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天谴幻想》 第一章天谴降临 月光下，只有他一个人，静静地孤坐着，银白色的月光，洒在他白皙的皮肤上，连同他银白色的长发，还有一旁银白色的长刀，一同照的闪闪发亮。 江上涛声阵阵，江水一遍又一遍地冲刷着沙地，水花沾湿了他的裤脚，他也毫不在意。 “我迟到了吗……”另一个人急匆匆地赶来，远远地却看到那把冰冷的长刀，心也不由地冷了下来，脚步也越来越慢，说话也变成了试探。 “没有。” 月光温柔地洒落在两人身上，一个坐着，一个站着，却只能是相对无言的沉默，明明都已经准备了千言万语，可当看到对方后，却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白发男子始终只是凝视着江面，他多想转过头看对方一眼，哪怕是一眼也好…… 可他却始终没能鼓起勇气…… 他缓缓地低下头，银白色的长发随着他的动作温柔地垂下，慢慢遮住了他的脸，他的表情。 “为什么……”白发男子终于开了口，可他的声音，微不可闻。 “你是人，那种痛苦，你不会明白……”对方终于说出了那准备了很久的台词，可却在说到一半时便已经泣不成声，他终究无法扮演这个冷漠的角色，终究无法在这个人面前毫无感情地诉说他的一切，除了哭泣，这是他唯一的语言。 白发男子听着他的哭泣声，脸上也缓缓划过两行泪水。 静寂的夜空下，飘散着他的哭泣声。 许久，他止住了哭泣，话语中带着哽咽。 “我……好难过……” 八年前，一种从天而降的未知生物，夺走了人类在食物链顶端的地位。它们或是体型庞大，或是动作迅捷，有些甚至还可以变化成人。这些力量足以让他们轻而易举的剥夺任何一个人生存的权利，而成为其果腹之物。没有人知道它们从何而来，为何而来，只能以“怪物”、“妖魔”之类的称号称呼它们。直到事发之后两年，相关的研究机构才正式确定了它们的名字，作为这个世界对人类一切恶行的警告与严惩，其名为: 天谴！ 天谴的出现成为了世界的噩梦，起初，在军队的四处围剿之下，人类尚且可以正常生活。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怪物变得越来越强大，枪械子弹之类的武器显得越来越羸弱无力。于是，人类决定效仿古人的城墙，在城市的边境用大量的钢铁，像架桥一样建造出铁制的墙壁，在墙上架设重武器，配备大批士兵日夜巡逻坚守，来勉强确保城中生活的安宁。 然而不知何时，怪物又突然拥有了变化成人形的本领，究竟是什么样的怪物可以变成人，变成什么人，又是如何变成的，不知道，也没有人知道，虽然目前人们都同意“天谴吃了某人就能变成他的样子”的说法，却没有任何依据。 但这种事确实发生了，一边要固守城防，一边又要在城内四处奔走，士兵们逐渐分身乏术，而另一种战斗力量也开始被人们重视起来。 魔法师。 没错，这个世界是有魔法的，虽然随着科技的发展，这种神秘而又怪异的力量早已淡出人类的视野，但它依旧存在于世界之上，并且当灾难降临之际，它也随之复活了。 “同学们，请看着你们面前的这件风衣，从穿上它的那一刻开始，你就真正成为了一名魔法战士。不要抱怨它的兜帽挡住了你们的双眼，不要憎恨他的外观掩盖了你们的身形。挡住眼睛，是为了让你无法看到旁人鄙夷的目光，掩盖身体，是为了让你彻底忘记自己人类的身份。没错，从今日起，你们将不再为人，在那兜帽之下、风衣里面，只是一个为杀戮而生、为战争而活、无血无泪的人形怪物！” “我知道，在你们这127个人里，至少有60％，都和我一样，无父无母，还有30％，你们的双亲都远在异乡，至于剩下的10％，都是家境贫寒，受尽欺凌的孩子。我们憎恨命运，诅咒上天，因此在旁人眼里，我们心理阴暗，性格孤僻，思想偏激，手段残忍。所以，我们受人白眼，被人唾弃，不过不用担心，这个学校里，没有所谓的‘旁人’。在这里，没有地位高低，没有出身贵贱，我们都是被这个世界舍弃的可怜之人，但我们要让这个世界，记住我们每一个人的名字！我们是英雄，也是怪物，我们是身负骂名的英雄，我们，是拯救世界的怪物！” 这是去年的开学典礼上，被公认为“全国魔法专业第一的大学”的星都辰月大学（简称“辰大”）的校长单独把魔法专业的学生留下，对他们发表的演讲。也许在他自己眼里，这番演讲慷慨激昂，让人热血沸腾，但他却不知道，在他卖力演讲的同时，台下的凌萱早已经是咬牙切齿，恨不得双手生刀，将他碎尸万段。 魔法师不是怪物，我也曾经见到过，一个有着很温柔的笑容的魔法师。 我也记得他的名字。 他生活在梦都，隶属于一个名叫“猎人”的组织，武器是一把刀身长两米有余、刀柄大约半米的长刀。虽然他第一次出战时年龄太小，实际上并没有使用魔法的资格，却又因为他出色的实力被授予特权，他曾在一场大战之中力挽狂澜，帮助梦都的义勇军击退十万多只天谴，并因此名扬天下。 他叫陈子月，被世人称为“救世主”。 也许传说还不足以让一个女孩为他神魂颠倒，但如果在不久之后，那个传说里的人突然出现在女孩面前的时候…… 他从怪物的利爪之下救出了她，温柔地把她抱了起来，她看到了他的笑容，只有一瞬间，但很温柔…… 那一刻，她突然觉得，世人传言中那些孤僻冷血的魔法师，似乎，也很可爱…… 她把这件事写进了一个笔记本里，每每翻开笔记，凌萱的脸颊都会微微泛红。 突然一个人从凌萱身边走过，一头银白色的长发飘进凌萱的视野，凌萱马上“啪”的一下合上了笔记本。 又有一个人拿着一沓表格跑进教室，对着白头发的人挥手:“陈子云，过来一下。” 没错，白发人叫陈子云，和凌萱心中英雄的名字，仅仅差了一个字。 陈子云转过身，银白色的长发随着他的动作微微飘起，像鞭子一样甩在了凌萱脸上。 凌萱强忍着怒火，他早就对这个人讨厌到了极点，只不过一直埋在心底，没有爆发罢了。 为什么讨厌？ 因为名字！ 也许听起来很可笑，泡沫国十五亿人，其中重名的人不计其数，难道仅仅因为有个英雄叫“陈子月”就让全天下名字中有“陈子”两字的人改名不成？ 凌萱也不是这么不讲道理的人，她讨厌陈子云，也不仅仅是因为名字。 陈子云走到叫他的那个人身边:“什么事？” “我们学校最近有个活动，希望你……” “与我无关。” 陈子云扭头走了，凌萱冷笑了一声，完全意料之中的事情。 从凌萱认识他的那一天开始，他就没有主动和别人说一句话，没有伸手帮过任何一个人，没有参加过任何一个活动，即便别人和他交谈，他也是一句“与我无关”或者“与你无关”就扭头走开。 这也是凌萱讨厌陈子云的原因之一。 准确的说，不管是名字、性格、还有那一头银白色的长发，只要是关于陈子云的，凌萱都讨厌。 但凌萱并不会站出来和他大吵一架，讨厌的人一走，凌萱又会随手翻开她的笔记，身体轻轻地斜倚在窗边，阳光透过窗子洒落在女孩白皙无瑕的肌肤上，宛若童话世界的女神一般，清纯而又圣洁。 谁又知道，这样一个女神，心底里竟然还藏着小女孩的心思呢？ 陈子云走后，那个拿着表格的人又走到凌萱面前:“那个，凌萱同学……” 他叫涵煜，是这个班的班长，同时也是辰大魔法专业最优秀的学生，在过去的一年半里，不论基础课还是专业课，他都是专业第一名，而且，他还参加过两次国家级竞赛，其中一次还拿了冠军。 “什么事？” 涵煜看着凌萱的笔记本:“这个，是日记吗？” 凌萱又“啪”的一声把笔记合上:“与你无关！” 不是凌萱在模仿陈子云，这句口头禅她已经用了好多年了。其实她自己也不喜欢这样，尤其是遇到陈子云之后，她才发现，好像自己也一直是这样与人说话的，而且这种说话方式竟然如此的……令人讨厌！ 而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自从父母先后抛下她一去不回之后，凌萱就性情大变，变得沉默寡言，拒人千里，算下来，七岁到十九岁，十二年了。 也差不多是因为这样的原因，让她习惯了对任何人都说一句“与你无关”。 凌萱讨厌陈子云，但有时候，自己和他，真的很像…… “呃……”涵煜识趣地转移了话题:“那个，请问，你是留守儿童吗？” 莫名奇妙的问题！ “我看起来很像个儿童吗？”凌萱反问他：“我已经十九岁了诶。” “抱歉抱歉。”涵煜急忙道歉：“我的意思是说，你的父母，是不是从2530年开始，就已经在外地打工了？” “2530？” 现在已经是泡沫国历的2537年11月，而天谴最早出现便是在2530年年初，大致算下来，已经快八年了。 “嗯。”涵煜解释道：“如果是的话，那差不多应该已经有8年没见过自己的父母了吧？” 凌萱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问这个，她也不想去明白:“我不是！” “嗯？”涵煜有些诧异，虽然凌萱的声调一如既往的冰冷，可涵煜还是从她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丝怒气，这还是他第一次从凌萱的话语里听出感情。 “我是孤儿。” 这句话听起来就像是凌萱自己在骂自己一样，但这却是事实，或者说，她认为这是事实。 “对不起……”涵煜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凌萱的毫无表情的脸，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会突然生气，但毕竟学校的任务在身，他还是试探地问了一句:“我们学校有个活动，希望你参加一下……” “什么活动？” 涵煜在心底长长的松了一口气:“我们学校要举办一场‘亲子相逢’，就是把那些留守儿童的父母接到星都来，和孩子们相见，然后一起在学校过年……” “你说什么？” “就是……‘亲子相逢’啊……”涵煜有些奇怪，她没听清楚我说的话吗？ “亲子相逢……”凌萱低头咬了一下嘴唇，又抬头看向涵煜: “我有个父亲。” “这样啊……”涵煜并没有因为这前后矛盾的语言感到诧异，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过去，凌萱也一样，有些事终究是说不出来的。 他拿出一张表格递给凌萱:“那你和他商量一下，这周五前把这个表格填好交上来，更具体的以后会另行通知。” 凌萱接过表格，表格上面的“联系方式”一项，看起来是如此的刺眼。 她躺在宿舍的床上，盯着手机犹豫了很久，才缓缓地点了一下手机屏幕，当电话拨通的铃声响起时，她的手仿佛触电了一般颤抖了一下，手指惊慌地伸向挂断键，却又在即将碰到屏幕时停了下来。 她艰难的把手机举到耳边，艰难地张开嘴: “爸……” 第二章救世英雄 很多人认为，天谴之中，一定有某一部分，具有与人类相当的智力。虽然在大多时候，他们都只是一群只知道吃人的怪物，可实际上，他们的每次行动，都仿佛有预谋一般。其中，优先破坏各地交通网，便是它们有预谋行动的体现之一。 天谴出现之后，优先破坏了各地之间的铁路、高速公路，之后袭击火车站、飞机场，并且飞机、船只都曾多次被遭到怪物拦截…… 虽然在国人的努力之下，终于是恢复了其中一小部分线路，但只是杯水车薪，尤其是像星都这样的落后城市，外出打工的人口众多，许多父母从此和孩子天各一方，几乎成了永别。 所谓的“亲子相逢”也是在这个时候应运而生，并瞬间被全国各地效仿，辰大自然也有参与。尽管活动的开支极其庞大，可几千学子与父母相拥而泣的场景，其震撼力和对学校的宣传力是可想而知的，无论对学生，对学校，都是利大于弊的。 当然，这种动辄数千人甚至上万人的大型活动，安全才是最重要的。军队全程保护，学校的魔法教师也必须全体出动，此外，学校还规定，每个魔法班还需要派遣十名魔法生，在意外发生时进行简单的魔法治疗。但直到现在，凌萱所在的魔法364班，也只是勉强凑了8个人而已。 “陈子云，我们希望你作为这个班级的一份子，应该以大局为重……”涵煜还在拼命做着陈子云的工作。 陈子云似乎听烦了，一句话也不说就站起来走了。 走到教室门口，正好一个女生也从外面进来，结果被陈子云撞倒在了地上。 涵煜急忙过去扶起那个女生:“没事吧，瑶瑶。” 这个女生叫楚瑶，是这个班的副班长，虽然身形有些娇小，看上去弱不禁风的样子，但却是全专业魔法第二强的学生，仅次于涵煜。 楚瑶拍了拍弄脏的衣服，看了看已经走远的陈子云:“他总是这样，为什么总是要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觉呢……” 涵煜摆摆手:“算了，别管他了。” “对了，涵煜，关于那个活动的事，我想了想……如果人手不够的话，我也参加吧。” 楚瑶摆弄着衣角:“虽然我不是很想参加这个……” “这个不强求的，不想的话就不参加好了。” “没事，大不了，他们和父母见面时，我不去看就是了。”楚瑶笑了笑，笑得很勉强。 “好吧。”涵煜在纸上写下了楚瑶的名字，又看到一个男生走进教室，急忙跑到他旁边:“叶徽，你的表格该交了。” “什么表格？” “活动的表格啊，就是前天给你的，让你写的，你父母的姓名，联系方式……” 叶徽突然吼了起来:“撕了！” “为什么啊？” “我跟本就不想参加这个什么活动，我妈十年前就死了，都是那个姓艾的硬塞给我……” 涵煜也生气了:“不许这么称呼辅导员！艾导他这么做肯定有原因的，比如你可以写你的父亲……” 叶徽突然大步走到最后一排角落桌子旁，从里面抽出来一把黑色的长剑，朝着涵煜扔了过来。 涵煜急忙后退了几步，一脚把身旁的桌子踢飞了起来，那把长剑从铁桌子上划过，直接将桌面砍成两半，感觉甚至比切开一张纸还要简单。 涵煜又打开魔法盾，也被轻而易举地击破，但让那把剑稍微偏离了方向，正好从涵煜的耳边划过，钉在了后面的墙上。 涵煜轻轻的摸了一下自己的鬓角，看着手中几根凌乱的碎发，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如果那把剑稍微偏了一点，自己估计已经没命了。 叶徽走过去拔出剑，怒气冲冲地离开了。 楚瑶叹了口气，拿出手机大概算了一下:叶徽砸坏了教室的墙，涵煜除了毁掉一张桌子之外，由于桌子是用螺丝钉在地上的，所以还另外弄坏了四块地砖，所有赔偿费用加起来应该是…… “我会去向艾导报告的。”涵煜试着把已经两半的桌子拼起来放回原位:“我之前打工还攒了一点钱，我想差不多够了吧。” “为什么我会和这种人一个班啊？”楚瑶抱怨道:“他也是，陈子云也是，一个倒数第一，一个倒数第二，成绩不好脾气挺大……” 涵煜急忙打断了她的话:“别说这些了，叶徽本来没这么暴躁的，我之后和他谈谈吧。” “切，就你老好人。” 涵煜在校园里找到了叶徽，他正坐在湖边的长椅上，手中紧握着那把黑色的长剑，双腿不停地发抖。 他本来只是想吓唬一下涵煜，却闹出了这么危险的事情，回想起来，他也觉得后怕。 涵煜走过去，正要和他打招呼时，他突然抬起了头:“抱歉。” “诶？” “教室里弄坏的东西，我都会赔的。” 叶徽说完，又低下头，沉思了半天，然后偷偷瞄了一眼涵煜，见他还没有走，又问道：“关于那个活动，是不是还缺个人？” 泡沫国历2537年11月15日，活动当天。 按照“亲子相逢”活动的相关流程，同学们会坐着校车前去机场，在那里迎接父母，机场和学校已经达成协议，在今天可以随意使用。 “恭喜啊，凌萱。”楚瑶一蹦一跳地跑到凌萱面前。 凌萱上下打量着楚瑶，以往都是便装的她，今天也难得地穿上了魔法师的风衣。虽然人人都说有个大兜帽的魔法师制服特中二而且特丑，但现在看来，果然还是要看穿在谁身上的。 楚瑶是公认的辰大校花，全校男生的女神，可爱的脸蛋加完美的身材，什么衣服都遮不住她的魅力。摘下兜帽是个可爱的小女孩，戴上后又多了几分神秘与帅气，不论何时何地，总能吸引一群男生的目光。 “恭喜什么？” “马上就能见到亲爱的爸爸了啊，你不开心吗？” “没什么好开心的。” 正当两人闲聊时，一只涵煜拖着一杆长度两米有余的长枪默默地从她们身边飘过。 凌萱马上把他拽了过来，指着他手里的长枪:“你带这东西干嘛？” “这是武器啊。” “我知道，可你怎么把它带上车？不会被卡在车门上吗？” 凌萱说完，楚瑶又跳过来补充:“这是一个狗界难题，一只狗狗咬着一根长树枝想回家，结果都会被卡在门口……” “我没那么蠢啦，而且……”涵煜指着两人背后:“如果说长度的话，那边有个更夸张的。” 凌萱朝后看去，首先看到的是一头显眼的银白色长发，然后是一身白色的长袍，还有一把长度两米半以上的长刀。 陈子云！ “诶？！！”楚瑶小声惊叹:“感觉用那种长刀的人很少诶，印象中好像新闻里见过有个叫陈子……” “闭嘴！”凌萱突然大吼了一声。 楚瑶被吓了一跳:“怎么了？” “没事。”凌萱说完就快步走开了，可走了几步又忍不住回头看了陈子云一眼。 他正在和一个拿着枪剑的女孩聊天，正巧这时也转向了这边。 一瞬间四目相对，凌萱像是触电了一般，浑身不停地颤抖。 几乎……一模一样。 坐上车之后，凌萱心里一直忐忑不安。 可偏偏冤家路窄，陈子云也坐上了这辆车。 他明明是不参加活动的。 车上本来是应该坐满人的，但陈子云上车后，马上就有了一个空位——学生们宁可挤一挤，也不想和他坐在一起。 因为这辆车上都是魔法专业的学生，差不多也都互相认识，但凡真正了解陈子云的人都不会喜欢他，这种情况再正常不过了。 楚瑶、叶徽去了其他车，而涵煜就坐在凌萱身边。 “那个，凌萱。”涵煜试探地问了一下:“你是不是想知道为什么陈子云会在这里？” “嗯。” “不喜欢他，所以不想去问？” “嗯。” 涵煜沉默了一会，又接着说:“本来我也觉得很奇怪，可我突然想起来，艾导曾经和我说过……” “你知道在梦都有一个叫做‘猎人’的组织吗？” 楚瑶所乘的车是车队里的第一辆，但她晚了一点，车上的位子已经全部坐满了。 汽车突然发动，楚瑶没能站稳，倒在了旁边人的身上。 “对不起。”楚瑶急忙道歉。 “学姐，坐我旁边吧。”一个温柔的声音响起。 楚瑶循着声音看去，一个同样穿着制服的男生也在抬头看着她——也不知道到底他看不看得见，因为兜帽已经把他的眼睛完全挡住了。 但他的嘴角始终带着一丝微微的笑意，几乎看不出来，却莫名地让人觉得很舒服，很温柔而且不做作。 “可是，没位子了啊？” “没事的，我旁边的这位老师一定愿意让座的。” 说完，他旁边的男老师就站了起来，走到了旁边。 楚瑶道了谢，可却觉得奇怪，她以前可从来没有在学校里见到这么年轻的老师，看上去也不过就十六七岁的样子吧。 而且，旁边这个戴兜帽的，差不多也是十七岁左右，之前也从没见过。 但他身上穿的制服确实是辰大的没错，可能是一年级的学生吧…… 楚瑶坐下了一会，旁边戴兜帽的人又开口了:“学姐，你知道有些天谴可以变成人的样子吗？” “嗯？” “变成人的样子，偷偷混进人群里，跟着他们一起上车，然后，把他们全部吃掉……” “我听说过，可是，你为什么要说这个？” 楚瑶试着向那个兜帽下看过去，想要看到对方的脸，却被刻意地避开了视线，什么也看不到。 “我啊，要给学姐讲个故事哦……” “在梦都，有一个赏金猎人组织，名字就叫猎人，这个名字的含义是‘天谴想要把世界变成它们的狩猎场，但我们才是猎人’，据说救世主陈子月也是隶属于这个组织……” 涵煜正在和凌萱科普着关于猎人的事情，但他并不知道其实凌萱比他知道的要多得多。 因为陈子月的缘故，就连凌萱也曾认真的把关于这个组织的新闻看了无数遍。 “可这和陈子云又有什么关系？” “因为他没参加这次活动，按理说应该不会来才对。”涵煜看向陈子云:“刚才我突然想起来，艾导说有一件事，学校是没有通知的……” “在某一年某一天啊，有一只天谴……”戴兜帽的人正在慢悠悠地给楚瑶讲着那个莫名其妙的故事:“他变成人的样子，偷偷混上了车……” “可没想到，马上就上来了一个很厉害很厉害的人，上车之后就坐在天谴的旁边……” “很厉害的人？”楚瑶总觉得这个人似乎话里有话，这个故事一定是在隐喻着什么。 “对哦，那个人一坐下，天谴就不敢轻举妄动了……” 楚瑶聚精会神地听着他的故事，却不知道之前给她让座的那个老师，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她的身后。 “后来，有一个很漂亮很漂亮的小姐姐，也跟着上了车……” 那个老师缓缓举起了右手。 “小姐姐上车后没有座位，很厉害的人就要求天谴给小姐姐让座……” 楚瑶突然心中一惊，急忙向身后看去。 涵煜压低声音:“我听说，这次活动，我们学校雇佣了四个猎人哦。” 第三章初战告捷 在世人眼中，天谴是如同死神一般的存在，没有人能够从它们的尖牙利爪中幸存下来。可是，却又有这么一群人，他们武艺超群，即便是强大如天谴也望风而糜，他们征讨恶鬼，砍下它们的头来换取高额赏金。他们是吞食怪物血肉的怪物，收割死神灵魂的死神。他们自称为“猎人”。 一只断手缓缓落到地上，但那已经不再是人类的手臂。 上面的皮肤变成了血红色，如同刀刃一样的利爪足有十几厘米长。 那位年轻的“老师”捂着手臂哭嚎，嘴里却只能发出哑巴一样的“啊啊啊”的声音。 “学姐？”戴兜帽的人轻轻拍了一下楚瑶的肩膀。 “啊？！！！”楚瑶被吓了一跳，这才回过神来。 “让我出去一下好吗？” 楚瑶急忙给他让开了位置，但那个兜帽男却是用手一点点摸着椅子走出来的。 然后，他像是在找什么东西，在地上四处摸来摸去，最后，捡起了那只断手。 “啊，找到了。” 感觉，像个瞎子，楚瑶这么想着。 被捡起的一瞬间，那只断手突然抽搐了一下，戴兜帽的人马上侧过脑袋躲开，利爪的爪尖正好贴着他的脸划过。 诶，刚才还觉得他像个瞎子，怎么现在反应这么快？ 那位“老师”向他扑了过来，伸出另一只手想要去扼住他的喉咙。 这只手没有变异，只是普通的，人类的手。 那个兜帽甩了一下手臂，一把一尺多长的匕首从他衣袖里飞了出来，刀光一闪，那个老师的动作瞬间停止了。 过了好大一会，他才发现，自己只是衣服被划破了而已。 “这个东西。”兜帽男随手把断手扔给他:“还给你好了。” 他捡起断手，张嘴大声嚎叫，依旧是哑巴一样的“啊啊”声，然后撞破车窗逃了出去。 “学姐？”那声招呼依旧没变。 “多谢学姐在关键时候救了我。” 楚瑶大惊:“诶？我什么时候……” “学姐忘了吗？他攻击我的时候，是学姐砍断他的胳膊，救了我一命啊。” 车上顿时掌声一片，诸如“美女英雄”之类的称赞此起彼伏。 楚瑶更慌了，她想站起来向同学们解释，可她越解释，车上的人反而起哄得越厉害。 那个兜帽伸手摸着楚瑶的肩膀，把嘴贴到了楚瑶耳边，轻声问她: “做英雄的感觉，喜欢吗？” “诶？”楚瑶猛然回头，在那么一瞬间里，她似乎从那个兜帽下的缝隙里，看到了他的眼睛。 那是一双冰蓝色的眼睛，它比楚瑶见到过的最美的宝石都要美上一亿倍。 车队不断前行着，断臂的老师看着校车一辆又一辆呼啸而过，仅剩的一只左手攥紧了拳头，发出“咔咔”的声音。 几个士兵端着枪走了过来，将他团团围住。 他看了看刚才被他因为愤怒摔在地上的断手，又捡了起来，然后又扔向更远的地方。 士兵们的目光顿时被断手吸引了，等他们回头时，人已经不见了。 但地上还有一条血迹，于是他们又追了上去。 可谁也没有注意到，那只被扔出去的断手，正在一点点地变化。 片刻之后，一个五官扭曲、皮肤苍白、眼中没有眼球、嘴里没有舌头、浑身上下一丝不挂的男人用一种扭曲的姿势，慢慢地从地上爬起来，原本的断手却已经消失不见。 他看着已经远去的车队，扭曲的脸部逐渐露出一丝笑意。 他的背上裂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从里面伸出无数触手，直追着车队而去。 同学们还正在叽叽喳喳地谈论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突然听到一声巨响，原本整齐的车队顷刻间被打乱，司机也急忙踩油门加速。学生们还没有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只听到背后传来汽车相撞的声音，回头时已经什么也看不到了。 在车队的最后一辆车上，涵煜强忍着剧烈的疼痛感坐直身体，巨大的触手重重地砸在校车的车顶上，看似厚实的衣物被碎裂的车窗玻璃轻易划破，学生们的背上瞬间鲜血淋漓。 “没事吧？”涵煜扶起被他保护在身下的凌萱。 “没事。” “快抓紧！”司机的喊声未落，学生们就感到身体的重力改变了方向。校车被触手紧紧地裹住，车前轮已经抬离了地面，触手越缠越紧，车身在巨大的压力下一点点地变形。随行的士兵从腰间掏出手枪，瞄准那些触手，几声枪响过后，汽车“咚”地一声摔到了地上。 毫无防备的凌萱一头撞在前面的座位上，涵煜急忙用手扶住她的身体，头痛欲裂的她也伸手揉按着太阳穴，希望能让自己清醒一点。 “解安全带！下车！”老师们一声令下，车上的学生几乎同一时间涌向了车门。车前门已经损坏，涵煜用长枪刺穿车门，几个学生也跑过来握住枪杆，一起把车门拆掉，老师们把几个动作慢的学生推下车，也跟着跑了下来。 最后一位老师的一只脚刚碰到地面，就被一个学生用尽全力拉到了一边。在他们的背后，一条触手从空中重重地砸在了校车上，校车被彻底砸成了一块废铁，路面也被砸出了一条深深的裂痕。 陈子云不知从哪走了过来，一刀将那条触手砍成了两段。 另一辆校车也被迫停了下来，车上的所有学生都跑下车后，叶徽才一瘸一拐地下了车。 “没事吧？”叶徽走过凌萱旁边时，凌萱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 “不小心蹭伤而已。”叶徽回答得一样漫不经心。 也许这个世界，做好人是一种罪。叶徽给车上的同学让座，所以站了一路，结果在急刹车的时候摔在了地上。同学们你争我抢地跑下车，踩伤了他的左腿，低级的治愈魔法已经无济于事，恐怕至少也是骨裂了。 “快跑！”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伴随着刺耳的喇叭声，一辆失控的轿车向着手足无措的学生们笔直地撞过来。几个老师急忙打开魔法盾，紧接着一声巨大的撞击声，魔法盾被撞了个粉碎，老师们全部被撞飞了出去，轿车也改变了方向，一头撞在路灯上，车头已经变形，司机被弹出的安全气囊震晕了过去。 那些没来的及逃命的司机，都拼命的踩着油门狂打方向盘想要躲开触手的袭击，车辆相撞的声音不绝于耳。 几条触手轻而易举地穿过车窗玻璃，把司机和乘客从车里扯了出来，鲜红的血液顺着触手流到车上、地上、人们的头上，马路上变得一片混乱。 陈子云站在这一片混乱之中，反手持刀，迎风而立，路人被一个接一个地屠杀，马路上的鲜血汇聚成河，他却视而不见。 叶徽瘸着腿走到涵煜面前问他:“该怎么办？” “我看到了。”涵煜用枪一指:“在那。” 然后快步冲了上去:“我去去就回。” “喂！”转眼间涵煜已经跑远，叶徽再怎么喊也没用了。 凌萱走过来，将一把黑色的长剑扔到了叶徽面前。 “我看你没拿武器，就帮你拿了过来。” 长剑无鞘，没法随身佩戴，下车时人多加上受伤，竟然把它忘在车上了。 “多谢！”叶徽狠狠地在剑柄上亲了一口:“有它在我就安心了。” 叶徽瘸着腿刚跑了两步，就一跟头摔倒在地上。他气愤的往地面砸了一拳，干脆弓起身子，手脚并用地朝之前涵煜指的方向跑去。 事后想起，连叶徽自己都觉得，当时他狼狈的样子，真的很像一条狗。 陈子云歪着头看着这两个向着天谴奔跑的热血少年，右手缓缓握紧了长刀，指尖隐约有电光闪烁。 “涵煜！！！” 眼见一条触手从涵煜头上砸了下来，叶徽急忙大喊一声，从后面按倒涵煜，一手举起长剑，触手砸在剑刃上，立刻断成了两截。 “小心点。” “谢……叶徽！”涵煜刚要道谢，一条触手就将叶徽卷到了空中，长剑也掉在了地上。触手越来越紧，叶徽隐约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巨大的压力下一点点地变形，大脑中一片空白，呼吸也越来越困难。 突然，那些触手仿佛触电一般剧烈地抽搐，叶徽也从空中摔了下来，虽然涵煜及时接住了他，但也已经不省人事了。 陈子云用长刀将一条触手死死地钉在地上，几道细微的蓝色电光，正从他的指尖，沿着刀身流到触手上面。触手拼命挣扎，可除了徒增痛苦之外，毫无意义。 涵煜也意识到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他把昏迷的叶徽放在地上，左手持枪，右手拿着那把黑色长剑，本想着现在怪物几乎没有反手之力，杀之轻而易举，可偏偏这时，那个怪物却又停止了抽搐，恢复了行动能力。 陈子云看着刀尖上剩下的半截触手，嫌弃地把它甩到了路边。 竟然……扯断了。 从电击中恢复的怪物又挥舞触手攻击涵煜，涵煜举枪去挡，枪尖正好刺在触手上面，疼痛让触手迅速地收回，把涵煜也带到了空中。 无数触手迎面打了过来，涵煜在空中用那把黑色长剑乱砍，只觉得比快刀切香蕉还要容易，所过之处血如泉涌。那怪物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触手被一根根地砍断，然后一个人手持长枪从天而降…… 涵煜一枪捅在那只天谴像是头部的位置，把它摁在地上，向拖地一样拖行了十几米，又把它顶到路边的墙上，死死地摁住。直到看到它的手和脚都停止了挣扎，一动不动了，这才拔出长枪，扔了个火球烧掉怪物的尸体，转身离开。 涵煜刚转过身，浑身是火的怪物又站了起来，猝不及防地伸出双手扑向涵煜。 涵煜被扑倒在地，双手的武器也都掉在了地上。双方掐在一起满地打滚，怪物扼住涵煜的脖子，火焰蔓延到他的身上，他也挥拳去打怪物头上的伤口，用手指去撕里面的血肉。一人一怪物就这么边打边滚，身上的火越烧越大，逐渐烧成一团火球。 火球一直滚到墙边，涵煜接着墙的支撑站了起来，抓住怪物的脑袋用力地往墙上砸，墙上被砸出了一个大坑，砖块的碎屑掉了一地。怪物的头部早已血肉模糊，可双手依旧死死地扼住涵煜的喉咙，没有一点放手的意思。 凌萱捡起被丢掉的长剑，一剑把天谴的两条手臂砍了下来。 涵煜急忙扯下掐在自己脖子上的两只手，顺手拍灭了袖子上的火苗，幸好之前一直有水属性魔法盾帮自己挡着，不然恐怕早被烤熟了。 被砍断胳膊的怪物又扑向了凌萱，涵煜一手捂住被掐的通红的脖子，踉踉跄跄地跑到凌萱的面前，另一只手放出大量冰属性冷气，逐渐熄灭了怪物身上的火焰，把它冻成了一座冰雕。 凌萱挥剑将冰雕砍成两半，冰雕倒下后就摔得粉碎。 “凌萱……”涵煜一手按住凌萱的肩膀，差点倒在她怀里，声音显得非常无力:“谢谢……” “没事。” 同学们也救醒了昏迷的叶徽，两个男生把他架到了车上坐下，涵煜把剑递到他手里:“还好吗？要去医院吗？” “只是小伤……”叶徽说话显得非常困难:“我自己用魔法能治好……” “其他人……都没事吧……” 凌萱按住他的肩膀:“嗯，都没事。” 第四章我的过往 好疼！浑身就像是要被挤碎了一样…… 叶徽一只手扶着车座，另一只手施展着治愈魔法，无数星星般的淡绿色光芒，像一群不停跳动的精灵一般，拼命地修补着他的身体。 从手臂到肩膀再到身体，从骨骼到内脏再到皮肤…… 即便是治愈的过程，那种疼痛依旧深入骨髓…… “啊！” 突然间觉得胸口一痛，叶徽惨叫了一声，一口鲜血吐在了前面的车座上。 坐在旁边的女生急忙嫌弃地往角落里回避了一下，从提包里拿出一沓纸巾，擦了擦溅到自己裤子上的的血迹，结果却越擦越脏，怎么也弄不干净了。 她气愤地把纸巾扔到了窗外，瞪了旁边的叶徽一眼，嘴里嘀嘀咕咕地抱怨着什么。 叶徽假装自己什么也没看到，他也已经无暇去顾及这些了，血液混着唾液，从他的嘴里止不住地往外淌，他甚至都无法抬起手去捂一下——手臂疼得厉害，肩膀疼得厉害，胸口疼得厉害…… “同学。”随行的老师走了过来，“你还是快去医院吧，你现在的伤势很危险。” “我的任务是保护同一辆车上的同学，至少请让我跟随你们到达机场。” 叶徽话刚说完，旁边就有一个男生嚷嚷起来:“你跟着又有什么用啊，真出了事你除了拖后腿还能干嘛啊？” 听到这话，叶徽觉得心头一股怒意油然而生，他咬着牙瞪了那个男生一眼，右手摸索着握住了身旁长剑的剑柄，漆黑的剑身在阳光下流露着一丝杀气，仿佛在替他的主人诉说心中的不满一般。 还没等到叶徽发怒，又有一个老师走了过来，趴在叶徽的耳边低声告诉他:“同学，你还是去医院吧，刚才司机说了，你这吐的满车都是血，洗起来很麻烦的。” 叶徽扶着车座站了起来，看着那个老师的眼睛，对视了片刻之后，那个老师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转身背对着他不说话，可周围人的低声议论却不断地飘进叶徽的耳朵里。 叶徽彻底绝望了，他环顾了一下四周，用虚弱的声音有气无力地说了一句: “我是为了你们才受的伤啊。” 车停了，然后又走了。 只留下一个十九岁的瘦弱男子，一只手拖着一把黑色的长剑，一只手捂着嘴，鲜红的血还在顺着他的指缝，不停地往下淌。 他一瘸一拐地走了几步，突然双腿一软，摔倒在了地上，周围人来人往，却没一个人回头看他一眼。 机场里人山人海，同学们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欢声笑语不绝于耳。 楚瑶孤独地坐在一个小角落里，一向活泼的她此时却一言不发。 “同学？”一个男生走过来，递给她一杯果汁:“怎么了，看你好像不开心。” 楚瑶看了他一眼:“我们……不认识吧。” “确实。”那个男生笑了笑:“不过我需要有个人帮我喝果汁。” “我爸说他公司有事，突然变卦说不来了，让辅导员把我骂了好久……真过分哪，害我果汁都白买了。” “……是吗？” 那个男生吸了一口果汁:“你呢？你是怎么了呢？” 楚瑶还没有回答，辅导员艾雪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楚瑶同学，你找我？” “嗯，是的，艾导……我……” 简短的解释之后，楚瑶把果汁还给那个男生，走出了机场。 “同学们，安静一下，集合了。” 一个老师拿着大喇叭喊了一声，学生们立刻聚到了一起，按班级学号排好队伍。 “由于我们人数太多，为了避免混乱，请大家遵守秩序，耐心等到老师点到你们的名字之后出列，下面开始点名，土木专业……” 楚瑶走进机场附近的一家西餐厅，随便点了两杯饮料，坐下来拍了张照，刚想发条朋友圈，想了想，又取消了。 她盯着那张照片看了一会，然后打开修图软件，往图片上加了几行小字: 白天不懂夜色冷，饱汉哪知饿汉忧。相拥相泣相聚日，几人欢喜几人愁。 点完保存后还觉得不够，于是又点开原图，重新写了一首: 某年某月某处，正值佳节共度，十五亿人齐庆祝，举国雀跃欢呼。 只顾自己欢笑，岂知他人孤独？回首灯火阑珊处，是谁泪流如注。 写完后本想发出去，但又盯着图片发呆了一会，不由地叹了口气:“多好啊，你们都有父母……” “嗡嗡嗡嗡嗡……”手机震动。 突然的电话让楚瑶吓了一跳，原来是涵煜打来的: “瑶瑶，你现在在哪呢？” “我……玩呢。” 涵煜的声音似乎很着急:“如果你没事的话，能不能帮我找一下叶徽，他不见了！” “找他干嘛？这么大一个星都本地人还怕他丢了不成？” “他为了救我被天谴打伤了，可能很危险啊！” “为了救你？和我说说怎么回事？” 涵煜把之前的事简单地给楚瑶讲了一遍，虽然叶徽会主动保护别人让楚瑶有些惊奇，不过还是尽可能保持着平淡的态度:“我帮你找找好了，你先说个大致位置吧。” 涵煜挂了电话，向艾雪汇报:“报告导员，除了叶徽，人到齐了。” 艾雪大致扫了一眼:“怎么没看到凌萱？” “诶？她刚才还在呢？” 即将要与自己的亲人相见，孩子们显得异常兴奋，欢笑声吵闹声不断地传进凌萱的耳朵里，反而让她感到更加孤独。 她低着头，捂着耳朵，不想去看，也不想去听，就像个行尸走肉般跟在人群后面，不知不觉竟然走到了别人的队伍里。 涵煜把她抓了回来:“别乱跑啊。” 凌萱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走错了队伍:“抱歉……” 涵煜看着凌萱的表情似乎有心事的样子，就跟她开玩笑:“你爸爸可不想看到你这个苦瓜脸啊。” 凌萱别过脸:“我本来就没想见他。” “怎么会呢，哪有孩子不想父母的呢，而且如果你不想他，又怎么会……” “就是不想！！！” 突如其来的一声怒吼把涵煜吓住了，他知道是自己说错了话，不管怎样现在应该道歉才对: “对不起……” 两人异口同声地说出了这句话，片刻的沉默之后，凌萱先开口解释道: “我不是很喜欢我父亲，我们之间……有一些不开心的事。” 涵煜思索了片刻，伸出手轻搭在凌萱的肩膀上，把她抱进怀里:“没事的，过去的事都过去了，不管以前有什么不开心，现在还是可以重新开始的。” “别趁机占我便宜啊。” 艾雪让学生们按学号排好队，凌萱很不幸地被排到了全班第一位，跟在上一个班的后面，像个机械一样一步步地往前走。 她尽力维持着往日的冷漠，冰冷的脸上不带一丝的表情，脑袋里不知道都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心跳却在疯狂加速。 他看向站在一旁的涵煜:“怎么不说话？” “说什么啊？” 凌萱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但她经受不住这种等待，太漫长也太孤单。 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呢？她明明从来没有期待过这一天的。 两人之间又一次陷入了沉默。 “涵煜。”沉默又一次被打破，可凌萱依旧没有找到可谈论的话题。 “……陈子云去哪了？” 话刚说出口就后悔了，我真是脑子进水了才会去问这个问题！ “他刚进机场就用传送魔法把自己传送到飞机翅膀上去了。” 凌萱抬起头，果然在飞机上站着一只陈子云，依旧是反手持刀，迎风而立，银白色的长发随风而起，一时间竟然真的让人感觉到一种孤高的美。 一个人站在飞机机翼上，这本来应该是一个极其滑稽的景象，可两个人谁也没笑，话题就这么被结束，而凌萱也不愿意它继续下去。 “你紧张吗？”涵煜突然问她。 “没有。” “如果是以往的话，你是绝对不会主动和我说话的。”涵煜向凌萱伸出手，“紧张的话，拉住我的手怎么样？” 凌萱看了看涵煜伸过来的手，没有作出任何的回应。 队伍依旧在缓缓前进，耳边依旧会不时地传来同学们的谈笑声，听起来却仿佛是在另一个世界一般。 凌萱又一次抬起头看向那个白色的身影，他孤高，冷傲，面无表情，不善言辞，他从来不会参加学校举办的活动，从来不会和其他人结伴而行，每次凌萱见到他时，他都是独自一人，散步在一条无人的小路上。 这种在二次元中司空见惯的形象，却丝毫无法融入这个现实的世界。 那我呢？我又有何时融入过这个世界呢？ 准确地说，我是何时脱离了这个世界的呢？ “我本来以为他不会来的……我和他，已经有十年没有联系过了……” “我也是翻了好久，才找到他的手机号码……” “在我很小的时候，经常会莫名其妙地挨打……” “他没有喝酒，也没有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但就是会打我，没有任何理由地打我……”凌萱的声音很低，仿佛只是在自言自语一般。 但涵煜却听得很认真，他知道，不论是谁，在这个时候，最需要的就是倾听。 “打完我，他还会去打我的母亲……” “后来，母亲受不了他的毒打，离家出走了，走得很决绝，甚至都没有回头看她那可怜的女儿一眼。” “母亲走了，他却一点也不难过，不久之后，他就开始带着其他的女人回家。再后来，他干脆连家也不回了，带着他的女人们去了天都……十二年……” 涵煜默默地听着，他也想说些什么安慰她，可张开嘴，却又觉得说什么也不合适。 “我出去找他，饿晕在了街头，后来被交警给发现了，我和警察们说了他的联系方式。这件事险些上了新闻，他怕了，他当然要怕，他做过的事太多了。” “但他依旧没回来……他寄回来一张银行卡，每个月他都会往卡上打一点钱……” “为什么……” “为什么他这时候要回来见我？他明明可以随便找个理由拒绝我的，为什么非要答应下来？为什么不干脆一直留在天都，干脆一辈子别回来，干脆忘了他还有个女儿，反正……反正我也不需要他记得我，我也不需要什么父亲……” 涵煜的手轻轻搭在她的肩膀上，这次她没有拒绝。 “放心吧，等过了今天，一切都会变好的。” “真的会吗……”凌萱低头喃喃。 第五章梦的碎灭 “他来了。” 凌萱抬起头，一个身穿西装，体型微胖的中年男人正张开双臂，满脸笑容地向她走过来。 是啊，确实是他，即便已经过了十二年，凌萱依旧记得他。 他老了，胖了，头顶有些秃了，鬓角也发白了…… 凌萱竭力地回想着他曾经的模样，虽然她也仅仅只记得照片里他的模样。 涵煜慢慢放开了手:“去吧，他是你爸，心里有什么话，都可以和他说。” 凌萱不由自主地向前迈开脚步，一步一步地向那个男人走去。 心里有什么话，都可以说出来…… 可是…… 我怕我说不完……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十二年…… 十二年，有多漫长…… 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凌萱也慢慢伸出双手，竭力控制着双脚一步一步地往前走，竭力压制着眼中的泪水，不让自己哭着扑倒在他的怀里。 十二年…… 一个女儿等着父亲回家，等了十二年…… 十二年的光阴，让她从恨他，慢慢地变成想他，然后四处找他，找不到他的她又开始恨他…… 最后忘了他。 她从庆幸他的消失，慢慢地感到孤独，然后开始害怕，害怕到极点的她却又习惯了他的消失…… 学会了冷漠。 可偏偏在这个时候，他又回来了。 十二年的孤独，无助，悲伤，痛苦，怨恨，愤怒……还有，思念…… 所有的感情都在这个时候一并涌上心头，你让我该怎样才能说出来，怎么才能说的完…… 他的双手渐渐环住凌萱的脖颈，凌萱张开双臂，等待着被他拥入怀抱。 一个白色的身影从天而降，银白色长发下那张满是鲜血的脸，宛若地狱的恶魔一般。 刺鼻的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散开来，凌萱目瞪口呆地看着陈子云拔出长刀，转身准备离开。 长袍被染成了血红色，他的脸上、头发上，到处都是鲜红的血。 人们尖叫着四处逃散，只剩下陈子云，凌萱，涵煜三人待在原地。 “为什么……” 没有回答。 “为什么！！！！！！！！！” 凌萱疯狂地喊着，疯狂地跑向陈子云，眼泪顺着她的脸如泉水般淌了出来。 涵煜跑过来，抱住发狂的凌萱，一步步的往后退。 尸体的伤口处渐渐地伸出两片翅膀，随着翅膀的扇动，尸体也一点点地抬离了地面。 士兵们围了上来，一同朝尸体开枪射击。 飞机上的人急忙退回机舱内，飞机的门也开始关闭。 老师们一边高喊着，一边拉着学生往机场外逃离。 工作人员拉响了警报，战斗直升机已经在机场上空盘旋。 机枪的声音震耳欲聋，涵煜抱着凌萱躲在角落里，用手捂住凌萱的耳朵不敢出声。 陈子云站在枪林弹雨中，致命的子弹一次又一次从他身边飞过，而他，不挡，也不躲，却不曾被伤到一丝一毫。 子弹如雨点一般打在尸体上，尸体已经面目全非，可翅膀却还在不停地扇动。 尸体胸部缓缓伸出两只锐利的爪子，双脚也变成兽爪的形状。头部开始一点点变形，双手也慢慢开始变化，变得像是镰刀的样子。 魔法兵的双手之间，已经出现了一个篮球般大小的火球。 天谴慢慢长出了尾巴，四只爪子已经成形，两只翅膀也长到了数十米长，而且还在不断生长。 天谴的头部也逐渐展现了出来。 直升机收到指示，停止了射击，开始离开。 队长打了个手势，士兵们也缓缓后退。 “让一下哦，谢谢。”一个手持枪剑的女生轻轻推开挡路的士兵，银铃般的声音很是悦耳。 “攻击！”一声令下，上百个火球同时向那只天谴砸了过去，同时在机场上空爆炸，天空瞬间被染成了红色。 一只巨大的怪物从爆炸的火光中冲了出来，自上而下，向着陈子云俯冲过去。 陈子云转身横斩，割断了怪物的喉咙，怪物被打飞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 它并没有被这一刀杀死，一个凌厉的后空翻便又重新站了起来，用一只前爪捂住喷血的脖子，另外三只爪子支撑着身体，和陈子云对峙着。 陈子云也只是简单地站在那里看着它，没有丝毫攻击的意思。 怪物显然没有了耐心，它的前爪在地上胡乱的扒了两下，张开血盆大口向着陈子云咬了过来。 砰！ 枪剑扳机扣响，天谴一边摇着巨大的脑袋一边狼狈地后退，子弹打中了它的上颚，血的味道在口腔里弥散。 一个女生拖着长枪跑了过来，踩着天谴的后背跳到了它的头上，一枪刺瞎了它的右眼。 传送魔法特有的蓝光闪过，之前的兜帽男出现在天谴的脚下，从风衣的袖子里甩出两把一尺多长的匕首，干净利落的在它的双腿上各留下一道鲜红的伤口。 天谴巨大的身躯一个踉跄，险些倒在地上，它用力摆动着身体，用尾巴使劲地扫着地面，三个人却早已跳出它的攻击范围，站到陈子云的旁边。 涵煜抱紧凌萱，用身体保护着她，任凭天谴的尾巴从自己身旁扫过，扫起的碎石砸在自己的背上，如同被子弹打中一样的痛，他依旧咬着牙忍了下来。 眼睛的疼痛让怪物无法正常行动，受伤的脚部难以再支撑它的身体，它已经很难再和这四人作战下去。它对着陈子云四人张开大嘴，却因为喉咙受伤无法发出吼叫声。毫无威慑力的示威过后，它扇动翅膀，带着呼啸的风声飞走了。 士兵们松了口气，原本逃散的人群也慢慢聚拢了回来。 涵煜扶着凌萱站起来，怀中的她还在不停地发抖。 飞机的舱门打开，家长们依旧按照点名的顺序缓缓走下飞机，孩子们依旧听着老师的点名上前和父母相见。 士兵们依旧军姿站好，面无表情地站在道路两旁注视着这一切。 一切都如此的自然，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也没有人注意到有一个孩子刚刚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刚刚从天堂跌到跌到了地狱。 只有涵煜一直抱着她，只是抱着，不说一句话。 四位击退天谴的英雄缓缓地从两人身边走过，走在最后的陈子云突然停下了，背对着凌萱问了一句: “没事吧？” 凌萱再也忍不住，在涵煜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涵煜轻抚着凌萱，就像爱人之间一般轻抚着她的长发，肩膀，和她的背。直到她渐渐止住了泪水，才替她回答了陈子云的问题: “没事，谢谢。” 陈子云一直站在那里，一直背对着两人，直到等到了回答才又开始向前迈步。 那三个人也一直在等陈子云，陈子云停下，他们也站在那里，直到陈子云又开始向前走。 “等一下。”涵煜叫住了他们，“可以告诉我们，你们是谁吗？” 四个人又一次停下了脚步，其中三个人转过身来，只有陈子云依旧背对着他们。 “我是受雇佣而来的猎人，陈子雪。”拿枪剑的女生向前走了一步。 “我叫陈子梦。”温柔似水的声音响起，用长枪的女猎人扶着带兜帽的猎人走了过来，“这是我弟弟，陈子夜。” 陈子夜始终没有摘下他的兜帽，不过兜帽下的笑容很是温柔。 “我父亲……”凌萱挣开了涵煜的怀抱，刚哭过的她说话有些哽咽。 “抱歉，既然天谴变成了他的样子，那说明他很有可能已经……”陈子雪的语气中充满遗憾。 “我知道。”凌萱失魂落魄，像是在自言自语一样：“有什么关系，反正我也不想见他，他把我扔在这里十几年，估计早就把我给忘了，我恨死他了，从他把我妈赶出去那一天我就想让他死了，现在他死了，正合我意。” “不过，”凌萱看着陈子云的背影：“那只怪物还活着，你会杀掉它的，对吧？陈子云。” 陈子云没有回话，又重新迈开了脚步。 三个人也缓缓地转过身，逐渐地消失在人群之中。 凌萱看着他们的背影越来越远，心中的最后一丝希望碎裂，仿佛被抽掉了灵魂一般地倒在了涵煜怀里。 涵煜轻轻扶住凌萱，两人慢慢离开了机场。 第六章夜色之下 陈子云他们躲在人群后面，耐心地等到活动结束，学生和家长们都离开了机场。 几位老师向陈子云他们走了过来，走在最前面的老师向陈子云伸出手:“多谢你们了，真是英雄出少年，想不到……” 陈子云也伸出手，却并没有与他的手相握： “付钱吧。” 无礼的举动让气氛有些尴尬，那个老师本来准备了一大堆的客套话，结果被突然打断了思绪，竟忘了自己要说什么了，最后只好笑了几声，一拍脑门，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一边说着“对对对”，一边掏出钱送到陈子云手里，然后就走了。 “是今天就走吗？”陈子云转身看着其他三个人，话语中依旧毫无感情。 “嗯，毕竟晨晨姐一个人在家，没人照顾，我多少还是有点不放心。”不管是走路还是说话，陈子梦都一直扶着陈子夜，两人的身体就像是被黏在一起一样。 “那再见吧。”陈子云把钱递给陈子梦。 “嗯……”陈子梦疑惑地看着陈子云：“你不送送我们吗？” “火车站就在旁边，不需要送吧。” “好歹和我们多聊几句嘛，半年不见，大家都挺想你的。” “对啊对啊。”陈子雪拉着陈子云的胳膊，附和道：“我们都挺想你的。” 陈子云拎起陈子雪：“别忘了把她带走。” “这……不太好吧。”陈子梦装作为难的样子：“我感觉小雪好像不太愿意跟我们走的样子……” 陈子云胡编了个理由：“她还要回去上学……” 陈子雪急忙回答道：“晓梦乡市出现天谴，我们学校提前放假，改成上网课了。” “那就回去陪陪苏晨。” “我都在家陪她半个月了，晨晨姐都嫌我烦了。” “那就自己去找个地方玩玩。” “我觉得这里就挺好玩的。” “这里没地方给你住。” “我订好旅馆了。” “我……”陈子云想了半天：“算了，我也想不出该说什么了。” 陈子雪大喜：“所以，我可以留下了？” “自己找地方玩，别来烦我。” “哎呀，我听到了什么？”陈子夜半开玩笑地说道：“这天底下居然有让大哥都无可奈何的人吗？” 陈子梦笑道：“来，小夜，姐姐来教你个成语，叫‘一物降一物’。” 陈子云：“……” “随便你们怎么说吧……” 夜幕降临，路灯一盏盏地亮起，各种酒店、超市的招牌也亮起了五彩斑斓的走马灯，有些餐馆的门前也摆起了几张桌子，各种各样的人在这里喝酒吃饭，说说笑笑，深夜的街道依旧是如此的热闹非凡。 涵煜偷偷地看一眼走在旁边的凌萱，对方只是默默地低头走路，丝毫没有要和他说话的意思。 他本来是想安慰她的，但好几次想要开口，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自己的腿也已经走的发酸，可两人还是没能说上一句话。 凌萱丝毫没有要停下的意思，只是一直低着头向前走，也不躲车，也不看路，就算旁边有人对她大喊大叫她也充耳不闻，就像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一般。 这样下去毫无意义，不论如何，自己都必须要做点什么。涵煜深吸了一口气，像尔康附体一样伸出手:“凌萱，我们……” “我饿了。” “诶？” “我们去吃点什么吧。” 涵煜大喜过望，急忙在脑子里把方圆百里的餐馆数了一遍:“那你想吃什么？火锅？烧烤？海鲜？甜食？还是……” 凌萱伸手指向路边的一家麻辣烫:“去那里吧。” 那只是一个路边的小摊，卖的麻辣烫六块钱一碗，味道也不怎么好吃。 “凌萱……爱吃那个吗？” 凌萱没有回答他，只是走过去找了个位置坐下，看着桌子发呆。 涵煜急忙跟过去，要了两碗麻辣烫，然后抽出一双筷子，帮凌萱把菜拌匀，推到她的面前。 凌萱拿起筷子，也慢慢地搅了起来。 涵煜一边笑着说“吃啊，很好吃的”，一边夹起自己碗里的一片菜叶轻咬了一口，觉得实在是没什么味道。 再看看凌萱，还是拿着筷子在碗里搅来搅去，一口都没吃过。 涵煜叹了口气，抬头看向天空，今晚的月亮，似乎特别的圆。 对啊，今天是十五号啊。 银白色的月光洒落在屋顶的琉璃瓦上，屋里走出一个穿着女仆装的女孩，拿着一把大扫帚像往日一样打扫着那座奢华非凡的别墅，没错，她只有在晚上才会打扫，因为别墅的主人只有晚上才会回来。 一个人影迈着奇怪的步子艰难地走近，她急忙丢下扫把迎了上去:“叶徽少爷，你怎么……” 叶徽勉强地挤出一丝笑容:“我没事，小忆，快去做饭。” “可是……”小忆还是显得有些担心。 “真的没事。”叶徽轻轻地推开她，自己一人扶着墙走进了卧室。 就在小忆刚想追上去的时候，突然听到手机铃声，她走到茶几前拿起手机:“喂？” 叶徽脱下外套狠狠地甩在床上，想要躺下时却感到身体一阵剧痛，他皱了皱眉，一只手抓住床边，支撑着身体慢慢地接触被褥，又艰难地翻了个身，这才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 “废物。”他小声骂了一句。 那个女孩厌恶的表情始终就在眼前，同学们小声的议论似乎还在耳边。 但叶徽又能说什么呢？本来就是自己咎由自取罢了。 说到底，这次活动根本没想过要让他参加的。 他本就是全专业倒数第一，虽说练了几年魔法，却只是会一点最基础的招式，甚至连个稍微强壮点的普通人都打不过。 这样的他，却非要去装什么英雄。 如今伤成这样，不是咎由自取是什么。 虽然最初参加活动，是因为自己险些伤了涵煜，想要赎罪才报名的，但当怪物出现时，他却是主动冲上去的。 真是个蠢材！ 像他这样的废物，就应该乖乖地躲起来，等着涵煜那样的强者帅气地把怪物解决掉，然后跑过去跪在他的脚下，不留余力地对着他各种赞美奉承。 这样的话，等到下次有人见了他，也许会说一句：“啊，这个人是涵煜的同班同学。”“是吗？那他一定也很厉害了！” 可他为什么偏偏要不顾一切地冲上去，自取其辱呢？ 叶徽突然苦笑起来，笑得很凄惨，又很可怕，像个疯子一样。 笑了很久，他又突然大叫了一声，拳头重重地砸在床上:“废物！！！” 门突然开了，小忆满脸惊诧地站在门前。 “小忆啊……”叶徽尴尬地笑了笑，“你听到了？”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生气，那时候受了伤，老师们建议我赶快去医院，我没有听他们的。” “我学习不好，又不擅长与人交往，同学们都不喜欢我，本以为可以趁这个机会装一次英雄，哪怕是骗到一点同情也好……” “可我在车上听了一路，他们都只是在谈论涵煜……” 叶徽说着，眼泪也不由地流到了枕巾上。 “我不是为了什么虚荣……我只是希望有人关心……” “没事，小忆。”叶徽对着小忆笑了笑，“自言自语罢了。” “我知道。”小忆没有做过多解释，“可是少爷私自离开机场，你的辅导员点名时找不到你，已经通知了你姐姐，她说，她明天就会来……” “来？” 叶徽的手死死地抓住床单，像是恨不得要把床单撕碎一般。 “让她来好了。” 还是那一轮圆月，还是那熟悉的路灯。 楚瑶蹲在路边，看着地面上的一滩血迹发呆。 “今天有个学生走过这，突然就倒下了，然后就跪在地上吐血，吐了半天，也没人管他，他又自己站起来，走了。” 路边饭店的老板提着一桶水泼在地上，血液被水冲起来，和水相互混合着，一同流进了路边的下水道。 “伤的这么重，一定很痛吧。”楚瑶看着那慢慢流走的血水，喃喃自语。 第七章想去梦都 凌萱一言不发地搅着碗里的汤，饭早就凉了，可她一口也没喝过。 “不合胃口吗？” 凌萱依旧低头看着汤碗，精致的脸蛋上再也找不回往日的孤高与冷漠，只剩下无穷无尽的忧伤，让涵煜不由地在心生怜爱之情。 “陈子云是猎人吧。”总算是等到她说了一句话，虽然还是那样冷冰冰的语气，却让涵煜惊喜万分。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应该是的。” “哦。”凌萱一直在搅着汤的手停顿了一下:“他不配。” 涵煜没有接话，虽然陈子云的性格确实不讨人喜欢，可这话未免说得太过了吧。 “其实，我也很崇拜猎人这个组织。” “我知道。”涵煜依旧保持着他特有的温柔，“之前我和你讲关于猎人的故事时，你的眼神明显不一样了。” 凌萱抬起头看着涵煜，又默默地低下了头。 “在我十三岁的时候，曾经被一个猎人救过。” “他叫陈子月。” 凌萱十三岁，也就是在六年前，“天谴”这个名字刚刚被确立的时候，同时也是天谴最为猖獗的时候。 在当时，全国各地还都没有城墙的保护，魔法师还未能获得人们的重视，士兵们只能靠着火箭筒、机关枪之类的武器和怪物们作战，几乎是屡战屡败。天谴迅速地攻陷了荒都、灾都、南都等边境地区，将近两亿三都居民不得不背井离乡，逃往其他地区避难，而最终真正逃出来的，不到五千万。 然而即便是这五千万人，也是用不知道多少士兵的性命，才勉强换回来的。 士兵们也是人，也有自己的家，有自己的亲人，他们之中有很多，其实并没有想过要做什么英雄，他们只是最初只是想当个兵，混个军衔，拿点工资，养家糊口而已。 谁知道会摊上这么个破事！ 现在他们要冲向前线，牺牲他们自己的命，去换别人的幸福，他们也不愿意。 所以，当听到有一波南都的难民，即将逃到梦都时，梦都的士兵们都连夜写好了遗书。 当晚，军营之中，哭泣声整夜不断。 因为难民必定会引来天谴，这又必定要有一场大战。 而每一场战争，都是几万、甚至几十万士兵的性命。 但他们又不能逃避，因为他们是军人。 所以，他们所能做的，唯有哭泣，哭过之后，依旧要穿上戎装，踏上这条有去无回之路。 战争是残酷的，当士兵们看到那一片黑压压的怪物群时，就知道，即便自己拼上了性命，也很难保住身后的这座城市。 足足十万…… 也许是士兵们的哭声感动了上天，也许是命运精心安排的戏码，当士兵们认为自己已经必死无疑之时，有一群人向他们走了过来。 他们拿着自制的武器，驾驶着不知道从哪买来的破旧直升机和二手卡车，就连身上的军服都是乡下一位不知名的裁缝连夜赶制的。 他们说自己是“义勇军”，是来帮军队击退这些怪物的。 而他们的军中，有一个仅仅十三岁的孩子。 人们问起他的名字，他说自己叫“陈子月”，来自一个名为“猎人”的赏金猎人组织。 就是这个孩子，在他踏上战场的一瞬间，便颠倒了整个战局，让“被屠杀”变成了“屠杀”。 而这个人所属的赏金猎人组织“猎人”，也成为这个世界公认的“救世主”。 “当时我在电视上看到关于他的新闻，虽然并没有看到他战斗的样子，但我觉得，他一定是个举世无双的英雄。” “可我没想到，仅仅过了十几天，我就真的见到了他……” 那时的他，脸上还带着一丝稚气，但更多的是冷静与刚毅。他身穿一袭白袍，手持长刀，挥手之间便让怪物灰飞烟灭。他是那么无情却又那么潇洒，更重要的是，他对我笑了，笑的是那么温柔…… “后来我考上大学，第一次见到陈子云的时候，我还以为是他来了，可是不是……他们太像了，名字、相貌、衣着、声音，都是那么相似，甚至当我看到陈子云的武器也是一把和他一模一样的长刀时，我真的有那么一瞬间怀疑过。但我知道不是他，他们很像，却又不像，他没有陈子云那样的长发，不会像陈子云那样的冷漠，而陈子云，不会像他那样对我笑……” “所以，我讨厌陈子云，不是因为什么发型，什么性格，我只是觉得，他是一个冒牌货，他侮辱了我的英雄……” 凌萱讲完了她的故事，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情，看着面前沉默的涵煜:“你能帮我请个假吗？我，想去一趟梦都。” 涵煜伸手按在凌萱的手上:“我陪你去！” “不行。”凌萱抽回手，“你是班长，以后班里如果有什么事可能还要找你，而且，我只是想确认一下，或许，他们可能是兄弟，才会如此相似。如果是这样，那我就求陈子月，帮我杀掉那只天谴。” “如果他们是同一个人呢？” “不可能的！” 两人四目相对，凌萱在涵煜的眼神下慢慢地低下头:“那也没什么关系，我不在乎。” “我还是要陪你去！”涵煜伸手抓住凌萱的手腕，“其他方面的事，我会向艾导报告的。” 月光下的郊区，几个士兵正小心翼翼地沿着一条血迹搜寻着。 “这逃的未免也太远了点吧，这是跑的有多快啊。”一个士兵抱怨道。 “这是天谴，和人类不一样的。” “你说，能一刀把这家伙的手砍断的，会是什么样的人啊？” “别说话！” 树林突然传来树叶的沙沙声，几个士兵急忙端起枪，片刻之后，几只蝙蝠飞了出来。 “好了，没事了，几只蝙蝠而已。” “真是虚惊一场。”士兵们放下了枪。 一个士兵像是发现了什么，突然惊叫了一声:“等一下！” “这个季节，蝙蝠应该冬眠了吧？” 一道黑影闪过，鲜血瞬间染红了整个夜空。 “回学校吧。” “嗯，好。”涵煜结了账，快步追上自顾自离开的凌萱，“嗯……那个，行吗？” “什么意思？” “就是，我和你一起去梦都的事？” 凌萱突然站住了，片刻之后又重新迈开了脚步:“看在你请我吃了顿饭的份上，随便你。” “随便？所以你是同意了？”涵煜有些惊喜地问道。 但凌萱并没有回答他，只是加快速度，回宿舍去了。 月亮落下，太阳从地平线上慢慢升起。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子，照在少年的脸上，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八点半了，再睡一会……” “什么！”他突然又一个激灵坐了起来，“八点半了！” “小忆！！！” 叶徽一边套上衣服一边冲进洗手间，抓起几个瓶瓶罐罐就开始往自己脸上抹。 “为什么你今天没有叫我起床？我上课要迟到了！” “是你自己说今天你姐姐要来，所以你不去上课的。”小忆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叶徽背后，“我已经帮你请过假了，说你伤势太重，需要住院。” 叶徽的动作戛然而止:“对哦。” “还有，少爷，你裤子穿反了，而且你往脸上抹的是牙膏。” “是吗？”叶徽揉了揉脸，“那么，洗面奶呢？” “你说呢？” ……为什么嘴里的味道有点怪怪的？ “对了，你的伤没问题了吗？少爷。” “放心吧，昨天晚上我已经用魔法治疗过了，没大碍了。”洗漱完毕，叶徽整理了一下衣着，边照镜子边安排他的邪恶计划: “把别墅所有的门窗都锁上，今天一天，无论谁来，都不许开门！” 第八章去找朋友 冬季的早上六点，天空也只是刚蒙蒙亮，陈子雪蹑手蹑脚地走到床边，看着床上还在梦乡中的男人，慢慢地伸出手，轻轻撩起他银白色的长发，靠近他的耳边，用只有他能听到的声音轻声说道： “早~上~好！” 明明只是三个字的轻声耳语，却像是在耳边响了个炸雷一般，陈子云马上从床上坐起来，看着陈子雪那一脸天真可爱的笑容，几次张开嘴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怎么了吗？”陈子雪笑着问道。 陈子云强忍着一阵阵的心绞痛，尽量保持着自己平日里那毫无感情的语气：“你在这做什么？” “叫你起床啊。” “然后呢？” “然后带我出去玩呀。” 陈子云叹了口气，闭上眼睛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可以。” 说完，陈子云穿好衣服，稍微洗漱了一下，然后对陈子雪说：“走吧。” 陈子雪看了看他：“为什么感觉你好像还没睡醒呢？” “不，我很清醒。” “那你有没有发现什么地方不太对呢？”陈子雪接着问道。 “发现了。” “那你有没有什么想吐槽的地方呢？” 陈子云已经不想再说话了，只是抓着陈子雪的衣服，提着她就要往屋外走。 “我现在只想赶快带你离开这，越快越好！” “嗯……”陈子雪还是不死心，毕竟是她精心安排的恶作剧，一定要听到陈子云的吐槽，她才高兴。 “这么急干什么呀，我还想到处参观一下呢。” “这里没什么好参观的。” “谁说的。”陈子雪吐了吐舌头：“我就觉得这里的风景特别的好。” “再好的风景也不是你该看的。” “诶？为什么呢？” “因为……”陈子云终于跑到了门口，看着门上的四个大字，咬牙切齿地说道：“这里是男生宿舍啊！！！” 作为一所综合实力排名至少全国前五的大学，辰大的风景还是很不错的，醴湖、樱花林、玫瑰长廊、花海，都是远近文明的旅游景点。尤其是到了春季百花盛开的时候，走过双拱桥来到湖心亭，从湖心亭坐上小船，随着船桨荡起的一圈圈波浪，水面变得越来越窄，最终只能容下一只小船通行，两岸之上，慢慢地出现了零零散散的几棵樱花树，樱花树越来越多，最后变成一大片樱花林。满林的樱花让人逐渐迷失了方向，幸好水路只有这一条，这才走出了这片树林。走下小船，沿着楼梯一路向上走，是一条由藤蔓组成的长廊，藤蔓上盛开着淡粉色的玫瑰花，玫瑰的花香可以让人忘却一身的疲惫，不知不觉就到了楼梯的顶端。当你走出玫瑰走廊时，没有了藤蔓的遮挡，突然变强的阳光会让你不由得闭上眼睛，等到再次睁开双眼时，映入眼帘的，便是那漫山遍野五颜六色的鲜花，组成花的海洋。此刻，你只需再向前走上几步，便可以从高空向下俯视辰大的校园，在校园的最中心，那片波光粼粼的湖面上，有一座小亭子，那便是你出发的地方。 可惜现在还是冬季，醴湖结上了冰，樱花林没有樱花，玫瑰长廊只剩下光秃秃的藤蔓，花海也失去了它的美丽，变成了一片枯枝落叶。加上陈子云实在不是个好导游，带陈子雪逛了大半天，说的话加起来不超过三十个字，至于这片风景究竟如何，只能靠陈子雪的想象了。 “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啊……”陈子雪背靠着栏杆长叹。 “本来也没什么好的。” “还有其他什么好玩的地方吗？” 陈子云摇了摇头：“不知道。” 陈子雪用鄙视的眼神看着他：“你连自己的学校有什么好玩的地方都不知道？” “我很少在学校里闲逛。” “那么……你在学校有没有交到朋友呢？” “没有。” 完全意料之中的答案，从小到大一同生活了十多年，这个人什么性格她再清楚不过。 陈子雪低头在栏杆上画圈圈:“高中没朋友，大学没朋友，你来上学是干什么的啊……” “来学习。” 陈子雪气得直跺脚:“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人到学校来是为了学习的！我不管！你现在立刻马上去找个朋友！五分钟以内！” 陈子云看了一眼一片萧瑟的校园，空荡荡的校园里，连个鬼影都没有，他耸耸肩:“都还在睡觉。” “嗯……”陈子雪瞪大了双眼，仔细地扫视周围：“看！那里有个女生！” 陈子云朝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楚瑶独自一人坐在长凳上，但陈子云并没有说出来，而是把头扭到一边:“我不认识她。” “马上就会认识了！你要主动和人说话，然后才能交到朋友，明白吗？”陈子雪强行把陈子云推了过去，然后一转身躲到了旁边的灌木后面。 陈子云犹豫了一下，才慢慢在楚瑶旁边坐下，楚瑶急忙站了起来:“抱歉，我不知道这个位置是你的，我现在就走。” “不用，你就坐着吧。” 但楚瑶已经跑开了:“我想起来我还有事，先走了。” 等到楚瑶走远后，陈子雪从灌木丛后面伸出头来:“你的人缘是有多差啊？” “没办法。” “呐。”陈子雪像是变魔术一样拿出一杯热奶茶:“我最爱喝的。” “谢谢。”陈子云接过奶茶，刚要插上吸管，陈子雪就一巴掌打开了他的手:“不是给你喝的！” 两人在不远处的另一条长凳上找到了楚瑶，陈子雪依旧找了个地方躲了起来，陈子云端着奶茶走到楚瑶面前:“送你的。” 楚瑶有些受宠若惊:“不……不用了，谢谢。” “能陪我聊会天吗？” 诶？诶诶诶诶诶诶诶诶诶诶诶诶？ 今天是怎么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不对，今天明明是阴天啊？为什么陈子云会主动来找我聊天啊？不对，为什么陈子云会主动和人说话啊？又为什么会是我啊？我该不该推辞啊？当然不该了！哪有同学想和你说句话都拒绝的人啊？可陈子云平时都拒绝了啊！那他为什么要和我说话啊？不对，我是不是应该跑啊？可我好像跑不过他啊？那我该怎么办啊？怎么办怎么办…… “我请你喝奶茶，能陪我聊会天吗？”正当楚瑶胡思乱想的时候，陈子云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本来感觉很萌的请求，却是用陈子云那毫无感情的冰冷声调说出来的，听起来有着说不清的违和。 “好吧……”楚瑶颤颤巍巍地接过奶茶。 结果陈子云又问了一句:“……聊什么？” 大哥！好像是你来找我聊天的吧？ 不过，楚瑶突然想起来自己确实有些问题想问:“那个……我好像听别人说，你是猎人……？” “是。” “那你……认不认识一个一直戴着兜帽，声音很好听的猎人？男的。” “他叫陈子夜。”陈子云一口断定。 “这么肯定？！” “因为这次的男猎人只有两个。” 其实楚瑶特别想问为什么在公交车上要放走那只天谴，可仔细想了想，陈子夜已经给过她回答了，虽然那个看似合理的回答实在是无法让人信服。 但她确实有很多事想不明白是真的。 “明明是他击退了天谴，可是他……” “你不想做英雄吗？”陈子云突然打断了她，问了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诶？” “这是猎人的规矩，荣誉对我们而言毫无意义，只要拿到钱就行了。” 楚瑶满脸嫌弃:“财迷！” “我们只想生存，自然不需要荣誉。” “可是推给我就太不负责任了吧……” 冬季的冷风吹乱了楚瑶的长发，发丝打在楚瑶吹弹可破的脸蛋上，隐隐约约有一些疼，她伸手轻轻把头发撩到耳后:“说实话，虽然我也想被人关注，可是莫名其妙地做了英雄，感觉还是有点不适应，更何况这份荣誉本来就不是我的……” 回想起来，当时在那辆公交车上，同学们对着楚瑶各种吹口哨喊口号时，那种突然被众人瞩目的感觉，真的是非常……羞耻。 说实在的，陈子云内心其实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他本来就不喜欢和人说话，更何况是在这里听一个小女孩说“我觉得内心很迷茫，求指导求安慰”什么的，无聊至极的陈词滥调，让他从心底里觉得反感。 他看向一旁的陈子雪，对方向他作了个加油的手势，暗示他继续下去。 还继续啊？你可饶了我吧，以后我叫你姐行吗？ “而且，他就那么把天谴放走了，我真的很怕那个怪物回来报复……” “我现在真的好怕，昨天晚上我一晚上都没睡着……” 眼看着小女孩马上就要哭出来了，即便是不解风情的陈子云也觉得自己该说些什么了。 “你只要呆在学校里，就绝对是安全的，没必要害怕。” “实在不放心的话，你也可以找别人来保护你。” 楚瑶有些为难：“谁会愿意保护我呢？” “你觉得，我怎么样？”陈子云看向她，一脸认真的说。 楚瑶瞬间慌了:“你……你你你为什么要保护我呀？” “因为……” 陈子云站在楚瑶面前，突然弯下腰，直视着她的眼睛，两个人的脸挨得很近，陈子云的长发直直地垂下，搭在楚瑶的肩膀上，轻拂过她的脸颊，楚瑶只觉得脸如同火烧一般的发烫，心跳加速，呼吸困难，我……我会不会死啊？ “你很可爱。” “什么！！！！！！！！” 这这这这算什么？为为为为什么突然夸我啊？表表表表白吗？我还没准备好啊？要不我们先做朋友好不好？我知道你是个好人，不对，虽然我以前不觉得你是个好人，但我现在觉得你是好人了，你一定能找到比我更好的…… 楚瑶的脸已经红到了耳根，她拼命地推开陈子云，使劲揉了揉自己发烫的脸，却觉得脸似乎更烫了，抬起头看到陈子云的脸，对方似乎一直在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楚瑶的脸更红了，她干脆把头埋在双腿之间，我什么也看不到，谁也看不到我…… “真可爱……” 楚瑶捂住耳朵:“不听不听，你这是性骚扰。” 不过话说回来，自己还是第一次见到陈子云会和一个人说这么多话呢，为什么他会突然和我说这么多话呢？难道说，他，他…… 他该不会是真的喜欢上我了吧？ 想歪的楚瑶脸颊又红了起来，陈子云一头雾水地看着她，实在是不明白为什么她会动不动就害羞。 不过看到一旁的陈子雪用手势暗示他任务已经达成了，陈子云在心底里长舒了一口气: “我还有事，先走了。” 楚瑶被从无边无际的幻想里拉了出来:要走了吗？没有后续了吗？这可是我第一次被人表白啊！我本来还有点期待的呢，就这么没了？ “等一下。”楚瑶急忙站起来:“能不能告诉我你的联系方式？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我只是觉得我们都做了一年半的同学了，我还不知道你的联系方式，感觉挺尴尬的……” 说完楚瑶就后悔了，我到底在说些什么啊？ 没关系，反正陈子云一定会拒绝的，快拒绝，快拒绝啊！ 陈子云犹豫了一会:“可以。” 诶？！ 陈子云走了，楚瑶看着手机上留下的号码，有些不知所措，却又有种说不清的兴奋。 虽然有种被调戏的感觉，而且他的语气也冷冰冰的，可是，楚瑶却觉得，今天这个会开口说话的陈子云好帅啊。 是吧，我也觉得这样的子云哥挺帅的，蹲在一旁草丛里的陈子雪表示支持。 第九章小小插曲 “小忆，这里，再多钉一块木板！” “是，少爷。” “这里，不可以有漏光的地方！” “是，少爷。” “这个门……这锁似乎有点不够保险啊……” “……我明白了，少爷。” 忙活了一上午，小忆才终于遵照叶大少爷的指示给所有窗户钉上了木板，连门也多加了两把锁，筋疲力尽的她擦了一把额头的汗珠，无奈地叹了口气。 “少爷，我不明白。” 叶徽惬意地躺到沙发上:“有什么不明白的？” “你很讨厌你姐姐吗？” 叶徽的表情明显地呆滞了一下，却还是笑着回答她:“这你就不用管了。” “总之，今天我们要把这栋房子的门窗全部锁住，今天一天，谁也不许出门！而且无论谁来，都不许给她开门！我要让叶馨知道，这里！不！欢！迎！她！” “如果你不想见她的话，完全可以趁今天去四处散散心、钓钓鱼，为什么非要用这种方法浪费时间呢？” 叶徽的嘴角露出一丝狞笑:“哼哼哼哼，那样就没有伤害了，我的目标可不只是不见她那么简单，我还要让她知道，我就在家里，但她却别想见到我！永远别想！唯有如此，才能让她颜面尽失、恼羞成怒，最终气急败坏，却又无处发火，只能捶胸顿足、仰天长啸，啊！那该是多么精彩的场面啊！” “非要闹到这一步吗？她是你姐姐啊。” 叶徽大手一挥：“都说了，你不用管。” “那如果你姐姐雇了一个拆迁队或者爆破小组呢？” “那就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算了，我已经懒得再劝你了，不过……”小忆用一种极其严肃的语气说道:“还有一件事，我必须要告诉你……” “冰箱里经常放各种东西弄得很脏，所以昨天我清洗了一下，原本在冰箱里的食物都拿出来忘了放进去……” “然后昨天晚上来了一只老鼠君。” 正在悠闲地伸懒腰的叶徽突然定格，停顿了片刻后，他僵硬地转过头:“再然后呢？” “我们的别墅位置偏僻，外卖是不会送到这里来的，所以你现在是让我出去买菜做饭，或者……”小忆抱起一棵有着明显的老鼠牙印的白菜，“把老鼠咬过的部分切掉，剩下的还是可以……” “不行！”叶徽一口否决了这个提议。 “那就放我出去。” “也不行！如果你出去的话，回来的时候我就不给你开门！” “那么……”小忆微微地歪着头:“少爷今天就只能吃老鼠了。” 叶徽翘起二郎腿，摆出一副“没什么大不了”的姿态：“没事，不就是今天一天吗？我！不！吃！饭！了！” “我要吃饭！”小忆用最大的声音抗议。 “不许！看看你都胖成什么样了！” “少~爷~”如同来自地狱般阴森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叶徽顿时觉得毛骨悚然。 “你~刚~才~说~什~么？” 两个小时之后。 “好饿。”小忆躺在沙发上揉着肚皮。 “都怪你小忆，没事打什么架，害得我也饿了。”两人都已经累得不行了，说话也有气无力的。 “谁让你说我胖的，我明明才八十斤。” “胡说，你胸这么大怎么可能只有八十斤。” “嗯嗯，你总算是说了一句人话了。”小忆突然坐了起来：“对了，我的卧室里还有一小罐蜂蜜！” “那快去拿啊。” 小忆又躺回了沙发上:“可是我的卧室在二楼诶，我已经饿到没力气爬楼梯了。” 叶徽从沙发上跳了下来，迅速地穿上鞋子冲上楼梯:“谁先抢到谁吃。” 小忆也从沙发上跳了下来:“想得美！” 十秒钟后。 黏糊糊的蜂蜜流得满地都是，两人的头上、身上，到处都是蜂蜜。 “都！怪！你！” “哼！”两个人气鼓鼓地坐在地上，转过身背对着对方不说话。 叶徽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蜂蜜，伸出舌头舔了舔手指，嗯，好甜。 “要不，我们互相舔一下，不要浪费蜂蜜……” 一个巴掌果断地扇了过来:“滚！！！” 叶徽捂着腮帮子一脸委屈:“那现在，我们是不是该做别的事了？” “做什么？” 看着自己浑身的蜂蜜，小忆似乎也隐约明白了叶徽的意思，但等她反应过来，叶大少爷已经满血复活，冲出了她的卧室:“谁先到浴室谁先洗澡！” 又过了两小时。 “早知道不洗澡了……互相舔舔还能吃到点蜂蜜……”小忆捂着肚子，有气无力地抱怨道。 叶徽也表示赞同:“就算吃不到，闻到蜂蜜的味道也好啊……” “要不，少爷，我们还是把那些老鼠咬过的食物……” “不！我是个有原则的人！” 小忆站了起来:“那你就继续你的原则吧，我去做饭了。” 叶徽一听，立刻向小忆扑了过来，把她按倒在地。 “不行，不让你去，你要和我一起饿着。” “我知道！你能不能先从我身上下去啊！” 依旧是两小时。 叶徽艰难地爬向窗户，从木板上的小洞向窗外看了半天，然后绝望地趴在窗户上： “姐姐啊，你怎么还不来啊？” “你现在已经不讨厌她了吗？” “我不管了，现在只要有人给我带吃的来，我会感谢他一辈子的。” “唉。”小忆看着叶徽“语重心长”地抱怨：“少爷，我真不明白你在执着些什么，害得我们饿了一天不说，你这种闭门不见客的做法，伤害的，不还是那些爱你的人吗？” 叶徽彻底安静了，躺在沙发上不说话。 我也不明白我为什么要这么做，我确实恨她，但我心里也很清楚，我真正应该恨的人不是她，因为她并没有做过对不起我的事，她仅仅只是，在面临选择之时，选了那个正确的选项而已…… “小忆……”叶徽一脸凝重。 “嗯，少爷，我在听。” “要不……”叶徽紧握着双拳，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 “我们吃老鼠吧。” “滚！！！” 最后两个小时。 叶徽爬到小忆的旁边，用手指轻轻戳了她两下：“小忆……你还活着吗……” “还活着……不过你不要有任何想法……我已经没力气做饭或者抓老鼠了……” “姐姐看来是不会来了……我们出去吃吧…我知道全城最好的饭店……” “我不在乎什么最好……只要有吃的就行……” “太好了。”叶徽像一条虫子一样爬向卫生间，洗脸，梳头，换衣服，穿鞋子:“快走吧，都快要十点了。” 最后，大少爷还是被迫打开了那扇锁了一天的别墅大门，而他所迎来的，也不止是一顿晚餐而已。 “嗯嗯，是的小姐，我明白了。” 小忆摁下了手机的挂断键，而叶徽也刚好推着电动车走了过来。 “小忆，你跟谁打电话呢？” “卖保险的，不用管他。”小忆说着，坐上了叶徽的电动车后座，双手轻轻环住他的腰:“嗯，走吧。” 唉，家里有这么一个不懂事又任性的少爷还真是麻烦呢。 第十章姐弟之间 所谓全城最好的饭店，就是在叶徽还是叶家大少爷的时候，最常去的“星海酒楼”，这是一家全国连锁店，总部在天都，星都这个也只是其中一家分店而已。 那么这家饭店有多高端呢？我这么说吧，如果去别的饭店吃饭，都是客人挑饭店，唯独这一家，是饭店挑客人：衣服破旧、肮脏者免进，穿拖鞋、短裤者免进，蓬头垢面、发型凌乱者免进，言语污秽、举止粗鲁者免进，如果有带宠物者，可将宠物暂时交给工作人员看护，人需要进行消毒液消毒后再进。 最后一条，特别有钱者，可无视以上内容，直接进。 “对了，小忆，你还没去过揽星塔吧？”走在半路上的时候，叶徽远远地指着揽星塔的塔尖，对小忆说：“就是那座很高的塔，人们都说在塔上特别适合看风景，可等到去了之后，就是一直地爬楼梯爬楼梯……等爬到塔顶，早就累死了，哪还有心情……” “我去过……”坐在后座上的小忆眺望着那座高塔的塔顶，表情却无比悲伤。 “对不起……” 小忆又抱紧了叶徽，笑了笑:“没事。” 两人一起走进了星海餐厅，叶徽二话不说就要了一个最大的包间，点了一堆最贵的菜:“这些菜都是这里最好吃的，小忆你就放开肚皮一次吃个够吧。” 大少爷果然还是大少爷，小忆在心里小声抱怨着，如果不是她提前通知了餐厅的经理，恐怕这一顿饭，就够把这位出手阔绰的公子哥吃成街头流浪汉了吧。 “当当当当！”餐厅经理摆着浮夸的造型跑了进来，“恭喜两位客人！你们是我们店里的第197642名和197643名客人！” 叶徽表示不解:“这两个数字有什么含义吗？” “别管有什么含义了，总之今天两位客人全部免单！” 小忆偷偷地给了老板一个赞许的眼神，年轻人做得不错！ “而且！还有礼物！”老板把一张房卡递到叶徽手里，“就在隔壁！星海宾馆！最大的！总统套房！两位懂的。” 一旁的小忆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默默地拿起面前的筷子，“咔吧”一声把它折成了两段。 经理顿时觉得脊背发凉，他尴尬地“呵呵”笑了几声，说了句“两位慢用”一溜烟跑出了包间。 “诶，怎么话没说完就走了？”叶徽还在一头雾水。 “不管他！快吃饭！你不饿吗？”小忆敲着桌子说道。 “哦，对，吃饭。” 一辆豪华轿车在餐厅门前停下，经理立刻迎了上去:“欢迎大小姐。” 副驾驶座上的女孩拿出随身携带的化妆盒，对着镜子打理了一下妆容，随手把一缕长发撩到耳后，迈着优雅的步子走下了车。她慵懒地伸了个懒腰，展示了一下那近乎完美的身材，看着一旁嘴都合不上的经理:“怎样？漂亮吗？” 经理这才急忙把自己的哈喇子收了收:“大小姐就是天下第一美女，没有之一！” 女孩一脸失望:“唉，你也就只会这一句了。” 经理那满是肥肉的脸笑的像朵花一样:“我还会更多的，大小姐真是沉鱼落雁，闭月……” “这些话你还是省省吧，他来了吗？” “来了，来了，在二楼。” “那就好，小淅，走了。” “嘿，呀！”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女孩从车上跳下来，“走喽，见哥哥去喽。” 两个女生带着一群仆人保镖跟着经理走到叶徽的包间门前，正准备开门的时候，经理突然拦住了她们:“大小姐，就这样进去可能不太合适。” “什么不合适？” 一个仆人也表示认同:“大小姐，如果我们就这么闯进去，看上去会显得像是要打群架……” “没关系，我了解他，我有办法。” 叶徽夹了只小龙虾到小忆碗里:“这些菜好吃吗？” “嗯，嗯。”小忆的嘴塞的慢慢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嗯嗯”地答应着。 “慢点吃哦，没有人和你抢的，小吃货。”叶徽说着，又夹了块肉到小忆碗里。 “嗯，嗯。” “救命啊！！！！！” 突如其来的尖叫声吓得叶徽手里的筷子都掉到了地上，小忆一口喷出了塞了满满一嘴的食物，她赶紧喝了杯水，用手抚了抚胸口，呃，差点没噎死我。 叶徽站了起来，脱掉外套撸起袖子:“隔壁出事了！我们快去看看！” 两人跑到隔壁包间门口，房门锁得死死的，叶徽在外面用力的拍着房门：“喂，里面有人吗？发生什么事了？” 而在屋子里面，一群黑衣壮汉正大眼瞪小眼地相互看着，楞了半天后，那位“大小姐”大声质问众人：“谁把门锁了？！” 所有人一致地疯狂摇头。 “好像是……没注意，门自动锁上了。” “那还不快去开门！” “是！”一个黑衣壮汉立刻跑向了门口，就在他的手即将碰到门把手的时候，门突然被“轰”的一声被炸飞了过来，那个壮汉当场被飞过来的门拍晕在地。 爆炸的烟尘中出现了一个人影，右手上还残留着一丝火苗：“这里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大小姐急忙“惊恐”地蜷缩在墙角：“救，救命！” 几个壮汉挥动拳头向叶徽砸去，却都被三下五除二撂翻在地，叶徽走到墙角的大小姐旁边，向她伸出一只手:“没事吧？” 大小姐迅速地抓住了他的手:“有你在，我能有什么事啊？” 说完她又靠近了一点：“想我了吗？小徽？” 叶徽的嘴角不停地抽搐着，表情在一瞬间变化了无数次，他用力挣脱了女孩的手，扭头就要离开：“这谁啊？哪来的？长得这么丑？是人是鬼？不救了！小忆！我们走！” 小忆突然张开双臂，堵住了门口。 “小忆？” “对不起，少爷，我觉得，你们姐弟之间必须要好好谈谈……” “谈谈？”叶徽的情绪彻底失控：“我跟她谈？我跟她能有什么好谈的？我恨不得生吃了她的肉喝了她的血……” “可她是你姐姐！” “我没她这个姐姐！” 屋子里突然安静了下来，安静到只能听到叶徽沉重的呼吸声，小忆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眼看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你哭也没用。”叶徽用手指着小忆：“我数三声，给我让开，三，二……” “一！” “哥哥！” 就像是有人摁下了机器的开关一般，听到小女孩的声音，叶徽脸上的愤怒瞬间僵住，片刻之后，他原本指向小忆的手缓缓垂下，轻轻地抚摸着小女孩的头：“是小淅啊，好久不见了。” “哥哥又和姐姐吵架了吗？” 叶徽摸着她的头笑着说:“哪有？我只是……在和姐姐聊天而已。” “骗人！”叶淅生气的背过身去：“哥哥是个大坏蛋，整天都和姐姐吵架，而且一点都不爱小淅，那时候莫名其妙地就走了，一走就是三年，都不知道回来看看小淅……” “我……我那是因为……” 小忆慢慢地走了过来：“因为哥哥要去给小淅找全世界最好吃的糖果啊。” “是吗？”叶淅抬起头看着两人:“那找到了吗？” 小忆随手从口袋里拿出一颗奶糖:“诺，就是这个。” 叶淅接过糖放进嘴里，脸上露出了小孩子天真无邪的笑容：“只要是哥哥给的，就是最好吃的。” 叶徽也温柔地笑了笑：“只要小淅喜欢，那就是最好的。” 笑过之后的叶徽表情又阴沉了下来：“看在小淅的份上，你我各回各家，今天的事，就当没发生过。” “我不！” 叶馨突然一把抱住叶徽，在场的所有人，就连小忆也被吓了一跳。 叶徽面无表情地用力把她的两只手掰开，刚走了一步，叶馨又从背后抱了过来。 “什么叫各回各家？我是你姐姐，我们本来就是一家人……”叶馨的话语逐渐变成了哽咽，眼泪顺着她的脸颊流到叶徽的背上，衣物被泪水浸透了一大片，湿乎乎地黏在背上，却还有一点温暖。 “等一下，姐，姐你哭了吗？你别哭啊……” 叶徽有些慌了，他手足无措地转过身抱住叶馨:“我，我知道错了，姐你别哭好吗？” 叶馨反而哭的更厉害了:“我就哭！你管我！呜哇哇哇……” 旁边的叶淅也突然一屁股坐在地上:“姐姐哭，我也哭，呜哇哇哇……” 小忆也拉了拉叶徽的衣角，眼里满是泪水:“少爷，我……” “小忆你在这添什么乱！” 怀里的姐姐还在像个小丫头一样地大哭，叶徽说话的语气也彻底变成了哀求：“姐姐，我的亲姐姐，好姐姐，我求求你了，我们有话好好说，别哭行吗？” “抱的不够紧。” 叶徽一把推开了她:“你闹够了没有。” 美丽的眼睛又蒙上了一层薄雾，叶徽只好再次把她拥进怀里:“好好，听你的，这次抱的够紧了吧？” “跟我回家。” “不可能！这次你哭成什么样都没有用！” “那就带我去你家。” 叶徽刚想拒绝，可看到叶馨眼里的泪花，也只好做出妥协:“好好，不过你别得寸进尺。” 周围响起热烈的掌声，原本被打倒在地的壮汉们纷纷站了起来，坐在地上大哭的叶淅也跳了起来:“耶！计划成功！” 叶徽还没弄明白：“计划？什么计划？” “这还用问吗？当然是让为了能够见我的好弟弟一面而安排的计划啊。”叶馨抱着叶徽说道。 “你玩我！！！” “这可不全是我的功劳哦，还有……” 叶馨伸出纤纤玉指，慢慢指向小忆。 “小忆，连你都……”叶徽用手扶着额头:“我上辈子到底造了什么孽啊……” 叶馨一把搂住他的脖子:“我不管你上辈子怎么样，反正你这辈子是我的弟弟，就要一辈子听我的！简而言之就是……” “活！该！你！倒！霉！” 第十一章剑的名字 叶馨对那些仆人们打了个手势：“现在没你们的事了，都回去吧。” “那么，如果叶董和木董问起来的话，我们该怎么回答？” “对小姨和妈妈直说就可以了，不过如果我爸打电话来问的话，你们就说我去见我男朋友了，看看他有什么反应，回头给我描述一下。” 姐弟们离开了饭店，留下一群不知所措的仆人们在那里面面相觑。 叶徽转身去推自己的那辆小电动车，他的姐姐大人难免还要嘲笑他一番。 “不喜欢大可以不坐，你走你的阳关道，我骑我的小电驴，拜拜了您呐。” 小忆拉住叶徽的衣服：“少爷，今天叶馨姐是开车来的，我们可以坐她的车。” 叶徽冷哼了一声，推着小车走了。 小忆快步追上他：“少爷，你们刚才不是已经和好了吗……” “我后悔了！” 刚刚打开轿车门的叶馨急忙胡乱地吩咐了司机一声，就快跑去追叶徽。 最终，四个人挤在一辆电动车上，一路颠簸到了叶徽家里。 叶馨环顾四周：“总算到了，想来小徽家参观一次还真不容易呢。” “参观完了就滚。” 叶馨的眼泪又开始在眼眶里打转：“小徽，我们姐弟一场，难道血浓于水的亲情，在你心里就这么一文不值吗？想想小时候我们……” 叶淅也似乎马上就要哭出来的样子：“哥哥……” 叶徽只好换成了缓和的语气：“时候不早了，该睡了。” “这间房子平时就我和小忆两个人住，所以只有两个房间可以睡，姐姐、小淅和小忆睡一个房间吧。” 叶馨抗议：“不要！三个人一张床很挤的！” “那你就睡沙发吧。” “小徽，我们姐弟一场……” “停！”叶徽急忙打断：“我睡沙发，满意了？” 叶馨和叶淅高高兴兴地进了叶徽的房间，小忆默默地帮她们铺好了床。 叶馨张开双臂，大字形躺在床上:“呐，小忆。” “什么事？” “你和小徽住在同一间房子里三年了，为什么到现在还要分床睡啊？” “你和少爷曾经在同一间别墅里住了十六年，不也一样要分床睡。” 叶馨在床上打了个滚：“我们一起睡过哦，抱在一起的那种，抱得很紧的那种，只不过是在六岁之前……” 小忆满不在乎：“所以少爷后来离家出走了啊。” 叶馨哑口无言，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必然联系吗？ 走出两位大小姐的房间，小忆看了一眼沙发上裹着棉被瑟瑟发抖的大少爷：“这样睡很容易着凉的，到我房间睡吧。” “这样不好吧？” “如果少爷喜欢睡沙发的话我也不拦着。” 叶徽的身影瞬间消失，小忆甚至还能看到若隐若现的残影。 虽然主仆两人在一起生活过很久，经常打打闹闹也有过许多肢体上的接触，但同床共枕这种亲密的事情还是第一次，虽然只是单纯地睡在一起什么都不做，可气氛还是异常尴尬。 两人和衣而卧，躺在同一张宽大的床上，世界变得异常安静，静得甚至可以听到两人的呼吸声。 “少爷，距离太近了……” “我有些话想问你……”叶徽的手慢慢伸向小忆的脸，却又突然停住：“……算了，没事……” “我知道少爷想说什么。” 叶徽苦笑了一声：“你还真是懂我啊……” “其实，我当初之所以会跟着你离家出走，是因为你姐姐安排我来照顾你。” 叶徽翻了个身，背对着小忆：“照顾我？说的真好听……” “少爷，叶馨小姐只是担心你，她没有别的意思……” “我知道。”叶徽突然又翻过身面向她。 “我也觉得很奇怪，从我离家出走开始的这三年，未免也太顺利了点，我想做魔法生，结果正巧那年魔法班扩招，我的生活费不够了，结果学校给我发了个什么‘颜值最高奖’，居然还有奖金，真可笑……现在想想，全是你干的吧？” 小忆吐了吐舌头：“我只是负责在你有困难的时候给你姐姐通风报信而已，虽然偶尔也会出些小主意啦……” 叶徽笑笑：“那么今天呢？害我饿了一天是谁的主意？” “你姐！” “没关系，就当是彼此之间开个玩笑罢了……那么，我姐她，知道我受伤的事吗？” 小忆摇摇头：“她不知道，听说了你擅自离开机场之后，她打电话询问你的情况，我骗她说只是擦伤而已，可她还是担心你，说要来看你。” 叶徽装作很难过的样子：“如果是以前的话，就算是擦伤，她也会第一时间来看望我的，不管我怎么无理取闹，她都会宠着我，顺着我，无论如何她也绝不会让我饿上一天的……” “看来她也已经对我失去耐心了啊……” 小忆急忙解释:“不是的，叶馨姐其实很担心你的，让你饿一天其实……其实是我的主意，是我告诉她你把门窗都锁了起来，还告诉她先不要过来，要等你气消了之后……” 叶徽的嘴角慢慢浮起一抹不怀好意的坏笑，身体慢慢地向小忆靠近：“哦？是~吗~？” “害主人饿肚子的坏女仆可是要受到惩罚的。” “少……少爷，你……你想干嘛？离我远一点……别过来，啊啊啊啊……” “老鼠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楼下的尖叫声打断了两人亲切友好的谈话，叶徽和小忆急忙捂住了耳朵，桌上的玻璃杯咔嚓一声裂成了无数片，屋顶的灯忽明忽暗，窗户也像是被大风吹动一样不停摇晃，发出“呼啦呼啦”的声响。 小忆揉了揉耳朵:“好可怕……为什么你姐姐有这么可怕的技能却还要怕老鼠啊？” “这是你们女人的话题，别问我……” 楼下又传来尖叫声:“救，救命啊！小徽快来救我！！！” “呐，你不去救吗？感觉她真的很害怕的样子。” 叶徽翻了翻床头的柜子:“找点什么东西把耳朵堵上吧。” 你姐姐怎么就养了你这个白眼狼啊！ 小忆压制着心中的怒火:“这只老鼠可能就是今天偷吃我们家大白菜的老鼠君，你不想报仇吗？” “老鼠君也不容易，原谅它吧。” 你还真看得开啊！ 楼下又传来叶馨的声音:“砍死你！砍死你！” 楼上的两人瞬间石化，呆滞了片刻之后，小忆颤抖着问叶徽:“少爷，在你的房间里，有没有刀或者某些类似刀的东西啊？” “我的剑还在那里……” 两人从床上一跃而起:“快拦住她！不然她会把家拆了的！” 叶徽和小忆以最快的速度冲下楼，正好遇到叶馨和叶淅从屋里跑出来，四个人都急忙刹车，可结果还是…… 咚！！！ 刹车不及的小忆撞倒了叶徽，被撞倒的的叶徽绊倒了叶馨，叶馨又无意中抓住了小忆的衣服，最后，叶淅看了看堆在一起的三个人，一屁股坐了上去…… 叶徽:“为什么我是在最下面啊？” 叶馨:“小忆你太重了啊！” 小忆:“胡说，我明明才八十斤！” 叶淅:“O(∩_∩)O哈哈~” 叶徽挣扎着想推开身上压着的三个人，可一伸手又似乎摸到了什么奇怪的地方…… 叶徽:“我好像摸到了什么……圆圆的，软软的……这是姐姐的……！”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啪！ 到最后，四个人挤在一张床上，慢慢的睡着了。 “好挤啊。”叶馨抱怨。 “没办法啊，那张床被姐姐砍坏了。” 原本叶徽的房间里，衣柜、台灯、桌子被砍得七零八散，被子也破烂不堪，里面的棉花从里面漏出来，落得满地都是。叶徽的剑插在床的残骸上，月光透过窗子，照耀着它漆黑的剑身，剑身上的“弑父”两字清晰可见。 第十二章萧瑟的冬 时间再回到这一天早上的校园，楚瑶还在捧着陈子云送给她的奶茶，满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东西，奶茶眼看就快要凉了，可她还在纠结着到底该不该喝。 莫名其妙就这么被调戏了一番，楚瑶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高兴还是生气，毕竟突然被一个从来都不肯主动与人说话的同学搭讪，还被送了礼物，多少还是有点惊喜加惊吓的，怎么形容呢……就像是……遇到个外星人突然说要带你去他们星球参观一样，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呢…… “早啊。”有人从后面拍了一下楚瑶的肩膀，把她吓了一跳。 “怎么了？吓成这样？”那人走到楚瑶前面，原来是涵煜。 “没……没事，呃……早，请你喝奶茶。”楚瑶说着把手里的奶茶递了出去。 不对，我在干什么啊！ 为什么就这么把奶茶送出去了啊！这可是你第一次收到男生送的礼物啊！你怎么就这么转手就送人了啊！那你纠结了这么半天的意义何在啊！快点想办法要回来啊！ “这么好啊，谢谢了。”涵煜接过奶茶，大致估算了一下温度，然后偷偷使用了一个小型的火魔法:“有些凉了。” 快点去要回来啊！再晚了你的奶茶就没了！可我该用什么方法要回来啊！直接说吗？肯定不行啊！这是刚送出去的啊！委婉一点吗？我不会委婉啊！那要不……哦，对了…… 把他打一顿抢回来不就好了吗！ 不对！不对！楚瑶拼命地摇着头，我在想什么啊！ 涵煜正在给奶茶加热，却看到楚瑶的眼睛一直直勾勾地盯着他……手里的奶茶，他笑了笑:“这个……不会有毒吧？” “没有！怎么会有毒呢？绝对没有！没有……应该没有吧……”楚瑶的说话声越来越小，然后又突然扑向奶茶:“这奶茶已经凉了，不如你就别喝了吧，我去给你买杯新的。” 涵煜转了个圈，正好躲过了飞扑而来的楚瑶:“哎呀，我觉得这个温度挺好的，你就不必麻烦了吧，谢谢你的好意啦。” “快给我！”扑空了的楚瑶又转过身，再一次扑向涵煜。 可她又扑空了，涵煜单脚独立，稳稳地站在了旁边长凳的椅靠上:“为什么刚送的奶茶又要抢回去啊？难不成……有什么重要意义吗？” “要你管！”楚瑶跑过去，抓住涵煜的腿把他拉了下来。 “啊！！！” 伴随着一声短暂而凄惨的惨叫声，涵煜捂着裆部跪倒在了地上，刚才被拉下来的时候，正好双腿岔开骑在了木质的椅靠上，如果不是有魔法盾挡着，恐怕他马上就能去东厂应聘了。 楚瑶抢走他手里的奶茶:“还好，没有打翻。” “你好歹关心一下我啊！我的后半生差点就交待在你手里了。”在地上翻滚的涵煜委屈地大喊。 楚瑶捧着奶茶:“哦。” 过了一会之后，两人捧着一样的两杯奶茶从学校超市走了出来，边说边走在校园的主干道上，聊的也无非就是一些日常琐事，班委的工作或者期末考试之类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男生拉着妈妈的手从他们旁边走过，过了一会，又有一个学生和妈妈一起走了过去，学校里的人渐渐地多了起来。 由于各地交通遭受天谴破坏的缘故，长途旅行的安全性往往都得不到保障，只有像“亲子相逢”这样的大型活动才会让人觉得有那么一点点的可以相信，也几乎成了孩子们与父母相见的唯一方式。 可“亲子相逢”四年才会举行一次，回来探望孩子的父母往往又舍不得自己的工作，又要再回到原本的城市。 四年才换来了这短短两个月的相见，真可怜啊，楚瑶心想。 可转念一想，有人却连这两个月的温暖都感受不到，又不由地一阵心酸。 “怎么了，瑶瑶，看你脸色似乎不太好？” “我……没事。”楚瑶整顿了一下心情：“对了，涵煜，知道那种感觉吗？” “嗯？感觉？” “就是……被父母宠爱着的感觉。” 涵煜突然不说话了，低下头像是在想些什么，过了半晌，他弯下腰，捡起地上的一片枯叶： “在我还没出生的时候，我的父亲就去打仗了，再也没有回来，我的母亲身体虚弱，生下我之后不久就去世了……” “抱歉。”楚瑶知道自己问了不该问的事，急忙道歉。 “不，没什么好抱歉的，我，体验过那种感觉。” “是住在我隔壁的邻居，也就是我的养父母，是他们给我的。” “他们对我，就像亲生儿子一样。” “可我却……” 楚瑶正等着要听接下来的故事呢，可涵煜却突然不讲了，只是看着手中的那片枯叶沉默不语，让楚瑶等得都有些急了：“然后呢，却什么？” 涵煜苦笑了一声：“却害死了他们的女儿。” “什……什么意思？” 涵煜笑着举起左手给楚瑶看：“这枚戒指啊，叫做‘恨’。” 楚瑶这才注意到涵煜的左手无名指上一直戴着一枚戒指，银白色的铁质指环在他的手指上绕了两圈，然后又首尾相连，形成一个泪珠形的空槽，嵌着一颗黑色的说不出是什么材料的宝石。 “恨？”楚瑶不明白。 “她说了很奇怪的一段话……” 戒指，是一个环，首尾相连，没有起始，没有终止。 起点就是终点，死亡发生在起源。 这就是，生与死的螺旋…… “生与死的螺旋……”楚瑶把这句话反复读了几遍，可依旧没能读懂它的意思。 “你没必要理解的。”涵煜温柔的一笑，然后岔开了话题:“马上就到中午了，可不可以请你帮我看一下凌萱起床了没有？我想和她出去走走。” “啊？嗯。”话题转变的有些措不及防，但楚瑶还是点了点头，然后回宿舍去了。 宿舍里，凌萱把一件满是鲜血的衣服轻轻叠好，轻抚着它的面料，闭上眼睛，陈子云那沾满鲜血的狰狞面容隐约还在脑海里浮现。 “如果他们是同一个人呢？”涵煜昨天说过的话又在脑中响起，而凌萱依旧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在我心里，陈子云是陈子云，陈子月是陈子月，无论有多么相似，他们依旧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准确的说，是人性的两个极端，一个是从天而降的天使，另一个，只是个嗜杀成性的恶魔罢了。 那时候所穿的衣服，凌萱把它锁进了柜子里，上面血迹斑驳，那是她抹不去也不想抹去的痛。 毕竟，虽然痛苦，但这是唯一的回忆。 正当凌萱将要关上柜门的时候，楚瑶从她的后面走了过来:“好多血……这是怎么了？” 是啊，那时候的事，她还不知道。 在回学校的路上，学生们已经在讨论机场里发生的事情，只不过，都是道听途说，他们所讨论的，早已不是真实的情况了。 “没什么。”凌萱简简单单地回答了一句便锁上柜子。 临近期末，学校的大多数课程都已结课，如果是在前天的这个时候，学生们都还躲在宿舍里玩手机，会出现在外面的人可以说是少之又少了。 可现在的校园里却人来人往，孩子们拉着父母的手边散步边向他们讲述着这里的人或事，或夸耀，或抱怨，或兴奋，或生气，欢声笑语充斥着校园的每个角落。 凌萱看着眼前的一片幸福欢快的景象，不由地裹紧了外衣。 今年的冬天，有些冷啊…… 不知何时，眼前的景象已经渐渐模糊，泪水挡住了视野，凌萱低下头紧抿着嘴唇加快了脚步，却猝不及防地一头撞在了一个人身上。 摔得好痛！ 被撞的人没有说话，只是向她伸出了一只手。 凌萱握住那只手，对方轻轻地把她拉了起来，在冬季的寒风中，那只手的温度竟显得异常温暖。 凌萱站稳了身体，“谢谢”还没说出口，抬起头，却看到了一张毫无表情的脸，和那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白色长发。 “是你啊。”凌萱低声喃喃。 陈子云一声不响地走了，原本跟在他后面的陈子雪走过来替他说了声“对不起”。 “是我撞的他，不用道歉。” “我不是指这个……” 陈子雪看了看凌萱的眼睛:“你哭了。” “与你无关。”凌萱抹去脸上的泪痕，继续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是因为昨天的事吗？”凌萱的身影越走越远，陈子雪只好抬高了音量：“我明白你的痛苦，可是……” “你明白什么？” 这句话，凌萱本来应该喊出来的，可这时她的语气却出乎意料的平淡，仿佛仅仅只是语气稍稍冷漠点的日常闲谈罢了。 “对不起，我知道我不该这么说。可就在昨天，他当着一个女儿的面杀了她的父亲，虽然我知道那只是个冒牌货，但他的所作所为就在那里，一个可以亲眼看着整条马路的人被屠杀殆尽而无动于衷的人，怎么可能明白我的痛苦？他，你，你们，都只不过是一群没血没泪，无情无义的怪物罢了……” “我们不是怪物！”陈子雪高声打断了凌萱的话。 凌萱愣住了，陈子雪也察觉到自己有些激动了，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后，她轻轻地弯下腰，向凌萱鞠了一躬：“对不起。” “我明白你的痛苦，但我们并非无情，也不是怪物，我们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让我们在这个世界中勉强存活下去，仅此而已。” 凌萱意识到自己说得有些过了，两人相对着沉默了片刻，陈子云走了过来，轻轻握住陈子雪的手: “走吧。” 涵煜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凌萱的身后，她转过身正好看到他。 凌萱的样子有些失落:“我是不是很过分？” “这也是情有可原的，你不要太自责了。” 我到底是因为什么而愤怒的呢？因为他见死不救？还是因为他杀了那个假冒的我的父亲？我恨陈子云，进而恨陈子雪，没有理由地恨，然后没有理由地把她骂了一顿。可最后，我又得到了什么呢？我说她无情，说她没血没肉，可在这个校园里，看到了我的泪水的，不还是只有她吗？ “可我到底该怎么做？我真的好难受……”凌萱的声音很小，仿佛只是在自言自语。 涵煜没有回答凌萱的话，只是提出了一个建议:“如果心情不好的话，出去玩会怎么样？” “玩？去哪？” “去哪都比在学校好，走吧。” 陈子云一直在远处看着他们，直到他们离开。 “你没必要和她争吵的。” “可是！”陈子雪有些委屈，“她说子云哥是怪物。” “我本来就是怪物。” “才不是！子云哥是……”陈子雪还想辩解些什么，但她知道说了也不会有什么用，只好把话收了回去。 “我已经帮你买好了明天下午的车票，你也该回去了。” “知道了……” 在前往梦都的火车上，刚刚睡醒的陈子夜伸了个懒腰，却不小心碰到了端着泡面回来的陈子梦。 手中的泡面险些被碰翻，吓得陈子梦急忙向后退了一步。 “对不起。”陈子夜急忙道歉。 “没事的，幸好没有洒出来。”陈子梦的声音温柔似水，语速不徐不疾，听起来很是舒服。 “是姐姐啊，天亮了吗？” 陈子梦在陈子夜对面的位置坐下:“现在都已经中午了，我正在吃午饭呢，你要吃吗？” “都中午了？看来睡过头了，我去洗漱一下。” 陈子梦也急忙站了起来，扶着他去了洗脸池，轻轻地帮他掀开兜帽，镜子里映出十七岁少年的英俊面容，仿佛一块精雕细琢的美玉一般。 “我的弟弟真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看的人呢。” 陈子夜有些羞涩的笑了笑:“姐姐每次都这么说。” 简单的洗漱了一下，陈子夜伸手去找毛巾，陈子梦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拿起毛巾一点点帮他擦拭着脸上的水渍。 “因为不管看过多少次都看不腻啊。” “姐姐？” “好了。”陈子梦收起毛巾，帮陈子夜重新戴上兜帽，指尖轻轻划过他的脸颊：“如果以后的每一天都能看到该多好……” “怎么突然伤感起来了？”陈子夜笑着说道：“我不是一直都在姐姐身边吗？” “说的也是啊，小夜本来就一直都在我身边的啊。” 说完，两人十指相扣，然后轻轻地抱在了一起。 可能是此时的陈子梦太幸福，竟没有注意到，在陈子夜的眼角，一颗泪珠正在慢慢划过。 姐姐的小夜，会一直陪在姐姐身边，永远也不分开…… 可是，小夜的姐姐，又在哪里呢？ ? 第十三章复仇之鬼 少年缓缓的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已经不知何时躺在了一张宽大的床上，阳光透过窗子，照得他眼睛有些生疼，他伸出右手想要揉眼，但当他举起手时，看到的却只是缠了一圈又一圈的白色绷带。 对啊，我已经没有右手了。 可这绷带又是怎么回事？还有，我为什么会在这？ 少年努力地去回想昨晚发生的一切，自己被砍断了手臂，然后一路逃到了森林里，用蝙蝠吸引了几个士兵的注意，然后杀掉了他们，却突然被什么东西从背后扑倒，然后眼前一黑…… “你醒了？” 陌生的女孩抱着一摞衣服走了进来:“感觉怎么样？还能动吗？” 少年用一只手支撑着身体坐了起来，盖在身上的被子也随之滑落，无数条狰狞的裂纹遍布他的全身，从脚腕到手臂、脖颈，就像电影中的恶魔一般。 “你是被这里的天谴攻击了吗？你的衣服上面全都是血，而且已经破的不能穿了。”女孩把手中的衣物递过来，“这是我哥哥的衣服，你试试吧。” 把衣服放在床边之后，女孩急忙转过身背对着他，一边等他换衣服一边做着自我介绍： “我叫欧阳零，这里是我家，我还有一个哥哥，叫欧阳陌，这个房子就是他盖的，不过哥哥他很少会回来，也不知道他平时都去哪了……” 少年并没有穿上她送来的衣物，而是**身体走下床，慢慢地把手伸向女孩的脖子。 “这里除了我和哥哥就没有其他的人了，因为这里有很多天谴，其他人都不敢过来，不过你不用害怕，它们都是我的朋友，我已经告诉过他们，不会伤害你的。” 少年的手停住了，他小心翼翼的环顾四周，顿时感觉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自己，只要他稍有冒犯…… 他乖乖地收回了手，拿起了女孩给的衣服。 一只手穿衣服非常困难，但也总算是穿上了，他对着镜子照了照，衣服遮住了身上的裂纹，掩盖了原有的狰狞与恐怖，而那张本就充满稚气的脸庞，搭配上与生俱来的忧郁神情，又显得特别的单纯与无辜。谁又能想到，在这副人畜无害的皮囊之下，竟然是一个磨牙吮血杀人如麻的怪物呢？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名字？ 我没有名字。 看到少年还在发呆，欧阳零以为是他没有听清自己说的话，她看着少年的眼睛，又重复了一遍:“你，叫什么？” 他缓缓张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诶，你不会说话吗？” “好可怜……”欧阳零随手从桌子上拿起纸笔，“把你的名字写出来好吗？” 对方依旧呆呆地站在那里，不为所动。 “好吧，不会说话也不会写字，这下可麻烦了。” “不过我以后要怎么称呼你呢？总要给你起个名字吧。” 欧阳零低头沉思了一会:“叫你‘芽’怎么样？小芽？” 芽，哑，还真是讽刺。 少年对着镜子张开嘴，他曾无数次做过同样的事情，自从小时候那一场噩梦之后。 父母双亡的他流落街头，靠着行乞勉强度日，但这只是噩梦的开始。 一群人贩子从背后捂住他的嘴把他拉上了车，将他关进了一个漆黑的屋子里，这里还有很多个跟他一样被拐来的孩子。 他拼命地逃了出去，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四处找人求助，此时的他，还在妄想着能够把其他的孩子也给救出来。 可他说的话没有受到任何人的重视，甚至没几个人愿意停下来听他说句话。 即便偶尔有一两个认真听的，但只是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孩子的一个请求，谁又会愿意去趟这趟浑水呢？ 没有得到帮助的他垂头丧气地走在大街上，却被几个彪形大汉挡住了去路，抬头一看，竟然是那几个人贩子！ 愤怒的人贩子割断了他的舌头，作为他乱说话的惩罚。 即便后来他又一次逃了出来，但他的人生早已改变。 没有孩子愿意和一个不会说话的人做朋友，那样只会招来其他人的嘲笑。 孩子们成群结伴地欺负他，抢走他乞讨来的食物扔给流浪狗，把小石子砸在他的身上，一群人围着他大声喊“哑巴，哑巴”。 他拼命地逃，那些孩子就不停地追，一直把他堵在墙角里，用小树枝打他，用小石子砸他，而他也只能蹲在墙角，抱着头哭泣。 等孩子们玩累了，走了，他才可以擦干眼泪，继续翻着垃圾桶找食物吃。 直到有一天，他正在狼吞虎咽的吃着他刚从垃圾桶里找到的半盒盒饭时，一个孩子突然走过来，一脚把他踢到在地。 他刚要逃跑，却又被其他的孩子拦住去路，之后，便是和往常一样的一顿毒打。 而在那群孩子之中，他看到了其中一个，是当初和他一起被人贩子关进小黑屋的孩子！ 人贩子已被缉拿归案，那些被抓的孩子，也都回到了父母身边。 然后，加入了“欺负哑巴”的队伍之中。 那一刻，他突然觉得，自己当初想要救出那些孩子的想法，是多么的愚蠢，可笑。 从那一天开始，他开始憎恨人类，恨他们的冷血，恨他们的漠然，恨他们的残忍，他终日幻想着自己变成一个吃人的怪物，将全天下的人一个个地撕碎，吃光他们的肉喝干他们的血…… 他还捡到了一块镜子的碎片，每天要做的，就是对着镜子张开嘴，祈祷着自己的舌头有一天再长出来。 也许真的是上天听到了他的愿望，不知何时，他渐渐地表现出了与同龄人的不同，他的右手能够变成利爪，他的身上开始长出裂纹…… 他开始享受人的血肉的香味，而他断掉的肢体也可以再生。 没错，现在的他在镜中看到，他的舌头完好如初，只是他还很难通过它发出人类的语言罢了。 所以他根本不在乎那条被砍断的手臂，只要他像往日那样猎食人类，早晚他的右手也会恢复原样。 尽管很危险，不过他已经决定了，首先，就从他旁边的女孩开始。 “感觉‘小芽’听起来像是女生的名字呢，要不要换一个……” 女孩无意中抬起头，却正好看到她的“小芽”正在看着她，正在对着她笑。 “诶？你喜欢这个名字吗？” 千里之外的火车上，陈子夜失手打翻了桌上的水杯。 “啊！” “怎么了？小夜。”陈子梦急忙跑过来握住他的手，用冰魔法帮他冷敷。 “没事，不小心打翻了杯子，烫到手了。”陈子夜笑着回答道，但心里却总有一种莫名的不安。 “是谁！” 正在午睡的楚瑶突然从噩梦中惊醒，她环顾四周，舍友们都还在睡梦之中，宿舍的窗帘遮住了外面的光线，屋子里有一股清冷的感觉。 楚瑶轻抚着胸口，只觉得自己心跳加速，久久不能平静。 第十四章在下徐汐 在心情不好时候，除了适当的发泄之外，或许喝一杯醇香的咖啡，听一首轻柔的音乐，往往能让人的内心平静下来，进而忘掉一切不开心的事。 凌萱是肯定不会去拿着锤子砸地鼠或者戴上拳套打沙包之类的，涵煜深知这一点，所以他也明白，带她出来玩的时候，比起游乐场，咖啡厅明显是个更正确的选择。 “涵煜……”凌萱无所事事地用勺子搅着咖啡。 “嗯？” “你会喝咖啡吗？” 确实，和周围的人比起来，涵煜端着咖啡杯扬起脖子就往嘴里灌的动作确实有些不够“优雅”。 他尴尬地笑了笑:“我之前从来没有喝过这东西。” “我也没喝过。”凌萱低头看了看杯子里的咖啡，不喝的话实在可惜，喝的话，一是怕动作粗鲁惹周围人笑话，而是咖啡的那股苦味，实在是…… “我明白你的心意，不过下次别来这种地方了，咖啡一定很贵吧。” 当然无独有偶，在咖啡厅的一个小角落里，也有个人和他们一样的“粗鲁”。 “子云哥，你这个手的动作不对，你应该像我这样。” “你就不能慢慢喝，这是咖啡不是白开水，你以为是让你解渴的吗？” “诶我说你就不能优雅一点……” 陈子云咬牙切齿地翘着兰花指喝下最后一口咖啡，把杯子“咚”地一声砸在桌子上，在心中暗暗发誓，我下半辈子都不可能再来这种地方了。 “真粗鲁。”陈子雪一边品着咖啡，一边还不忘抱怨两句。 不经意间的一瞥，让涵煜看到了陈子云那一头显眼的白发，本来好好的心情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在心里不停地大叫倒霉倒霉倒霉，怎么到哪里都能和他碰上！ 趁着凌萱貌似还没发现，现在必须尽快带她离开这间咖啡厅，毕竟按照目前两人的关系，还是让他们少遇见的好。 “那我们去其他地方玩玩吧，对面有个游乐场。” 可凌萱没有丝毫要走的意思:“不了，这里的音乐挺好听的。” “听说那家游乐场的摩天轮，只要加钱的话，他们就会在你乘坐的时候放烟花，坐着摩天轮看烟花，很浪漫的。” “不用……” 凌萱的话还没说完，几个烟花已经飞上了游乐场上空，五彩纷呈的绚丽烟火，把凌萱的目光也吸引了过去，等到她目不转睛地看着烟火燃放完，之前想说什么，已经忘得一干二净了。 涵煜抓住机会:“怎么样，要不要……” 凌萱把手里的咖啡推到涵煜面前:“不喝太浪费了。” 如此难得的机会稍纵即逝，谁还会去管什么咖啡？涵煜抓起凌萱递过来的咖啡一饮而尽，咖啡的苦涩味道把他呛得眼泪都流了出来，一个劲地咳嗽，他一边捶着胸口一边问凌萱:“可以了吗？” “不至于吧。” 也许是夜色与烟火的搭配太过诱惑，也许是因为这家游乐场比较出名的缘故，想坐摩天轮的人排成了很长的队伍，两个人跟着队伍慢慢向前移动，但无论怎么看都觉得这段距离还很漫长。 “真无聊。”凌萱小声抱怨。 “好事多磨嘛，要有耐心。” “你好。”排在两人后面的一对恋人突然打断了他们，“你们也是来看烟花的吗？” “算是吧。”凌萱回答得心不在焉。 “基本上情侣们到这里来都是来看烟花的，烟花太贵了，要不我们多找几对情侣，一起出钱放一次烟花，反正到最后都是一样能看到，没什么区别的。” “我和他不是情侣。”凌萱解释。 “呵呵，我们都明白，那我刚才说的……” “随便。” “谢谢啦。”那两个人说完，就去找其他的情侣商量去了，走时还不忘小声地说:“这两个人还说他们不是情侣，明明都一起来坐摩天轮了。” “对啊，你看他们多般配啊，简直天生一对！” …… 而在咖啡厅里，陈子雪远远地看着窗外的摩天轮:“烟花真的很好看呢。” “嗯。”陈子云低头看着桌子发呆。 “如果坐在摩天轮上看一定很美呢。” “嗯。”依旧头也没抬。 “两人一起看烟花坐摩天轮很浪漫对吧。” “嗯。” “喂！你就不能说点别的啊？” 陈子云指了指陈子雪的咖啡杯:“再不喝就凉了。” “真是不解风情啊。”陈子雪还没来得及发怒，一个男生不知何时从旁边走了过来:“这样的男朋友，小姐姐为什么不趁早甩了他呢？” 他大概有十八九岁，虽然是个男生，但皮肤却白皙似雪，一袭鲜红的紧身长袍勾勒出完美的身材，俊美如谪仙般的脸上带着一丝玩世不恭的微笑，戏谑之中还有一点点的傲慢。他迈着优雅的步子走到陈子雪面前，轻轻的挑起她的下巴:“不如做我女朋友吧。” 两人的脸越来越近，他的嘴唇眼看就要贴在陈子雪的唇上:“我可以带你去坐摩天轮哦。” 一种莫名的巨大的压迫感扑面而来，竟然让陈子雪一时间不知所措，只能看着他的脸慢慢放大…… 他突然收回了那只轻浮的手，迅速地向后退了一步，在他刚才的位置，一道笔直的裂痕从地板一直延伸到墙脚，仿佛一把利刃一般，将墙壁、窗户劈成了两半，裂痕的两侧还隐约有烈火烧灼的痕迹。 “你伤到我了。”他的右手指尖上出现了一道细微的伤口，一颗晶莹的血珠渐渐凝聚在他的指尖。 “不过没关系，一些小伤，很快就会好的，不过……” 他把右手伸到陈子云面前，似乎是在故意向他展示那滴血:“你，也不过如此嘛。” “这种变戏法一样的招式我也会啊，不过我实在不屑于去用罢了……”他又转向了陈子雪：“或许我有更精彩的。” 就在他说话的同时，那滴血珠像是有自己的生命一般，一直在不停地变换着形状，很是诡异。 “两位征战四方，见多识广，应该都知道吧？一些高等级的天谴可以牺牲自己的身体的一些东西来创造低级天谴……” “被牺牲的可以是一个器官，一只断手，一块肉，或者，一滴血……” 他翻过右手，指尖的血珠随着他的动作滴在了陈子雪还未喝完的半杯咖啡里，然后，他端起咖啡，向着身后的玻璃窗洒了过去。 被洒出的咖啡在空中变成了一只怪物，撞开玻璃直冲向游乐场，正是摩天轮的方向。 “你们人类好像给还它起了名字，好像是叫‘吸血鬼’，对吧？” 陈子云依旧没有说过一句话，就好像眼前这个人只是在表演一个无聊的魔术，而他，只是台下的一个打着哈欠看表演的观众罢了。 准确的说，这种表演，他连看都懒得去看。 可这个人依旧演的起兴，嘴里还在喋喋不休:“本来，我今天心情很好，是想和这里的人类朋友们玩个小游戏的，可是既然碰上了你们两位，我想还是算了……” 他一步步地后退，退出了咖啡厅:“其实，你们两位的力量合起来，也未必能有我十分之一，但我现在这个样子，无法发挥全部的实力，万一和你们打起来受了点什么伤，那可就不划算了，所以今天，就此别过。” 他优雅地向两人鞠了个躬，背后突然长出八只巨大的黑色羽翼，飞上了天空。 大约十几秒后，他又突然出现在陈子雪面前:“对了，我叫徐汐，按你们人类的说法，我是一只‘城塞天谴’。” 他的手慢慢地搂住陈子雪的腰:“如果你愿意的话，我随时可以带你去坐摩天轮的哦。” 陈子云抬头瞪了他一眼，徐汐的身影立刻消失在原地，半个咖啡厅坍塌成了废墟。 第十五章成为英雄 天谴的种类也有很多，对于不同种类的天谴，单一的战斗方式显然无法确保胜利，所以赏金猎人们会把自己遇到过的天谴以及它的特性记录下来，并分类命名用以区分，然后汇编成书，作为日后战斗的参考。 所谓的天谴分类其实很简单，依体型大小而已，体型小的叫做“小型天谴”，和人的差不多大的叫做“中型天谴”，比较大的叫做“大型天谴”，特别大的叫“巨型天谴”。 最初，人们以为，高度可以达到600~1000米的巨型天谴“指挥官”，是体型最大的天谴。但是不久之后，他们就遇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强敌，这些怪物不仅体型远远超过了指挥官，而且还拥有惊人的智慧！于是，在赏金猎人的手册上，又多出了一种新的天谴分类： 体长或翼展达到三千米以上的怪物叫做“城塞天谴”！ 陈子雪还惊魂未定：“刚才的那个，是城塞……” “城塞天谴有很多，又不是第一次见了。” “也对啊。”陈子雪回想着刚才发生的一切：“可我感觉，它好像很强……” “强大的天谴有很多，也不是第一次见了。” “也对……” 那只吸血鬼天谴已经冲进了游乐场的人群里，它足足有半个摩天轮那么大，眼窝深陷，骨瘦如柴，干瘪的皮肤像是直接包在骨头上，两只前爪有些像是人的双手，却又有着长得离谱的手指和指甲，看上去简直和恐怖电影中，渴了上千年的吸血鬼一模一样。 游客们急忙躲进了游乐场的避难所里，涵煜也拉起凌萱想要逃走，可凌萱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仿佛被钉在了地上一般。 “怎么了？凌萱，快跑啊！” 摩天轮上的乘客拼命地尖叫着拍打着轿厢玻璃，吸血鬼一点点爬上了摩天轮，握住摩天轮的轮辐强行让它停了下来，尖锐的指甲刺穿了轿厢的玻璃，里面的尖叫声戛然而止。 片刻之后，怪物用它的指甲挑着一具尸体塞进了它那张丑陋的大嘴里，发出“咔嚓咔嚓”的骨头被嚼碎的声音。 凌萱远远地望着摩天轮：“我们去救他们吧。” “别开玩笑。” “我没开玩笑。”语气虽然冰冷，但却异常的认真。 “我们连武器都没有……” 凌萱的手心出现了一团火苗:“我们还有魔法。” 怪物的指甲又慢慢伸向了一个轿厢，凌萱挥手扔了一个火球过去，正好砸在怪物的指甲上。 虽然指甲完好无损，但怪物也许是被火球的爆炸烫到了，它收回了手，把被打中的手指在自己的胸口蹭了蹭。 “果然……”看到自己的魔法没能伤到怪物，凌萱有些失望。 “凌萱……” 涵煜走到凌萱的面前，对她笑了笑:“走吧，我们去救他们。” 对面那个已经坍塌的咖啡厅里，陈子云正冷冷地注视着这一切。 陈子雪指着游乐场里的怪物:“那只天谴……” “与我们无关。” 涵煜拉着凌萱的手，用魔法传送到一个轿厢上:“你在这里掩护我。” 吸血鬼的左脚踩在摩天轮的一条轮辐上，右脚踩在一个轿厢上，左前爪还抓着摩天轮的一条轮辐，涵煜慢慢地沿着轮辐走到它的左脚处，放了一个延迟性的火球在它的左脚上。 怪物刚把爪子伸向一个轿厢，左脚突然觉得有些痒痒的，它停下了前爪的动作，把脚在轮辐上蹭了蹭，又重重地一脚踩在轮辐上，钢铁的轮辐被一脚踩得变形。 刚躲开它的大脚，却又因为轮辐变形让涵煜站立不稳，摔在了它的脚背上，又滚到了它的脚趾缝里。 这下又变成脚趾缝有些痒了，怪物胡乱动了动脚趾，幸好涵煜已经及时地爬到了它的趾甲上，死死地抓住了它的趾甲盖，不然，即便不被脚趾头夹扁，也会被摔成残废吧。 而凌萱并没有老老实实地待在原地，因为她知道涵煜所谓的“掩护”只是不想让她犯险罢了。 她用传送魔法把自己传送到怪物右脚所踩的轿厢里面，轿厢里的人看到有人进来，急忙向她求救，凌萱捂住其中一个人的嘴，示意她们不要乱动也不要出声。 怪物的脚趾头总算停止了动作，趴在它趾甲上的涵煜也松了口气。看着怪物巨大的脚趾甲，涵煜突发奇想，在它的趾甲缝里放了个火球，然后用传送魔法回到了原本的轿厢上。 凌萱也传送了回来，涵煜问她:“你刚才去哪了？” “我把那些还活着的人送到了地面。” 涵煜笑了笑：“我就知道你会这么做的。” “只是顺手罢了。”凌萱挥手扔出一个火球，炸掉了怪物右脚踩着的轿厢。 怪物的右脚突然踩空，失去平衡的它急忙用两只前爪抓住摩天轮，停止的摩天轮因为失去阻力转动了一下，又立刻停住。而在这一瞬间，凌萱已经传送到它面前，一个冰锥砸进了它的眼睛里。 理论来说，这一击本应打伤了它的眼睛的，让它因为疼痛从摩天轮上掉下去也不是没有可能，可凌萱的魔法实在太弱了，怪物只是简单地闭上了眼睛便挡住了她的攻击，如同挠痒痒一般，丝毫不为所动。 一只大手向凌萱抓了过来，她急忙想用魔法躲闪，却没注意到脚下一滑，从摩天轮上摔了下去。 等到她睁开眼睛的时候，涵煜正抱着她稳稳地站在摩天轮的顶端。 “用传送魔法可以防止摔伤，下次要注意了。” 凌萱挣开他的怀抱：“我知道。” 怪物的右脚又重新踩到了一条轮辐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两人，显然他们已经被发现了，而且已经失去了一个大好机会，可涵煜却不慌不忙，依旧若无其事地和凌萱闲聊。 怪物的大手从一侧向凌萱和涵煜抓了过来，两人却在即将被抓住的瞬间突然消失，随后又出现在怪物的肩膀上。 涵煜挥动手臂，一道光刃从他的指尖飞出，怪物的脖子上随之出现了一道细微的血痕。 “呐，凌萱，你最初是为什么要学魔法的？” 凌萱也学着涵煜的动作，在怪物脖颈的另一侧也划出一道伤口:“当然是为了高考加分，还有学费全免，不然还能是什么？” 虽然这样细微的伤口对怪物而言无关痛痒，但显然已经惹怒了它，吸血鬼的大手拍向涵煜，但他早已离开了那里。 “我本来也是这么想的，可是现在我改变了想法。” 怪物的右手紧追在涵煜的身后，涵煜借助摩天轮的掩护四处躲闪，巨大有力的手指无数次捅在轮辐上，每一次都能把看似坚硬的轮辐轻易地破坏。 “我想成为英雄。” 凌萱从怪物的肩膀一跃而下，她的右手出现了一把绚丽的光剑，随着她的下落在怪物背上留下一道长长的伤口，鲜红的血从伤口中喷涌而出，怪物扬起脖子，发出了一声痛苦的惨叫声。 即将接触到地面的瞬间，凌萱又传送回摩天轮上：“你的中二病又犯了？” 在怪物吼叫的同时，涵煜纵身跳进了它的嘴里，从嘴角开始，像是屠夫用快刀砍开猪肉一样，怪物的右脸被风刃划破，分成了上下两半，疼痛让它一把扯断了一条轮辐，毫无意义地在空中乱挥。 “不，我很认真的。” 涵煜打了个响指，怪物左脚的两个延时性火球立刻爆炸，趾甲盖被炸得粉碎，鲜血喷涌而出，怪物的左脚一滑，卡进了摩天轮的轮辐里。 摩天轮又开始转动起来，凌萱跳到怪物的脸上，双手握住一个冰锥刺进它的眼睛里。 怪物扔掉了手里被扯断的轮辐，原本抓住摩天轮来维持身体平衡的左前爪也终于松开，摩天轮缓缓转动，逐渐把怪物给倒吊了起来。 “就在昨天，我们合力杀掉那只触手怪物之后，我突然明白，其实那些被吹上天的怪物，也就不过如此。” 原本躲进避难所里的人们也都跑了出来，来给他们的英雄呐喊助威。 怪物的右脚用力地蹬着摩天轮，摩天轮不停摇晃，凌萱和涵煜回到地上，捡起怪物扔下的轮辐：“那么，一，二……” “三！” 两人又传送回了空中，举起轮辐借助重力刺穿了怪物的头部，怪物最后挣扎了两下，发出一声凄惨的叫声，慢慢失去了呼吸。 两位英雄站在一个轿厢顶上，随着摩天轮的转动升到了最高点。 “凌萱。”涵煜面对着凌萱：“其实，自从我认识你以来，我就知道，你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冷冰冰的，但你其实是个非常善良的人……” “你想多了，我不是。”凌萱扭过头去，不敢直视涵煜。 “你的眼神出卖了你哦，凌萱。”涵煜拉住了凌萱的手：“我们一定有很多的共同语言，因为我们都想要从怪物手里拯救别人……” 人们的欢呼声经久不息，工作人员接通了电源，游乐场欢快的音乐响起，五彩缤纷的烟花照亮了夜空。 凌萱看着近在咫尺的绚烂烟花，嘴角微微扬起一个美丽的弧度：“昨天如果不是我出手，你早被那只怪物掐死了。” “看来以后我还是要多看着你点，在你成为英雄之前，可不能那么随便地让你死了。” 对面的咖啡厅里，陈子云站起身：“走吧，该回去了。” 陈子雪看着残破的咖啡厅：“那……” “这是被天谴破坏的，让他们去找保险公司吧。” 刚走出咖啡厅没几步，陈子云又突然停了下来，回过头远远地看着摩天轮上的那两个人。 只是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到，此时站在?摩天轮上的凌萱，也在回头看着他。 她还小声地说了一句话，但他肯定没听到： “你看到了吗？这是我和你的差别。”? 第十六章临行之前 成为英雄…… 涵煜那信誓旦旦的承诺仿佛还在耳边，可是，英雄是什么呢？ 凌萱躺在宿舍的床上，看着手里的笔记本发呆。 这个笔记，怎么说呢，女孩的幻想日记，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 她写了满满的一本，关于那个叫陈子月的盖世英雄的故事，从那些满嘴跑火车的街坊或者大嘴巴同学那里道听途说而来的或有或无的故事，加上她的一些添油加醋的想象，编写成了这么一本厚厚的幻想日记。 女孩寡言、冷傲、孤僻，可她终究还只是一个向往着“我的意中人是盖世英雄”的无知少女，还在幻想着能有一日再次与他相见，能再一次看到他的笑颜。 可这一切的一切，都因为那个叫陈子云的人的出现而毁灭了。 他们有着如此相似的名字，如此相似的外貌，甚至一模一样的武器，可却是两个完全不同的灵魂。 成为英雄…… 凌萱又何尝不想成为英雄呢？ 为了能追上他的脚步，为了终有一天与他相遇，为了能再次见到他…… 可如今，她的他已经不存在了，那个白衣长刀的少年，那个战无不胜的盖世英雄，那个屹立在她心中的、如同神明一般光芒万丈的形象，变成了一个满头白发、浑身鲜血、不停狞笑的恶魔，而在这个恶魔的脚下，是她父亲的尸体！ 我恨他！ 陈子云回到宿舍，给他开门的人正是涵煜。 “你回来了。” 刚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陈子云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轻微的惊讶，又转瞬即逝。他简单地“嗯”了一声，像往常一样一声不响地坐到了床上。 如果是在以前，是不会有人主动和陈子云打招呼的，涵煜也一样。 涵煜仔细地看了一眼陈子云的表情，确定他现在没有生气或者不开心之后，才提出了自己的问题：“那个，陈子云，我想问你……你认不认识陈子月啊？” “你想说什么？” “说什么……哈，也没什么，哈哈，就是……”涵煜尴尬地应付着：“因为陈子月是英雄嘛，而且你们都是猎人……名字还那么像……” “涵煜和韩愈有关系吗？” 好吧，涵煜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梗了，确实，名字相似并不能说明任何问题，可是…… “你们都是猎人啊？每天一起工作，接赏金任务之类的……” “那也与你无关。”陈子云仿佛很不愿谈论这个话题，涵煜话刚说到一半就被打断了。 涵煜沉默了片刻，语气开始变得沉重：“凌萱她，一直很仰慕陈子月，而且，她已经准备出发去梦都了。” “所以，我希望你可以告诉我关于陈子月的事情，比如，他是否还活着，是否还在努力奋战，是否会在百忙之中，去见一个六年如一日地执着地追求着他的小女生一面。至少，也让她有个心理准备，好吗？” “你们见不到的。”陈子云说得毫不犹豫，十分肯定。 但这反而引起了涵煜的怀疑，他一定隐瞒了什么，涵煜如此坚信着。 “你这么肯定，是知道些什么吗……” 陈子云躺在床上，若有所思地盯着天花板，银白色的长发整齐地散开，温柔地铺在他的身下，仿佛一块银白色的丝绸一般。 “与你无关。” 之后的整个晚上，陈子云都没有再说过一句话，而涵煜也彻夜未眠。 而在一个僻静的郊区的一栋别墅里，也有一个人彻夜未眠。 “姐！这已经是第七次你把我从床上挤掉下去了！” 叶徽顶着无比浓厚的困意从地上艰难地爬起来，看了一眼手机：“十点了，算了，起床吧。” 叶馨笑笑：“都怪这张床太小了，等一会我联系一下家具厂，给你换个大点的……” “大点的？怎么？你还打算长住啊？” “是啊。”叶馨走下床，轻轻地抱住叶徽，笑容中满是对弟弟的宠溺：“就在昨天，我已经把柳叶集团CEO的职位给辞掉了，以后，我就打算就在这里，照顾我的好弟弟，一直到你愿意回家为止。” 尽管叶徽一遍遍地在心里告诉自己，眼前这个人是他不共戴天的仇人，可当叶馨的双臂轻轻环住他的一刹那，原本心中无尽的怒火却无论如何也燃不起来，他还是不由自主伸出双手，慢慢搂向她的腰间…… 我在干什么！ 就在手臂即将触碰到叶馨的腰的一瞬间，叶徽如梦初醒，猛地挣开了叶馨的怀抱，一把扯住她的衣领，把她摔到了床上。 叶徽本来是想把她摔到地上的，可又害怕摔伤了她，毕竟，她也是自己的姐姐。 床上的叶淅也都被惊醒了，准确的说，她早就醒了，只不过之前一直在装睡罢了。 “哥哥？” “没事，小淅，哥哥和姐姐闹着玩呢。”叶徽随口编了个谎骗了一下叶淅，转而趴到叶馨的耳边： “你给我听着，叶馨，我不需要你的什么照顾，我奉劝你给我老老实实地滚回你的叶家老窝，等我杀了叶擎，你的死期也就到了！” 叶馨的笑容依旧温柔：“你也就只会嘴硬了。” 叶徽冷哼了一声，迈开步子走出了房间。 这样的争吵早已对于小忆而言早就不奇怪了，她甚至完全没必要放下手里的厨具去劝架，装作什么都没听到，像往常一样把锅里的菜盛出来端上桌，然后对刚刚下楼的叶徽鞠了一躬: “早饭已经准备好了，少爷。” “不吃了！” 那个被姐姐弄得一团糟的屋子里，弑父剑依旧静静地插在那里。 叶徽走过去拔起长剑，锋芒显露的一瞬间，原本阳光照耀的房间竟有了一股凄冷的寒意。 “十年了……”叶徽看着剑身上的“弑父”两字，自言自语：“如果不是你，他早就该死了……” “我也早就该死了。” 虽然已经将近中午，却看不到一丝阳光，冬季的寒风呼啸着蹂躏着这个世界，涵煜陪着凌萱坐在校园的长椅上，冷风吹的他有些睁不开眼睛，双手被冻得通红，脸上也像刀割般的疼。 “对不起。”凌萱小声道歉。 涵煜不解：“怎么了？” “很冷吧？” “自从母亲离家出走后，就再也没人关心过我，我独自一人，仿佛一具行尸走肉一般浑浑噩噩地生活了十二年，不知道什么三餐饥饱，也不知道何谓四季冷暖。”凌萱看着灰白的天空：“我喜欢这样的天气，因为很少会有人在这样的天气里出门，整个世界就像是只有我一个人，一眼望去，冷冷清清，空空荡荡……” “凌萱……” “抱歉，因为今天的天气不好，有些影响到我的心情了。” “没事。”涵煜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只能简单地回应一下，除此之外，唯有沉默。 “你看过群里的通知了吗？”似乎凌萱也察觉到了气氛的尴尬，她也不想这样的尴尬继续下去。 “啊？” 昨晚一夜未睡，涵煜困得要死，然后又突然被凌萱拉出来说什么想要出去走走，迷迷糊糊也忘了带手机，更别提什么通知了。 凌萱打开自己的手机，然后递给涵煜:“就是这个。” 【通知】今（11月17日）晚19点，36级魔法专业学生将会有一次重要会议，地点在辰大报告厅，届时全年级魔法生都要到场，如有特殊情况，需尽快找到辅导员请假，未请假且未能出席会议者，将受到学业警告并计入学生档案。请各位同学相互转告。 “我们的车票是下午五点的。” “没事。”涵煜毫不在意：“我等一会儿去向艾导请个假就好了。” “嗯，麻烦你了。” 下午四点零五分。 手机铃声叮铃铃地响个不停，正在梦乡的涵煜迷迷糊糊的拿起手机:“喂？” 手机里传来凌萱的声音:“你现在在哪呢？” “我？我在宿舍呢……” …… 凌萱无语了片刻，却还是用最平常最平常的语气告诉涵煜：“我们该走了。” “走？”涵煜突然一个激灵从床上跳起来：“现在几点了？” 凌萱更加无语了:“你自己看吧。” “对不起啊凌萱，我本来只是想睡个午觉的，没想到睡过头了……” “请假了吗？”凌萱打断了涵煜的解释。 “没……没有。” 我就知道！ 凌萱无奈地叹了口气：“快要来不及了。” “没事的，我现在去向艾导请假，然后打辆快车，最多二十分钟就能到火车站，绝对赶得上！”作为在星都生活了十几年的本地人，涵煜对这座城还是很了解的，至少怎么去火车站这种常识性问题，他还是知道的。 一辆巴士从远处驶来，凌萱看了一眼旁边的公交站牌，正是去火车站的车。 “公交车马上就来了，要我等你吗？” 涵煜本来挺想和凌萱一起走的，可一想到现在外面的鬼天气，他又怎么忍心让凌萱在寒风中摇摆呢？ “不用，你先走吧，我们火车站见。” 匆匆忙忙地背上行李，以最快的速度跑出宿舍，一路来到艾雪的办公室，连门都没敲就冲了进去：“艾导，我是来请假的！” 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吓得艾雪手里的笔差点掉在了地上，她抚了抚胸口，把原本都已经到嘴边的责备的话又收了回去，只是淡淡地问涵煜:“请假？是不能参加今晚的会议了？” “嗯。” “不准！” 第十七章阴差阳错 没了小忆精心准备的便当，就连叶大少爷也只好和学校里的“平民”一起在食堂排起了长队，不知道为什么，排在他后面的一个男生一直在探头看他的脸，弄得叶徽有些莫名奇妙，刚扭过头想问个清楚是什么情况时，那人突然大声喊了出来:“哎呀！真是你啊！你的伤竟然这么快就好了！” 满嘴方言的大嗓门如雷贯耳，周围人的目光顿时聚了过来，叶徽被弄得有些尴尬，不耐烦地问了一句:“谁啊你？” “俺是那个，那个，前天俺跟你坐一辆车，你被那个怪物打残的时候，就是俺跟俺室友把你抬上车的。” 这下看过来的目光更多了，叶徽只觉得这些视线满带着嘲讽与鄙视，如同无数芒刺从四面八方而来，直刺入灵魂之中，他红着脸咬着牙，用自己最大的声音吼了回去: “没错！我就是那个连怪物面都还没见着就被打成残废的废物！满意了？” 说完，叶徽连饭也不想吃了，转身怒气冲冲地向食堂门口走去，买饭的学生排成长队，正好挡住了大少爷的去路，大少爷连招呼也不想打，一把抓住那人的衣领推到了一边。 这一推不要紧，那人毫无防备，被这一下推得向后退了几步，正好撞在捧着热汤路过的楚瑶身上，楚瑶手里的汤碗被撞翻，两人的身上洒得全是汤水。 幸好是在冬天，厚厚的衣服保护了两人，可衣服毕竟保护不了双手，滚烫的汤洒得楚瑶满手都是，手上瞬间红了一片。 那个撞到楚瑶的学生急忙道歉，楚瑶也没怪他，右手随意地翻动了一下，轻轻地在烫伤的位置抚过，用了一个简单的治愈系魔法缓解了疼痛，却故意不完全治好。然后快步追上叶徽，一把抓住他的衣服，把烫红的手臂伸到了他面前，娇俏的小脸上满是怒气:“负责！” 叶徽粗鲁地甩开她:“滚开！” 可楚瑶就是死死地抓住叶徽的衣服不放，不管叶徽怎么拼命地挣扎，楚瑶的手就像是粘在了他身上一样，怎么也甩不掉。 “你到底想干嘛？！”昨夜一宿未眠，让叶徽的心情异常的暴躁，见无论如何也甩不开她，更是让他愈发的不耐烦，手心里已经出现了一团火苗，可连一句恐吓的话都还没说出来，楚瑶的一只手已经伸到了他面前，手心的一团冰花带着阵阵寒意。 楚瑶小脸一扬:“嗯？你又想干嘛？” 叶徽只好识相地收起了魔法，其实他也只是想吓吓楚瑶，并没有真正要打的意思，而且如果真的打起来，他也打不过。 “送我去医务室！” 虽然说的是送，可一路上叶徽都是自顾自地在前面走，楚瑶一路小跑在后面追，到了校医务室，抹了一些烫伤药，医生给了楚瑶一个冰袋，让楚瑶在一边的病床上先坐会，冰敷一下。 “呐，叶徽。” “嗯。” “心情不好吗？” 虽然楚瑶的年龄比叶徽小，但从小学便已经是班委的她，长时间处理各类事务，接触各种各样的人，表现得远比从小娇生惯养的叶徽要成熟许多。 “在这里说话不会有人听到的……” 有个可爱的女孩子如此温柔地关心，本来应该是万千男人梦寐以求的事情，可叶徽这个注孤生的玩意偏偏不知好歹:“你管不着。” “我应该可以猜得到一点点了……”楚瑶坐在床边，素面朝天，手指轻轻按在嘴唇上:“一般来说能让男生这么生气的……被女孩甩了？” “没有。” “那……被男孩表白了？” “更没有！” “那就是……”楚瑶星眸微闭，秀眉轻蹙，苦思了片刻之后:“有个男孩向你表白被拒了，于是他把你女朋友抢了，所以你被甩了？” “滚！！！” 不知为何，就这么一番吵闹过后，叶徽竟然觉得心情好了许多，刚才被众目睽睽之下丢人现眼时的恼羞成怒，现在也已经抛之脑后了。 “我心情不好是因为我家的私事，你最好什么也别问了。” “话是这么说啦，难道你不觉得应该向那个外班的同学道个歉吗？” 道歉？向谁道歉？ “就是那个把受伤的你抬上车还被你骂了一顿的同学啊！” 叶徽一下子站了起来:“合着你和我绕了这么大个圈子就是为了这事？” “嘻嘻。”楚瑶吐了吐舌头，一边揉着她的可爱脸蛋一边自夸:“因为我不想让外班同学觉得我们班的某同学素质很差啊！为了能让叶徽同学心中的熊熊怒火平息下来，我还真是费了好大一番心思呢，我真是个又可爱又聪明又温柔又懂事又为他人着想的好孩子呢。” “无聊。”叶徽扭头走出了医务室。 等到他再次回到食堂时，那个大嗓门同学已经不知道去哪了。 回去问艾导吧，叶徽心里想着，只要问一下我受伤时是哪个同学抬的我，应该就能找到他了。 但再想想，太麻烦了！ 反正就一个道歉而已，又没人会在乎。 不管他了，回去睡觉，真是的，浪费时间！ “为什么？！” 涵煜激动地冲到艾雪面前，大声地质问她:“为什么不准？” “说说你请假的理由？” “嗯(⊙_⊙)……嗯(⊙_⊙)……嗯(⊙_⊙)……”涵煜支吾了半天，才想出了一个特别勉强的理由:“哦，凌萱受伤了，要住院，我要照顾她，证明……因为情况紧急，所以……证明被我不小心丢了。” “情？况？紧？急？” “就在前天遇到天谴袭击的时候，一块玻璃碎屑打在了凌萱头上，当时没有注意，就随便用魔法治了一下，没想到那块玻璃就这么留在里面了，现在要去医院，而且很有可能要动手术！没错，就是这样。” “艾导，凌萱她现在举目无亲，孤身一人，又受了这么严重的伤……我作为4班班长，同学有难，理当支援，所以……” “打住！”艾雪说着拿起了桌子上的笔，在一张空白的请假表上涂了几笔。 涵煜欣喜若狂:“你同意了？” “这是凌萱的假条，我会找其他同学去照顾她的，至于你……不行。” “为什么！” 叶徽的手机“铃铃铃”地响个不停，他不耐烦地抓起手机:“你有完没完？” 楚瑶依旧是笑嘻嘻地回复他:“你向人家道歉了没？” “这关你什么事？” “因为你在食堂发脾气的事被人知道了啊，现在整个女生宿舍都在议论你呢，怎么样？倍感荣幸吧？哎呀，我现在走路都要捂着脸，我竟然和你是一个班的同学，可耻！可耻！太可耻了！” 楚瑶的话彻底激怒了叶徽，虽然他心知肚明，这件事确实是自己理亏，但他也肯定不可能会承认的: “我管你怎么样，反正我自己走路不仅不捂脸，而且抬头挺胸，昂首阔步，走得稳稳当当，从来没摔倒过！” “呵呵。”楚瑶显然察觉到了叶徽的语气变化:“我可是已经羞得不敢出门了，现在也只能宅在宿舍，逗逗猫什么的……” “那又……”叶徽刚打算吼回去，突然又转变了语气:“你们宿舍有猫？” “对啊，一只特别漂亮的布偶猫哦，如果你现在快去道歉的话，我就允许你摸它毛绒绒的尾巴五秒钟，如果道歉非常真诚的话，还可以让你摸摸它的耳朵……” “谁稀罕！” 叶徽狠狠地摁下了挂断键，可不一会，他的手机上就传来了一副图片，图片上是一只“眉清目秀”的布偶猫。 “不就是一只猫吗？有什么好看的……”他一边说着，一边换掉拖鞋套上袜子，脚步慢慢地朝门口移动:“反正道个歉又掉不了一块肉，正好我也想出去走走……” 刚走到门口的时候，叶大少爷不知为何竟然忘记了脚下的门槛，“啪”地一个跟头摔到了地上。 “表彰会？”涵煜一头雾水。 “对啊，为了表彰大英雄涵煜在活动中与怪物斗智斗勇，最终保护我校师生凯旋而归，特地为你举办的表彰会！” “那为什么不提前通知我？” 这下变成艾雪觉得奇怪了:“你确定没通知？” 涵煜打开手机，果然上面有艾雪给他的留言，只不过是在下午一点，那时候他还睡得正香呢！ “艾导，我……” “什么理由也不行！乖乖参加会议，专门为你开的表彰会，没你怎么行？” “可是……”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眼看就要来不及了，涵煜心急如焚，可艾雪还是一直坚持不给批假，正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艾雪:“请进。” 叶徽推门而入:“艾导，我想问问……” 涵煜突然灵机一动，一把按住叶徽的肩膀:“叶徽，帮我个忙！” 火车站的入口处，陈子云把手里的背包递给陈子雪:“我就送你到这吧。” “嗯……”陈子雪张开双臂，一脸的小女生姿态:“抱抱。” 陈子云向前一步，给了她一个一秒钟的象征性拥抱，然后也不管陈子雪幽怨的眼神，转身就走。 可刚走不到两步，却正好碰上了远处走来的凌萱。 “好巧。”凌萱喃喃自语。 “是啊，好巧。” 第十八章再次争吵 感觉不到…… 没有任何感觉…… 明明那个恶魔就在面前，凌萱却觉得心情异常的平静。 就像平常一样，当做没看见就好。 从他身边走过去，什么话也不要说，什么事也不要做。 即便是这么想着，可凌萱还是不由自主的张开了嘴。 “好巧……” 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说，凌萱自己也说不清这句话里有什么含义，是嘲讽，还是自嘲？或者只是一句毫无意义的自言自语？凌萱自己也不明白。 但她确实把这两个字说出来了。 说出来之后，她才明白，她和陈子云，已经无法像过去那样对彼此视而不见了。 刚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陈子云也有些诧异，但他不会表现出来，只是出于礼貌，随口回复了一句：“是啊，好巧……” 多希望就这么擦肩而过，仿佛彼此都并不认识对方一样。 两人都是这么想的。 可偏偏有时候，人的身体，总会做一些他的内心所不希望发生的事情。 就在两人即将擦肩而过时，只要再走一步就可以让对方离开自己的视野时，陈子云的手突然抓住了凌萱的手腕。 也许真的是这个恶魔良心发现，决定要对眼前这个无知女孩正在做出的可笑行为进行稍稍地劝阻，就在凌萱想要挣脱时，陈子云那冰冷的声音传到了她的耳朵里： “我知道你想做什么。” “放开！”凌萱用力甩动手臂。 “你见不到他的。”陈子云的手依旧握住凌萱的手腕，力度不轻不重，正好是那种不会让人觉得疼，却又无论如何也挣脱不了的程度。 “与你无关！” “你这么做又有何意义？”陈子云本来是背对着凌萱的，这时突然又回过头来，那双本来带着一丝英气又有些好看的眼睛，在他的脸上，却只有无穷无尽的冷漠和隐隐约约微不可见的愤怒：“猎人组织不会接受你的请求，他也不会现身见你一面，没有人会因为同情你而去不顾生死地帮你复仇，你所做的一切都只会是徒劳，即便你去了又有何意义？” 凌萱甚至已经不想再去回答他了，本来两人之间就没有任何所谓的同学或朋友情义，即便彼此的关系变得更坏了又能怎样？右手被陈子云抓着，她的左手变幻出一个冰锥，狠狠地朝着陈子云的手臂刺去。 陈子雪看着这一切，早已是心急如焚，可她已经进了火车站，不允许再出来，只能隔着栏杆大喊了一声：“小心！” 冰锥刺在了陈子云的手臂上，可却像是刺在了一块钢板上一样，别说刺伤，甚至连他的衣袖都没能划破。 凌萱又一次举起冰锥刺向陈子云，可手刚举到空中，手腕处就突然传来仿佛电击一样的疼痛感，手里的冰锥也随之碎裂，变成无数碎片散落在了地上。 周围人的目光已经聚集到了两人身上，火车站的安保人员也跑了过来，陈子云看了看周围的人群，毫不留情地把凌萱摔倒在地，冷冷地看了一眼便转身离去。 凌萱狼狈地爬了起来，拼命地用一堆魔法疯狂地砸在陈子云的背上，直到保安把她按住，她最后挣扎了两下，便彻底放弃了。 “这位同学，请您冷静，这里是公共场合，请您遵守秩序。” 陈子云的背影渐行渐远，那些魔法打在他身上，就像是滴水入川，溅不起一丝涟漪…… 陈子雪叹了口气，有些担忧地进了候车厅。 所有人都没注意到，在人群的后面，一个无人注意的小角落，有个人正远远地望着他们，在他满是裂纹的脸上，一双空洞无神的眼睛里深埋着无尽的疲惫与哀伤。 也许是觉得没戏看了，周围的人群一哄而散，凌萱推开了前来制止她的保安，失魂落魄地取票进了车站。 车站的工作人员翻着白眼看了一眼车票，鼻孔里还发出一声冷哼。 凌萱找个空位刚坐下，就听到附近有人窃窃私语，大约一两分钟后，坐在她周围的人都急匆匆地抱起孩子，提着行李躲到别的地方去了。 不知道为什么，凌萱突然觉得心里有种莫名的委屈，她弯下腰，把头埋在双腿之间，轻声地抽泣起来。 耳边响起长靴特有的“嗒嗒”的脚步声，凌萱止住了哭泣，却没有抬起头来，眼角的余光看到了那个人的衣服，绝对是陈子雪没错。 嗒嗒声在凌萱面前停了下来，陈子雪半跪在凌萱前面，稍稍地歪了一下头看了看她的脸：“你哭了？” “我不想看见你。” “可你应该有什么事情，需要猎人帮忙，对吧？”陈子雪笑笑，走到凌萱旁边的位置坐下：“我们可以谈谈吗？” 我真是傻。 凌萱心里想着。 他们都是猎人，陈子云是，陈子雪是，陈子月也是。 可我却始终都还抱着那一丝可笑的幻想，去强行地在自己心里把他们区分开来，去骗自己说，他们之间毫无关联，一切全都是陈子云他们编造出来骗我的。 甚至，我现在还要为这个可笑的幻想去做一堆可笑的事。 我真是傻，傻到让我自己都为自己觉得又可笑又可悲。 “你应该还不知道吧？”明知道此时的凌萱对她充满了敌意，可陈子雪说起话来却没有丝毫的压抑感，轻快而又温柔，感觉就像是两个好闺蜜在聊天一样：“所谓的猎人组织，其实现在能够出战的，只有四个人。” 仿佛被噩梦惊醒一般，凌萱突然瞪大了双眼直起身子，两只手用力地抓住衣角，嘴唇不停地颤抖。 “我，子云哥，子梦姐，小夜。” 只有他们？ “所以，就算你到了梦都，找到了那个被世人传的神乎其神的猎人组织，到最后见到的，也只会是我们兄妹。” 陈子月呢？为什么没有陈子月？ 难道他死了？不可能的，他怎么可能会死？传说中的救世主怎么会死？可为什么？陈子雪没有提到他？他不可能会死的，绝对没有这个可能的，他可能是归隐了，或者受伤了，或者只是退出猎人组织了？ 凌萱在心里把每一种可能都想象了出来，可她越想，越感到绝望，越觉得恐慌，因为不管哪一种可能，都仿佛是在告诉她：她不可能见到陈子月了！ “现在，能和我说句话了吗？”陈子雪虽然察觉到了凌萱的反应，可她毕竟不会读心术，如果凌萱不自己说出来，她也就永远无法知道凌萱在想什么。 “告诉我，那只杀了我父亲的天谴，叫什么名字？” “伤痕。”有些轻浮却又偏偏让人觉得非常好听的男声传来，凌萱循着声音看去，一个身穿一袭红袍，面带微笑的男生朝他们走了过来：“这是它的名字，我现编的。” 听到声音，陈子雪原本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战斗的本能让她急忙握住枪剑的剑柄：“徐汐？你怎么会在这？” “当然是追随着小姐姐的芬芳，一路跟过来的。”徐汐肆无忌惮地一步步靠近，直到他的脚尖碰到了陈子雪的脚尖，两人之间只剩下不到一尺的距离：“你确定要和我打吗？那个很会拆房子的男朋友酱现在不在哦。” 陈子雪也很清楚，虽然没有见过徐汐动手，可不管是之前在咖啡馆还是这次，每当徐汐走过来时的那种压迫感，绝对不是一般小喽啰可以做到的，他的实力，绝对不容小觑。 尽管如此，陈子雪依旧不能向对方示弱：“可你最好也要知道，这个车站里有多少人，多少保安，其中会有多少魔法师，如果打起来，对你也没好处。” “呵呵。”徐汐的一只手轻轻挑起陈子雪的下巴：“你说的好像很有道理呢，所以我们不能打架，应该相亲相爱对不对？” 陈子雪急忙拔出枪剑，可刚拔到一半却无论如何也拔不动了，低头一看，徐汐的另一只手正死死地握住剑身，那只手没有任何防护地握在剑刃上，却没有一丝伤痕。 凌萱也注意到这个人的的非比寻常了，虽然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她心里清楚，眼前这个穿红袍的男人一定知道什么，而且，绝不能招惹他。 “请问，你刚才说的，是怎么一回事？”为了避免惹怒对方，凌萱尽可能地收起了自己平常与人交谈对视时有些可怕的眼神，可冰冷的声音却已经成了习惯，无论如何也改不过来了。 “我很乐意回答你的问题，美丽的公主殿下。”听到凌萱的问话，徐汐不动声色地把枪剑按回了剑鞘里，轻轻地推开挡在两人中间的陈子雪，弯下腰向凌萱鞠了一躬：“在那之前，请允许我做一个自我介绍。” “在下徐汐，能够为您这样漂亮的小姐姐服务，是在下的无上荣幸，愿为您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我只想知道那只天谴的名字，还有它的去向。” “遵命，据我所知……”徐汐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唇前:“在南都，会有你要的答案。” “南都？南都不是早就沦陷了吗？” “是啊，现在的南都，除了一群吃人的天谴，什么都没有了，如果去了南都，恐怕只能是尸骨无存了吧……” 徐汐的语速开始变得越来越慢，仿佛是故意要营造什么气氛一样。 “所以，你对复仇有多执着呢？” “我要去……”凌萱的话还没说完，陈子雪就突然跑过来挡在了两人中间：“别听他的！他是骗你的！” 可她的劝告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凌萱仿佛被徐汐的话勾走了灵魂一样，完全听不进她在说什么。 “顺带一提，如果你希望你的复仇能稍微顺利一点的话……”徐汐的手顺势搭在了陈子雪的肩膀上：“反正，想要去南都必然经过梦都，或许某个自诩为救世主的神秘组织能帮上一点点的忙……那么现在，你们之间的关系是不是可以变得稍微融洽一点呢？” “而且，两位有很多的时间，可以好好相处。”徐汐说着，那只不安分的手开始沿着陈子雪的身体向下，伸到了陈子雪的口袋里，从里面掏出一张车票递给了凌萱。 两张车票是同一班车，而且是同一个车厢。 “嘛，你们的朋友要来了，那么，再见了。” 依旧是那个熟悉的鞠躬，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之下展开巨大的黑色羽翼，然后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有空中的几片黑色羽毛缓缓飘落。 路人就像是瞎了一样，明明如此诡异的事情就发生在他们面前，他们却浑然不觉。 涵煜从远处跑了过来，却看到凌萱和陈子雪站在一起，两人并排站在一块向他招手，气氛是如此的和谐。 凌萱对他笑了笑，把手里的两张车票给他看了看：“好巧啊，我们正好和小雪是同一个车厢呢。” 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可看到这两个人如此友好地站在一起，真是太好了。 车站外，徐汐对着一个满脸裂纹的人鞠了一躬：“我表现得如何？” “太失礼了，你应该对女生尊重一点的。” 徐汐摇头：“这对我来说太难了吧，我可是好不容易才能和小姐姐们近距离接触一次，这么难得的机会浪费掉就太可惜了吧。” “我哥曾经和我说过……” “喂喂！不要总是三句话不离你哥行不？拜托！我连他是谁都不知道诶！要是对我做的不满意，你大可以自己去和小姐姐们说啊，我就不奉陪了，告辞了啊，听哥哥话的好，弟，弟。” 徐汐走后，那个人抚摸着自己脸上的裂纹自言自语:“让我去和她们说，可我现在这个样子，又有谁会接受呢？” 第十九章温柔女王 欧阳零把整个厨房的袋子都翻了一遍，可是无论她怎么把那些袋子倒过来用力抖动，桌子上依旧只有那几个可怜兮兮的木耳，她叹了口气，转身看向一旁的小芽： “家里的食物吃光了，我要出门去找点吃的来，你要一起去吗？” 小芽点了点头，当然要去，为什么不去？ 可两人刚走出屋子，一头长得像狼一样的天谴就从天而降，下落的弧线完美地绕过了走在前面的欧阳零，直接将小芽扑倒在了地上，张开血盆大口咬向他的脖子。 小芽用仅剩的左手抓住怪物的下巴，右臂拼命地打着它的狗头，欧阳零也跑过来拽住它的尾巴。 尾巴被拽当然会感到疼，怪物仰天哀嚎了一声，小芽趁此机会一脚踢在它的肚子上。虽然那怪物体型巨大，但毕竟小芽也不是吃素的，这一脚就将它踹出好几米远。 看似庞大的身体却又迅捷无比，刚落地便又翻身站了起来，再次向小芽冲了过来。 小芽还躺在地上，没来得及爬起来，见到怪物来势迅猛，他却无力反击，只好本能地用手臂挡住了眼睛。而就在这时，欧阳零张开双臂，挡在了小芽前面。 怪物一个急刹车在欧阳零面前停下，两只灯泡大的绿色眼睛依旧死死地瞪着小芽，而欧阳零也对它怒目而视，让它不敢继续进前。 小芽现在只有一条左臂，而且这条左手不能像右手那样产生畸变，现在的他，和一个人类残废，几乎没有任何区别。 所以这只怪物就这么盯着他，而他却没有一点办法。 我竟然会被一条狗欺负到这个地步！ 看着怪物那双恶狠狠的眼睛，小芽就觉得心里恼火。正好身边有个小石头，怒气上头，也就不会去管什么后果了，抓起那个石头，就朝着怪物扔了过去。 石头砸在了它的眼睛上，显然把它给激怒了，撒开四条狗腿又冲了过来。 欧阳零抬起脚在它的小腿上狠狠地踢了一脚，怪物立刻狼狈地跑出去几米远，趴在地上作出委屈巴巴的样子，无辜地用含着泪花的双眼看了欧阳零一会，见她依旧怒色不改，只好低下头“呜~”了一声，走开了。 “你没事吧。”欧阳零扶起小芽。 “那些怪物好像会攻击除了我和我哥之外的所有人，真不明白到底是为什么。” 小芽完全没心思去回应欧阳零的关心，只是看着怪物的脚印沉思。 狼王……吗？ 一种中型天谴，虽然并不是很强大，但小芽还是第一次见到被创造出来却能够识别“敌我”的天谴。 小芽也会创造，但他的能力非常有限，创造出触手怪这样的中型天谴对他而言便已经是极限了，只有在别无选择的时候才会那么做。而在平时，他也就只能是创造几只小型怪物来玩玩而已。 所谓创造的原理其实很简单，一些天谴可以在一定范围内控制自身细胞的再生与分化，因此它们可以通过牺牲自己身体上的一些东西，让这些细胞先退化，再快速增殖分化为新的细胞，进而变成一只新的“天谴”。 然而这种看似万能的创造实际也有缺点，第一，细胞的增殖是需要时间和营养的。所以，想要短时间创造出体型巨大的怪物，就必须牺牲足够多的身体部位，而且要从自身内提供养分，所以每次创造体型较为庞大的天谴后，往往都需要吃大量的食物来弥补身体的虚脱。 第二，包括城塞天谴在内的很多天谴的自愈能力极强，如果人类受了重伤，比如被砍断四肢时，往往会流血不止，而天谴不同，即便他们的肢体被砍断，伤口也会逐渐止血结痂再生，而被砍断的部位便无法再重新接回身体上。 通常，城塞天谴会创造出一些怪物帮助自己狩猎，但由于这个缺点，导致创造出的怪物无法变成器官长回身上去，最后城塞天谴只能把它创造的怪物吃掉，来获得养分供给身体生长，等待被牺牲的器官再长回来。 第三，天谴的体型可以很庞大，但大脑却和人类几乎一致，因为大脑构造复杂，是无法根据天谴的意愿来增长或变化的，也是无法通过创造来生成的。所以，人们看到的大多数天谴，都是只知道吃人的丧尸一般的怪物，根本没有大脑。只有极少数的天谴创造的怪物中的极小一部分，可以有一个简单的类似大脑的“模拟大脑”，能够像狼王这样识别“敌我”。 虽然知道眼前这个女孩不简单，但却没想到他竟然能够有一只狼王为仆，小芽彻底明白了她的可怕之处，恐怕这下，他真的要安分一点了。 “我们走吧。”欧阳零拉着小芽的手：“我们要在天黑之前找些吃的。” 小屋的附近是一片森林，季节已是冬天，树木已经落了叶，草也已经枯黄，一眼望去一片萧条，在这种地方去哪找食物啊？ 可没过一会，食物就真的来了——刚才攻击小芽的狼王跑了回来，衔着一只野鸡放在了两人面前。 反正有人护着，小芽也不怕它了，面带怒气地朝地上跺了一脚，看似威风无比的狼王竟然被吓的“呜哇”一声连连后退，连滚带爬地跑走了。 就像一只做错了事的小狗狗一样。 “你吓到它了。”欧阳零责怪小芽。 地上的野鸡还在挣扎，它的脖子已经被咬断了，还在往外不停地冒血。 食物已经有了，可是欧阳零说，还不够。 不够就再找呗，小芽也没多想，就跟着她向森林深处走去了。 原来穿过森林有一条小河，河边盖着一栋小木屋和一架水车，旁边则是一个用木篱笆围成的小菜园，种的好像是菠菜还有土豆什么的，菜园一角的地下埋着萝卜，小屋里还放着一些白菜，还有一小块地里种了一些小麦，几只小型天谴正在忙碌地照料着这个虽小却五脏俱全的菜园，见到欧阳零来了竟然还热情地挥手打了个招呼。 完全就是家的感觉啊。 “这个农场也是我哥盖的哦。”欧阳零炫耀到。 不，小芽才不想去管到底是谁盖了这个菜园，越是看着这里的生活井然有序一片祥和，他反而越觉得害怕。总感觉这里就像是一个王国，而眼前这个本来被他打算当做猎物的女孩，就坐在王国最高的王座上，一旦他稍有一点无礼的举动，立刻就会被千军万马踏成一滩肉泥。 欧阳零现在正在对着一堆白菜苦思，一会抱起这个看看，一会又拿起那个闻闻，小芽实在想不明白，这是白菜，又不是西瓜，有什么好挑的？ 旁边的小河清澈见底，水底各种各样的鹅卵石非常好看，这对从小在市区里住着下水道、吸着雾霾、吃着元素周期表长大的小芽而言，是一件很罕见的事。他不由地有些惊喜，伸出手轻轻用手在河水里蘸了一下，刺骨的冰冷从指尖传来，让小芽立马缩回了手。 突然，河里的某处传来“哗啦”一声响，小芽不用看也知道那是什么，他咬破了手指，滴了一滴血在河水里。 河水明明在不停地流动着，可那滴血却丝毫不受影响，像是在静水里一样慢慢扩散，扩散的同时又在不断翻腾着，最终变成了一条长着尖牙的大头怪鱼，一摆尾巴向着刚才出现水花的地方游了过去。 片刻之后，怪物鱼咬着一条手掌大小的鲫鱼，把它给拖到了岸边，小芽把它们两个都抓了上来，一口把那条鲫鱼连同怪物鱼的头一起咬掉了一半。 果然，在河里长大的鱼就是比城市臭水沟里的泥鳅好吃。 “喂！”一旁的欧阳零大叫了一声，跑过来一巴掌打掉了小芽手里的鱼:“这是生的，不能吃。” 抓来的食物就这么没了，小芽当然不太高兴，但他也没有表现出来，乖乖地跟着欧阳零回去了。 终于到了做饭的时候，欧阳零这时才算真正明白，她所收留的这个小芽到底有多笨：他竟然不会洗菜！明明就是把已经切好的菜放进水里轻轻一揉然后把水倒掉这么简单的事，小芽竟然能打翻水盆，弄得浑身是水！而且还把菜叶搓了个稀烂！欧阳零在心底里抱怨了一句我到底是遇上了怎么样的一个天界生物啊？然后还是笑着给他换了身衣服，让他只要坐在灶台边等着就好。 小木屋里升起炊烟，灶台旁堆着提前准备好的干柴，熊熊燃烧的火焰让屋子显得异常温暖。 “来，尝一下。”欧阳零夹了一块肉塞进小芽的嘴里。 刚从锅里捞出来的肉块烫的要命，小芽下一秒就把它吐了出来，吐到手里之后觉得烫手，又扔了出去，看到肉快要掉到地上，又吓得急忙跑过去接住，然后又觉得烫手…… 就这么像是耍杂技一样扔了又接，接了又扔一会之后，肉总算是凉了，小芽把它放进嘴里，虽然还没有加调味，可毕竟是煮过的，比生肉要松软得多，而且没有了苦涩的血味，加上是和香料一起炖的，感觉有些说不清楚，但反正就是好吃。 自己，是有多久没接触过熟肉了呢？ “好吃吗？” 小芽点了点头。 “以后不许再吃生肉了，知道吗？”欧阳零往锅里撒了些调料，又盖上了锅盖： “真是的，为什么你们男生都爱吃生肉啊？” 趁着欧阳零不注意，小芽把手里的骨头也吞了下去。 第二十章表彰大会 晚上七点，辰大报告厅里，表彰会如期举行，艾雪拿着名单逐一点名，陈子云一如既往的没来，艾雪在点名时也一如既往地把他跳了过去。 从不请假的凌萱也请假了，涵煜答到的声音明显和班上另外某个学生是同一个人，不过艾雪好像没听出来。 “各位同学，感谢大家都能准时参加本次会议，这次会议的目的主要是对前天‘亲子相逢’活动中优秀的学生予以表彰，在这次活动中，我们前后遭遇了三只天谴的袭击……” “所幸，在我校教师的正确指导下，众多魔法生英勇作战，我校全体师生，得以凯旋而归，对此，向各位英勇作战的师生，表示感谢！” 台下响起一阵掌声。 “在此过程中，有两位学生表现极其活跃，他们在面对天谴时毫不畏惧，用智慧和实力战胜了天谴。为表彰这两位同学的出色表现，经校领导决定，授予魔法364班涵煜、楚瑶两位同学由我校颁发的辰月大学魔法师二级荣誉勋章！” “请两位同学上台，接受你们的荣誉。” 在一片掌声中，楚瑶小心翼翼地走上台，有些胆怯地向台下的同学缓缓鞠了一躬，台下的男生立刻轰动起来，掌声、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 可他们的掌声越热烈，楚瑶越觉得心中惭愧，生怕万一有某个同学站出来，把那天的真实情况说清楚，到那时候，同学们会怎么看她？ 她多想趁着这个机会，把自己想说的话大声喊出来，告诉所有人，她并不像他们传言中那么神乎其神，她不应该，也不愿意接受这份强加给她的荣耀。 但她是不能说出口的，她很清楚，这场会议的主角不是她，更不是涵煜，英雄的表彰会，从来都不是为了英雄而举办的。 “请涵煜同学上台。” 一个同学走了过来，魔法师制服的大兜帽把他的眼睛遮了个严严实实，高高竖起的衣领又挡住了他的嘴和鼻子，即便是站在他面前也根本看不清他的脸。 “我是涵煜。” 他缓缓走上了台，楚瑶刚看到他就惊讶地喊出声来：“叶……” “小声点！！！”叶徽小声打断了她：“我遮得这么严实你都认得出来？” 楚瑶点了点头：“很好认啊。” “听着，涵煜请假照顾凌萱去了，艾导让我假扮成他的样子，可外班的很多同学都认识涵煜，所以我绝不能露脸，否则就露馅了，懂？” 楚瑶又点了点头，然后看着叶徽头上的大兜帽：“原来这个兜帽是这么用的啊？” 主持人的大嗓门打断了两人的谈话：“有请我校知名校友，魔法院院士，最后三张护国王牌之一、新时代魔法学奠基人之一，二十四都圣属性魔法最强者，2533年‘年度最具贡献奖’获得者，曾七次获得‘二十四都最高魔法师荣誉勋章’荣耀，圣属性魔法‘天威’的创造者，穆天鸿院士为两位同学授勋。” 台下立刻掌声雷动，比之前的掌声要热烈上千倍万倍。 “真的假的？”当“穆天鸿”三个字从主持人口中说出来的时候，楚瑶的下巴都快掉到了地上：“真的是穆天鸿？天下第一的穆天鸿？” 在二十四都，也许会有人不知道前面主持人说的一堆头衔称号都是什么意思，也许会有人不知道“院士”是个什么身份，但只要穆天鸿的名字被说出来，绝对没有人会说自己没听说过的。他是全世界魔法师的最强者，有着“魔法师之王”的绰号，甚至有传言说他有着诛神灭佛、摩弄乾坤的实力，这个比神还要遥不可及的人，现在却即将来到他们的面前，这对两人而言，是想都不敢想的。 但叶徽并不期待，也许对方大名鼎鼎，可作为一个生性孤傲的人，是不会因为某人的优秀而去认可他的，反而只会激起他的嫉妒。叶徽是辰大魔法专业永远的倒数第一，他和同学的关系很差，多半也是这个原因。 一位满头白发的老人缓缓地走了过来，他身穿最高级魔法师制服，步伐矫健有力，每走一步都仿佛带动着整个世界随之颤抖，在他的胸前，一层叠一层的勋章向世人彰显着这位名满天下的老魔法师的过往与荣耀。 叶徽顿时觉得双腿无力，两眼发黑，呼吸困难，感觉就好像是被一块千斤重的巨石压在身上，压得他抬不起头，喘不过气来，他身体一歪，差点跪倒在地上。 楚瑶急忙扶住他，可他还是只能是弯着腰勉强站着，甚至想要稍微抬起一点头都无比困难，可看看楚瑶，却依旧轻松自若，没有感到一点异常，再看看台下的同学，也都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难不成，是只针对我一个人的吗？ 穆天鸿走到了叶徽面前，面容紧绷，神情严肃，不怒自威：“站直！把你的脸露出来！” “我也想……”叶徽连说句话都无比艰难，每一个字都是用尽了全力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楚瑶看着痛苦不堪的叶徽，低下头仔细想了想，突然好像明白了穆天鸿话里的意思，然后一把摘掉了叶徽的兜帽，叶徽身上的压迫感瞬间就消失了，呼吸也不再费力了，整个世界都变回了原样，感觉就像是终于从梦魇中醒过来了一样。 可穆天鸿那双无比威严的眼睛还在死死地盯着他：“既然是你自己的荣耀，又何必遮遮掩掩！” 穆天鸿的语气严厉，带着一丝怒气，就像是一个手里拿着皮带训斥孩子的父亲一般，吓得楚瑶不由地一个哆嗦。 “对……对不起。”楚瑶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道歉，就算是替叶徽说的吧。 可叶徽心里却窝着火：我的衣服穿在我身上，戴不戴帽子轮得到你管吗？ 所幸台下的老师同学并没有说出他不是涵煜的事，看他们窃窃私语的表情，恐怕都已经知道了，只不过穆天鸿这个贵宾在场，如果现在揭穿叶徽，恐怕解释的时候会很尴尬。 一个女生端上来两枚铁质勋章，虽然是铁做的，但制作得很精美，如果光照角度合适的话，还会反射出很漂亮的十字光，让楚瑶很是喜欢。 叶徽却一脸黑线：这玩意怎么和我那个颜值最高奖的奖章一模一样？同一家厂出的？ 穆天鸿拿出勋章给叶徽戴上：“知道为什么我们的学校名叫‘辰月’吗？” 叶徽摇头，楚瑶也跟着摇头。 “有了日月星辰，这个世界才有了光明。”说话的间隙，穆天鸿已经给楚瑶戴上勋章了：“辰大的魔法专业是全国第一，你们毫无疑问全国最优秀的魔法人才，现在天谴作乱，怪物横行，这个黑暗的世界，还等着你们这些英雄去照亮。” 叶徽小声嘀咕：“您老还是等哪一天见了爱迪生他老人家，和他去谈什么照亮世界吧，和我这个全专业倒数第一说这些有什么用？” 楚瑶急忙踢了叶徽一脚，不过也许是穆老先生年纪大了耳朵不好使了，好像没有听到叶徽的抱怨。 “能够毫不畏惧地直面怪物，这是你们成为英雄的第一步，是你们魔法师荣誉的第一页，你们要将这样的精神贯彻始终，只有有了你们这样勇敢无畏的英雄，人类才会度过这次灾难。” 主持人也在一旁跟着大喊：“我们见证了两位英雄的诞生，他们必将带领我们驱逐天谴，迈向胜利。” “人类必将胜利，因为……”穆天鸿后退一步，看着两人，右手握拳放在左胸前: “正义，永远属于人类。” 叶徽和楚瑶转身面向观众席上的学生，左胸前的勋章闪闪发亮，两人右手握拳，放在勋章上宣誓：“正义！永远属于人类！” 全体魔法生一同起立，荡气回肠的宣誓声在报告厅里回荡： “正义！永远属于人类！” 会议的景象被记录了下来，直播到了网上，火车上的凌萱看了看一直盯着手机的涵煜，问他：“后悔吗？这可能是你唯一一次和天下第一见面的机会了。” 涵煜笑笑：“不后悔。”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