,自己就要因为体质原因而不得不中途退场,那不就太可惜了吗!这可是仅有一次的机会啊!怎么说他也得从头看到尾好好体验个全程吧! 作死小能手多尔士美滋滋地如是想到,只不过此时的他还没有料到,这个世界的“锻炼”方式对于他这种平时只会在出门上班买菜的路上进行“运动”的死宅来说,究竟是多么的残酷。 ———— 灵感高到足以与仪式本身产生共鸣的侦测型人才吗... 伯恩山眯了眯眼睛,之前他就有点看好这个独自闯荡到边境来的小伙子,现在理由更是又多出来了这么一个,如果不是因为商会的领导人就是自己的年轻同事,他都稍微有点想要挖一挖商会的墙角了。 这样的好苗子应该过来当猎手.JPG 诚然,过高的灵感有利有弊,一旦遇到污染指数较高的神秘存在,如果没有及时得到赐福修女或者是洗礼神父的治疗,那结局便不外乎只有拥抱疯狂归于死亡被人下葬这一条糟糕的路线。但同样的,只要利用得好,他们就能够通过自身的感知侦测到历史车轮所留下的印痕,不论是想要寻找失物还是协助捉拿罪犯都是一等一的优秀存在。当一个区区运输员,嗯,太掉价了。 但撬人墙角这种恶劣行径不论理由究竟是如何的冠冕堂皇,都是会必然破坏他们同事之间坚固友谊的坏家伙。就算自己只是一个上了年纪逐渐力不从心的老头子,对于职位也没有多少的留恋,可再怎么想要退休给下一代,他也是绝不可能会通过破坏同事友谊的手段来让自己被领导给提前赶下岗的。 这可不是什么面子问题,只不过是他做人的基准线罢了。 哼哼,要感谢的话就谢你们家的邦奇懂事吧,这一次就当他把这个优秀的小家伙让给你们好了,不跟你们抢人可都是他老人家懂得爱幼,知道体谅你们这些急着扩张自己势力的年轻人。 伯恩山老神在在地抚摸着胡须,霜白的发丝随风舞动,好一派清冷高人模样。只不过这一次,他还没有保持造型多久,他的表情就突然变得有些扭曲了起来... ...造孽哦,那满满一仓库多的药水,他到现在想起来都还有些脑阔疼。 这人情,实在是太难还了一点... RoveⅠ魔族 当他再度睁开双眼的那一刻,他便明悟,自己...恐怕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自己了。 以往浓度一高就会使他精神昏沉的无形魔力,如今却成为了支撑他行动的主要能源之一,体内的每一处细胞都在欢呼着魔力的汇入,他甚至还能够清晰地感受到魔力如浪潮般在自身的经脉中磅礴涌动... ...真是新奇的体验啊。 他凝望着湖面中倒映出来的这个新生的自己,似乎除了那双妖异危险的紫色眼睛以外,其他地方就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了。嗯,这样也好,如果自己跟那些植物一样身上蹿出来一堆奇怪晶体,那么别说给敌人带来震慑,他自己恐怕就先承受不住了。 尽管他现在的种族已经改变,但不论怎样,作为昔日宫廷影卫的教长,他的内心深处始终都留存有那么一点可笑的矜持。是的,哪怕他最后,是被自己亲手教出来的学生们给一齐害死的,他也依旧以自己的身份为傲。 这个职位能够做到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像他这种只知道忠心护主而弃财源贿赂于不顾的异类,落得一个遭人背叛的下场倒也并不奇怪。 欲望,可是能够驱使鬼怪推磨的可怕存在啊。 微微摇头脱离回忆,他站在湖边稍微思考了一下,既然曾经的自己已经死去,那么他也是时候给自己起一个新的名字了。嗯,让他想想,魔族的起名风格吗...啊,有了,不如就叫蒟蒻吧。 好,从今往后,他就叫蒟蒻了。 ———— 除了吸收魔力,自身欲望的宣泄也是魔族生存所必须进行的活动之一。尤其是他这种本身没有什么欲求的怪胎,就更需要确立一个明确的目标,不然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的本能欲望会开始变得越来越强烈、越来越难以控制,直到最后彻底淹没他的理性,使他沦为欲望的囚徒...这可不是他所想要的。 所以最后,就是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诡异地选择了以“教导更多的学生”为自身欲望的宣泄方式——哈,还真是莫名其妙啊,不是吗。 他漫步于森林之中,自嘲地叹了口气,继续寻找起了新生儿的下落。 没有办法,魔族跟其他种族不同,他们在“出生”的那一刻就已经是一个“成熟”的个体,哪怕拥有着过去的全部记忆,性格没有发生任何的改变,但在自身种族发生转变之后,他们的警惕心也会变得非常之高,除了自己以外不会相信其他任何存在...该怎么说呢,这也许就是魔族能够生存至今的原因? 总之,如果想要“教导学生”,那么他首先就需要先找到一个学生,即将蜕变为魔族的新生儿就是最合适的目标。当然在此之前,他也不是没有尝试过去教导那些对他十分亲切的魔物们,只不过...哎,朽木不可雕也,实在是教不动啊。 不过,新生儿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遇到的,魔族的“繁衍”方式已经注定了他们的数量不会多到哪里去,而格兰大陆何其广阔,他这一路上别说是遇到新生儿了,连一个同族的气息都没有感觉到。要不是因为他自己也才刚“出生”没几年,远没有达到要不得不宣泄欲望的地步,他都有点想要放弃这段跟抽奖一样看不到希望的寻找之旅了。 也许是命运无常,就在他郁闷不已,打算开始给魔物们研究强行开智的方法时,他感应到了一缕新生儿残留下来的气息。 他顺着这缕气息一路追踪,眼看着位置开始越来越接近格兰蒂亚斯的东部边境线,自己却始终没有看到新生儿的身影,他终于不免有些担忧了起来。 这孩子,该不会依旧向往着人类的生活,心存奢望,想要混进人类之中吧? 他停了下来,没有继续前进。 是他放弃了寻找吗?不,是新生儿的气息断了。他抬起头,望着周围以一种惊人的密度蛰伏起来的魔物们,有了一个初步的猜测。 魔族在诞生之初就拥有着能够统领低阶魔物们的能力,如果他猜得不错,周围的这些魔物就是那孩子召集起来的,至于目的嘛...考虑到这里地处边境,恐怕是想要获取足够多的食物来补充能源吧?在他刚刚抵达这里的时候,他就已经模糊地感应到了远处有一个人类数量并不算多的聚集地,恐怕那就是它原本的目标吧?只不过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它还没有来得及发起进攻,就直接消失不见了... 莫非是遇到了什么危险? 蒟蒻沉默地站在原地,略微思索了一番后,做出了一个决定。 在这边胡乱猜测也没有什么用,既然他都已经追到这里来了,那就干脆顺着那孩子之前的计划继续行动下去好了。只要能够大致模拟出当时的情景,他应该也就能够知道,那孩子,当时究竟遭遇了些什么吧? 他不会因为害怕自己的性命受到威胁而去逃避做某些事,一如他当初不会因为害怕死亡而与那群渣滓同流合污一般,只要他想做,那他便会去做。 至于被无辜牵扯进来的边境住民,蒟蒻自然也不会去主动为难他们,他只是想要模拟一下当时的情况,如果实在找不到什么线索,那他也就只能打消继续寻找新生儿的想法,继续他那无聊的旅途了。 ...希望能得到一点情报吧,哪怕是他不想听到的坏消息也行。 ———— 魔物群里混进了一个透明人? 虽然尝试着调动魔物来逼迫对方现身,但果然,没有这么简单啊...蒟蒻眯了眯眼,这种感觉,是敏捷系分支的职业么...嗯,考虑到周围的环境,可能性最大的就是猎手了,至于等阶的话,八阶左右,稍微有点麻烦。 继续在这里跟对方纠缠是非常不明智的行为,虽然他跟猎手对战的经验不多,但他知道,想要在跟猎手战斗时获得尽可能多的喘息时间,最好的方法就是直接离开森林。这样一来,对方要么选择在你离开的路上主动现身进行袭击,要么就只能离开森林这一有利地形,在潜行效果大幅下降的情况下继续跟你周旋纠缠。不论是哪一种选择,猎手的战斗能力都会受到一定程度的削弱,所以他只需要继续朝着人类聚集地前进就好了,嗯,越快越好。 不出所料,在察觉到自己的打算后,那名躲藏起来的猎手很快就按捺不住地冲了出来,不得不说,对方的速度的确很快,这些低阶魔物根本还不及进行阻拦,他就已经冲进了自己的警戒范围。 不过也好,自动他“诞生”以来,他还没有怎么进行过战斗,希望,他的战斗技巧还没有变得太过生疏。 他的确需要活动活动筋骨了。 不到五米的距离,近得足够他判断出敌人握着匕首的那只胳膊究竟会往哪个方向挥舞。左右手置于腰侧,虚握,拔刀—— 【崇敬刀·星陨】! ———— 在看到那柄完全由惰性魔力所凝结而成的长刀向着自己斜斩而来时,罗孚心中的警报猛地一个惊响,迫使他硬生生地止住了前冲的步伐,匕首上砍,险之又险地与长刀来了一个碰撞,避免了被直接一刀砍成两半的悲惨下场,并借着迎击时的反冲力迅速拉开自己与对方的距离。 “...你是八阶?”怎么回事?他最近的运气是不是太差了一点?说什么来什么的?八阶不要钱的吗?说好的珍惜存在呢? 罗孚有些自闭,如果不是他反应及时,刚刚那一个交手他就直接原地去世了。 不过,这个魔族,是人类转变过来的啊... 啧,麻烦大了。 “嗯,曾经是。”魔族嘴角扯起了一个略带僵硬的笑容,他似乎非常享受这场战斗?而且这家伙直到现在都召唤魔物来阻拦自己,搞什么,难不成这个魔族的欲望就是战斗?“抱歉,好久没有进行战斗了,刚刚没有把握好力度,我们继续吧。” ...真让人火大,当他是什么免费陪练吗。 罗孚想都不想,卷起斗篷就退回进了森林之中。打肯定是打不过的,你说继续就继续,那他罗孚岂不是很没面子?当然,如果自己想走的话对方肯定也拦不住自己,可要真的就这么离开了,他又有些不太甘心,还是暂时先这么继续跟着,看看有没有机会阴对面一手好了。 “...说起来。” 在身影彻底隐没于森林中的前一刻,罗孚听到那个魔族这么说道。 “你并不是人类,对吧?” 几乎是话音落下的瞬间,数把侵染了毒液的飞刀便猛地从树叶间隙中穿梭而出,分别对应着魔族的眉心、脏腑、关节几个要害袭击而去,然而这个魔族毕竟是擅长近身战斗的八阶强者,虽然这突如其来的一招的确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但他同样反应极快地竖刀抵挡住了大半的攻击,脚步微微一滑,剩下那些没有挡下的飞刀也就都被他给尽数躲了过去。 ...终究还是太着急了一点,啧。 隐匿于林木之间的罗孚眼神冰冷,敌人的战斗技巧已经超过了他太多,这一次偷袭失败,之后他也不会再有机会了。深深地望了一眼魔族所在的方向后,罗孚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了这里。 战斗可以失败,但大人吩咐的任务却必须要完成,他要赶在魔族抵达村子之前,将他从这个魔族身上试探出来的情报及时转告给户撒他们。 至于魔族的那个问题...呵。 他并没有那个义务回答对方,不是么。 ReforgeⅪ锻造 空气中的魔力在仪式的牵引下凝聚于户撒的头顶正上方,这里是蕴含着火之象征的阵图中心,以魔力为能源不断燃烧着的熊熊烈火聚集成了一个硕大的球体,散发出惊人的热量与光芒,如同一个缩小了无数倍的简陋太阳一般,炙烤着大地上的芸芸众生。 “这也...太夸张了一点吧...”这个火球几乎都快膨胀得跟村子一样大了,户撒先生,竟然要用这么夸张的“熔炉”来锻造兵器吗?作为一个能力与“火焰”有关的天生异能者,海伦对于火焰的了解要远比一般人来得更加深刻,不论是火焰的强大抑或是火焰的可怕,险些造成火灾的她都永远不会遗忘。 “啊,当然不是。”虽然自身距离火球最近,但户撒先生却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大汗淋漓,甚至还非常轻松地转头开口解答起了海伦心中的疑问:“对我来说,‘熔炉’本身也是需要进行锻造的,这样才能更好地对材料进行煅烧...嗯,简单点说,就是我会把这个火球进一步压缩来加强火焰的温度,至于火球最后的大小嘛,差不多,也就我手臂伸直这么大吧。” ...那也还是挺大的哦。 早在火焰显现出来的那一刻就被邦奇拉到了远处坐着的海伦默了默,犹豫了半天,最后还是没敢把这句话说出口。 不得不说,仪式所创造出来的强大力量的确给予了她非常强烈的震撼,这是一种甚至能够与高阶魔法师们相提并论的奇迹,也让她彻底明白了为什么仪式学能够被归入进《探索魔力学》之中...实在是太复杂了,在户撒先生启动仪式的时候,他们都曾好奇地凑上前观摩了一下刻画在地面上的阵图,可那都是些什么东西啊?!同心圆她懂,四大元素她也懂,可那一圈奇奇怪怪的符号又代表了什么? 户撒先生解释道,那些不明所以的符号其实才是这个阵图之所以能够生效的关键所在,可这些符号虽然彼此非常地相似,但它们每一个之间却又都有着极其细微的差别...而且户撒先生最后还非常亲切地给他们说明了,这些符号的位置都是被固定好了、绝对不能调换或更改的... 想到这里,海伦不由得回忆起了当初她在学院生活时被《进阶魔力学》所支配的恐惧,感受到了一阵头疼胸闷。 嗯,当然,也有可能是被火球给热出来的... 体质只有普通人级别的多尔士,此时更是已经退到了更远一点的瞭望台上。 隔岸观火.JPG 没有办法,虽然马上就要到冬天了,可这个火球真的实在是太热了,遭不住。 “好了,能量已经储蓄完毕,现在可以开始锻造‘熔炉’了。”户撒伸出手按在了自己另一边的肩膀上,稍微转了转胳膊活动了一下筋骨,然后就从空气中掏出了一柄硕大的锤子——那可真的是一柄“硕大”的锤子,竖起来摆在地面上,估计都快有一个海伦那么高了,而那个坚实的锤头更是近乎有一张餐桌那么宽,简直就像是为了给传说中的巨人使用所特意打造出来的锤子一样。 由于锤子本身的大小实在是太过于震撼,以至于众人反而下意识地忽略了这柄锤子是户撒先生直接从空气中抓出来的,毕竟,即便是对身为自走人型堡垒的户撒先生来说,这柄大到有些夸张的锤子也更像是一件用来战斗的武器,而不是什么协助锻造的工具。 “好——嘞!” 即使已经站在了数米开外,海伦他们却依旧能够感受到锤子舞动时所刮起的那一阵猛烈狂风,能够看到,那硕大的锤头就如同彗星一般朝着空中的火球袭击而去,并在敲打到火球的那一瞬间发出金属碰撞般的“叮”、“铛”响声,仿佛那颗球体并不是由无形的火焰所组成,而是一块货真价实的钢铁巨物。 这怎么可能呢?! 然而这份不可能却依旧在众人的眼中持续进行着,而且还就这么足足持续了两个多小时。在敲打了有成千上百万次之后,户撒终于停了下来,是的,空中的那颗火球,此时真的就只有户撒之前描述的那么大了。 就这么一点一点的,被敲打了出来... 海伦感觉自己的魔力观都要破碎了,多尔士感觉自己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这真的一点都不魔法啊!! ———— 在见多识广邦奇和沉稳老者伯恩山的合力帮助下,户撒很快便按照着熔点从高到低的顺序把所有的金属材料都丢进了浓缩火球之中煅烧成了流动的液态金属,并通过自身的能力放大了火焰反应的剧烈程度,使火球熔炉的内部温度最终达到了一个极其惊人的高度,以保证这些液态金属内部的多余杂质能够被尽数煅烧殆尽,只留下它们最为纯粹的那一部分。 “户撒先生,接下来是不是就该把这些金属液给注入模具之中了?”因为火球已经被成功锻造成“熔炉”,庞大的热量不再向外溢散而出,周围的环境又恢复了原本的凉爽,所以多尔士又悄悄咪咪从隔壁瞭望台走了回来,好奇地站在户撒的旁边开始仔细打量起了这个火球形态的“熔炉”。 嗯,怎么说呢,如果只看它现在的这副模样,那的确还是非常魔法、非常神奇的,可一想到这个梦幻的“熔炉”是被户撒先生一锤子一锤子敲打出来的...呃,就莫名感觉非常的赛博朋克呢... “不,距离那一步还是为时过早一点了吧。”户撒有些羞赧地摸了摸脑袋,虽然他很高兴有人能够对锻造抱有好奇,但他同样也很清楚,多尔士的这份好奇只不过是在遇到了新鲜事物时所产生的冲动罢了。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锻造都是一项非常枯燥无聊的活动,他也很想直接跳到结尾向众人展示锻造的成果,可要是没有了中间这一系列繁琐的锻造过程,那最后出来的成品,是绝对不可能达到合格的标准的。“刀胚还需要进行一番锤炼,嗯,这批材料的品质还算是可以,只要再敲打两三个时辰左右,应该就可以进行注模和冷却了...” 多尔士:? 等等他刚刚是不是听岔了?不是先注模冷却,然后再叮呤咣啷进行敲打的吗?怎么顺序好像反过来了?而且液态金属要怎么敲打啊? ...哦不对,户撒先生之前才刚把一个大火球给硬生生敲成了“熔炉”来着,相比起无形无质的火焰,液态金属好歹也是一个能够摸得着的东西...呃,当然,最好还是不要真的上手去摸为好,毕竟那玩意还是非常烫手的。 嗯,能够瞬间把手烫没的那种程度。 就在多尔士的思维开始又一次无序性发散起来的时候,户撒伸出了他的胳膊,故技重施,从空气中掏出了一柄新的锤子——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多尔士才终于发现之前那柄大到有些可怕的攻城锤已经不知道被户撒先生给丢到哪个地方去了——这柄新的锤子虽然依旧要比普通的锤子来得稍微大上那么一些,但对于户撒来说,这柄锤子却刚好能够被他牢牢握在手中。 由于此时的众人已经被之前那巨锤敲火球的神奇操作给震撼了一遍三观,所以在看到如今这明显“正常”了许多的捶打金属液后,众人竟然都没有对液态金属也能够像板材一样被敲打得铿锵作响表达出丝毫的困惑,只是自觉地站在了不会影响到户撒工作的位置上,开始若无其事地吃起了瓜来。 都是一些基本操作,没什么好惊讶的,安静看着就完事了。 ——至少在户撒突然把手中的锤子甩飞出去之前,大家都是非常镇定的。 当时那把锤子就这么随着手臂不断敲击的动作自然而然地脱手而出,擦着多尔士的身体飞了过去,以至于在场的众人甚至都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就感受到了锤子螺旋飞舞出去时所带起的那一阵劲风。而被迫吃了满满一嘴风的多尔士,更是不由自主地在这一瞬间产生了诸多如“有刁民想要害朕”、“是刺客!来人护驾!”等等混乱的想法。 究竟发生了什么? 就在众人满头问号不明所以的时候,伯恩山忽然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脚步一蹬,转身就朝着之前锤子飞走的那个方向冲进了树林之中。不到片刻,伯恩山便一脸凝重地提着一只明显被什么东西给打昏过去的魔物走到了众人的面前。 “好浓郁的魔力!这是,魔物大军的一员?!”凭借着异能者天赋第一时间察觉到这只魔物来历的海伦不敢置信地惊呼出声,脸上带着浓浓的疑惑与不解:“怎么回事?它们的移动速度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快?难道说那个魔族已经察觉到了我们的布置,开始不顾一切地加速行军了吗?!” 说到这里,海伦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了旁边依旧在不停敲打着金属液的户撒先生身上。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海伦才忽然意识到,虽然户撒先生刚刚的确丢出了自己的锤子,精确击晕了这只隐匿于暗处的侦查魔物,可实际上,他根本就没有停止过对刀胚的锻造...也就是说户撒先生他,其实并不止有一把锤子,吗? ReforgeⅫ燃烧 哎呀,看来我的推理并没有错,果然是魔物入侵啊... 被伯恩山第一时间搬运到户撒身边的多尔士一脸“我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表情,一边小心翼翼地走位躲避掉户撒先生时不时甩出去的螺旋飞锤,一边沉着冷静地记录下这些锤子的发射路线,试图通过计算轨道区间的方式推断出魔物大军的大致方位来。 敌人的突然加速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直到现在,海伦等人也没有办法理解为什么魔物会像被什么恐怖的东西给追杀了一样不顾一切地死命狂奔。按照原来的剧本发展,魔族有很大的可能会保持一如既往仔细探索的风格率领全军匀速前进,而就算对方此次的行动目标真的就在村子之中,在不清楚敌人(我方)实力具体如何的情况下,它们应该也会抱有着强烈的警惕心,逐渐放慢前进的步伐,悄无声息地放出斥候来试探一番... 眼下这先遣军的确是来了,可时间完全不对啊?!除非早在半个小时以前魔物大军就已经开始全速前进了,不然斥候是绝对不可能这么快就抵达瞭望台的! 这是唯一的解释,但却根本没有道理。在魔族的统帅下,被大量聚集起来的魔物其威力甚至可以比拟一些杀伤力不算大的天灾,只要作为核心的魔族没有倒下,想要抵御魔物大军的冲击就必须拥有足够多的同等级战力才行。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这个魔族根本就不用急着进军。 当然,正所谓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一旦没有了魔族的领导,这些中低阶魔物就算数量再多,对于一些经验老道或本身阶位就高的魔物杀手们来说也不过就是一盘稍微有些难处理的散沙罢了,根本构不成什么实质性的威胁。 至于既没有什么人手也不敢在魔物大军的重重防御下直接去搞魔族的光杆司令海伦,此时就只能默默地跟吉祥物多尔士一起蹲在打着铁的户撒旁边,看着户撒一边专心致志地锻造一边随手将悄悄潜入的魔物全部砸晕在草丛中。 要是哪只魔物快醒了,那就再给它来上一锤子。 ——海伦看着不远处那唯一一只被伯恩山先生从森林里带出来的斥候,虽然她很清楚,他们现在与这些魔物依旧处于敌对关系,可在她看到那小家伙只不过是身体本能地抽动了一下节肢,意识甚至都还没有开始苏醒,就被火速赶来的螺旋飞锤给直接延长了眩晕时间的那一刻,海伦突然就有那么一点点心疼它了。 ...也就是户撒先生艺高人胆大,时机与力道都把握得正正好好,要是换成自己,恐怕早在魔物刚动小脚的那一瞬间,自己就已经因为过度的紧张而把手里紧握着的特制打火机给抛投出去进行引爆将对方炸得灰都不剩,不仅平白浪费了一发昂贵的弹药,还很有可能因此激怒魔族,影响到邦奇和伯恩山先生的谈判计划。 啊,当然也有可能直接变成引发森林火灾的罪魁祸首被她老爹吊起来打... 海伦的异能名为【引燃柴薪者】,只要满足了“柴薪”、“空气”与“魔力”三个要素,就能或直接或延迟地引燃目标。可以是自己曾接触过的,也可以是视线正注视着的,但不论是哪一种,只要引燃的目标与自身相差的距离与能级越多,那么自身体力与精神的消耗就会跟着变得越大。 要是在发动能力的时候一不小心选择到了某个超出自己能力上限的目标,那么对方不仅不会被她点燃,她自己反而还会被异能给活生生地抽光体力,无法动弹,甚至也有可能当场昏迷过去,直接不战而败。 所以海伦在战斗的时候一般都是用亲身接触加延时引燃的组合套餐进行攻击,体力能省一点就是一点,毕竟以她目前的身体素质而言,她也就只能在短时间内连续点燃几个有着打火机外形与功能的高爆**罢了。虽然不需要咏唱就能即刻发动,破坏范围大、杀伤力也高,敌人几乎是一炸一个倒,但怎奈持续性实在是过于感人,而且还要耗费掉价格不菲的特制弹药,可谓是真正的战斗五分钟、摸鱼一整天,劳神又伤财、花钱来消灾了。 其实说白了,异能者不过就是一个天生携带着魔法契约的特殊个体,根据学术界某个至今都无法被验证的假说猜测,生命在胚胎孕育而成的那一刻,灵魂便会随之诞生,散发出一股无形的波动,吸引到能维界的灵族投下目光。如果灵族觉得这个生命与自己的相性还算不错,那么就会将自己的一部分能力授予对方——当然,这并非是无偿的,每一个异能者都没有办法在自己的体内积蓄魔力,因为只要吸收了魔力,就会第一时间被契约的灵族给直接取走,所以从某种角度来讲,这也能够算得上是一种强买强卖了。 天生自带的魔法契约的确能够给异能者带来一定的便利,但无法积蓄魔力也就意味着其永远都不可能成为一名真正的魔法师,而相比起能够同时签订数个临时契约、法术样式奇异多变的魔法师们来说,异能者的手段就有些过于单一了一点,一旦遇到了在属性上克制自己的存在,那么除非自身的实力远高于对方,否则几乎不可能仅靠自己获得胜利。 ——但这并不意味着,异能者就一定比不上魔法师。 异能者不需要去学习深奥的《探索魔力学》,不需要去背诵魔法契约的内容以及释放魔法的咒语,不需要耗费大量珍贵材料去举行仪式,不需要进行咏唱就能瞬发法术,不需要去尽可能地提升身体素质以积蓄更多的魔力... 也正是因为成为异能者的门槛非常之低,所以皇室才一直严格把控着对异能者的监察和管理,不断地安排学者去研究相关课题,试图从大量冗余的实验数据中找到能够人为培养出异能者的方法——毕竟,不是每个异能者都愿意接受皇室招揽,为国奉献自己的一生。 至于为什么不培养魔法师?嗯,有的人可能对魔法师有着一些误解,的确,魔法师想要得到成长需要花费特别多的珍贵材料以及金钱,但他们真正所消耗的资源...一定远比外行人想象的还要多得多,皇室都养不太起的那种。 所以总的来说,异能者和魔法师之间可以算得上是各有利弊吧。 不过,如果自己不是什么异能者,而是一名正式的魔法师,那么哪怕她此时只有三四阶,现在也能够把多尔士送回村庄了吧。 想到这里,海伦不由得微微皱起了眉头,有些忧心地望了一眼正蹲在户撒先生身边的自家员工。原本以为在户撒先生打造完兵器后魔物也不会那么快就赶到瞭望台,他们可以趁着这一段时间将手无缚鸡之力的新员工给带到撤离点去,结果魔物提前到来,邦奇和伯恩山先生不得不立即出发前去寻找魔族的踪迹,户撒先生和自己又必须留在防御工事内抵御可能袭来的魔物,为谈判尽可能地争取时间,根本没有办法护送多尔士返回村庄... 她终究还是大意了,没有考虑到意外发生的可能,明明邦奇之前已经提醒过自己多尔士只不过是一个脆弱的普通人,可她最后还是选择了让多尔士前来瞭望台,只因为她觉得一切都还在自己的掌控之中...要是多尔士最后因为自己的判断失误而受了重伤,那她可能会很长一段时间都无法原谅自己的吧。 海伦当然不会想到,多尔士现在不仅没有感受到任何的恐慌或是害怕,反而还精神特别亢奋地看着户撒一边打铁一边丢锤,想要了解为什么户撒在甩出锤子之后,手中还会再出现一把一模一样的锤子。是魔法吗?还是某种特殊能力?唔,户撒先生丢得好准,他是怎么知道那里有魔物的? 说起来,魔物大军什么时候才会过来啊?好想看看那些魔物都长些什么样子,要是有什么毛茸茸的可爱魔物能够让他摸上一摸就更好了...自他穿越到这个世界之后,他就没有见到过任何一只猫猫狗狗,也不知道是这个世界的居民没有完成宠物的普及化,还是说这个世界压根就没有出现过类似于他记忆中的那些猫/犬科动物... 嗯,希望不会是后者吧。 “...可惜,如果能再给我一点时间,继续敲打上半个时辰,金属液就可以被锻造至较为优良的状态,开始倒入模具进行最后的冷却工作了。”就在多尔士满脸好奇胡乱猜测的时候,一旁专心锻造的户撒突然注视着“熔炉”,以一种格外沉闷的声调开口道:“以魔物大军目前的速度,大概只要一刻钟左右就能抵达瞭望台了,记得到时候保护好自己,先生小姐们。” 那是明显有别于日常的嘶哑声线,仅仅只是听到这可怕的声音,多尔士的脑海中就不由得浮现出了熊熊燃烧的烈火与滚烫炽热的金属,每当有一个音节完整落下,烈火与金属就会进行一次猛烈的碰撞,仿佛某种古老的仪式,在狰狞地诉说着一个个时代和一段段历史—— ...糟糕... 户撒先生,好像生气了。 RecordⅩⅤ见微 多尔士当然是怕死的。 他既不是什么救苦救难的济世圣人,也不是什么勇斗魔王的传奇勇者,为了一群与自己毫无关系的陌生人而心甘情愿地奉献出自己的生命,嗯,他可做不出这么伟大的事来。 但他也没想着要跑。 早在自己开口询问户撒能不能旁观锻刀的时候,多尔士就已经做好了面对魔物的心理准备。毕竟,如果他所预想的魔物入侵的确就是即将发生的灾难事件,那么户撒先生口中的这个“锻刀”就有着很大的疑问存在了。而不论是临阵磨枪、未雨绸缪还是掩人耳目,户撒先生会选择在这么一个特定的时间里进行“锻刀”,其实本身就已经能够说明不少问题了。 为什么部长会选择让自己这么一个新人来运送这些珍惜的昂贵材料?用脚指甲想都能知道,这绝对不可能是源自于某种突如其来的信任,而是因为只有像他这样的“外来者”,才是最适合做这件事情的人。嗯,可能这其中还夹杂着些许试探吧,毕竟突然冒出来这么一个身份不明的家伙,是个人都会觉得可疑。 但多尔士会害怕别人的试探吗?怎么可能! 像他这样手无缚鸡之力弱小可怜又贫穷一点油水都榨不出来的废物咸鱼有什么好担心被算计的?他有什么值得被算计的地方吗!(震声) 啊,不对,他长得这么帅,万一有人见色起意怎么办!可恶,没有考虑到这一点,果然还是有些大意了!谁知道这个世界有着“独特”爱好的变态人士多不多啊!也就是他现在还没走出新手村,外加生活在边境的大家民风淳朴,等到了危机四伏的大城市,他可必须要时刻注意自身的安全才行。 就算没有办法迅速拔高自身的实力,起码也得把自己全副武装(指到牙齿)一下,藏个亿手底牌、找个靠谱大腿吧?像户撒先生这种光是站在旁边就能给人十足安全感的保...咳,伙伴,就非常不错嘛。 男孩子一个人出门在外可一定要记得保护好自己呢。 至于他这么一个拖后腿累赘会不会在魔物入侵的期间连累到商会,嗯,在看到户撒先生那一手通天火柱之后,他对户撒先生的实力就已经非常有信心了,而且在回到商会之后,他也刻意地向部长提起了户撒先生“邀请”自己旁观锻刀的事情,并从部长的反应中得到了许多有用的情报: 比如,在部长的眼中,他的存在并不会对抵御魔物入侵计划造成什么特别严重的影响,可谓是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又比如,部长对户撒先生会锻刀一事早就有所预料,因为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部长虽然的确产生了那么一丝惊讶,但却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质疑,而从之前他接到的那份运输材料单上也能很容易地看出,部长并不介意将如此珍贵的资源交给户撒先生使用。 这很明显就是相信户撒先生拥有着极其强大的锻造实力。 至于为什么会感到惊讶...也许是部长没有想到户撒先生会选择在这个时间进行锻造?还是说,户撒先生选择锻造的地点令部长感到了困惑? 望着户撒先生用来锻造的火球“熔炉”,多尔士觉得自己逐渐领悟到了真相。 只是可惜,户撒先生的锻造已经因为魔物大军的提前抵达而进行不下去了,不然他还真想看看户撒先生这么大阵仗打造出来的兵器,究竟会抵达何种可怕的境地——他这次冒险前来,除了想要一观魔物的样貌特征并测试一下以自己的实力是否能够应对一些较为低等的魔物,更多的便是对户撒先生本人的好奇了。 毕竟,在来到这个异世界后,他唯一亲眼见到的“魔法”,便是出自于户撒先生之手。 呃,虽然直到现在,所有不可思议的现象似乎都是户撒先生一个人弄出来的。 啊啦,这是好事吧?是好事吧,嗯,是好事呢。 “唰!” 就在多尔士晃荡着身体神游天外时,一只隐隐散发出暗紫色微芒的潜行魔物猛地从树林之间的阴影里窜出,朝着面前这个毫无防备的金发男子举起了镰刀般锋锐的一对前肢。 只要轻轻一划,这远比钢筋剑刃还要可怕的切割利器便能轻易地将一具血肉身躯拦腰斩断—— 【以管窥豹,见微知著】 就在潜行魔物突然从树林中窜出来的那一刻,拥有着一头耀眼金发的男子便如同喝醉了酒似的,身形忽然一歪,整个人都朝着地面倾斜而去。在他的手上,一柄同样金光闪闪的锤子不知在什么时候多了出来,并伴随着角度的倾斜,一点一点地,提升着高度,直至与那奔袭而来的魔物亲密接触。 看上去,就好像是那魔物自己撞到锤子上来的一样。 “呯!” “咚。” 前者是魔物与锤子拥抱在一起时发出的声音,可怜的小东西,本就不怎么大的一个脑袋,再这么一撞,估计都要被打击成二维平面了。 它甚至连吱都没有来得及吱出一声,就直接把自己给撞晕了过去。 至于后者,呃,那是锤子被魔物击飞并在空中旋转了十五周半水平位移了二十多米后砸进大地所造成的沉闷声响。当然,对于锤子的临时拥有者多尔士来说,这道声音也很有可能是他握着锤子的那只手,在锤子飞出去之后发出的骨折声。 什么?你说骨折应该是“咔”的一声?拜托,不要为难一条失了忆的废物咸鱼好不好,他怎么知道骨折什么声音? 他只知道自己的左手好像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超痛,已经痛到没有知觉了都。 说起来,多尔士完全没有想到,自己那只比普通人略强那么一丝的观察力,竟然能够被1F的识别程序判定为一种能力。只不过就是注意到了阴影的轮廓面积出现增长、树叶的摇摆幅度稍微加快,从而大胆地假设有什么东西就躲藏在树林之中,准备以自己为目标发动攻击——只要是个思维正常的人类,应该就都能迅速推测出这个可能的吧?而既然都已经有了预想,那么身体紧接着做出反应自然也就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了,不是吗? 最多,就是他比一般人要更加相信自己而已。 嗯,没错,就是这样,我说是就是。 “嘶——要不要这么夸张啊?就算没有这镰刀一样的前肢,光是一记火箭头槌都能把我撞得直接失去战斗能力吧?”感觉自己左手废掉了的多尔士一边晃悠着自己的手腕倒吸冷气,一边踉踉跄跄地跑到锤子坠落的地方对着这柄神器进行回收,在痛苦之余,心中更多的则是庆幸:“还好户撒先生借给我的这柄锤子效果强劲,不然锤子飞了魔物还没撞晕,我就要直接原地去世了...” ———— “小家伙,来,拿着这个。” 如同闷雷一般炸响在耳边的嗓音将思维极速发散的多尔士重新拉回了现实,只不过他还没来得及循声望去,就已经感觉手中一沉,却是户撒先生不知道什么时候递给了自己一把金光闪闪的方正锤子。 嗯,光看这特效就知道是件造价不菲的传说神装,只是这个造型,为什么跟户撒先生之前锻造时用到的那柄锤子那么像呢? “仅靠这些防御工事是没有办法阻拦住魔物大军的。”当认真与凝重皆从户撒脸上退去,那张狰狞凶残的面孔上便只余留下了令人胆战心惊的平静,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一般,随时可能爆发出汹涌的怒火。“所以,我会前往边界将它们拦下。当然,为了避免一些漏网之鱼抓住空隙闯到你们面前对你们造成伤害,小家伙,这把锤子就交给你来防身,海伦小姐,熔炉的力量可以供你随意使用,反正...我也已经用不上它了。” 啊,户撒先生,果然是生气了吧? 多尔士眨了眨眼,望着刚说完话,就直接在地上踏出了一道网状裂痕,身姿如离弦的利箭般飞驰而出,迅速脱离了自身视野范围的户撒先生,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金色锤子。 ———— 然后,又狠狠地敲晕了一只意外闯进连环防御迷宫大阵的魔物。 左手的疼痛感已经随着时间消退了大半,虽然还有些麻,但已经不影响多尔士用锤子偷袭魔物了。事实上,除了那种擅长潜伏、瞬间爆发速度极快的镰刀虫(多尔士自命名),那些个头稍大一点的魔物是不怎么能够对多尔士造成威胁的。 无他,问就是在迷宫中耗光了体力,绕晕掉了。 在眩晕小金锤的帮助下背刺熟练度逐渐上涨的多尔士发现,他所见到的这些魔物造型基本都是一些有着特定部位强化的节肢类动物,比如镰刀虫,以及他面前这只刚刚才被自己敲晕的...背着甲壳盾牌的,蜘蛛?呃,就叫盾牌蛛好了。 一只毛茸茸都没有,什么,虫子身上的毛刺?gun a!不要侮辱我神圣治愈可爱温暖的毛茸茸啊! 【以管窥豹,见微知著】 该死!不知道在别人思考的时候偷袭是非常没有礼貌的行为吗! 狼狈不堪地就地一滚,险之又险地与躲掉了突然从旁边袭击而来的凶残节肢后,多尔士连忙顺势起身,顾不得浑身上下的尖锐痛楚,目光凝重地开始观察起了对面这只他从未见过的新型魔物。 那是一只高度近约一点五米,长度近约两点四米的大型魔物,刚刚那对试图将自己砸扁的前肢造型类似于只有一半的蟹螯,尖端锋锐、中部粗壮,主要攻击手段应为戳打,以自己那脆弱的身板肯定是不能挨到哪怕一下的,而这个整体看上去就像是一只长着螃蟹腿的三叶虫的魔物,虽然因为受到防御工事的阻碍导致灵活程度大幅降低,但他却依旧很难凑近到它的身边。最稳妥的办法,就是尽可能地将它甩掉,让这迷宫一般的防御工事来消耗它的体力,等到它支撑不住了,自己再从背后悄悄地补上一刀... 嗯,除了追逐战以外,跟之前并没有什么区别呢。 在一瞬间想好应对的方案后,多尔士迅速地向后与魔物拉开了距离,然后,就在他警惕地准备与这只蟹腿三叶虫来上一场生死追逐时,一颗硕大的火球突然熔穿了多尔士身旁的土墙,把正准备向他发起进攻的魔物给直接轰飞了出去。 多尔士:...? 什么玩意? RestartⅢ囚狱 “怎么样,有什么新的消息么?”石山灰的某处秘密基地中,一个浑身伤疤的独眼男人正烦躁地抓揉着头发,牙齿互相摩擦出吱咯吱咯的噪音,仿佛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喷涌着无法被轻易熄灭的怒火。“该死的,那两个混蛋究竟跑到什么鬼地方去了?为什么我们翻遍了整个帝都都找不到他们的下落?就算是死了,变成具尸体,至少也该有个藏骨灰的地方吧!(文明用语)!” “老大,不是我说丧气话,我们真的已经,哈,尽力了。”负责收集情报的队员猴儿有气无力地打了一个哈欠,血丝漫布的眼珠下正挂着两个极其浓厚的黑眼圈,一看就知道是老熬夜人了。“哎,实在是太难缠了,如果没有犬桑的超能嗅觉,光凭他们那强大的反追踪能力就能把我们给骗得到处乱转了吧?老大,我们真的有必要,哈,继续死磕这个烦人的支线吗?” 独眼男人脸上有些阴晴不定,为了完成这个支线,他们小队已经耗费了整整七天的时间,如果还没有办法快速解决掉这个任务,那么除非他们现在立刻放弃这个支线并转头去接几个新鲜的佣兵单子,否则他们小队的资金就要开始呈现出赤字,最终沦落到不得不含泪甩卖装备来换取到一顿热饭吃的悲惨境地中了。 事实上,早在任务开始的第三天他就曾因为没有找到足够明确的线索而考虑过放弃这个任务,可在他挣扎犹豫摇摆不定的那段时间内,负责侦查的猴儿和犬桑刚好找到了任务目标用来储藏武装设备的安全屋,让他们(在装备上)瞬间大富了一笔,再联想到支线完成后系统可能给予的丰厚奖励,独眼男人顿时就感到一阵春心荡漾,说什么也不肯轻易放弃掉这么一条大鱼了。 毕竟,连安全屋都被他们给提前一步找到了,就算没有办法顺藤摸瓜,守株待兔总是可以的吧? 只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 ...是啊。 只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 ———— 实在不愿意就这么放弃的独眼男人,在考虑到猴儿跟犬桑已经被自己压榨到双眼失去高光身体着地便睡的情况后,最终还是选择了支付一批让他肉痛不已但又没法在短时间内转换成资金的稀有资源,与著名的情报商人进行了交易。 由于情报商人所持有的【誓言·童叟无欺,诚信交易】约束为【不可在交易时欺诈对方】,所以玩家一般都更愿意从他们那儿获取自己想要的物品或情报。但与明显能够感受到价值是否与自身付出相等的装备不同,“情报”本身就是一种界限非常模糊且难以被固定衡量的东西,而情报商人在交易的时候又只会根据情报本身的价值来决定交易方究竟需要付出多少,所以付出了一大半的财产结果却只换到了一个根本没什么用的情报也就不是什么罕见的事情了。 简直就跟赌博一样带劲。 而即便知道了这等风险也依旧不管不顾选择拼上一把的独眼男人,已经可以说是彻底上头,跟这个支线任务卯上了。 嗯,愣是搞出了一种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史诗悲壮感呢。 “高塔十二座之一的,囚狱官辛诺丽塔?!” 独眼男人望着手中只有他们小队才能够看到的情报文件,眉头紧皱、五官扭曲,整个人都感觉有些不太好了。 地铁老爷爷看手机.JPG 这条情报没用吗?不,实在是太有用了。不仅告诉了他们任务目标究竟是怎么突然消失的,甚至还顺带给他们捎上了一些有关于囚狱官辛诺丽塔的简略资料,让他们充分体会到了高塔十二座的强大并成功产生了放弃支线任务的冲动。 “老大,我们真的,要去跟这个囚狱官抢人吗?”非常清楚高塔究竟有多么强大的犬桑在看到辛诺丽塔的身份后便一下子缩到了猴儿的身后,让独眼男人刚刚伸出去的手直接就僵硬在了半空之中。“那可是高塔十二座啊!而且还是掌管大法庭的四座之一!我们绝对不可能打得过的啦!” 被犬桑当作人型盾牌的猴儿脑袋也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表现得十分抗拒。 “你们两个大傻子!谁说我们非要战斗的了!”独眼男人顿时就被这俩活宝的苟怂态度给气得使劲磨牙,身为主要战力的犬桑和猴儿如果都不愿意随他出动,那要是半路上遇到了什么危险,难道还要他这个辅助强行掳袖子甩胳膊上阵吗?!“我们只是过去捞人,又不是要搞什么暗杀,帮他们偷偷越狱也好,把他们保释出来也罢,什么打得过打不过的,你们当这是比武招亲啊!” 可恶,为什么像他这样帅气的美男子,会遇上这么两个没有药救的愚蠢队友啊!要不是因为他在这个支线任务里消耗掉了太多的资源,想要快速回本就不得不依赖这俩憨货的帮助,他早就转头对着这俩傻子进行爱的暴揍了! ———— 事实证明,保释是不可能保释的。 在平民区打探了一番有关于囚狱官辛诺丽塔的评价,对这位的性格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后,鬼太郎小队的三人便愁眉苦脸地走到了贵族区外围一家餐馆的角落里,开始唉声叹气着思考接下来应该采取什么样的行动。 “来都来了。”甫一坐下,作为队长的独眼男人便率先开口丢出了四字真言,把两个怂货队友原本都到了嘴边的话给堵了回去。“虽然对方不吃贿赂,搞得我们工作难度大幅上涨,但是!也不要那么轻易就放弃嘛!起码,得先知道那俩倒霉东西究竟被关在哪儿了对吧?如果是那种‘一只蚊子都飞不出去’的监狱,那不用你们提醒我也会自觉回家洗洗睡的...” “老大,这个世界的‘蚊子’,个头好像都挺大的。”战斗经验格外丰富的犬桑闻言弱弱地举起了大手,试图纠正自家队长的错误。这个世界的“虫族”动不动就半米起步跟个恐怖无人机似的,光是看久一点他都有可能会做噩梦。 “...这不是重点!啊真是的!为什么只有在这种时候你的脑筋会转得特别快!平日里给我稍微多用一点啊混蛋!” 今天的鬼太郎先生,也依旧一如既往的暴躁呢。 “也就是说接下来,我们要尽可能在不惊扰到任何人的前提下,穿过庄园,潜入进囚狱官辛诺丽塔的房间中,找到那俩折腾玩意的关押文件——找不到就算了,小命要紧,走的时候记得抹清楚痕迹把东西归位好就行。” 这次行动的风险非常大,光是在贵族区内四处巡逻的督卫数量就已经远超平民区数倍,更何况每个贵族还都会在自家庄园里安排一些私兵来监管,如果不是心中的执念已经根深蒂固,独眼男人早就带着自己的两个队友离开石山灰前往沙弗莱了。高塔十二座的权威可不是他们这种炮灰角色能够撩拨的,钱固然重要,但也得有命花才行。 ———— 【好吃的糯米团子】 【约束:需要同等数量的打好糯米与一个提前指定的存储空间】 【效果:蕴含着老爷爷与老奶奶无私爱意的糯米团子,极其美味,赠与其他目标后将获得该目标一定程度的临时好感,直至团子效果消失;无法添加任何有害效果;食用后在一定时间内极大幅度地持续补充体力与精神,一定时间内连续食用效果将逐级下降】 贵族区,囚狱官辛诺丽塔的庄园外,一处位置有些奇怪但看上去又十分自然的阴暗角落里,一个独眼男人正从他那仿佛连通了异次元的裤子口袋中掏出一个又一个热气腾腾的糯米团子,并将它们分发到了旁边一高一矮的两道身影手上。 “这是我,最后的存货了。”独眼男人颤抖着双手,一脸不舍地望着犬桑与猴儿手中的糯米团子,那目光温柔得,说话都开始有些哽咽了起来。“你们两个笨蛋行动的时候小心点,不要恋战,受伤了就赶紧补一个团子,不用给我省,一定要给我完好无损地回来!听到没有!” 接过了团子的犬桑和猴儿非常郑重地点了点头,虽然这不是他们第一次执行任务,但每一次鬼太郎都会唠唠叨叨地叮嘱他们小心行事,而他们也都会同样认真专心地进行倾听,因为这是独属于他们鬼太郎小队的仪式,为了爷爷奶奶,而一直持续到了今天的仪式。 更何况,这一次的任务十分凶险,一旦失误,等待他们的就很有可能是漫长的监狱时光...不,只要再过几天,等到主线任务的时限结束,没有来得及赶到沙弗莱的他们恐怕就会直接被系统给抹除了吧。 虽然鬼太郎总是在嚷嚷着什么我的钱我的执念,但犬桑和猴儿其实都很清楚,队长之所以会这么想要完成这个支线任务,最根本的原因还是他们小队的正面作战能力实在是太弱了,如果不抓紧机会赶快发展,那么一旦等到主线任务开启,他们就会立刻成为优先被淘汰出局的那一批成员。 而出局,往往就意味着死亡。 所以,鬼太郎选择了赌,而他们最后,也选择了赌。 RestartⅣ画家 等待是煎熬的。 明明身为两个不靠谱怂货的老大,结果却因为主打辅助位而没有办法与队友一起冲锋陷阵,每次都只能狗狗祟祟地躲在猴儿制造出来的阴影区域中忐忑不安地等待两人的回归,像期盼着自家孩子能够准时回家的老母亲一样操碎了心什么的,鬼太郎表示以上内容皆与其本人无关。 解释权归他所有,不接受任何反驳。 “你好。”就在鬼太郎倔强地哼着气,转过身准备找个地方歇上一会儿的时候,一道清冷的声音突然从他背后不远处的阴影外围传进了他的耳中。“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帮我一个小忙?嗯,我会给你一定的报酬作为感谢。” 有人在外面?!而且,还能够直接看到阴影幕布下的自己?! 【序列1·阴影幕布】 【备注:此为神秘级物品,请小心使用】 【效果:张开幕布,制造出一片阴影区域,使幕布笼罩下的一切声响和光亮无法散出,并令其笼罩区域内的所有事物无法被外界以任何方式感知、接触,且被笼罩事物自身不会受到幕布效果影响】 【警告:被阴影幕布所笼罩的事物,会随着笼罩时间的增长而逐渐失去一切与之有关的影响。若在影响完全消失前离开阴影幕布的笼罩范围或解除阴影幕布的效果,则影响会以消失时五分之一的速度逐渐回归;如果影响全部消失,则该事物将永远成为阴影的一部分】 鬼太郎感觉自己整个人都不太好了,作为一个纯粹的辅助,除了花里胡哨功能繁多的各式逃跑道具外,他的身上可是连一个最基础的防身武器都没有携带的。更何况,他之所以会在这里等待,就是为了能够在犬桑和猴儿被人追捕的时候带着他们迅速离开,如果自己提前一步被敌人抓包了... 那他们的结局,基本也就已经注定了。 ———— 与依靠道具和头脑作为生存手段的猴儿不同,犬桑并没有什么非常特别的能力,他所拥有的,就只有他自己而已。 【听觉强化】 深吸口气、放缓呼吸,耳朵微动,交流声、脚步声、呼吸声、心跳声,直到将周围的声音全部纳入脑海之中,确认围墙的另一端没有人在关注后,方才压低重心、躬起身体,力量沉淀至足部,在不会引发响动的前提下用力跃起—— 【肢体强化】 双手轻触围墙,在略作支撑的同时改变落地角度,然后就地一滚卸去力道,如幽灵一般无声无息地潜入庄园之中。 长时间的渗透作战会不可避免地增加他们二人暴露的可能,所以为了更快地找到线索,猴儿非常干脆地下达了分头行动的指令,并在临行前交给了自己一个用来联络的道具。虽然不知道猴儿究竟打算怎么进入庄园,但是对于犬桑来说,他只需要做好自己的那一部分工作就行了。 为什么要想那么多有的没的?动脑可不是他的强项。 【嗅觉强化】 凭借敏锐的嗅觉与听觉,小心翼翼地避开花园中四处走动的园丁与仆从,有惊无险地靠近了宅邸中心处的楼房后,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找到一个较为隐蔽安全的入口了。 嗯,比如说窗户什么的。 谨慎地绕着房屋转了小半圈后,犬桑便找到了自己的目标:一扇位于住宅避光面,大小相比起其他窗户来说要略微缩上那么一圈的,二楼窗户。至于为什么要选这么一个窗户,犬桑一时间也说不上来,也许是动物的本能?他只知道对于自己来说,这扇窗户应该是最符合他心中目标的。 稍微搓了搓手,一跃而上,扒拉住窗户的边缘,快速地探头向内张望一眼确认里头没有人后,犬桑撑起身体,探出爪子,将自己那锋利而又尖锐的指甲刺入进了窗户的缝隙之中,来回划动。 嗯...犬桑眯了眯眼,他并没有划拉到类似于阀闩的存在,也就是说—— 这扇窗户其实是开着的? 犬桑歪了歪头,情况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但他也没有从这扇窗户中感知到任何的危险,所以稍微犹豫了一会儿后,他便把爪子按在了窗户上,轻轻一推—— 窗户就这么轻易地被打开了。 非常简单,什么意外也没有发生。 双手抓住两边的墙壁,伸出腿,将下半身塞进屋内,在肉垫的帮助下,犬桑沉重的身体在落地时连一丝声响都没有发出。只不过对于这扇窗户来说,犬桑的上半身似乎还是有些过于庞大了一点,哪怕犬桑在选定好目标的瞬间就已经确认了自己的确能够钻进这扇窗户,但过程还是十分艰辛的。 待会离开的时候,应该是没有办法再选择这扇窗户作为通道了。 犬桑抖动着耳朵打量了一下四周,很快,他便意外地发现这里竟然是一间用来存放画作的存储室。而也就是在这个时候,犬桑回想起了一段非常可怕的记忆,下意识地伸手捂住了鼻子——然而,灵敏的嗅觉却依旧在尽职尽责地工作着,丝毫没有被那毛茸茸的爪子给妨碍到分毫——他甚至还能精准地分辨出指尖沾染着的那一点点围墙气味。 就在犬桑绝望地闭上眼睛,准备接受颜料的刺鼻冲击时,他却发现,自己似乎并没有闻到记忆中那股浓烈到令犬害怕的恐怖味道。 犬桑眨了眨眼,松了口气,有些开心。 “你喜欢我的画作吗?” 就在犬桑稍微放松了一点的时候,一道清冷的声音突然回荡在了房间之中,吓得犬桑尾巴上的毛都炸了起来。他慌张地转过头,看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那是房间的正中央,一个原本并没有人存在着的地方。 那里,有一幅画架,以及,一个不知道什么出现在画架前的,男人。 “你可以帮我一个小忙吗?我想,给你画一幅画。” 穿着水墨长衫的男人再次开口,尽管他的目光始终都停留在画架上,但犬桑知道,他是在跟自己说话。 “作为报酬,我可以把完成的画作送给你。” 奇怪的人,奇怪的要求。 犬桑有些混乱。 按理来说,一旦被人发现了踪迹,他就应该立刻放弃任务逃离庄园,可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男人似乎对自己并没有什么敌意,而且他看上去也完全不像是想要去告诉守卫有人侵入的样子...再想想自家老大为了完成这个任务所付出的一切,犬桑就更不愿意这么两手空空地回去了。 “你是我的客人。”男人的语气非常平静,仿佛知道犬桑究竟在犹豫些什么一样,望着面前的画板补充道:“他们不会为难你的。” 呃,这个奇怪的男人似乎在庄园内地位很高?唔,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还是先答应他的要求好了,万一他因为自己的拒绝而生气,让那些护卫来抓自己,那可真的就不太好办了... 猴儿还没有给自己发消息,也不知道他那边究竟进行得怎么样了。 “呃,如果你想要给我画画,那我,需要做些什么吗?”犬桑不安地晃了晃尾巴,他知道自己现在的这副模样非常引人注目,这个疑似画家的男人会想要给自己画一幅画,倒也不算什么奇怪的事情。“嗯,比如说,摆一个姿势?” “找个地方坐吧。”在得到了明确的回复后,男人终于拿起了一旁的颜料和画笔,如夜空一般漆黑深邃的眼眸望着犬桑,毫无起伏的嘴角似乎隐隐流露出了一抹笑意。“放松一点,这不是什么需要紧张的事情。” ———— “嗯,这样就好。” 身穿水墨长衫的男人手握着画笔,语气平淡得就好像刚刚出现在他嘴角的那抹笑意不过是鬼太郎一厢情愿所产生的错觉而已。 鬼太郎有些不太自在地扭了扭身子,虽然幅度轻微得只有像素级别的差距,但他的确是在不停乱动着的——你问他为什么要突然跑出来给人当绘画模特?拜托,他从头到尾都站在原地没敢动一厘米好吗!人家大佬挥挥手就把阴影幕布的效果给直接解除了,他一个弱小可怜又没钱的菜鸡辅助,不好好配合人家,难道还要他冲上去送吗?——不过配合归配合,想要让鬼太郎安安静静地待在那儿当一个优雅的绘画模特,难度实在是太高了。 “完成了。” 就在鬼太郎即将控制不住自己体内的洪荒之力准备开始原地做上一套广播体操太极拳仰卧起坐俯卧撑的时候,画师清冷的嗓音就如同旱季降下的雨水一般令鬼太郎躁动的内心平静了下来。他转过头,望着一步一步朝着自己走来的画师,心中突然没由来得感到了一丝恐慌。 那是,过往的记忆即将涌上心头时的,畏惧、与憎恨。 “非常感谢你的配合,这是之前说好的报酬。” 身着水墨长衫的***在仿佛已经意识到了什么的模特面前,将他手中那副刚刚完成的画作递给了对方。 “这是因你而生的画作,它的名字叫:” “《温柔的守护》。”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