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玉蚀》 第一章僵尸 日暮西山。 夕阳之下,一个六旬老人领着一个八岁左右的小姑娘行色匆匆地走在一条荒凉的古道上,他们二人如今是要往岐州投奔亲戚。 这几年一直在打仗,官府四处征兵,老人的两个儿子都被捉了壮丁,儿媳妇也被拉去当了炊事,家中只留下老人与小孩,生产力严重缺失,今年恰好又遇上了旱灾,庄稼颗粒无收,老人走头无路,便想起了要去投奔远方的亲戚。 “爷爷,我们离姑婆家还有多远啊?”小姑娘漂亮的小脸上挂满了疲惫。 老人回答道:“大概还有二十里路。” 小姑娘摸了摸肚子,“爷爷,我好饿。” 老人道:“这荒郊野岭哪有吃的?捉紧赶路,不然天色晚了可就走不出去了。” 小姑娘哭闹起来:“我不管,我不管,我好饿,走不动了。” 老人拗不过她,见右方远处有一大片树林,便带着她过去想寻些野果给她果腹。 来到树林前,小姑娘眼见林子里面昏暗阴沉,忍不住拽紧了爷爷的手,“爷爷,我害怕。” “有什么可害怕的,这世上又没鬼。”老人安慰了她一声,随后说道:“欣儿,你在外面等着便好,爷爷给你摘果子去。” 老人说这话前老人已经发现了在林子外围一处峭壁下的岩石堆上长着一个枣树,上面生着许多枣子。 老人来到枣树前,先摘一个来尝了尝。 大概是因为这里常年受林木的遮挡,阳光照射不足,所以这枣子又酸又涩。 正当老人专心摘枣子时,身后忽然传来了欣儿略带惊讶的声音:“爷爷,你身后那个人是谁?” 这荒山野岭的,冷不防听到这句话,老人被吓的不轻,连忙回头去看,只见他身后竟然真的站着一个人。 面皮干皱,双眼灰白,嘴角还露着两根獠牙,这不就是僵尸吗! 老人瞪大了双眼,差点要被吓得魂飞魄散。没等老人反应过来,那僵尸便伸手掐住他脖子,张嘴就朝他脖子咬去。 老人拼命挣扎,然而那僵尸的獠牙早已刺穿了他的颈动脉,剧痛的同时伴随着血液的快速流失,老人很快就没了力气。但他心中惦记着孙女,于是拼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叫道:“欣儿快跑,往有阳光的地方……” 他的叫声已经很小,并伴随着“呜呜”的嘶鸣声。 欣儿听到了,但年幼的她早已被眼前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傻了,张大了嘴巴,呆呆的站在原地。 僵尸很快吸干了爷爷的血,继而转身望向了她。 欣儿见它面目可怖,嘴上沾满鲜血的样子,被吓得顾不得生死不明的爷爷,转身拼命朝大路外面跑去,那僵尸也随即蹦跳着追去,但因为离得远了,没追上,而且欣儿没有进入树林,树林外面还有太阳照射,那僵尸追到林子边缘便不敢出去。 欣儿边哭边跑,很快便远离了那树林。 她心里记着爷爷说的话,一直沿着大路跑下,她不敢在有树荫的地方停留。 跑了一阵子,太阳落山,远处山林中开始传来狼嚎般的叫声,而且数量极多,声音此起彼伏,令人胆寒。 欣儿不敢看远处的山林,只是一个劲的往前奔跑。 嚎叫声由远及近,很快便到了附近。 这时,路旁的树木忽然一阵晃动,嚎叫声中,十几只僵尸从路旁两侧的树林里跳了出来。 欣儿大急,连忙转身往回跑,跑了几步转头看时,却发现那些僵尸似乎并未发现自己,而是蹦跳着齐往前方一个山坡而去。她驻足而望,夜色朦胧中,见得上坡上站着一人,正挥舞着长剑对那些从四面八方疾速涌来的僵尸进行砍杀。 白色的剑刃在夜色下划出道道夺目的白光,那些奔涌而来的僵尸无一例外在他的剑光中被斩成了两半。 僵尸好像杀不完一般,斩了一批之后又来一批,就连欣儿身后的道路也传来了僵尸跳跃的声音。 欣儿回头看了一眼,三只僵尸,离她只有数十丈距离,正向她跳来。 她不敢再停留,咬着嘴唇,忽然发足往前面那山坡跑去。 刚跑到山坡下,忽然斜地里跳出来一只僵尸,她心下一惊,脚下一个踉跄,当即往前跌倒。 眼见那僵尸离她越来越近,她不禁吓得大哭。 她的哭声顿时引起了白衣人的注意,白衣人一剑劈开挡在身前的两只僵尸,突然从山坡上一跃而下,挥出三剑,瞬间将那三只僵尸砍死。 然而白衣人是众矢之的,他来到山坡之下,那些僵尸也都转身追来。白衣人拉着欣儿转身往回走,但这时道路后方也有多个僵尸。白衣人不与追来的僵尸纠缠,领着欣儿往道路左侧奔去。两人穿过路旁一片半个人高的茂密荒草,前面出现了一片离地丈许高的断崖。白衣人毫不犹豫,抱起欣儿便跃下断崖,刚一落地,便接着往前跑。 没走多远,前面出现了一条宽阔的河流,水流湍急,离对岸有丈许距离。 白衣人之所以停下来,不是因为河流的阻拦,而是因为河的对岸站着的那个人。 月光下,欣儿见那人浑身裹在一见黑色长袍中,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整个人仿佛与黑暗融为一体,即便月光明亮,竟也丝毫看不清他的脸。 “大哥哥,我害怕……”欣儿双手抓着白衣人的袖子。 白衣人似乎没有听到,此时他整个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河对岸那人身上。 那人没动,白衣人也没动。 两人就这样僵持在那里。 他们不动,但那些追来的僵尸却不会闲着,已从两人身后围了过来。欣儿回头了一眼,不禁吓得小脸发白。 那些僵尸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现在挡在他们身后密密麻麻一大片,粗略看去,不下三百之众。 这些僵尸将他们围住后,便不再有下一步动作,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欣儿虽然好奇,但也不敢出声询问。 这时,对岸那黑袍人向白衣人伸出一只手,说道:“东西,拿来!” 他的声音如同两块石头摩擦后发出的嘶哑而沉重的声音。 白衣人不做回应,只是紧紧盯着他。 那黑袍怪人又说话了:“灵泉血玉对你而言毫无用处,何必非要从我们手中抢夺,甚至不惜为此搭上自己一条性命?” 白衣人说道:“我不知道你们为何费尽心思来寻来这块血玉,但只要是对你们有用的东西,我便不会让它留在你们手中。” “你这么做,是为了什么?”黑袍人沉声问道。 白衣人沉默了片刻:“正道,天下苍生。” 黑袍人忽然笑了,笑得很难听,也笑得很疯狂,“正道?天下苍生?哈哈哈……” “终有一天,你会为你所坚持的所谓的正道而后悔!” 黑袍人笑过之后,扔下一句话,随后周身涌起一团黑雾,将他整个人都包裹在黑雾中,如同一朵黑云。下一刻,他带着浓浓的黑雾腾空而起,身体瞬间升到离地七八丈的高空中,随后以极快的速度俯冲而下。 与此同时,围在白衣人与欣儿身后的那群僵尸忽然如同收到了什么命令一样,仰天长嚎,齐齐对二人发动攻击。 白衣人纵身跃起,执剑迎上了空中的那团黑雾。 离地之前,他从衣袖中甩出一把银色短剑,短剑飞离地面约摸一丈,随即在空中幻化出无数把短剑,围在欣儿身旁,那些僵尸只要触碰短剑,便浑身如触电一般被弹了回去。 白衣人直冲上半空,长剑横劈,一道丈许长的剑光如同一轮弯月般绽放着寒冷的光辉,朝着上空那团黑雾斩去。 剑光直接从那团黑雾斜切过去,顿时从黑雾中发出渗人的惨叫,月光下,欣儿似乎见到一条手臂落了下来。 那团黑雾停在空中一阵蠕动,突然以极快的速度朝白衣人席卷而来。 黑雾瞬间将白衣人吞噬,并且雾气渐渐向外扩散,片刻间便遮住了小半片天空。 黑雾中,白色剑光纵横来去,时不时将黑雾劈散,但黑雾很快又聚拢。 纠缠一阵后,黑雾卷着白衣人往西边山林而去,倏忽间隐入了层层林木之中。 那些僵尸也立即放弃了对保护欣儿的剑阵的破坏,不约而同齐齐往黑雾坠落的那片山林而去。 僵尸既去,围在欣儿身旁的剑阵便停止了运转,一把银色小剑从头顶落下,与其一起落地的还有一块红色的事物,欣儿拾起一看,是一块残缺不全的玉石。 第二章姑婆家 她握着那块玉石茫然四顾,四野寂静不闻虫语,恐惧感登时如潮水涌来,瞬间将她淹没。 彷徨无助的她在地上呆坐了许久,忽然又想起过世的爷爷来,不禁悲从中来,放声大哭。 悲惧交加之下,她哭了许久,哭得眼泪都干了,她倦了,便倒在地上睡了过去。 第二日她被一个路过的庄稼汉叫醒,那是一个四十多岁的汉子,脸色黝黑,身材壮硕,颇为平易近人。 庄稼汉问及她睡在这里的缘故,然而她年纪幼小,遭此变故,思路不清,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庄稼汉只道她不愿说,也不再追问,转而问道:“你家中还有谁?家住哪里?我送你回家。” 因为现今局势动荡,四处在打仗,许多人都被捉去当兵了。 “爷爷被僵尸咬死了,我家没人了,呜呜……”欣儿说着又哭了起来。 庄稼汉听到“僵尸”二字吓了一跳,随后想起,这孩子不过六七岁年纪,哪里识得什么僵尸,何况这世界也无僵尸此物,大概是爷孙两遇到了野兽。 想到此处,不禁颇为同情。 他不再询问她爷爷的事情,只怕引发她过度伤心,于是问道:“你可还有什么亲戚在世?” 欣儿想起了爷爷生前是说要带她去姑婆家的,于是便说了。 庄稼汉子问道:“那你可知道你姑婆家住哪里,姓什么?” 这回欣儿想了许久,才说道:“以前爷爷跟我说过,姑婆家住在歧州临河镇,姓何。” 汉子高兴道:“巧了,我也住临河镇,而且据我所知临河镇姓何的只有一家,我还跟他们是相识,走,我这就带你去。” 说着庄稼汉子挑起了担子,另一只手牵起欣儿的手。 去临河镇的路就在河的对面,平日他都是直接涉水而过,但今天带了个孩子无法从这里直接过去,于是他带着欣儿往回走,不远处有一架木桥,可以过河。 欣儿身子瘦弱,又是一天一夜未曾进食了,在走出一二里路后便四肢发软,没了力气。 庄稼汉子见她累得走不动了,便停下脚步,从随身的包裹里取出一些干粮和水分与她,待她吃过后休息片刻,恢复了气力,方才继续赶路。 一路走走停停,直到晌午时分才到了临河镇。 临河镇很大,比欣儿家乡的小镇大了许多,街头上行人熙来攘往,叫卖之声不绝于耳,有卖小吃,卖玩具,还有卖艺的,各种新鲜有趣的事物令人目不暇接。 若在往常,来到这么新鲜的地方,欣儿一定大为兴奋,但如今她却一点也提不起精神。 何家在东街不远处,是一栋占地颇大的宅院,两人来到时,院子是关着门。 那汉子上前扣了两下门,过得片刻,门开了,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妇人从门内探头出来,见到来人,惊讶道:“哟,原来是刘老二来了,快,进来坐。” 她一边开门一边说道:“你今日可比往常早了一个时辰。” “今天去得早,多采了一些。”庄稼汉子刘老二边说边将担子放下,随后提起担子上的一个麻袋放到老妇人面前,道:“你给称一下。” 那老妇拉开麻袋看了看,里面是一些灵芝和野山参。她提起麻袋掂量了一下,足比往常多了一般,当即眉开眼笑,当即从怀里取出一锭银子递给刘老二。 刘老二拿着这只比往常多了一粒碎银子的钱袋,脸色有些不自然,他犹豫了一下,道:“这可比平时多……” 老妇一副慷慨模样,“哎呀,你去山里采药也辛苦得紧,便收下吧。” 刘老二只得接过银子,随后拉过欣儿对她说道:“这小丫头是我路上遇见的,自称是你亲戚,说是过来投奔你,然而路上遇到了野兽,她爷爷也丧生了,我瞧着她可怜,便带她来寻你了。” 老妇眯眼看了看欣儿,皱眉问道:“你爷爷叫什么名字?” “爷爷名叫李识草,我叫李若欣。”李若欣望着眼前这个素未谋面的姑婆,显得有些怕生。 “知道了,进来吧!”老妇面无表情的说了一句。 眼见她不敢进去,刘老二便伸手推了她一把,然后对那老妇说道:“这丫头可怜,你好生照顾,我便先走了。” 说罢,挑担离去,老妇也不留他,见他走了,便关上了院门。 老妇领着李若欣往院子里走,不知是出于好奇还是出于关心,她问道:“你爷爷怎么死的?” 李若欣闻言小声说道:“爷爷是被僵尸咬死的。” 老妇听后登时沉住了脸,训斥道:“休得胡说,这世上哪有什么僵尸,净说些不吉利的话。” 李若欣委屈辩解:“是真的,我亲眼看见的。” “住嘴!不许再说!” 老妇瞪了她一眼,“我说没有就没有,你小小年纪怎么便学会与长辈顶嘴了,你爹是怎么教诲你的?” 李若欣甚是委屈,却也不敢多言。 老妇带着她来到庭院前,随后喊来儿媳妇,命她给李若欣安排住处。 老妇名叫刘海兰,其丈夫在早些年去世了,她只有一个儿子,他儿子十多年前参了军,据说还在军中立了功,如今已经被册封为将军,只是如今战乱未平,尚不能还乡。 儿媳名叫陈嫣然,约莫二十七八岁的年纪,她肤色白皙,面容姣好,言行举止间颇为和善,李若欣不自觉的便对她有种莫名的亲切感。 除此之外刘海兰还有个孙子,十岁左右年纪,先天不足,自幼体弱多病,所以刘海青常常与刘老二购买灵芝和山参,为的便是给孙子补身子。 李若欣被安排在了院西的一间小房,不过这间房似乎已许久未有人涉足,房里布满了灰尘,房间内除了一张木床外空无一物。 陈嫣然带李若欣进了房间后,面露微笑对她说道:“你在房里稍待片刻,我去取些东西来给你打扫房间。” 李若欣点头应了。 不多时,陈嫣然提着水和毛巾以及扫帚回来,随后着手替李若欣打扫屋里的灰尘。 何家虽然院子大,却没雇下人,毕竟时逢乱世,许多人连一口饱饭都吃不上了。 何家虽然早年有些家业,但随着刘海兰丈夫的逝世,何家也开始了家道中落,到了如今,也只是还有些余钱罢了。 这边陈嫣然刚扫没多久,门外便忽然传来刘海兰的声音:“嫣然,该去准备晚饭了。” “是。”陈嫣然连忙放下手中的活,转身出门。 李若欣转头,见刘海青正自冷着脸看向自己。 出了门,陈嫣然便随刘海兰离去。 二人离去之时,李若欣隐隐听到刘海兰说了一句:“她是来投奔咱们的,可不是来当小姐给咱们伺候的!” 李若欣未谙世事,不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然而她却明白一件事情,那便是爷爷不在了,今后的许多事情都要靠她自己了,于是她拿起了扫帚,开始默默打扫房间。 两个时辰之后,天色开始暗了下来,李若欣也已经将房间打扫干净,这时陈嫣然来了,她抱着一些被褥和一张草席进来,见李若欣把房子打扫得干干净净,不由得对她投去了赞许的目光。 帮李若欣铺好床,陈嫣然便领着她往左室而去。 吃饭期间,李若欣见到了她的表哥,这个表哥五官还算端正,然而身材瘦小,让人一见之下便不由得想起“弱不禁风”一词,只见他脸色苍白,头发稀黄,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 李若欣大概是出于好奇,见这表哥如此奇特,吃饭间便时不时地会盯着这表哥看上几眼。然而旁边的刘海兰便不喜了,瞪眼斥道:“你瞧什么瞧!” 李若欣当即吓得不敢在看,低着头默默吃饭,连菜都不敢夹。 这时旁边的陈嫣有些然于心不忍,于是便主动给她夹了几块肉。 她这一举动立即引来了刘海兰的一个白眼,那眼神似乎在说,“多管闲事!” 吃完饭后,刘海兰吩咐李若欣去清洗碗筷,实则在家中这些事情她也是常做,只是此地初来乍到,不知道应当去何处清洗,一时间茫然愣在原地。 陈嫣然似乎知道她的难处,便与她一同收拾了碗筷,领着她去清洗。 洗完之后,陈嫣然便让她独自回房了。 躺在床上,她呆呆地望着房顶,不知在想什么,不知过去了多久,她的眼角忽然流下泪来。 泪水无声滑落,渐渐浸湿了枕头。 生离死别以及丧家之苦,大概最能催人心伤,而这两种情况,被她一并遇上了。 大人遭此变故尚且无法接受,何况李若欣一个孩子? 思虑忧伤之下,李若欣辗转反侧,直到还半夜才睡去。 第三章出走 次日一大早李若欣便醒了,不是自然睡醒,而是被姑婆叫醒,刘海兰言道干柴用完了,命她去柴房劈柴。 来到柴房打开房门,首先闻到一股很重的霉尘灰土气味,李若欣登时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 过得片刻,房内通了风,她才敢进去。 这间房不大,只有她住的房子一半的大小,房子里面横七竖八地堆满了干柴,有手腕一般粗的,也有比碗口还大的。 因为柴房空间过小,无法施展手脚,刘海兰便让她将干柴搬到外面劈。 李若欣年纪幼小,力气不足,稍微大点的柴便搬不动,刘海兰见了她搬着一根柴没走两步便掉落在地的笨拙样子,发作道:“你没吃饭吗?这么点柴都搬不动,是不是以前在家都是娇生惯养着,没干过活?!” 李若欣甚是委屈,想哭,却不敢哭,只得咬着牙将柴往外搬。 李若欣确实从未劈过柴,连斧子都不会拿。 爷爷在世时对她颇为宠爱,平日里只让她干些轻活,从不给她接触重活的机会。所以她只劈开了三根木柴,手掌便已被斧子的反震之力弹破了皮,出了血。刘海兰见了也不心疼,冷冷说道:“我说你当心点!现在就把手弄伤了,剩下的柴怎么劈?” 李若欣一言不发,只是咬紧牙关默默劈柴。 “劈快点,争取赶在中午之前将这些柴劈完。”刘海兰见她渐渐上了手,不再观察,扔下一句话便转身离去。 中午时分,李若欣还是没能把这些柴劈完,原本刘海兰是吩咐她劈十担的,然而现今只劈了三担,还有七担没劈。刘海兰过来查看时一脸不喜,皱眉道:“怎么才劈得这么点?” 李若欣小声辩解:“大的我劈不动,只好挑些小的来劈……” 刘海兰哼了一声,道:“真是没用!” “好了,先随我去吃饭。” 说罢,率先而行。 李若欣放下斧子,连忙跟她在身后。 饭桌上,李若欣再次见到了她那个脸色苍白的表哥,也许是有了上次的教训,李若欣不敢再看他。 然而她不看人家,人家却没有放过她的打算,从吃饭开始那表哥双眼便一直盯着她看,而且目光中似乎总透着几分意味难明的阴冷。 李若欣浑身一个激灵,有种芒刺在背的感觉,她连忙低下头吃饭,不敢再与他目光接触。 午饭后,到了表哥服药的时候,刘海兰命李若欣去煎药,李若欣听了之后忙道:“姑婆,我……我不会。” 刘海兰当即沉下了脸,呵斥道:“不会便不懂得学吗?今后服侍你表哥吃药这件事便交由你负责,你可得认真点,听懂了么?” “听懂了……”李若欣低声道。 “嫣然,你来教他!”刘海兰对陈嫣然说道。 “是。” 陈嫣然应了,虽然领着李若欣往灶房而去。 “灵芝每次二两,山参每次一两,加以四碗水,煎熬半个时辰,兼至汤水余下一碗即可。” 陈嫣然取来砂锅,又告诉了她需要煎煮的药量以及水量,最后说道:“你在这里看着火候,可不能熬干了,我去忙些事情,你熬好之后便盛在碗中送去给你表哥即可。” 李若欣认真点了点头。 半个时辰后,李若欣将熬好的药汤小心翼翼倒在一个碗中,待汤药凉后,捧着药碗往表哥的房间而去。 因为熬药之前陈嫣然便已经告知了她表哥住在哪一间,于是她很快便找到了。 她敲了敲门,房间内传来一个虚弱的声音,“进来。” 于是她推门而入。 她径自走到床边的一张桌子旁,将药碗放下,低声说道:“表哥,您的药熬好了。” 此时这表哥已从床上坐了起来,一双眼睛盯着她,却不出声。 李若欣感到有些害怕,于是转身快步往外走。 “回来!” 她吓了一跳,连忙转过了身。 那表哥说道:“喂我。” 李若欣呆住不动。 “我让你过来喂我!”表哥突然又加大了声音。 她身子颤抖了一下,硬着头皮走过去。 她拿起药碗走到床边,舀了一匙羹的汤药小心翼翼往他嘴边送去。 “砰啦”的一声,那表哥忽然双手一甩李若欣的手,她拿不稳,药碗和匙羹当即被打翻在地,汤药当即撒了一地,碗和匙羹也碎了。 “你是干什么吃的!全都喂到我的衣裳上了!” 李若欣泪水在眼眶打转,强忍着没哭。 “把碗拿起来!”表哥命令道。 李若欣只得弯腰拾碗,然而她刚站起来时,被她表哥猛的一把抓住了手,在李若欣骇然的目光中,他张开嘴在她手腕上狠狠咬了一口。 “啊!……” 剧烈的疼痛从她手腕传来,她再也忍不住大哭出声。 “呵呵……” 那表哥伸出舌头将沾染在嘴角便李若欣的的鲜血舔干净,森然笑道:“让你喂药喂我衣裳上去!” 李若欣的哭声很快便引来了刘海兰以及陈嫣然,刘海兰一进门便大声嚷道:“怎么回事?!” “她喂药喂到我脖子上了。”那表哥伸手指着李若欣,来个恶人先告状。 刘海兰果然勃然大怒,怒斥道:“你做什么?!连喂个药都做不好,废物!今晚罚你不许吃饭!” 李若欣心中万般委屈,却不敢出声,只是低着头流泪。 “你还站着做什么?出去!”刘海兰一指门外。 李若欣气愤得转身往门外跑。 陈嫣然犹豫了一下,跟了上去,追到行廊,一把拉住她的手,解释道:“若欣,你别误会,姑婆只是一时心切……”但她哪里肯听?用力挣脱了陈嫣然的手,往自己的房间跑去。 回到房间,伐上房门,她独自蜷缩在门板下,哭了许久。 当晚刘海兰果真没来叫她吃饭,她既委屈又心酸,也不上床去睡觉,只是蹲在地上默默地看着房顶。 半夜时分,她打开房门走出了房间,悄悄穿过庭院,来到了院门处。 她个子矮够不着门阀,便去柴房搬来几块木柴,踏着木柴拉开了门阀,随后打开大门走了出去。 她决定出走! …… 大户人家门檐下都会挂着灯笼,每当夜幕降临便会将灯笼点着,随意即便是半夜却也不会显得太暗。 她籍着灯笼的光,一路跑到镇上,到了镇上,她便不知道该往哪走了,或者说,她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毕竟,她的家已经没有了。 中夜的风有些凉,月华如霜,洒在她瘦弱的身子上,映出一道瑟瑟发抖的影子。 她漫无目的的在街上胡乱行走,走着走着便来到了镇北的出口处,这路口旁立着一间庙宇,但似乎许久未有人供奉,已断了香火,是以这庙宇自外边看去,实有些破旧。 她犹豫了许久,终归还是鼓勇往那破庙走去。 这庙确实已经断供许久,地面都布满了灰尘,佛像也满是蛛网。她左右顾盼,见西边角落有一堆枯草,便走了过去。 这枯草已经被躺熟,上面留有很深的一个印子,而枯草旁边还放着一个破碗,里面有些没吃完的米饭,已经发骚了。 这里估计是经常被乞丐光顾,甚至还有可能是某个乞丐的地盘。但李若欣哪懂得这些,她只是盯着地上那个碗看,一边摸着自己咕咕直响的肚子。 犹豫了许久,她还是忍住了没去吃那碗里的剩饭,转身在草堆上躺下。 单以睡眠而言,小孩比大人更具优势的是,哪怕她伤心肠断,在困倦时,也总能入眠。李若欣便是这样,她躺在草堆上,不多时便睡过去了。 次日清晨,李若欣被一阵脚步声吵醒,她睁开眼,便见一个乞丐从门口走进来。 那乞丐一见有人鸠占鹊巢,登时暴跳如雷,指着李若欣叫道:“你哪条道上的?竟敢来占我小旋风的地盘?” 李若欣哪怕再不通世故,此时也明白了这破庙乃是这乞丐的窝。 她连忙站起身,快步往外走。 刚到门口,那乞丐两步上前,一把抓住她的肩膀,道:“小丫头,爷问你话呢,你怎么不答?你是哪路人?” 李若欣怎肯与他纠缠,张口大叫:“救命啊!乞丐抓小孩了!” 现在已经有人出来活动,乞丐怕她大喊大叫当真把人引来给自己惹上麻烦,当下不敢再为难他,松开了抓着她肩膀的手。 得以脱身的李若欣撒开脚丫子便跑,她害怕那乞丐又追上来拿她。然而因为走得急没看路,迎面撞上一个人,她抬头一看,顿时吓了一跳,转身又往道路外的一片树林跑去。 刘老二一脸惊奇,对着李若欣的背影大喊:“丫头,你跑个什么?” 李若欣不予回应,只是一个劲往树林里钻。 刘老二也急了,连忙追去,“别去,里边危险,快回来!” 李若欣害怕他是来抓她回去的,闻声只有跑得更快。 刘老二眼见李若欣的身影消失在茂密的荒草里,不由急得跺脚,“哎,这丫头这是怎么了?” 既然追不上,刘老二也就不追了,他不清楚出了什么事,心切之下只想去何家问个明白,于是挑起担子便往何家而去。 第四章老道 这几日临河镇不太平,接连失踪了十二个人,家属四处寻找打听,却杳无音讯,直到今天,有猎户在一处山涧中发现了一具尸体,经确认,这正是前几日失踪人口的其中一人。 这具尸体死相甚为奇怪,脖子处有两个血洞,而且浑身干皱,似乎里边的血都被吸干了。 一开始,人们以为只是普通的野兽伤人事件,但后来有人在镇东的河边又发现了一具尸体,不一而同,都是脖子出现血洞,浑身干皱。 面对如此诡异之事,有人猜测是僵尸所为,然而僵尸杀人一事虽然荒诞离奇,却能很好证明了这两人怪异的死相。于是乎一石惊起千层浪,这个消息在镇上不胫而走,瞬间整个临河镇被炸开了锅,于是人人关门闭户,大白天连都不敢出门。 下午时分,镇上忽然来了一个老道,他在镇北路口处摆了张木桌开坛做法,自称可以降妖除魔。 人的好奇心总是可以克服恐惧,这时他旁边已经围了许多人,观看他在木桌前舞弄桃木剑。 他桌子上摆放着一些黄符,言道这些黄符不但可以消灭僵尸,还可使被僵尸咬死的人起死回生,本着为民除害的原则,原本卖十两银子的仙符,如今只要一两。 众人半信半疑,虽有几人开头买了,却无法起到连锁反应,更多的人还是站在旁边观望看戏。 那老道又挥舞了一阵桃木剑,忽然大喝一声,道:“大胆妖孽,光天化日之下竟也敢出来行凶伤人,今日贫道便替天行道,收了你!” 言罢,他拿着桃木剑便往远处的破庙冲去。 围观众人大惊,连忙跟着看去,只见那破庙后面竟然当真跳出来一个僵尸,众人顿时如同惊弓之鸟,四散奔逃,只余少部分胆大心奇的留在原地观望。 李若欣原本一直躲在破庙西墙几捆枯柴下,此时眼见一只僵尸忽然从后面跳出,吓得尖叫一声,连忙跑了出去。 由于跑出来时过于慌乱,被一根横在地上的树枝绊倒,她爬起来时那僵尸已经追到她身后,一伸手将她按倒。 这僵尸披头散发,衣衫破烂污秽,脸上满是泥泞,而且身形瘦小,只比她高出半个头左右,似乎尚未成年。 那僵尸将她压倒后,双手在她背上一阵抓挠,随后“啊呀”一声,张开嘴巴,露出两根白白的獠牙,便要往李若欣脖子咬去。 便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老道赶到了。只见他桃木剑一挥,一剑打在僵尸胸口上,那僵尸顿时被他掀翻在地,随后又以桃木剑抵住僵尸胸口,接着迅速抽出一张黄符,口中念念有词,大概是咒语。念完之后,他一把将黄符贴在僵尸额上,方才一直在舞动双手挣扎的僵尸忽然双手下垂,就此一动不动。 “死了?” 这时有人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试探性的在那僵尸脚上踢了一下,眼见僵尸还是不动,不由得大喜,叫道,“真死了!” 闻言,众人纷纷过来观看,这个踢一下肚子,那个踩一脚手指,在确认僵尸当真毙命之后,登时都对那老道鼓掌喝彩,各种不要钱的恭维话往外送。 老道一一受了,又谦虚了一番,随后指着地上的僵尸说道:“此物乃天地至阴至邪之物,虽然已经死了, 然而留在世间依旧祸患无穷。” “道长,这又该如何是好?”有人问道 老道捋了捋发白的胡须,说道:“最好的方法,是将其火化。” “道长,此等粗活交给我们便好了,保证将它烧得灰都不剩。”有人叫道。其他人也都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老道吓了一跳,忙道:“呃……凡火是不足以将其炼化的,需用仙火。”不给众人追问的机会,连忙将那僵尸抱起,说道:“你等在外侯着,仙火不可沾染生人气息。” 说罢,抱着僵尸往树林走去。 众人虽然心痒难搔,却也只得在原地等着。 不多时,道长出来了,他手中多了一根拂尘,白色的尘尾整齐搭在左手手臂上,缓步行来,颇有超凡脱俗得道高人之意。 一个短小精悍的汉子迎了上去,“道长,那些黄符……嘿嘿。” 老道斜着目光看了他一眼,严肃道:“一两银子一张,天道之物,不可多得。” 众人尽皆大喜,争先恐后奔去抢夺,瞬间在那木桌前扭挤成一团。 便在众人哄抢之时,刘海兰带着刘老二来到了。 刘海兰先是看了看抢夺黄符的众人,而后目光一转,见到了站在旁边的李若欣,她目光中露出些许诧异。 刘老二显然也见到了,笑着说道:“果然姑侄连心,你竟然知道这丫头没走远。” 刘海兰接口笑道:“你呀可别看她一个人走出来,我这侄孙女自小怕事得紧,不敢走远的。” 刘老二笑着点头,“说的是。” 刘海兰走过去,看了看李若欣身前,随后搭手在她肩膀见她转过身,又检查了一遍身后,确定她不曾受到伤害后,对她说:“今后可不许擅自离家出走了,姑婆不说你了便是。” 李若欣低着头,一言不发。 刘老二以为她这是在跟她姑婆赌气,于是也走过来劝道:“你姑婆说得是,你不能因为姑婆说你几句便自己一个人跑出来,现今世道乱得很,你小孩子家家在一人在外可危险得紧。” 李若兰以为他和刘海兰是一伙的,抬头看他,也不答话。 刘老二摇了摇头。 这时,旁边一个猎户打扮四十岁左右的男子走上前,笑着道:“你们可得好生谢谢这位道长啊,方才若不是他,你家这小姑娘可得要被僵尸咬了。” 刘海兰听闻僵尸,顿时脸色一变。 身旁的老道听后只是侧身负手而立,微微点头。 几人谈话间,那些原本在抢夺黄符的人也纷纷围过来看热闹。 有个年轻男子忽然“呀”的一声,指着李若欣右手手腕叫道:“她……她的手上怎么会有一个牙印?!” 其余人亦将目光投去,一看之下,果然见她手腕上有一个很深的齿痕,都已被咬破了皮。 刘海兰听后脸现惊恐,连忙拿起她的手查看,一看之下,发现是昨日孙子何威咬伤的,不由得暗松一口气,刚要开口解释,却被旁边的老道先行开了口:“这是被僵尸咬伤了,需要驱逐体内尸毒,否则不日便会化成僵尸。” 众人听后,心中一凛,纷纷露出恐惧之色。 刘老二心切,问道:“道长,可有什么方法治疗?” 老道说道:“需要开坛做法三日,方可痊愈。”顿了片刻,他又道:“不过做法事驱逐尸毒极其耗损真元,事后需要服用大量人身等滋补药品以助恢复真元,是以我需要二十两银子。” 他这一上来便狮子大开口,但在座的除了刘海兰,没人觉得不妥,毕竟一两银子一张纸都买了,而况做法三天,二十两再正常不过了。 众人觉得妥当,而刘海兰不以为然,此时她脸都黑了。但在这么多人面前,她也无法拒绝,当下只好道:“那便有劳道长了。” 老道一副正义凛然的模样,摆手道:“好说!这都是贫道义所当为之事。” 刘海兰又道:“做法时日不短,还请道长移步舍下住上三日,待法事结束后再离去不迟。”说完,心想等你个老骗子去了后再把你赶出去,那时也无人知晓。 老道点了点头,“贫道正有此意。” 刘海兰暗骂厚颜无耻。 商讨完毕,几人便往何家而去。 原本李若欣是不愿回去的,但在刘海兰生拖硬拽下,强行被带走。 回到何家,刘海兰并不能如愿以偿将老道撵出去,因为除了跟着回来的刘老二,还有一些喜欢凑热闹的也跟了过来。 刘海兰只得先打消这个念头,然而令她想不到的是,老道进门后当场便让她付钱,显然也是防她不给钱,所以趁着人多观看先把银子拿到手。 刘海兰无可奈何,只好吩咐儿媳取来银子,当着众人的面将银子给了老道。 老道收了银子,然后要来一张桌子,摆上香烛,拿着套不进左挥有舞,口中念念有词。 如此舞了大概有三刻钟,然后他取出一张符纸,命刘海兰取来一只瓷碗并装上半碗水,当着众人的面将黄符烧入碗中,道:“端去给她喝了。” 刘海兰过去端了瓷碗,拿过去让李若欣喝,李若欣死活不肯,僵持了许久,最后还是被刘海兰强行灌了进去。 法事完毕后,刘海兰便安排老道去歇息了。 不知是不是因为喝了那符水的原因,当晚李若欣发起高烧来。 第五章拆穿 次日晌午,老道照常做法事,李若欣站在道台边,脸色发红,眼神迷蒙,身子摇摇欲坠。 不知是谁放出的消息知道今日午时老道开坛,今日的何家大院依旧有许多人过来围观,而且陆陆续续还有人赶过来,渐渐的大院已经站不下了,后来的人只能堵在门外观望。 何家由此便出现了一副门前若市的壮观景象。 做法时,有个三十岁左右的妇女看出了李若欣的异常,问道:“梁道长,这孩子是不是发烧了,脸这么红?” 这老道姓梁,因昨日斩杀僵尸的威武事件,已为众人所熟知。 梁道长转头看了李若欣一眼,随口说道:“无妨,这是尸毒排除的表现,乃是正常现象。” 围观的众人纷纷称奇,赞叹梁道长道法精湛,如此迅速便要将尸毒排出。 在场的众人中,只有陈嫣然对李若欣投去关切的目光,她是真的急切,因为她知道李若欣其实并没有被僵尸咬,更没有中什么尸毒,这一切不过是这老道故弄玄虚。 她还知道,刘海兰已经与老道达成了共识,今日何家之所以有这么多人来围观,其实都是刘海兰主动放出的消息,为的便是将人大量引来。 如昨日一般,梁道长舞完剑,烧了一碗符水,让李若欣喝下。 这回她没有反抗,因为她已经烧得脑袋迷糊了,给什么,就喝什么。 法事做完后,刘海兰命陈嫣然带李若欣回房。 梁道长继续开坛,这回他在桌上摆放许多黄符,称这些黄符可以杀僵尸,还可克尸毒,若被僵尸咬伤,第一时间用此符,可解尸毒。黄符,每张一两银子。 这几日僵尸之事早已闹得人心惶惶,人人自危,听到这黄符如此神效,众人顿时一哄而散,将那些黄符抢购一空。 待众人走后,刘海兰伐上门阀,回到做法的桌前,看着满桌子的银子,笑得嘴都要歪了。 “这是你的,这是我的。” 刘海兰一边笑,一边将银子分成两份,每份五成左右。 梁道长冷哼道:“你四我六。” 刘海兰收起笑容,怒道:“你好大胃口!” “我出力,而你只出场地,理应我多拿一份。”梁道长说道。 “你就不怕我将你拆穿,让你成为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刘海兰威胁道。 “要打怕是先把你这里拆了吧?”梁道长也不示弱。 “好!你狠!”刘海兰妥协了,“那便这样吧,你六我四。” 梁道长没有得寸进尺,待刘海兰将银子分好后便收了起来。 “我出去一趟。” 梁道长说了一句,转身走了。 刘海兰也不问他去哪里,拿着银子便回了房。 李若欣病情又加重了,脸上似火烧一般红,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并且开始说起了胡话。 陈嫣然不断用湿毛巾擦拭她的额头,却不起丝毫作用。 陈嫣然慌了,连忙跑到刘海兰房门外叫道:“娘,不好了,若欣的病越发严重了,温度怎么降都降不下来,要不要去给她找个大夫看看?” 门内顿时传来刘海兰的声音:“找什么大夫!若找大夫来,不就露馅了吗?” 陈嫣然急道:“可是……” 刘海兰打断了她:“没什么可是的,你去药铺随便给她抓两副药便好了!” 陈嫣然不敢再劝,应道:“是。” 陈嫣然去给李若欣抓药了,到了药铺,她道明了李若欣的情况,要求大夫给她抓两剂药,而大夫却摇头道:“根据你的描述,病人的情况不容乐观啊,你需要将她带来,我诊断后方能对症下药。” 陈嫣然脸现为难之色,“这……” 大夫皱眉,问道:“怎么?不方便?若是如此,我出诊也不成问题。” 眼见她还是吞吞吐吐,半天吐不出一个字,大夫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道:“如此,我便开两剂小柴胡汤与你,拿回去给病人服用,若是尚不奏效,那……”说到此处,忽然不再说下去,叹气摇头道:“唉,须慎重啊!” 陈嫣然被他这番话吓得脸色发白,道了谢,待伙计抓好药后,便拿起药忙不迭往家奔去。 陈嫣然不敢耽搁,到家之后立马熬药,熬好后便即刻端去喂了李若欣。 傍晚时分,梁道长回来了,还带了一个九岁左右的男童。如果李若欣还清醒着,见到这男童一定能一眼认出,这便是昨日在破庙上出现的“僵尸”。 这男童自然不是僵尸,只是假扮僵尸的人。 这一老一少其实是师徒关系,然而他们的本职工作并非除妖抓鬼,而是专门坑蒙拐骗,乃是名副其实的江湖骗子。 梁道长也不给刘海兰等人做介绍,领着那男童便往自己住的房间而去。 那男童已经换了一身新衣裳,洁白的脸庞不再有昨日扮僵尸时的泥泞肮脏。他眉目清秀,小嘴巴,挺鼻梁,让人一眼看去,便会心生喜欢。 一路上,那男童眼珠子在眼眶里不断打转,好奇的观察着四周的景象。 “师傅,咱今晚就住这儿啊?”男童有些兴奋地问道。 梁道长点了点头,“不错。” “太好了,终于不用睡草丛了。” 男童说完又抱怨道:“师傅,你也不早些来,害我身上都是蚊子的包。” 梁道长撇眼看了他一下,不接他的牢骚话。 “师傅,咱们什么时候能回去啊?”男童问道。 梁道长道:“快了。” 男童又问:“是不是咱们攒够了钱,就可以回去了。” 梁道长忽然瞪了他一眼,“住口,这话不可乱说,特别是在人多之处,懂不懂?” 男童缩了缩脖子,又吐了吐舌头,“知道了,师傅。” 梁道长不再说话,而男童也不再问,只是跟在他身后。很快,两人便进了房间,关上房门。 李若欣喝了药,病情开始有所好转,然而到了晚上又开始烧起来,而且情况比白日的时候更为严重,甚至开始说起了胡话。 “爷爷快跑……” “啊!僵尸……别咬我……” “爷爷……爷爷……别扔下我……” 陈嫣然在床旁不断替她擦汗,眼见她这般难受,除了心急如焚,什么也做不了。 第二日,又到了开坛做法的时候,何家院子照例围了许多人。 今天李若欣仰坐在一张大椅子上,脖子歪向一旁,一看便知是昏迷状态。 梁道长舞完剑后又开始烧符水,随后命刘海兰端去喂李若欣服下。 这时,人群中有个声音喝道:“且慢!”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穿粗布衣的老者越众而出,径直来到刘海兰身前,冷声说道:“你怎可给她喝这些污秽之物?” “怎么啦?!”刘海兰大声质问。 那老者皱着眉头伸手搭在李若欣的腕脉上,凝神思索,片刻后说道:“她的脉象极其紊乱,分明是中毒的迹象。” 刘海兰说道:“她本来就是中的尸毒,梁道长替她驱逐尸毒,有什么问题?!” 这时梁道长也上前说道:“不错,她是中了尸毒,她手腕上还留有僵尸抓伤的痕迹。” 说罢,他手指指着李若欣的右手手腕。 那老者闻言,抓起李若欣的右手,翻看了一下她手腕上的伤痕,突然怒道:“她这手腕上的伤痕宽而密,上下两排呈弧状,这分明是人的牙齿咬伤,你竟说是僵尸的爪子所伤?” 他这一番话出口,众皆愕然,纷纷上前观看。 “果然,这痕迹跟人的牙齿很是相似……” “还真是,当日没看清,竟把它当成是僵尸爪印了。” 这时那梁道长脸上已经多了几分慌乱之色。 “然则被人咬伤后怎会出现中毒?” 那布衣老者也是疑惑不解,再度伸手试探李若欣的脉象。 而便在众人正在全神贯注观看老者把脉时,梁道长趁机悄悄往人群外挪去。 这时有人叫道:“咦!那老道呢?” 众人闻声这才反应过来,顿时纷纷顾盼寻找。果然,不知何时起,梁道长已不在人群中。 “在门口那里,他要逃跑了!”有人发现了他的踪影。 余人纷纷转头看去,果然在院门口发现了梁道长的身影。 梁道长闻声后吓了一跳,忙不迭夺门而出,往远处逃去。 “站住!别跑!” 众人一窝蜂追赶。 第六章小贼 梁道长溜得比兔子还快,众人追了一段追不上,于是打道回府,返了何家。 一进门,便有人叫嚷道:“刘海兰,是不是你跟那牛鼻子合伙骗钱?!” 刘海兰做贼心虚,强作镇定,道:“你休要血口喷人,我怎么可能跟那老道合伙,我这侄孙女还在昏迷中,可都是那老道害的!” 这番话说得众人哑口无言。 是啊,她侄孙女都生大病了,她怎么会跟老道合伙骗人,坑害自己的侄孙女。 众人大多通情达理,说到这一步,便不再追究,然而尚有少部分人不肯依,“我不管,反正我是在你家丢了银子。” 刘海兰知道他们不会善罢甘休,于是决定破财免灾,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便负责给在座的各位一些赔偿。” 说罢,她吩咐陈嫣然回房取银子,待陈嫣然出来后,伸手接过她取出来的银子,“昨日上当受骗的,每人赔偿五钱银!” “这么少?”有人嫌弃道。 “知足吧老兄,又不是人家的错,赔你五钱已经是天大恩德了。” 那人不敢再说什么。 于是众人排队,依次上前领取。待银两分发完毕后,人便也都退走了。 这时,留下的人便只剩下了那名布衣老者。 眼见人已离尽,陈嫣然上前一步,急切问道:“老先生,怎么样?这孩子……” 那老者抬头望了一眼,惊讶道:“原来是你呀。” 这老者正是那日给陈嫣然开小柴胡汤的药铺大夫,方才人多,他并没有注意到陈嫣然。 眼见陈嫣然发问,他沉默了片刻,才说道:“这孩子所中之毒极其怪异,老夫行医多年,也是从所未见,跟你实话实说,我丝毫把握都没有。” 见陈嫣然脸现失望,补充道:“不过我可以试一试,能否救过来,便看她的造化了。” 陈嫣然连忙道谢。 那老者吩咐陈嫣然取来纸笔,就地写下了一张药方,道:“你且让她先服一剂,若是无效,你便带她来药铺寻我。” 陈嫣然应了,起身送老者离去,随后拿过药方,就近抓了一副药回来煎了喂李若欣服下。 喝完药了两个时辰,李若欣的烧终于退了,开始可以喝一下米粥。 陈嫣然见此情况,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似乎命运就是如此喜欢捉弄人,将一个人戏弄于鼓掌中,并反复折磨。 第二日清晨,李若欣又发起了高烧,并且呕吐不止,脸上还长出了许多黑色细小的斑点。 陈嫣然惊慌失色,连忙找到刘海兰,请求允许她带李若欣出去看大夫,这回刘海兰答应了。 陈嫣然背着李若欣去了那布衣老者所在的药铺。 来到药铺见到老者,那老者看了李若欣的症状后也是大为震惊,他沉吟许久,再度写下一张药方,只是这次他写了很久,写了又改,增了又减,接连换了五六个方子。他言道,“若这一剂尚不管用,那老夫也是无能为力了。” 陈嫣然急道:“能不能……” 老者似乎知道她想说什么,于是摆手止住了她,道:“老夫浸淫医道数十年,对医理药理均已有深刻见解,若我束手无策,你便是去找再多的人,也无济于事。” 陈嫣然垂头丧气,只好先去抓了药。出来时,在药铺门口撞见一个身穿青衣的中年道人,那道背后背着一把长剑,整个人风尘仆仆,脸上有憔悴之色。他见了陈嫣然背上的李若欣,惊讶道:“这孩子……” “发烧了!”陈嫣然冷冷说道。经过梁道长一事,此时她对道士有很深的误解,恨屋及乌,于是将全天下的道士都恨上了。 那道人见陈嫣然不待见自己,便不再追问下去,而是说道:“这孩子所患之症,非普通药石可以医治,我这里有一颗丹药,或许可以奏效。”说着从怀中取出一枚黑色圆润的丹药。 陈嫣然只道他是骗财的,冷冷的道:“不必!”说完,转身就走。 那道人见状突然屈指一弹,那丹药从他手中脱手飞出,“哧”的一声随即穿破了包药的纸,深深嵌入药中。 陈嫣然察觉有异,回头望那道人,见他兀自站着不动,心想大概是方才经过的路人碰到了自己的药。于是不再多虑,往家里赶去。 这次那老者似乎真用对了药,李若欣喝了之后不到一个时辰,额头上的温度便降了下来,也不再呕吐了,到得第二日,她脸上的斑点也尽数消失,彻底恢复了精神。 陈嫣然这两天一直提心吊胆,见她大病得愈,当真大喜过望,而这两天蒙陈嫣然尽心照顾,李若欣也是大为感动,对她也有了很深的依恋之情。 在此期间,刘海兰来过一次,然而她进门后只是面无表情的看了李若欣一眼,然后便离开了。 李若欣对这个姑婆心存芥蒂,但因为陈嫣然对她的真诚用心,她对这个家也没有了以前那么排斥了,脸上再度出现了笑容。 李若欣恢复后,依旧帮着家里面做一些琐事,劈柴洗碗还有给表哥何威熬药。只是在经历了上次的事情后,她说什么也不肯再给何威送药了。 刘海兰见她做其它事情倒还听使唤,便不强求。 这日正午,陈嫣然正烧着菜,忽然听到刘海兰的叫唤,便先停下手上的活,转身出了灶房,待她再回来时,她发现桌上的一盘已经做好的鸡翅似乎少了两个,心下有些奇怪,想起这两日那些刚烧好的菜总是能在自己转身离开的片刻间莫名的便少了一些,这不禁引起了她的怀疑,她决定一探究竟,于是便装作是忘了什么事情,忙又转身出去。 她没有离开,而是绕到灶房后面,悄悄掀开窗户,透过缝隙往里张望。 她见到一个小身影偷偷摸摸从灶台后面探出半个身子,在确认无人后,他又蹑手蹑脚走出来,抓起桌上的另一个盘子里的一块猪肘子肉,随后快速的退回灶台后边的隐秘之处。 陈嫣然心道原来是这个小贼这两日一直在偷菜吃,哼哼,看我不治治你。 她回到灶房门口后便若无其事的走进灶房,她装作无意地走到灶台边,弯下腰,突然一伸手,猛的抓住了那人的肩膀,随后一把将他狠狠地拽了出来。 那人影被拽出来后显得大为吃惊,眼中满是慌乱惊恐之色,然而他伸手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巴,不让叫出声。 陈嫣然一见这身影的庐山真面目,顿时笑了,道:“原来是你这小贼,想不到你那老贼师傅逃走了,还留了你这么个贼在这里。” 被抓这人正是那日梁道长领回来的那个男童。 那小童见陈嫣然只是戏谑地瞧自己,似乎并无恶意,当下便松开了捂着嘴的手,说道:“姐姐,我不是小贼,我也不是故意偷吃的,我只是太饿了。” 陈嫣然忍俊不禁,“不问而取是为窃,你饿了偷吃便不是偷了,既然是偷,又怎么不是小贼了?” 小童顿时无言可答,随即眼珠一转,说道:“姐姐,你生得这么漂亮,就跟天上的仙女一样。都说菩萨心肠,你一定不会怪罪我的,是不是?” 陈嫣然笑道:“小小年纪便油腔滑调,长大了还得了,可不知有多少无知少女要被你祸害了。” “我不祸害无知少女的。”那小童说道。 陈嫣然狠狠在他脑袋上敲了一记,“还说呢,说谎话都不眨一下眼睛。” 陈嫣然也是个蕙质兰心的女子,眼见这小童躲在此处,便猜到他大概是因为当日见到师傅被拆穿了,于是便先行躲了起来。他人小鬼大,知道如今满镇子的人都在找他师傅,而当日做法事他站在师傅旁边,他两人是师徒关系早已人尽皆知,而如今他一但贸然在街头抛头露面,必然落得一个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的下场,既然这样,倒不如躲在这里安全,等风波过去了,再趁机逃出去。 陈嫣然猜对了,那小童确实便是这么想的,他本想着再过几日便偷偷溜出去,却不料在偷吃的时候被陈嫣然逮了个正着。 “姐姐,那你不要赶我走好不好。”那小童可怜巴巴的望着陈嫣然,说道:“你赶我出去的话,我会被人打死的。” “我都可以当你妈了,你却叫我姐姐,真不害臊。”陈嫣然笑着说道,“留你可以,但你得乖乖听话,不可到处乱跑,不然被我娘发现了,一样打死你。” 那小童点了点头。 陈嫣然沉思片刻,觉得如此放任他躲在这里也不是个办法,倒不如将他藏到李若欣的房中去,毕竟刘海兰很少会去李若欣的房间,而之前梁道长与这小童住的那间房放着一些杂物,刘海兰反倒是可能会去。于是便对那小童说道:“你随我来。” 那小童点了点头,然后跟在陈嫣然屁股后面。 陈嫣然一路带着那小童来到了李若欣的房间,推开房门,与他一块进了房间,随后关上门。 第七章吴边擎 “表婶。” 李若欣见到陈嫣然进来先是一喜,刚要迎上去,忽然看见跟在陈嫣然身后钻进来的那个小身影,脸上欣喜的表情瞬间转变成错愕:“你……你怎么在这儿?” 那小童见状当即冲她做了个鬼脸,吓唬她道:“啊嗷,我是来咬你的,你怕不怕。” 经过短暂的错愕后,李若随即欣镇定下来,说道:“哼,你这僵尸是假的,我见过真的僵尸,你休想吓我!” 那小童忽然笑了,笑得前仰后合,“哈哈哈,笑死我了,竟然有人说见过僵尸,哈哈哈哈……” 陈嫣然忽然在他头顶敲了个爆栗,“笑这么大声,当心被发现了,把你拖出去乱棍打死。” “哈哈……”这回轮到李若欣笑了,笑得花枝乱颤,说道:“让你扮鬼吓人,就该把你拖出去乱棍打死。” 那小童吃瘪,哼了一声,干脆不再说话了。 “若欣,你也别笑了,现在外面有许多人要抓他,抓到了可能真的会打死他,所以我想让他先在你房间里躲几日,等抓他的人离开了,再让他出去,你看这样好不好?”陈嫣然微笑着征求李若欣的意见。 李若欣一人在这里也无趣得紧,如今有一个跟自己年龄一般大的孩子过来要跟自己玩,高兴尚且来不及,又怎会拒绝,于是一口答应下来。 陈嫣然见她同意,便交代了一下不可声张此事,随后便转身出了门。 “喂,你叫什么名字?” 那小童问李若欣。 李若欣哼了他一声,道:“你才叫喂,我叫李若欣。你叫什么名字?” 那小童笑了两声,道:“我叫喂。” “啊!?” 李若欣当即愣住,随后想到他这是抓住自己了前面的话头,用来嘲笑自己,愤忿然道:“哼,不爱说便算了,本姑娘还不稀罕知道呢!” “别生气嘛,我跟你闹着玩儿的。”那小童笑道:“重新介绍一下,我叫吴边擎。” “你这名字可真难听。” 他刚自报姓名,李若欣便不忘了挤兑他一句。 “那可不,我的名字跟你的名字比起来,那简直是难听极了。” 吴边擎没有生气,反而夸赞了她一番。 李若欣听到别人夸赞她名字好听,不禁大为高兴,笑道:“你可真会说话。” 李若欣已经许久未曾与同龄人一起玩耍了,如今吴边擎加入进来,她那被抑郁了许久的心终于被打开了,于是两个人便在房间里嬉戏打闹起来,小小的房间里,充满了欢声笑语。 也不知过了多久,门外忽然传来了脚步声。李若欣忽然想起陈嫣然临走时曾吩咐过她,不可让姑婆知道吴边擎在这里,而自己一时玩得兴起,已经将陈嫣然的告诫抛诸脑后,将房间变成闹市一般吵闹。她生怕吴边擎被发现让后被拖出去乱棍打死,不禁吓得脸色大变,于是她连忙伸手指了指床底,示意吴边擎赶紧躲进去,而她便坐在床边,以双脚遮掩住吴边擎,随后战战兢兢的等待着来人。 下一刻,门被推开,不过来人不是刘海兰,而是陈嫣然,她是过来叫李若欣去吃饭的。 李若欣顿时松了一口气,对着床底里面的吴边擎挥了挥手,低声道:“你在这儿等我一下,我去给你拿饭吃。” 吴边擎点了点头。 李若欣跟着陈嫣然去了灶房。 这回李若欣没有在那里吃,而是拿些饭菜回房间。 刘海兰见她举动异于往常,便冷冷的说了一句:“干什么非要端回去,好好在这儿吃不行吗?” 李若欣一听,当即脸色一白,夹菜的手忍不住颤抖了一下,以为刘海兰已经知道她为什么要将饭菜端回房,一时间紧张不已。 陈嫣然在旁边笑着说道:“若欣脸色这么仓白,大概是身子不适,所以才想端回房间的。若欣,是不是啊?” 李若欣连连点头。 刘海兰打量了她一脸,随后并没有说什么。 李若欣如蒙大赦,连忙端着饭菜走了。 “你怎的去这么久啊?!” 刚回到房间,吴边擎便冲她抱怨道。 李若欣瞪了她一眼,说道:“方才差点被我姑婆知道了。” 吴边擎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知道便知道了,她来我便不会跑吗,料她也追不上我。” 李若欣白了他一眼,干脆不跟他再废口舌,将饭菜放在桌子上,冷冷道:“吃饭。” 晚上睡觉的时候,吴边擎睡在地上,因为床只有一张,李若欣虽然年幼,却也知道男女有别,不可过分亲近。 半夜吴边擎好几次被地板冷醒,醒了之后他便想往李若欣床上爬,但李若欣异常警觉,每当他靠近床边刚要爬上来,她便会一脚将其踹回去。 吴边擎只得暗骂小气,喃喃自语道:“搞得我稀罕睡你的床似的,你这床还没我的柴草房睡得舒服呢。” 李若欣不耐烦地朝他甩去一张毛毯,吴边擎伸手接过,笑嘻嘻的卷着毛毯睡了。这回他果然老实了,再没去打扰李若欣。 次日陈嫣然及刘海兰不在家,去镇上赶集了,吴边擎得知此事后,当下撺掇李若欣去镇上玩儿。 李若欣不假思索便给予了反对,“你疯了吧?你难道不怕出去被人乱棍打死?” 吴边擎眼珠子转了一圈,随即说道:“怕什么?我有法子,保证出去别人认不出来。” 李若欣好奇问道:“什么法子?” “你跟我来。”吴边擎拉着李若欣的手便往院东跑去。 李若欣见他一路拉着自己来到了刘海兰的卧室,不禁吓了一跳,急道:“你做什么?” “待会儿你便知道了。”吴边擎说着便一把推开刘海兰房间的门,拉着李若欣走了进去。 他来到梳妆台前,拿起台上的一直画眉笔在手中打了个转,随后抓起一把胭脂粉便抹在李若欣左右脸颊上,随后迅速用画眉笔在她左右脸上个画了三条横线,笑道:“变成花猫了,哈哈,真好玩!” “你干什么?!” 李若欣狠狠地瞪他,随后用脚用力一脚踩在他脚指头上。吴边擎吃痛,顿时“啊”的一声大叫起来。 “奶奶?” 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何威的声音,两人大吃一惊,李若欣小声问道:“何威怎么跑出来了?” 吴边擎摇了摇头,心想你不知道的事情我又怎么会知道。 平时何威都是待在自己房中,除了吃饭时间极少出门,而今天刘海兰和陈嫣都不在家,他反而跑了出来。 疑惑间,一个黑影已经站在了门前,伸出手,准备推门而入。 李若欣与吴边擎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往床底下钻。 两人刚藏好,何威便进来了,他来到床边,站了一会,又走到床后看了看,最后来到散乱的梳妆台站了片刻,最终缓步走了出去。 “吱呀”一声,门被关上了。 过了片刻,李若欣刚想爬出去,却忽然被吴边擎一把拉住了手。李若欣疑惑地看着他,吴边擎指了指窗外,只见一道黑影一动不动站在窗边,刚才离开了的何威此时又去而复返。他在窗边停留片刻,随后来到门前打开了门,往里看了看,又关上了门。 两人隐约听到一句:“奇怪,莫非是我听错了?” 何威再度离开,这次两人等了许久,未见他再回来,可以确定,他是真的走了。 两人暗道一声,好险。 两人从床底爬出来后,吴边擎不再玩弄画笔胭脂,而是坐到梳妆前,拿起画眉笔在自己眉毛上画,将眉毛画的又细又长,如柳叶一般,随后又在自己脸上施些胭脂粉,又用唇脂染红了嘴唇,最后将头发披下来,李若欣忍住笑,说道:“真漂亮!” 吴边擎本来就是生得细皮嫩肉,眉清目秀,此时在脸上化了妆,确实一眼看去,与女孩子一般无二,甚至比一般的女孩子更要好看。 吴边擎笑道:“咱们可以出去玩儿了。” 两人出了刘海兰的房间,蹑手蹑脚往院门走去。走到院子中央的时候,李若欣若有所感忽然回头看了一眼,透过身后一株竹子茂密的竹叶缝隙,看到何威竟然站到她的放门前,下一刻,只见他推开了自己的房门,走了进去。 李若欣瞬间脸色大变,浑身不寒而栗。 她拉过吴边擎的手,低声叫道:“快走!” 吴边擎虽然不同她为何突然之间这么着急,但也没有多问,点了点头,两人快速上前,悄悄打开大门溜了出去,随后又轻轻关上。 来到院外,吴边擎还是忍不住好奇,问道:“你干甚么这么着急?” 李若欣喘着气,说道:“刚才,我见到何威进我房间了!” “这有什么不妥吗?”吴边擎问道。 吴边擎这个问题,李若欣一时回答不上来,她也没觉得有何不妥,只是感觉何威这个人有点古怪,只要他在旁边,她便会不由自主背脊发凉,特别是上次他咬伤自己的手掌还添了自己的血,她对他更为害怕了。 吴边擎见她呆愣着,便推了她一下,说道:“走啦!” 李若欣回过神来,跟在吴边擎身后。 第八章人贩 “糖葫芦,卖糖葫芦嘞!” 热闹的集市中,一个人高喊着卖套葫芦从他们身旁走过。 吴边擎停下脚步,转身望着那卖糖葫芦的人,咂了咂嘴,说道:“想吃。” 李若欣问他:“你有银子吗?” 吴边擎转头咧嘴笑了笑,“没有。你有没有。” “我也没有。”李若欣叹了口气,说道:“那走吧!”转身走了两步,却发现吴边擎没有跟上来,回头问道:“愣着干什么?” 吴边擎指了指前面,李若欣随即跟着望去,发现在一条巷子的拐角的地上掉了一串糖葫芦。那条巷子行人较少,似乎没有人发现地上掉了一串糖葫芦。 吴边擎舔了舔嘴唇,便往那巷口走去。 “喂,你要做什么?”李若欣叫了一声连忙跟上。 两人来到巷口,吴边擎弯腰捡起掉落在地的糖葫芦,叹道:“可惜,只有一串。” 这时李若欣惊喜地叫了一声,“你看,前面还有。” 吴边擎抬头,果然发现前面地面上还掉了一串。他忙上前拾起,抬头后,发现远处又有一串,便又走过去捡。 一路捡一路有,两人很快便出了城镇。 “咱们还是回去吧!”李若欣跟在他身后,有些不放心地说道:“说不定是坏人下的圈套。” 吴边擎道:“怕什么,真有坏人来,咱们就跑,量他们也追不上。” 说完,又往前面走去,因为那里还有一串。 李若欣无奈,只得跟在他身后。 不多时,两人便进入了一个树林。李若欣害怕道:“我们回去吧,捡了这么多也够咱们吃的了。” 吴边擎抱在手里的糖葫芦一大把,足有两斤重,他听李若欣这么说,哈哈笑道:“这么大一把,够吃好几天了,赚大发了!那咱们这便回去。” 两人刚往回走,忽然迎面走来一个黑衣大汉,脸上斜挂着一道半尺来长的刀疤,凶神恶煞,拦住了两人的路。 两人心中害怕,急忙转身往后面走。 这时,后面也走出一个黑衣汉子,他身材较瘦,蒙住了整张脸,只露出一双透着冷意的眼睛,但李若欣还是可以通过身材来辨认,这人正是方才喊卖糖葫芦那个,只是他进入树林后便换了黑衣。 两人大惊失色,刚要大喊救命,便被两个黑衣人一前一后用一块手巾分别捂住了嘴巴,一股药味浸入口鼻,随即一股强烈的眩晕感袭来,两人当即昏了过去。 李若欣醒来时发现自己身处一个破败的小木屋,这木屋长宽只有一丈出头,门口的角落放着几捆干柴,而她所在之处是木屋的左边角落,地面上杂乱的铺着一些干茅草。 此时木屋是关着门的,屋内光线有些昏暗。而好在屋顶边上有一片空隙,阳光可以从那空隙投射进来,在她面前的地上形成了一片带着树叶阴影的阳光碎片,有了这抹阳光,倒不至于视物困难。 她此时被捆绑住双手双脚,而双手则被牢牢绑在一根木桩上,她侧头看见吴边擎也同样被捆绑在她身后,两人背靠着背被绑在同一根木桩上。 她想要开口叫醒吴边擎,却发现自己的嘴被东西堵住了,发不出声,她只能不断挣扎,试图弄出动静惊醒吴边擎。 她挣扎了片刻后,吴边擎果然被她吵醒了。 醒来后,吴边擎目光同样有些迷茫,但很快他便明白了自己的处境,也开始挣扎起来,试图挣脱手中的束缚,但他们被绑得很紧,挣扎了半天也不见有丝毫松动。 这时,屋外传来脚踏树叶的脚步声,未见人影而先闻人声: “他奶奶的,现在的人越来越狡猾了,守株待兔半天,竟然抓不到一个小姑娘。” “省省吧,你当天下傻子这么多?” “哈哈,好在今天还逮住了两个。” 两人交谈间,木屋的门被拉开,两个黑衣人走了进来。 看见两个黑衣人进来,李若欣瞪大了双眼,脸上满是恐惧,若非被堵住了嘴,她已经大叫出声。 “这两个苗子不错,应该能卖个好价钱。” 那瘦的黑衣人说道。 “可惜太小了,不然我先尝一口鲜。” 那粗壮的脸上有刀疤的黑衣人嘿嘿笑道。 瘦的黑衣人戏谑道:“你确定要将他们尝一口鲜?那穿白色衣裳的可是个男的,你何时好上这一口了?” 那刀疤大汉愕然道:“什么?!男的?那我们抓来作甚?” “哼,男的又怎样,你当真是蠢到家了不成,此时他打扮成这模样,他开不了口,窑子那帮老娘们又不会当众去验他的身,如此一来又有谁能发现他是个男的?只要银子到了咱们手上,哪怕她们事后发现了,她们也不敢找咱们秋后算账。” 那刀疤大汉当即竖起了一个大拇指,“高啊!大哥实在是高,把鹿儿变成马,不但可以赚钱,还可以狠狠坑那帮见钱眼开的老娘们一笔。” 瘦的黑衣人道:“哼,学着点!以后有的是机会给你赚大钱。” 刀疤大汉点头道:“是是是,只要跟着大哥混,自必能享荣华富贵。”说到这里,忽然搓了搓手:“那个,大哥你看,旁边那个穿黄色裙子的娃总归是个女的了吧,虽然脸上画得跟个花猫似的,然而细看之下却是个美人胚子,大哥你看,呵呵,我能不能……” 那黑衣瘦子不等他说完便狠狠踹了他一脚,骂道:“这么小的娃你也不放过!心痒痒了是吧?晚上带你去窑子让那帮娘们给你伺候个舒服了。” 那刀疤汉子呵呵笑道:“还是大哥待我最好。” 此时太阳已经快要下山了,两人站在门口里处,身形遮挡住了大半光线,昏暗中看过去,这两人简直比那吸血吃人的僵尸更为狰狞可怖。 “能看不能吃,那我摸一摸总可以吧?” 刀疤大汉淫笑着往李若欣走来,那黑衣瘦子也不再阻止,算是默认了他这等行为。 李若欣拼命挣扎,眼泪从眼眶中疯狂涌出。 “小娃娃,别哭,大爷会很温柔的。”那刀疤大汉伸出了双手,不断走近。 便在这时,守在门口处的黑衣瘦子突然发出一声惊恐至极的尖叫,那刀疤大汉一惊转头,看见了他这一生中最为恐怖的一副画面。 一个满脸干皱,甚至脸上爬着几条蛆虫的人,正按住黑衣瘦子的肩膀,疯狂的啃咬他的脖子,吸食他的血液。 李若欣也惊呆了,这一幕她最熟悉不过了,当初她爷爷便是如此丧生的。 那僵尸咬完黑衣瘦子,转身炒刀疤大汉跳来。 “啊!……”刀疤大汉心胆俱裂,大叫着要冲出门口,却被那僵尸从背后一把拿住,随即一口咬住了他的脖子。刀疤大汉挣扎了几下,很快便没了动静。 李若欣睁大着眼睛看着这一幕,双眼中充满了恐惧。吴边擎也是一样,只是恐惧之余还带了一丝兴奋。 原来,真的有僵尸! 那僵尸咬完刀疤大汉,转身向被绑在木桩上的两人而来。 李若欣此时当真是惊恐到了极点,如果能喊,只怕现在已经把喉咙喊破了。 也许天无绝人之路,至少没有绝善人之路。 那僵尸来到一半的时候,忽然旁边的木墙传来“砰”的一声巨响,一块人形木板轰然倒地,一道身影以极快的速度撞了进来,直接扑到那僵尸身上,双手猛挥,竟然一下子将那僵尸的脑袋击飞。 击杀僵尸后,那身影没有停留,一跃三丈远,几个蹦跳,瞬间消失在树林深处。 李若欣望着那道身影消失的地方,眼眶中再度充满了泪水。 那个背影,好像她爷爷。 而那身影消失后不久,门外再次响起脚步声,由远及近,很快,一个中年的青衣道人踏入木屋门口,他看了一眼木屋里的三具尸体,沉声道:“还是来迟了!” 第九章惊悚 青衣道人注意到屋角还有两人,于是连忙走上前去给他们松了绑,并拔掉塞在二人嘴上的布团,关切的问道:“小姑娘,你们没被伤到吧?” 李若欣摇头道:“谢谢大叔,我们没事。” 那道人忽然咦了一声,说道:“你是那日发高烧的小姑娘。你病好了?” 李若欣茫然地看着这道人。 那道人说道:“是了,那日你处于昏迷不醒的状态,并没有见到我。” 李若欣点了点头,说道:“我前几日是在发烧。” 青衣道人点了点头,不再追问,转而问道:“方才这里发生了什么事?”说着指了指地上的三具尸体。 李若欣刚要开口,吴边擎抢先说道:“刚才有只僵尸咬死了地上的那两个人,然后被从墙外撞进来的一只僵尸给打飞了脑袋。” 吴边擎一边说一边比划着手脚,模仿刚才撞进来的那只僵尸,而青衣道人却被他的开口给吓了一跳,道:“你……” 李若欣笑着说道:“他不是女的。” 青衣道人这才了然,哑然失笑:“原来是个男扮女装的小子,倒是我大惊小怪了。”他顿了一下,又问:“你们是否知道那僵尸去了哪里?” 吴边擎摇头道:“不知,它走得太快。” 青衣道人叹了口气,说道:“必须尽快将其找到了,不然还会有更多无辜百姓会遭其毒手!” 说罢,便要转身去找那僵尸。 这时,李若欣忽然说道:“大叔,可以送我们回家吗?我害怕……” 那道人犹豫了一下,说道:“罢了,你们家住哪里?我先送你们回去。” 李若欣说了。 来到屋外,青衣道人忽然想起来屋中还有三具尸体,那具断了头的僵尸倒是没什么大问题,但是另外两具刚被僵尸咬死的尸体极有可能会引发尸变,所以必须要将它们烧掉,以除后患。 青衣道人将那三具尸体搬到了屋外空阔之地,随后取出一张黄符夹在指间,念了一句咒,那黄符突然爆起一团赤焰,道人将黄符扔在三具尸体上,烈焰瞬间燃起,片刻功夫便将三具尸体烧成灰烬。 吴边擎见了大为兴奋,问青衣道人要了一张黄符。 青衣道人告诉他,若是遇到僵尸,取出这黄符贴在僵尸身上,可抵挡片刻,而你体内并无真气,无法发动出这张符咒的效果。 吴边擎不依,只是问他要咒语。 青衣道人无奈,便授予了他。 吴边擎大为高兴,配合青衣道人将火熄灭了,随后在李若欣的引导下,青衣道人送二人回了何家。 吴边擎率先过去开门,要看看刘海兰回来没有,而李若欣便与那青衣道人站外外面等候。 吴边擎对李若欣招了招手,然后率先走了进去。 李若欣刚要走过去,那青衣道人忽然抓住了她的手,问道:“小姑娘,你知不知道自己那天为什么发烧?” 李若欣摇了摇头。 那道人还待再问,吴边擎从里面探头出来,叫道:“快进来!” 李若欣也担心刘海兰突然回来,于是不再理会那道人,快步进了屋。 虽然他们进屋的样子鬼鬼祟祟,但此前已经跟青衣道人说过他们是趁家人不在偷偷溜出来的,所以青衣道人也见怪不怪,只是没能问出自己想知道的事情,他不免有些遗憾。 眼见李若欣已经关上了院门,青衣道人摇了摇头,便要转身离去。 然而就在他转身的刹那,他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猛一回头,双眼紧紧盯着何家某间屋子的屋顶上空。 片刻后,他回过头,疑惑道:“莫非是我看错了。” 说完,迈步离去。 大院里面极为安静,可知刘海兰与陈嫣然确实未曾回来。 吴边擎拉着李若欣的手要去灶房找东西吃,李若欣不愿去,说道:“万一被何威发现了怎么办?” 吴边擎撇嘴道:“你若是不去,我便自己去了。” 竟然真的独自一人往灶房走去。 李若欣害怕他搞出幺蛾子,连忙跟了上去,拽了拽吴边擎的衣袖,说道:“走柴房那边。” 吴边擎说好。 他初来时也在何家院子里逛过,知道如果走大路需要经过何威的房间,于是便听从她的意见,走右边的小路,从柴房那里绕过去。 何家院子的布局是这样的: 最右边是鸡舍,然后往左过来依次是柴房、灶房、宴客厅、何威的房间、刘海兰的房间、陈嫣然的房间,再往左过去便是两间客房,分别是李若欣住的那间,还有原本梁道长所住的那间。 在路过鸡舍的时候,听到一阵嘈杂的鸡叫声,似乎里面正有人在抓鸡。 李若欣和吴边擎面面相觑,现在刘海兰与陈嫣然尚未回来,里面抓鸡的人,莫非是何威? 两人的想法一致,对视一眼后,不约而同悄悄的往鸡舍的窗子走去。 鸡舍也开了一个窗口,为了阳光能照进来,同时窗子上以麻绳织成一个网,防止鸡儿通过窗口跑出来。 此时窗户没关,两人矮着身子蹑手蹑脚走过去,随后在窗户下停住,缓缓探出半个脑袋,往鸡舍里面张望。 然而这一望之下两人脸色瞬间苍白,惊恐万状。 只见何威侧身对着他们,手中拿着一只公鸡,随后拔去公鸡脖子上的毛,然后一口咬断公鸡的脖子,竟然在大口大口地吸食公鸡的血。 李若欣差点被这一幕吓得叫出声,好在旁边的吴边擎眼疾手快,及时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巴。 吴边擎对她使了个眼色,伸手往旁边指了指。李若欣点头表示会意,当下两人矮下身子悄悄离开,然而刚走出两步忽然脚下“咔嚓”一声,李若欣踩断了一截枯树枝,她的脸色一白,脸上瞬间冒出了冷汗。 吴边擎抓住她的手,忙往一旁的柴房指了指,示意她赶紧躲进柴房。 李若欣点了点头,于是两人放轻脚步快速转身进了柴房,并将门悄悄伐上。 他们前脚刚走进去,何威后脚便跟着出了鸡舍。 何威站在鸡舍门口,目光阴冷的扫视着四周,随后忽然往柴房走去。 听着脚步声停在柴房门口,屋里的两人无比紧张,大气都不敢喘,整个世界瞬间寂静了下来,仿佛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门外,何威伸出了手,刚要推门,忽然院子外面传来了开门声,是刘海兰与陈嫣然回来了。 何威犹豫了片刻,没有去推门,转身快速回了自己的房间。 刘海兰的声音从老远之外传来,“那天杀的韦掌柜,老娘等了大半天,居然就卖给我这么点米,以为老娘没有银子吗?!。” “娘,您也别怪人家了,毕竟今年旱情严重,粮食急缺,能买到这么多也是挺不错的了。有些去得迟的,有银子还买不到呢。”陈嫣然劝说的声音。 刘海兰哼了一声道:“就你心善,净来给那天杀的开脱?” 后面听不见陈嫣然不说话了,大概是不敢再说了。 两人一路往这边走来,而到了柴房的附近后,两人又分开了,听脚步声,有一人似乎进了灶房,而另一人,却是进了鸡舍。 不多久,鸡舍内突然传来刘海来的尖叫声:“啊!我的鸡!!” “定是那该死的黄鼠狼进来咬死了我的鸡儿!” “李若欣!!” 刘海兰忽然大喊她的名字。 李若欣急忙从柴房里跑出。 刘海兰一见李若欣,便指责道:“你怎么不看好鸡舍?黄鼠狼进来了你都没发觉,它咬死了一只鸡!” 李若欣脸色慌乱,道:“它……它跑得太快了……” 刘海兰看了她一眼,随后忽然将目光移至柴房,问道:“你进里面做什么?莫非那该死的黄鼠狼躲在里面。” 李若欣忙道:“没有……它刚跑出去了。” 刘海兰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却也没再坚持进柴房。 今晚刘海兰命陈嫣然宰了一只母鸡,说要给何威补补身子,而那只被咬死的大公鸡便被丢弃了,毕竟被黄鼠狼咬死的东西不干净,何况何家也不差那点银子。 吃饭的时候李若欣如往常般照例夹菜要端回房间,刘海兰见状也不再过问,她对此已经习以为常,而何威也如往常一般面无表情地在吃饭,也没有多看她一眼,似乎刚才的事情并没有发生过一样。 李若欣心中忐忑不安,草草取了些饭菜便回了房间。 此时众人都在灶房,李若欣知道吴边擎不敢回来,于是便给他留了一份,自己先吃起来。 另一边,吴边擎躲在柴房中,一直在等待机会溜回李若欣的房间,然而要回到李若欣的房间,势必要经过刘海兰以及何威所在之处,而如今为时尚早,刘海兰还未回房歇息,是以他不敢冒险前往。 他原本是坐着等,后来累了干脆就在柴房里的茅草上躺,躺着躺着竟然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李若欣等不到吴边擎回来,便先行上床睡了。 中夜,何威的房门突然打开,他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出来后没有做任何停留,径直往李若欣的房间走去。 来到李若欣的房间外,他面无表情地站在窗前,停留了一阵,似乎在观察李若欣是否睡熟。 随后,他缓步来到放门口,伸手,推开了房门。 今晚为了等吴边擎回来,故意没有伐上门阀,却不料等来的竟是何威。 第十章刘海兰逝 何威推开房门后,悄无声息来到来到李若欣床前。 他站在床边,目光漠然地看了李若欣一眼,眼中突然闪过一抹红光,张开了嘴,便往李若欣的脖颈咬去。 然而他的嘴堪堪将要碰到李若欣脖子的时候,床头上陡然亮起一阵白光,瞬间刺伤了他的眼睛。 何威脸色大变,连忙直起身子,定睛往床头一看,见是一把短小的袖剑,剑刃被一块粗布包了起来,而在剑柄上上似乎刻着某些符文。 他盯着那把袖剑看了片刻,脸色渐渐恢复正常。 他驻足片刻后,忽然将目光移至李若欣腹部的位置。 然而这时李若欣的睫毛忽然动了动,似乎将要醒来。 何威没有丝毫犹豫,转身出了房门。 便在他出去后的下一刻,李若欣醒了过来,醒来之后,她便一直在打哆嗦。 刚才恍惚间她感觉自己床旁似乎站了一个人,那身影很熟悉,不像吴边擎,反倒像何威。 此时烛火忽明忽暗,已经烧到了尽头。 她不敢下床添加新火,只是将头蒙在被里,动也不敢动。 翌日,整个临河镇又沸腾了起来,一则消息不胫而走。 僵尸又出现了,镇上一夜之间接连死了十几个人,而且还有人亲眼目睹了僵尸杀人吸血。 本来看见僵尸吸血那是必死无疑,只是后来有个身穿青衣的道士及时出现,救了那人一命。 据当事者言道,这次的道士可不似上次那梁道长那般虚假做作,而是直接一剑刺穿那僵尸的胸膛,没有丝毫拖泥带水,当场以符引火,一把将那僵尸以及被僵尸咬死的人烧成灰烬。 此消息一出,再度在临河镇上引发了一阵恐慌,而恐慌的同时,也引起了一场求符热。 无数人趋之若鹜,疯狂地涌去青衣道人所在之处,将那片地方围得水泄不通只为求得一张黄符。 青衣道人面对求符心切的众人,没有收取丝毫银钱,一一将黄符派给了众人,每人一张,并郑重其事告诉众人,这符纸不能杀僵尸,若能将其贴在僵尸身上,可束缚其片刻功夫,然后趁此间隙逃命。 众人听后大失所望,但依旧没有一人退走,毕竟青衣道人把话说到这份上,又不收取银钱,自然是没有丝毫掺假的,有了这张黄符,至少在遇见僵尸时不至束手无策。 领符的人很多,而青衣道人携带的符却不多,很快分发完毕,无奈下只得让人去买些黄纸、朱砂和笔,现场给人们画符。 刘海兰也去求了四张,回来后将陈嫣然和何威以及李若欣都叫来了院子,要将黄符分发给几人,每人一张,然而当轮到发给何威时,何威伸手刚要拿那张黄符,忽然脸色大变,像是遇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事情,猛然间往后倒退,一下退来半丈远,急叫:“这是这么东西?拿开!拿开!” 刘海兰愕然,陈嫣然也是惊讶不已,只有李若欣面色如常,似乎觉得何威有此反应才是正常。 刘海兰经过短暂的错愕后,突然大怒起来,“害人的妖道,我道是什么好人,这么大方免费给我们黄符,原来竟是包藏祸心!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赶紧都给我把那破黄符撕了!” 陈嫣然当即将那黄符撕成碎片,而李若欣却有些犹豫。刘海兰见状大怒,道:“你还留着做什么?也不怕害死你?!”说话间,一把抢过她手中的黄符,几下撕成了碎片,而她自己的那张和本来要给何威的那张也被撕得粉碎。 何威面无表情看着这一切,随后径自回房了。 今天鸡舍里又多了两只死鸡,与昨日一般无二的死法,都是鸡头被咬断,体内的血被吸干。 刘海兰暴跳如雷,又是一阵怒骂。 “杀千刀的黄鼠狼,别让老娘抓到你,不然定要将你剥皮抽筋。” 骂完之后她忽然显得有些慌张,匆匆出了院门,不知去了何处。过了许久,她又回来了,只是进门后不敢看陈嫣然,急急忙忙回了自己房间,有点做贼心虚的样子。 而这一切都被坐在院子中的何威看在眼里,说也奇怪,平时不怎么出门的他,今日竟然坐在院子的茶桌旁呆了半天。 只是当刘海兰回了房后,他也转身回去了。 孩子心中总是藏不住秘密,虽然李若欣在经历巨大变故后心理年龄已然比绝大多数同龄孩子要大,但遇到了惊奇怪异之事,仍是忍不住要找个人倾诉。 她悄悄告诉陈嫣然昨晚见到何威躲在鸡舍生吃活鸡的事情,并说道今天那两只鸡大概也是何威吃了。 陈嫣然失笑,刮了刮她的鼻子道:“定是你瞧错了。” “千真万确啊表婶。”李若欣顿时急了:“我亲眼看见何威把鸡咬断脖子,然后大口大口喝血!” 陈嫣然见她着急的样子,又想起方才她描述何威生吃活鸡的时候的脸色苍白,语音颤抖,当是心有余悸之状。想起今日发肤时何威的异常表现,以及自幼总是喜欢躲在阴暗房间里的古怪性格,她脸上不由得起了一丝凝重之色。 只是这抹凝重一闪而逝,并没有让李若欣看见。她继续劝导李若欣道:“你呀你,净爱胡思乱想,都出现幻觉了。以后可不许这样了,知道了吗?” 李若欣见她怎么都不相信自己,只好无奈的应了一声:“知道啦,表婶。” 陈嫣然再度吩咐了她一句不可再拿此事乱说,便让她离去了。 今晚月亮刚刚升起,刘海兰早早的便回房了,这个时候本该是她服侍何威吃药的时间,然而她却将这活交给了正在打扫灶房的陈嫣然,只言道身体不适。 陈嫣然发现这几天何威的脾气似乎有些不好,而且吃的东西也比以前更少了。比如刚才,她给何威喂药的时候,他只喝一口便不喝了,当陈嫣然想再喂他喝一口时,他却发怒,差点把陈嫣然手中的碗打掉了。陈嫣然只好作罢,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随后转身离开了房间。 子夜时分,昏黄的烛火之下,刘海兰匆忙收拾着衣物以及一些金银首饰,似乎要远行,她的脸色急切中带着慌乱,似乎在害怕着什么。 收拾妥当后,她拉开房门,四下观望确定无人之后,径往大院而去。 来打院门处,她同样瞻前顾后观察了一番,才拉开门阀。 到了外面,刘海兰没再耽搁,匆匆往东而去,那是一条通往临镇的路。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她刚出了院门,何威的房门打开了,他面无表情的从里面走了出来,一路随着刘海兰往东而去。 第二天清晨,何家大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陈嫣然去开了门,发现是刘老二,此时他正低着头,喘着粗气,过得片刻后,放才缓过来。只是在他抬起头的那一刻,陈嫣然却惊讶地发觉他脸色异常沉重且悲痛,她不由得心中一紧,急忙问道:“刘二叔,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刘老二道:“何夫人出事了,我们在流沙坡发现了她的尸体!” “什么?!” 陈嫣然如遭雷击,浑身瘫软,身子摇摇欲坠,差些便要晕倒。刘老二见状连忙伸手扶住她,道:“你……你还是去看看吧!她……她死得很惨。” 陈嫣然闻知刘海兰的死讯,此时目光涣散,脑中已是一片空白,只是说道:“好……你带我去……” 刚才开门时李若欣和吴边擎也在,他们全程听到了事情的经过,听说要去看刘海兰的尸首,李若欣当即说道:“我也去!” 刘老二没有多说什么,带着几人便往东边的流沙坡而去。 临河镇去临阵的路只有东边这一条,沿着道路走出一里左右有一个陡坡,那里地质特殊,每当下雨,便会从坡顶上冲出来一层流沙,所以叫流沙坡。 当几人赶到时,流沙坡那里已经围了十几个人人,众人正在不断议论。 “哎,死得真够惨的,我从没见过这等死法。” “是啊,比最近的僵尸杀人还可怕,也不知道是谁干的,这么惨无人道。” 众人正议论间,有人见到陈嫣然等几人来了,连忙给她们让开位置,让她们进去。 陈嫣然进去一看,登时惊恐得瞪大了眼睛,伸手紧紧捂住嘴。 只见刘海兰浑身血污斜躺在泥地上,她的脖子已经断了大半,里面血肉模糊,边缘处仅有一块皮肉相互连接着,此时刘海兰的头颅歪向了旁边,几乎和脖子对折,她瞪大着眼珠,张大着嘴,显然临死前曾受到过极度的惊吓,而与此同时,她手中好紧紧抓着一张黄符,似乎是想用这黄符来对付杀她的人。 见了刘海兰这样的惨状,陈嫣然已经浑身瘫软在了地上,她泪如泉涌,早已哭得不成样子。 李若欣也落泪了,有被吓到,也有因为刘海兰的死感到悲伤。 虽然刘海兰不待见她,并且经常找理由刁难她,但她与这个姑婆也已经一起生活了一段时日,曾经那般活生生的人,如今忽然见到她已经死去了的尸体,叫她如何不感到难过。 吴边擎没有哭,刘海兰对他老说不过是个萍水相逢的陌人,只是他此时的脸色也是有些苍白,不敢低头去看地上的尸体。 第十一章行尸 陈嫣然没有为刘海兰举行葬礼,而是让刘老二帮忙找来几个年轻力壮的乡人简单将她埋了。 事后,陈嫣然给了帮忙埋葬刘海兰的几个年轻人一些银两,便带着李若欣和吴边擎回了家。刘老二也来到何家,安慰了陈嫣然许久,才叹着气离开了。 夜晚,房间内,陈嫣然坐在床边默默抽泣,双眼已经哭得红肿。 这时,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 “是谁?”陈嫣然叫道。 “表婶,是我啊。”门外传来李若欣的声音。 陈嫣然止住了泪水,收拾了情绪后起身给李若欣开门。 见李若欣与吴边擎两个都站在门外,问道:“你们怎么来了?” 李若欣低声道:“我……我害怕,今晚……能不能跟表婶一起住?” 家里遭遇如此变故,不说李若欣一个孩子,就连陈嫣然都感到害怕,此时见到他们两个来,心中也多了几分踏实,说道:“你们快进来吧。” 李若欣与吴边擎便进了陈嫣然的房间。待两人进来后,李若欣便伐上了房门。 三个人默默坐在床边,却没有一个人说话,房中弥漫着悲伤掺杂着恐惧的情绪。 过了一会儿,李若欣再也忍不住了,一把抱住陈嫣然,哭道:“表婶,我好害怕……” 陈嫣然心中也没落得踏实,她紧紧地抱着李若欣,拍着她的后背安慰道:“别怕,表婶在呢……” “表婶……” 李若欣大哭起来。 陈嫣然抱着李若欣的双手微微颤抖,眼泪也开始不住滑落。 ……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李若欣去开了门。 是何威。 “没地方住了,能让我进去和你们一起住吗?” 李若欣鬼使神差点了点头。 于是何威便走了进去,和李若欣、陈嫣然睡在了一张床上。 何威睡外侧,陈嫣然睡中间,而李若欣她自己便睡在内侧。 不知过了多久,李若欣突然听闻一阵咀嚼声,有人在吃东西。 这时手边忽然有些湿漉漉的,于是她伸手摸了摸,忽然摸到了一根柔软而滑腻的东西,她好奇地问:“表婶,这是什么?” 陈嫣然没有回应她,但那吃东西的拒绝声扔在继续。 李若欣等了片刻,忍不住又问:“表婶,你在吃什么?” 这时候何威说道:“不是表婶吃的,是我吃。” “那你吃的什么?” 那咀嚼声停了下来。 何威说道:“我在吃你表婶啊!” 李若欣吓得转头看,只见何威趴在陈嫣然身上,正在啃食她的身体。 此时陈嫣然已经被他吃了大半,腹部被挖了个窟窿,肠子往外流出,长长地散落在床上,而肠子的另一端,此时正抓在她的手上。 “啊!……” 李若欣被吓得大声尖叫起来。 “怎么了?” 一只温暖的手掌搭在她的肩膀上。 这时吴边擎也醒了过来,下床去点燃了桌上的蜡烛。 李若欣见到陈嫣然坐在自己旁边,大哭道:“我……我看见你被何威吃了,我还摸到了你的肠子!” 陈嫣然一愣,随即笑道:“傻孩子,你一定是做噩梦了,你看,我这不好好在你旁边吗?” 李若欣从床上坐起,仔细看陈嫣然,发现她确实完好无损,而吴边擎也正坐在床边看着自己。她四下看了看,也并没有发现何威的身影,这才确定,刚才发生的那些,都是做噩梦时看到的。 “何威不就是陈姐姐的儿子吗?他怎么会吃自己的娘?你这噩梦也太稀奇古怪了。”吴边擎说道。 李若欣低声道:“我也不知……但是刚才发生的一切太真实了。” 说话时,她语音微颤,心有余悸。 陈嫣然安慰她道:“梦里的都是假的,我给你倒杯水喝。”说着便起身去桌上倒水,没有人注意到,当转身的那一刻,她的脸色忽然变得凝重起来。 “来,先喝点水。” 陈嫣然将水杯递给她。 李若欣伸手接过,大口大口地喝,然而喝到一半,她突然被茶水呛到,剧烈咳嗽起来。 陈嫣然伸手拍她背脊,“慢点喝。” 李若欣缓过来后,突然伸手指着窗外颤抖着声音说道:“窗外……表婶,窗外有人……” 听她这么说,陈嫣然和吴边擎同时转头看向窗外,然而一看之下,两人都是脸色一变。 透过窗纸,见得窗外站着一个人影。 那个人影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似乎已经站了很久。 “是威儿吗?” 陈嫣然问道。 然而她问完后,没有得到外面那人的丝毫回应。 陈嫣然提高声量,再问了一遍。 外面那人依旧是一动不动,也不作答。 陈嫣然还待再问,窗外那人忽然伸手怕打窗架。 “砰!” “砰!” “砰!” …… 冰冷的声音,在这午夜里听来无比清楚刺耳,仿佛那一声声冰冷的敲击,都是敲在了众人的心上。 每个人都屏声静气,无比紧张的望着窗外。 突然,“哗啦”一声,窗户被敲开一个大洞,外面那人便从敲开的洞口缓缓的,钻了进来…… 刘海兰用一只手撑着快要掉下来的头颅不断从那破口处钻进来,钻到一半忽然被卡住了,她松开那只托着头颅的手,用双手扒窗户木架。 她松开那只托着头颅的手后,她的头颅顿时吹了下来,头顶朝下,挂在她脖子处不断摇晃。 她瞪着一双翻白的眼睛,盯着陈嫣然和李若欣看。 “替我……替我报……仇……” 她说话了,但声音不是从嘴里传出,不知从何处发出,低沉而沙哑,如同猛兽的嘶吼。 寂静的房间里,只有刘海兰钻进来弄出来的声音,以及,三个人心脏“嘭嘭”狂跳的声音,她们在极度的恐惧下,已经有种快要窒息的感觉。 “啊!……” 先是李若欣尖叫出来。 另外两人也从恐惧中缓过来,吴边擎冲过去开门,而陈嫣然则拽着李若欣的胳膊拉着她往门口冲去。 房门打开后,三人连忙冲出,沿着走廊逃去。 刚跑到刘海兰的房间外,前面何威的房门突然“吱呀”一声打开,何威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面无表情的看看几人,问道:“你们跑什么?” 吴边擎下意识叫道:“有鬼!” 陈嫣然突然拽了他一下,道:“别胡说。” 何威道:“哦?鬼在哪里。” 这时刘海兰托着头颅又追了上来。 何威侧头,望见了跟过来的刘海兰,冷笑道:“原来,你还没死透啊。” 说着他绕过陈嫣然等人,大踏步往刘海兰走去。 刘海兰似乎很怕他,见到他的身影后连忙转身,跌跌撞撞的往回走,只是她走得太慢,没走出几步便被何威追了上去。 何威追上去之后一把抓住她的头颅,用力一扯,顿时将她的那颗头颅彻底给拔了下来。 由于用力过猛,刘海兰的头颅被拔下后掉落在地,又沿着地面滴溜溜的滚到三人脚边。 “怎么样?现在没鬼了。”何威笑道,只是他的笑在三人眼中却显得无比诡异。 李若欣和吴边擎已被吓得面如土色,只有陈嫣然还稍显镇定,她看着何威,沉声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东西?!” 何威笑着说:“娘,我是您儿子啊,您怎么问这么蠢的问题?” “走!” 陈嫣然突然大叫一声,一左一右,拉着李若欣和吴边擎往院门处跑。 “你们走得掉吗?” 身后传来何威的大笑。 陈嫣然毫不理会,只是拉着二人往院门狂奔,只是三人刚到院门前,天空上突然传来“噗嗤嗤”一阵响,一只没有头的公鸡飞了下来,“嗤嗤嗤”怪叫的拦在三人面前。 陈嫣然脸色大变,认得是当日被她丢掉的那只死鸡,于是连忙拉着二人往左。 但这时左边也是“噗嗤嗤”一声,一只无头鸡同样拦在当路。 右边,同样如此,几人尚未转身,一只无头鸡便飞了过来,拦在右边。 四面楚歌,三人走无可走,眼见着何威狞笑着一步步走近。 吴边擎吓得大叫,“你别过来!我身上有符!”说着他掏出当日从青衣道人那里要来的黄符。 见到他手中的黄符,何威吓得往后退了一步后,随后又恢复镇定,摇头笑道:“这东西如今对我不起作用。” 说罢,又往前走。 吴边擎见何威不惧,更加害怕,忽然想起那日青衣道人教他的咒语,于是连忙闭眼念了起来。 念完咒语后,他只觉手中的黄符一阵火烫,急忙脱手朝何威甩过去。 看着疾速飞来的黄符,何威镇定的脸终于变色了,他往后急退,同时一只无头鸡大叫着朝他飞去,直接挡在他的面前。 黄符绽放出一阵刺眼的金光,随后轰的一声爆炸了。 那只无头公鸡直接被炸成肉沫。 何威虽然退得及时,又得无头鸡帮他抵挡,但还是被黄符爆炸的余波冲击到,遍体鳞伤,浑身上下都溢出了黑色的血液。 第十二章绿僵 吴边擎用了那张符后,整个人登时如同虚脱了一般,浑身瘫软在地,不断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而何威则被他甩出的那张符激怒了,大张着嘴,喉咙间发出了犹如兽吼般低沉的声音,他的脸庞渐渐变得扭曲,双手开始长出尖长黑色的爪子,就连牙齿,也长成了一口钢牙,尖锐而细长,看起来无比锋利。 陈嫣然用手捂住嘴巴,睁大了双眼,紧紧的看着何威身体发生的变化。她怎么也没想到,何威竟然是这种怪物。 李若欣也是被吓得双腿一软,一跤跌坐在地。而便在她坐倒的那一刻,地面上一阵轻响,一个东西从她身上掉了出来。 李若欣低头一看,认出是白衣人的那把匕首。 在去陈嫣然房间之前她因为害怕,所以一直带着那把匕首。 此时见到匕首,她想也不想,连忙捡起匕首用双手紧紧抓住,指着何威叫道:“别过来!” 就在这时,那匕首突然爆发出一阵耀眼的白光,何威当即被那白光吓得连忙后退两步。 陈嫣然见状连忙将匕首从李若欣手中拿过来,随后迅速拆开包裹着匕首的粗布,冲上前去用匕首尖端猛刺何威。 何威害怕那匕首,连忙躲闪,但他慢了一步,被匕首划破了手臂,黑色的血液狂涌而出。 何威痛苦的吼叫着,一把拍开了陈嫣然手中的匕首,随后纵身扑上,直接将陈嫣然扑到在地,随即张开血盆大口,就要往陈嫣然的脖子咬去。 陈嫣然连忙用双手抵住何威的头,不让他咬下来。 然而何威此时力大无穷,她根本无法抵挡,眼见何威的牙齿离她越来越近,旁边李若欣突然大叫一声,抓起地上的匕首,奋不顾身的朝何威扑上来。 何威听到声音,感受到匕首带给他的威胁,连忙放开了陈嫣然,转身去抓李若欣。 李若欣不如陈嫣然高,力气也远远不足后者,匕首还没刺出,便被何威伸手一把掐住了脖子。何威捏住她的脖子后,缓缓将离地举起。李若欣一张脸涨得通红,眼看便要窒息,这时大门处突然“砰”的一声巨响,一道黑影撞开了院门,正以极快的速度朝何威扑来。 同时,何威也发现了拿到突然破门而入的身影。他似乎对那黑影很忌惮,顾不上杀李若欣,连忙将她放下,转身往一旁逃去。 何威的速度很快,几乎是在松开李若欣的瞬间便往旁边就跑出了一丈。然而他快那黑影比他更快,“呼”的一声,如一阵风一般从李若欣身旁掠过,直接撞上了正在逃跑的何威。 “砰!” 那黑影撞到何威后去势不止,带着何威一同飞起,撞向了旁边的围墙。 围墙在这波撞击下轰然倒塌,霎时间尘土飞扬。 陈嫣然等人一直紧张地注视着那里的动静,待尘土消散,只见得两道正身影扭打在一起,除何威外的那道身影衣衫破烂,行动间肢体僵硬,偶然间得见面容,竟然是一只长着两根大獠牙的僵尸。 陈嫣然正惊讶间,忽听得旁边李若欣大叫一声:“爷爷!……” 她顿时更震惊了,她也曾听说过,李若欣的爷爷是被僵尸咬死,当时她也道是这孩子胡乱开的玩笑,却不料竟是真的,而且她爷爷竟然还变成了僵尸。 僵尸明显比何威更胜一筹,缠斗片刻后何威被打飞了出来,撞断了栽种用以观赏的三株竹子,接着身子又滚了几圈之后,方才停下。 将何威打飞之后僵尸没有乘胜追击,而是双手直伸,站在原来。 片刻后,何威摇摇晃晃又站了起来,此时他的身体又发生了变化,他仰头望天,双眼中冒出丝丝缕缕的黑色烟雾,身体被僵尸创伤的地方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就连本来手臂上被陈嫣然划破的地方也重新长出了肉。 “这到底是什么怪物!”陈嫣然震惊得伸手捂住了嘴。 在何威修复伤势时,那僵尸也仰头,对着天空发出一声长嚎。天空明亮的月光顿时如同被人抽了丝剥离出来一般,一缕一缕的被僵尸吸入鼻中。 陈嫣然心道他这大概是在吸取月亮的精华,壮大自己的力量。 眼见这两只怪物已经蓄势完毕,又已缠斗在一起,陈嫣然连忙转身,带着李若欣和吴边擎悄悄往院门挪去。 吴边擎虽然虚弱,但休息了片刻,此时也还走得路。 李若欣偷偷捡起掉落地上的匕首,也跟着陈嫣然往外走。 虽然她很舍不得爷爷,但也知道此时的爷爷已不再是当初那个爷爷,若是执意留在这里,说不定最后还会被她爷爷所伤。 几人刚要踏出院门,突然左前方马蹄声急响,五匹马快速向这里奔来。这几人身穿皑皑铠甲,头戴银色钢盔,腰挎长刀,显然是战场杀敌的将士。 几人很来到院门处,翻身下马,动作迅速,整齐划一。 为首一个长脸男子迎上陈嫣然,突然伸手一把拿住陈嫣然的手腕,喝问:“这是怎么回事?!” 陈嫣然忽然被人拿住,也吃了一惊,但在看清来人后,忽然脸色大怒:“你还有脸回来!娘被何威害死了!” “娘死了?”那人又惊又怒,大声问道:“怎么回事?!” 陈嫣然伸手一指与僵尸缠斗中的何威怒道:“何威!你带回来的什么怪物,把你娘都害死了!” “那是何威?!”那人大惊。 “你究竟是从哪里带回来的这个吃人喝血的怪物?!”陈嫣然悲愤交加,大声质问。 “让开!” 那男子脸色大急,不跟陈嫣然做任何解释,推开陈嫣然径直往僵尸与何威走去。 “何辕东,你到底想干什么!”陈嫣然大怒叫道。 何辕东充耳不闻,对着跟上来的几人中一个年纪稍大的问道:“师叔?这该如何?” 那被称为师叔的人虽然也身穿护甲,但他留着一笔山羊胡须,行走时步履随意,以手抚须,显然不是军中之人。 他看着缠斗中的僵尸与何威,说道:“这好办,只要我催动封印在她体内的咒,他便会束手就擒。只是这不是从何处而来的僵尸颇为棘手。” 说罢他突然取出两张黄符,口中咒语急念,随后一左一右将两张黄符甩出,啪啪两声,不偏不倚贴在正缠斗中的何威与僵尸头上,二者瞬间被符咒定住。 那山羊胡子大喝一声,欺身上前,“砰砰”两声左右各出一脚,将二者分开,随后左手掐诀,口中念咒。 何威似是感受到了什么,痛苦大叫,他身上的爪子与嘴里的獠牙在山羊胡子声声咒语中迅速消退,而脸上狰狞的表情也渐渐恢复正常,只是他目光涣散,似乎没了意识。 与此同时,他接连抽出五张黄符,分别贴在僵尸的四肢及头部,随后正要催动符咒毁灭僵尸,这时僵尸忽然挣脱符咒舒服,恢复自由,双手一挥,直接将那师叔打出一丈远。 何辕东等其余四人见状连忙拔出腰刀上前挥砍,但僵尸浑身坚硬无比,等闲刀刃根本无法对其造成丝毫伤害,虽然四人围攻,很快便逐一败下阵来,甚至其中还有两个被咬住脖子吸了血。 山羊胡子趁此机会发动符咒,但见僵尸身上黄符陡然金光大方,随后“轰隆”一声,符咒炸开,一股热浪以僵尸为中心朝四周席卷而开,陈嫣然等人离得虽然,却也能明显感觉到一阵灼热。 “爷爷!”亲眼见到自己爷爷在黄符的爆炸下变成了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李若欣登时心中大急,便要不顾一切冲上去。 “别去!”陈嫣然眼疾手快,连忙伸手拉住她。 就在这时,燃烧在僵尸身上的火焰突然转变为绿色,如同炊烟一般,袅袅升腾。与此同时,天上的月光一缕一缕的钻进它的鼻孔,随着月光的进入,它身上的绿焰更盛。 何辕东脸上微微变色,“师叔,它这火焰……” 山羊胡子脸色凝重,道:“这可不是什么火焰,这是它的尸气!” “尸气?!” 何辕东惊道:“带着颜色的尸气?” 山羊胡子点头,沉声道:“不错,僵尸乃是秉天地怨气而生的怪物,它们体内原本就有尸气,只是初生的僵尸尸气很淡,并且是内敛于身体里面,凡人以肉眼凡胎,根本瞧不出来,但随着它们吸收日月精华以及吸**血,体内的尸气便会越发浓郁,直到盈满而溢。” “这时候的僵尸已经从普通的跳僵进化成了绿僵,进化成绿僵后它的肢体可以运转自如,可以不惧凡火,甚至可以在晨间日光不强时出没。” 顿了一下,他又道:“简而言之,它比跳僵强出许多。” “师叔,那现在怎么办?”何辕东问道。 “还能怎么办,趁它没有进化完全,我们快走!” 何辕东点头,随即命令剩余的那人抱起何威,几人快步往院门走去。 然而刚走到门口,迎面走来一人,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大老远便看到这里邪气冲天,跟过来一瞧,果然被我找到了!” 这人一身古旧青衫,背着一把长剑,目光冷冽,正是那日广派黄符的青衣道人。 第十三章七星雷剑阵 何辕东一见那青衣道人,登时皱起了眉头,冷声问道:“阁下是谁?” “天灵仙踪,逍遥子!” 青衣道人冷冷地说了一句,陡然间抽出长剑,一剑疾往何辕东刺去。 何辕东浑没料到他会突然动手,不由得脸色大变,急忙侧身躲避。 逍遥子的剑势极快,行进间带着凌厉的剑气,饶是何辕东身经百战,反应迅速,却也还是被逍遥子一剑刺中,左臂挂了彩。 何辕东闷哼一声,忍住疼痛拔出剑来招架。 旁边山羊胡子及另一人也连忙拔出兵器朝逍遥子攻去。 逍遥子剑法高明,以一敌三,依旧不落下风。 山羊胡子眼见自己三人无法将逍遥子拿下,不敢纠缠太久,唯恐夜长梦多,于是便从怀中取出一张黄符,单手掐诀点在黄符之上,黄符顿时发出一阵明亮黄光,紧接着他又将黄符拍在他长剑剑柄之处,长剑一阵震颤,似乎被灌注了巨大的力量。他单手捏着剑诀,朝逍遥子横劈三剑,每一剑都带着黄色的剑气,锐利之极,直取逍遥子上中下三路。三剑同施,瞬间封死了逍遥子的退路。 逍遥子竖起长剑,双手掐诀,屈指轻弹长剑剑身,那长剑顿时一声嗡鸣,随即白光大放,凭空悬浮起来。 “铛铛铛!” 山羊胡子三道剑光打到那长剑上,尽数被挡了下来,余波扩散,“吭吭”几声响,在大院的木门上留下几个极深的剑坑。 逍遥子挡下对方招式后再度掐诀,空中长剑一分为三,剑身疯狂颤抖,随后刷刷几声朝面对三人射去。 “快退!” 山羊胡子大叫的同时,迅速从怀中取出五张黄符掷向空中。那五张黄符飞出后分别散至上下左右中个位置,布成一个阵,彼此间有一道蓝色电光连接,随后一个八卦阵在空中形成。 “嗡”的一声剑鸣,那三把飞剑刺上八卦阵,顿时被阻住了。逍遥子右手食中二指并拢,隔空朝着那三把飞剑一指。那三把飞剑顿时嗡鸣声阵阵,不断震颤着拼命的往前飞钻,突然间“嘭”的一声,那八卦阵被破,三把飞剑从三人身边擦肩而过,其中那个兵士被飞剑卸下了一条胳膊,何辕东则被刺伤了肩膀,而山羊胡子因为身法了得,堪堪避过了射向他的飞剑。 那三把飞剑掠过三人后去势不止,直接穿入了庭院之中。 “吼……” 突然院子中央传来一声长嚎,一只浑身裹着绿色尸气的僵尸朝着众人疾速冲来。 那僵尸来得好快,一眨眼的功夫便来到众人面前。 之前抱着何威的那人冲在最前,此时便成为了僵尸的开胃菜。 只见那僵尸伸手捏住那的头,低吼声中一把将那人的头颅捏爆,随后那僵尸脖子往后一仰,从那人断头出喷涌而出的鲜血顿时变成两道水柱,隔空被那僵尸吸入鼻中。 逍遥子见状脸色微微一变,心道前几日我一直在寻找它的踪迹,想不到今晚过来寻觅魔胎,却好巧不巧在这儿遇上了它。 瞧它这样子,似乎是进阶成了绿僵,绿僵危害极大,一但让它逃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想到此处,他手指一勾,那柄飞到院子中央的长剑顿时飞了回来。他伸手抓住长剑,随即从怀中取出七张黄符,分掷天空七个方位,随后脚踩七星步,天空中的七张黄符发出一阵黄光,忽明忽暗,似北斗七星相连。 旁边山羊胡子见状忍不住惊呼,“他竟然用出了七星雷剑阵!” 何辕东疑惑道:“师叔,这七星雷剑阵是什么神通?” 山羊胡子解释道:“这七星雷剑阵是极高的道法,可引落天雷,威力极强。” 二人交谈间,逍遥子已踏着七星步法来到了僵尸的身前,他横剑当空,只听轰隆一声,一道紫色雷电从天而落,如同雷蛇一般缠绕在他长剑的剑身上,剑身紫电缭绕,噼啪作响。 逍遥子随后运剑,往那僵尸身上砍去。 僵尸横臂格挡,只听轰隆一声,爆出一阵火花,僵尸浑身被紫电缠绕,痛苦大叫。 逍遥子再度以剑引雷,往僵尸脑袋疾刺过去。 僵尸长嚎一声,侧身躲避。 它速度极快,退避间在原地留下一道残影,刹那间,已退出一丈开外。 逍遥子冷哼一声,持剑追上。 这次僵尸学乖了,知道他剑上的雷电厉害,便不再与他直面硬碰,而是不断迂回躲避,不断与之周旋。它的速度很快,逍遥子虽然剑法了得,却也也始终碰不到它。 “师叔,现在该怎么办?”何辕东悄声问道。 山羊胡子低声道:“趁他现在正与僵尸纠缠,咱们悄悄退走。” 何辕东点了点头,悄悄抱起何威,随即缓缓往后退去。而他们这一举动却被一直躲在屋角观战的李若欣等人看见,陈嫣然当即出声提醒:“道长,他们要逃!” 逍遥子闻言急忙两剑将那正朝他攻来的僵尸逼退,随后朝何辕东等人劈出一剑。只见一道丈许长的剑光携带着滚滚雷电朝何辕东等人斩来,声势逼人。 山羊胡子脸色大变,连忙祭出他的本命法宝抵挡。 那是一只红色的葫芦,这葫芦只有巴掌大小,但他抛出后那葫芦忽然迎风见长,瞬间长成一只足有两人大的巨葫芦,浑身散发着红色光芒,便这么直挺挺地挡在师叔侄二人面前。 那雷电剑光斩在胡库身上,爆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雷暴声。那葫芦顿时裂开无数稀碎的裂纹,身上的红光瞬间暗淡下来,呼的一声缩回原来大小,掉落在地。 便在这时,山羊胡子“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这葫芦乃是他修炼的道基,如今道基受损,他也受到了强烈的反噬。 他弯腰拾起地上的葫芦,叫道:“快走!” 逍遥子眼见自己奋力劈出的一剑竟然杀不了他们,当即再次运剑,想再给他们补上一刀。然而便在他分神这一刻,身后那僵尸忽然绕到他身后,抬手对着他的背心狠狠戳去。 逍遥子背脊一凉,感受到了来自身后的强烈威胁,当下放弃对山羊胡子等二人的追击,连忙侧身避让,却终归慢了一步,他避过了后心要害,却被僵尸一爪子刺入了左手手臂,尖锐锋利的爪子,直接穿过了他的臂膀。 “啊!……”逍遥子大叫一声,反手抓住僵尸的手将其拔出,随后反身一脚踏在僵尸的胸口,那僵尸顿时被他踢得后退两步。逍遥子趁机几个后跳,与僵尸拉开距离后当即长剑指天,天空顿时风起云涌,乌云蔽月,一道手臂粗的紫电便这么从天而落,尽数被吸附在他长剑之上。 逍遥子奋力一挥,那道紫电带着无与伦比的恐怖威势朝着那僵尸滚滚而去。 僵尸似乎也感受到了这一招的厉害,转身要逃,逍遥子单手捏了一个法决,顶上呈七星阵型的黄符突然移形换位,瞬间重新组成了一个八卦阵。 一个大八卦在头顶盘旋一圈,随即往下射落一道巨大的光柱,瞬间将那僵尸死死镇住。 轰隆一声,那到紫电剑光终于击在它身上,它整个身体都被紫电包裹,无数道雷蛇在它身上缠绕撕咬,噼啪声响中,僵尸倒在地上。 “爷爷!……” 李若欣此时脸上挂满泪水,冲往僵尸。 “若欣回来!”陈嫣然连忙跟上。 逍遥子此时全副心神都在僵尸身上,加上噼啪的雷爆声,他根本没有注意到有人在外这里冲来。他见僵尸已困在紫电之中,当即提剑走过去,举剑便要往僵尸的胸口处刺落。 “别杀我爷爷……”李若欣过去一把抓住逍遥子执剑的手,横身挡在僵尸身前。 逍遥子脸上变色,说道:“它是僵尸,不是你爷爷!” 李若欣哭喊道:“他是我爷爷,就算他变成了僵尸,他也是我爷爷!” 逍遥子微微动容,手中动作便此缓了一缓。而便在这片刻功夫间,地上翻滚的僵尸突然翻身而起,一个跳跃飞上墙头,随后带着浑身紫电,跳下院墙,就此消失在众人的眼中。 逍遥子转身看向院门,发现何辕东几人也已不见了踪影,不由得长长一声叹息。 李若欣似乎知道是自己闯了祸,边哭边道歉:“大叔,对不起……” 逍遥子又是一声叹息,没有说什么,转身离去。他因为催动七星累剑阵,耗损了大量真元,加之又中了那僵尸的尸毒,此时需要及时回去服用丹药,运功排毒,已是片刻也耽搁不得。 李若欣呆呆望着逍遥子离去的背影,心中歉疚、自责、悲伤、恐惧等几种情绪交杂在一起,眼中泪水更是止不住地往下流。 第十四章我是什么? 明月高悬,清冷的月光从空中散落,柔柔的如水一般,将正片山林浸都泡着。 何威懒洋洋地沐浴在这柔柔月光中,便如那涸辙之鱼忽然重新回到溪河,那种重获新生般无比无比舒服的感觉尽在他脸上表现出来,他甚至舒服地伸了个懒腰,然后又好像吃饱喝足一般,张嘴在何辕东的怀中打了个嗝。 是的,是在何辕东的怀中,打了个嗝。 此时两人是坐在一匹马上,而马正载着两人奔跑。 ”啊!……”何辕东看到这一幕,险些被吓得跌落马背。 “什么事情惊慌失措!”旁边策马同行的山羊胡子注意到这一幕,顿时呵斥了一声。 何辕东白着脸说道:“他……他……他醒过来了,还打了个嗝……” “什么?!”山羊胡子连忙勒马,跳下马背过去查看,只见何威正无比舒适地倚在何辕东的怀里,见到看过来,便眯眼朝他笑。 山羊胡子满脸疑惑的说道:“这……这不可能啊,我明明已经已经催动了刻在他身体上的控魂咒,他怎么能挣脱控制?” 何威朝山羊胡子摊出一只手,道:“你说的是这东西啊?它在我身上呆了十年了,我觉得它大概是待得腻了,所以我就把它放出来透透气。” 山羊胡子看着他手掌中的东西,顿时吓得两颗眼珠子都要跳出来了。 只见何威手心里躺着一块肉,一块沾染着黑色血液的肉,这块肉的表皮上刻着一个半个巴掌大小的红色咒文,此时那个咒文还在微微闪着红光。 见山羊胡子一脸惊愕的样子,何威皱眉道:“怎么?你不信?那你瞧。”他一边说一边将自己的衣衫掀起,露出肚子,只见肚脐往上一寸的地方空了个洞,里面血肉模糊,隐隐能看到洞中那蠕蠕而动的肠子。 看这样子,他手中的那块肉,正是从他肚子上挖下来的。 山羊胡子脸上首次出现了惊恐,“你究竟是什么怪物……?” 何威奇道:“不是你们将我带到这里来的吗?怎么你反过来问我?该我问你才对,我是什么……怪物?” 山羊胡子突然瞪大了双眼,脸上由惊恐变成恐惧,道:“你是……” 只是他下一句话却再也说不出来了,因为何威的一根手指已经洞穿了他的脖子。 何威张嘴,一道血柱从山羊胡子脖子上的洞口飞出,源源不断的涌入他的嘴里。只见何威腹部的伤口正在以一种恐怖的速度在愈合,片刻之后,竟然便恢复如初。只是在他腹部上存在了十年的符文,却永远的消失了。 吸完山羊胡子的血,何威随手将他的尸体推开,他低着头,喃喃的说了一句:“我是什么……” 何辕东全程目睹着这一切,早已被吓得魂飞魄散,他大口大口的吸气,又大口大口的吐气,想要逃跑,却发现腿脚不听使唤。 何威突然转头,问何辕东道:“我是什么怪物啊?” “啊!” 何辕东终于禁受不住,裤裆涌下一股热流。他翻身掉下马背,连爬带滚的往前面逃去。 何威坐在马背上,面无表情的看着何辕东踉跄奔逃的背影,低声说道:“你真的逃得掉吗……?”忽然浑身化成一团黑雾,朝着何辕东疾飞过去。 次日,陈嫣然与李若欣还有吴边擎合力将刘海兰重新葬好,回到家中,看见逍遥子正坐在院子中央的茶桌旁等候。 她托着疲惫的身子上前问道:“道长,你有什么事?” “昨晚那个道士死了,还有另外一个人也不知所踪。”逍遥子脸色凝重的说道。他昨晚从何家离开后当即回到客栈,服用丹药运气疗毒,却在刚刚收功之际,感受到西边天际一股魔气冲天而起,于是他急忙赶过去,便在官道上发现了山羊胡子的尸首。 “他……何辕东死了?”陈嫣然的身子晃了晃,脸色变得更加苍白。 逍遥子摇头道:“虽然没发现尸体,但依贫道看来,他活着的可能性不大。” 陈嫣然没有再说话,但任谁都看得出她此时正沉浸在悲痛中。 逍遥子也没有再问,而是静静地等待。 许久后,陈嫣然才开口,说道:“道长想问什么?” 逍遥子道:“贫道想知道,那个怪物从何而来?” 陈嫣然知道他说的怪物是指何威,沉默了片刻,方道:“实不相瞒,我也不清楚何威的来历,他是我丈夫从外面抱回来的。刚带回来时,何威只是一个刚满月的婴儿,他当时对我说,这是他在外面的孩子,我虽然难过,但也没有过多追问,但后来有一次我在给那孩子洗澡时,注意到在他肚脐眼上有画有一个红色的符文,于是我起了疑心,在我再三逼问下,他才告诉我,这是他们军中一个仙人的后代,因为遭遇仇家追杀,所有暂时寄养在我们这里。” 陈嫣然说完,又问:“道长,你是冲着何威来的,怎么却不知道它的来历吗?” 逍遥子摇头道:“我只得到消息,有人意欲用妖魔来打仗,但这妖魔究竟是什么,我也毫无知情。” 说到这里,他叹了口气,道:“这妖魔实在太过厉害,刚刚魔性觉醒,便已经具备击杀那道士的实力,若是放任它不管,可不知要死多少人了!” 陈嫣然黯然道:“道长心系天下苍生,小女子白养了那妖魔十年,却不能为道长提供任何有用的消息,实在惭愧。” 逍遥子道:“此事不怪你,若我能提早算出那妖魔的所在,并将其收服,事情也不会发展到如此地步。眼下不清楚那妖魔的真实身份,想要找到并收服他,却是难了。” 陈嫣然没有再接话。 逍遥子没有问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叹息着便要转身离去。然而便在这时,一直站在旁边的李若欣身子摇晃了一下,忽然摔倒在地。 陈嫣然大惊,连忙将其扶起。 逍遥子察觉有异,回身以手掀开昏迷中李若欣的眼皮看了看,随后脸色微微一变,问道:“她这两天有没有被僵尸伤到?” 陈嫣然回道:“没有。”忽然神情紧张,问道:“莫非她是中了尸毒?” 逍遥子点头道:“没错。前些日子她发高烧,便是尸毒所致,后来我暗中给她服了一颗解毒丹,以为尸毒解了,如今看来,她是余毒未消。” 陈嫣然记得那日坑人钱财的梁道长便是说李若欣中的是尸毒,然而抓伤她的所谓的僵尸却分明是吴边擎假扮的,既然僵尸是假的,那她又是怎么中的尸毒? 她忽然想起那日李若欣给何威喂药,却意外被何威咬伤手腕,于是连忙将此事与逍遥子说了。逍遥子听后脸色凝重,说道:“若是如此,那她中的,便不是简单的尸毒了!” “那她中的是什么毒,可有解除此毒的办法?”陈嫣然忙问。 逍遥子道:“不好说,那魔物身份尚不明确,若要替她消除体内的毒,恐怕需要好一些时日。” 陈嫣然试探着问道:“不如道长便在此处暂留几日?” 逍遥子心系那妖魔去处,然而就此丢下这孩子不管却又于心不忍。思虑再三,他便决定留下。 陈嫣然当即给他安排了房间,是原来梁道长住的那间。 安排妥当后,逍遥子吩咐陈嫣然帮取来笔墨纸砚,书写一番后,将纸折成纸鹤,食中二指并拢,隔空朝着纸鹤虚画几下,那纸鹤顿时如同有了生命一般,扑扇这翅膀飞走了。 陈嫣然见了忍不住问道:“道长,这是?” “贫道在给同门发送信息,托他们帮我寻找那妖魔的行踪。”逍遥子解释道。 陈嫣然点了点头,没有继续发问。 接下来,逍遥子便要开始给李若欣治疗了。 他认真观察过,发现一道黑线沿着李若欣的手腕,已经蔓延到了手臂的位置,这条黑线,便是那尸毒,而当这条黑线彻底蔓延至心脏位置,李若欣的心智将会被这尸毒吞噬,成为一具只知道咬人吃人的行尸走肉。 普通解毒丹根本无法奏效,只能起到缓解的效用,所以若想利用药石之法治疗,基本行不通。 若是有真气修为的人,可以用真气倒流之法将毒逼出体内,然而李若欣没有任何真气修为,此法也行不通。 犹豫再三,逍遥子决定铤而走险,使用以毒攻毒之法。 令李若欣修习道术心法,当她懂得真气运行之法的时候,自己再灌以真元,如此一来,外毒为主,真气逆流为辅,当可将她体内尸毒逼出。 他将自己的想法说与陈嫣然。 陈嫣然听闻之后权衡了片刻,便即咬牙道:“一切听从道长安排。” 逍遥子点了点头,当即喂李若欣服下一颗解毒丹,并以真气催化。同时吩咐陈嫣然去买来蜈蚣、毒蛇、蝎子、壁虎和蟾蜍等五毒之物。 当李若欣醒来后,逍遥子便传授她道术心法,教了两个时辰,李若欣勉强学会。 逍遥子当即法术提取五毒毒液,随后加至李若欣的身上,一边将自己的真元输入李若欣体内,一边叫她运行道术功法,让真气逆流,冲击体内尸毒。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