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术士帝国》 第一章阴郁的少年 九黎,招摇山。 “在哪里?说出来,留你一条全尸。” 漆黑的夜色中,一个眼神冷厉的黑袍少年冷冷对倒在自己脚下的被打的血肉模糊的人问道。少年身旁站着两个同样穿黑袍戴着银质面罩的人,他们眼神敬畏地看着折磨脚下的受刑者的少年。 受刑者剧烈咳嗽了一下,吐出一口血,奄奄一息道:“无论你是什么人,你别妄想我会告诉你了。” 少年冷然笑道:“黎辅,你若是不说,也许你的夫人会说,或是你的女儿也会说。” “不!”受刑者惊恐地叫道:“求你,求你别伤害他们……” 少年慢慢蹲下身,伸手捏住倒在地上的人的下巴,迫使对方将那张被打的残破不堪的脸对着自己,冷酷地说到:“你们偷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释放出了魔鬼,却妄想控制它。你以为它是有求必应的神灵吗?九苗,会因 此遭受灭顶之灾。” 受刑者浑身颤抖起来,显然被少年的话吓住了,他结结巴巴地说道:“好,我说,如果你能保证不伤害我的家人的话……” 少年冷冷说道:“你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格。” 黎辅恐惧地看了一眼少年和他身旁沉默的两个黑袍人,突然大哭着以头顿地,哀泣道:“我说……他在我们少宗主身上。” 少年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下任宗皇?她在哪里?” “他在……”黎辅颤抖着开口道。 少年转身对两个随从点了点头,准备离开。 “你说过…..你说过,饶恕我的家人……”身后传来沙哑颤抖的恳求声。 少年转身木然看了对方一眼,他身体周围夜色中黑色气体悄然凝聚,他冷笑道:“当然,我饶恕你的家人……”说着他漠然打了个响指,刃状的、仿佛实质般的黑气骤然斩落。 “七……七杀令,你是……”可悲的受刑者惊呼出人生中最后一句话,接着惨叫声戛然而止。 “我说过饶恕你的家人,但没说要饶恕你。”怪异的黑色气刃激起的沙尘消失后,少年阴测测说道。 一所朱红色的格扇窗棂下,庭院中绿意盎盎然。 天稷单膝跪在内殿门外面,手举着一枚红色的匣子,低声说道:“在下天家执事天稷,恭贺苗丽小姐十六岁芳辰。” 这个叫天稷的少年的容貌难超中人之上。他的身材不够高,体型略显消瘦,尽管肩膀很宽,但他的腿按一般身材比例来说有些短。他的脸也不够英俊,缺少灵气,比俊秀粗犷,比英武黯淡。他自认为相貌上的天赋不高,造物者的公平在于,一座简陋的茅屋里必然陈设的是简陋的家具。平淡的外貌下必然是平庸的智力。他同样智商平平,毫无可以骄傲地资本, 更可悲的是,他身处在一个被称为神墟的神话世界,这里,是术士用幻术建造的世界。自己的父亲是九黎宗皇家族的执事,所谓执事是没有术法的凡人为了交换力量,充当了术士在神墟里的杂役。他们没有自由,世代为术士家族服务。 说白了,他们是奴仆! 今天下午他又遭受到一次新的打击,他一直暗恋着的姑娘已经被许给了人家,是黎禄一族少族长,帅哥苗距。 尽管他心中隐隐作痛,但这是他意料之中的事情。苗丽是苗辅一族的大小姐,苗距是九族之一的少族长,皆是身份显赫,门当户对,天作之合。自己只是一个执事,如何去争。尽管这样想,但心中仍是不平,今天是苗丽的生日,他竟擅做主张,来到了苗丽府邸祝寿。当他听到门内隐隐约约的欢声笑语时,心中有些后悔,但仍然硬着头皮通禀了一声。 他喊完屋子里寂然无声,这时候门吱呀一声开了。 只见当先一名英俊的年轻术士,神清冷淡,他是黎禄一族少族长,苗距。他身后跟着自己的弟弟苗昆。还有一干年轻少年。皆是九黎族中身份显贵的贵族术士。 这些少年身后则是一名身姿魅惑的女子,一头浓密长发垂直落下,直垂腰线以下,微微上翘的眼角极其妩媚,精致的瓜子脸流露出一种挑逗的意味。她身穿一件黑色长裙,勾勒出一副美妙身材。这就是苗丽。 苗丽身后则是一个娇小纤细的女孩,五官精致,水灵灵的大眼睛,樱口琼鼻,身穿一身白色的百褶裙,给人一种小女孩的青春感觉。这是苗可心,黎文族长的女儿。 天稷高举礼盒祝道:“惟愿苗丽小姐福寿康宁,永如今昔。” 苗丽上前,纤纤素手打开礼盒,鄙夷道:“这是什么丑东西?你怎么敢给我送这样的便宜货?” 盒子里静静躺着一件纯黑古物,是他义姐送给他的,这个古物像是个玉玺,一只色作纯黑的龙盘在一块方正古朴的方块上,这只龙张牙舞爪,昂起的头竟有傲天之势。这方玉玺一角崩坏了,用一块紫色金属镶嵌,方玺下刻着八个字“圣人之要,四方来效”。这是他打算送个这个贵胄女孩的礼物。? 闻言天稷脸色惨白,没想到苗丽毫不犹豫拒绝了他。他确实是囊中羞涩,买不起更好的礼物。 突然天稷脸上一痛,周围的女孩都尖叫一声避开了。原来苗距倏然上前掌篐了他一个耳光。 “执事之子,给我滚开。这是我们世代相传的土地,你想从我们这里得到什么?”苗距恶狠狠地说道,他的脸上毫不隐藏的摆着着挑衅与恶意。 天稷只觉得热血上冲,脸涨的通红,他瞬间想扑上去和对方扭打在一起,但还是强压下怒火,因为在神墟里,执事是不能忤逆术士的,即便是对方要杀死自己! 他单膝跪下,表示谢罪,说道:“在下知错了,不该擅闯苗丽小姐府邸,请阁下恕罪。” 苗距哈哈大笑,但是并不就此罢手,这个恶少装腔作势地咳嗽一声,一口痰吐在天稷脸上。 耻莫大焉! 天稷暴怒而起,和对方瞬间扭打在一起。 对方铁钳一样的手紧紧扼住天稷的脖子将他压在地上,他拼命挣扎,就像被铁叉钉住的鱼一样狼狈。围观的少年术士们爆发出幸灾乐祸的嘘声,天稷看到了苗距潮红的、得意的神色和苗丽怜悯轻蔑的面孔。天稷爬起来破口大骂道:“浑蛋......浑蛋......” 苗距眼睛中闪过一丝狂怒与仇恨交织的神色,他狂暴地抄起天稷掉落在地上的红木盒子冲了上来对着天稷劈头盖脸的打下去。 血顺着天稷的额头汩汩流下,滴在礼盒散落出的的龙玺上面,他勃然大怒,随手将龙玺甩出去,踊身上前和沈冰厮打在一起。庭院顿时大乱。被甩到一旁的钢铁玉玺上浸上了天稷的鲜血,盘龙眼睛中红色晶状体诡异地闪了一下光芒。 当天稷满头是血的再次被打趴下时,他体会到的不是愤怒与恐惧,竟然是一种无能为力的羞愧和耻辱。这种耻辱是如此苦涩,像群蚁一样噬咬着他的心,他猛地抬起头,看到苗丽轻蔑怜悯的神色,她俏丽的眼睛微睨,樱桃小嘴冷然的抿着,仿佛在看一个恶心新奇的怪物似的。他颓然放弃抵抗,被一种羞愧感所征服。 他颓然再次单膝跪下,垂头让对方将手放在自己头上,犹如主人将手放在狗的头上。 “好一条忠犬。你就该如此,匍匐在我们之下,谢恩祈怜。”苗距哈哈大笑道,他身侧的恶少们也哄然大笑。几人转身回到殿内。那名叫苗可心的小萝莉回头看了天稷一眼,似有不忍之色,但还是跟着自己的朋友们走进了内殿。 天稷面对空荡荡的庭院,面如死灰,一言不发。少年术士们都有说有笑的离开了,只有他仍然单膝跪在地上,仿佛一座雕塑。他连动一下的勇气都没有,因为一动痛苦的回忆就会汹涌的冲击他的大脑。脸上的血已经干凝了,他不觉得痛,因为心已经麻木了。 最后他失魂落魄,跌跌撞撞的走出了苗丽府中,手里仍然痉挛的抓着那只被雕刻成盘龙形状的古物。? 他并非单纯善良的少年,构成他执事生涯的过早的野心、虚荣和难以自制的仇恨。在被术士贵族奴役的混乱生活中。那双被强烈自私的复仇欲望玷污的、见过太多的奚落和恶意的眼睛,他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会有如此强烈的恶意与残忍,为什么?为什么自己要忍受这样的耻辱?为什么当一个术士出现时自己就要恭顺的跪下,等待对方允许自己起身的赏赐? 王八蛋,你们凭什么? 他咬牙切齿诅咒般地对发狠般对自己说道:“我天生就是个奴仆,我天生就要受到如此对待。” 第二章义姐 “我回来了。”天稷垂头丧气地打开门说道 “喂,小兔崽子,先别换鞋,去市镇买袋盐回来。”一声娇呼从厨房传来,随之出现的是一个倚在门框上的绝色美女。比之苗丽还要美上数倍,只见她高挑均匀,长长的卷发环绕在瓜子脸旁,脖子上、手腕上脚踝上甚至隐藏在一头乌黑秀发的耳朵上都戴满了银饰。她的皮肤白皙的像银器,一双大大的眼睛眼波流转,如怨如诉。 她的纤纤素手中拿着一只汤勺,楚腰上围了一条印花围裙,穿着绿色的裙鉏,脚上踩着一双素鞋。明显是在做饭。 天稷没好气地白了一眼这一让大多数男人心跳加速的美景,粗声说道:“没时间,自己去吧。” 美女的柳眉瞬间竖起来,一点不顾淑女形象地嚷道:“让你去就去,你这小兔崽子,敢不听你姐我的话呀。还有,你手里拿着我送你的礼物干嘛,是不是打算追女孩时送出去,我告诉你个榆木脑袋,没有哪个女孩会喜欢这种东西的……咦?你打架了?” 天稷刺溜一下跑进屋关上门,还不忘喊道:“你才不是我姐,占便宜不害羞。” 这个跟天稷斗嘴的女孩叫苗简汐,是他的父亲侍奉的宗主托他们家照顾的小姑娘。比天稷大两岁,两个孩子从小就没大没小的闹腾。不过最近几年随着天稷长大他隐约感到这个叫简汐的女孩是个很奇怪的女孩,树林中的鸟儿经常停在她的手里吃面包屑,有一次他发现她的闺房门口出现过一条红色的蛇。九黎族中没有一个不爱慕她的少年,曾经有她的倾慕者为她自残过。但她从来没有为谁动过心。每次上街他都觉得苗西西周围似有似无的有很多穿黑袍的人。每次父亲跟她说话都客客气气的,从没有高声怒斥过一句,而且她对父亲说话随意地多,叫叔叔的语调仿佛一点也不拘谨。 简汐敲了敲门,大声说道:“我去买盐,叔叔叫你呢。”说完咚一声关上院落的大门跑出去。 天稷心一沉,走出门口,他看到父亲穿着便服在院落。在晚春的斜阳里,他倦态难掩,眼袋浮肿。早年农田里的劳作使他的脸被晒成了褐色。他健壮的身躯已经出现了中年的臃肿。在墙外翠绿的树叶与生机勃勃的春日背景下,他第一次注意到父亲头上的白发是那么扎眼。 他父亲看到天稷站在门口,于是挥了挥手让他过来。自己坐在凳上歇脚。天稷慢吞吞地走到庭院中,等待他的训示。 “你已经不小啦,孩子。怎么一点也没有成熟的迹象呢。”父亲看了一眼他鼻青脸肿的脸,将一只红润饱满的手放在桌上,对他说道:“过来坐下,孩子。”天稷默默地坐到他对面。 “你追女孩遭受挫折了?” “没有,父亲。”天稷狡辩道。 父亲眼睛中流露出一种凄苦与轻蔑的感情,他说道:“你竟然有心思去为这种事情伤神,你根本不知道你的父祖曾经过的是什么日子,那时候真的是为别人执杖就像是在苦海里挣扎的王八……心想哪怕喘口气也好,哪怕死了也好。” 天稷默默忍受了父亲这一辛辣的讽刺,但他根本不知道父亲在说什么。 父亲疲惫而冷漠地说:“为了过上常人的生活是多么不容易啊。你不该有这种非分之想,苗丽这样的女孩不是你能企及的。简汐说……” 天稷大怒:“果然是这臭丫头告的秘。” 父亲突然脸色一僵,仿佛想抬手打天稷一般,但终究忍住了,他沙哑着嗓子说道:“以后不许这样说简汐,你要尊重简汐……用命也要去保护她。” 天稷疑惑地说道:“我当然知道啊,我们一起长大的嘛。” 父亲迟疑了一下,终于开口道:“是呀,因为你是他弟弟呀……” “哈哈哈,真是好笑,弟弟?你是他的奴才。”一声诡异的,阴冷的声音响彻狭小的院落里。 父亲脸色一变,伸手护住天稷,突然,一阵炽热的火焰般的空气掠过,空气突然爆炸,冲天的火焰燃烧过院落的每一个角落,天稷和父亲被气浪重重推到墙上,父亲死命护住天稷。 天稷一脸鲜血地越过父亲肩头向外看,只见三个黑袍人在熊熊火焰中突然出现,为首的一个是戴着银质面罩的少年,年级和自己相仿。 那名少年冷冷笑道:“她不在是不是?天家的执事?告诉我,她在哪里,我不但可以让你天家一族就此解脱契约的束缚,重获新生,而且还可以赐给你们更多。” 天稷糊涂了,只听他父亲冷冷说道:“妄想。” 少年冷冷笑了,转身说道:“我不杀刍狗。” 那少年身后的左侧随从大喝一声:“十字火焰!” 炽热的火焰再次围绕着他们燃爆,在身后的屋子炸开一个火红的蘑菇云,天稷的父亲一把将儿子推开,自己冲进火焰之中。他回头向儿子笑了一下,嘴唇喃喃说道:“稷儿,活下去,不要畏惧。” 天稷长久的注视着后院的菜畦,它们现在长得很茂盛了,青翠欲滴的嫩叶洋溢着生命的活力。那株橘树仍然有些瘦小,父亲曾穿着绒布拖鞋蹲在树坑前细心地给它施肥,可它仍然像个娇气的孩子似的不愿长大。甜菜、鸡毛菜、葡萄倒是在覆盖着丰厚土壤的农家院子里长得欣欣向荣,那些土壤是父亲一袋一袋扛来并亲自平整的覆盖在园子里的。人们说当出现某种征兆时,死去的人会带着他们在尘世不曾有过的幸福微笑向所爱之人走来。现在,天空变暗了,钟声沉寂了,海水退潮了。父亲,请你从门后面走出来吧,请您出现在那颗您所钟爱的橘树旁抚摸着我的头发向我微笑吧,求您了,父亲......他跪在燃烧的火焰中,无声地哭泣。 静谧的黑暗中,一只闪耀的黄色瞳孔睁开了,古奥装言的嗡鸣声仿佛雷鸣般在天稷脑海中骤然响起:祭献吧,少年。君临这个黑暗的世界,无尽的光荣与战争,不再面临审判…… 神墟,蓬莱观星台 一个高大魁梧,气度不凡的老者。他身旁则是一个小厮谨慎伺候着。只见他望向九黎方向,忍不住叹了口气。只见九黎之上的群星黯淡无光,微不可见,老者叹了口气,正欲下台,突然,他骇然叫到“那是什么?”只见一道极强的彗星自东而西,正中群星中央,天南之上的夜空蓦然大亮,而后迅速黑暗,暗云浮东。那彗星已居于北辰之位,群星环绕着他缓缓移动。 小厮也惊声叫道:“老师,这是荧惑守心啊,大凶之兆。龙帝归位,这神墟大陆流传上千年的传说,难道……” 这老者举手制止了小厮接下去的话,面色阴沉地摇摇头。 荧惑守心,危星冲月。龙帝归位,天下大乱。 难道,神墟大陆要迎来几千年未有的大变数? 麻木感退却了,一阵难以名状的剧痛绞迫着天稷的神经,他跪倒在焦黑的地板上,眼泪无声地滑落。 少年的随从撇了撇嘴,说道:“杀了他吧,殿下,在无支祁发现之前。” 少年点了点头,眼睛中掠过一抹复杂的光芒。 左侧随从走上前,冷冷俯视着天稷。正准备释放烈焰,却突然发现对方手里拿着的龙玺摆件,他大喜过望,一把抢过来,激动的声音都在颤抖:“少主,找到了。”说着恭敬地呈给对方。那少年漠然拿过摆件,却看到天稷在喃喃说着什么。他向随从扬了一下下巴,示意对方听一下天稷的话。 “你说什么?”随从抓着天稷的头发抬起对方的头,疑惑地问道。 “我要把你,”天稷的眼睛突然变成血红色,瞳孔诡异的变成一条竖线。 “碎尸万段。”冰冷的、像是远古生物的低吟一般的可怕话语从少年口中吐出,一阵强大的气流瞬间袭向三人,这气流宛若强龙出水一般迅猛霸道。 随从大吃一惊,没反应过来就被气流爆出一丈远,他的银质面罩被打破了一角,脸上露出三道伤疤。 少年大吃一惊,急忙闪避,尖锐的气流越过他急速暴击到墙上,将一堵砖墙推得摇摇欲坠。 “这小子……”两个随从惊恐的叫道:“好可怕的气。” “有趣。”少年眼睛中掠过一丝阴影,双手交错,大小拇指与食指两两相对,结成一个诡异的手势,他大喝一声:“焚骨碎身。” 一阵尖锐的疼痛火烧一样蔓延天稷全身,他大声叫起来,那个冷酷的少年轻轻笑道:“这个小玩意还给你吧。为了这么个破东西,死了多少人。”说着随手将龙玺扔在疼的满地打滚的天稷身旁。 “少主!”两名随从急道。少年摆了摆手,说道:“哼哼。苗霸天这个老狐狸,他肯定是死也没想到,有心栽花花不成,无心插柳柳成荫。小子,好好活下去吧。我用不着杀你,你已经身在地狱了。” 天稷浑身疼的像是要炸开一样。他最后听到的是一阵纷乱的脚步声和简汐的娇斥:“杀了他们,别放走一个。” 第三章龙玺 一片混沌的黑暗中,天稷只觉自己被一只像蟒蛇一样的生物缠得严严实实,他睁眼看时,只见一只龙盘在自己身上,垂下的龙首双眼血红,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咬住自己的左肩,龙牙直贯骨缝。 他疼痛至极,啊的一声惊醒,原来是一场噩梦。扫视一下四周,只见自己身在一间装饰雅致的高堂大屋之中,屋子四边有四根巨大的木桩撑着屋顶。牙床很高,床下还有几级台阶,若非这间屋子的主人装饰了许多幕帐和花饰,倒也显得雍容肃穆。 天稷挣扎着想爬起来,却浑身酸痛的动不了。他喉头火辣辣的疼,像是被高温金属炙伤了似的,浑身疼痛不已,张口**了两声,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天稷醒来后不知身在何处,一时有些失神。他只记得父亲的死亡,一想到此就心中隐隐作痛。 “你醒啦?”一个少女惊喜的说道。天稷定睛一看,这少女一身宫装打扮,模样俏丽,见他醒来赶忙浸一方白帕,用力拧干,只见她一双纤纤素手和洁白的锦帕竟是融为一色难以分辨。少女拧好毛巾,莲步轻摇走到牙床前说道:“请让白琴侍奉您。”一边细细为天稷擦拭额头。 天稷心中微微放松下来。闭目回想,他记得自己疼晕了,但是后面的事情就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正在努力回想时,他突然觉得一副娇软的身躯压自己身上,他急忙睁眼一看,正见鼻尖下雪白的沟壑和雄伟,原来白琴只顾擦拭他额头和脸上的汗珠,浑然不觉中竟伏到他身上。他脸一红,急忙闭眼,鼻尖却不住闻到阵阵温暖的少女的香气。 白琴忽然发现天稷脸颊红烫,心中急道,莫不是他发烧了,情急之下将明丽的前额贴在天稷额头,探试他的体温,这下差点没让天稷喷出鼻血。 天稷急忙移开脑袋,嘶叫一声:“水。” 看得出来,这个叫白琴的丫头乖巧心细,早已经晾好了水,她回身拿起茶桌上的茶杯,倒了些凉水兑在茶碗里,扶侍着天稷喝下。天稷这才好受一些。白琴将天稷喝干的茶碗放回茶桌上,扶着天稷躺下说道:“你好好休息一下吧。” 天稷现在一点睡意也没有,他一闭眼就看到一双血红残忍的眼睛,仿佛刻在他的脑子里一样,这双眼睛狭长清亮的像豹子,可是瞳仁却是像一条竖线一样,就像黑暗中的猫眼或者蛇的眼睛一样。让人心生畏惧,不敢忤视。但他不忍心让白琴担心,于是点了点头,转向床里侧。 白琴待天稷休息后,美目中悄然滑落一滴眼泪,轻手轻脚的走出大殿,坐在台阶上,碎念迷茫,空对芬芳。玉石砌的台阶上生起了露水,白琴在深夜独自坐在殿门口的台阶上很久,露水都浸了她的罗袜。她痴痴的望着玲阿珑的秋月,久久不愿回房中。 转天早上天稷睡醒睁眼一看,白琴竟伏在自己床头睡着了。白琴睡得小脸通红,鼻尖凝着一滴汗珠,云鬓纷乱,一副俏丽的睡美人模样。 天稷轻轻咳嗽一声,白琴睡眼惺忪的抬起头,说道:“你醒了?我去给你找点吃的。” 正说话间,门外苗简汐走了进来。她身后跟了数名随从。她已经改了装束,一身红色宫装,像是王服,但又不是。苗简汐见天稷醒了,急忙上前,关切的问道:“小兔崽子,你感觉怎么样?” 看着苗简汐这副关切的模样,天稷挣扎着站起身嘶声说道:“我要回家。简汐姐,我父亲还在家里等我。”说着撇开关切的扶住他的白琴,打开房门走出去。 但转瞬之间天稷惊讶的说不出话来了。 他处在一片茫茫大山的一角顶峰上,万丈悬崖下是白茫茫的雾气,雾气下则是无数重峦叠翠。九道山谷在雾气下若隐若现,谷中一栋栋亭台楼阁,仿佛烟雨中的古建筑群一般,粉墙青瓦,飞檐立柱,亭台相间,山风吹拂过绿茵茵的山谷,变得格外温柔,太阳暖洋洋的,谷中有无数影影绰绰穿着青衣,戴着斗笠的身影,那是九黎巡防的术士。 “这是九黎圣城,有外敌入侵过。大家暂时转移来到这里。”苗简汐说道。 天稷喃喃开口道:“你们没有在演戏骗我。那么,我父亲真的死了……” 苗简汐在他身后开口道:“稷儿,我知道你现在头脑很混乱,但是我想告诉你的是,从此以后,我父亲和你父亲都死了。你我只剩下彼此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只是一个普通宗主的女儿?。”天稷闭目痛苦地问道。 “九黎宗皇继承者。我父亲曾经是宗皇,他是被人杀死的。天叔叔是我父亲的执事。”苗西西黯然说道。 “宗皇?”天稷一愣,随即咬牙冷冷说道。“简汐姐,你瞒的我好苦啊。” 苗简汐说道:“你父亲当年流落至此,被我父亲收留,成为他的执事。” 这时白琴款款走出来说道:“少爷,这件东西您睡觉时还握的死死的,是您非常重要的东西吧?”说着举起手中一样东西给天稷看。 盘龙! 天稷眼神冷厉,一把抓住白琴的手腕,大喝道:“你从哪里找到这个的?” 白琴哇啊一下叫到:“疼啊!这是我在你床上发现的。” 苗简汐惊道:“快放开你白琴,你怎么这么没轻重。我知道叔叔的死对你打击很大,但是逝者已矣,你要节哀啊。” 天稷放脱白琴的手腕,郁郁看着这个形如权玺的摆件,心乱如麻。他一想到父亲死去的事实就骤然心痛不已。盘龙的龙首以红色琉璃镶嵌的眼睛精光流动,仿佛有魔一样低语再次在天稷心中响起道:“既然你对人世彻底绝望,何不改头换面,重新来过?不再有责任,也不再被世人审判。现在,你可以是任何人,可以做任何事,我可以帮你完成你想要达成的无上伟业----复仇。” 看着天稷不说话,苗简汐急得哭了:“小兔崽子,你倒是说句话,别吓唬我啊。” 白琴轻声说道:“少宗主,天稷少爷身体还没好,举止失措也是正常的,但请大人宽心,白琴会伺候好少爷的。” 看到苗简汐焦急的样子,天稷有些感动,他心情沮丧之际不愿说话,只是伸手拍拍对方的手,表示自己没事。正神游物外时。他突然浑身剧痛,身上经脉关节仿佛一点也使不上力气。肩膀剧痛尤甚,在噩梦中被龙咬过的地方赫然出现了一个金色六芒星。 第四章神墟 山巅松林,天稷坐在一块云气缭绕的石头上,他提起手掌,失神的注视着手掌中的权玺喃喃说道:“你是什么怪力乱神的物件?有趣。” 事后他问过简汐关于这个古物的事情,但遗憾的是,简汐也不知道这个古物是什么东西,只知道这是他父亲宗皇苗霸天留给她的。 “呼。”长出一口气,放下这个玉玺,天稷双手交叉垫在脑后,抬眼望着月亮,甩开这些漫无目的的思绪。这在几天前发生的一切使得他的这些烦恼像是久远的记忆一样遥远。现在他有新的烦恼。 他青梅竹马的义姐,是九黎宗皇继承者,他的父亲也知道这件事情,只有自己被耍的团团转。 他生活在一个被称为神墟的世界里,是术士用幻术建造的世界。 当这个世界处于混沌无序状态时,完全没有天地的概念,一切笼罩在黑暗的浓雾中,是个蜷缩起来犹如鸡蛋的太清之境。 随着时间的推移,天地的清气和浊气逐渐分开,这片不毛之地中央出现了富饶的平原和瑰丽的山岭,产生了安居乐业的人们。 北方出现了萨满族的部落联盟,那是个冰寒刺骨的世界,弥漫着寒雾和神秘。 南方出现了深深的沟壑与秀丽的林木,西方的冰川在南方热风的吹拂下,不断融化成水,汩汩流向中央。 东方则是海市蜃楼般的海岛和平原,传说几万里外的海中有一个深不见底的沟壑,叫做“归墟”,里面有五座神山,山下有十五只乌龟驼负着他们。 剩下没有分开的清气和浊气变成了一只巨大的混沌,混沌流离到西方,被女娲打开其七个孔,精华飘散在西方,化成了昆仑山,昆仑方圆八百里,高达万仞。传说女娲就曾住在昆仑。用它封印住了剩余的混沌。所以昆仑成为了众神之山。昆仑也成为赤水和黑水的发源地。 神墟广漠无比,西荒东泽,南海北原,横亘无尽。既有东方的奇幻境中的仙岛蓬莱,也有西方的千山万壑昆仑仙山,南方云滇之地的古族九黎绵延数千里,北方沙漠和原始森林中的萨满也分布无数。 这些门派不但种类不同,就连种族都不全是人类!比如你在神墟中看到一个长着红色狐狸耳朵的美女,或是一只遮天蔽日的大鹏金鸟,这大概就是异兽化形了;而如果有一位全身罩着黑袍,一脸干枯的皮肤,用树干代替肢体的怪人来到你面前,你最好急忙逃命,因为这八成是一个神秘的炼金师,精通长生不老之术,更加精通各种诅咒人的咒语。好在他们大多是北方蛮族萨满的人,术士主要力量来自于金木水火土五种力量的魔法,五种魔法主要依靠各种咒语发挥功效,五种魔法相生相克,但也要视作法者自身的力量才能相得益彰。不同位面的力量相差悬殊,难以相匹敌,更有数种无上秘术 当然,也有能人高士懒得与世俗为伍,隐居山林,成为权势家族之外的超然隐者,他们也可能会传授高徒,或是留下秘笈,成为一个传奇。 自上古时期,九黎蚩尤的后裔。上古传承的部落。先祖征战失败后流落天南后和三苗混合产生的术士家族。苗简汐正是九黎族的宗皇家族少宗主,下一任宗皇。而天稷的父亲是宗皇家族的执事,所谓执事是没有术法的凡人为了交换力量,充当了术士的奴仆。他们没有自由,世代为术士家族服务,虽然现在天稷已经是第一执事了,本应清心寡欲为未来宗皇服务,然而…… “我要把杀害我父亲的人千刀万剐,此仇不报,誓不为人。”天稷咬牙切齿地低声说。 这时,林间脚步簌簌。一个端着药碗的女孩走了出来。正是苗简汐。经过几日相处,天稷已经认命了,自觉充当起这个她的乖巧弟弟,他以前得到的温情是如此之少,以至于拼命抓住每一个对他好的人,不愿放手。现在苗简汐是他唯一的亲人。 至于这位亲人照顾自己的温柔方式……呵。 天稷无奈的摇摇头。 “喂,下来喝药。”女孩美目圆睁,大声喝道。 天稷闭目养神,一动不动。 “听见没有?赶紧下来。”女孩见天稷没动静,没好气的说道。 “听见啦,可我不爱下去,也不愿意喝那苦的辣嗓子的药。”天稷懒懒说道。 “爱喝不喝。”少女碎了一口,扬手要把药倒掉。 白琴急忙夺过苗简汐手中的药碗,弯弯的月牙眼睛漾出调皮的笑意,他捧着碗举到天稷眼前,说道:“这可是宗主熬了三个小时的药,你不喝宗主会伤心的。” 天稷看了一眼白琴,微微一笑,端过药碗,说道:“那就看在琴儿的面子上,我就勉为其难的喝了吧。” “这才对嘛,主人。”白琴嘻嘻一笑。 “你就是死皮赖脸。”苗简汐斥责道。 天稷懒懒说道:“别这么说,我有没有脸还不一定呢,死皮赖脸实在是一个很次要的问题。” 苗简汐哭笑不得的看着自己的傻弟弟,无可奈何。 “哎呀,对了,宗主,马上就要召开九黎宗主大会了,让少爷自己在这里休息一下,宗主我陪你回去吧。”白琴说道。 “不用。”少女气鼓鼓的看着悠哉游哉的天稷,赌气道:“你陪好你的小主人就行了。”说罢自顾自走了。 苗简汐走到竹林边上转身对着弟弟喊道:“你个小兔崽子,别欺负白琴。” 天稷背对着姐姐挥了挥手,发出嘻嘻的笑声。 白琴坐在天稷身躺的岩石下,仰着小脸吹着习习晚风,仿佛没听见似的,闭目一动不动。 天稷笑了笑,也不再说的话,凝神看着白琴。 只见月光之下,少女的俏脸仿佛玉一般晶莹润泽,腮边微有红晕,更增俏丽。从竹林中飘来阵阵晚风,吹起她的发梢,竟是极富风情。 少女心觉有异,睁眼见天稷看着自己,羞道:“你看什么。” 天稷微微一笑,转过身不去看她 女孩心中好奇,嗔说:“你为什么又转过身去?” 天稷心中暗暗好笑,心想,女孩家就是沉不住气,你越是不搭理她,她越是心中对你好奇。 他当即懒懒说道:“你不爱我看你,我就转过身去喽?” 白琴怒道:“你为什么又一开始要看我?” 天稷吐吐舌头:“你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一开始在看你?” “你……”白琴气的翻白眼,这个家伙真是很讨厌。看来宗主是对的,知弟莫如姐,这家伙就是个没脸没皮的货。 她重新又坐下,别过脸不去瞧这个让自己生气的家伙。 天稷笑了笑,也闭目养神,不再说话。 良久,他听到白琴轻声说:“你曾经是个执事对不对?没有自己的生活,仿佛是自己的影子,永远存在于别人注意不到的角落。” “不,我从来不是奴仆。我父亲是一个执事,但是我不是。”天稷断然说道。 一行清泪缓缓流下白琴的脸庞,她泫然说道:“是呀,我听说了,你父亲为了让你自由,牺牲自己掩护宗主。你有一个好父亲。” 天稷心中一恸,沉默无言。 “不错,我是执事。”少女说道:“我父亲为了术士的力量,为了满足自己的贪婪,将我的自由作为交换,与九黎订立契约……”说着,白琴掩面不言,双肩微微颤抖。 天稷这几天已经隐约知道,他开口道:“如若我能够的话,愿意放你自由。你也不必叫我主人,你叫我大哥就行了。” 白琴苦笑着摇摇头。事情没那么简单。 “我们回去吧。”天稷说道,转移了话题。 白琴抹了抹脸颊,调整了一下情绪,调皮地眨眨眼睛,甜甜说道:“好的,天大哥。” 说着两人相视一笑。慢慢起身向回走去。 第五章融血 临近招摇山的一座竹屋内,天稷坐在床榻上,轻轻用手戳着自己的关节处,和他想的一样,自己的筋脉被那个神秘的蒙面少年用术法击碎了,自己真的是个废人了。一想到此,他不由切齿不已。 门外,白琴敲了敲门,欲言又止道:“天大哥,少主在召开四族会议,讨论让你加入九黎的事宜。你要不要去看看?” 九黎族分为贪、巨、禄、文、廉、武、破、辅、弼九族,其中宗皇一族由贪、巨、文、武四组中联姻产生,这四族被称为上四族。只有宗皇家族的宗主被这四族承认才可以继承宗皇地位,宗皇家族添加新成员也需要这四族的首肯。 天稷叹了口气,下床穿好鞋,打开门说道:“不必了,也许这次会议之后,我就不再是你的主人了。” 这次,苗简汐为了让天稷加入九黎,特地召开了这次族宗会议。宗皇殿上,苗简汐坐在高高的首位,下首四个竹垫上列坐了四位穿黑袍的长老,九黎地处滇南,喜爱木质、金银,建筑皆为竹制。这个竹殿恢弘大气之余更显一种轻灵飘逸之感。这四个长老有两个是白须白发的老者,一个年轻的、脸色苍白的青年人,一个风韵极佳的妇人,他们正在激烈讨论天稷加入九黎的事宜。一些四族中的年青人簇拥侍立在两旁。他们正在激烈讨论。 “苗简汐殿下,我们不同意你要释放天家执事的决定。”那个穿着黑袍的长老模样的青年人说道。这个青年人面色苍白,门牙尖细,头发像蜘蛛丝一样细。若不是一脸病态,看上去也不失英俊。 这个青年人看上去比苗简汐大的多,但是他却尊称苗简汐为殿下。他看向苗简汐俏丽的容颜的眼睛里压抑着怨毒,还有一抹不易察觉的火热情欲。 “为什么?”苗简汐说道:“天稷的父亲早已经从我父亲那里得到过首肯,更是为了保护我,葬身在邪术士的十字火焰中,天稷这三年来跟我朝夕相处,更是像亲人一样,我要释放他们,还他自由。黎贪你有什么理由反对呢?” 听到“朝夕相处”这四个字,那个被称为黎贪的年青人眼睛中妒火更甚,他大声说:“刍狗岂可为亲,他不过是个得了势的奴仆。” 大殿上众人悚然动容,术士为了区分自己和不修术的普通人,称他们为凡人,刍狗是对凡人的蔑称。一般有修养的术士都不会这么称呼凡人,但大多数术士恐怕心里是对凡人含有轻蔑之心的。术士虽然并不是和凡人纯粹分离的,但是最强的一批术士仍然是依靠血统传承的。黎贪的话让列队在两旁的族中少年们议论纷纷,不少人发出附和的声音,大多数人眼睛中闪着幸灾乐祸的目光。 苗简汐气得发抖,她诱人的胸脯起伏不定,显然在尽力压抑怒气,她突然杏目圆睁地怒道:“拿血契来!” 血契是术士传承的名册,所有术士基本都名列其中。 一名执事迅捷地奉上一本封皮古老的书在苗简汐的竹案上,鞠了个躬退下了,苗简汐素手轻抚,翻开血契,在九黎宗志上找到最后一页,提笔在上面写下天稷的名字。 黎巨一族的白须长老提醒道:“阁下,您这样做也是枉费心力,天稷不会因为您写上他的名字就成为一员术士。” 苗简汐银牙紧咬,从桌上抽出一把银色匕首,毫无预兆地划开左手心,只见一股鲜红的血液骤然从白玉般的掌心中涌出,苗简汐攥紧洁白的左手,让血液一滴一滴从拳缝滴落在血契的天稷的名字上面。天稷的名字突然燃烧了一下,然后烙在古旧的书页上。 大殿上的人群惊叫道:“融血!” 融血意味着注血者和被注血的人结成同样的血统,一定程度上会使得双方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个术法在术士世界中并不常见,只是九黎的苗人男女在欢爱情迷之时常常施展,为了和情人永结一心,更像是一种誓咒。虽然客观上会提升较弱者的血统,但极为私密。所有人都大吃一惊,没想到苗简汐贵为一族之尊,竟然会为了一个执事之子融血。 三位长老更是惊得说不出话来,黎贪眼睛如欲喷出火来:“你……你竟然为了他去融血……你难道……” 这时另一位赤眉老者轻咳一声,他是黎武一族的长老。黎武说道:“既然少宗主如此抬爱这个执事之子,我们也无话可说。不过我要提醒少宗主,他中了咒术,希望少宗主明白,他以后只能是个废人了。” 苗简汐咬了咬嘴唇,轻声说道:“只要让稷儿能平安在九黎长大就好了。” 但紧接着诸位长老纷纷发表意见:“对不起,少宗主,我们可不要他。” “我的家族也不会要他的。”黎贪阴测测地说道,。 苗简汐心下暗暗嗔怒,但却也无可奈何,因为宗皇家族不属于九黎任何一族,也没有权力干涉九族内部事务,上任宗皇尚且如此,更别提她这个没有继位的少宗主了。 她只好求助般地转向那个温婉的女长老,娇声说道:“黎文姐姐,你不会也不帮简汐吧。” 那妇人捂嘴轻笑,眼珠转了转说道:“好呀,我最疼简汐了。那就让他入我黎文一族吧。不过。”她顿了一下,看到苗简汐喜笑颜开的俏脸,狡黠地说道:“到时候可心欺负他可不怪我呦。” 苗简汐微微苦笑,说道:“好吧,多谢文姐姐啦,可心这丫头,你也该管管啦,以后找婆家谁会要这刁蛮的丫头。” 黎文笑吟吟地说道:“比起这小丫头,简汐你还是关心一下你自己吧,你这小妮子有没有看上的小伙子?”说着她扫了一眼殿中的青年男子们,大多数男子皆是若有若无地用眼角扫视着西西俏丽的容颜,若非她是宗皇继承者,恐怕早就有无数九黎少年争先恐后的表白了。其中眼光最热切的无疑是黎贪。以他黎贪宗主的身份,自然是少不了九黎女子的青睐,可惜他在简汐面前屡屡吃瘪。 听了黎文的话,西西俏脸绯红,轻轻碎道:“不理你啦。” 眼看严肃的会议要变成小女孩儿的莺言燕语之所,黎巨和黎武两长老不由尴尬地轻咳一声,其声说道:“少宗主见谅,在下告辞。” 第六章卷轴 竹屋内,天稷正在盘腿坐着思量着以后的日子怎么挨过去,这个鬼地方什么都没有。当真是清心寡欲的好场所啊,但对于天稷这种六根不净的凡人来说就是个炼狱。 天稷伤势好了以后移出了九黎圣殿,因为他护卫宗皇继承者有功,免除执事身份,还找了宗主的一个执事白琴来服侍他。那三个神秘的强大刺客在苗简汐的率领的术士攻击下,不但全身而退,还杀伤了无数九黎术士,一把火烧了天稷家的宅子。天家积累的所有财物化为乌有。 天稷看着冒烟的一片白地,咬牙心想:“断我财路,杀我父母,术士之过,我必报之。” 没办法,无家可归的天稷在只能在九黎城外临近招摇山的山下住了一个临时搭建的小竹屋。但生活用品却是一应俱缺。 正当天稷发愁时,外面突然传来嗒嗒的敲门声,天稷疑惑地打开门,正被一个俏生生的女孩撞了个满怀。他定睛一看,原来是白琴。 “天大哥,这是白琴从术经阁拿来的一些功法,你要不要看一看。”白琴双手抱满了各种经卷,跑的**吁吁,小脸通红。 天稷心中暗笑这丫头当真憨的可爱,玩心大起,伸手在她头上拍了拍,笑道:“偷武功秘籍啊?不怕被人发现打断你的腿啊?” 白琴脸一红,嗔道:“术经阁不禁门人弟子入内翻阅的。人家一片好心,你不要就罢了。”说着作势要起身。 天稷忙笑着道歉道:“好啦好啦,我开玩笑的,我们小琴最好了。” 白琴翻了翻白眼,娇声哼道:“这还差不多。” 两人将经卷翻开,一幅一幅仔细观看。只见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丁甲”、“乾道”、“术元”等术法名词,两人一个是执事,一个是凡人,琢磨了半天也是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 最后,天稷苦笑道:“算了,看来我还是不适合练功法的。” 白琴急道:“那怎么行,你要练好术法,然后帮我……”说到这里她突然闭口不言,接着扎头再仔细研究起术法来。 天稷挑了挑眉毛,心想:“这丫头……”他用食指指节敲了敲额头,恍若不闻般接着看起书卷来。 “咦,天大哥,你看这个。”白琴说道,一边指着一副功法道。 这幅功法上面大字写着蛊术,然后小字自右向左陆续介绍这种术法的使用,九黎和三苗混合后,苗疆蛊术也就随之被吸收,所谓蛊术就是指将五毒放入木鼎,以药熏制,最终自相残杀后活下来的就是蛊。五毒指的是蛇、蜈蚣、蟾蜍、壁虎、蝎子。蛊剧毒无比,中术者往往被施术者所制,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天稷看到这里只觉心底发寒,他摇摇头说道:“不行,这种术法太阴毒了,容易祸及己身。我肯定不会练。” “哦。”白琴悻悻说道:“若是你为报父仇呢?” 天稷摇摇头说道:“为报父仇,千刀万剐,阴险毒辣,自然是可以无所不用其极。但是目前来看,还用不着这种邪术。而且一味取巧,反而容易被仇人所趁。报仇需要冷静。唯有实力才是唯一的解决办法。” 白琴眼睛一亮,笑嘻嘻道:“天大哥,你好厉害呀,这番话我从来没有听别的术士说过,你的修为比他们高很多唉。” “我有什么修为,纯属是瞎琢磨罢了。”天稷不好意思地说道:“我不会术法,又中了咒术,浑身经脉被击碎了,只能维持日常的活动,一点也不能修炼。” “不对。”白琴摇摇头说道,明眸闪烁,她轻声说道:“术士真正强大的地方在于心志,失去心志的术士,就算有再强大的术法,也不过是颓唐如玉山之将崩。” 天稷噗嗤一笑,用手拍拍白琴的小脑瓜,笑道:“小小年纪,词儿倒是一套一套的。” 白琴微微偏头,躲开天稷戏谑的手,小脸有些绯红,比起刚刚服侍天稷的那几天,恐怕连她自己都不曾察觉,在她心中,已经对这个平易近人的少主,有了一丝不一样的情愫…… 天稷却没多想,他聚精会神地一卷一卷翻着功法,突然他说道:“你看这个。” 白琴凑上前去,和天稷仔细研究起他手里捧着的卷轴。 这个卷轴微微发黄,开头三个大字:龙掌套。接着旁边的小字做了讲解:此术法系上古流传的一种兵刃,是蚩尤大战黄帝后九黎从诸夏窃取的。接着正文讲解了怎样制作掌套。掌套由精钢组成,环环相扣,成五指状,指尖尖锐,形似龙爪,非能工巧匠不能为。 白琴摇摇头说道:“这个武器对于术士来说一点用也没有,并不能克敌制胜。” 天稷却饶有兴味地翻着这卷轴卷,心想,这武器既然不需要术法,那我用它就不妨了,反正我也不会。 他随手将掌套的卷轴扔到竹床上,将剩下的卷轴统统合起来递给白琴,说道:“小琴,你把其余的还回去吧,我用不着剩下的了。” 白琴惊讶地说道:“天大哥,你……” 天稷摇摇头,用手轻抚了白琴的头,说道:“以后不要做这些傻事了。” 白琴脸一红,低头不语,这次却不再躲开天稷的手。 她正想离开,却听天稷清冷的话语响起:“小琴,你有什么事瞒着我吗?” 白琴微微一惊,臻首低垂道:“没……没有啊天大哥。” 天稷侧头冷冷看着白琴,声调难以捉摸地说道:“你第一天照顾我的时候,夜里你以为我睡着了,自己跑到殿前的台阶去哭了,为什么?” 白琴惊抬起头来刚想否认,却被天稷伸出一根手指制止。天稷说道:“你不必骗我,我也算是历经两世为人,孤身一人身处异乡,有些东西是必须要察觉的。谁是我的朋友,谁是我的敌人,我一定要搞清楚。” 白琴听了天稷的话呆了一呆,一下哭了出来,她花容凄惨地跪下想要给天稷磕头,天稷慌忙制止她,将她扶起来说道:“对不起小琴,我话说重了,我自从来到神墟之后一直有点疑神疑鬼,变的性格有些乖张,其实你知道,我是真心把你当朋友,否则也不会跟你说这些话。” 白琴哭道:“天大哥,你救救我弟弟,我弟弟白龙……” 这时门口突然传来咚咚的敲门声。 天稷警觉地问道:“谁?”一边对白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指了指她手中的卷轴,白琴抹了抹眼泪,急忙站了起来,将卷轴拢在身后的袋子里,趁天稷去开门时,不易察觉地将一个卷轴藏进怀里。 第七章苗可心 “开门,小兔崽子,是我。”门外响起苗简汐的声音。 天稷打开门,只见苗简汐和一个穿黑袍的温婉女子站在门口。 “喂,小家伙,你好呀。”女子笑道。她的嗓音十分温柔,甜糯糯的让人闻之骨酥,配上水汪汪的双眸,活脱脱一个媚到极处的熟女。 苗简汐说道:“这是黎文族长。” 听到黎文软的像水一样的语调,天稷不觉脸一红,说道:“见过宗主。”虽然生性桀骜不驯,但他在九黎待着的这时间懂九黎的风土人情和尊卑规矩,倒也能说上几句场面话。 “我们已经决定了,让你入九黎一族,以后你就加入黎文族长的家族吧。”苗简汐俏皮地眨眨眼说道:“这可是我费了好大劲才央求黎文姐姐同意的哦。” 天稷心中一阵感动,说道:“谢谢黎文族长。” 黎文族长泛着柔和笑意的狡黠目光打量着天稷说道:“只谢我么?你不知道,你的简汐姐为了帮你在九黎站稳脚跟可是不惜融血……” 简汐忙咳嗽了一声,对黎文眨眨眼。对方只好叹了口气,看着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的天稷无奈地摇摇头。 “好啦,你跟着黎文族长去吧。白琴,从今天起你不用服侍天稷了,跟我来吧。”苗简汐说道。 “是,宗主。”白琴低头说道,向天稷看了一眼,低声说:“再见。”说着跟着苗简汐走出了竹屋。 “再见。”天稷心里说道,却转过头不看白琴的离去,他不想让别人知道他太多的感情弱点。 “听说你是一个凡人孩子,一直不愿意修习术法是不是?”黎文柔声问道。 “是的,我从来没有那个清心寡欲的定力修习术法。”天稷回答。 “哎呀,真是羡慕,你们凡人多么自由,想爱就爱,想恨就恨,不受天道神元的束缚,不受天雷地火的侵袭,谁有像我们,被浑然大化管控的死死的。”黎文叹道。 天稷默然无语,因为对方就像一个深闺怨妇一样,和他所认为的那种清心寡欲的术士一点也不一样。说来她确实是徐娘半老,风韵犹存,像是一个带发修行的富家女子似的。 说话间他们已经走出天稷的竹屋,转过一个回廊,来到一处竹子搭成的高大屋子,天稷抬眼一看,庞大的竹殿上高悬着三个字“欢鸾殿”。 天稷心想,卧槽,这怎么起了一个妓院的名字? 两人进入殿内,大吃一惊地发现殿内一片狼藉,几个族内的少年男女倒吊在殿宇中央,仿佛有无形的绳子在束缚着她们一样。少女长发倒散,裙子也撩了起来,若不是穿了衽裤,恐怕就是春光乍泄了。这群少年男女一见到黎文,立刻哀叫道:“大人,救命啊。” 天稷吓了一跳,心想:“有什么人入侵了吗?” 突然一声异响传来,一只红色的巨蟒从屋檐上蜿蜒而下,血红的巨口中吐出分叉的信子。巨蟒盘旋了一下,骤然回头逼视着天稷,巨大的身体突然一甩,一层层卷住天稷,天稷瞬间感到自己的肋骨碎成一节一节,巨蟒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吞下天稷,天稷只觉得自己一下一下地被巨蟒蠕动的肌肉挤压进胃里,灼热的胃液瞬间将他浑身包围,逐渐烧化了他的身体...... “你没事吧?孩子,来,喝杯茶吧。”黎文笑盈盈的说道,一边递给他一杯茶。 天稷茫然接过,身体僵硬而疼痛,仿佛真的被蛇吞了似的。倒吊着的男女已经被救下来,正一脸好奇的看着他,一片狼藉的竹殿内被打扫干净了,巨蟒也不见了踪影。 “那条蛇呢?它跑了吗?”天稷惊魂未定地说道:“我记得它一口吞了我,然后......” 黎文秀眉微皱,温柔地拍了拍天稷的头,说道:“别怕,那是幻像。”她转身娇声斥道:“可心!给我出来,谁让你在竹殿内用幻术攻击别人的?很危险知不知道?会死人的。” “咯咯。”一声娇笑从竹屏风后面传来,只见一个浑身戴满银饰的少女赤脚跑了出来,少女皮肤白皙,童颜**,琼鼻娇俏,长长的睫毛洋娃娃一样上卷着,只是个子不高,娇小玲珑。 “妈妈。”小萝莉娇呼一声扑进黎文怀抱中,一边转头好奇地打量着天稷,后者正呆呆地端着茶,还没从刚才的惊吓中缓过神来。 “妈妈,他好厉害呀,中了我的幻术一点事情也没有。术法很高深吧?”小萝莉钦佩地说道。 黎文笑了笑,说道:“不,这个哥哥他不会术法。但是他的意志力比你坚强,所以他没事。这就给了你一个教训,只要你的心志够强大,就可以抵御很多打击。” 天稷听着黎文教训着女儿,硬挺着站着,其实他怎么可能没事呢,他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恨不得一吐方定。天稷听白琴讲过,幻术的攻击效果是会让人产生幻觉,这并非是一种游戏,而是一种非常厉害的杀术,因为人的大脑决定你的意识,如果你的大脑认为你真的受到了伤害,你就会真的受到了伤害。比如中了幻术,认为自己被老虎咬死了,那么这个人就真的死了,尽管他身上不会有真的伤痕,但他临死前就是会表现出被咬死的样子。 他现在恨不得给这个叫苗可心的小姑娘一巴掌,只不过对方缩在母亲怀里,而这个护犊子的女人也并不打算过多教训溺爱的女儿。 天稷压下心中的怒火,微微一笑,说道:“你好呀,小妹妹,我叫天稷。” “哼,你就是那个自讨苦吃去拍苗丽姐姐马屁的执事呀。活该被幻术攻击,谁叫你要闯进本姑娘的内殿!”天稷一抬头,就看见那张美丽脸孔的人,也就是苗可心,已经换上了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嘴角边还挂着一丝丝的调笑,正好奇的盯着他瞧。被她的眼神所激,天稷不由得瞪了一眼去。 “你为什么不会术法呢?”苗可心挣脱开母亲的怀抱,好奇地问道。 “因为我中了咒术,以后就是个废人了。”天稷淡淡说道。 苗可心惊讶地捂住嘴,咒术,可怕的术法,几乎没有可以解开的可能。她瞬间对眼前的人产生了一丝同情。刚想说什么,黎文这时说道:“好了好了,不说这些了,可心,天稷哥哥以后就是咱们的族人了。” “但是......母亲你为什么会要一个不会术法的人做族人呢?”苗可心犹豫了一下问道,丝毫不顾及旁边阴沉着脸的天稷 黎文苦笑了一下,偷眼看了看天稷,对自己这个胸大无脑的顽劣女儿教训道:“别瞎说,天稷哥哥可是少宗主的弟弟。以前天家执事的长子。他以后可以当你的玩伴。” 苗可心撇了撇小嘴,说道:“那他可是只能给我当玩伴了。”她斜睨着天稷娇声说道:“喂,我们要去后山逮眼镜蛇,天家哥哥,你去不去?” 天稷被她轻视的口气气得半死,正好周围一群少年少女起哄道:“他连术法都不会,带他去干嘛。”他昂然说道:“去,我不怕蛇。” 黎文刚想阻止,但一群哄笑的男女早已经拥着这个冤大头冲出了殿外。苗可心调皮地对母亲眨眨眼睛,也跟了出去。 黎文无奈地笑了笑,由着他们去了。 一群少年飞奔到招摇山近郊后山,兴致勃勃地散开去抓毒虫了,九黎不禁止门下弟子修习毒术,和三苗融合后,九黎吸收了苗疆很多阴险毒辣的巫术和毒术,所以门下弟子人人都是摆弄毒物的高手,所以九黎在神墟中名声并不如何高,一方面术士以炎黄系和昆仑系的术法为尊,一方面是九黎术法偏向苗疆,更为阴柔毒辣,为光明正大的术士所不喜。 第八章烛阴 天稷跟着一群苗族少年跑向招摇山谷深处,跟这群平日里精修术法的孩子比,出身凡人的天稷很快累的气喘吁吁,但他咬牙跟上一声不吭。 苗可心偶尔回头看他一眼,眼神中略有惊讶,但却一言不发,走得更快了。约莫走了一个小时,她们来到一处密林中,这里干燥清爽,四合的树冠将林子遮得密不透风。 他们在这里齐刷刷顿住脚步,回头诡异地看着天稷笑道:“这里是眼镜王蛇出没的地方。” 天稷暗自戒备,心想,到底怎么抓蛇呢。 大家很快掏出准备的东西,天稷看着他们纷纷将带来的蛇笼子、木叉、柴草、纸扇、竹笠、草帽等捕蛇器具,心里一阵暗叹,这次脸丢大了,猪鼻子插葱,光是装象了。 他正打算走开,苗可心笑嘻嘻地走上前来,说道:“天稷哥哥,帮个忙吧。” 天稷警惕地说道:“不帮。” 苗可心俏脸一沉,说道:“这可由不得你。”说罢突然手一扬泼了天稷一身香料,周围的少年苗族男女纷纷依法炮制地将香料涂在天稷身上,天稷大骇,用力推搡周围的人。但却被越涂越多。 苗西西扔掉香料桶,右手握住左掌,右手食指抵在左手五指上,结了一个奇怪的印,娇叱一声道:“列-倒挂金钟” 天稷瞬间被无形的力量倒挂起来,苗族男女笑嘻嘻地围着他转着,说道:“怎么样,麻烦你就当一回我们的蛇饵吧。” 天稷心说我特么是真心日了狗了,正自怨自艾时,突然看到周围这群少年们脸上露出惊骇莫名的神情, 远处传来阵阵乐声,乐声越来越响,阴森森,令人毛骨惊然,神秘而怪异。天稷先是觉得四体生寒,毛发竖立,而随着音调达到巅峰。他仿佛觉得乐声在肋骨间颤动着,一阵恶寒袭来,他倒吊着看到周围的竹林竹叶纷纷枯萎掉落。密林中仿佛光线更加黑暗。 他身后似乎有东西在里面翻滚,从密林深处直朝他们滑行而来。 苗可心等一群九黎少年男女怔怔的站在原地,仿佛如入魔一样。 地面在震动,似乎是有重物走在了山谷密林中,天稷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可以感觉到,一种庞然大物的怪兽伸直蜷缩的身躯,接着,又是嘶嘶声。 沉重的身躯在积满落叶的密林中滑动着。背对着身后,天稷开始盲目地朝一侧伸出手,摸索着。 “放我下来!”天稷叫道:“赶紧跑!” 苗可心等人听到了第二句,尖叫一声向回跑去。 ------不过他们忘了第一句。 天稷可以听到它正向前游来,随着上方一声爆炸般的吐声,他清晰地感到巨怪在他身后。这种感觉像是一座山压在他身上,当他正等巨怪向他咬来时,突然,压力消失了 天稷看到巨怪越过自己,向逃走的苗族男女游去。 这时他才看清,这是一条火红的巨蟒,不是幻术,这是一条真正的山脊一样巨大的蟒蛇。自己只和他湛黄的冷然蛇目一般大。 巨蛇蛇身泛着丑恶的红光,高举在空中,巨大沉重的蛇头在树干间穿梭追逐远去的人群。它游过的路径旁的树干发出嘎嘎的断裂声。眼看他就要追上那群少年男女了,天稷浑身颤抖着,正要闭上眼睛,这时,眼前飞来了一只火红色的,鹰隼般大的鸟儿,它吟唱着奇妙的音韵,飞上穹顶,它那如孔雀般长长的翎尾,闪烁着华丽灿烂的光辉,而它那红色双爪仿佛燃烧着火焰。 鸟儿停止了吟唱。绕着着蛇头飞翔,而巨蛇则愤怒地朝它一口咬去,蛇信就如利刃一般又长又薄。 趁着鸟蛇相斗,一群少男少女瞬间逃得没影了。 鸟儿往下俯冲,随着它那长长的尖喙插入蛇头,一股庞泼的黑血洒落在地面,蛇尾开始猛烈鞭打起来,击断无数根树干,几乎击中天稷,它转了过来,它的蛇头已经被朱鸟刺破了无数道深深的伤口,血液不断涌出,流向地面,巨蟒痛苦地嘶嘶着。 被攻击的的巨蟒摇晃着,迷迷糊糊的,但依然足以致命。朱鸟在蛇头周围盘旋着,吟唱起它那令人毛骨悚然的歌曲,朝着巨蛇鳞覆盖的蛇鼻进攻。 终于巨蛇发出一声嘶声,向深林中逃遁而去,迅速消失在莽莽大山之中。 待到巨蟒消失后,鸟儿朝着天稷飞去,然后在他肩膀上停了下来,当它收起双翼,同样倒吊着看着天稷,天稷转头,只见它那鸟喙既长又尖,黑溜溜的眼睛,如珠子般晶亮。 “朱雀,是所有蛇类的克星,包括烛阴。”一个男人的声音从天稷身后响起。 天稷只觉得脚上的拉力一松,掉了下来,他爬起来站直身子向后看去。只见一个个子瘦高,银发和银须修剪得很短,难以断定年纪的男人出现在他身后,这个男人有一对犀利的明亮眼睛闪闪放光。他穿一件长袍,披一件掩到地的黑色斗篷,登一双旧布靴。他的鼻子很长,显得仁慈睿智。 他来得那样突然,悄无声息,简直像是从地里冒出来的。看到这个男人,朱鸟翅膀抖动了一下,眼睛温顺的眯成了一条缝。 “而你,则是所有异兽的克星。”他笑眯眯的说道,一边用手抚摸了一下天稷的脑袋。他的手结实而温暖,让天稷感觉很舒服,一时也没深究他说这话的用意。 朱雀轻盈地飞落在这个神秘的老人宽阔的肩膀上,亲昵地用头蹭老人的面颊。看得出来,这个老人是它的主人。 “孩子,你叫什么名字?”老人抚摸了一下朱雀的头,温和地问天稷。 “天稷。” 老人微微点头,说道:“听名字你不像是九黎族的人。你不是九黎族人吧?” “我是诸夏人。”天稷简单的地说到:“您是什么人呢?” 老人微微一笑,说道:“我姓李,是个教书先生。你叫我李夫子吧。” “是您赶走了那条大蛇吗?”天稷问道,他一想到刚才那只巨蟒的可怕就感到不寒而栗。他说道:“我从来没见过蛇可以长这么大。” “那不是普通的蛇,那是一只烛阴。”李夫子说道:“视为昼,眠为夜,吹为冬,呼为夏。是一种可怕的庞然大物,碰到它你的小朋友们能活下来真是一种幸运。” 第九章李夫子 “烛阴?”天稷惊骇地说道:“我以为只有在神话中才存在这种生物。” “神墟里有的是龙飞凤舞的怪物,看来你一点术士教育到没有接受过。”李夫子颇有一种好为人师的遗憾劲儿,表情就像一个特级教师遇到一个榆木脑袋的学生似的。 他叹了口气沉思着抚摸着朱雀的脑袋,一边自言自语道:“烛阴只存在于昆仑钟山,为什么会来苗滇?奇怪。” “不管怎么说,谢谢您救了我的命。”天稷说道,一边羡慕地打量着在老者肩膀上正悠闲地梳理着羽毛的朱雀。灵鸟侧头看了天稷一眼,不屑地抖动了一下翅膀,腾空而去。 “好漂亮的鸟。”天稷羡慕地说。 老人修长的手指轻抚了一下肩头的衣服,温和地笑道:“朱雀,是炎帝的守护神。尊贵的生灵。我在很久很久之前侥幸获得了他的承认,一直照顾她到今天。” “获得承认?”天稷不解地说道。 “怎么,你不知道吗?要获得一只灵兽的追随,首先要得到他的承认,这不是简单的猎杀,而是一种双向的连结。灵兽在主人死去的时候也会死去。这是他们的契约。”老人耐心地解释道。 天稷茫然摇摇头,表示毫不知情。 李夫子惊讶地看了他一眼:“难道你不是术士?” “不,我只是一个执事的儿子。”天稷摇摇头回答道。 李夫子面色惊讶更甚,仰头喃喃道:“一个龙祭为什么是凡人呢?” “龙什么?”天稷感到莫名其妙地问道。 老人说道:“你现在是什么元力?” 天稷尴尬的挠挠头,说道:“我不明白您说什么。” “元力,术士苦修的力量之本,由低到高分为元行,元仪,元式,元维,元象,元灵,元则,元纲,元道等九层,每层又分为九重,九九八十一之数。”老人解释道。 天稷茫然摇了摇头。原来苗简汐知道他经脉尽断不能修炼后怕他伤心,干脆连最基本的力量法则也没有跟他说过。 李夫子将天稷衣襟移开一点,露出胸肩处的金色六芒星。他面色凝重地说:“果然是烙印。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李天稷挠了挠头,说道:“我只记得做梦被一只怪物咬了,醒来后左肩上就多了这颗六芒星。这代表什么呢?” 李夫子眼神闪烁了一下,他低声说道:“孩子,这代表很不好,你明白吗?非常不好。绝不可以对别人说这件事,记住了没有?” “知道了。”天稷唯唯道。他想了一下,问道:“夫子,这到底是什么呢?” “你还是不要知道为好。孩子,你是被选中的人。如果你想逃脱为恶魔执杖,终身行走于苦水之中的命运……”李夫子低声说道,突然语调一转,缓缓说道:“你最好放下仇恨。放下为你父亲复仇的想法吧。” “什么?你怎么知道……这绝不可能!”天稷对夫子后面的话大吃一惊,激动地一口回绝道。 老人怜悯地看着激动的天稷,良久问道:“烛阴出来时,你为什么要警告他们呢?” 天稷偏头想了想,说道:“不知道,只不过下意识的说了出来。” 老人温和地笑了:“这说明你是个善良的人。” 天稷感觉这话像刺一样刺痛了他的内心,他冷冷说道:“我只是个运气不佳的倒霉鬼,但我不是个善良的人,我没有怜悯,为了达到目的我可以屠杀老幼妇孺。” 李夫子笑了笑,说道:“你以为善良是软弱?不,你错了,躲避才是软弱。” 天稷冷冷看着对方,不说话。 李夫子接着说道:“孩子,你不必躲避你的内心,修术之人最重要的就是认识自我,其实你的内心放不下的是对父亲的依恋,而不是仇恨。放下这个仇恨吧,你会有快乐的一生。” 天稷用拇指肚蹭了蹭鼻子,漠然说道:“谢谢您的忠告,更加谢谢您救了我的命。如果您没有别的事,咱们就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吧。” 李夫子略微吃惊地看着眼前的这个孩子,说实话,他教过的学生成千上万计,却没有一个学生是有如此坦然而不可放弃的仇恨。如果天稷是暴跳如雷或者是嗤之以鼻,那他还可以窥见这个孩子的弱点,但是天稷仅仅是漠然接受了他的话,却依旧我行我素,这让他感到,这个孩子是超出同龄人的早熟,他的仇恨是一种信念,自然而然的本能。善良和恶毒同时存在于这个孩子心中,而他仅仅将之视为手段罢了。他可以警醒刚刚伤害他的人,也可以拒绝对他示好的人,没有一点心理负担。 “这孩子,深不可测呐。”李夫子内心暗暗叹道。 天稷可是没想那么多,他不是个内心戏丰富的人,只是觉得面前这怪老头古怪中透着滑稽迂腐。他正打算离开,李夫子却笑嘻嘻地叫住他,说道:“小家伙,既然你不愿意听我的话,那也由得你。不过咱们可以交个朋友,作为长辈对小辈的关爱,我教你一些挨打不还手的功夫怎么样?” 天稷气地翻翻白眼,说道:“我是吃饱了撑的跟你学挨打不还手的功夫?” 李夫子神秘地眨眨眼睛,大袖一挥说道:“既然你不愿意跟我学,那么咱们就在此别过吧。”说着作势欲走。 天稷心念一动,说道:“等等,夫子,至少您让我看一下值不值得我学。” 李夫子微微一笑,说道:“小鬼头,还挺机灵,先尝后买是不是?” 天稷脸微微一红,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算是默认,他对李夫子有一种亲切感,虽然他最亲的人是父亲,可是他从来没有和父亲有过过多情感的交流,更多的是一种责任和使命,苗西西虽然年纪比他年长,但是天稷在聪明机变方面远远超过她,这使得天稷内心把他当成了一个受保护的天真姐姐,多少对他有点轻视。白琴更别说了,只是个小丫头而已。但是这个老人有一种奇特的魅力,他足够睿智看穿天稷的小把戏,也足够风趣和玩世不恭状态下的天稷聊到一起,这让天稷发自内心的喜欢这位老夫子。 李夫子游目四顾,发现林子中有许多巨大的石块,经过岁月的侵蚀,石块大多松软了,上面长满了青苔,李夫子指着离他们十步之远的一块巨石,说道:“就让这块石头砸在我身上,给你看一看我这手挨打不还手的功夫效果怎么样?” 第十章引术 天稷鼓了鼓腮帮子,说道:“好呀,既然您这么有把握,那么给我开开眼也是好的。” 李夫子微微一笑,只见远处的巨石微微一动,仿佛有生命一般,紧接着巨大的石块带着土屑腾空而起,越过树冠,天稷仰头惊讶地看着石头,惊地嘴巴张开老大。只见石头在空中盘旋了一下,瞬间掉落下来,轰然砸在傲立不动的老人头上,碎成成千上百个石块,堆成一堆。 “夫子!”天稷惊叫道,一边拼命爬上石碓想扒拉出教授,但整个石碓微微抖动起来,接着石块四溅,李教授仍然挺立在石碓中央,毫发无损,笑着看着被四处爆射的石块打得屁滚尿流的天稷。 天稷这时候已经惊讶地说不出话来了,他跑去看看石块原来的蹲伏的深坑,又看看碎成一地的石块和一脸轻松的老人,嘴边滚来滚去只有一句话:“夫子,我要跟你学这个挨打不还手的法术。” 夫子深吸一口气,盘腿坐在一快石头上,两手手心朝天,中指微曲,和大拇指相连,微笑道:“孩子,过来,坐到我对面。” 天稷依言坐到他的对面。 夫子微笑道:“你学着和我摆出一样的姿势。” 天稷无语,只好依葫芦画瓢地摆出一样的姿势,心想,这姿势真是蠢极了。 夫子挑了挑眉毛,戏谑地说道:“也许你不知道,我会一点读心术。” 天稷大吃一惊,张大了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你在想,这怎么可能,这愚蠢的姿势能起得了什么作用,这老家伙还这般神神道道的干嘛……算了,敬你是个上了年纪的老糊涂,摆摆样子安慰一下你……咦,一会吃什么,这树林里蘑菇可真不少……”夫子闭目一句句将天稷心中想的话说出来,豁然睁开眼睛,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我奉劝你不要吃这里的蘑菇。” “有……有毒吗?”天稷结结巴巴地问道。 “倒是没有。不过会让你拉肚子拉到脱力。”夫子淡淡地说,注视着天稷,笑道:“第一句话居然是跟我讨论蘑菇,年轻人应该是机变百出的模样啊,怎么你的反射弧这么长?” “对不起,夫子,我错了。”天稷赶忙说道。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夫子谈谈说道,看了一眼眼巴巴地望着自己的天稷,说道:“我知道你这小鬼想说什么,读心术是不能教你的。” “哦。”天稷懊丧地应了一声,问道:“为什么?” 夫子随手抄起一枝竹枝,在天稷脑袋上轻轻拂了一下,说道:“以你这般贪多务得的个性,东取一鳞西取片爪对你没好处。” “好吧。”天稷只好苦笑道。 夫子回复打坐的姿势,长出一口气,对天稷说道:“孩子,现在你告诉我,在你心中,认为什么是修术?” “修术么,”天稷偏头想了想,说道:“我有一个小朋友告诉我,修术就是修心,只要心志足够强大,术法就能超绝入圣,夫子我看你的心智就足够强大。”说道最后天稷口气明显讨好一般说道。 教授微微一笑,仰头看着密林四合的穹顶,喃喃说道:“看,当暮色被无垠的月光所覆盖,她就会出现,是一颗银河中的星星,守望着这残破的世界和迷茫的我。不,孩子,我没有足够强大的心,有的是一颗足够残破的心。” 天稷仰头看着天穹,可是他什么也看不见,因为密林的树冠遮天蔽日,让林中一片黑暗。 “夫子,我看不到你所看到的。我没有您那么强的术法。”天稷尴尬地说道。 “我也看不到。我看到的只是过去。”夫子说道。表情沉郁。 天稷大气也不敢出一口,生怕打扰到教授的沉思。他有一种想法,李夫子并不是在跟他说话,只是在跟回忆说话罢了。 李夫子轻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孩子,你说得对,只要心志足够强的,灵魂就能重生,年复一年,日复一日。但是,当你过得岁月都不曾记得你的模样的时候,你就会失去自我,记住我的话,即便是追求虚无,也好过什么也不追求。” 天稷嗯嗯两声,却一句也没往心里去。他听得昏昏欲睡,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怎么这位老师还不讲术法。 “现在,我来给你讲讲这个引术吧。”终于,夫子微笑道。 天稷一听顿时来了精神,眼巴巴瞅着夫子,静静等待着。 “你这小鬼,不拿这个引逗你恐怕刚一听到我这糟老头子头几句话就跑了吧。”夫子笑斥道,接着说:“引术,是术士防身之术,其实这个术法有很大部分源自九黎古术,历史记载,九黎君主蚩尤是铜头铁额,刀枪不入,其实就是他已经将引术练到到了极致。在板泉之战中,黄帝击败蚩尤,俘虏了他,剥下蚩尤的皮做成靶子,射中的人奖赏,将他的骨肉做成肉酱,分给天下的人来吃,不吃的人惩罚。又将蚩尤的头发挂在天上,做成蚩尤旗。号令四方,此后,四方宾服,蚩尤的术法也被炎黄术士们吸收改造,发展到今天。” 天稷听到这里嘴唇微微一动,似要说什么。 夫子犀利地看着他,淡淡问道:“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天稷说道:“我只是没有想到黄帝会这么残忍。” “残忍么?”夫子淡淡说道:“据说蚩尤曾经让天下洪水滔天,淹死黎民百姓无数。黄帝后来讨伐他的时候,史书到处都是黎民箪食壶浆,喜迎王师的记载。” 天稷张了张口,不知说什么好。 夫子挥了挥手,说道:“上古人物的是非善恶并非我们讨论的重点,现在继续说我们的课程吧。” 天稷这才悻悻点了点头。恋恋不舍地拉回了注意力。他是一个喜欢八卦的人,很符合他分心旁骛的性格。 天稷眼珠转了一下,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问道:“夫子,我中了咒术,也可以修行这个术法吗?” 第十一章宴席 夫子恍若不闻地说道:“修习此术,最要紧的是丁甲相辅,揭谛伽蓝相成。上术行之,期之三年,中术行之,期之五载,下术行之,非十年不成。你中了咒术,全身经脉被封印,此术只做强身健体之用。” 天稷叹了口气。 夫子安慰道:“没关系,只要你勤加练习,就算不能修成此术,也可以延寿永年,躲避灾祸。” 天稷苦笑一声,那还是为了让我远离神墟的纷争嘛,可多谢您了。 他问道:“夫子,您可以解开我身上的咒术对不对?” 夫子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说道:“我解不了你身上的咒术,因为术士只能解开比他们术法低的人所下的咒术。” 天稷苦笑一下,彻底无语了。 夫子接着讲解道:“引术,也是遵循相生相克的,虽然我一向不主张修习任何简便易成的术法,但是万物相辅相成相克亦是天道,这终究不是个人所可以改变的。” 天稷默默点了点头。 “引术总诀为六丁六甲,五方揭谛,十八伽蓝。”夫子说道:“六丁六甲指的是十二个时辰皆有术法护持,五方揭谛指的是金头、银背、铜胸、铁臂。十八伽蓝指的是周身十八大穴位,此术大成之时,不受人间水火侵袭。” 天稷心头一喜,紧接着叹了口气,说道:“我是不可能练到大成了。” 夫子沉默了一会,淡淡说道:“好了,今天我们就先学到这里吧,你回去吧。” 天稷一惊,问道:“夫子,您要去哪里?” 夫子说道:“我就住在这附近,教你几天再走。” 天稷心中不舍,但也无可奈何,只好问:“那我去哪里找您呢?” 夫子笑道:“你看这片树林,从这里向东二十里,过了一片乱石滩和一条小河,我就在那里一个山洞里,你去那里找我就可以了。” 天稷点点头,仍然不舍得离开。夫子叹了口气,伸手在天稷头上抚摸着说道:“可怜的孩子,无依无靠地闯进一个一无所知的世界里。稷儿,万事小心,万事小心。” 天稷心头一酸,就想跪倒,夫子却脸色一变,伸手扶起天稷,说道:“不可,虽然我教你一点法术,可是未必于你有益,你既然不愿放弃对父亲的死的追查,那就保留你的恩怨情仇吧。也不必拜我为师。”说罢,身形一晃,已经消失不见。只听竹林外传来夫子的清凉声音吟唱道:“龙困九渊,凤隐九天,皆失其时,固所宜然。” 天稷带了半响,向前跑几步,转出竹林叫道:“夫子!夫子!”却早已没了人影。他喉头哽咽,一时情绪低落地想哭。李夫子虽然只和他相聚了半日,却让他心中温暖异常,几乎像多年不见的一个亲切长辈似的。 天稷在原地静立一会,见夫子确实离开了,这才慢吞吞地走出密林,天已经黑了,晚月高悬中天,银色的的月光泼洒大地,烘托出一片安静祥和的气氛。 远处传来简汐的焦急的声音:“稷儿,你在哪里?快出来,别吓唬我……” 天稷心中一阵感动,大声叫道:“简汐姐,我在这里。”说着他向前跑去,只见前面一群黑压压的人群,为首的正是一脸焦急的简汐。看到天稷,简汐急忙上前,一把将天稷搂在怀里。一股花香立刻充斥天稷的鼻腔中,脸上一阵发烧,急忙想推开,但对方死死搂着自己,一边哭一边骂:“你这小兔崽子,害我担心死了,真该让那只大蛇吃了你。” 这劈头盖脸的嗔骂声让天稷不由脸红,更让他脸红的是简汐虽然有将近一米七,可是搭在自己一米七五的身高上颇有点打情骂俏之感,随行的人们都是九黎青年们,大多脸上尴尬不已,脸有怒色。 他们大多怒视着天稷,很是为他的艳福感到愤慨,恐怕不少人心里所想的是巴不得天稷喂了蛇。于公,苗简汐是宗皇继承者,大家都不愿意天稷这个异族人与她有什么瓜葛,于私,苗简汐是九黎第一美女,无数九黎青年的梦中情人,可是她却对他们都不加辞色,独独对这个弟弟显露出异乎寻常的关心,这也让无数九黎青年妒火中烧。 “少宗主,既然你弟弟已经找到了,那就让我们回去吧。这么晚了大家也该休息了。”一个脸色苍白阴鸷的青年阴阳怪气地说道。天稷转头看到这个青年,脸上掠过一丝阴影。他是黎禄一族的少族长,黎贪是的堂弟,苗距。苗丽的未婚夫。他正脸色难看地瞪着天稷,两个年轻人相互之间几乎是剑拔弩张般的怒视。 苗简汐开心地抹了抹脸上的泪珠,拉着天稷的手说道:“稷儿,回去吧。”说罢转头对大家谢到:“多谢大家帮我找回稷儿,为表谢意,我请大家小酌一杯。”说罢盈盈屈膝拜谢。众人虚情假意地还了礼,一起转身向回走去。 简汐和天稷坠在众人身后,简汐问道:“怎么回事,我听可心说你们出来捕蛇遇到巨蟒了?” “不,那不是巨蛇,那是……”天稷说到这里突然顿了一下,心想要是再向下说,李夫子的事情就要暴露了,便随口撒谎到:“那是一条大蚯蚓,它没找到吃的就钻到土里了。” 被天稷的话逗得扑哧一笑,伸手揉了揉天稷的头发,说道:“瞎说。不过好在没事,以后不要跟他们出去捕蛇了。” 当晚,九黎大排宴筵,庆贺少宗主找回死里逃生的弟弟。诸位长老都列席了宴会。苗简汐在中心坐着,她的左侧坐着黎文、黎巨、黎武、黎贪,右侧坐着黎禄、黎廉、黎弼,黎辅的位置空着,因为黎辅长老已经失踪了好一阵了。 坐在下首的皆是一群九黎青年,苗可心和几个玩伴坐在左侧除了长老外的首位,她看到天稷后脸红了一下,低头不敢与之对视。 天稷从容走进大厅,找了末座人少的地方坐了下来,周围的少年少女纷纷皱眉起身避离。天稷心头一暗,不觉恨恨咬紧牙齿。他将桌上的酒倒进杯子中,一饮而尽。 第十二章风刃 苗简汐举酒说道:“感谢大家帮我找回稷儿,在此我先干为敬。”说着一饮而尽,喝完苗简汐的脸色一下子被酒劲冲的绯红,更增娇艳。 诸位九黎青年轰然叫好,纷纷干掉一杯酒,大声说道:“但凡宗主差遣,万死不辞。”但全没有看天稷一眼。 酒宴很快进入**,只见珍馐美味一道接一道地上,各式山珍海味,琼浆美酒,流水价地上来。天稷来者不拒,放开喉咙大吃特吃,这让在座的术士们不禁皱起了眉毛。术士以修身养性增进修为,戒贪口之德是第一要义,年长术士多是皱眉心中暗骂天稷上不得台面,小术士们看到天稷这般吃的眼睛都快眯没了,不觉都大动凡心,口中馋涎咕嘟咕嘟地向下咽。但苦于戒律,生怕有损修为,都极力限制自己的饮食量。有的女术士甚至仅仅吃一颗水果就作罢了。 天稷哪里知道往常术士们都有辟谷练功的习俗,所有上的热菜基本是摆设而已,他心中也是一阵纳闷。暗暗寻思:“怎么都不吃啊。”但看到鸡鸭鱼肉又接着上来,摇摇头,不再想这些事,接着大吃大嚼。上菜的执事女孩们一圈一圈地上来,看到天稷如同一条趴在墙头吃肉的狗一样,忍不住纷纷捂嘴偷笑。 坐在黎贪一族中的几个青年纷纷轻蔑地指着天稷议论道:“真没想到宗主的弟弟是这么个贪口腹之欲的玩意儿。” “是呀,听说他是执事出身,也难怪这般上不了台面。” “果然,刍狗不可为亲,老祖宗的话没错。” 天稷听到这些话倒是没什么反应,自从他身为执事生在九黎后就察觉出九黎族人的炽烈敌意,他根本不在乎他们会说什么话,也压根不想讨好众人,他之所以留在这里,仅仅是因为苗简汐是他唯一的亲人,而他也需要在神墟中寻求为父亲复仇的力量而已。他耸耸肩,吐出一根鸡骨头,接着撕下一块猪肘子接着吃起来。 苗可心听到这些话心里顿时不是滋味,这个小萝莉人其实不错,她还记得天稷从巨蟒口中救下她的事情,看到这么多人非议天稷,她不由气愤地叫到:“喂,你们几个怎么可以这么说,天稷又不是术士,他也不需要修习术法,只是个凡人而已,你们这样侮辱他有意思吗?” 黎贪一族的青年们一愣,为首的一个是黎贪的亲弟弟,叫苗昆的青年嗤笑道:“呦呦呦,小可心有心上人了,你跟你妈一样,为了一个外族要跟哥哥们做对吗?” 这句话引起长老席上一阵哗然。仿佛不愉快的旧事被重提。天稷好奇地转头看向黎文,只见这个中年美妇却是面色如常,只是端着酒杯的纤纤素手微微颤抖了一下,洒出一滴酒。 “苗昆!”苗简汐怒喝道:“你不要太过分了。” 苗可心眼眶泫然欲滴,她双手一错,娇叱一声:“虎!” 骤然间苗昆眼现惊骇之色,满脸畏惧地起身想要逃离,天稷什么也看不出来,但是长老席上众人已经看出苗可心再用幻术下杀手,苗昆现在不啻于被一只老虎盯上了,术法高深的长老们看到一只巨大的花斑猛虎在宴席上张牙舞爪,扑向吓得魂飞魄散的苗昆。这是需要元行五重才能达到的境界,诸人暗叹,没想到苗可心小小年纪术法竟尔如此高深,想来已经是小一辈佼佼者了。 “破!”黎贪见势不妙出手如电,手捏术诀道。 元式三重!九黎最高元力。 “等等……”黎文脸色惨白的叫道。 强大的气流如同飓风一样掠过宴席,瞬间扑向苗可心,苗可心惊叫一声,双腿一软摔倒在地,只见疾风之中似有刀刃之声隐隐鸣响,竟是黎贪的看家本领:风刃。 原来黎贪为了救弟弟,情急之下将风刃发挥到最大,风刃斩破了苗可心的幻术,竟然还余力未消,强劲地冲向苗可心。 苗可心周围的九黎族人纷纷避让,生怕被风刃斩伤,全然不顾摔倒在地的苗可心。 一些年轻的女孩甚至掩目不忍再看。就在这时,突然一道黑影急速冲出,伏在苗可心娇小的身体上。 嗤地一声,是刀刃划过肉身的声音。接着木屑纷纷扬扬跌落在地上,一张桌子已然粉碎无余。苗可心胆怯的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因剧痛而扭曲的脸,这张脸的主人因为剧痛咬破了嘴唇,鲜血滴在苗可心光洁的额头上,苗可心茫然地伸出纤指抚摸着对方的脸,忍不住泪水涟涟。 天稷!他挡下了风刃! 原来刚刚天稷背着一张桌子冲出来挡在风刃之前。 钻心的疼痛火烧一般直冲五内。天稷见身下小萝莉止不住的流泪,扁扁嘴说道:“你别哭啦,该哭的是我。” 苗简汐和黎文惊叫着冲了上来,天稷整个背部被风刃割的支离破碎,几乎没有一点完整的皮肤! 但是转瞬之间,天稷背上的血纹竟然渐渐愈合,最后只留下一些浅浅的纹路。 在场的人全部目瞪口呆,天稷也有些惊奇地站起身,咧嘴笑了一下,算是安慰苗简汐了。 黎贪尴尬地说道:“呦,对不住了,可心,你知道叔叔是一时没收住力气,原谅叔叔吧。” 苗简汐见天稷没事,扭身气愤地说道:“一句对不起就完了吗?你差点杀了他们两个。” “那又如何?”回过神来的苗昆叫到:“苗可心这个贱丫头也差点杀了我。” 苗简汐还想说什么,但是黎文却拦住她,眼含泪水轻轻摇了摇头。 黎文上前扶着天稷,温言说道:“好孩子,谢谢你。” 天稷摇摇头,说道:“宗主客气了。我身入黎文一族,自当爱护族内姐妹兄弟。” 他这句话一出口,黎文一族少年男女都羞愧的低下了头。在座的九黎长老心中均想,小小年纪竟有如此胆略担当,次少年不凡啊。互相看了别人一眼,暗暗点头。 其实天稷说的不过是场面话而已。他何尝对苗可心这娇蛮的小女孩有什么好感。又对九黎有何感情。刚才电光火石的一刹那,他不过想到的是若能救下黎文宗主心爱的女儿,对方定然能给自己一些好处,亦或是将来能臂助自己。无论如何这样的机会不多。但他没想到的是,自己低估了黎贪风刃的威力,自己背了一张桌子防身,仍然被伤的这么严重。 天稷背上疼痛彻骨,但他心中更是悚然,后怕无比。暗想,以后行事需当谨慎,自己还是看事太易了。 第十三章犯上者斩 宴席闹到如此地步,九黎众人已经是无心继续了。包括黎贪等人众人都纷纷告辞,待到众人行礼想要走时,黎文突然开口道:“等等。少宗主,我有话说。” 众人停步,看向黎文,苗简汐微微额首,说道:“黎文姐姐有何言但说无妨。” 黎文轻抚天稷肩膀,说道:“我想为族内天稷争取一个在九黎修术阁学习术法的机会。” 此言一出众人大惊。九黎修术阁是九黎族中最优秀的少年术士才有资格进修的学堂,九黎少年术士何止成千上万,但是能进入修术阁中的不足十分之一。基本上九黎族中九黎长老、护法、高级族中职务皆是从修术阁中选拔出来。九黎长老能够举荐的少年术士名额亦是不多,普通术士除非有大功于九黎,否则断然不会进入修术阁中的。黎文此举,对于天稷而言,确实是一个巨大的提携。 众人哗然,大多数术士不满地叫到:“他昨日不过是一个刍儿,怎么配得上黎文长老如此垂爱?” “难道我九黎中无人了吗?竟然要一个执事之子爬的到如此高位?” 黎贪举手制止了九黎众人的叫嚷,阴恻恻的说道:“黎文长老,你此举我看有欠考虑。毕竟对于一个执事之子而言,如此厚爱,近乎捧杀。于他于你,恐怕都不见得是好事。” 黎文一怔,尚未说话,苗简汐已然怒道:“黎贪,你这是何意?天稷今日保护黎文一族女继承人有功,难道不能给予奖赏吗?” 黎贪冷冷说道:“昨日新赐贵幸,融血已经是莫大恩典,今日又要进入我九黎贵胄少年最高层,如此一升再升,不知何时方止?难不成少宗主想要他做下任宗皇?” 苗简汐一怔,一时无话可说,俏脸涨得通红,显然不是老奸巨猾的黎贪对手。 看到苗简汐吃瘪,一些长老嘴角露出隐秘而意味深长的嘲讽。九黎众人看到黎贪如此不给少宗主情面,不禁都隐隐觉得不妥,但在黎贪淫威之下,却也不敢说什么。 “好狂悖的口气啊。我今日方知,原来九黎宗皇竟是叫黎贪?”角落里,一声讥笑至极的声音传了出来。 “是哪个多嘴的狗崽子放肆?长老说话有你插嘴的份吗?”黎贪暴怒道。他被人当众抢白,一时下不来台。 大厅目光骤然转向发声的角落里,只见天稷退到一个桌子旁,负手而立,淡淡说道:“不才在下。致意黎贪大人。” 黎贪嘴角抽搐一下,还没有哪个九黎术士敢用这种口气对他说话。他脸色一沉,叫到:“族规曹何在?” 族规曹是九黎主管族规的机构,为了惩治犯错的九黎子弟设置。在黎贪权势大炙时,已经隐然成为他压制众人的工具。 只见两个黑衣术士出列,单膝跪地,沉声说道:“黎贪大人有何吩咐?” 黎贪阴冷的说道:“九黎族规第九款,缝族内大事,商议时少者顶撞长者,该当何罪?” 两人对视一眼,说道:“割舌。” 苗简汐和黎文大惊,一齐说道:“等等。” 苗简汐从座位上站起来,深深一福,说道:“黎贪族长,我弟弟不懂规矩,冒犯你了。我替他向你赔罪,请你宽恕他。入修书阁之事,就此作罢。”苗简汐这么说,已经是服软了。但是黎贪不理,嘿嘿一笑,道:“对不起了,少宗主,族规不可废。” 两名黑衣术士站起身森然转向天稷,苗简汐脸色苍白到极点,大堂之上,一半以上的术士都现出幸灾乐祸的神情。 “说得好。族规未可废。”天稷缓缓说道,嘴角噙着一丝冷笑,看着黎贪问道:“那么请问黎贪大人,九黎族规第九条,非议上位者当割舌,那么第一条犯上抗命者,又当如何?” “当斩。”两个族规曹职业意识般脱口而出。甫一出口,警觉不对,偷眼看黎贪,对方正一脸愤怒的看着两人。 “妙呀,少宗主想要让我入阁修习,黎贪大人却对此置若罔闻。那么是少宗主权位不如黎贪大人高吗?还是黎贪大人抗命不遵呢?” 黎贪万万没想到以前这个不起眼的执事少年言辞竟是如此锋锐。就算是自己权倾九黎,但是名义上苗简汐才是宗主,大庭广众之下这么大一顶帽子扣上来,确也无可辩驳。 黎贪的嘴角忍不住的抽搐了几下,硕大的手掌微微颤抖,他强行压下心头的怒火,声音有些发颤的威胁道:“小子,你竟这般对我说话……” “你不也是这般对我姐姐苗简汐少宗主说话吗?”天稷一点也不买账的打断他说道。 黎贪脸色难看到极点,拳头紧握,淡淡的元气,逐渐的覆盖了身躯,最后竟然隐隐约约的在身体四周形成微妙的气流。 两个族规曹扑腾一下跪下,战战栗栗不敢抬头。 “怎么,黎贪大人因为自己犯了族规,所以恼羞成怒想要杀了我吗?”天稷毫不畏惧的断然喝道。其实他心里一点底也没有,但现在对方辱及自己的义姐,确是无法忍受,唯有抗争到底。只不过他也不是全无脑子,他自知黎贪势大,各族绝不会味了维护自己这样一个微不足道的少年而公然得罪黎贪。唯有将事情闹大,牵扯上族规大义,让各族长老都参与进来,才有转机。 果然,各位长老纷纷皱眉劝解道:“算啦,黎贪兄弟,得饶人处且饶人。何至于和这样一个小厮计较。” 苗可心更是公然站出来挡在天稷身前,说道:“怎么,黎贪叔叔,你要杀了我的救命恩人吗?那就先杀了我吧。” 黎贪身子猛的一僵,身体上的元气缓缓的收敛,最后完全消失。 他一振长袍,一股气流急速掠过大厅,大厅元力较弱的少年们,脸色猛的一白,旋即胸口有些发闷。天稷脸色微变,心道:“好强的元力。” 黎贪脸色阴毒地望着低头不言的天稷,声音有些嘶哑的道:“好,好,好。少宗主有弟弟若此,真宗室之福。” 第十四章玉笛少年 黎贪毕竟是一族之主,也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杰,说罢,权衡利弊,他转身单膝下跪,不甘心的说道:“黎贪愿遵少宗主号令,准许天稷入学修术。另请宗主责罚黎贪的莽撞。” 天稷心中松了口气,心知黎贪出于权术制衡的考虑妥协了,他才渡过了这一关,他知道不会每一次都这么幸运,如果黎贪铁了心要割他的舌头,那是谁也拦不住的。至于说他胡扯什么请宗主降罪责罚他,笑话,九黎哪里有比他更强的实权派去责罚他,凭一个尚未继承宗皇之位的傀儡少宗主还是不愿得罪他的其余八族?黎贪只不过嘴上说些漂亮的便宜话而已。心想至此,他心中更是暗暗自警道:“天稷啊天稷,这个残酷的世界是谁都指望不上的,能够保护自己的唯有力量。” 苗简汐轻咳一声,娇柔的说道:“黎贪宗主言重了,九黎中人俱为一体,何必说这些见外的话。那就依各位的提议,从明日起,天稷就去修术阁学习吧。” 九黎众人默然,刚刚剑拔弩张的局面缓和下来,各人相互告辞,鱼贯走出大堂。黎贪最后走出来,经过天稷时意味深长的看了对方一眼,昂首而出。后面随从前呼后拥,不下数十人。 天稷扫视左右,大堂上骤然一空,只剩下他和苗简汐、黎文、苗可心四人。 三女尚未从刚刚的紧张局面缓过神来,脸色均是苍白恐惧。 天稷笑了笑,说道:“多谢简汐姐,多谢黎文宗主,多谢可心妹妹。”说吧滑稽地转圈打了个躬, 三女被逗得噗嗤一笑,苗可心努嘴说道:“亏你还一脸轻松。你这家伙得罪黎贪叔叔了知道吗?” 黎文和苗简汐相互看了一眼,双方眼中皆有忧色。他们都知道得罪黎贪的后果是什么,近些年来黎贪一族势力扩张很快,隐然已经有凌驾另外八族的趋势。九黎修术阁、族规曹等机构相继被黎贪把持。在这种情形下得罪黎贪的后果,必然是不堪设想。 黎文嘴唇微动,似乎想说什么,但终究没说,她微微躬身,说道:“少宗主请安歇吧。黎文告退。”说罢拉着苗可心离开大堂。苗可心回过头冲着天稷喊道:“喂,天稷,今天多谢你啦。咱们修术阁见。” 待到众人走完,苗简汐站起身,莲步轻移,袅袅婷婷走到天稷面前,伸出冰凉的素手轻抚天稷头发,叹息一声说道:“稷儿,你这又是何必呢。族内众人皆知我这宗主是个摆设,九族各行其是,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又何必为此得罪黎贪呢。” 天稷咬牙说道:“简汐姐,只要我还活着,我绝对不允许别人对你不敬。” 苗简汐轻叹一声,美丽的面庞浮现出一丝欣慰的笑容。她说道:“我的稷儿长大了。知道为姐姐分忧了。瞧你这一肚子蔫主意的小机灵鬼。” 天稷微微一笑,退后两步,不着痕迹地躲开苗简汐的手掌。轻轻说道:“姐姐,我回去啦,你也早点休息吧。” 苗简汐美丽的眼睛暗淡了一下,轻轻退后两步,烛光下美丽的少女宛如不染纤尘的百合花一般。但是如此美景天稷却视若无睹,只是左顾右盼地惋惜一桌子一桌子没吃的晚餐。苗简汐苦笑一下,说道:“去吧。你这小家伙。越长大越和姐姐生分。”说罢,自己转身走回大厅后内室。 表情淡漠的离开大厅,穿过九黎城中,天稷低头沉思着慢慢走到自己的竹屋前,攀上了招摇山脉临近九黎城的后山,坐在山壁之上,极目远眺望着对面笼罩在夜晚雾气之中的险峻山峦,那是招摇山诸峰。 “神墟,你和我来一起搏一把吧。天子何能尔,兵强马壮者罢了。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夜空中天狼星闪耀如银灯,少年野心勃勃的放肆声音在夜空中随风飘向远方。 一念至此,天稷试探着盘起腿,手捏一个术诀,盘膝静思,他眉头微皱,喃喃念动口诀,按照自己以前学到的术法缓缓聚集加厚体内的元力,他能明显感觉到身上每一处经络节点仿佛有微薄的质感内息在游走不息,他的肩膀、肘部、胸膛上节点的内息在他的心神催动之下,定向向身体上深处一处交汇点游去,将要交汇之时,突然他浑身一震,只觉得勉力将要聚在一起的内息仿佛像被鲨鱼惊吓的鱼群一样迅速散开,逆着他的浑身气血退回身体各处筋络,在如此激烈的鼓荡冲击下,他浑身骨骼被震得咯咯作响,气血上冲,口头一甜,竟有一丝血顺着他的嘴角流下。 他在冥想中看到一个黑色的封印,当每一次他体内的内息冲击聚集时,那个封印就会显现,击退他的内息。这就是咒术吧,封印着他的神元。他暗想道。 他吐出一口血,暗骂道:“老天爷真会玩。他看到我这个样子一定在天上笑的屁滚尿流。” 这时夜空中突然传来隐隐笛声,天稷豁然而惊,起身走到山巅,他四面环顾,隐隐看到夜间的薄雾中一个和他年龄相仿的披着黑色斗篷,戴着半边脸面具的少年正在吹奏一只玉笛,笛声清亮玉润,宛如凤鸣。 少年见天稷看到自己,微微一笑,放下玉笛,夜魅般的双眼眨了眨,说道:“王侯将相,宁有种乎。阁下鸿鹄之志,在下敬佩莫名。” 天稷打量着这个少年,对方身穿黑色衣服,斗篷布料昂贵之极,面如美玉,手如青葱,真是如同一个贵胄少年的打扮,一点也不像一个草莽术士或是教派江湖人。 天稷暗暗心想,这个少年到底是什么人,瞧他不过和我一般大的年纪,倒有一种掌控一切的风度。 天稷警惕道:“你是谁?” “在下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谁。”少年说道。一边随意挥了一下手中玉笛,一股无形力量一把扯开天稷衣襟。 天稷惊地目瞪口呆,愣了半晌,左肩衣服已经被扯开,露出左胸上的六芒星疤痕,他猛然一惊,双足一点后退几步,阴沉地看着少年。 少年哈哈大笑。 “龙祭,龙祭。”少年阴沉地笑道。 “这已经是我第二次听到这个称呼了。”天稷又惊又怒地说道。这么一出手间,他已经看出眼前这个少年元力深不可测了。心中不禁又怒又妒。 “你不好奇肩膀上那个疤痕是怎么来的吗?”少年玩味地看着天稷。 天稷摇摇头,警惕地问道:“你知道么?” 第十五章龙皇再临 少年轻轻挥了挥手,笑道:“在下略知一点。”他顿了顿,说道:“我可以告诉你所有我知道的。” 天稷眼珠转了转,说道:“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对你有什么好处?” 少年微微笑着,并不说话。 天稷沉不住气,说道:“我凭什么相信你?” 少年低声说道:“你是一个龙祭,天稷,你拥有别人终生梦寐以求的力量而不自知。至于我么。”少年打了个不在意的手势,说道:“我的最大梦想,只不过是想看一看奇迹的诞生----看一看那曾经震撼天海的力量重回神墟的壮观罢了。” “力量。”天稷喃喃说道。 神墟大陆对什么都不感兴趣,金钱易于流失,灵兽每天都在变换主人,唯独力量是永恒的。少年的话深深打动了天稷。他现在追求的全部就是力量。出身执事的他远远比神墟中这些天然术士们更明白力量的重要性。 “什么是龙祭?”天稷迫不及待地问。 “你可以理解为一种元力。”少年说道:“你应该能感应到。” 天稷颓然坐回身体,说道:“我身上被咒术压制着元力,元基未开。” 少年眨眨眼睛,似乎毫不惊讶的样子。他说道:“那才更好,你自身的元力和龙祭之元并存,是双生元,但是因为你自己的元力不能修炼,所以你可以直接使用龙祭之元------龙元!” “龙元?”天稷问道,心砰砰直跳。 “不错。”少年笑道:“这种元力巨大无朋,天稷,你和别人不一样,你身上的烙印就是龙元的印记。别再费心开自己的元基了,那是舍珠玉而就瓦砾。” 天稷游移道:“是么?” 少年手中摆弄着玉笛,淡淡说道:“你只要愿意祭献。将自己的血涂到这个烙印之上。你就可以开启龙元。记住我的话,天稷,在神墟中游荡着的所有强大的异种里,最嗜血的莫过于龙。你的血是开启龙之元力的钥匙。这不是你的选择。这是注定的命运的选择。你将拥有无上神力,” 天稷心里一喜,不过表面不动声色地问道:“我为什么相信你?” 少年说道:“你相不相信我都无所谓,我只教你一个窍门,给你提供一个建议。抛去自身元力,试着寻找自己身体里隐藏着的金色龙元,释放它。” 说罢少年身形已然消散无疑,只有一声辽远的声音回想着:“天稷,你的身体里囚禁着巨龙。” 天稷呆立半晌,心中惘然,山巅之上清风拂树,银月无言。寂静得仿佛连虫鸣声都消失不见了。他独自站在月夜之中,恍然觉得刚刚的一切如梦如幻。 凉风习习,夜色迷离,轻纱般的薄雾缭绕着安静的招摇山。 朦胧月光映照着蓝莹莹的黑水,黑水从支流流淌入九黎城,岸边是鳞次栉比的农户。此时已是三更半夜,除了河中的蛙声,巷尾的犬吠,再也听不到半分声音,只有山郊一个窄小的窗洞里,透出昏黄的灯光,还有诵书声微弱的传来。 从敞开的窗户往里看,仅见一桌一凳一床,桌上点一盏黑乎乎的油灯,勉强照亮着三尺之间。一个削瘦英俊的少年正在诵读经书,他刚刚在院子中练过引术,身体脉息尚未调匀,面色潮红未退,但也顾不得疲劳,又坐在桌子前开始读书,这些经书是他从经术阁中拿来的,但是却没有一点关于他身上元力未开原因的注脚。 天稷咬牙回到小竹屋,盘起腿来,拼命催动元力,想要开启元基,但是无一例外都被咒印打落,他浑身骨骼咯咯作响,身上有如刀绞。腹中一痛,一口鲜血喷了出来。经络上的元气点黯然消失。 天稷抹了抹嘴角的血,眼神狠厉如狼,他一拳击在竹床上,喘息难定,心中又想到少年说过的话。 你体内囚禁着巨龙! 开启自身元力是没有指望了。他绝望的想到。也许唯一的办法就是试试能否开启对方所说的龙元。天稷正襟危坐,正想要按照的方法试着在体内重新开启另一种元基时,突然想到李夫子注视这个烙印时凝重的神情。 天稷心里一沉,心想:“等等,李夫子似乎认为这个烙印是凶兆,也许不该开启它。” 这时,他的心底传来一个蛊惑而极具穿透力的低语声,仿佛毒蛇的嘶嘶声或是蜥蜴的爬行声音,那个声音说道:“看看那些在你父亲尸骨上寻欢作乐的贵族吧,你难道不想复仇吗?看看你美艳娇弱的姐姐,你甘心她作为长老会的牺牲品成为权贵的**吗?开启这个烙印吧,你若是祭献,我将赐给你征服天下万国的荣耀和权力。” 天稷听着这个声音,一时心如火烈,他提起手腕,牙齿紧咬。一时间血流如注。他将手腕上滴落的血涂在黯淡的六芒星烙印上。脱口而出:“我愿祭献。” 血消失了。六芒星骤然闪烁出耀人眼球的炽热金光,仿佛熔化的黄金般闪耀。天稷额头突然剧痛,仿佛有什么怪物要冲出他的脑子似的。他痛得大叫一声,声振竹屋,油灯骤然熄灭。 黑暗之中,一只黄金瞳缓缓睁开,满溢着狂喜的杀意。 天稷犹如掉进一个禁闭室一样,四周唯有黑暗和铁监栏,他吃惊的在长寒彻骨的黑暗走廊上走动着,铁质的监狱发出啪啪的巨响。蓦然,墙壁开裂,雷鸣般的咆哮横穿整个走廊,巨大的监狱发出崩塌的轰鸣声,一双眼睛在走廊深处的黑暗中闪着光,天稷犹如被吸走魂魄一样,直愣愣地盯着那双冷漠的金瞳。 九黎上空的风云变得墨一般漆黑,隐隐风雷之声大作,九黎族众从睡梦中惊醒,纷纷探头向窗外张望。只见天空现出一个巨大的昂首咆哮的龙形云雾。巨龙翻涌在云海之中,映衬得天地为之变色。整个神墟大陆的人们一瞬间都抬头仰观这一奇观,大多惊地目瞪口呆。 在堂中打坐的黎贪一下子睁开眼睛,心里一沉,一抹阴险难看的阴影掠过脸颊。 招摇山一座山洞中,一个高大的穿着斗篷的老人仰观逆转的星辰,叹了口气,喃喃说道:“龙再临了,龙终究再临了。” 第十六章龙元初开 天稷闭目感受体内翻涌的力量,他只觉得体内涌动着一股微弱的金色闪耀的细流,就像溪水一样流遍全身。 仅仅修行了一会儿,天稷就感到一种强烈的元力蔓延,经脉浮现,同时也在感叹,那个神秘的少年确实没有骗自己,龙元确实是一种他前所未知的元力,他仅仅只是接触到了一点皮毛,就感觉无比深邃。 天稷精神一振,信心陡增,有如此元力,何愁大仇难报,大业难成?微弱的金色元力在体内运转了一周天后,天稷发现,脑海中似乎有一个神秘的夭动的幻影,散发着玄奥微妙的气息,隐隐有雷火般的力量…… “难道……” 他心惊不已,难道龙元的内核,就是这个神秘幻影吗? 若如此的话,这龙元也太强大了吧?能瞒过自己的神识,悄无声息自主生长?研究了很久,再次目视神秘灵动的幻影。幻影只有一线大小,远观不可近视,似乎是某一件强大灵兽的投影,蕴含着极为诡异的力量,玄之又玄。 天稷几乎已经可以确定,自己修炼的元力与这个幻影有关。 “呼。”天稷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幻影虽然现在并没有对他形成实质性伤害,反而助他修练元力,但终归是一件自己不能透彻了解之物,他心中也隐隐有些担心。 他的精神力尝试探索它,但却被阻隔,无法靠近,幻影周围有灰蒙蒙的气息弥漫,犹如一条笼罩在云海中的巨龙,当他接触的时候,从心底感觉到了畏惧。 一时间,天稷茫然。他自问在神墟中生活了十七年,就算不识诸多灵异器物,但也都有所耳闻。可是现在却对这个神秘幻影,毫不知情。 嗡!一声巨响。那幻影发出暴虐的狂啸,猛然间发出一声让得灵魂颤粟的尖利鸣叫,鸣叫声穿过天稷层层神识,犹如钻子一般,死命的冲击着他的大脑。 第一次受到来自灵魂的攻击,天稷浑身猛然一颤,脸色骤然惨白。 “孩子,千万别被他控制住意识”这时候一声苍老遒劲的声音在天稷心底响起。 李夫子的声音! 天稷一时顾不上纳闷,咬着牙捏了个术诀,天稷的灵魂元力围绕他的心识数匝,终于是将那能够直至灵魂的尖利鸣叫声抵御住,似是见到灵魂嘶鸣没有效果,那道妖异的幻影在沉默瞬间之后,一股暴虐的情绪,忽然从云海中咆哮冲出,然后对着萧炎心灵深处窜去。 “稳守心神,别让它控制你的心智,不然你会沦为恶魔的祭品!”李夫子声音又适时响起。 再次深吸一口气,天稷紧守着心神,不敢让那暴虐的情绪侵入丝毫。一次又一次的冲击下,这种灵识的攻击逐渐减弱,直至消失。龙之暴戾嗜血,一怒天下万物为祭,可在经过千年岁月的封印后,现在龙元,已经是困于蔽渊的囚物罢了。当那犹如野兽一般的暴虐情绪从神识中落潮般的退出之后,天稷清晰感觉到,自己的灵魂感知力,成倍增长,自己的身体,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一切的改变,更加让他觉得非同寻常。冥冥中,似乎有一道神秘力量,在指引他前行。 抛开脑海中的震撼,天稷紧闭双目,运转金色龙元,远古的力量游走全身,所过之处,经脉显化,仿佛烈焰般燃烧着,恣肆地释放着被囚禁千年元力的力量。 压制住内心的的悸动,天稷继续冥想,金色元力运转越来越顺畅。几个周天后,元力力量游走全身,所过之处经脉浮现,而且有元力点生成。 这是……龙元。 元基大开,元行一重! 天稷愕然,在做执事时绞尽脑汁都无法修行元力,被咒印击中后居然以这种方式修炼成功了。简直无法想像。 “好强大的元。”天稷激动道。 如果说,他元力重生后唯一的改变,那么就是融入灵魂中的神秘幻影。 “虽说是元力一重,但这金色龙元,同境界中实在难寻敌手。”天稷自语道。话虽如此他也并没有因此而膨胀。 毕竟,他现在是执事之子,一个和九黎宗主没有血缘关系的新贵,所要面对的是老贵族的敌视和各种意想不到的麻烦。 而他的实力,只是元行一重。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积聚实力,为自己争取更多的时间和机会。 一念至此,他再次闭上眼睛,手捏术诀,潜心修炼。 温暖的阳光从窗户的缝隙中透射而进,细细碎碎的光斑,点缀着整洁的房间。 房间之中,少年着身躯,盘腿坐在木床之上,双手交接,在身前摆出一个奇异的印结,双目紧闭,呼吸平稳有力。 它的身体四周仿佛有金色的气流涌动,还闪烁着点点光芒。少年的胸膛微微轻微着,一呼一吸之间,竟有吞吐天地罡气之势。气流缓缓攀升,最后在少年身后形成一个龙形气旋,消失在了天稷体内。 天稷这两天都在忘寝废食的苦修中度过,窗户外射进的阳光,逐渐的转弱,夕阳西下,窗外流散着如血的晚霞。木床之上,双目紧闭的少年睫毛微微眨动,片刻之后,双眸乍然睁开,眼中瞳孔变成血红的细线,但是转瞬回复黑亮的瞳色。 缓缓的将胸口的一口浊气吐出,天稷神采奕奕的眨巴了下眼睛,然后猛的站起身子,伸了一个懒腰,感受到体内那充沛的元力,喃喃自语道:“以这般元力与修行进度,也许几个月后就可以与九黎少年一战吧。” 虽然修炼的过程充满艰险,不过这对经历了十七年白眼嘲讽的执事生涯的天稷来说,却不过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已。 十七年所受的嘲讽,让他清楚的知道,唯有力量,才能完成对自己的救赎。执事或贵胄,概莫能外。 平心而论,他现在已然对九黎族众不在怀有任何感情了。既不爱,也不恨。在他之前的执事生涯中,它曾极度渴望被九黎接纳,被拒绝后又怀恨在心。但自从他父亲死后,他已经不再是一个渴望融入孩子群中的被排斥的小孩了。他曾恨过的苗距,他曾喜欢过的苗丽,这些幼稚的爱恨情仇,都随着他父亲的死而烟消云散了。 成熟的痛苦在于失去。他长大了。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