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烽起九州》 序说书人 “苏老头,你们叶红楼也算这都城一等一的酒楼,怎的你这说书人水平如此不堪,所讲故事犹如老夫子教学一般,令人昏昏入睡?” 台下的贵宾席里,一位客人大声的嚷嚷着,倒也算不上故意刁难,只是对台上那一位说书人老掉牙的故事感到不耐。 “天下说书人皆此一般,何故老头子的故事就这么无聊?”苏老头接过话语,反问到。 “早有听闻,说叶红楼的说书人心中藏了一个故事,心里期望甚高,不知今日能否有幸?”客人起身,微微弯腰作揖。 “呵呵,倒是有礼之人。”苏老头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笑笑问:“当真想听?” “当真想听。” “也罢也罢,那是多久以前的故事我已经记不得了,只是那个时候这方天地还不叫神州,而是名为九州大陆,九州大陆上有许多个国家,而故事却要从九州大陆上,大唐国的一个边境小村庄说起......” 第一章寒门子弟 “咚,咚,咚。”门外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苏星河艰难的睁开了自己的双眼,剧烈的疼痛让脑袋有了些许清醒,转头看向门的那边,声音沙哑的问到:“谁呀?” “苏哥苏哥,我是阿南。”阿南一边说着,一边继续敲着苏星河的家门。 苏星河一听是阿南,便挣扎着想要去开门,可是全身的疼痛,让他根本就不能支撑起他的身体,稍一活动便能感觉到肌肉撕裂的酸楚。 “这群孙子下手真他妈狠。”苏星河在心里默默骂到,然后对着门外的阿南说:“翻窗户进来,我现在起不来。” 阿南听见苏星河的话以后便绕到了屋子的一旁,打开窗户以后,双脚一垫,用屁股坐在窗边,而后身体一扭便进到了屋子里,看这模样,以前也没少做这翻墙爬屋的行当。 阿南进屋以后才看见了躺在床上的苏星河,当下惊吓到:“苏哥,你怎么搞成这个样子了?” 苏星河闭上眼睛,也没回答阿南,脑海里皆是昨日发生的事情。 “苏星河,方圆十里八村你也不去打听打听,我金大强是什么人,她许晓梦能被我儿子看上是她的福气,你也不用在这儿跟我说什么青梅竹马,两情相悦,就你那一穷二白的样子,你就别做梦了,她许晓梦今日必须嫁给我儿子,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回忆里得金大强完美的演绎了一回什么叫嚣张跋扈,至少苏星河觉得那是嚣张跋扈。 苏星河刚想开口说什么,就看许晓梦的娘从屋子里冲出来,眼泪横流的哭喊着:“你们快去帮帮忙,晓梦上吊了。” 苏星河闻言,哪里还有心思跟着金大强辩驳一二,转身就准备往屋里跑,哪曾想金大强身边的一个壮汉,一把就将苏星河抓回,而一旁的金大强却显得满脸愤怒:“这许晓梦也是个不识好歹的女人,还要玩点什么忠贞不屈的戏码,哼。” 说罢,金大强气得拂袖转身就走,临走时给了管家一个眼神,这管家在金家呆了十几年,这老爷的意思他怎么可能不懂,于是对身边的人吩咐到:“进去个人看着未来少奶奶,别让她真死了,留一口气就行,剩下的人给我好好照顾这个苏星河,同样的,留一口气就行。” 这金家虽然平日里嚣张跋扈已成习惯,但也还没到出口便要人性命的地步,大唐国的律法或许不会过问你是如何鱼肉乡里,但要真闹出了人命,也是个不大不小的麻烦。 苏星河虽是贫贱小子一个,但这频添的麻烦再小,不也是一个麻烦吗,管家安排完事情以后,将双手端在袖口里,笑吟吟的走了。 “喂,苏哥,你别晕啊。”阿南的小手在苏星河的眼前不停的挥舞着,将苏星河从回忆里拉了出来。 “我没晕,只是想起了昨天的事情。”苏星河有气无力的说着,“算了,先不提昨天的事情了,你这么急匆匆的过来找我干什么?” “哦哦,对了。”阿南像是想起什么一样,激动的说到:“苏哥,许儿姐被她爹妈绑着出门了,看样子像是要往金老爷的府邸去,苏哥你快想想办法呀。” “想办法,我能有什么办法。”苏星河认命一般的自嘲着:“你看我这样子,还能有什么办法,我现在浑身是伤,就连下床的力气都没有。” “那就看着许儿姐被她爹妈推向火堆吗?”阿南看上去有些生气了。 苏星河看了一眼眼前的阿南,又抬头看向天花板,自顾自地说了一句没由头的话,“金大强没有打死我,并不代表他不能打死我。” 苏星河说完以后,用尽全身的力气捏紧了拳头,不顾那锥心的疼痛,咬牙坚持着,眼神里透露着一股噬人的阴狠。 而阿南却不懂苏星河心里想的是什么,只觉得平日喜好里替他们打抱不平的苏哥,也不过是一个贪生怕死的胆小鬼而已,临了,阿南看了苏星河一眼,转身摔门而去。 虽然阿南很气愤的离开了,但是苏星河却没想那么多,毕竟阿南在这村子里是出了名的胆小,这气愤地离去,估计又躲在哪里去生闷气了,倒是许晓梦让苏星河有些牵挂。 其实苏星河与许晓梦倒不是什么情投意合的才子佳人,不过是从小到大的玩伴而已,只是这许晓梦不知怎么的就被金家大少爷给看上了,而许晓梦并不想嫁给金少爷,最后央求苏星河帮忙演了一出郎情妾意,哪曾想,那金大强根本不吃这一招,换言之一句话就是,他苏星河去做了出头鸟,然后就被打成半残了。 “呵呵。”苏星河笑了笑,松开了握紧的拳头,慢慢习惯身体的疼痛后,找了个舒服的角度,闭着眼沉沉的睡去了。 第二章:噩耗(上) 苏星河在迷糊之中渐渐苏醒过来,慢慢的尝试控制自己的身体,相比于昨天,疼痛感已经没有那么强烈了,他缓缓的坐起身子,下床走了两步,确认自己已经可以正常行走以后,来到门外的井边打了一盆水,将自己满脸的血污和身上有污秽的地方都擦拭干净。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苏星河就拥有了非常人能有的抗打击能力,这伤势要换做其他人,少说也要躺十天半个月什么的,而他不过只安心的休息了一个晚上就可以行动自如了,只是那偶尔传来的阵痛提醒着他不久前曾受过伤的事实。 苏星河摸摸自己头顶的伤口,不知怎的,突然回忆起这十六年的生活,头几年也倒还好,父亲是本地的行商,靠着在周边几个村做着简单的生意,生活也还算得上富足,母亲因为生他的时候,生了一场大病,身体倒是不怎么好,所以呆在家里负责照顾他,也顺便养养身子了。 苏星河跟着父母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变故发生在哪一年他已经记不清了,只知道那一天突然有个人急匆匆的来到他家里,对着他母亲说了几句什么以后,母亲脸色大变地出了门,就再也没有回来过。后来他才知道,父亲遇上山里的劫匪死于非命,母亲在义庄认领尸首的时候受不了刺激,一口心血喷出便倒在父亲的尸体上,随父亲去了。 一夕之间,苏星河变成了孤儿,听说父亲本就是其他地方来到这乌塘村的,亲戚什么的更是一个没有,小小年纪的他也谈不上有多悲伤与仇恨,毕竟接下来怎么努力让自己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父亲留下的财产或被不良之人骗去或被小偷偷走,一个几岁的孩子守着这么多钱本就是一种过错,没有遇上心狠之人直接一刀将苏星河结果了,就是老天爷对他最大的恩赐了吧。 接下来的十几年,苏星河早早的了解到了活着的不容易,不得已学会了坑蒙拐骗偷这些下作的手段,只是每次失手都会遭受一阵毒打,想必自己这一身铜皮铁骨就是那时候练就的吧。到后来,这些江湖手段勉强算是样样精通了,当然偶尔的失手也在所难免。 苏星河陷入回忆的这会时间,他已经将自己的脸擦拭干净了,抛去那脸上的伤痕不说,这一张脸除了黑了点,还蛮好看的,高挺的鼻梁,纤薄的嘴唇,只是那原本应该很迷人的丹凤眼,显得有些空洞,若是肤色能在白上几分,换上一身世家子弟的衣裳,想必也算作公子颜如玉,陌上世无双了。 待苏星河将自己弄擦拭得差不多以后,回到屋子里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就出门了,他要去看看阿南,这些年为数不多的朋友了。 刚一出门的苏星河就觉得不对劲,路上的街坊邻居看见他以后,原本嘻嘻笑笑谈着家长里短的,突然就背过身去窃窃私语,还有的对着他指指点点,搞得他有些莫名其妙。 “大概是因为前日自己的不自量力吧。”苏星河心里想着,也没有打算去解释什么。 许晓梦着实也是乌塘村有数的美丽女子,自己在大家眼中可不就是个懒蛤蟆吗。 苏星河也不管旁人,自顾的朝阿南家的方向走去,直到路上看见一个平日里一起混日子的家伙,苏星河才觉得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 “老吹你怎么看见我就走。”苏星河三步并两步的追上去,一把逮住了转身就准备走的老吹问到。 老吹也是个孤儿,本名叫什么,没人知道,只是因为他特别爱吹牛,所以周边的人都叫他老吹,苏星河跟他也谈不上多深的交情,只是替许晓梦出头这件事,老吹也是知道的,他没有道理见着自己转身就走,出事儿了。 “苏哥,苏爷,咋们也不熟,求求你,你别搞我。”老吹低着头,看也不敢看苏星河一眼,两只手在头顶疯狂地摆动着。 “我他妈搞你什么,有病吗?到底怎么回事儿,虽然我的口碑一向不算好,也不至于让大家伙都躲着我走,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苏星河的心底越发地感到不安。 “苏哥,你,你先放开我,成么?”老吹尝试的说到。 苏星河闻言也就将老吹放下来,“说说。” “苏哥,你真的不知道出什么事儿了?” “我前天被揍了一顿你不知道吗,昨天在家睡了一天,今天出门就这样了,我他妈怎么知道出什么事儿了?”苏星河有些不安,声音不自觉地嘶吼起来。 老吹也被苏星河这一吼吓住了,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阿南死了。” 第三章:噩耗(下) “什么,阿南死了?”苏星河不肯相信,呐呐自语到,一边摇着头,一边用手撑着一旁的墙壁,让自己不至于摔倒,而后又猛地想起什么,一把抓住老吹的衣服问到:“阿南怎么会死呢?你给我说清楚,不然我不会放过你的。” 老吹看着眼眶通红的苏星河,也顾不上让他放开自己,连忙和盘托出:“昨日那许晓梦不是被她父母绑着送去金府了吗?阿南也不知道抽什么风,居然拿着一把柴刀冲进了金府,不久后金府就放出消息,说阿南私闯民宅,企图谋杀金老爷,被金家家丁乱棍打死,而且金家还对外放出消息说,你苏星河懒蛤蟆想吃天鹅肉不成,于是心生不甘想向金府的人报复,可是又胆小怕事,于是怂恿自己的兄弟‘阿南’去替自己刺杀金老爷,而你自己却躲在家中不敢出门一步。” 苏星河听完老吹的话便明白,阿南怕是真的死了,金大强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若说在外面,他可能还会顾及大唐国的律法,可是这私闯民宅,意图谋杀,金大强可有一万种方法拿捏他们这一群小老百姓。 这意味着,阿南白死了。 苏星河放开了老吹,自己一个人蹲在墙角,双眼无神的望着老天。 。。。。。。 那一年秋,大唐国仿佛比往年更冷一些,还没入冬,那呼啸的狂风已经割得人脸生疼。 那一年苏星河好像九岁,怀里揣着刚刚偷来得包子,躲在巷口的街角,刚准备拿出来大快朵颐,一个稚嫩的声音打断了他的盛宴。 “小哥哥,你,你好,我好饿,你能给我一点吃的吗?”一个跟苏星河差不多大的孩子,满脸脏兮兮的出现在了苏星河的面前。 苏星河条件反射般的想要拒绝,可是却不知为何,鬼使神差的将怀里的包子一分为二,把其中一部分递给了那年幼的孩子,嘴里轻声细语地问到:“你叫什么名字呀?” “阿南。”那孩子有些害羞地说到。 “你可以叫我苏哥,我全名叫做苏星河。”苏星河拍着胸脯,咧开嘴笑着说到。 看着这个孩子,不由得想起了自己才开始一个人生活的时候,那时候可没人肯施舍给自己热腾腾的包子吃,能帮一下就帮一下吧。 阿南接过包子便狼吞虎咽起来,看得出来,是有几天没吃东西的样子了。 苏星河看着阿南笑了笑,手里的包子好像变得比往常香了一些。 最后,阿南几乎将苏星河的包子都吃光了,而苏星河自己却只吃了一个,阿南这才觉得有些不好意思,“那个,苏哥,我,我太饿了,没忍住,对不起。” “这有啥对不起的,饿了就吃东西,何况是我自己愿意的,又不是你在我手里抢的,别想这么多。”苏星河挥挥手表示不在意,“对了,你姓啥?南吗?” “不知道。”阿南低着头,怯生生的说到。 “不知道?”苏星河懵了,“哪里有人不知道自己姓什么的,难不成是防着我一手,也倒是,眼下这个世道,不奇怪不奇怪。”苏星河想着,不免摇着头露出一丝苦笑,倒是自己枉做好人了,罢了罢了。 虽说阿南年岁不大,倒也懂些人情世故,看苏星河这般模样,哪里还不知道这“苏哥”怕是对自己有些误会了,连忙解释说:“苏哥,你别气,不是我不对你说实话,是我真的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叫阿南,其他的事一点也不记得了,我尝试去想以前的事情,可是一想脑袋就生疼。”说着,还指了指自己的头。 苏星河顺着阿南手指的位置,用手拨开阿南的头发,发现头顶一处还有未愈合的伤口以及还未清理的淤血。 “看这样子,怕是失忆了。”苏星河这样想着,心里松了一口气,居然还有一丝说不清楚的欣慰。 “记不得就算了,那你接下来准备干什么?”苏星河难得的想要管管闲事。 不过,阿南却显得很失落,“我也不知道。” “那你以后跟着我混吧,虽说日子也不怎么好,不过总算不会饿死就行了。”苏星河右手搭在阿南的左肩上,双眼带着些期待看着他。 “好。”阿南重重的点了一下头,没有一点犹豫。 从此后,乌塘村的混混苏星河身后便多了一个胆小怕事的小跟班。 “苏哥,我们去偷点地瓜吧。。。” “苏哥,王大娘家的鸡今天下蛋特别多。。。” “苏哥,我被揍了。。。” 。。。。。。 老吹看着目光呆滞的苏星河觉得有些瘆人,便偷偷挪着步子准备开溜,而苏星河却在这时候叫住了他,“阿南现在在哪里,带我去。” “苏哥,别去了吧,怪残忍的。”老吹摆着手,讪笑着。 “我说,带我去。”苏星河抬头一眼望向老吹,分毫不让。 老吹见此只得作罢,领着苏星河向村外走去。 第四章:杀人不过头点地 乌塘村外,一棵不知道多少年的老树的枝干上仿佛吊着什么东西,远远看去好像是一个摇晃着的沙袋。 跟着老吹走出村外的苏星河还没多走两步,便看见了乌塘村世世代代供奉的祖树。 村里的村民们始终坚持,在他们百年以后,便将他们的遗体火化,然后将烧成的灰烬装在罐子里,埋在树下便是落叶归根,回报祖宗了。 于是每一年,每一个时节,甚至每一天都会看见不同的村民来这里祭拜,然而今天却格外的冷清。 愈是走近,苏星河的步伐迈得愈是艰难,到现在他还是有些不肯相信,阿南就这么没了。 老吹走到差不多能看见树上吊着的是什么的时候就不肯再往前了,苏星河也没再逼他,毕竟这村里的人把有些避讳看得比命都重要。 苏星河看见了吊在树上的阿南,那是一张血肉模糊的脸,但苏星河知道那是阿南,他骗不了自己,那手臂上的胎记,那脚踝上的因为前些年坑蒙拐骗造成的陈年伤口,这些都是阿南的身份证明。 一滴眼泪从苏星河的眼睛里滑落,他已经记不得自己多久没哭过了,是父亲母亲走的那一天,还是第一次偷东西被捉住暴打的那一天?是自己好不容易偷来的包子被抢走的那一天,还是自己偷偷攒下的钱被骗的那一天? 苏星河拖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的走着,这短短的两三丈距离好像用尽了苏星河的所有力气。 老吹在一旁看着,觉得有些不忍也将身子转向一边了。 “阿南,这次苏哥来晚了。”苏星河终于走到了阿南的身旁,踮着脚将绑着阿南手腕的绳子解开,也不顾阿南满身的血渍,抱着他的身体,慢慢的平放在了地上。 此时的阿南早已没了呼吸,苏星河擦了一下眼泪以后开始细细的检查阿南身体的每一处伤口,从头到脚,从前到后,从胸腔到指骨,然后他发现,阿南的全身上下没有一处是完整的,整个身体一共五百七十六处细微刀伤,全身骨头连同胸腔头骨全碎,手指甲盖与脚趾甲盖被尽数拔出,满嘴牙齿不翼而飞,舌头被横断两截,那张熟悉的脸仿佛被人用什么东西整个剃走。 苏星河每看一处,眼眸便更红一些,直至最后,眼里再看不到一点白色,只剩下那无尽的黑眸和令人恐惧的血红。 苏星河捏紧的拳头已经被自己的指甲刺进了肉里,血液沿着拳头的缝隙一点一点往外渗透,颤抖的声音透着一股病态的沙哑,“杀人不过头点地,为什么为什么啊,哇。” 这一刻,乌塘村死皮赖脸的混混竟然捶地嚎啕大哭起来,而此时正好远处一阵风吹来,吹得这祖树也“哗哗”作响,凭添许多悲凉。 一旁的老吹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这一阵风却吹得他有些冷了,连忙紧了紧衣裳,默默的等着那个还没有放开手的人。 不知多久以后,苏星河已经哭不出声音了,只是眼泪还不住的往下流,他让老吹就在这里等他,不要走开,而自己却是在附近找了一些枯树枝,勉强算是打了一个火葬的台子,而后又回村子里买了一个看上去很好看的彩色罐子。 苏星河将阿南全身衣物褪去以后,便将阿南抱于这葬台之上,就在这祖树的一旁,眼睛一闭,一把火将葬台点燃。 这一把大火从天亮烧到了天黑,往常爱看热闹的村里人竟是一个也没出来,倒是老吹在这里一直陪着苏星河,一句要走的话也没说。 “苏哥也不知你到底是不是村里人,只能先将你埋在这祖树之下,你若是不喜欢,你记得托梦给我,我再给你埋远一点。”苏星河一抔土一抔土的埋着,嘴里还念叨着:“这罐子是苏哥买的,可不是偷的,我知道你不喜欢这些偷鸡摸狗的事情,可是咱们得活着是不,不偷不骗怎么吃饭?” “他们都说你胆子小,你如果真的胆子小,为何每次跑路你都故意跑在我身后,为何每次进山面对那些蛇虫鼠蚁你都走在最前面,为何。。。为何敢提着刀进那金府呀。”说着,苏星河拍了拍最后一抔土,眼泪又一次不争气的落下,只是这次他以最快得速度将眼泪抹去,眼神里透露着一股子说不出的味道。 第五章:间隙 回去的路上,苏星河没有再让老吹陪同,今天也算是欠了老吹一个人情了。 萧瑟的街上已经没有几个行人,偶尔有那么几个看见苏星河也是躲得远远的,生怕有什么恶疾会传染一般。 苏星河倒也没有在意什么,这一群愚蠢而又凉薄的人,他现在只想回到家里呆着,想想接下来的事情。 苏星河只顾低着头走着,心里也不知在想着什么,并没有发现不远处还站着个俏生生的女子,看这样子,正好会挡住他的去路。 “苏哥。”在苏星河快要走到这名女子跟前的时候,她开口唤了一声。 苏星河抬头,眼前这女子生得好生美丽,瓜子脸,樱桃小嘴,水汪汪的大眼睛加上那弯刀一般的眉,随肩自然披散的乌黑长发,不是那许晓梦又是何许人也。 “逃出来的?”苏星河问。 “不是。”许晓梦答。 “金家放过你了?”苏星河再问。 “也不是。”许晓梦再答。 “那便不用说了。”苏星河眼底闪过一丝失望,一句话也不愿再说,稍微让过许晓梦一些便要继续向前,早已是人精的他哪里还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苏哥,你别这样,大家都不想的。”许晓梦尝试叫住苏星河。 而苏星河听了这个话也确实停住了脚步,只是双手还未愈合的伤口,又因为紧握的拳头开始不住的渗血,然而夜色太浓之下,许晓梦压根没发现苏星河的异样,自顾自地继续说着:“我与金公子之前素未谋面,加上金大强往日的作风,我以为金公子也是这般货色,可是那日被绑去金府以后,我发现金公子与他那专横跋扈的老爹根本不是一个样子,而且可以说相谈甚欢,心底便已经不再抵触这门婚事,哪曾想阿南这个时候带着武器冲进金府,我与金公子拼命恳求金大强放过阿南,那金大强也答应了,谁知这他却出尔反尔,居然,居然将阿南这么残忍地杀死了。” “所。。。所以呢?”苏星河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但是说出的话语仍然到这几分颤抖。 “苏哥,阿南是大家的朋友,他这么走了我也很难过,但是。。。”许晓梦一边说一边抹着自己已经湿润的眼眶,然而苏星河却不吃这一套,直接将其打断:“所以阿南死就死了?你以为?哪曾想?这天下哪有这么多的你以为,哪有这么多的哪曾想?” 每问一句,苏星河的声音就越大一分,也不等许晓梦回答,反倒夹带着控制不住的怒火继续说着:“你许晓梦念在往日还有些交情的份上,过来与我苏星河说道一二,算是给我个面子,劝我不必悲伤,而我应该识大体,知好歹,接下来就祝福你跟金家少爷百年好合是与不是?如果有机会的话顺便去跟金家少爷解释解释我与你不是那什么青梅竹马情投意合的关系,是与不是?既然都已经将误会解开,以后便可以让金家对我网开一面体现你与你夫君的宽宏大量,是与不是!” 许晓梦被苏星河这一顿劈头盖脸的质问弄得有些狼狈,也不知是心底龌龊的事情被戳穿还是另有原因。 “苏哥,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许晓梦急得一把拉住苏星河的手,语气有些悲切。 “许晓梦,你知道我从未对你有过什么特殊的感情,不过是邻里乡亲的普通朋友而已,所以你不用这个样子,我不知道你对阿南的死到底是怎样的情绪,不过你既然已经决定要下嫁金家少爷,那便请你多多自重,往后这种拉拉扯扯的事情被别人看见了也不好。”苏星河挣开许晓梦,语气略显客套。 “苏哥,我太了解你了,别想着报仇好么,阿南已经死了,我就你这么一个朋友了。”许晓梦知道苏星河去报仇会是什么结果,她想再劝劝。 “报仇,报什么仇,我一个小痞子,斗得过金大强这恶绅?”苏星河苦笑着,头也不回的向街尾的黑暗里走去。 看着渐行渐远的苏星河,许晓梦知道这件事情怕是难了了,从小一起长大的这些年,她知道苏星河是什么性子,可是,她又能怎么办呢。 苏星河回到家里,打了一盆冷水,径直将脑袋埋了进去,妄图用这种冰冷让自己冷静一些,直到快要窒息的时候,才猛地一抬头,然后大口地喘着粗气。 第六章:林语棠 夜色笼罩下的乌塘村有一股别样的静谧,毕竟是偏远小山村,比不了大唐都城的灯火通明,山里的村民们白天干活,晚上自然也就早早地睡去,只是对于某些人而言,今夜注定无眠罢了。 苏星河用力地大吸了一口气,肺里那饱满膨胀的感觉才让他觉得有一丝丝的安心,努力很久之后终于将情绪慢慢调整平静。 “报仇吧。”苏星河自顾地说了一句,然后拿出纸笔,开始认真地写写画画,只是那纸上横七竖八的字和隔三岔五的圈圈叉叉,显得格外的滑稽。 一心沉浸在自己计划里的苏星河并没有发现自己家的门外什么时候多了一个老者,这老者虽然已是满头白鬓但是面容看上去并不显苍老的样子,最多四十岁左右,一袭灰色长袍穿在他的身上显得相得益彰。 就在这时,远处天空一抹白光闪过,以极其迅猛的身姿几个闪现便落在了灰衣老者肩头。 灰衣老者取下这信鸽脚上的信件,挥一挥手这信鸽便消散于无形。 “九先生亲启。”信的表面如是写到。 这灰衣老者见字便明白是家中秘法了,单手捏出几个指决,速度不快却难以让人看明白轨迹,而后这几个字就慢慢消失不见,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一日前,凉州地界,蛮国太子叶沧澜率五千蛮荒军于堕神谷击败北辰国五万秦家军,蛮荒军死伤情况未可知,秦家军全军覆没。” “同日,堕神谷上空黑气滔天,谷中嘶吼不绝,宛如炼狱。” “同日,三先生已前往查明情况。” 这是信件的第一则消息,秦家军全军覆没几个字被打上了重点,然而灰衣老者却对这几乎以一敌十硕硕战果不感兴趣,反倒是下一则消息令其瞳孔有一瞬间的失神,不过看见三先生已前往后,又恢复了平常。 接下来的几则消息也就是九州大陆上各国的纷争而已。 灰衣老者将信件看完之后随手一扬,便再不见其踪影,转头看向苏星河房子一边,好像能看见屋子里的人一样。 “想不到十四年前吃下我龙骨果的竟是这样一个少年,十四年前他才多大,怎的走到那如此深的林子里去的。”灰衣老者喃喃自语,“不过此子满身戾气,眼中尽是仇恨,也不知经历了些什么,既然已是种下因,那便看看能不能了了这果。” 说罢,灰衣老者便朝苏星河的屋子走去。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 “是谁?”全神贯注的苏星河被这一阵敲门声吓了一跳,警惕的问到。 “一个四处云游的老头子,想要讨一口水喝。” 苏星河不解,这乌塘镇算是大唐国的边境了,平日里除了日常来往的行商,也不见什么生人,今日居然来了一个老头,他下意识的想拒绝,可若是拒绝之后这老头不走,岂不麻烦,今日自己可没心思跟这些外人多耗时间。 想到这儿,苏星河倒了一杯水往门外走去。 灰衣老者在门外等着也不催促,不一会儿,门开了,苏星河将水杯放在地上,甚至没有看这老者一眼,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喝完以后,将水杯放在门口就好。”将门一关又回去研究自己的事情了。 灰衣老者本想拿起水杯进门与这小朋友说说话,谁知这小朋友竟然反手就将房门一关,弄得老头子居然愣了一下,而后笑着摇摇头,将杯中之水一饮而尽。 喝完水后,灰衣老者对屋里的苏星河说到:“老夫叫林语棠,今日得你一杯水之果,还十四年前龙骨果之因,因果已了,后会有期。” 说罢,灰衣老者将水杯放在地上,转身便冲天而起,不消片刻已然不见踪影。 “呸,什么因,什么果,装神弄鬼的老头子。”苏星河本没把灰衣老者得的话放在心上,但是突然想起自己十四年前,因为父母刚刚过世,那时还没学会坑蒙拐骗的生活,不得已进山里寻点野果充饥,确实是在林子里吃过一颗鲜艳的果子。 当时吃了那颗果子以后,剧烈的疼痛如潮水一般涌来,苏星河还以为吃了什么有毒的果子,心里还想着,“我命休矣。”然后便晕了过去。 待得自己醒来以后,饱腹感和腰背贴近大地的感觉才让他明白自己没有死。 “那颗果子有说法。”苏星河心里想着,这时认真回忆的话才发现,自打吃了那颗果子以后,自己每每受伤总是能在一两天就好,而且身体越发结实,亏得自己还以为自己体质好于一般常人,原来是因为那颗果子。 苏星河明白以后,连忙将房门打开去寻那灰衣老者的身影,可是屋外静悄悄的,哪里还有灰衣老者的身影,有的不过是大唐国边陲小镇的黑暗和压抑。 苏星河苦笑着摇摇头,机缘有时候就是那么的猝不及防,错过了那便是错过了。 第七章:计划(上) “吱吱。”一阵蛐蛐的叫声打破了四下的寂静,也将愣神的苏星河拉回了现实里。 苏星河此时也表现出了一个浑人的性格,既然已经错过,那便不要再想了,有幸吃下那龙骨果已是万幸,还奢求那么多干什么。 苏星河回到屋子里,拿出刚刚的计划,继续涂涂改改,也不知过了多久,天边已然有些鱼肚白了,苏星河才放下手中的笔,看着自己辛苦一晚上的计划,满意的点点头,而后小心翼翼的折好放在自己的怀中沉沉睡去。 饥饿使苏星河慢慢从睡眠中醒来,从昨天开始他已经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起身看看屋外,太阳也快落山,将计划藏好简单的清洗以后,苏星河出门觅食去了。 这时的街道也不那么热闹了,苏星河在付过面钱以后就狼吞虎咽起来,这次没有耍什么心思来白骗这碗面,他不想浪费时间,他只想尽快吃完以后开始为自己的计划做缜密的调查。 现在差不多是酉时,苏星河来到金府附近找了个角落藏起来,而他躲藏的位置正好能看见金府的正大门。 约莫过去了半个时辰,苏星河看见金府的几个小厮抬着一顶华丽的轿子来到金府门前静静等候,不一会便看见金大强大腹便便的走了出来坐进轿子里。 苏星河在心里默默记下时间,而后一路偷偷的跟着金家的轿子,直到轿子停在了一家热闹非凡的酒楼门口,“叶红楼”。 叶红楼应该算是这乌塘镇第二好看的宅子了,也是这乌塘镇夜晚降临以后唯一热闹的地方,年轻的姑娘们花枝招展的招揽过往的行人,只不过大多行人只是匆忙的来往,偶尔来那么几个书生模样的猥琐男人,来到门口搂着与自己相熟姑娘的细腰,欢笑着往叶红楼里面走去。 门口的老鸨看见金家的轿子时,便已经恭敬的等候在轿子一旁,等金大强从轿子走出就立马满怀笑容的迎上去,与金大强说笑着走进叶红楼。 苏星河见状也只能在叶红楼外一旁的角落里等着,他这一身破破烂烂的可不敢往叶红楼里面进。 旁边的民家也逐渐开始熄了灯火,不知多久以后,四周就只剩这叶红楼还是灯火通明,楼里未曾间断的欢笑声歌舞声,让在外等候的苏星河不乏觉得夜里有些寒冷,紧了紧衣物以后,对着一旁“呸”了一口。 又过了些许时辰,就在苏星河以为金大强要在叶红楼留宿的时候,金大强又偏偏出来了,旁边跟着相送的老鸨,还热情的招呼他下次再来。 苏星河估算着现在时间应该是亥时或者子时了,看着金府的轿子动,他也不紧不慢地跟着,不过这金府轿子也没往其它地方去,只不过径直回到了金府。 见金大强回府以后,苏星河也没立刻回去,一直在金府门口等到寅时,确定金大强不会再离开金府为止,苏星河才往自己家里走去。 接下来的几天苏星河都会去金府门口等候,他发现金大强每隔一天都会在酉时左右出发去叶红楼,子时左右回府,在确定金大强有这一种特殊的生活规律以后,苏星河算是完成了他计划的第一部分,找到一个除金府以外,金大强时常去的地方。 那么第二件事便是如何混进去了。 苏星河趁着夜深,独自来到一家绸缎店门前,用细细一根铁丝便轻松将店铺门打开,他猫着身体进去以后,只选了一件看着像样的衣服便又偷偷出来,临走时还不忘将铺门带过来。 苏星河抱着衣服回到家里,连忙烧水洗澡,将一身都打扮得干干净净,然后小心翼翼的将偷来的衣服穿在身上,散乱的头发也梳弄整齐,咋一看就像那么回事儿了。 书生嘛,谁那么打扮一下不都是书生模样吗。 “再去偷点银子就齐活了。”苏星河自言自语。 苏星河将身上的衣服脱下来,叠好以后放进了柜子里,又拿出笔在纸上涂改着,上面记录着金大强去往叶红楼的时间,然后又是一些看不懂的圈圈叉叉,不过苏星河却是用笔对这些圈圈叉叉又打上了不同的记号,想来也只有他自己能看懂了。 第八章:计划(下) 夜幕降临,寻常人家里已经吃上了热腾腾的晚饭,街上或是赶路的行人或是收拾的商人。 苏星河走在街上有些局促,这是自父母遇害以后第一次穿上干净的衣服走在大街上,他还有些不适应,但是他必须尽快适应,一个害羞的小少年是没办法在青楼里行动自如的,他必须有足够的时间去观察金大强的一举一动,中意哪个姑娘,喜欢再哪个房间。 不远处就是叶红楼了,苏星河努力的挺直了自己的腰背,走路的步子也迈得开了些,刚到门口便被一个漂亮姑娘挽住了手,“这位公子看着面生啊,进来坐坐歇歇脚吧,让小女子给你按摩按摩放松一下。” 苏星河佯装镇定,实则已经冷汗直流,却也出声到:“进去坐坐也好,正好有些累了。” 说罢,苏星河便与那女子一同进了叶红楼。 苏星河第一次来这销魂库,脚步还有些虚乏,同行的姑娘好像看出来什么,掩嘴轻笑到:“公子怎地故意朝小女子身子上靠,这着急性子莫不成想占小女子的便宜?” 言语之间是在怪罪苏星河举止轻薄,可是这语气神态哪有半分怒意,甚至于仿佛暗示苏星河,你可以再靠得更近一些。 虽说苏星河只有十几岁,但是常年混迹市井也早已是人精一般,若此时羞涩认了怂,那今夜便会被这女子无休止的缠上了。 苏星河心里定了定,然后一把在女子的屁股上捏了一下。 “啊。”女子一声**,嗔怪着看了苏星河一眼,风情万种,而周围的酒客对于这下作的行为倒也见怪不怪了。 苏星河装作一副老成的样子,将手放在鼻子下问了问,面色陶醉地说到:“刚刚那哪算调戏,现在这个才是呢,嗯,真香。” 那意犹未竟的表情真是绝了。 “公子真是有够讨厌的。”那女子嘴上说着讨厌,身体却半靠着苏星河走进了一个房间,四海阁。 说来也巧,这个房间的窗户正好可以看见叶红楼的大门,苏星河正愁不知道该用什么借口盯着叶红楼的大门,都是天意啊。 苏星河找了个位置坐下,眼神盯着叶红楼的大门不再移动半分,那年轻女子走到苏星河的身后,替他捏着肩膀,“小女子名叫柳施施,公子可以叫我施施,不知公子唤作什么名字,这样公子公子的叫着,好生生分啊。” “苏。。。苏肆。”苏星河被柳施施这样询问姓名也没在意,刚准备脱口而出苏星河,却不得不赶紧改口,将就这四海阁的名字,变成了苏肆。 “苏肆?”柳施施再次确定。 “对,苏肆,放肆的肆。”苏星河说。 正说着,苏星河看见门口进来的金大强,今晚的正主来了。 苏星河用手拍了拍柳施施的屁股,调笑到:“公子我还饿着呢,不去准备点酒水吗?” 柳施施听后便在苏星河的脸上亲了一下,然后在他的耳边说:“好的苏公子,小女子这就去。” “这磨人的小妖精。” 苏星河打发走柳施施以后,自己便出了四海阁往金大强那边走去。 苏星河原本还担心被人认出来,哪知今日走在街上根本没人认出他来,只以为是哪里云游过来的书生而已。 想不到平日里灰头土脸不修边幅的模样,竟然为这次的计划做了最完美的掩护。 苏星河只是靠近金大强不远的位置,他不敢走得太近了,因为他也不敢确定金大强是不是也认不出他来。 “金老爷,如是姑娘已经在一号院等待多时了。” 老鸨谄媚的笑容,看得苏星河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金大强可明白着这话什么意思,给了身后管家一个手势,管家便将两个金元宝塞到了老鸨的手里,“还不快好酒好菜的送到一号院里去,还要我家老爷等你们吗?” “是是是,这就去这就去。”老鸨揣着两个金元宝,忙不停的就朝后厨走去。 金大强则是轻车熟路的来到通往叶红楼后院的门廊,守门的两个大汉瞧见是金家老爷也都作揖退让,已然很是熟悉的样子。 苏星河刚想跟上去,却不巧身后传来了柳施施的声音,“苏公子怎的不在房里等着施施呢,害得施施一阵好找。” 苏星河见已不能再探得金大强的行踪,便想试试能不能从柳施施嘴里打听到一些东西,随即脸上便挂着一副贪淫得模样,“施施啊,刚刚那人去的是什么地方,莫不是这叶红楼还有比你更漂亮的姑娘。” 饶是柳施施这样一个风尘女子,也经不住苏星河这般夸赞,轻轻啐了一口,“呸,不正经,这酒菜已经备好了,再不回去可就凉了啊。” 只是那嘴角上扬的微笑,令得这句话多少显得有点言不由衷的样子。 第九章:再探 叶红楼里的欢声笑语与小镇上清冷的街道形成鲜明的对比,这好酒好菜与姑娘的似水柔情也着实令人欢喜。 苏星河感受着肩颈间温柔的手指,嘴里却问着不相关的话,“刚那门口还守着两个大汉呢,一定还有漂亮姑娘在里面,施施,你说是与不是?” “苏公子,那里面确实还有漂亮姑娘。”柳施施见苏星河紧咬着这事儿不放,也只能将此事娓娓道来,“你可知刚刚进门而去的是何许人也?” “不知。”苏星河既然已经佯装成外地云游而来的书生,自然不能识得当地的豪强金大强。 “那是我叶红楼的第一财神爷,每年在我叶红楼消费不计其数的金钱,刚刚他去的地方就是叶红楼专门为其打造的后院,只属于他一个人,其他客官可不能进到那里面去,而你心心念念的漂亮姑娘名叫陈如是,也是近年来金大强最喜欢的姑娘,每次过来一定会找她的。” 说到这儿,柳施施还一副吃醋的模样,那娴熟的演技着实让人入戏。 苏星河也不再闭目养神,反而一把抓住柳施施的手说到:“我却不信那陈如是能有多漂亮,不过尔尔,今日你柳施施就一定是凡间最美的天女,来来,吃点东西,可别饿坏了你。” 论演技,苏星河表示手到擒来。 接下来便是一番觥铸交错,推杯换盏,席间不乏传来柳施施的娇笑声与苏星河夸张的赞美,就这么一两个时辰的功夫,柳施施已经被苏星河哄得不知天南地北了。 夜入子时,尚还清醒的苏星河打算结账请辞,却不料柳施施却从背后挽住了他的脖子,用柔软的舌头在他的耳廓上舔了一下,“苏公子今夜就不走了吧。” 那一刻,心猿意马。 苏星河一个晃神,寒毛立起,自己本就不是一个什么坚定之人,此间还有正事要做,切不可在此流连。 苏星河连忙起身,唤过老鸨结账以后,仓皇地狼狈离去。 “这落荒而逃地样子真是可爱呢。”柳施施咬着酒杯,一饮而尽。 回到家中的苏星河还有些余韵未平,洗了个凉水澡让自己冷静下来以后,便想着接下来的计划。 金大强有专属的后院供其寻欢作乐,强闯肯定是不可能的,就那守在门口的两个大汉也不是苏星河能应付得了的,更别说这奢靡的叶红楼还藏在暗处的打手。 如此一来就只有偷偷潜入,潜入之后直接行凶断然不行,那院落之中必然还有金大强随行的护卫,若是一击封喉还行,怕只怕若是被这金大强叫出一声,苏星河的性命便要交代在那里,绑架更是麻烦,思来想去,苏星河觉得只有一招可行,下毒。 乌塘镇这样一个边陲小镇可弄不来什么见血封喉的顶级毒药,哪怕是用来毒死一些蛇虫鼠蚁的药,也是被官府排查得异常严谨,药店里也会对这种药进行登记售卖,苏星河绞尽脑子也没想出来一种合适的毒药。 此时夜已深了,苏星河抵挡不住来袭的困意沉沉睡去。 今夜,苏星河做了一个糜烂的梦,梦里是那柳施施妖媚的脸庞和性感妩媚的躯体,梦里的苏星河丑态百出。 第二日晌午,一觉醒来的苏星河还有些意犹未竟,微微湿润的床铺还提醒着他梦里的迷醉。 就在此时,苏星河的脑海里闪过一个绝妙的主意。 “当真是一个好梦啊。”苏星河惊喜地喊出声,然后更衣出门。 白天的叶红楼可谓是门可罗雀,大门紧闭不见一个小厮。 苏星河估摸着后院的位置,找了一个隐蔽的地方翻墙而入。后院其实并不是很大,不过是亭台屋廊围合而成的一个小院子,整个院子里只有一个房间。 “春阁,倒是适合那金大强。”苏星河心里默念,同时四下观察,确定并无巡查后,偷偷潜进房间里。 苏星河进入房间后便开始认真探查起来,每一个地方都是他毒害金大强以后活命的关键,而现在要找一个能够藏人的地方。 房梁太高,上不去。 柜子太窄,待不住。 苏星河找寻许久之后发现,只有床底是最适合藏人的,而这床下厚厚的一层积灰证明,平日里的小厮打扫房间时根本没有留意床下的空间,苏星河试着将自己的身体挪到床底的最里边,然而床下的空间藏住一个人却是一点问题没有。 “成了。” 苏星河藏好以后便没再打算离开,接下来这一夜就是关键了。 第十章:失望 随着天色渐渐变黑,春阁外的灯笼也被一一点亮,躲在床下的苏星河听着外面开始有了小厮忙碌的声音,当下也不免紧张起来。 苏星河在赌,赌这床下就是叶红楼的空袭之处,他必须要提前进入藏匿,猜想只能是猜想,他要确保小厮绝对不会检查床下,他要弄明白春阁内的整套流程,他要找出最适合下毒的时间,他要杀人。 不知此时已经是什么时辰,躲在床下的苏星河眼皮犹如千斤沉重,随时都有可能入睡,等待的时间总是那么枯燥无聊。 然而整整一夜,春阁并未接待任何一名客人,看来这春阁果真只是金大强的专属而已。 清晨时分,春阁的门被一个小厮推开,床下困倦万分的苏星河不得不又强打起精神,然而这小厮不过是对房间简单的清扫一下便出门而去,临了还不忘将房门掩过。 “这床下果然无人注意。”苏星河偷偷爬出床下,再确认后院无人之后,连忙翻墙离去。 一整夜的神经紧绷使苏星河不得不抓紧时间休息,因为今天又是金大强去那春阁的日子了,自己也不过能勉强休息半个上午,下午又要早早的潜伏进春阁,昨日一夜无人,他连下毒的时机都还没有找到。 适才入夜,苏星河带着专门为金大强准备的特殊毒药,早早的躲进了春阁的床下,一切已然轻车熟路,现在只需要找寻一个合适的机会而已。 苏星河本想在观察一日,看看是否能有合适的时机,但是胸中压抑的仇恨已经有些控制不住,今夜一定会有机会的。 金大强拖着臃肿的身体,迈着八字大步,悠哉悠哉的朝春阁走去,想想那陈如是曼妙的身姿,胸腔的**瘙痒难耐,走动的步子也不免迈得大步一些。 金大强迫不及待的推开房门,放眼望去竟不见陈如是的身影,转头刚想发作,却不想一个柔软的身体就投入他的怀抱,金大强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个拥抱险些冲倒在地,不过金大强也是不恼,反而一脸宠溺的说着:“你个小妖精,又整些鬼花样。” 看金大强熟悉的模样,想来这唐突之人便是陈如是了。 金大强看着怀中娇翠欲滴的陈如是,心急火燎的挥手屏退左右,春宵一刻值千金,正当他准备去将房门关闭的时候,陈如是轻轻挽过他的手,“金老爷急什么,这吃喝还没来呢,一会儿可别被打扰了。” 金大强一听也觉得有理,“对对对,还是如是考虑的周到。” 说罢便让陈如是快去催促,自己坐在房间里不住的抖脚。 金大强有一个怪癖,每每春宵之后,第一时间就要吃上许多东西,竟是一刻时间也不欲多等,所以每次来叶红楼,老鸨都会在金大强来的那一刻准备吃喝,在其行房之前就将东西准备在房间里。 苏星河不知为何金大强非要等这吃喝,但是他看见陈如是离开房间的那一刻就已经按奈不住了,何况这金大强已经屏退左右,此时这房间里就只有苏星河与金大强二人而已,但是苏星河不敢冒险,仇是一定要报的,但命是自己的,别仇没报,再把自己给折了,这就是天下一等一蠢人了。 再忍忍,再忍忍。 果然没过多久,陈如是带着两个小厮端了满满一桌饭菜,金大强看着陈如是又看着满桌可口的饭菜,满意的点了点头。 “金老爷金老爷,先去洗个澡,这洗澡水都已经提前备好了。”陈如是轻轻的推开金大强,独自往屏风后面的木桶走去。 金大强也不说什么,只是笑容猥琐的跟在陈如是身后。 陈如是伺候金大强将衣物一件一件的褪去,褪去的衣物被搭在屏风之上,原本还有些模糊透明的屏风,此刻竟是一点也看不见了。 苏星河听着声响,悄悄从床下探出一个脑袋,发现那屏风居然替他隔绝了所有的视线,当下不再忍耐,蹑手蹑脚的爬出床底,将提前准备好的毒药一股脑的倒进了酒里,摇匀之后又迅速钻回床底,现在就只需要安安静静的等待就好。 苏星河以为二人洗完澡以后会适当的吃些东西喝点酒,可是那径直走向床铺的二人另苏星河失望透顶。 “今夜看来无所收获了。”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