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热带风暴》 楔子 一辆黑色奥迪轿车穿过富有热带风光的椰林公路,行至挂着“金澜市监狱”牌子的铁门前停下。车门打开,身着少将警服的于海鹰从车上下来,他把警服脱下来交给司机,大步流星地向犯人接见室走去。 于海鹰长得虎背熊腰,双眼炯炯有神,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昨天,他接到了调往西部反恐部队任职的命令,今天特意来向他的生死兄弟陆涛辞行。 陆涛和于海鹰从小一块在军营里长大,两家是世交。父辈都曾是解放新中国的战斗英雄。所不同的是,于海鹰的父亲是解放前夕从国民党率部起义的英雄,当时的牵线人正是陆涛的父亲。陆涛的父亲是杀了地主投奔的八路军,所以根正苗红。就因为这一点区别99lib.,文革时期,于海鹰的父亲被打成历史反革命,不久,于海鹰的父母双双离开人世。陆涛的父亲冒着生命危险,收留了于海鹰,把他当自己的儿子一样对待。 后来,边境爆发了摩擦战,陆家两个儿子,一起子承父业上了前线。于海鹰在某营一连当连长,陆涛在二连当连长,两人都是军里赫赫有名的战斗英雄。有一天,于海鹰率部打穿插,深入到敌军腹部被“包了饺子”,要不是陆涛冒着生命危险及时赶到,把负伤的于海鹰从枪林弹雨中背下来,可能他已经光荣牺牲了。从那一刻起,于海鹰就在心里发了誓:“这一辈子绝不负陆涛!” 后来,两人在战地医院认识了高干子女乔红。乔红风华绝代,气质可爱,两人同时发动了一场爱情攻坚战,但乔红最后选择了于海鹰。 后来,两人都被选送到陆军学院深造。毕业时,于海鹰回到了乔红身边,在北方某军区机关当参谋,而陆涛却出人意料地要求调到了南方特区金澜市。1983年4月16日,陆涛所在部队根据中央军委的命令转隶为武警金澜总队第三支队。 后来,在陆涛的鼓动下,于海鹰也调到了金澜特区,也换装当了武警。本来于海鹰的初衷很简单,就是想和陆涛并肩战斗,大干一番事业。可是他们在金澜特区经历的二十年,正是中国巨变的二十年,在巨变的时代,他们的命运也不可避免地发生了巨变。二十年后,一个当上了将军,一个却成为了阶下囚,这是他们当时无法预测的…… 于海鹰步伐稳健地走在通往接见室的走廊上,响亮的脚步声在空旷的空间里回荡,如同他此刻空洞的内心。他走到一扇门前,早已等候在那里的一个武警中校迎上来向一旁的狱警介绍:“这是我们首长。” 狱警客气地说:“首长,都安排好了,请进吧。” 于海鹰微微点头,说:“麻烦你们了。” 于海鹰犹豫片刻,伸手推开门走了进去。 监狱接见室干净明亮,透明的大玻璃在清晨的阳光照耀下,金光闪闪。玻璃隔离室内,孤苦伶仃地坐着一身囚服的陆涛。陆涛虽说成了阶下囚,可他依旧一脸自信。 于海鹰走到玻璃窗前坐下,发现两月不见,陆涛的两鬓已长出了白发。一股酸楚的情绪翻涌而出,泪水在于海鹰眼里闪动,面对生死与共的战友,他忽然不知从何说起。 陆涛永远那么大大咧咧,他开口打破了尴尬:“于将军今天百忙之中能来看我,肯定有好消息?” 于海鹰:“对咱们兄弟来说,可能是个坏消息。” 陆涛眉头一锁,猜到了于海鹰此番来的用意:“怎么,调走了?” 于海鹰:“对,去西部。” 陆涛眉头一展,说:“这是好消息呀,说明上面看中你呀。” 于海鹰:“可是,我不能常来看你了。不过你放心,我都安排好了,政委、张武、韩非他们都在,而且乔红也不过去……” 陆涛笑了:“于海鹰啊,你把我当幼儿园的小朋友了吧?安心走吧,不过现在我不太方便,不能去送你了,这大概就是咱俩的缘分,来我没法接你,走我还是送不了你,那就在此告别吧。” 说完,陆涛用食指和藏书网中指在玻璃上做了个象征胜利的V字,这是他们兄弟在战场上做得最多的动作。 于海鹰也学着陆涛的样子把手贴在了陆涛的手势上,虽然隔着冰冷的玻璃,他却能够感受到陆涛传递过来的美好祝福。他的视线模糊了,往事在他模糊的视线里渐渐清晰起来。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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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海鹰记得那是1979年3月5日夜,在中国某边境。 月朗星稀,山高林密,一条小路在月光下泛着银光。黑暗中出现了十几个持枪的士兵,他们头戴钢盔帽,手臂上扎着白色毛巾沿山道向前飞奔而去,细碎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山谷回荡。 突然,四周的山上响起了枪声,子弹带着火光,扫射在士兵们周围,火星飞溅。 “卧倒。” 一连长于海鹰一声令下,士兵迅速卧倒。他果断指挥士兵还击,双方爆发激烈枪战。 “团部团部,我是于海鹰,我们遭到敌人的伏击,请求支援!请求支援!” 巨大的炸弹声在于海鹰身边炸响,火光冲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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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时分,炮火排山倒海般在敌方阵地爆炸,火光映红了山谷间的小道。 二连长陆涛带领突击队沿小道跑来,火光映红了他的面孔。 借着炮火的掩护,陆涛几个前滚翻来到于海鹰身旁。 此刻,于海鹰的头部、胸部都渗着鲜血。 “于海鹰!海鹰!” 陆涛边喊边拉于海鹰的手。 于海鹰已经很虚弱,但仍疯狂地喊:“你放开我,陆涛,放开我!” 陆涛不顾他的吼叫,背起于海鹰就向山下跑。于海鹰挣扎着不愿撤退,但陆涛已经下达了命令:“撤。” 又一发炮弹在不远处爆炸,火光中,陆涛艰难地背着于海鹰爬起来,快速奔跑。 那一天,于海鹰永远无法忘记,那个血色黎明,陆涛救了他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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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如烟般飘散了。 现在是1985年2月16日,于海鹰穿着跨栏背心躺在船舱的床上,聚精会神地看照片。这张黑白照是于海鹰和陆涛在陆军医院门前的留影,旁边还有乔红。 于海鹰将照片放在胸前,沉浸在对往事的回忆之中。他的胸部、胳膊上还依稀可见战争给他遗留下的伤疤。他双手枕在脑后,仰望着头顶旋转着的风扇。 一声长长的汽笛声打断他的思绪,今天是他到武警部队报到的日子。 于海鹰翻身跳下床,趴在船舱圆形的窗口向外眺望,大海的远处已经露出了模糊的海岸线。他想,陆涛这家伙肯定等得不耐烦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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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灿烂,海风送爽。 金澜码头上,几个工人正站在角架上刷着宣传标语,有一幅写有“建设特区新家园”的标语牌,简陋但却显示出了改革开放初期的时代痕迹。 码头上行人稀少,偶有几个身穿民族服装,头戴大斗笠的姑娘从广告牌前走过。 于海鹰在码头上四处张望着,没有看见陆涛的影子。 “奇怪,这家伙又想玩什么新花样?” 于海鹰提着旅行袋,身背人造革书包,满头是汗,但风纪扣依然紧扣。他走到一个小摊前,愣愣地看着一个当地人一刀将椰子砍开后狂饮。他没见过椰子,但听陆涛说过椰子特解渴清火。他放下行李,打算也买一个解解渴。这时,他身后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你是于海鹰同志吧?” 于海鹰愣了一下,赶快回头,看见一名陌生的武警站在他跟前,笑容可掬。 “我是第三支队的肖明亮。”肖明亮自我介绍道。 “噢,是肖政委啊!”于海鹰说着放下行李,转身向肖明亮敬礼。 肖明亮还礼后紧握着于海鹰的手说:“抱歉,让你久等了。” “我也刚到。” 于海鹰说着四处张望。 “今天有点儿情况,陆涛执行任务去了,派我来接你。” 说话间,肖明亮拎起了于海鹰的行李向停在一旁的北京吉普车走去。于海鹰紧跑两步去夺肖明亮手中的行李。 于海鹰边夺行李边说:“自己拿,自己拿。陆涛这家伙就爱摆谱儿,政委他也敢派!” 于海鹰说着将行李扔在车上,拉开车门坐在副驾驶的座位上,两眼盯着肖明亮头顶的帽徽不语。 肖明亮觉察出了于海鹰的疑虑,笑问:“是不是觉得我们武警的服装有点儿别扭?” 于海鹰笑了笑:“有点像空军,就是帽徽不一样。” 肖明亮说:“就这一点儿区别了。” 肖明亮说完上车,驾车驶向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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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明亮开着吉普车行驶在红土飞扬的小路上,显得不冷不热。也难怪,随着金澜经济特区的建立,想往特区部队调的干部很多,但他们大多把特区想象成了繁华闹市。其实不然,刚组建的特区武警部队其实一穷二白,所以打退堂鼓的也不少。 于海鹰望着美丽的风光,满脸兴奋,毕竟这种热带风光他只在陆涛寄给他的相片上见过。 肖明亮瞥了一眼于海鹰:“感觉怎么样?” “好!” 于海鹰响亮地说着,忽然想起了什么,从包里掏出一个信封:“政委,这是我的调令。” 肖明亮又看了于海鹰一眼,没有接他的调令:“你先拿着吧,等熟悉完情况再说。” 于海鹰不解地:“怎么,不欢迎?” 肖明亮:“不是不欢迎,我们是有点儿怕。” 于海鹰不解地看着肖明亮。 肖明亮平静地:“你想想,师里面的军事尖子,二等功臣,指挥学院的高材生,还是军区乔副司令的乘龙快婿……” 于海鹰抢过话头:“政委,乘龙快婿这可不算是什么光荣履历吧?” 肖明亮笑了:“陆参谋长可是天天夸赞你啊,大家是盼星星、盼月亮,都盼着你来呢。可就是怕咱这庙小,怕装不下你这尊大佛啊。” 于海鹰哈哈大笑:“甭听陆涛这家伙瞎忽悠。” 肖明亮话锋一转:“怎么样,这次下来,你们家领导同意了吧?” 于海鹰笑了:“我们家领导说了不算,只要肖政委同意就行了。” 肖明亮听完也笑了。 吉普车驶在海天一色的风景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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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普车驶进支队临时营区,在一排竹棚前停下。 几名士兵光着膀子正在用铁丝加固门窗,看着一身解放军军装的于海鹰和肖明亮跳下车来,并不觉得惊奇,大概是这种情形他们见多了吧。 于海鹰打量着简陋的营区,远处有几名士兵正在生火做饭,青烟缕缕,满眼荒凉。 “就这儿?”于海鹰问。 肖明亮点了点头:“现在感觉怎么样?” 于海鹰笑了:“比陆涛吹的差,比我想象的好。” 肖明亮:“哦?刚组建就这条件,可以说一穷二白啊。” 于海鹰“一穷二白好!毛主席不是说了吗?一张白纸能画出最新最美的图画!” 于海鹰说着把调令交给了肖明亮,以表示他的决心。 肖明亮告诫道:“海鹰,我要把调令交给总队,你再想要回来可就麻烦了。” 于海鹰疑惑地看着肖明亮:“政委,您这话到底什么意思?调令还能要回来?我怎么越听越糊涂呀?” 肖明亮:“实话告诉你,很多人刚来的时候都跟你一样,一见大海就激动,呆上两天就后悔,有的是交了调令又想要回去。还有的甚至连调令都没交,在这儿转了一圈就扭头向后转了!” 于海鹰双眉一锁:“陆涛不会没告诉您吧,于海鹰从来不给自己留退路。” 肖明亮笑了笑,把调令收起来:“那好,这调令先在我这儿放一段儿。” 于海鹰也笑了:“政委啊,看来您还是要给我留后路啊。” 两个人正说着,参谋张武急匆匆从远处跑来。 张武:“报告!” 肖明亮:“什么事?” 张武看了一眼于海鹰,没说话。 肖明亮反应过来,指着于海鹰介绍道:“噢,这是新来的于副参谋长。” 张武一楞,尴尬地向于海鹰敬了个标准的军礼:“于副参谋长好!我是作战参谋张武。” 于海鹰还礼,并没有与张武握手的意思。 肖明亮:“什么事,快说。” “报告政委,有紧急情况!” 张武打开手中的夹子,接着说:“接市公安局值班室电话通报,榕树村武装冲突继续升级,陆参谋长和市里工作组的人被围困在村里,情况十分危急。” 于海鹰急忙问:“说具体点儿。” 张武:“现场通讯情况不好,听得断断续续,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 肖明亮:“上级的意图是什么?” 张武:“还不清楚。” 肖明亮对张武说:“马上集合部队。” 张武:“是。” 肖明亮又对于海鹰说:“海鹰,你先休息一下,回头咱们再聊。” 肖明亮说完和张武向操场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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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辆破旧的卡车停在操场上,刚组建的特区武警部队条件的确简陋。紧急集合的号声中,全副武装的士兵快速登车,乒乒乓乓把门关上。 肖明亮匆匆走到吉普车旁,打开车门,他愣住了。于海鹰已经换好武警服装坐在副驾驶座上。 肖明亮:“嗬,够神速的啊。” 于海鹰:“走吧,政委。” 肖明亮解释道:“我的意思是你刚到……” 于海鹰不等他说完,急忙说:“我刚到就碰上了战斗,这叫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政委,出发吧。” 肖明亮笑了笑,打开后座门上车:“这就算是你的换装仪式吧。” 于海鹰也笑了。 一辆辆车警笛轰鸣着开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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榕树村风景如画,四周都是茂盛的古榕树。 村外的岔路口,停放着一台救护车,旁边是两个担架。 一发炮弹打过来,炸响,硝烟弥漫,面包车四周的人都迅速躲在车后。 远处传来枪声,大家又紧张起来。 市政府副秘书长陈然对公安局马局长说:“马局长,你赶快联络一下,看看武警部队什么时候能赶到?” 马局长拿着对讲机在呼叫:“肖政委,肖政委……” 但对讲机里只听到一阵刺耳的噪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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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往榕树村的山路上,肖明亮坐在飞奔的吉普车上也焦急地对对讲机喊:“大声点,我听不见!喂,马局长……!” 对讲机突然断线。 “怎么样,政委,情况怎么样?”于海鹰急忙问。 肖明亮无可奈何地看着手中的对讲机:“没办法,这玩意太老,什么也听不清!快,咱们抓紧时间赶路!” 车飞驰在山间公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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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队终于到了榕树村村口。 听到村里传来“咚咚”的枪炮声,车队急停在公路上,全副武装的士兵飞身下车,开始集合整队。 肖明亮和于海鹰快步向村口的一辆警车跑去。 公安警车的引擎盖上,铺着一张简易绘制的地图,地图上压着两个对讲机,这就是临时指挥部。 公安和地方官员围着地图研究着战法。 “报告!” 陈然转过头看是肖明亮,忙招呼道:“老肖,怎么现在才赶到呀?” 肖明亮歉疚地:“对不起,陈副秘书长,车在路上抛锚了,没误事吧?” 陈然:“快过来,咱们合计合计。” 肖明亮和于海鹰围了上去。陈然抬头看了一眼于海鹰。 肖明亮赶忙指着于海鹰介绍说:“这是我们新调来的于副参谋长。” 陈然客气地向于海鹰点点头。 不远处又传来一阵枪炮声。 陈然:“情况紧急,马局长,你赶快把情况介绍一下!” 马局长接过话:“昨天晚上,我们接到乡派出所的报告,说榕树村和邻村东方村发生了武装械斗。派出所李所长带领武警部队的同志和政府工作组出面调解,没想到械斗没有制止住,警车还被他们砸了。” 于海鹰惊奇地问:“老百姓砸警车?” 马局长说:“因为李所长是东方村人,他们误认为武警是东方村请来的保安。” 于海鹰大惊:“什么?武警成保安了!” 这时,又一发炮弹在周围炸响,掀起一片尘土洒落在地图上。 肖明亮问:“村民为什么发生械斗?” 马局长说:“听说有人要来这里投资开发,两个村子为了争地,发生矛盾。具体情况李所长清楚。可今天早上,他陪武警和市里工作组的同志一起进村做工作,没想到他们进去就没能出来。” 陈然问:“工作组的同志被扣在哪儿?” 马局长指着地图说:“可能被围困在这座古庙里。” 陈然:“现在可以确定,这是因为误解引起的人民内部矛盾,我们宁可伤自己,也不能伤百姓,坚决避免矛盾升级。大家看看怎么办?” 肖明亮:“我认为,可以兵分三路,一路正面突击过去,首先把械斗的双方隔开,然后再兵分二路分别从左侧和右侧迂回进村,抓住时机,解救人质。” 陈然看一眼马局长:“马局长,你看呢?” 马局长说:“我看这个方案很好!” 于海鹰突然插话道:“我带一个排从正面突击进去。” 大家把目光聚向于海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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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士们飞快地在村前开阔地跑着,突然,一发炮弹炸响,两名士兵被吓得趴在了地上。 于海鹰阔步走过来,大声说:“没什么可怕的,不过是些土枪土炮!” 一枚炮弹在他背后炸响,于海鹰一动不动。 张武从后面追了过来对他喊:“于副参谋长,危险!” 于海鹰:“你不呆在你的位置上,跑这儿干嘛?” 张武:“政委怕你不熟悉情况,让我来协助你。” 于海鹰不屑地看了张武一眼,走了。 于海鹰带着武警战士向村庄开进,不时有土炮弹在旁边爆炸,腾起浓烟和水柱。 到村口,于海鹰突然停住,后面的战士也缓缓停了下来,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事。 烈日下的榕树前,横坐着的一群妇女儿童和老人挡住了队伍前进的通路,她们用愤怒的目光盯着全副武装的士兵。 于海鹰将举着的手枪缓缓放下,插进了枪套。 双方对峙着。 张武来到于海鹰面前,他征询地问:“于副参谋长,要不要鸣枪让他们让开?” 于海鹰皱了一下眉头:“先让部队后撤。” 张武愣了一下。 “没听见?我命令部队立即后撤!”于海鹰提高了声音。 “是。” 张武打了一个后撤的手势,队伍慢慢地往回撤。 大树后的民房里突然传来几声枪响,警犬开始狂叫。 于海鹰自言自语:“怎么把警犬带来了?真麻烦。” 张武赶紧对于海鹰解释:“当时情况不清楚,我们把能带的都带上了。” 远处又传来几声狗叫。 于海鹰对张武说:“马上把警犬关起来。” 说着,于海鹰解下自己的手枪交给张武。 张武一脸不解地望着于海鹰,不知这个新来的于副参谋长想搞什么花样。 于海鹰:“让一班放下武器跟我来。” 张武:“于副参谋长,这样太危险了,他们手里都有土枪……” 于海鹰:“难道老百姓的军队还怕老百姓不成?” 这时又一支土枪从民房内伸出来放了一枪,冒着黑烟。 于海鹰对张武喊:“叫一个会讲当地话的跟我来!” 于海鹰和几名战士走到了坐在路中间的妇女儿童面前。很快,士兵林阿水跑到于海鹰跟前。 于海鹰问他:“你是当地人?” 林阿水:“是,首长。” “你告诉他们,我们是武警部队,我们是代表政府来解决问题的,决不偏袒任何一方,让他们千万要冷静,不要误会。” 林阿水不断地用当地话解释着部队的意图,老人、妇女、儿童渐渐安静下来。 一名受伤村民被抬了出来,官兵们迅速上前给他医治。 一名男子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你们真的不会包庇东方村的人?” 于海鹰:“难道你不相信政府?” 他说:“我就是政府的人,我怎么会不相信政府呢?” 于海鹰问:“你是村长吗?” 他答:“不,我是榕树村的会计,我叫邱永兴。” 于海鹰对邱永兴说:“你既然是政府的人,就一定要协助政府解决问题。” 邱永兴:“当然,只要你能一碗水端平!” 突然,一发炮弹从人们头顶飞过,邱永兴吓得躲到了于海鹰身后。 炮弹爆炸了,驯犬员被炸伤,驯犬员手中的锁链滑落。受惊的警犬狂叫着向村口冲去,被一名士兵抓住。士兵被警犬拖倒,他仍然没松手中的锁链。 疯狂的警犬回过头来冲着士兵撕咬,并挣脱士兵突然向村民扑去。 情况万分危急。 此刻,张武举着枪跑到于海鹰身边。 于海鹰果断上前夺过张武手中的枪,转身一击,枪响了,警犬应声倒下。 人们惊呆了。 只见一名士兵满脸是血地躺在地上,警犬就倒在了他的身边。 村民们都围了上来。 也许是听到了枪声,肖明亮和陈然从远处跑来。 一名村民扭头向村子里跑去。 肖明亮拿过通讯员手中的喇叭大声地说:“乡亲们,我们是人民的子弟兵,我们是来保护你们的。刚才你们都看到了,我们的战士宁愿被狗咬,我们宁愿打死警犬,也绝不让你们受到伤害。他们为什么?就是因为怕大家误会,造成不必要的牺牲……” 受伤的驯犬员抱着自己的爱犬痛哭不已。于海鹰把士兵送上了救护车,目送着救护车鸣笛远去。 村民们纷纷走到榕树下,交出了土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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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海鹰,海鹰……” 远处传来了陆涛的呼喊,于海鹰回头一看,陆涛正向他飞跑过来,他也飞快向前迎上去,陆涛一把将于海鹰抱住,兄弟俩终于久别重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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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过天晴,山林间白雾飘荡。山坡上,新堆起一个小坟,坟前竖起一块木牌,上面写着:烈士贝贝之墓。它周围摆着一个用野花扎的花圈和盛着肉的盘子。 驯犬员在墓前哭成了泪人。 于海鹰摘下帽子,默立在墓前。 远处传来陆涛的声音:“于海鹰!” 于海鹰看见陆涛在山坡下向他招手,他阴沉着脸走下来,陆涛迎上来说:“省报的记者不是说好要采访你的嘛,怎么跑了?” 于海鹰只顾闷头走路,没有应声。 陆涛跟在他身后说:“省报的记者来一趟多不容易,咱们一定要好好配合人家。说实在的,海鹰,你刚来就搞出这么大的动静,的确给哥们争脸了!所以,这回咱们一定得好好风光一把。” 于海鹰仍然不说话。 陆涛急了:“哎,你到底怎么了,能不能说句话呀?” 于海鹰闷闷地说:“别搞什么采访了。” 陆涛:“为什么呀?” 于海鹰面无表情:“不为什么。” 陆涛说:“不为什么你就必须配合省报记者。于海鹰,这可不是你个人的事儿,这是党委的决定。你就别谦虚了,这次是你接受要采访,不接受也要采访!人家已经给我露底了,他们搞个大东西,绝不是豆腐块!” 于海鹰什么也没说,甩开大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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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涛拉着于海鹰走进自己办公室时,两名女记者派头十足地正在翻看报纸。 “哎呀,两位大记者,真对不住,让你们久等了,我们于副参谋长有点儿怕记者,尤其是女记者。”陆涛打趣说道。 于海鹰皮笑肉不笑应付了一下,瞪了一眼陆涛。 陆涛一脸坏笑。 这时,一名干部跑到门口:“报告,于副参谋长电话。” 于海鹰正想趁机逃走,但被陆涛一把按在了椅子上。 陆涛:“你好好和记者聊,电话我去帮你接。” 于海鹰正想说什么,陆涛已经跑了。于海鹰无可奈何地转过头,看着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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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队临时值班室桌上有一部老式电话,听筒放在一边,陆涛快步走进来,一把抓起电话:“谁呀?谁找于海鹰?” 电话那端传来于海鹰妻子乔红的声音:“我是她爱人,请问一下于海鹰在吗?” 陆涛惊喜地:“噢!是乔红,乔大小姐啊,你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 乔红:“陆涛,于海鹰呢?” 陆涛:“他呀,这会儿不在。不至于吧,才分开几天呀?” 乔红:“他干什么去了?” 陆涛:“他呀,他这可是立大功了,正在接受省报女记者的采访呢。哎,乔红,你什么时候过来啊,你要是再不来……” 陆涛的话还没说完,乔红已经挂断了电话。 陆涛若有所思,慢慢地把电话挂上。 “陆参谋长。” 陆涛回过头来,只见两位女记者从门外走进来。 女记者:“我们的任务完成了。” 陆涛惊讶地:“什么?采访完了?” 女记者笑了笑:“啊。” 女记者看见陆涛不解,接着又说:“你们于副参谋长是一名真正的军人,这是我参加工作以来碰到的最纯粹的军人。” 陆涛莫名其妙地看着记者,笑了。 女记者:“他说话都跟打枪似的,每一颗子弹必须消灭一个敌人。” 陆涛:“梁记者真会开玩笑。” 另一女记者接过话说:“我们问于副参谋长,你对这次任务有什看法?他说没看法。我们又问他,你在战斗中想到了什么?他说没有想。我们再问他,在战斗中什么事儿让你最激动?他说不知道。于副参谋长一共说了三句话九个字,于是我们的采访就结束了。” 陆涛尴尬地:“他人呢?” 女记者:“我们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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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远的海面上有船只开过,长长的汽笛声回荡在空中。 四处寻找于海鹰的陆涛,突然发现于海鹰躺在沙滩上,仰望着天空。 陆涛在于海鹰身边俯下身说:“于海鹰你小子真行,居然用三句话九个字,就把两位大记者打发了,我说你这是闹哪门子情绪呀?” 于海鹰:“我闹情绪了吗?我在看天呢。你瞧你们这儿的天多蓝呀。” 陆涛抬起头,看了看天空:“别扯了,你这个人肚里一打雷,脸上就下雨。” 于海鹰:“陆参谋长这是批评我不成熟?” 陆涛:“你不是不成熟,而是太成熟了,熟透了。” 于海鹰不解地看着陆涛。 陆涛:“你这次调动是不是没和乔红商量好?” 于海鹰:“没商量好我能来吗?” 陆涛:“这事你干得出来。” 于海鹰看了陆涛一眼。 陆涛:“刚才乔红来电话了。” 于海鹰呼地一下坐了起来:“她说什么?” 陆涛:“什么话都没来得及说,她就把电话给挂了。” 于海鹰长出了口气。 陆涛:“这几天从你的脸色上我早侦察出来了,如果后悔还可以商量,别让乔红今后怪我。” 于海鹰:“你们俩从小一块长大,她那个狗脾气,你还不了解吗?” 陆涛:“不了解,我现在谁都不了解,比如你吧,从到这儿就一直拉着个脸子。你对我有意见就直说嘛!” 于海鹰:“说什么?” 陆涛:“说我吹牛!把这儿吹得太好了,说陆涛是个大骗子把你骗来了,对吧?” 于海鹰扭头看了一眼陆涛:“你以为我是傻子啊?” 说着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沙子,向前走去。 陆涛追过来挡住于海鹰的路:“有话就说有屁就放,你别给我玩深沉。” 于海鹰:“陆涛,你把我从北京忽悠来干什么?” 陆涛玩笑地说:“干什么,保家卫国呀!” 于海鹰很认真地:“可是我们现在干的这叫什么事啊?两个村子打架,我们去劝架,牺牲了一条警犬!还要立功受奖上报纸?” 陆涛笑了:“海鹰啊,你刚从解放军过来,脑筋恐怕还没转过弯来。这就是武警部队的任务,这就是武警部队的战斗。” 于海鹰睁大眼说:“这也叫战斗?” 陆涛点了点头。 于海鹰“你不觉得可笑吗?” 陆涛:“这有什么可笑的。” 于海鹰“还不可笑?别的不说,你就看看咱们这身衣服,说是军队吧,头上没有红五星;说是警察吧,它又是军队的编制,老百姓怎么不把咱们当保安?” 陆涛:“所以,我们叫武装警察部队。” 于海鹰叹了一口气:“这兵是越当越差了,下一步干脆改民兵算了!” 陆涛看了于海鹰一眼:“我算是明白了,你还是放不下解放军老大哥的架子。” 于海鹰没有答话,两眼盯着陆涛。 陆涛:“你整天嚷嚷着问我敌人在哪儿,我今天知道敌人在哪了。” 于海鹰:“在哪?” 陆涛笑了笑,指着于海鹰的脑门:“在这儿。” 于海鹰不解。 于海鹰“政委早说过了,最大的敌人是你自己。” 于海鹰冷笑了两声。 陆涛奇怪地问:“你笑什么?” 于海鹰一本正经地从嘴里蹦出两个字:“扯淡!” 说着甩开大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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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就要到春节了,竹棚搭建的支队临时营区门口,一名士兵正将“欢度春节”的春联贴在门楣上,士兵们打闹着制造出了几分节日的气氛。 一辆挂空军牌照的吉普车悄然开过来停下,一位身穿空军服装的女干部拎着皮包从车上下来。后面跟着一位40岁左右的空军干部,手里拎着一个网兜,网兜里装着北京果脯。 “……陈局长啊,这过年就要吃饺子,我们支队北方人多。面粉的事儿请您一定支持一下,拜托了!” 陆涛正在办公室里打电话,韩非跑进?99lib?来,陆涛示意韩非别出声,他按了一下电话,又继续拨号,边拨号边对韩非说:“什么事?” 韩非喜出望外:“报告参谋长,咱们支队是不是调来个女干部?” 陆涛瞪了他一眼:“胡说!咱们这儿连女厕所都没有,谁说调来个女干部?” 韩非:“人都来了,正在院里视察呢,长得绝对漂亮!” 话刚说完,门口传来敲门声,陆涛向门口望去,愣住了,乔红拎着小包站在门口。 陆涛赶紧起身迎过去:“哎哟,我的天那!乔红?你怎么来了?” 乔红面无表情地说:“我来参观一下陆参谋长世界一流的武警部队啊!” 陆涛觉得乔红来者不善,忙赔笑脸:“这不成问题,但那是不远的将来。” 韩非也赶忙抱了一个椰子过来递给乔红:“我叫韩非,是陆参谋长的通讯员,有事您尽管招呼我。” 乔红笑着点了点头,接过椰子。 陆涛瞪了韩非一眼:“人家有事招呼于副参谋长,招呼你干吗?” 韩非一愣,赶快溜了出去。 乔红见韩非离去,马上拉下脸来:“士隔三日当刮目相看啊。陆涛,你吹牛的水平见长啊!我想,只有于海鹰这样的傻子,才会上当受骗!” 陆涛又忙赔个笑脸:“我说乔大小姐,您千万别生气,你一生气我就六神无主了!哎,还没吃饭吧,让罗静给你做一顿原汁原味儿的海鲜吃。” 说着就拿起电话,准备拔号。 乔红:“不用这么客气,你还是先把我们家于大傻找来吧。” 陆涛笑了笑,还是给罗静拨了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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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队新训队的新兵正在操场上开饭。 张武陪着于海鹰走了过来:“张武,上次战斗中士兵为啥跑不动?” 张武小声答:“素质太差。” 于海鹰又问:“那又为啥有个新兵被吓得尿了裤子?” 张武:“心理素质太差。” 于海鹰:“对喽,所以必须从新兵抓起,打牢基础,提高素质。” 张武洪亮地说:“是。” 于海鹰又问:“训练上有啥困难没有?” 张武:“训练倒没什么困难,就是生活上有困难。眼看就要过年了,上面的经费迟迟拨不下来,我们都快揭不开锅了。” 两人正说着,有一个班的新兵忽然骚乱起来,大家争先恐后地抢着刚出笼的包子。 于海鹰见状,问:“那边干嘛呢?” 张武一看,发现几名士兵争吵了起来,赶紧跑过去,大声呵斥:“干什么呢!你们是国民党兵呀?真不像话。” 新兵规规矩矩蹲回原地,吃了起来。 于海鹰走过去,只见装汤的大锅里漂着一顶军帽,他伸手将帽子捞出,甩了甩,递给张武。 张武接过帽子,难过地说:“新兵已经好久没见着肉了。今天吃包子,所以……” 这时,陆涛从远处跑过来,拉起于海鹰就走。 于海鹰挣扎了两下:“干嘛去呀?” 陆涛喘着气:“快走吧,乔红来了!” 于海鹰笑了笑:“不可能。” 陆涛:“不可能?你老婆净办不可能的事,原来你说乔红不可能看上你,看上的是我,结果呢,你们俩倒成了一对,这不可能就被乔红同志变成了可能……” 陆涛还要接着说,于海鹰已经跑得没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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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的简陋和闷热是乔红没想到的,她拿着把扇子正在使劲地扇着,于海鹰跑了进来,她也没有搭理他。 于海鹰兴奋地:“哎呀!我的好领导,你来得太及时啦,你要不来,这年我还真不知道怎么过呢。” 说着,就凑上前要拥抱乔红。 乔红架开他的胳膊,站起身来:“你少来这套,没看这是办公室啊?” 于海鹰自我解嘲地小声嘟囔:“咱俩还能有什么公事?” 乔红白了于海鹰一眼:“有,我这次来就是跟你说公事的,坐下。” 于海鹰愣了一下,乖乖地坐下。 乔红把门关上,将一块毛巾扔给于海鹰:“擦擦你的臭汗吧,这个鬼地方跟澡堂子也没什么两样。” 于海鹰接住毛巾擦了起来。 乔红从包里拿出一瓶婴儿痱子水,走到于海鹰身后帮他往脖子上抹着,边抹边说:“看你这一身的痱子,怎么样?上当了吧?” 于海鹰不出声。 乔红继续:“我当时怎么劝你,你都不听,还给我来个不辞而别,现在后悔不后悔?” 于海鹰嬉皮笑脸地说:“这地方有卖痱子水的,只可惜没有卖后悔药的。” 乔红:“我这儿卖。” 于海鹰一愣。 乔红:“既然你觉得这儿热,那就跟我回北京凉快凉快吧。” 于海鹰愣了,自言自语:“回北京?” 说着,不由自主站了起来。 乔红:“这次我的任务不是来陪你在这儿过年,是要把你这个傻子领回去。” 于海鹰:“瞧你说得跟真的似的,军区是你们家的?你以为老头子什么事儿都能办啊?” “接收手续我都带来了,你过目一下吧。”乔红得意地说,然后就打开包,取出一个牛皮信封。 这时,有人敲门。 于海鹰冲着门喊:“谁啊?” “我。” 原来是肖明亮。 于海鹰赶快跑过去把门打开,门外,除了肖明亮,还有张武、韩非和一些支队干部,他们是来参观于海鹰媳妇的。 肖明亮打趣地:“于副参谋长,你们家领导一来,就让人家躲在办公室里办公,这不合适吧?” 于海鹰一脸尴尬,乔红大方地走过来打招呼:“肖政委,你好。” 肖明亮热情地握住乔红的手:“你这个乔政委可比我这个肖政委管用,你这一来啊,咱们支队这个年就过得踏实了。” 乔红笑着说:“政委别安慰我了,我有那么重要吗?” 肖明亮笑着,把头转向于海鹰:“重不重要,得问问咱们于副参谋长。” 于海鹰赶忙说:“重要,重要,非常重要!” 大家笑了起来。 肖明亮:“陆涛那边把饭菜都准备好了,大家都急着一睹乔政委的芳容呢!” 韩非他们也在旁边起哄,远处的战士们敲起了饭碗,以示欢迎。 乔红嫣然一笑,走出门去向大家示意,众人随之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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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雨纷飞,支队操场上停着一辆面包车。 车内,面包车的车顶灯昏暗、发黄,支队干部挤坐在车上,最后上车的陆涛随手“哗”地把车门关上。 坐在第一排的肖明亮巡看了大家一眼,说:“党委会议室已经住上了人,咱们只好在这儿开会,委屈大家了。” 陆涛接过话:“列宁同志说过,面包会有的,房子也会有的,今后咱们多修几个会议室。” 肖明亮:“今天这个面包车会议,就是要解决面包的问题。” 大家轻声笑了,很快又静下来听肖明亮讲。 肖明亮:“这次党委会没别的议题,就一件事,关于猪肉的问题。” 大家愕然。 肖明亮:“这个猪肉的问题,是个严肃的问题,也是政治问题,解决这个问题可以说是我们当前面临的一场战斗。” 众人一下笑开了。 突然,车门“哗”地被拉开了,于海鹰把脑袋伸进车内,说:“既然是战斗,不能不让我参加。” 肖明亮奇怪地:“于副参谋长,你爱人刚来,好好陪陪人家,这也是政治任务。” 陆涛跟着说:“都什么时候了,还敢往外跑?” 大家一阵哄笑。 陆涛赶快说:“哎,大家别往歪处想啊!” 于海鹰上车将车门关上,坐在座位上。 肖明亮:“每逢佳节倍思亲呐,春节就要到了,如果我们不能让官兵们吃上一顿猪肉饺子,这个节下来,我看又有一批人会调走。所以,能不能吃上猪肉,就成了稳定部队的政治问题。你说呢?老陆。” 陆涛:“政委说得对,一个炊事员顶半个指导员嘛。我看这事不用讨论了,就交给我吧。” 于海鹰接过话:“陆参谋长抓大事,这点儿事还是让于副参谋长去办吧。” 陆涛严肃地:“海鹰,你刚来,情况不熟悉,瞎掺和什么?” 于海鹰笑笑:“不熟悉,一掺和不就熟悉了吗?” 陆涛怀疑地盯着于海鹰:“不会是和老婆闹矛盾了吧?告诉你于海鹰,党委已经决定了,你目前的任务就是陪好你们家乔政委。” 于海鹰还是笑笑:“党委决定?我还没举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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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 6e05." >清晨,于海鹰和韩非坐着卡车行驶在临海公路上,他们的任务就是去找猪肉。初升的红日跃出了海面,耀眼的金光照在车窗上。 韩非深有感触地:“于副参谋长,嫂子那气质啊,真是没人能比。绝不是一般的小家碧玉,一看就是大家闺秀。” 于海鹰心事重重地:“是吗?” 韩非:“我敢向毛主席保证,昨天一亮相,把所有的人都震了。以后谁还敢把家属往支队领呀?” 于海鹰焦急地:“行了,咱们说正事儿吧。” 韩非嘟哝着:“不就是猪肉嘛?这没问题,包在我身上。陆参谋长让我来协助您,就是让我来排忧解难的。” 于海鹰:“呵,你小子口气不小。” 韩非眉飞色舞:“这么说吧,在金澜的地头上,还没有我韩非办不成的事儿!于副参谋长要有什么困难,尽管找我。” 于海鹰打断韩非的话头:“韩非,你这是带我们去哪儿买猪肉啊?” 韩非往窗外一看,街道两旁关门闭户:“明天就过年了,现在哪儿也买不到猪肉。” 于海鹰一听就急了:“买不到猪肉,你领着我们瞎转悠什么?” 韩非看了他一眼:“于副参谋长您别急,咱们得去找关系!”说罢,他对司机说:“小刘,前面右转弯。” 于海鹰盯着韩非:“你有熟人啊?” 韩非得意地:“我有‘手榴弹’和‘二十响’,没有熟人也能把他们炸翻了。” 说着,拿过身旁的包打开,露出了两瓶酒两条烟。 于海鹰恍然大悟:“你小子道行不浅啊?” 韩非笑了笑:“这叫跟上形势,我跟你说吧,于副参谋长,只要我们跟上形势,再困难的事情,只要我们采取灵活机动的战略战术,都能搞定。你初来乍到,有什么事儿尽管吩咐。” 于海鹰瞪了韩非一眼。 韩非:“当然,于副参谋长一般也不会有什么难事儿,老岳父是那么大的首长,就算有什么事儿也用不着我们这样的小萝卜头,对吧?” 于海鹰瞪着韩非,突然冲司机喊:“停车!” 司机赶紧把车靠边停下,于海鹰指着后车厢,面无表情地说:“韩非,带着你的‘手榴弹’和‘二十响’到车厢上去。” 韩非愣了。 “听不懂呀?你上去!叫林阿水下来。” 韩非灰溜溜地拎着东西爬上了后车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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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罗静推开家门走出来,焦急地四处张望。 一辆吉普车开过来,罗静急忙迎上去,陆涛一见马上问:“出什么事了?” 罗静:“乔红不见了!” 陆涛一惊:“怎么可能?” 罗静:“哪儿都找过了,就是找不着!” 罗静急得要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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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机小刘把车停在榕树村村口,于海鹰用力地敲打着司机楼的后窗,见没有动静,他钻出司机楼,翻上后车厢,只见韩非拎着喝空的酒瓶,扯着呼噜,睡得正香。 于海鹰俯下身子,推了他一把,韩非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一看是于海鹰,赶紧问:“参谋长,咱们到哪了?” “酒厂。” 韩非欲起身,于海鹰扶住了他:“手榴弹没扔出去,你小子先把自个儿给炸倒了!下来吧。” 韩非不解地问:“猪买着了?” 于海鹰摇摇头:“明儿再想办法吧。” 韩非从车厢上翻了下来,钻进了司机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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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的夜很恬静,很凉爽。支队的草棚外。榕树下,战士们排成了长队等着乔红看病。 一名战士张开嘴,乔红拿手电筒照了照,说:“没事,就是扁桃体有点儿发炎,吃点药就没事了。” 战士站起来,另一名战士又坐了下来,长长的队伍里还有几名支队干部。 乔红问坐在对面的小战士:“你哪不舒服啊?” 小战士紧张地:“头,头,头有点儿疼。” 乔红:“头的哪个部位?” 小战士在头上胡乱指了一通,其实他和其他人一样,都是来看乔红的。 陆涛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拍了一下小战士的脑门:“我看你没病,头疼是想媳妇想的。” 战士们哄笑,小战士做了一个鬼脸跑了。 乔红也笑了:“下一个。” “行了,行了,让乔医生休息休息。”说着陆涛把排队的战士轰走了。 乔红忙说:“我不累呀,真的。” 陆涛:“乔红,你跑到这儿来怎么也不打个招呼呀?罗静急得都哭了。” 乔红大大咧咧地:“这有什么好哭的,于海鹰在你们手里,我还能跑到哪儿去呀?哎,我们家于海鹰呢?” 陆涛:“买猪肉去了。” 乔红若有所思地:“看来我不如猪肉重要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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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红一边收拾着桌上的东西,一边向院里张望着,透过窗户,她终于看到于海鹰出现在营区。 乔红马上坐在床边,一脸的严肃。 于海鹰扛着香蕉走了进来,看着乔红说:“哎呀!猪没买成,倒给我们家领导买了一串新鲜的香蕉……” 乔红没好声气地:“那你这意思是明天还要去?” 于海鹰:“恐怕是吧,猪买不回来这年没法过呵。” 乔红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 于海鹰察觉乔红的情绪不对,掰一个香蕉准备递给乔红,乔红一抬手,把香蕉打落在地上。 这时,用木板隔开的另外一间屋里,有人喊:“于副参谋长,我们都出去散步啦!” 陆涛也大声说:“散完步,全体到会议室开会!” 于海鹰心领神会应道:“知道了!” 乔红感到莫名其妙:“真可笑,深更半夜散什么步?” 于海鹰笑着迎上去:“这还不是明摆着的吗?给咱俩腾地儿呗!” 说着,于海鹰顺手搂住乔红:“老婆,让你久等了,都是猪惹的祸。” 乔红把于海鹰的手推开,盘腿坐到床上,严肃地说:“调动的事儿,你跟肖政委他们说了吗?” 于海鹰忙说:“哟,今天出去买猪,这事还没来得及说呢。” 乔红冷冷地:“我就知道,只要我不走,你这猪永远也买不回来,是吧?” 于海鹰赔着笑脸:“怎么可能呢?” 乔红“哼”一声说:“什么不可能,你那点心思我还不清楚,你不是去买猪,而是想躲我!” 于海鹰:“我躲你干什么呀?” 乔红:“你不想跟我回北京!” 于海鹰顿时语塞。 乔红白了他一眼:“我说中了吧?” 于海鹰:“说中什么啦,你又不是我肚子里的蛔虫,你怎么知道我不愿意跟你回北京?行了行了,咱们睡吧,啊?” 于海鹰说着脱掉衬衣,去拉乔红。 乔红从床上站起来,走到椅子边坐下,盯着于海鹰问:“别来迂回战术,你今天告诉我个准信儿,走还是不走?” 于海鹰搪塞道:“就是走,也得过了今晚再说吧?行了,乔红,咱们别浪费时间了,你看别人为了给咱们腾地儿,大半夜的还在外边散步,多不容易呵!” 于海鹰又想去哄乔红,可乔红不理他。 于海鹰:“乔红,你怎么越来越不理解我了呢?” 乔红委屈地:“我不理解你?我不理解你会嫁给你?” 于海鹰一时无语。 乔红急了:“于海鹰,你总说我不理解你,可是你理解我吗?为了你的事,我四处求人;为了你的事,我把老爷子的面子都搭了进去;为了你的事,我不顾一个女人的面子,大老远从北京跑到这来,等你求你,可是你竟然不把这些当回事,整天跑出去买猪,难道我在你心目中还不如猪重要吗?” 说着,乔红哭了起来。 于海鹰赶紧拿毛巾替乔红擦泪,说:“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也知道你不是那种庸俗的女人,也能理解你的一片苦心!” 乔红伤心地:“你清楚个屁!于海鹰,你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你那次受了重伤,谁给你做的手术?当时黑灯瞎火的,又没有麻醉药,我一针一针地缝,你却一声没吭。说实在的,当时我打心眼里佩服你。那针扎在你身上,却痛在我心上,从那一刻起,我知道我完了,我爱上了你。后来你成了英雄,你在军里做事迹报告,我场场到场,听一次哭一次,我觉得你是世界上最勇敢的男人,没想到你现在变得这么软弱……” 于海鹰无声地笑一下:“软弱?我于海鹰软弱过吗?乔红,我是个软弱的人吗?” 乔红:“那你就勇敢地面对现实。” 于海鹰:“现实就是我不能走!当然啦,起码是暂时不能走。” 乔红:“那好,你告诉我,你为什么非要留在这个鬼地方?” 于海鹰:“我不为什么,我就是讨厌机关那种老气横秋的氛围,我喜欢基层热火朝天的生活,在这儿虽然苦点,但我心里踏实!再说,我也不能当逃兵呵!” 乔红:“我让你回北京,完全是为你的前途着想,在这儿你能有什么前途?在北京天地宽广,发展的空间比这强一百倍!” 于海鹰笑着说:“你当我是傻子啊,我老婆的这片苦心我能不知道吗!” 乔红:“那你告诉我,你究竟是走还是留?” 于海鹰:“哎哟!乔红,你真不愧是空军,怎么绕你都能绕回来。这样吧,你最起码得给我几天时间考虑一下吧?” 乔红:“没几天,就一天!” 于海鹰:“好好,就一天。” 乔红突然笑了:“这还差不多。” 乔红接过于海鹰递过来的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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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部队在海边出早操,远处传来一阵猪叫声。战士们不约而同放慢了脚步,于海鹰闻声望去,只见陆涛陪着邱永兴,边走边说着什么,战士们欢天喜地地朝猪跑过去。 于海鹰跑到陆涛面前,高兴地问:“谁搞来的猪?” 陆涛:“你呀!” 于海鹰被搞了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陆涛对于海鹰:“这是榕树村的邱会计,你们见过的。” 于海鹰想起来了:“对对,见过,上次……” 邱永兴赶忙上前握住于海鹰的手说:“于首长,上次多亏了你的那一枪,要不我们还真误解了你们的一片苦心呀!” 于海鹰明白了,激动地握住邱永兴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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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的海边,罗静和乔红在合影。海浪轻拍着岸边,乔红赤着脚,在沙滩上捡着贝壳。 罗静:“这帮男人真讨厌,整天是忙啊忙啊的,你看这杀了猪,还要挨家去送肉,闹得于海鹰也没时间陪你。” 乔红装作不在意地:“有你陪我就行了,我才不稀罕他呢!” 罗静笑了:“是嘴硬吧?” 乔红:“真的。我现在终于明白了,于海鹰为什么死赖在这不走。” 罗静不解地问:“为什么?” 乔红:“因为他爱上你们家陆涛了!” 说完,两个女人哈哈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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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晚上,金澜市华灯初上,空旷的街道上寂静无人。远处只有一些无家可归的民工一群群围着街边的电视看春节晚会。 陆涛和于海鹰从一干部家中走出,干部和家属送到门口,感激地拉着他们的手道:“首长您们放心,大过年的你们还给我们送肉,就冲这一点我绝不走了!” 陆涛对他们说:“好好过个年吧!” 说着和于海鹰一起挥手向他们告别,走向路边的吉普车。 两人开门上了车,于海鹰从吉普车后座拎出两串包着红纸的猪肉。 于海鹰说:“快点儿走吧,还有两份没送完呢。” 陆涛笑着说:“还往哪儿送啊?这是咱俩的。” 于海鹰一下明白过来。 这时,远处传来新年的钟声和热闹的鞭炮声,新的一年已经来临了。陆涛一把抓住了于海鹰的手,激动地说了一句:“新年好!” 于海鹰也高兴地摇着陆涛的手,回一句:“新年好!” 陆涛:“年过了,肉也送完了,你的任务完成了!咱们兄弟之间的情分也到了!” 于海鹰奇怪地看着陆涛,不知道他要说什么。 陆涛从包里掏出了一个信封交给于海鹰:“这是你的调令,政委让我还给你,明天,你和乔红就安安心心上路吧。” 于海鹰手拿着调令,愣住了。 陆涛真诚地:“我和政委商量好了,这里的条件确实太差,发展的空间远不如北京,别耽误你的前途。” 于海鹰苦笑着说:“你们这是赶我走啊?” “就算是吧,海鹰,你已经够意思了。” 说着,陆涛的眼圈红了。他发动汽车离去,街铺里传出的《难忘今宵》的曲子飘荡在夜空中,消失在空寂的街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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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临时接待室已是凌晨。于海鹰推门进来,屋内亮着灯,满地摆着收拾好的行李,乔红躺在床上,已经睡着了。 于海鹰顺手关了灯,蹑手蹑脚过去,上床睡觉。 于海鹰刚一躺下,乔红突然开口了:“陆涛把调令给你了吗?” 于海鹰吓了一跳,把灯打开,看着乔红说:“给了。你怎么知道的?” 乔红说:“肖政委找我谈过了,他希望你和我一块儿走。” 于海鹰没说话。 乔红面无表情地说:“我和空军那边已经联系好了,他们明天早上七点来车接。” 说着,乔红把灯关上。 于海鹰满腹心事地望着窗外,夜空中偶尔有烟花升空爆炸,火花飞舞。他想,这是乔红下的最后通牒,明天,明天能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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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肖明亮和陆涛来到临时接待室,下了吉普车,看见于海鹰已经站在了门口。 肖明亮笑呵呵地对他说:“海鹰,我和老陆代表支队党委来送送你们。” 于海鹰冷静地:“不用送了。” 陆涛说了:“开玩笑,哪能不送呢?” 于海鹰:“乔红早走了,你们还想送我走吗?” 陆涛惊诧地:“她自己走啦?” 于海鹰点了点头,把手中的调令交给了肖明亮。 肖明亮接过调令,半晌,才说:“你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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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梦,人声鼎沸。 支队操场上摆着数十口火锅,数百名官兵一桌一桌围坐一起共度新春佳节。陆涛端起盛满酒的大碗,眼含热泪走向于海鹰:“兄弟!好兄弟!真正的好兄弟!来,我敬你一杯!” 说着,陆涛举碗一饮而尽。 于海鹰也喝干了碗中的酒。 陆涛一把将于海鹰抱住。 肖明亮眼中也闪着泪光,他激动地站起身来,面对众人说:“大家静一静,静一静。” 操场上立即安静下来。 肖明亮说:“大家可能都听说了,咱们刚调来的于副参谋长,放弃了回大城市的机会,放弃了与家人团聚的机会,放弃升官的机会,主动留在这里和我们一起艰苦创业,这说明了什么?这说明了于副参谋长是一个真正的军人,他身上具有我们军人的最高贵的品质!同志们啊,我们都是为了一个共同的革命目标走到一起来的,我们走到一起来干什么?就是要建设一支世界一流的武警部队。” 官兵热烈鼓掌。 “现在我提议这碗酒,我们大家一起敬于副参谋长。” 肖明亮说着举起手中的碗。 “好!” 所有人跟着举起了碗。 肖明亮:“下面,我们请于副参谋长给我们大家讲两句。” 操场上顿时鸦雀无声。 于海鹰端起酒碗,环视了一遍激情饱满的官兵,坚定地说:“我不讲两句,只讲两个字,干杯!” 众人山呼海啸般:“干!” 大家一同干完手中的酒,然后,发出如雷般的欢呼声。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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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的时光转眼就过去了。这一年里,陆涛提升为副支队长,并以副代正主持支队全面工作,于海鹰也转正当上了参谋长。金澜特区也发展得热闹繁华了,只是乔红一走就再也没来,这对于海鹰和陆涛来说都是件棘手的事儿。 这天黄昏,于海鹰穿着裤头背心,端着一个大号搪瓷盆吃着面条,坐在吊扇下聚精会神地看着电视。楼上不时传来了乒乒乓兵的响声。 于海鹰听不清电视里的内容,无奈地抬头望了一眼天花板,走过去把电视机音量调大,这时响起了敲门声。 于海鹰问:“谁呀?” 门外的人回答:“我是管理股杨股长。” “等会儿。” 于海鹰慌乱地穿上衣服,把门打开。 杨股长急切地:“不好意思,于参谋长,有件事必须向你报告,训练股刘参谋的大哥大嫂来了,按你的要求已经安排好了。你看,吃饭你要不要陪一下?” 于海鹰无计可施地:“让我消停一下吧,今儿我已经陪了五拨了。” 杨股长为难地说:“我是怕……你陪这个不陪那个,刘参谋有想法。” 于海鹰:“再陪我就成饭店老板了。走吧,现在过去看看。” 于海鹰带上门,随杨股长走了。

2

黄昏的筒子楼里,各家各户门前都生着炉子,许多人正在炒菜做饭。楼道上烟雾缭绕,人声鼎沸,犹如自由市场。 于海鹰和杨股长在人满为患的楼道上穿行,走到一扇门前,一个中年妇女把一把空心菜放进热油锅里,发出“哗啦”一声炸响,油烟熏得于海鹰咳嗽不止。 于海鹰一脸迷茫地问:“怎么这么多人呀?” 杨股长说:“特区越来越热,来队的家属就越来越多,我们就越来越招架不住了。” 于海鹰严厉地:“杨股长,不能有情绪啊!家属大老远来一趟不容易,一定要热情接待。” 杨股长点点头:“我们一定落实参谋长指示,热情接待。” 于海鹰和杨股长推开一扇门,走了进去,只见屋里地上打着地铺,刘参谋和他哥正在铺地铺,床上坐着一个妇女和孩子。见于海鹰进来,刘参谋赶忙放下手中的东西,迎上前:“参谋长!” 于海鹰微笑着问:“这是你大哥吧?” 刘参谋点头说:“对,这是我大哥和大嫂,他们今天刚到。大哥,这是我们于参谋长。” 刘参谋的大哥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冲于海鹰笑笑,算是打招呼。 就在这时,韩非慌慌张张跑进来:“报告参谋长,陆支队长找你有急事。” 于海鹰一惊:“他人呢?” 韩非:“在支队门口。” 于海鹰匆匆告别离去。

3

于海鹰跑到支队门口,看见陆涛穿着西装,打着领带,左腋下夹着一个黑色公文包,满脸兴奋地站在一辆轿车前。 于海鹰一下子愣在那里,上下打量着陆涛。 陆涛被看得莫名其妙,说:“这么看着我干嘛?我又不是乔红。” 于海鹰:“你这身行头看上去怎么这么别扭!” 陆涛笑了:“我这不是忙着跑地皮的事嘛,穿着军装不是更别扭?” 于海鹰:“找我有什么急事啊?” 陆涛:“请你吃饭。” 于海鹰:“吃饭?你就别提这两个字了!” 于海鹰说着就要往回走,陆涛一把将他拉住:“哎,我找你真有正经事儿。” 于海鹰:“到底什么事?” “大事。” 陆涛说着就把于海鹰拽上车,开车离去。

4

到陆涛家,陆涛从公文包里取出一张图纸,铺在小桌上,对于海鹰说:“支队的新营区,方案市里头已经批了,政委让我来征求一下你意见。” 于海鹰草率地看了看:“这事你们弄就行了。” 罗静端着一碗红烧肉过来,放在已经摆了几盘菜的餐桌上,扭头对于海鹰说道:“海鹰呀,赶快把乔红接过来吧,没女人的日子不好过吧?” 于海鹰:“接过来住哪?我看用不了几天,我们院子里都得搭上帐篷住人了。” 陆涛挖苦地:“这不都是你的功劳吗?你不是提出一定要热情接待的吗?” 于海鹰感慨地:“你想想,我刚来那会儿,干部都不安心,为了留他们,咱们大过年的还得挨家去送猪肉。现在倒好,不仅干部安心了,就连他们的家属也都来了,你说咱们能不热情接待吗?” 陆涛:“家属来队说明什么?” 于海鹰:“说明部队有凝聚力呀!” 陆涛哈哈笑了:“于海鹰啊,你落后了!我跟你说吧,他们来这儿,不是来看儿子,也不是来劳军的,他们是来挣钱的!” 于海鹰大吃一惊:“挣钱?” 陆涛:“你以为是什么呀?” 罗静已将饭菜摆好,连酒都倒好了,她边解围裙边向两人喊:“吃饭吧,一会菜凉了。” 两人坐下来,刚吃了几口,电话响了,陆涛起身去接电话。 罗静从厨房端出一大碗红烧肉,放在于海鹰的面前。 于海鹰不好意思地:“嫂子,我再吃就成红烧肉了。” 罗静:“你就放开吃吧,海鹰。听陆涛说,一到星期天你就吃辣椒拌面,这样可不行呀,辣椒吃多了对胃不好,要少吃,以后星期天就上家里来,啊?” 于海鹰笑了笑:“我也是偶尔吃吃。” 陆涛接完电话过来,神色不满。 于海鹰忙问:“怎么了,有情况?” 陆涛:“小事儿,一中队有个兵被扣在码头上,让咱们去领人呢。” 于海鹰猛地站起来:“那走吧。” 陆涛:“没事,接着吃,我让韩非过去了。” 于海鹰:“咱们还是去看看吧。” 陆涛扫兴地搁下筷子,穿上衣服,跟于海鹰走了。

5

夜色中的金澜码头非常宁静。 于海鹰和陆涛焦急地站在出口处的铁栅栏外等候,旁边站一个胳膊上戴着红箍的老太太,一脸严肃。 于海鹰转了几圈,实在等不及了,走到出口处对老太太说:“老人家,我是武警支队的于参谋长,我的兵在里面,让我进去一下,好吗?” 老太太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于海鹰:“我进去一下马上就出来,我的兵在里面。” 老太太:“你的兵在里面,你的官在里面也不行!” 于海鹰被噎住了:“老人家,您怎么这么说话?” 老太太不满地:“我不这么说话能行吗?噢,谁来我都放进去,我这个治安员不成摆设了?你们两个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这是码头!码头连着大海,大海连着全世界。你们说说,我就放你们进去了,万一出现个投敌叛国啥的,我可担当不起这个责任。” 于海鹰真有点急了:“老人家,我们是保家卫国的,怎么会投敌叛国呢?” 老太太:“保家卫国那是解放军的事儿,跟你们保安队有什么相干?行了,别蒙我了,我还没老糊涂呢。” 陆涛也急了:“老人家,我们是武警!” 老太太摇摇头:“没听过。” 两人被气得哑口无言。 这时,韩非领着一个战士和两个拎着包袱的中年男女走了出来,韩非把放行条交给老太太,她看了三遍,才把铁门打开。 一行人走出出口,于海鹰一把将战士拽到一边:“董文明,你怎么搞的?当兵的让公安扣了,你丢不丢人?” 战士垂下头,哭了起来。

6

车行驶在寂静的街道上,透过车窗,可以看见,街边的小摊上,隐隐约约亮着几盏灯,几个青年男女正在吃夜宵。 战士的母亲坐在副驾驶位上,于海鹰、陆涛、韩非、战士及其父亲挤在后座上。 于海鹰虎着脸,一言不发。 韩非却在夸夸其谈:“那几个联防队的开始还不买帐,我给管他们的所长打了个电话,马上就放人了,这帮人,势利着呢。” 陆涛:“他们就服这个,没点儿路子,就一点面子也不给你。” 韩非不满地说:“就是,不就是没办特区通行证嘛?人家小董的父母哪知道在中国看儿子还要办什么通行证呀?再说,公安武警都是一家人,小董专门跑来解释了就行了呗。嘿!这帮家伙得理不饶人,就是不放人。小董跟他们吵了几句,就把堂堂的武警战士给扣了。” 陆涛看了一眼于海鹰,于海鹰虎着脸,一言不发。

7

外面雷声阵阵。支队用草搭起来的食堂里,放着一张桌子,桌上摆着一碟咸菜、一盘馒头,一盆白粥。陆涛、肖明亮和几名干部围着一张圆桌边吃早餐边谈。 陆涛:“真是欺人太甚。” 干部A:“这事儿怨不了别人,要怪就怪咱们在特区没威望!” 肖明亮:“这的确是个新问题,而且是个棘手的问题。”

8

于海鹰兴致勃勃地拿着一份报纸走进来,把报纸往桌上一放,坐到饭桌旁。 众人惊诧地看着于海鹰,不知他为何如此高兴。 于海鹰激动地:“喜讯!大喜讯呀!哎,你们都看到了吗?报纸上都登了。” 陆涛满脸疑问:“登什么了?” 于海鹰:“咱们‘八一’要换装呀!大檐帽,橄榄绿,你们看看,特神气!” 说着他把报纸摊开,指着上面的武警八三式新式警服的图形。 于海鹰:“哎,你们咋没反应啊?” 陆涛不在乎地说:“于海鹰,你吃饭吧,这事儿不是新闻,大伙早知道了,人家北京总队都换了。” 于海鹰转过头:“知道了就没啥想法?” 陆涛:“当然有,这体现了党中央、国务院、中央军委对我们武警部队的关怀和重视。” 于海鹰:“所以我们得有点动作。” 肖明亮眼睛一亮:“什么动作?” 于海鹰:“我昨天想了一夜,我觉得应该借这次换装,在‘八一’搞一次规模盛大的阅兵。” 大家惊诧地望着于海鹰。 肖明亮一拍即合:“这个想法好,我们正好借着阅兵扬扬武警部队的军威!” 干部A附和着:“就是,也让老百姓了解一下咱们武警是干什么的。” 干部B:“这就叫广告效应。” 于海鹰转过头:“陆涛,你觉得咋样?” 陆涛面无表情:“不咋样。” 众人又把目光都聚向陆涛,等着他的高见。 陆涛不慌不忙地说:“你想啊,咱们住的地方都是租别人的,哪还有什么能力搞阅兵?我认为,当前,首先要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部队的基础建设上,安居才能乐业嘛。搞这么大规模的阅兵,钢盔、皮鞋、白手套,得需要多少钱?咱们上哪儿搞钱去?” 于海鹰不甘示弱:“按你的意思,咱们把部队改成施工队算了,还谈什么保家卫国?” 陆涛:“于海鹰,我缠不过你。这样吧政委,要搞就让于海鹰当阅兵总指挥吧?” 于海鹰兴奋地:“行啊。” 肖明亮看看于海鹰,又看看陆涛,点头表示同意。

9

大雨如注,清晨的营区笼罩在雨幕之中,集合号划破雨幕,传遍了营区的每个角落。 大雨中,于海鹰威风凛凛地站在支队操场中央。 官兵从四面八方向操场里跑来。 张武在不停地挥手喊着:“快,动作快点!” 一支支队伍进了训练场。 于海鹰岿然不动,目光威严,雨水已经湿透了衣服。 队伍集合完毕,肖明亮等支队领导也站在于海鹰身旁,但陆涛却没有来。 张武集合整队,向于海鹰大声报告:“参谋长同志,金澜支队参加阅兵动员应到400人,实到200人,列队完毕!请指示。值班参谋张武。” 于海鹰严厉地问:“还有200人去哪儿了?” “根据陆副支队长指示,我们派了100人到孩子王儿童玩具厂帮忙去了,100人在支队建筑工地劳动。” 于海鹰跑步来到队列前,环视着参差不齐的队伍,半天没说话,突然他大声宣布:“解散。” 肖明亮及所有的人都愣住了。

10

雨过天晴,金澜市又呈现出了它特有的异国情调。 在一家街边茶馆里,邱永兴给陆涛的杯子沏满茶,陆涛拿起杯子喝了一口,他穿着短袖衬衣,打着领带,俨然一个公司老板。他的周围还坐着几个老板模样的人。每个人面前放着一个黑色公文包。包鼓鼓囊囊的。 老板A:“土方工程部分给我们做吧,我们绝对保质保量,陆老板……” 陆涛瞪了老板一眼A:“你叫谁呢?” 老板A紧张地:“噢,陆总,不不不,陆董事长……” 陆涛又瞪了老板A一眼。 邱永兴赶紧站起来打圆场:“李老板你真外行,人家是陆支队长,支队长就是团长,团长相当于县长,县长那可是大官,以后别叫错了,啊?” 陆涛接过话:“诸位,我不是什么老板,我是军人。军人做事儿讲究个一是一,二是二。” 邱永兴点头:“就是。陆支队长,土方工程交给我,你只管放心,我绝不赚你们一分钱,军民一家人嘛!” 陆涛讽刺地:“邱老板的意思是义务劳动?那我可要代表支队官兵向你表示感谢了。” 邱永兴有点尴尬:“当然了,车马费还是要算一点的,要不然我手下那帮弟兄喝西北风呀?” 陆涛笑了:“说到底,邱老板还是想赚钱的嘛。” 众老板哄笑。 茶楼外面传来“嘀嘀”两声汽车喇叭声。 陆涛转头望去,茶楼外的公路边停着一辆吉普车,于海鹰站在车旁,怒视着他。 陆涛匆忙说:“今天就谈到这吧,我有事儿先走了。” 陆涛赶紧夹了包,追了出去,于海鹰突然驾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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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海鹰的吉普车一个急转弯停在海边的公路边,紧接着陆涛的进口轿车也停在了于海鹰的车旁。 于海鹰开门下车,大步向海边走去,陆涛跑步追上来。 “干嘛,干嘛,于海鹰,你这是干嘛?”陆涛冲着于海鹰的背影喊。 于海鹰头也不回:“我不干嘛。” 陆涛:“不干嘛你干嘛那样,你什么意思嘛,于海鹰?” 于海鹰:“我没意思。” 陆涛:“没意思,那刚才你和谁斗气呢?” 于海鹰:“我自己和自己斗气不行吗?” 两人走到一个炮台边上。 陆涛突然走到于海鹰前面,挡住他的去路:“于海鹰,你给我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儿?” 于海鹰盯着他说:“陆涛,你到底支不支持搞阅兵?” 陆涛:“我支持啊,党委会上我不是表过态了吗?” 于海鹰:“那你为什么把我的兵都派出去?” 陆涛:“你的什么兵啊?” 于海鹰:“玩具厂的100个兵和工地上的100个兵不是你派的吗?” 陆涛松了口气:“原来为了这事儿,我还以为出什么大事了呢?” 于海鹰急了:“阅兵都没法搞了,这还不是大事?” 陆涛和气地:“海鹰啊,我让他们出去,其实也是为了给支队搞建设,不是家底薄,没钱才想出来的招吗?” 于海鹰:“千招万招,我就一招,你把兵给放回来,否则这阅兵甭搞了!” 陆涛无奈地:“好好好,给你,给你,明天我就把人全放回去。行了吧?” 于海鹰看了陆涛一眼,脸色缓和了。 陆涛:“你呀,就这么一根筋,什么事都得让着你。” 于海鹰:“这不是让不让的问题,我是担心阅兵搞不好,让别人笑话不说,也对不起你呀。” 陆涛:“行了,我知道你是一心为公。走吧,吃饭的时间早过了,咱们喝一杯去,算是给你消消气。” 于海鹰:“我请客,你买单?” 陆涛:“没问题。” 两人向车走去,陆涛边走边说:“以后你找不到我,可以呼我啊。” 于海鹰看他一眼:“怎么呼你,我知道你在哪?” 陆涛笑着说:“又落后了吧?我在哪儿你都能呼到。” 说着从兜里掏出一个呼机,递给于海鹰。 于海鹰惊讶:“噢,这可是个新鲜玩艺儿啊!” 陆涛夺过呼机给于海鹰示范:“其实跟咱们电台的原理一样,没什么新鲜的。喏,就按这儿开机。” 于海鹰接过呼机按了一下,传呼机发出嘀嘀的叫声。于海鹰看了一眼陆涛,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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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队操场士兵们正在训练,部队番号声此起彼伏:一、二、三、四…… 于海鹰神色庄重地站在操场中间,看着一支支队伍在操场上整队集合。各中队干部正在点名,当点到韩非的名字,有人冒名响亮地答了声“到”。这一细节被于海鹰发现了,他朝答到的队伍看了一眼,没说什么。 队伍已经集合完毕。 张武跑过来向于海鹰报告:“参谋长同志,部队集合完毕,请指示。” 于海鹰:“稍息。” 于海鹰跑到队列前方中间,环视一圈整齐划一的队伍,声如洪钟:“同志们可能已经感觉出来了,咱们武警在金澜几乎没什么地位。上个月,我在码头碰到了一个老大娘,她居然不知道武警是干啥的。所以这次阅兵按政委的话说,叫做内强素质,外树形象……” 于海鹰说到这儿,队伍中突然响起了传呼机“嘀嘀嘀”的响声。于海鹰一惊,循声望去,大声责问:“谁在捣乱?” 传呼机的响声消失了,队伍中又变得鸦雀无声。 于海鹰清了清嗓子,接着说:“同志们,我们武警部队,养兵千日,用兵千日,时时刻刻都有可能会冲锋陷阵。这次阅兵,是一次军事技能的大比武,更是一次意志和精神的较量……” 于海鹰讲到这儿,队伍中又传来了传呼机的响声。 于海鹰提高声音:“谁?谁的呼机在乱叫?张参谋,把所有的传呼机都给我收了,今后任何人都不许带传呼机!” 张武开始搜缴传呼机,队伍有些骚乱,有战士把传呼机调到了振动档。 张武很快搜缴了一堆传呼机。 于海鹰再次进行动员:“我们这次阅兵,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要铸造一种精神,一种永不服输的精神,一种勇夺第一的精神……” 于海鹰讲到这儿,又传来了传呼机的响声。这一次,于海鹰真的发火了。 于海鹰大吼:“谁?给我站出来!” 队伍立马鸦雀无声。 又传来了传呼机的响声,于海鹰忽然反应过来,传呼机的声音是从自己身上发出的。 队伍中发出了一阵哄笑。 于海鹰把传呼机掏出来,扔了出去。 于海鹰扔出去的传呼机在远处又发出了怪叫。 队伍又一次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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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在战士面前出了丑,所以此刻的于海鹰正气急攻心地坐在办公室里发呆。张武拿着传呼机,急匆匆进来说:“参谋长,陆副支队长找你。呼了好几遍,看样子有急事。” 于海鹰头也不抬:“我知道了,你去吧。” 张武放下传呼机,转身离去,刚走到门边,被于海鹰叫住:“等等。” 张武回头:“参谋长,还有事儿?” 于海鹰:“今天参训人员都到齐了?” 张武一怔:“到齐了。” 于海鹰:“一个也不差?” 张武:“不差。” 于海鹰:“你把韩非叫来。” 张武迟疑:“韩非呀,他在上厕所。” 于海鹰站起来:“那咱们上厕所找他。” 张武急忙说:“不,不用了吧。参谋长,厕所里很臭的……” 于海鹰:“张武,你别在这儿装傻充愣了。我问你,刚才是谁替韩非答的到?” 张武垂着头,不敢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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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明星稀。 一辆轿车开到支队门口停下,韩非和李红梅走下车来,两人手里拎着包。 李红梅打扮虽然略显土气,但天生丽质,长得很漂亮。 张武从树荫里闪身而出,跑过去接过韩非手里的包。 韩非回头跟车上的一个年轻人道别:“江老板,谢了!” 叫江老板的年轻人笑笑:“你丫有毛病呀,咱俩谁跟谁呀?” 说完,把车开走了。 三人朝院内走去。 张武悄声问:“你们怎么现在才回来呀?老虎今儿发威了!” 李红梅抢过话:“船晚点了,人家韩队长在码头等了仨钟头呢。” 韩非试探地问:“这次没蒙混过关?” 张武点点头。 韩非:“看来于参谋长是高手,下次得换一招。” 张武:“今儿参谋长的脸色挺吓人。” 韩非满不在乎:“有什么呀?” 张武:“参谋长让你回来后跑步去见他。” 韩非愣一下:“真的?参谋长要接见我?” 张武点点头:“到时候,你就说是我非让你去接李红梅,你没法推托……” 韩非摇摇手:“杀人不过头点地,别这么灰头土脸的,我韩非一人做事一人当。” 三人来到临时宿舍楼下。 李红梅问张武:“你咋不来接我呢,干嘛要连累人家韩队长?” 韩非笑着说:“张参谋是阅兵的总教头,他脱不开身。行了,你们上去吧,我得去会见于参谋长了。” 韩非说完走了。 张武冲着背影喊:“韩非!” 韩非头也不回,向后无所谓地挥了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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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于海鹰在办公室吃方便面。 陆涛风风火火闯进来:“于海鹰,你怎么回事,怎么呼你都不回机?” 于海鹰头也没抬:“我没听见。” 陆涛一屁股坐在办公桌上,不满地说:“你胡说,我呼了差不多有二十遍,你还听不见?” 于海鹰:“我已经宣布了,今后不准带传呼机,现在有的,一律上交。” 陆涛:“我说于海鹰,你这是逆潮流而动啊!你怎么不把电话也拆了,一个中队配发十支鸡毛,遇到紧急情况就送鸡毛信算了?” 于海鹰:“如果电话干扰阅兵,我就把电话停了。” 陆涛无可奈何:“好好好,阅兵是头等大事,你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吧。” 于海鹰:“你十万火急地找我干嘛?” 陆涛:“明天我们的新办公大楼破土动工,晚上咱们党委一班人,要跟有关部门和施工单位的领导一起吃一顿动工饭,这事还不急呀?” 于海鹰:“动工就动工嘛,干嘛非得吃饭?” 陆涛白了于海鹰一眼:“你以为建一幢大楼这么简单,喊两声口令就‘噌噌噌’建起来啊?实话跟你说吧,今天这顿动工饭,是三个月努力的结果,为这,我皮鞋都跑烂了,嘴皮也磨破了。” 于海鹰有些感动地看着陆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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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海鹰和陆涛从办公室里走出来,正准备开门上车,韩非匆匆地跑过来:“报告。” 陆涛:“韩非,没事跑机关来闲逛什么?” 韩非看了一眼于海鹰,低声说:“是于参谋长让我来的。” 陆涛感到惊讶:“噢?” 陆涛看着于海鹰。 于海鹰严肃地问韩非:“知道我为啥请你来吗,韩非?” 韩非小声说:“因为我不请假外出。” 陆涛指着韩非骂:“你小子这个鸡飞狗跳的臭毛病得改!” 韩非忙连声说:“改,马上就改。” 于海鹰问:“为啥不请假外出?” 韩非:“接人去了。” 于海鹰打破砂锅问到底:“接谁?” 韩非:“一个朋友。” 于海鹰:“什么朋友?” 韩非:“一个朋友的……朋友。” 陆涛看了看表,上前打圆场:“韩非,回去认真反省反省,听见吗?” 韩非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一个立正:“是!” 转身欲走,被于海鹰叫住:“你等等!” 韩非忙转过身来。 于海鹰:“不仅要反省,必须要写出深刻检查,这是最后一次。” 韩非看看于海鹰,又看看陆涛。 陆涛:“还不走!” 韩非一溜烟似地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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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特勤中队食堂前。 士兵们在唱《打靶归来》,但有气无力。于海鹰和张武气冲冲走过来,韩非赶紧示意士兵停止唱歌。 干扰阅兵的事儿一件接一件,于海鹰已经忍无可忍了,但是面对那么多战士,他还是克制住了愤怒:“韩非,你们很悠闲嘛,居然在这儿唱歌。” 韩非解释:“参谋长,因为……” 于海鹰打断他的话:“你别解释了,因为你们没按时到,几百名官兵都在等你们,无法训练,你知道吗?” 韩非望着于海鹰,没有回答。 于海鹰控制住情绪:“好,你说,这次又是为啥?” 韩非委屈地:“因为不能按时开饭。” 于海鹰:“为啥不能按时开饭?” 韩非:“因为馒头都被来队家属打完了。” 于海鹰:“为啥不多做一点?” 韩非:“因为我们已经比平时多做了三倍的量,没想到还是不够。” 于海鹰哑口无言。 韩非接着说:“我们按照您的指示,对家属们非常热情。可是,家属们也非常不客气,他们把食堂当成自己家了,哨音一响,端着碗就来了,我们只好等他们吃完了再吃。听炊事员说,咱们马上就要断粮了。” 于海鹰无可奈何地望着韩非。 林阿水这时从食堂里跑出来:“队长,馒头熟了。” 韩非看着于海鹰。 于海鹰无奈地说:“开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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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书网 肖明亮办公室里,一名干部拿着起草好的文件正在念着:“最近,亲友来队人数较多,对部队工作产生了一定的影响……” 陆涛打断:“这句话要改,不是一定的影响,是很大影响,你说呢?政委。” 肖明亮点了点头说:“继续。” 干部:“就此问题,做出如下规定:第一,每名干部在同一时间,只准接待4人以下来队亲友。战士除来队探视的直系亲属,括号,父母亲、兄弟姐妹,括号完,一般不接待其他亲友。第二……” 正说着,于海鹰闯了进来。 肖明亮和陆涛两人一愣,干部也停了下来。 肖明亮:“海鹰,什么事?” 于海鹰嚷着:“这个家属问题不解决,没法阅兵。” 陆涛和肖明亮相视而笑。 肖明亮:“你来得正好,我们正在研究这个问题,你有什么高见?” 于海鹰果断地:“清退!” 陆涛笑:“于海鹰你这个人从一个极端走到另外一个极端。当初你说要热情接待,现在你又提出清退?” 于海鹰语塞,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 肖明亮:“形势变化太快,咱们还是先制定几条措施,应应急吧。” 于海鹰:“光制定几条措施,解决不了问题。家属住在部队,官兵满脑子想的都是家属的吃呀、睡呀、工作呀这些事,精力严重外移,心里根本没有阅兵这档子事儿。” 陆涛:“那总不能把家属都赶走吧?” 于海鹰无奈地:“这是惟一办法。” 陆涛不同意:“我觉得这样太不近人情了。” 于海鹰:“可我们别无选择呀,你看看咱们军营成什么了?整个就是个大旅馆。” 陆涛故意给于海鹰出了个难题:“那好,于海鹰,这事你抓。” 于海鹰倔强地:“我抓就我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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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的海边显得格外的清静,只有张武喊口令的声音在蓝天白云间回荡:“一、二,一、二……” 夕阳下,部队一步一动地练习走正步。 于海鹰背着手,在队伍中穿行,有点儿心事重重。 队伍在张武的口令声中,一步一动地走着。 于海鹰突然喊:“停!” 队伍中,士兵踢出的脚停在半空,于海鹰走过去,从兜里取出一个卷尺,走到士兵跟前,测量了一下士兵脚掌与地面的距离。 收起卷尺,于海鹰对士兵说:“正步走,脚底与地面的距离是25公分,你们都在20公分,必须提高5公分,明白吗?” 众士兵齐声回答:“明白!” 于海鹰欣慰地笑了,他走过去,冲张武喊:“张武,你过来一下。” 张武应声过来,两人沿着操场边的小道,边走边聊。 于海鹰:“对象来了?” 张武忐忑不安地应着:“啊。” 于海鹰问:“咋样,对金澜的印象还行吧?” 张武高兴地:“挺好的,她决定在这儿扎根了。” 于海鹰笑了:“这好嘛,安居才能乐业嘛。当然,只不过现在的条件艰苦一点,也别这么着急嘛。” 张武:“不艰苦,只要我们能在一块,再大的困难都不算困难。” 于海鹰被张武的话哽了一下,他转了个话题:“听说你对象长得挺漂亮,也不让大家见见?” 张武喜形于色:“农村妹子谈不上漂亮。要是和嫂子比起来那可是一个天一个地了,嫂子那才叫大家闺秀,国色天香呢。” 于海鹰:“张武,看不出来你的词儿还挺多的嘛?” 张武岔开话题:“参谋长,咱嫂子什么时候来啊?” 张武的话说到了于海鹰的痛处,他不高兴地看了一眼张武:“她什么时候来是她的事儿,你瞎操什么心?” 说完,面色阴沉地离去。 张武一头雾水,他搞不清楚于海鹰为什么突然关心李红梅,更搞不懂为什么一提乔红,于海鹰就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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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海鹰宿舍,晚上。 于海鹰用红笔在写有阅兵倒计时的挂历上把6月8日的这一天上画了个圈,眼看就要阅兵了,可干扰阅兵的事儿却层出不穷,搞得他心力交瘁。 正当于海鹰闷闷不乐的时候,传来了一阵敲门声,他走过去把门打开,陆涛兴致勃勃地抱着一台录像机和一堆录像带进来。 于海鹰好奇地:“你抱的这是什么玩意儿?” 陆涛把东西搁在桌上,冲着他说:“好东西,日本原装进口J21录像机。” 陆涛边说边安装录像机。 于海鹰:“你这家伙就喜欢赶时髦!” “这可不是赶时髦,我这是来支持我们参谋长的工作啊。” 陆涛把录像机安装好了,拿出几盘外国特种部队的录像带说:“这玩艺就是方便,你想看多少遍就看多少遍!” 说着,将一盘录像带塞进录相机,电视机里立即出现了外国特种兵训练的画面。 于海鹰一下子被吸引住了。 陆涛得意地问:“怎么样?” 于海鹰高兴得双手一击:“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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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队操场上,夜。 支队的榕树下正播放电影《少林寺》,张武端着两个饭盆从远处走来,刚要进食堂,被于海鹰叫住。 张武走了过来,于海鹰和张武边走边说。 于海鹰:“弟妹来这么久了,弟妹想家吗?” 张武奇怪地看着他,似乎预感到于海鹰有话要说,所以态度很坚决地答道:“不想。” 于海鹰:“我说张武,你们的事,打算什么时候才办呀?” 张武:“熬到副营吧,熬到副营才够随军条件呀。” 于海鹰觉得绕不过去了:“张武,有个事我先给你吹吹风。” 张武:“不会是要赶红梅走吧?” 于海鹰:“不是赶,是请。支队党委刚做出了一个决定,不够随军条件的家属要一律请离营区。你看,现在部队条件也不好,李红梅在这儿也受罪……” 张武连忙说:“红梅不能走!我的条件特殊!” 于海鹰:“谁的条件都特殊。” 张武急了:“我的确有困难。” 于海鹰:“你别担..心,党委研究过了,车旅费支队补一部分。” 张武:“不是钱的问题。” 于海鹰:“那是啥问题?” 张武欲言又止,转身就要走。 于海鹰抱歉地对他说:“张武,为了这次大阅兵,你就带个头,也算是帮我个忙。” 张武望着于海鹰,感到很为难。 于海鹰:“党委已经定了,这次阅兵重奖重罚,你好好干,争取立功,立了功就可能提前晋职,到时候再把李红梅接过来就名正言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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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晚上,于海鹰在宿舍聚精会神地看外国特种兵的阅兵录像。 突然响起急促的敲门声,一名干部在门外焦急地喊:“参谋长,参谋长,出事了,出事了!” 于海鹰赶忙跑过去开门。 干部:“张武的对象突然失踪了!” 于海鹰一惊,随干部跑了出去。 已经很晚了,几个小组都没有找到李红梅。于海鹰和肖明亮站在支队院子里,心急如焚。一辆吉普车驶来停下,韩非从车上跳下来,他俩急步迎上去。 于海鹰:“怎么样?” 韩非:“街上、码头我们都找遍了。” 张武也跟着垂头丧气地走下车来。 于海鹰轻声地:“张武,怎么搞的?” 张武委屈地:“今天下午,我把清退的事告诉了她,她就一直不说话,晚饭也没有吃。我出去给她买水果,回来她就不见了,她的性格很烈,真不知会生出什么事。” 肖明亮安慰他说:“别着急,你好好想想,李红梅在金澜有没有什么亲戚朋友?” 张武摇摇头说:“没有。” 肖明亮:“那有什么熟人吗?” 张武:“除了我,她谁都不认识。” 肖明亮:“晚上出岛的飞机、轮船都没有,她肯定不会走远,继续找。” 大家刚要散开,韩非突然叫住大家,指着楼顶说:“你们看。” 众人抬头,楼顶平台的边沿上有一个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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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武慢慢地推开了通往楼顶的小门。 李红梅站在楼顶的边缘,望着远处的星空。 张武呼地冲了过去,将李红梅bbr>藏书网紧紧抱住。 这时,于海鹰、肖明亮、韩非等人也从小门走了出来。 李红梅挣扎着:“别管我,你别管我!” 张武急了:“你这是要干什么?” 李红梅趴在张武的肩膀上哭了起来:“我死也不离开你……” 望着眼前的情景,大家都惊呆了,于海鹰更是内疚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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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红梅突然走了。 送完李红梅,肖明亮觉得有些疑惑,他问坐在吉普车里的于海鹰。 肖明亮:“李红梅死都不愿意走,今天走得这么痛快,这其中肯定另有原因。” 于海鹰:“我问张武,他说李红梅走是为了他的前途,我想女人都希望自己的男人有出息。” 肖明亮:“海鹰,我这个老大哥也要说你几句,干工作不能性急,要一步一步来。特别是像清退家属这样有可能伤害官兵情感的事情,必须要把思想工作做在前头,要做细、做深、做透。只有思想通了,才能一通百通,一顺百顺。” 于海鹰:“没想到这么复杂。政委,要不是你,这件事我还真不知道怎么收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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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武带头把女朋友清退走后,许多干部纷纷效仿,部队终于恢复了正常秩序。于海鹰把阅兵的计划最后做了一次调整,想利用余下不多的时间冲刺。这天下午,他把计划刚做完,正准备给陆涛通个气,陆涛却打电话过来找他了,他直奔陆涛办公室而去。 陆涛坐在办公桌前看一份材料,于海鹰风风火火走了进来,问:“找我什么事儿?” 陆涛顺手将文件递给于海鹰,说:“你看看吧。” 于海鹰接过文件,坐在沙发上,一看文件,脸色变了。 陆涛:“随着外来人口的剧增,金澜的社会治安形势严峻。市领导要求我们抽调警力,对机场、码头、繁华街道等重点地区进行武装巡逻。” 于海鹰抬头看他一眼:“可是,眼下离阅兵的时间越来越紧啊。” 陆涛:“武装巡逻可是我们的职责,不能不去。” 陆涛的话是不容商量的,但于海鹰还是想表明自己的观点,他说:“如果把兵抽出去,训练无法进行,到时候阅兵的质量肯定会受到影响,你说这事儿怎么办?” 陆涛笑着说:“这事儿呀,参谋长好好给我参谋参谋,反正两头都不能误。哎,你手里拿的啥?有事吗?” 于海鹰:“刚才有,现在没了。” “什么话呀?” 陆涛走过去一把夺过于海鹰手里的文件,打开念:“阅兵封闭式训练方案。” 陆涛念完,看了一眼于海鹰,说:“海鹰别急,这事儿我正在琢磨呢。对了,总队有个会,咱们回头再聊。” 陆涛顺手把文件扔在桌子,戴上帽子和于海鹰走出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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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边公路上,车头上写着“武警巡逻”的吉普车正在巡逻,警灯闪烁,坐在副驾驶位上的于海鹰回头问坐后座的张武:“李红梅有信了吗?” 张武:“我昨天打电话,说还没到家。” 于海鹰一惊:“都快半个月了,怎么还没到家?” 张武黯然:“我也不知道。” 于海鹰正琢磨着,突然发现,海边有一些老百姓在艰难地推船,忙对司机说:“停,停,那边怎么啦?” 几个老百姓正在用力想把船推回海里,看见于海鹰和张武跑过来,神情变得慌张。 于海鹰:“老乡,怎么了,要不要帮忙?” 老乡紧张地:“不用,不用。” 老乡话音未落,于海鹰向公路边的战士挥手,几名士兵下车,向于海鹰跑来。 于海鹰:“没事儿,不用客气。” 说话间,士兵已经到了,大家七手八脚地将搁浅的船重新送回了海上。 船走后,于海鹰命令士兵们整理好着装,向巡逻车走去,正准备上车,远处的海边公路上传来一阵警笛声,一辆警车呼啸着停在巡逻车前面,几个海关人员从警车上跳下来。 海关人员四处张望,好像在寻找着什么。 一名海关官员大声向地于海鹰喊道:“同志,刚才那条船呢?” “走了!”于海鹰顺口应。 海关官员自言自语:“走了?” “噢,我们顺手帮了个忙,把它推走了!”说着,于海鹰发动车就要离去。 海关官员突然跑到车前,拦住巡逻车:“等等。” 于海鹰觉得气氛有点不对,忙问:“怎么了?” 海关官员气急,一下子喊了起来:“还怎么了?那是一条走私船!” 于海鹰大吃一惊:“啊?” 海关官员气愤地说:“我们都盯它半个月了,你们却顺手把它推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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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明亮在支队门前焦急地张望。 巡逻车开来,于海鹰跳下来,心急火燎地走向肖明亮,问:“怎么了,政委?” 肖明亮:“咱们先到会议室,海关的同志在那儿等着呢。” 于海鹰一下急了:“情况都和他们说清楚了,难道还怀疑咱们走私不成?” 肖明亮:“你看你急的,人家是让咱们出具一个证明。” 于海鹰无奈地跟着肖明亮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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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续发生的几件事儿搞得于海鹰哭笑不得,他突然觉得特区的情况远比他想象的复杂。别的不说,就一个本来很单纯的阅兵,都会生出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事儿搅和你,他真的有点儿蒙了。晚上,于海鹰第一次没去训练场,一个人躲在宿舍看国外特种部队训练的录像,这是他的爱好。 突然,门开了,陆涛一脸不高兴地走了进来,将门关上。 于海鹰忙问:“会开完了?” 陆涛没有搭理他,拿了杯子去倒水。 于海鹰将电视关上,看了一眼陆涛,说:“上级有什么精神?” 陆涛没好气地说:“上级的精神就是让我回来抓抓支队的走私工作。” 于海鹰一愣:“怎么,总队也知道了?” 陆涛激动地:“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你看看你干的这点儿破事儿?弄得我会也开不安生。这个人说,你们支队生财有道啊,居然和走私分子勾结在一起。那个人说,于参谋长这是学雷锋,就是没学到点子上。还有的话更难听呢……” 于海鹰大声说:“胡扯!那帮家伙的脑门上又没贴标签,谁能知道他们是走私分子?” 陆涛:“行了,你也别较真,既然已经说清楚了,这事就算过去了。阅兵训练进行得怎么样了?总队首长我可是都请到了,到时候可不能再出洋相。” 于海鹰:“这事儿,我看悬了。” 陆涛:“怎么,你想打退堂鼓啊?” 于海鹰:“不是我想打退堂鼓,你看看这还剩几天啊?看来老天爷是跟我过不去了!” 陆涛:“一根筋,就不能想想别的办法?” 于海鹰闷声闷气:“我无计可施了。” 陆涛从包里掏出一盘录像带,递给于海鹰,说:“你好好琢磨琢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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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队党委会议室里,电视机里播放着武警战士钻火圈、砍砖头、劈板子的绝技,场面惊心动魄,把大家都看呆了。 陆涛关了电视机,说:“根据目前的条件,要圆满完成阅兵任务,我认为,只能智取不可强攻。所以我们要在新、奇、特这三个字上下功夫,才能产生意想不到的效果。大家认为怎么样?” 党委成员A:“不错,不错,这是个好点子。” 党委成员B:“挺花哨的。” 党委成员C:“这也算是个没办法的办法。” 陆涛看肖明亮一眼,问:“政委,你看呢?” 肖明亮:“还是听听参谋长的意见,他可是这个任务的总指挥啊。” 于海鹰沉默片刻,说:“我觉得不怎么样!” 陆涛一愣,扭头看着于海鹰,大家也不说话了。 陆涛不高兴地说:“有什么看法你说嘛。” 于海鹰:“我认为这些花里胡哨的把戏,是江湖上的杂耍,我们是军队不是马戏团。” 于海鹰的话刺伤了陆涛,他呼地一下站了起来,气鼓鼓地说:“于海鹰,你不要在这儿说大话,时间这么紧,你说该怎么办?” 时间这么紧还巡逻,于海鹰确实不知道怎么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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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边上,一排士兵喊着口号,踢着正步,迎面走来。 于海鹰站在一旁望着他们,陆涛从身后拍了一下他,于海鹰跟着陆涛走到一边。 陆涛:“我说于总指挥,新科目你什么时候搞?” 于海鹰:“那玩艺我搞不了。” 说着,看陆涛一眼,扭头就往队列那边走。 陆涛:“回来。” 于海鹰转身回来,问:“陆支队长,还有什么指示吗?” 陆涛大度地:“于海鹰,你别跟我赌气,今天在党委会上是你先不给我面子的啊。” 于海鹰自知理穷:“谁有功夫和你赌气呀?” 陆涛神秘地笑了笑,拿出一张纸条给于海鹰,说:“这事甭管你有没功夫都得办,乔红明天上午十一点到,这是航班号。” 于海鹰接过纸条,愣住了。 陆涛:“是我邀请她来的,她是我们这次阅兵的特邀嘉宾。这次你可要抓住机会啊,该说的软话得说,男人嘛,肚子里应该能开航空母舰,啊?” 陆涛的话是一箭双雕,于海鹰当然听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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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场不大,在市郊的东面。 于海鹰在出港口外远远看到了乔红,她上身穿着黄军装,下身穿着蓝军裙,戴着太阳镜走出港口。 于海鹰赶紧迎了上去。 乔红从于海鹰身边走过,视而不见。 于海鹰一把将乔红从人群中拉出来,笑嘻嘻地说:“你戴上眼镜就不认识我了?” 乔红把眼镜摘下来,问:“你是谁啊?同志贵姓?” 于海鹰拿出藏在身后的玫瑰递给乔红,说:“我是来献花的人。” 乔红绷不住,笑了一笑,还是没有接花,继续向外走着,于海鹰紧随其后。 乔红:“陆涛呢?他怎么没来?” 于海鹰:“你是我老婆,他来干什么?” 乔红停下来,瞪着于海鹰说:“我告诉你,于海鹰,我这次不是冲着你来的,我是陆涛请来的嘉宾!” 于海鹰忙点头:“对对对,你是嘉宾!不过你主要还是于海鹰的嘉宾嘛。” 乔红不答话,继续往前走。 于海鹰认真地说:“上次我没去送你,我特后悔!陆涛说了,女人是要哄的,可是我从来就没哄过你。我今后保证改掉这个坏毛病。” 乔红:“于海鹰,你不会被陆涛教坏了吧?他还说什么了?” “没有,绝对没有。”于海鹰说着,当着一些人的面,再次将鲜花递给乔红。乔红接了过来,笑着说:“都知道哄女人了,还说没有?” 走到了吉普车前,于海鹰赶快拉开车门:“老婆,上车吧?” 乔红犹豫了一下,说“看在玫瑰花的分上,就给你一个面子吧。” 乔红上车后,于海鹰高兴地把门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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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低垂,狂风怒号。 支队临时招待所内,一道闪电划过夜空,伴随着滚滚的雷声,暴雨倾盆,狂风袭击打着窗框,窗户上的玻璃被击碎。 于海鹰从床上爬起来走到窗前,向窗户外望去。远远的营区的草棚在风雨中飘飘欲坠,几名战士趴在草棚顶上,用身体拼命地压着草棚的屋顶。 于海鹰大惊,迅速穿上衣服,带上雨衣,开门奔向风雨之中。 乔红支起身来,望着窗外的大雨,一脸茫然。 清晨,雨后的营区到处是湿漉漉的景象。 营区院内的土坑积满了雨水,士兵们正在清理。一名战士从水坑里摸出一条不小的鱼,立即引来一阵欢笑。 鱼在战士的手中挣扎着。 几名战士兴奋地喊叫着。 乔红从远处走过来,好奇地问:“这里怎么会有鱼呢?” 战士:“海里的水倒灌到金澜江,咱们这儿地势低,金澜江的水又倒灌到这儿来了。” 说话间,肖明亮、陆涛、陈然、于海鹰和一些干部走了过来。 肖明亮:“陈副秘书长,不,现在应该叫陈秘书长………” 陈然手一挥:“嗨,什么长不长的,都干一样的活。” 陆涛:“陈秘书长,你这一来,我们的驻地看来有着落了。” 陈然:“住的问题你们不用担心,市里面已经同意给你们划地拨钱了,我担心的是你们的阅兵还能不能搞?有关方面的领导我可是给你们请好了。” 肖明亮看了一眼于海鹰,意思是让他向陈秘书长作汇报,但于海鹰把目光移开了。正在尴尬的当口,陆涛接过话茬,他说:“陈秘书长,你放心,我们决不会让你失望。” 于海鹰担心地看了一眼陆涛,陆涛一脸胸有成竹的样子。于海鹰在心里骂道:“你小子就会忽悠,都火烧眉毛了,现在连住的地方都没了,阅兵还能搞吗?” 第三章

1

阅兵如期举行了。 检阅台上坐满了军地领导和各界人士,陆涛、肖明亮、乔红、邱永兴等也在其中。陆涛兴奋地向旁边的来宾介绍着什么,乔红也跟着傻乐。 阅兵广场,战士们手持棍棒喊着口号跑进场内,随着张武下达口令,一排战士将罐子顶在头上,另一排战士将棍棒放下,赤手空拳冲上来将罐子击碎。 全场掌声雷动,于海鹰站在指挥位置上,面色严峻。陆涛的新科目会受到如此欢迎是于海鹰始料不及的,毕竟这些所谓的新科目都是“花把式”呀! 阅兵结束了,于海鹰刚从主席台的台阶上走下来,一群记者们将他围了起来。 记者A:“首长,武警的功夫是怎么练出来的?练这些功夫需要多少时间?” 记者B:“请问你是这次阅兵的总指挥吗?” 于海鹰应付地说:“不是。” 记者B:“那总指挥在哪儿?是谁?” 于海鹰回过头,看见陆涛陪着领导走了出来,于海鹰指着陆涛,说:“是他。” 众记者调转方向,围住陆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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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队搬进了市里出面从一家公司借来的一幢旧楼。这几天,支队上下都忙着搬家,两名士兵在支队办公楼走廊里给办公室钉门牌,陆涛从挂着副支队长门牌的屋里走出来,喊:“通讯员,找着于参谋长了没有?” 通讯员快步跑过来:“找着了,参谋长在家休息。” 陆涛自言自语:“休息?” 陆涛摇头走了,在他看来于海鹰就是个工作狂,根本就没见他休息过,这回怎么了? 难道是因为乔红?

3

支队接待室内,加了色片的黑白电视里正播放着科目表演的新闻画面,喊杀声震天动地,播音员的解说词充满激情。于海鹰躺在沙发上看报,乔红边化妆边盯着电视看,突然,她眼前一亮,大喊:“于海鹰,快看,你的光辉形象上电视了。” 因为色片的影响,电视画面上的于海鹰的脸变得五彩缤纷。于海鹰看了一眼,走过去将电视机关上,一屁股又坐回沙发上,拿起报纸。 乔红:“哎,你怎么啦?害羞啊?” 于海鹰的眼睛不离开报纸:“一张五花脸,有什么好看的!” 乔红已经收拾完毕,见于海鹰还没有动静,便催促道:“不看电视你也该换衣服了,不是说好晚上去吃饭吗?” 于海鹰没答话,继续翻着报纸。 乔红还要说什么,电话响了,她过去抓起电话,喊:“喂!” 电话是陆涛从酒店打来的:“你们怎么还没动身啊?这边人可都到了。今天你们俩可是主角儿,于海鹰来不来我不管,你是一定要来的。” 乔红忙说:“好,好,好,我们马上就到。”挂断电话,乔红走过来把于海鹰手中的报纸夺下,“快换衣服吧,陆涛那边都等急了。” 于海鹰又夺过报纸,说:“我不想去。” 乔红急了:“于海鹰,我都答应人家了,怎么能不去呢?” 于海鹰头也没抬:“你答应了,我又没答应。” 乔红:“是不是又跟陆涛闹气了?” 于海鹰:“你以为我是儿童?” 乔红冷笑:“有时候你比儿童还幼稚!给小孩颗糖豆,他还知道笑,请你吃饭,你却甩脸子。” 于海鹰:“我不知好歹,行了吧?” 乔红生气道:“于海鹰,你这是犯的什么病啊?我可没招你惹你!我刚下飞机的时候,你又是献花又是赔笑脸,还说你过去没哄过我,要痛改前非。可还没过两天,怎么就原形毕露了?” 于海鹰欲言又止。 乔红又低声说:“好!今天就算是陪我,就算你哄我一回,行吗?” 乔红早看出来了,于海鹰心里憋着气,但她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是于海鹰心里是清楚的,这特区怎么回事呀,真的没人爱,假把式却大受欢迎,这时代咋了?他想起了陆涛的忠告,难道自己真的落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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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店包间金碧辉煌,装修档次、餐具、桌椅都体现出一种高档的规格。桌上的凉菜已上齐,一群老板正在胡吹神侃。 陆涛走进来,坐下,邱永兴走到他身边耳语:“支队长,不行咱们先开始吧?” 陆涛脸色不悦地看了看手表,心想:“这俩人的谱也太大了点儿。” 这时,门被推开,罗静领着乔红走了进来,于海鹰跟在身后,见到这么多陌生的面孔,他愣了一下。 陆涛忙起身向大家介绍,说:“这就是我们的于参谋长,这是他的太太乔红女士。” 两人礼貌地点点头,落座。 陆涛一番得体的祝酒辞后,酒席开始了。 酒过三巡,邱永兴站起来,恭维地说:“参谋长,这次阅兵让金澜人民大开眼界啊,现在随便从大街上抓一个人问,都知道武警的功夫好厉害啊。” 旁边的人附和着:“是啊,是啊。” 于海鹰勉强地笑了笑:“是吗?” “当然啦!下个月我的度假村奠基,想请你们去搞一场。都是老朋友了,给五千块不会嫌少吧?”邱永兴兴奋地举着酒杯冲于海鹰说道。 于海鹰没有说话,似乎没有听见邱永兴的话。邱永兴尴尬地愣在那儿。 陆涛见状,赶忙解围,笑着说:“邱总慷慨解囊,我们热烈欢迎啊。” 众人赶快随声附和,让于海鹰表态。 陆涛站起身来圆场,说:“今天这顿酒有两层意思,一是给于参谋长的爱人乔女士接风;二是感谢各位对这次对阅兵的大力支持。来,咱们共同干了这一杯。” 众人干杯。 于海鹰只用嘴唇轻轻碰了一下酒杯就放下了,这一细节被乔红看在了眼里。 老板A用白毛巾擦嘴角,说:“刚才邱老板说,到他那搞一下子才给五千块钱,这太不够意思了。如果在我那里搞,我就出一万。” 于海鹰看了他们一眼,表情不自然起来。 老板B接过话:“你们不要这儿搞一下子,那儿搞一下子,要搞,就利用这次阅兵的轰动效应,咱们合作搞一个礼仪公司,专门接表演的活儿,批量生产。” 陆涛蛮有兴趣地说:“噢,你说说看。” 老板B仿佛受到了鼓舞,得意地说:“现在特区天天有开张剪彩的事儿,咱们就把部队派出去,既能壮我军威,又能挣大钱,你们说这个想法有创意吧?” 大家起哄,齐声说:“好,是个好点子!” 邱永兴似乎担心冷落了于海鹰,特意举杯高兴地说:“对对对,好想法,你说呢,于参谋长?” 于海鹰一下子站了起来,正要发作,乔红赶紧用胳膊碰了一下于海鹰。 “对不起,我方便一下。”于海鹰说着起身走出门去,乔红赶紧跟了出来。 走廊上,乔红一把将于海鹰拉住,问:“你今天这是干什么?” 于海鹰脸憋得通红,说:“上厕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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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间里没了于海鹰和乔红,反而更热闹,大家开怀畅饮,喝得很尽兴。 罗静抓住一个空当儿,在陆涛耳边低语了几句,陆涛心领神会轻轻点了点头,见乔红和于海鹰进门,忙站起身来,声音洪亮地说:“各位,这次阅兵都归功于我们于参谋长指挥有方,他才是阅兵的总指挥。” 邱永兴马上端起酒杯走向于海鹰,说:“原来于参谋长才是真正的英雄呀,我得敬英雄一杯!” 旁边有人起哄说一杯不行,最少得三杯。 邱永兴笑着说:“三杯就三杯,于总,我敬你!” 于海鹰:“对不起,我喝不了。” 说着,于海鹰坐了下来。 邱永兴的脸微微有点红,来了个激将法,说:“总指挥不会看不起我吧?” 于海鹰还是硬硬的:“你说远了吧?邱老板。” 乔红见势接过话说:“邱总,他今天身体不舒服,确实不能喝。” 邱永兴不相信:“俗话说,酒壮英雄胆,当兵的哪有不会喝酒的呀?” 罗静给陆涛使眼色,陆涛走过来打圆场,说:“这样吧,我替他喝了。” 众人起哄道:“不行,不行!于参谋长太不给我们老百姓面子了!” 于海鹰刚站起来,被乔红按了下去。 乔红端起酒杯,说:“我替他喝了总行吧。” 乔红说着一饮而尽。 众人仍在起哄:“不算,不算,我们不同意。” 邱永兴喝干酒又倒了一杯,不屈不挠地说:“今天是庆功酒,你这个总指挥不喝,就等于没有了主题啊。” 老板A:“无论如何,于参谋长也要把这杯酒喝了。” 老板B:“这样吧,你喝一杯,表演费我多给一千块,喝十杯,一万块。我朱某人说话绝对算数!” 于海鹰一下火了,忽地站了起来,涨红着脸说:“老子不喝怎么了!啊?” 于海鹰说完把酒杯摔碎在桌上,拂袖而去。他气冲冲地从酒店内走出来,拦了一辆出租车走了。乔红、陆涛、罗静急匆匆追了出来,于海鹰已没了踪影。 “乔红,你们吵架了?”陆涛问。 乔红:“没有啊?” “那于海鹰吃炸药了?怎么一点就着啊!” 陆涛说完,气急攻心地踢翻了旁边的一个垃圾桶,悻悻然返回酒店。 乔红望着陆涛的背影,知道于海鹰这次扫了陆涛的面子,兄弟俩心中肯定要有过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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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涛躺在家里的沙发上没精打采地看电视,罗静端着一杯茶走过来,关切地说:“陆涛,喝点儿浓茶解解酒。” 陆涛没接。 罗静把茶放在茶几上,说:“这么晚,别看了。” 罗静说着将电视机关上,又坐到陆涛身边,轻声说:“陆涛,海鹰是不是对你有意见?你们两兄弟从小一块长大,又一块当兵,你是老大哥,凡事多让着他点儿。” 陆涛还是沉默不语,他心里窝着一团火。 电话响了,罗静走过去接。 陆涛忽然想起了什么,翻了个身说:“如果是于海鹰,就说我不在。” 罗静疑惑地看了一眼陆涛,拿起话筒:“喂,哦,是乔红啊……在,在,我叫他。” 罗静捂住话筒,轻声地说:“陆涛,是乔红。” 陆涛犹豫了一下,起身过去接电话,说:“乔红啊,什么?怎么说走就走呀?” 乔红:“我的假到了。陆涛,昨晚的事儿对不起了……” 陆涛觉得乔红突然要走肯定与于海鹰摔酒杯有关,赶忙装出无所谓的口气打断乔红的话,说:“没事儿。不过我建议你干脆把你们家于海鹰领走算了,要不然,说不定哪天又闹出什么事儿来呢。这小子啊,有粉不往脸上擦,专往屁股上抹!” 另一头,在支队接待室内,乔红正在和陆涛通话:“这呀你怪不了别人,谁让你调个冤家过来呢?” 于海鹰坐在一旁盯着乔红。 陆涛:“好,好,这事不说了。明天几点的飞机啊?” 乔红:“中午十二点……好的,好的,再见。” 乔红把电话挂上,于海鹰沉着脸走了过来,问:“他说什么了?” 乔红:“陆涛说让我给你买一套铁酒杯,这样就摔不坏了!” 于海鹰白了乔红一眼,走到沙发边坐下,继续看电视。 乔红:“于海鹰,你太过分了!你和陆涛是什么关系?怎么能说翻脸就翻脸呢?” 于海鹰:“你听听那帮人说的什么话,他赚他的钱,我当我的兵,这叫萝卜青菜各有所爱,他们凭什么拿当兵的当他们的下酒菜啊?” 乔红:“你不愿意听,可以左耳朵进去右耳朵出来嘛,不看僧面看佛面,总要给陆涛留个面子呀。” 于海鹰把目光从乔红脸上移开,象是自言自语:“什么面子啊?当兵的脸都让陆涛卖完了!陆涛再这样搞下去,总有一天要出大事!” 乔红没好颜色:“于海鹰,我早就说过,你是东北虎不是南海龙,这个地方不适合你,可你就是不听。我把话先搁在这儿,将来出事儿的不一定是陆涛,很可能是你!” 于海鹰看了一眼乔红:“是吗?” 乔红:“咱们走着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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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架波音737飞机呼啸着飞上了蓝天。 送走了乔红,于海鹰、陆涛、罗静从机场候机厅门里走出来,罗静说:“海鹰,乔红走了,想吃什么上家里来,嫂子给你做。” 陆涛:“你还敢请他,到时候把咱们家的盘子摔了怎么办?” 于海鹰尴尬地笑了一下。 罗静:“你又夸张,至于吗?” 陆涛:“至于吗?天是老二,他于海鹰是老大,你以为他什么事不敢做?” 说话间,三人走到越野车旁,陆涛停下来,说:“今天上午有一场重要的公益表演,我得过去。” 于海鹰讽刺地:“又要去耍把式呀?” 陆涛瞪了于海鹰一眼,说:“市里面的领导都去,你去不去随你。去就上我的车,不去就和罗静打的回去。” 于海鹰:“我跟嫂子走吧。” 陆涛看了一眼于海鹰,上车关门,发动汽车开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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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红走后,于海鹰就从接待室搬到了办公室,反正一人住办公室还方便些。此时,电视里正在播放特警为某公司开业典礼助兴表演的画面,于海鹰走过来把电视关上,士兵的表演他怎么看怎么别扭,因为他清楚,用来表演的板子,木棍,砖头都是经过加工的,那是什么狗屁功夫呀。 电话铃响了,于海鹰接听电话,脸色突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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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队操场响起了紧急集合的号令,士兵从不同的方向朝操场跑来。他们有的拿着表演的棍棒,有的穿着武术服装,还有的背着腰鼓,整个让人感觉是杂技团集合。 于海鹰头戴钢盔,身穿迷彩服,从办公楼里快步走出来。张武拿着一个文件夹快步追上,向于海鹰报告情况,他用急促的语气说:“接总队命令,为了防止两名持枪杀人犯窜入市区,要求我们于30分钟内赶到老虎滩沿线堵截。” 于海鹰看了一下手表,说:“特勤先出动,其他部队随后跟上。” 张武:“明白。” 说着他们已经走到操场中央队伍面前,队伍已经集合完毕,大多数士兵都带着各路表演的家伙站在操场,只有少部分带了枪。 见此情景,于海鹰又气又恼。 就在这时,韩非出列向于海鹰敬礼报告:“报告参谋长,参加表演的部队已经集合完毕。应到……” 于海鹰怒火中烧,指着韩非大吼:“你们带这些把式干什么去?” 韩非傻了眼,解释道:“不是去表演吗?” 于海鹰怒吼道:“你以为军队是马戏团!啊?我们现在要面对的是杀人犯,是全身捆满炸药的杀人犯,明白吗?” 韩非被于海鹰骂傻了,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于海鹰:“还不快回去拿枪!” 韩非这才反应过来,赶紧命令战士放下手中的木板、棍棒,跑回去拿枪。 于海鹰走过去,拾起一块表演用的木板,轻轻用力一掰,木板就断成两截了。原来这些木板事先都用锯子锯到快断的程度,即使从来没练过功夫的人也能把它打断,这一点于海鹰是看在眼里,气在心上。 “杂耍!” 于海鹰气得把掰成两截的木板用力摔在地上,又用力踏了一脚。 士兵宿舍里一片忙乱,士兵们换衣服、取枪弹…… 韩非着急地骂这个,骂那个,士兵们乱成了一锅粥。 张武也跑过来大声催促着:“动作快点!” 韩非不服气地看了一眼张武。 士兵们持枪跑了出去,朝特勤操场跑去,快速登车,准备出发。 于海鹰登上越野车,车队鸣着警笛开了出去。可刚开出大门就被一名干部拦下来,他急匆匆地跑了过来,报告道:“参谋长,总队紧急通知。” 于海鹰:“说。” 干部:“两名歹徒越过老虎滩防线,阻截任务已交给二支队,总队命令我们原地待命。” 于海鹰瞪大了双眼:“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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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队会议室里的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支队党委一班人正在开会,大家的脸上都没有光彩。 肖明亮宣读总队通报:“……这次捕歼两名持枪杀人犯的战斗中,第二支队及时出动,果敢处置,将二犯生擒。经总队党委研究决定,给第二支队一中队记集体三等功一次。同时,对未能及时赶到指定地点的第三支队提出通报批评……” 陆涛将手中的报纸放下,看了一眼肖明亮。肖明亮放下通报,继续说:“这次出现这么大的问题,主要是我这个党委书记把关不严。特别是前段时间阅兵效果不错,自己没有对部队出现的浮躁情绪及时加以教育和引导。在此,我先向党委检讨,随后我会向总队写出书面检查。” 于海鹰接过话说:“事实证明,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花把式不仅对部队建设不利,而且还严重干扰了我们的正常工作。现在部队军心涣散,纪律松弛,必须进行整顿。当然,我是参谋长,这次部队打了败仗,板子应该打在我身上。” 陆涛将报纸扔在桌上,说:“该打谁就打谁,别把屎盆子尿罐子都往自己头上扣。整顿,我同意!从明天开始,所有表演科目一律取消。” 花把式的确是中看不中用,这是血的教训。这件事情引起了党委一班人的深思,越想越后怕,大家都觉得早该整顿了,并一致推举于海鹰主抓这项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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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勤中队岗楼外,月光如水,洒落在营区的树木上,银光闪闪,夜空中,回荡着电视连续剧《霍元甲》的音乐…… 一名士兵站在岗楼前面的一个木马上,正向楼上的电视房张望。 一个人影越走越近,士兵丝毫没有察觉。人影走到岗楼旁,士兵还在张望。 那个黑影悄悄摸进了岗楼,把靠在岗楼里的一支五六式半自动步枪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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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勤中队学习室,电视上播放着电视连续剧《霍元甲》的精彩片断…… 士兵们正聚精会神地盯着电视看。 紧急集合的号音突然响起。 士兵们大惊,向门外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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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海鹰一脸怒容站在特勤中队操场中间,张武站在他身后。 队伍迅速集合好了。 于海鹰向队伍走去,大声问:“韩非呢?” 一名干部回答:“我们队长请假外出了。” 于海鹰:“干啥去了?” 干部:“他没说。” 于海鹰:“一队之长,擅离职守,部队能不散吗?” 正说着,不远处传来汽车的紧急刹车声,韩非气喘吁吁地跑过来。 韩非“报告!” 于海鹰瞥了韩非一眼,严肃地说:“噢,消息还挺灵通,中队出事了,你知道吗?” 韩非一脸迷惘。 于海鹰喊:“林阿水你过来!” 林阿水怯生生地走过来。 于海鹰:“你的枪呢?” 林阿水低声:“我就在木马那儿听了一会《霍元甲》,就没了……” 于海鹰打断他的话:“林阿水,霍元甲都醒了,你却昏睡百年了!一个哨兵口令、回令都不清楚,连枪都丢了,你还像个兵吗?” 林阿水吓得满头大汗。 于海鹰走到旁边的吉普车旁,打开车门把枪取出来,递给林阿水。怒目圆睁盯着林阿水说:“要是在战场上,你早光荣八回了。你别以为英雄是打不死的,那电视剧里,都是假的!” 林阿水低着头,说:“参谋长,我错了!” 于海鹰走到队伍中间,语重心长地说:“同志们,特勤中队是支队的王牌部队,你们都一盘散沙,其它中队可想而知了,这样下去,部队还不垮掉了?今天给你们敲个警钟,也算是动员了,从明天开始,部队进入全面整顿……” 原来那个黑影是于海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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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队的全面整顿开始了。 清晨的支队操场上,部队正在进行警容风纪检查。一名干部响亮地喊着口令声:“立正!” 队伍随令响亮地靠腿。 干部:“脱帽!” 全体干部把帽脱了下来。 士兵:“好。” 干部:“检查指甲。” 全体干部把手平伸出来。 士兵:“好。” 干部:“检查鞋袜。” 全体干部把裤子提起,露出袜子,有两名干部没穿袜子。 士兵:“笫一列第五名,第三列第七名没穿袜子。” 张武在一旁拿着一个夹子记录下了。检查完毕,干部跑到张武跟前,两人商量决定由干部讲评。 干部又跑到队伍前讲评检查警容风纪的情况:“从检查警容风纪的情况来看,大多数同志还是不错的。但是,司令部有两名同志没有穿袜子,政治处有三名同志的头发过长,后勤处有两名同志没有剪指甲。还有五名同志没有参加出早操,对上述同志提出严肃批评……” “张武过来一下!” 张武抬头看见了站在篮球架下的于海鹰,他警容严整地注视着队伍,张武跑了过去。 于海鹰:“光提出批评不够,今天没到的人,一律把他们的名字登上光荣榜!” 张武犹豫了一下,没回答。 于海鹰问:“听不懂?” 张武上前轻声说:“陆支队长也没到。参谋长,你看……” 于海鹰毫不犹豫道:“纪律面前,人人平等!” 张武愣了一下。 于海鹰补充了一句:“他带头不来,当然就应该上光荣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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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班时间,人们匆匆向办公楼走去。 一辆轿车驶来支队办公楼前,陆涛从车内走出,准备进楼,忽然发现干部们围着一块黑板,边看边议论着什么。他正想过去,韩非上前将陆涛拦住,说:“您就别过去了。” 陆涛感到奇怪问:“怎么了?” 韩非轻声说:“您的名字上光荣榜了!” 陆涛笑了笑:“是吗?” 说着陆涛朝黑板走去,干部们一见,眼神怪异地看着陆涛,纷纷离去。 陆涛走到黑板前,看见自己的名字写在今天未参加警容风纪检查人员名单的第一个。他干笑了两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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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支队办公楼走廊,一名干部跟在于海鹰后面边走边记录。 于海鹰:“……整顿有没有效果,关键是抓落实。比如不请假外出问题,车辆派遣问题,军容风纪问题等等都要一条一条写清楚,搞规范,知道吗?” 干部应声说“好。” 于海鹰:“你应该答‘是’,而不是‘好’,你是干部,难道你不会说军语?” 干部望着于海鹰,不知该说什么好。 于海鹰稍顿一下,说:“还有,这次整顿,特勤中队是重点。让张武下去蹲点,一项一项抓落实。” 干部大声回答:“是。” 于海鹰:“去吧。” 干部:“谢谢。” 于海鹰眉头一皱:“怎么刚说的又忘了?” 干部这下反应过来,敬了个标准礼:“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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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海鹰走进陆涛的办公室,看见陆涛正一边打电话一边点烟,他满脸堆笑地走过去说:“支队长,有个情况我得向你汇报一下。” 陆涛伸手打住他的话头,示意他坐下,他继续同电话里的人说话。 于海鹰没坐,笔直站在陆涛面前。 “……白局长啊,我是陆支队长,你最近有时间吗?那好,咱们见面再聊。” 陆涛挂上电话,于海鹰忙接话说:“咱们这次整顿必须得来真的。我觉得严下得先严上,严兵得先严官……” 电话又响了,陆涛拿起电话:“我是……韩非我告诉你,你必须把钢材指标给我跑下来。” 陆涛挂上电话,慢吞吞说:“就别绕圈子了,什么事儿你直说吧。” 于海鹰不好意思地说:“今天不得已,让你上了一回‘光荣榜’……” 陆涛满面笑容打断道:“好啊!我都光荣了,看这帮小子谁还敢不听招呼?就得把小螺丝拧得紧紧的。这件事儿你做得对,就应该这样!整顿你就大胆地抓,越严越好,啊?” 于海鹰听傻了,他本想来和陆涛解释一下的,没想到人家不在乎。他想,难道我小瞧陆涛了? 陆涛站起身,走到于海鹰面前,说:“海鹰啊,给你当一回靶子还可以,可你不能总拿我当典型啊。这一段时间,咱们营建工程正是吃紧的时候,早操我可能来不了,先向你请个假,行吧?” 于海鹰笑着点了点头,说:“你是支队长,应该我向你请假才对呀。” 陆涛:“纪律面前,人人平等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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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武是被于海鹰点将派到特勤中队抓整顿的,临行前,于海鹰反复交代张武要盯住韩非,别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事,张武满口答应,但心里却装着另一件事。 这天晚上,张武拎着行李来到中队时,韩非坐在床边正弹着吉它,唱着歌,窗外围了好几名士兵。见张武走进来,韩非起身迎上,笑嘻嘻说:“欢迎,欢迎,欢迎张钦差来我中队指导工作。” 说着要去接张武的行李,张武将行李往床上一扔,不满地说:“什么指导工作啊?参谋长就是让我来这儿住两天。” 韩非:“就别谦虚了,张参谋是先到基层看看,还是先听我汇报?” 张武:“你就别瞎闹了,我找你还有急事儿呢!” 韩非:“什么事儿?” 张武:“头疼的事儿。” 韩非见张武阴着脸,赶忙放下吉它,给窗外的士兵使了个眼色,士兵立刻一哄而散。 张武从包里拎出一瓶酒来,韩非赶忙起身将门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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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床号划破了黎明的寂静,队伍很快在特勤中队操场集合完毕。 一名干部开始组织训练,他下了口令:“科目!” 众士兵立正。 干部还礼,说:“今天我们大家一起来研究牙刷、牙缸的摆放问题。牙刷、牙缸摆放的整齐与否,体现着我们内务的整洁,体现着士兵的养成,体现着部队的正规化水平。我们现在的规定是牙缸把统一向右与窗户成90度角,牙刷向右与牙缸把成45度角……” 一名士兵按干部说的在旁边的桌子示范着。 于海鹰走了过去,问:“你们队长呢?” 干部答:“在宿舍。” 于海鹰:“张参谋呢?” 干部:“好像也在。” “报告。”正说着,张武跑了过来。 于海鹰转头看去,张武已站到队列前,于海鹰不满地看了他一眼。 于海鹰问:“韩非呢?” 张武:“他好像病了。” 于海鹰:“别打马虎眼,把他叫来。” 张武无可奈何地向韩飞宿舍跑去。 张武推开韩非的门进去,韩非还在宿舍的床上蒙头大睡。他一把掀开了韩非的被子,说:“快起床。” “不是让你给我请假了吗?”韩非说着又要拉被子盖住头。 “老虎来了。”张武话音刚落,韩非“呼”地一下,坐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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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海鹰一脸怒气地站在队伍前面,韩非和张武跑过来报告。 于海鹰质问道:“你们当着同志们的面,说说为什么迟到,为什么不起床?” 张武语无伦次地说:“报告参谋长,昨天晚上,我和韩队长一起研究怎样搞好这次整顿来着。” 韩非:“对,我们讨论得很热烈,一个一个的问题都扭住不放,不知不觉就到了半夜三点,所以……” “张武,是这样吗?” “是。” 于海鹰走到韩非面前,耳语一阵。又走到队伍面前,大声地问:“张武,昨天你和韩非研究了几个问题呀?” 张武惶惶地说:“两个,不,是三个。” “张武,我让你到特勤中队是蹲点的,不是来演双簧的。刚才我问韩非,他说你们研究了七八个问题呢,到底你们谁在说谎?” 两人相视一眼,都垂下了头。 于海鹰气急攻心在操场上转了好几圈,突然扭头命令道:“你们两个,听我的口令,立正!目标操场,三十圈,跑步走!” 两人向操场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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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听完韩非绘声绘色的描述,陆涛坐在办公椅上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说:“你小子才跑三十圈,我觉得应该跑五十圈。” 韩非委屈地看着陆涛,他本来是来找陆涛诉苦的,没想到陆涛却反过来帮于海鹰说话。 陆涛看出了韩非的心思,说:“怎么了?连我的名字都上了黑板,你还有什么不服气的?” 韩非:“参谋长他简直就是军阀!” 陆涛斥责道:“胡说。” 韩非不服气地:“我说的是事实。” 陆涛:“你们这帮小子,要没有于参谋长收拾你们,还不闹翻了天?” 陆涛从桌上拿起一份请柬,递给韩非说:“行了,快把这个请柬给白局长送去,说‘八一’快到了,我请他到部队参加双拥座谈会。你告诉他,主要内容是打靶。” 韩非看着陆涛,不语。 陆涛:“又怎么了?” 韩非:“我不敢去。” 陆涛:“按规定请假,就说我让你去的。” 韩非:“我怕他不信。” 陆涛无奈,拿起电话:“喂,给我找于参谋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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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涛找不着于海鹰很正常,因为这两天于海鹰发现了一个情况,个别官兵不在食堂吃饭,总喜欢跑到门口旁边的小徐川菜馆吃饭。为了刹住这股歪风,这几天一到开饭的时候,于海鹰就坐在饭店门口,搞得饭店老板给他又是叩首又是作揖,满口的四川话:“首长,求求你喽,你整天坐在这儿,我们啷个做生意嘛?” 于海鹰:“我喝茶给钱嘛。” 老板:“你这个茶再喝下去,我就要关门喽。” 于海鹰:“不会吧?” 老板:“我骗你是龟儿子。” 于海鹰反问:“难道你这个饭店除了我们的兵就没人来吃了?” 老板没有回答,这时,一辆轿车在饭店门口停下,陆涛从车上下来,老板一见,像见了救星一样,迎上前去,说:“支队长,你赶快救救我吧,你们这个首长一开饭就坐在这里,我的生意都没法做喽,你快帮我说说嘛。” 陆涛笑笑,走到于海鹰桌前坐下。老板紧跟过来,陆涛转对他说:“小徐,我们有事儿,你回避一下。” 老板忙说:“要得,要得。” 陆涛说:“大家都在议论说机关的饭不好吃,原来参谋长在这吃馆子呢。” “你讽刺我。”说着,于海鹰从兜里拿出两个苹果,自己咬了一口,将另一个递给陆涛。 陆涛:“守株待兔呢?” 于海鹰:“有些兔子不好好在家里吃饭,溜出来吃请,不管管他们还了得?” 陆涛接过苹果咬了一口,说:“老虎在这儿守门,别说是一群兔子,就一群狼也吓跑了。” 说着,拉起于海鹰:“回去吃饭吧,我让食堂给你留着呢。” 于海鹰笑了:“谢谢支队长关心,你还是让我在这守着吧。” 陆涛一脸的无奈。 于海鹰:“你找我还有别的事吗?” 陆涛:“我带韩非出去办点儿事,这小子不去,非要让我来向你请假,看来整顿的效果不错呀。” 于海鹰:“请假他自己说就行了,干嘛非要把你搬出来。” 陆涛:“他不是怕老虎嘛?” 于海鹰:“知道害怕是好事儿,只要别把支队长吓着就行了。” 说罢,两个都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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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海鹰抓整顿抓出了效果,但也抓出了矛盾。“八一”节这天,韩非到车管处要车外出,车管干部说没车。两人在一排贴着封条的车跟前吵起来了,张武跟着一名战士从远处匆匆忙忙地跑过来。 张武:“吵什么吵,真不像话,到底什么事儿?” 韩非怒气冲冲地说:“管几天车,他就牛皮哄哄,六亲不认啦!” 车管干部:“张参谋您知道,上边刚下的规定,节假日任何车辆一律不许外出,如有特殊情况,必须由参谋长签字。” 韩非:“我不是跟你说了,不是我用车,是支队长用车,这不就是特殊情况吗?” 车管干部:“事先我们没有接到通知,再说,也没有看到参谋长的签字啊。” 韩非:“我找不到参谋长,你说怎么办?你把钥匙给我,出了事我负责。” 张武:“别吵,别吵,王队长这也是执行规定,再说一大早参谋长就把钥匙收走了。” 韩非愣住了。 张武将韩非拉到一边:“你别和人家吵了,跟我走。” 韩非很不满地跟着张武走在营区的小道上,韩非解释说:“支队长请朋友吃饭,还要安排打靶,刚才他一时兴起,让人家把自己的车都开了回去,说一定要用咱们的警车接送客人,其实他不就是想把事儿办得体面嘛。如果今天这车派不出去,让支队长的面子往哪儿搁啊?” 张武:“这事儿你别急,见了参谋长我来说,好不好?” 说着两人走到小徐川菜馆门口,他们一下愣住了,饭馆门口空无一人,大门的玻璃上贴着“转让”两个字,于海鹰已不知去向。 韩非急得团团转,他想,这下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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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临海的酒店门前,陆涛和几个官员还有老板们站在酒店门前的路边焦急地等着。 一官员模样的人不时看表,显得很着急。陆涛上前安慰道:“白局长,别着急,今天一定让您过足枪瘾。” 白局长:“老陆,你的车什么时候才能来啊?不行就改天吧。” 其他人也附和着说:“要不今天就算了,以后再说吧?” 陆涛执意不肯,劝说大家耐心等待,说话间,韩非搭着一辆摩托车驶来。 白局长:“哎,你的人来了。” 陆涛回头愣住了。看见韩非架稳摩托车,跑了过来。 白局长开玩笑说:“老陆,你们支队什么时候改摩托化部队了?” 大家一阵哄笑。 陆涛急忙走到韩非面前,问:“怎么回事儿,车呢?” 韩非无可奈何地:“派不出来。” 陆涛:“为什么?” 韩非:“车都贴了封条,没参谋长的亲笔签字车管不给派。” 陆涛似乎明白过来,他一脸尴尬地走回去面对众人,说:“各位对不起,刚才支队临时接到个任务,车都出去了。” 白局长:“早说嘛,我们那儿的都闲着呢。” 陆涛:“要不,我让我朋友开车过来?” 白局长:“算了,打的吧。” 众人附和道:“就是,再等天就黑了。” 韩非赶紧张罗着拦车,陆涛闷闷不乐地站在一边,心里特不是滋味儿。他在心里面骂于海鹰:“你整得过头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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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一”节只放了一天假,第二天部队又进入了正常工作。于海鹰随特勤中队来到了郊外进行擒拿格斗训练,一群战士在泥潭里摔打着。 于海鹰上前喊了一声:“停!” 大家停了下来。 “动作要实,要狠。不要搞那些中看不中用的花把式。”说完,于海鹰扑通一声跳下泥潭,冲战士喊:“我来当配手,谁先来。” 士兵们都没动,于海鹰用命令的口气指着一个班长,说:“你来。” 班长犹豫了一下,上前与于海鹰交手。 一辆出租车驶来急停在路边上,陆涛气冲冲地下车,向泥潭走来,他是来向于海鹰兴师问罪的。 班长一个“过臂摔”把于海鹰摔在泥潭里,搞得他又一身稀泥。 士兵们鼓起掌。 陆涛走到泥潭边上,一名战士看到了赶快喊道:“参谋长,支队长来了。” 于海鹰像泥猴一般爬了起来,朝陆涛走去。陆涛本打算臭骂于海鹰一顿,可是看着满身是泥的于海鹰,火消了下去,毕竟于海鹰也是为了带好部队。 于海鹰:“领导来啦?欢迎欢迎。” 陆涛哼了一声。 于海鹰:“有事儿?” 陆涛:“没事。” 于海鹰:“我还以为又有啥情况呢。” 陆涛:“你们训练吧。” 说着转身 8d70." >走了,于海鹰望着远去的陆涛,有些莫名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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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肖明亮从总队开完会回来,看见陆涛办公室还亮着灯,便推门走了进去,陆涛叼着烟,站在窗口向外张望,显得心事重重。 肖明亮问:“老陆,你干嘛呢,这么晚还不回家。” 陆涛头也没回说:“看天呢。” 肖明亮觉得莫名其妙。 陆涛:“这天上云块积得多了,就要下雨。” 肖明亮:“弦拧得太紧,就会绷断,是不是?” 陆涛一愣,说:“你真是中国的福尔摩斯,什么事儿也瞒不了你。” 肖明亮:“是不是派车的事,你对海鹰有点儿意见?” 陆涛:“没有啊!” 肖明亮:“这事儿在部队中都传开了,说什么支队长用车参谋长批,政委用车主任批。这事儿咱们得看海鹰的用意,千万可不能叶公好龙,还得支持于海鹰把整顿抓下去。” 陆涛:“让他抓!让他抓!让他狠狠地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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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顿的确使部队的面貌有了很大的变化,但是支队党委刚决定在特勤中队召开整顿现场会时,一个地方老百姓却告了特勤中队一状,说他们把人打住了院。 于海鹰不信,他几乎天天蹲在特勤中队,怎么可能会出这种事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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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士兵们都在干着自己的事情,一名士兵用力地吹响了紧急集合哨子。 士兵们一个接一个从宿舍向操场飞奔而来,迅速列队站好,不知又有什么情况。 一辆警车开到操场边停下,于海鹰带着一名警察和一名手上打着绷带的中年男子下车向队列走来。 于海鹰边走边问那名中年男子:“刘经理,肯定是我们人干的?” 刘经理点点头,说:“肯定。” “你有证据吗?” “当然有啦,我的马仔看着他们进了这个院子的。” “马仔?”于海鹰第一次听说这个词儿,一时搞不懂什么意思,迷惘地望着刘经理。 “噢,马仔就是我的手下。”刘经理解释道。 “进了这个院子也不一定是我们的人呐?前几天市长还到这来过呢。” “肯定没错。”刘经理十分肯定地说。说话间,队伍已经集合好。 于海鹰不情愿地说:“人都在这儿了,你自己去看吧。” 刘经理向队伍走去,开始逐一辨认着,于海鹰跟在他身后,板着脸。 于海鹰:“我说没有吧,怎么可能是我们的人干的呢?” 刘经理辨认到韩非处停了下来,韩非两眼怒视着刘经理。刘经理努力地回想着,觉得像韩非,但又不敢确认。 韩非挑衅地,说:“怎么着,是不是觉得有点眼熟?” 刘经理想了想,突然指着韩非,转过身来对于海鹰说:“就是他!” 于海鹰连连摇头:“不可能,这是我们特勤中队的韩队长,他怎么会跟你们打架哩?” “没错!错了我蹲监狱绝不叫冤!” 刘经理非常肯定,于海鹰有些紧张了,他回头问韩非道:“韩非,你和别人打架了?” “没打。”韩非停顿了一下,又说:“我只是小小地教训了他们一下。” 于海鹰一听,气得大吼一声:“韩非,你真是见了棺材也不掉泪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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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海鹰说得一点没错,韩非属于那种横竖不惧的人。于海鹰还没说怎么处理这件事情,他已经自己拎着行李,端着脸盆走进了禁闭室,自己给自己关了禁闭。 于海鹰还以为是韩非态度好,气消了一些,让中队派了一名哨兵站岗把门。 可韩非完全不象于海鹰想的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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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非出事,把于海鹰整顿了几个月的功绩全部抹杀了,支队上下很快就流行一段顺口溜,说:“越开会越没治,越整顿越出事。” 顺口溜传到于海鹰耳朵里时,他被气得一天没吃饭,一夜没合眼,他终于想出一招:“继续整顿。” 第二天一早,于海鹰来到特警中队,把出早操的内容改成了背条令。于是,操场上,士兵列队,手拿条令,犹如唱诗班的教徒般背诵起来。 开饭号响过了,中队干部才跑过去向于海鹰报告:“参谋长,一百遍已经背完了。” 于海鹰看了他一眼,径直走到队伍中间,说:“知道为啥让你们背条令吗?” 队列里无人回答。 于海鹰又接着说:“韩非为什么出事?就是因为他条令意识不强,忘记了自己是个军人!要解决这个问题,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时刻都要牢记自己是一名军人。”

31

禁闭室内除一张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一本条令,以及写检查的纸笔外什么也没有。韩非闲得无聊,就在屋里做俯卧撑。刚做不久,禁闭室外传来了张武的说话声:“林阿水,看着点儿,有人来,马上向我报告。” 林阿水应了一声:“是。” 禁闭室的门被打开了,张武抱着一个西瓜进来。韩非翻身坐起来,打趣地说:“你不是来营救我的吧?” 张武看了他一眼,说:“参谋长今天晚上没走,在中队吃的饭,我估计要来找你谈,韩非啊,你一定要注意态度,态度知道吗?” 韩非:“哟,张参谋什么时候改指导员了?” 正说着,室外传来林阿水的咳嗽声,张武赶忙把西瓜放在床底下,转头对韩非说:“老虎来了,我先走了。” 张武说着拉开门就要走,这时于海鹰已经站在门口,张武愣住了。 于海鹰:“张武,你在这里干什么?” 张武:“我,我,我来开导开导韩非,帮助他提高认识。” 于海鹰盯着张武说:“你要是早点开导他,不就没事了?我看你要是不吸取教训啊,早晚也和韩非一样。” 张武忙说:“对,对。” 说着,赶紧转身溜出门去。 于海鹰走进禁闭室,坐在椅子上,韩非站在床前,望着于海鹰。 于海鹰:“韩非,想好了没有?” 韩非:“想好了。” 于海鹰:“你错在哪儿?” 韩非理直气壮地说:“我觉得我没错。” 于海鹰愣了一下,他万万没想到,关了几天禁闭,韩非得出的结论是没错?他严厉地说:“你利用武警身份给地方老板追债还没错?” 韩非:“那是因为他们欠人家的工钱不还,我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于海鹰:“可你这一相助,人家三个员工都住院了。” 韩非:“他们有错在前还仗势欺人,我这是以毒攻毒,伸张了一回正义。” 于海鹰:“是党指挥枪,还是老板指挥枪,啊?” 韩非看了于海鹰一眼,低头不语。 于海鹰瞪着韩非说:“谁批的假?谁让你去干的?谁给你的权力?” 韩非不说,一副死猪不怕滚水烫的样子。 于海鹰吼一声:“回答我?” 韩非倔强地说:“我自己。” 于海鹰气愤地一拍桌子,吼道:“韩非,我告诉你,这一次你不好好反省,你这个队长就别当了!” 韩非还想辩解,见于海鹰一脸凶相,只好低下头,不语。

32

夜深人静。一辆轿车在支队办公楼前停下,陆涛下车,正准备往楼里走,忽然看到了于海鹰,他招了招手,喊:“嘿,海鹰!” 于海鹰快步走了过来:“有事?” “一会儿到我办公室来,我找你有事儿。”陆涛说完,转身走进办公楼,于海鹰紧跟在后面,他追了上来问:“什么事?说嘛!我还要去查哨呢。” 陆涛:“把韩非放了。” 于海鹰愣了一下,问:“为什么?” 陆涛:“这件事儿很复杂,我慢慢给你说。总之他虽然做得不对,但他为支队建设还是做出了很大的贡献,应该给他一次机会。” 于海鹰:“部队正在整顿,他这是顶风违纪,放了他,怎么能服众?” 陆涛看了于海鹰一眼,无语。 于海鹰:“昨天我找他谈话,他根本不买账,好像谁也管不了他似的。” 陆涛仍然没有说话,开门走进办公室,于海鹰也跟了进去,陆涛把门关上。 于海鹰接着说:“陆涛,这小子就是一颗定时炸弹,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制造一个爆炸新闻。这一次,我非把他的引线拔掉,让他彻底变成一颗哑弹。” 陆涛强忍着不满,问:“你打算怎么办?” 于海鹰:“从他违纪的程度来看,最少也得给他一个记过处分。认错态度不好,应该报请上级撤销他特勤中队队长职务……” 陆涛盯着于海鹰:“是我让韩非去的。” 于海鹰惊诧地望着他,陆涛也毫不示弱,他说:“你别这样看着我,派他出去,也是因公。” 于海鹰:“你派兵给老板追债,难道是因公?” 陆涛:“龙老板无偿给我们提供了建筑机械,别人欠他的钱不还,求到我们帮忙,韩非去催催,我觉得是情理之中的事,何况龙老板也是受害人。” 于海鹰:“不是,这是交易。” 陆涛沉默了好一会儿,说:“那你的意思是处理韩非走喽?” 于海鹰:“我看他根本不像一个兵!” 陆涛:“那你看我象不象?” 于海鹰:“有时候象,有时候不象。” 陆涛怒发冲冠,猛一拍桌子,指着于海鹰喊:“出去!你给我出去!” 于海鹰一下子愣住了,他呆呆地望着陆涛,他的口气软了下来,说:“陆涛,现在大家都盯着这件事……” 陆涛举手制止了于海鹰,他说:“请你出去。” 于海鹰怔怔地转身走到门前,慢慢地将门打开,回头又看了一眼陆涛,走了。 陆涛的手缓缓地放下,突然抓起了桌上的茶杯,重重地摔在地上。 茶杯破碎的声音在走廊上回荡。 走廊里,于海鹰停住了脚步回过头来,望着陆涛的办公室,那破碎的声音敲击着他的心灵。 第四章

1

特勤中队院内,万籁寂静的夜空响起了部队集合的呼喊声和脚步声。夜色中,全副武装的士兵在迅速登上迷彩大卡车,很快,一辆接一辆的汽车了驶出大院,向远方飞驰而去。 空无一人的街道,路灯也显得有点孤独,汽车挡风玻璃上倒映着路灯的光团,一晃而过。 于海鹰坐在副驾驶座上。 一名干部举着对讲机向后车通报案情:“各车注意,各车注意,根据公安机关通报,案犯黄小强,男,30岁,系金澜市个体商贩。5月18日凌晨1点左右,该犯忽然闯入了在市粮食局工作的袁某家,用随身携带的五四式手枪把袁某及其母亲张小丫杀害,并将15岁的女儿劫持……” 后座上,张武聚精会神地听着。

2

此时,在一栋宿舍楼前,一名公安手持话筒喊话:“黄小强,你一定要冷静,不能伤害人质,放下武器,争取宽大处理……” 不远的楼顶上,黄小强正用枪指着人质的头,气急败坏地嚷:“去你妈的,你们再嚷嚷,老子就打死她!” 特警中队的车急驶进来,停在了宿舍楼前的院子里,士兵们迅速跳下车,按战术迅速将宿舍楼包围,占领有利地形。 一辆警车旁,于海鹰和马局长正听一个穿公安制服的警察介绍情况。突然,楼上传来两声枪响,众人一惊。 楼顶上罪犯黄小强疯狂地挥舞着手枪喊:“你们马上给我退回去,不然我就把她推下去!听见没有,怎么还不退!” 黄小强又冲天开了一枪。 一名干警:“怎么办,局长?” 于海鹰看了一眼马局长。 马局长:“通知部队马上撤,必须确保人质安全。” 于海鹰不紧不慢地说:“马局长,我有个想法。” 马局长一愣,说:“你说。” 于海鹰转身看了一眼左边的一幢高楼,这幢楼比罪犯所在的楼高,而且距离不远,是一个很好的射击位置。 马局长顺于海鹰的目光看过去,立即明白了于海鹰的意图。

3

于海鹰和马局长坐在警车上,士兵们已迅速撤回,包括佯攻的狙击手也在撤退,但他们是往左边的阴影里移动。 马局长:“我看万不得已,只有实施第三套方案……” 于海鹰拿起对讲机,呼叫:“张武,张武,你那儿有没有射击角度?” “有射击角度。”对讲机传来张武的声音。 于海鹰看了一眼疯狂扭动的黄小强,又问:“目标移动不定,你有把握吗?” 张武坚定地说:“有!” 于海鹰沉思一下,下命令:“抓住战机,一招制敌,必须确保人质安全。” 张武:“明白。” 张武等人趴在楼道里仔细观察,楼顶上的黄小强在疯狂地扭动,情绪越来越激动。从狙击步枪的瞄准镜里看见案犯和人质的人影不停地晃动,很难抓住时机,张武持枪耐心观察着。 不久,案犯突然点烟,就这一瞬间,张武果断按下扳机。 “砰。” 枪声悠长,罪犯中枪倒下。

4

陆涛在家里看电视里播放的表彰大会新闻,张武胸前戴着大红花,满脸微笑。 罗静走过来,把一杯牛奶递给他。 陆涛的脸色并不兴奋,甚至有点儿阴沉,他忽然想起了还在禁闭室里的韩非。他把牛奶放在桌上,猛地站了起来,说:“阿静,东西准备好了吗?” “好了。” “拿出来吧。” 陆涛说着站起身,罗静走进里屋。 陆涛从衣帽架上取下警服穿上,接过罗静拎出的一箱甜橙走出门。

5

禁闭室内,韩非背对着门口躺在床上,一本条令盖住了他的脸,他有气没力地背着:“纪律条令第七条……” 禁闭室门开了,陆涛拎着甜橙进来往桌上一搁,走到床前,看了一眼韩非,说:“嗯,态度很端正嘛。”说着将盖在韩非脸上的条令拿了下来。 韩非没动静。 “怎么啦?生病了。” 韩非仍然没有动静。 陆涛伸手拍了拍韩非。 韩非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眼圈红红的,满肚子的委屈,他说:“支队长,你是不是早把我忘了?” 陆涛没有说话,坐在韩非的床边。 韩非:“我的事儿什么时候才能算完啊?” 陆涛不动声色说:“你再休息几天。” 韩非:“休息?我都已经休息快一个月了!” 陆涛:“这事儿,我再跟参谋长商量商量。” 韩非:“是支队长大还是参谋长大呀?你们俩到底谁说了算啊?” 陆涛:“你这事儿主要是撞在枪口上了,于参谋长也很为难。” 韩非委屈地:“你还替他说话?” 陆涛拍拍韩非的头,站了起来,什么也没说,转身走了。

6

党委会议室灯光如昼。 党委会上,肖明亮说:“韩非的事儿这么拖着,官兵们反映很大,大家都盯着这件事儿呢。同志们说怎么办?” 党委成员A:“昨天一名干部给我讲了一段顺口溜,说越开会越没治,一整顿就出事儿!” 党委成员B:“那是笑话咱们呢。” 于海鹰:“所以韩非的事儿必须严肃处理!处理韩非是杀一儆百!不处理韩非,这次整顿就是走过场!” 陆涛:“怎么处理?已经关禁闭了,你还要怎么处理?” 大家静下来,看着陆涛。 陆涛看了一眼于海鹰,缓慢地说:“对待自己的同志咱们要以批评教育为主,难道还非要把他撤职转业吗!” 于海鹰很坚决:“对!” 陆涛:“于海鹰你怎么十个指头向外呀?犯了点小错误就一棍子打死,今后谁还敢跟咱们干?” 于海鹰:“我也想帮韩非,可条令就是法,这是原则问题。” 陆涛一愣,满脸怒容,还要说什么,被肖明亮制止住了,他说:“我看这样吧,咱们还是按照组织原则举手表决,同意处理韩非的举手。” 于海鹰毫不犹豫地举了手,肖明亮跟着也举了。其它党委成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如何是好。

7

上午,特勤中队操场上,于海鹰向全体官兵宣读命令:“……鉴于韩非同志的上述表现,撤销其特勤中队长职务,由司令部参谋张武接任,韩非的工作另行安排。” 站在队伍中的张武表情复杂地看了韩非一眼,韩非半张着嘴,傻了。

8

命令宣读完后,韩非头也不回地回到宿舍里,他坐在椅上弹吉它,韩非随旋律轻唱着:“跟着感觉走,请抓住梦的手……”歌声很伤感。 张武心情沉重地拎着几瓶啤酒进来。 韩非打住,把吉它往床上一扔,高声说:“哎哟,有酒喝呀?” 张武不说话,一屁股坐在行军床上,用牙咬开一瓶啤酒的盖子,将啤酒递给韩非。自己又咬开一瓶,和韩非碰了一下,吹喇叭似地喝了起来。 韩非放下酒杯,看了一眼张武,满不在乎地说:“干嘛呀,哥们?搞得这么沉重?” 张武沉痛地:“对不住了!” 韩非突然大笑起来,说:“怎么了?又不怪你。再说另行安排,说不定给我安排一个更好的地方呢。” “但是,我毕竟占了你的位子。” “这太好办了。”韩非说着把张武扶到椅子上坐好,自己一屁股坐到床子,说:“这把交椅归你了。” 张武为难地:“那你怎么办?” “嗨!跟着感觉走呗!” 韩非一脸的无所谓,这更加深了张武的负罪感,他一时语塞。 韩非:“干脆咱们俩找个地儿好好庆贺庆贺去,反正也快到吃饭时间了。” 张武忽然想起了什么,说:“哎哟,不行,我得走了,咱们改天吧。” 韩非心领神会地说:“去吧,替我问她好!” 张武起身急匆匆走了,临出门时,韩非叮嘱了一句:“注意保密,小心老虎吃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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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如梭,一转眼张武下去两个多月了,部队还算稳定。昨天特勤中队在总队的军事大比武中拿了团体总分第一名的好成绩,又打了一个漂亮仗。这下可把于海鹰美得不行,他暗自庆幸,张武这员虎将是个可用之才,他没看走眼。 第二天刚上班,于海鹰拿着一张报纸,兴奋地闯进了肖明亮的办公室,高兴地说:“政委,张武又上报了。” 肖明亮坐在办公桌前看信,头也没抬,答道:“我看见了。” 于海鹰:“政委,张武上次击毙罪犯立了功,这不到一个月,又拿了总队射击比赛第一名,我看应该给这小子提前晋职。” 肖明亮面露难色。 于海鹰问:“怎么了?他条件不够?” 肖明亮:“够。但是,你先看看这个。”说着拿起桌上的信递给于海鹰。 于海鹰接过信,一看傻眼了,说:“这不可能吧,张武干这事儿我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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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月光幽幽地泻下来,给夜色中的景物镀上一层银光。 特勤中队猪圈背面传来“嘭嘭嘭”的打击声,两棵椰树间吊着一个沙袋,林阿水正在奋力击打,满脸汗水。 于海鹰打着手电走过来。 林阿水立马停下手来。 “出拳要用寸劲。” 于海鹰把手电筒交给林阿水,过去示范了两拳,问:“今天晚上见你们张队长了吗?” 林阿水摇了摇头,说:“他现在应该在宿舍吧。” 于海鹰噢了一声,然后对林阿水说:“你练吧。” 于海鹰走了,刚走出两步,林阿水突然喊了一声:“参谋长,我要回战斗班!” 于海鹰想起来了,自从上次林阿水的枪被摸了以后,他就下令把林阿水下放到了后勤班当饲养员,过了这么长时间怎么他还在干饲养员呀? 于海鹰愣了一下,继续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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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一个黑影从特勤中队院墙上跳了下来,黑影刚落地,就被于海鹰一把按住:“干什么的?” “是我,张武。”张武抬眼一看是于海鹰,吓坏了。 “看来我小看你张武了,有人说你和地方女青年拉拉扯扯,我还替你说话,没想到偷鸡摸狗的事你还做得轻车熟路啊。” 张武垂头不说话。 “别装哑巴,你说吧,跟哪个女人约会去了?” 张武抬起头,说:“我没有。” 于海鹰:“没有?那你半夜三更飞檐走壁干什么?” 张武:“……我肚子饿了,出去吃东西。” 于海鹰:“你蒙谁呀!吃东西用得着做贼吗?” 张武:“你坐大门口,我不敢进,所以才出此下策……” 于海鹰:“我告诉你张武,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有人写信告你,看来绝不是空穴来风吧?” 张武:“我真没有跟地方女青年拉拉扯扯。” 于海鹰:“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我要是查出来,到时候你可不要说我不留情面。告诉你张武,美女爱英雄,英雄不能爱美女!” 张武:“我真没有爱美女。” 于海鹰:“有没有咱们用事实说话,回去马上写一个经过交给我,要详细。” 于海鹰说完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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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特勤中队学习室里,一名干部在给官兵们讲课,黑板上写着“军人誓词的含义”几个字。 “……我们重温军人誓词很有必要。这个问题看似简单,其实复杂,因为军人誓词关系到我们为之奋斗的目标。正如于参谋长常说的,ABC的问题既是最小的问题,又是最大的问题……” 干部突然停住了,他看见于海鹰走了过来,他喊:“起立。” 全体官兵站起来。 于海鹰走到讲台上,郑重地说:“宣布一个决定。” 官兵马上立正。 “根据支队党委决定,从今天起,全部队实行封闭式管理。所有人员一律不准私自与外面联系、不准私自外出、不准私自看电视、不准私自参与社会活动……” 张武站在队伍中,瞪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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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于海鹰站在树下,韩非抱着吉它走过来,有点玩世不恭地说:“参谋长,怎么想起来接见我呀?” 于海鹰:“听说你吉它弹得不错。” 韩非还是一样的声调:“一般一般,怎么样,为参谋长献上一曲?”说着拨了一下琴弦。 于海藏书网鹰:“最近,你和张武的关系怎么样?” 韩非:“好!挺好!” 于海鹰:“他有什么异常表现没有?” 韩非打马虎眼道:“没有,他整天都在这儿呆着,比我强多了。” 于海鹰语重心长地说:“韩非,把你从特勤拿下来,实属万不得已啊。” 韩非:“参谋长,我觉得这事,你处理得还不够干净,应该一把把我整转业,这样也许你会为地方输送了一个百万富翁!” 于海鹰:“韩非,你真是死猪不怕开水烫啊!” 韩非:“我这是响应革命前辈的号召,当兵的就是一块砖,哪里需要往哪里搬。但是像参谋长这样的人才就不一样,怎么搬也比我们这些小萝卜头强。” 于海鹰被气得七窍生烟。 一名士兵跑过来对韩非说:“韩队长,支队长来电话找你。” 韩非为难地看着于海鹰,问:“我能接吗?” 于海鹰气得背着手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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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 660f." >昏的特勤中队士兵宿舍内热闹非凡,士兵们兴高采烈地说说笑笑,一名中士站起来,兴奋地用东北口音说:“第81次周末情书大赛的冠军评出来了,冠军得主是……” 屋里顿时安静下来。 一名士兵:“是谁呀?班长,你快说啊。” 中士:“是小白脸,林阿水。” 众人欢呼,林阿水只是傻笑着。 中士:99lib?“大家安静!下面演出开始,由我先朗读,大家啊,把情绪酝酿好,要饱含深情。” 中士清了清嗓子,然后很有感情地念:“我朝思暮想的水水……哎呀妈呀,比俺们东北的老酸菜还酸啦……” 大家起哄:“快点念……” 中士劲头十足:“我昨天收到你的来信,我激动得一夜没睡,就到了村口我们常去的小河边。水水,你还记得吗,在这里,你第一次亲了我……哎呀妈呀,我不行了,要吐了,老黑,你来念。” 一名战士接过信正准备念,忽然看见于海鹰和张武进来,忙站起来:“参谋长!” 屋里顿时鸦雀无声。 于海鹰:“干啥呢?这么热闹。” 中士:“报告参谋长,我们在学习内务条令,刚学到第81条……” 于海鹰:“第81条是,是你第一次亲了我,是吧?” 大家窃笑。 于海鹰拿起桌子上的扑克对张武说:“今天是周末,你组织大家出去甩几把,晚上我有事儿,你盯着点儿。”说完,于海鹰转身走了。 众人一阵欢呼,张武心事重重地走到门口,向远处张望,他看见于海鹰上车,吉普车发动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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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特勤中队门口街道车水马龙。 张武穿着便装,提着一个包,匆匆忙忙地走出来,去拦一辆出租车。 于海鹰看着张武上车,发动停在街角的吉普车,跟了上去。 出租车在街上拐来拐去,突然拐弯进了一个小巷,停下。张武下车走了进去。 于海鹰将车停在路边,下车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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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武走到一间民房前停下,他四处张望了一下,敲响了门。门很快打开,张武闪了进去。 于海鹰跟到门前,听到屋内传来一个女声:“怎么这么久才来啊?我都快饿死了。” 张武:“没办法,我们参谋长跟狗看骨头似地盯着我,根本就出不来呀。” 于海鹰敲门。 “谁呀?”是张武的声音。 于海鹰愤怒地回答:“狗!” 张武惊恐万分地打开门,不安地叫一声:“参谋长?” 于海鹰没理张武,直接走进屋去。 于海鹰一下子愣住了,一脸病容的李红梅坐在床上,床头柜上放着一些药品。 于海鹰严厉地看了一眼张武,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武欲言又止,低着头蹲到了一边。 李红梅站了起来,很虚弱地说:“首长,这不怪张武,你要怪就怪我吧,都是我拖累了他。” 于海鹰见李红梅的状态不好,马上走过去安慰道:“李红梅,你先躺下吧,什么事也没有。”说着将李红梅扶到床边坐下,又扭头对张武说:“你照顾好红梅,熄灯前归队。” 说完,转身就要走,李红梅扑过来一把拉住于海鹰,说:“首长,你一定要听我解释呀,这事真的不怪张武……” 于海鹰安慰她道:“我知道,我都知道了,啥事儿也没有,你先躺着,啊!” 于海鹰拨开李红梅的手,正要走,李红梅一下跪在于海鹰面前,哭喊道:“首长!” 于海鹰边拉李红梅边说:“红梅,你这是干什么?” 张武也赶紧上前拉李红梅。 李红梅:“首长,要是不听我说,我就跪这儿不起!” 于海鹰赶忙答应了李红梅。 李红梅这才站起来,说:“上次你们把我送走,下了船,我又买了一张票回来了。这事儿张武一点儿都不知道。要不是那天因为没有特区暂住证,被公安扣了,我是绝不会去麻烦张武的。我要是说半句假话,就让雷公劈了我!” 于海鹰:“我知道你说的都是真话,先坐下,好不好?”说着把李红梅搀扶到床边坐下,问:“李红梅,你刚走,为什么又回来呢?” 李红梅:“因为我回不去了。”说着李红梅哭了起来。 于海鹰转身问张武:“怎么回不去了?” 张武不语,李红梅止住哭泣,说:“我和张武一个村,从小就好,后来他出来当兵,我一直在家等他。去年,为了供我弟弟上学,我父亲就糊里糊涂收了乡长家的彩礼,非逼着我嫁给他家儿子。我从小就没了娘,家里的事都是我爹做主,可这件事儿,我死活不能依他,于是我就跑到这儿来找张武了。没想到你们部队有规定……”说着又哭了起来。 张武在旁边闷闷地抱着头,低声抽泣。 于海鹰给李红梅倒水,张武赶快接了过来,于海鹰气愤地说:“张武,这事儿你为什么不早点儿告诉我?” 张武傻傻地愣在那里,心想:“我想告诉你来着,可是当时你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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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道上的汽车川流不息,四周的霓虹灯在夜空中闪烁。于海鹰心事重重地走了过来,打开车门钻了进去,正准备发动车,发现车头前站着李红梅,张武远远地站在后面。于海鹰开门下车,李红梅走到他面前。 李红梅开口说:“首长,您还没答应我呢?” “答应什么?”于海鹰反问。 “答应我不要为难张武,要是因为我毁了他的前途,我会一辈子愧对他的。” 于海鹰没有回答她,向张武挥了挥手。 张武跑了过来,于海鹰拉开后车门,说:“你们两个上车。” 两人不解地看了一眼于海鹰,钻进车内,于海鹰发动汽车走了。 张武疑惑地问于海鹰:“参谋长,你要拉我们去哪儿呀?” 于海鹰没有说话,继续开车。迎面车灯的光在他脸上划过,看不出他的表情。 李红梅和张武相互对视了一下,眼中充满了忧郁和紧张。 拐了一个弯,吉普车在一家饭店门口停下,于海鹰下车,拉开后车门,对张武和李红梅说:“下车吧。” 张武更傻了,问:“干嘛?” 于海鹰:“吃饭啊。” 李红梅看了一眼张武,两人走下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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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午首长交班会上,肖明亮、陆涛等支队领导正襟危坐,听于海鹰介绍情况:“……张武的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的。我分管部队的行政管理,发生了这样的问题,责任在我。在这里,我向各位检讨,并请求党委给我处分。” 肖明亮:“我想这个问题应该客观地来看,张武隐情不报,违反了部队的规定。但是他事出有因,而且实属无奈。今天咱们研究的是上报转业名单的问题,张武的事我看先放一放吧。” 党委成员B:“但是张武确实违反了纪律,这事也是个问题。既然研究转业,这个因素也不能不考虑。” 党委成员A:“现在李红梅的工作和吃住都存在问题,我们不能在这个时候处理别人转业。” 肖明亮:“老陆,你是什么意见?” 陆涛:“这个嘛,得问于海鹰。” 于海鹰愣了一下,说:“问我干嘛?你是领导啊。” 肖明亮:“这事儿还真有点儿急,老陆,你有什么想法就说。” 陆涛:“张武的情况我能够理解,李红梅的遭遇也确实值得同情。但是于参谋长多次教导我们,要一碗水端平。前几天他提出让韩非转业,我没发表意见,因为大家都知道,韩非过去是我的通讯员,我得回避。今天我就发表一下意见吧,为了体现公正,我看最好两个人今年都一起转业吧。” 于海鹰:“韩非是不适合在部队工作,可张武天生就是个带兵的坯子,是个人才,你让他下地方去干什么呀?” 陆涛不轻不重地说:“我觉得公生正,廉生威,必须一视同仁。” 于海鹰被哽住了。他万万没想到,他一心一意想来帮陆涛一把,却鬼使神差地和陆涛唱起了对台戏,不唱还不行。他终于体会到身不由己这个成语的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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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意见不统一,张武和韩非的处理都搁下了。这天下午,乌云密布,雷声滚滚,于海鹰觉得这天气就像他此刻的心情,他又来到了特勤中队指导封闭式管理。 一群战士喊着口号跑着,张武走到围墙旁,站在于海鹰身后。几个工人站在脚手架上,正在加高围墙,于海鹰和他们说着话。 “参谋长。”张武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 于海鹰发现了张武,问:“你干嘛?有事儿吗?” 张武迟疑了片刻,说:“参谋长,这两天有没有什么情况?” 于海鹰:“什么情况?” 张武:“我好像听到点儿风声,说是要处理我转业?” 于海鹰:“别胡思乱想,好好带你的兵去。” “是。”张武听明白于海鹰的意思,说完转身就要走,被于海鹰叫住:“等等。” 张武站住,恐慌地望着于海鹰。于海鹰走了过去,轻声地问:“李红梅的病好点儿了吗?” “好多了。”张武松了口气。 “下一步你们有什么打算?” “我想让她回去,可是……” “能回去她不早回去了?我看这样吧,给她找个工作,先干着,到时候再想别的办法。” 张武吃惊地望着于海鹰,他不相信平时他们暗地里比作老虎的于海鹰会说出这种话。 于海鹰:“但是,她不能来部队,也不能影响你的工作。” 张武感激地望着于海鹰,说:“明白。” 于海鹰又问:“生活上还有什么困难没有?” 张武:“没有。吃的住的韩非都给安排好了……” 于海鹰愣了一下:“韩非?” 张武:“怎么了?” 于海鹰明白过来了:“他早就知道李红梅没走?” 张武:“对。但这事儿与他无关,他是好心……” 于海鹰连忙说:“没事,你别瞎琢磨,去吧。” 张武一脸疑惑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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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澜这几天高温,因为很久没有热带风暴登陆了,田地里的庄稼死了不少。于海鹰来到支队办公楼工地时,一股烫脸的风拂面而来,他下意识地抬头望了一眼白炽的日头,今天他是专程来找陆涛和解来了。 建筑工地内,陆涛和邱永兴头戴安全帽,边走边听技术员汇报工程进展情况。 一名戴眼镜的工程师介绍着:“……水电工程进展比较顺利,所有的排水管道设备已经安装完毕,目前正在进行电路安装,走线接近尾声……” 陆涛:“工期还得往前赶,我们的人都望穿秋水了。” 邱永兴接过话头,对身旁的人说:“贾工,晚上加加班,把进度往前赶。” 贾工应声点头。 邱永兴又扭头对陆涛说:“不过,陆支队长,这加班费你们得付啊!” 陆涛:“不仅没加班费,还得保质保量。” 这时,于海鹰走了过来。 邱永兴一回头,乐呵呵地说:“哟,于参谋长,您怎么来了?稀客啊!” 陆涛看了一眼于海鹰,问:“有事?” 于海鹰:“我想找你谈谈。” 陆涛:“谈什么,没看我正忙着呢?” 说完扭头接着对邱永兴说:“我可把丑话说在前面,要是工程质量有问题,到时候验收你们肯定过不了关。” 邱永兴马上笑着表态:“支队长,你放心,绝对不会有问题。” 陆涛与邱永兴向工地外走去,于海鹰赶紧跟上。 众人走到竹棚搭的临时大门前,邱永兴钻进车走了。 于海鹰抓住空档拦住了陆涛,笑着说:“支队长这么热的天还来视察工地,真够辛苦啊。” 陆涛没有理他,将安全帽扔给一个工人,走向汽车,于海鹰急忙上前拦住。 陆涛:“这么热的天儿还来找我,你不也挺辛苦吗?说吧,什么事?” 于海鹰:“我想和你商量一下张武的事儿。” 陆涛:“张武和韩非一块走,会上我已经表过态了。” 于海鹰倔强地说:“张武不能走,你看……” 陆涛:“那我走!” 于海鹰被噎住了。 陆涛上车,汽车“轰”一声离去。于海鹰呆呆地站在工地,机器的轰鸣声震荡在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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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涛的态度很强硬,于海鹰也没招了,他无计可施之下跑去找肖明亮。肖明亮也没有招,毕竟陆涛的要求是合理的,而且他又是负责支队行政管理的支队领导,肖明亮说他帮不了于海鹰。 这事成了一个死结,于海鹰也无回天之力,看来张武是走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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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宁静,琴声悦耳。 韩非坐在特勤中队学习室的小桌上,几名战士围着他,听他弹唱。 张武“嘭”地一声把门踢开,脸色阴沉着站在门口。 “张武,出什么事了?”韩非问。 张武想说什么又没说出口,转身走了。 “哎,你这是怎么了?”韩非站起来,扔下吉它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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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张武宿舍,张武抓起一瓶啤酒往自己嘴里灌。 韩非推门进来,说:“你小子,在外面转了一圈,回来发什么酒疯啊?” 张武放下酒瓶,直愣愣地盯着韩非,心中藏着一团火。 韩非:“你眼神不对,眼神不对。” 张武冷笑了一声。 韩非走过来轻声说:“是不是和李红梅吵架了?” “你就别装了,是不是你向支队长告的密?”张武有点激动。 韩非惊呆了,说:“你胡说什么呀!” 张武:“我明白了!你一个人走不甘心,所以就拉我来垫背,对不对?” 没想到张武会这么小肚鸡肠,这令韩非很伤心,他冷笑道:“张武,你别乱说啊,咱们俩是什么关系,啊?” 张武:“我想好久都没想通,李红梅的事儿除了你没别人知道,怎么会捅到党委会上去了呢?是不是你给支队长当通讯员当惯了,把这事儿也向他通报了,嗯?” 韩非猛地站了起来,指着张武,说:“张武,你是被疯狗咬了?怎么见人就咬呀?” “就是你出卖了我,你别不承认!”张武抓起酒瓶又要喝酒。 韩非一把把酒瓶夺了过来,说:“张武,是你小子告诉我,老虎把你和李红梅堵在了小屋里,你为什么不怀疑他,偏偏非要怀疑我!” 说着韩非将酒瓶扔出窗外,张武傻傻地看着韩非,听见酒瓶的破碎声划破了寂静的夜空。 张武的心也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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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下起了绵绵细雨,于海鹰穿着雨衣刚走出宿舍楼门洞,看见一个人背身站在雨中一动不动。 于海鹰走过去,发现张武一脸的雨水,连忙问:“张武,一大清早你站在这儿干嘛呢?” 张武望着于海鹰,没有说话。 “你疯了!”说着于海鹰将张武拉进门洞。 张武:“参谋长,你是不是想让我走?” 于海鹰:“你听谁说的?” 张武:“我的事儿,支队领导不是都知道了吗?” 于海鹰:“你不是党委成员怎么比我还清楚,谁说让你转业了?命令宣布了吗?” 张武望着于海鹰,突然哀求道:“我不走,打死我也不走!” 于海鹰拍拍张武的头,安慰道:“我也不想让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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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海鹰推开肖明亮办公室的门,肖明亮正在看文件。 于海鹰:“政委,这件事儿一定得查。” “查什么?”肖明亮走了过来。 于海鹰:“查一查跑风漏气的事儿。” 肖明亮:“噢,你是说转业问题吧?” 于海鹰:“怎么上面开会还没定的事儿,下面就议论纷纷,搞得军心不稳。这样下去,整顿怎么搞,部队还怎么带?” 肖明亮:“你说得对,严兵必须先严官,我们下午开个会,就要说说这个问题。不过领导意见不一致,下面很容易有想法。海鹰,你和老陆沟通过了吗?” 于海鹰看了肖明亮一眼,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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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非突然来到陆涛家,陆涛一点儿不意外,因为这两天就要定干部转业名单了,这小子很有可能会榜上有名,他觉得这事儿棘手。 罗静见了韩非却是热情有加,不停地给韩非递西瓜。韩非狼吞虎咽地吃着,边吃边嚷:“哎哟嫂子,这是最后一块了,再吃肚子就炸了!” 陆涛点燃一支三五牌香烟,说:“韩非,你小子没事儿了?” “我正放长假呢。”韩非边吃边答。 韩非反客为主,将一块西瓜递给陆涛,陆涛接过放在桌上,接着说:“你的事儿有点麻烦,我正在做工作。要么你和张武两个都走,要么两个都留……” “该走的走,该留的留。”韩非说着从兜里掏出一份转业报告,递给陆涛,说:“现在特区形势一片大好,我也想下海去扑腾去了!” 陆涛盯着韩非,问:“你真的想走?” 韩非点了点头,说:“但张武应该留。” 陆涛把材料摔在桌上,说:“这事儿你说了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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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转业名单就要报上去的这一天,情况发生了变化。一大早,于海鹰匆匆地来到会议室门口,肖明亮迎上去将他拦住。 于海鹰问:“政委,这么急,什么事儿?” 肖明亮:“陆涛今天提出来复议转业人员。” 于海鹰一愣。 肖明亮:“我看有转机,会上无论他说什么,你一定要冷静。” 于海鹰:“我也不想和他吵。可是韩非走,张武留,我绝对没有私心,是为了部队建设。” 肖明亮:“这我知道。” 于海鹰:“可陆涛不知道。” 肖明亮:“我了解陆涛,他还是比较重大局的。他这么固执,会不会是因为别的什么……” 于海鹰:“他能有别的什么?” 肖明亮将于海鹰拉进会议室,这是关于转业干部的最后一次党委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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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队正紧张确定转业干部名单的时候,在特勤中队院内,韩非穿着警服,正满面春风地搂着中队干部摆弄着夸张的姿态照相。于是,战友们都猜想韩非肯定搞掂了,今年转业肯定没他。 林阿水边喊“一、二、三”,边调整焦距为韩非拍照,张武躲在宿舍瞧着韩非,越瞧越糊涂,他走了过去。 “来来,再来一张。”韩非嚷着,突然看见张武向这边走来,他忙跑过去拉住张武,说:“老张,咱俩来一张。” 张武:“你这么高兴,留下了?” 韩非:“留下了我照哪门子像呀?我这是告别。” 张武:“命令还没宣布,告什么别呀。” 韩非:“我这不是替你做工作吗?” 张武:“替我做工作?” 韩非:“对呀,我告诉大家要热爱部队呀。等我以后发了财,你可以拿出照片教育官兵们,就说这个就是我们中队培养出来的百万富翁。” 张武:“你这是一切向钱看嘛。” 韩非:“向钱看有什么不对?现在这个年代是,大道理一筐,不如大团结一张。” 韩非说着就去勾张武的脖子,张武突然意识到什么,一把将他推开,问:“你真要走?” 韩非:“早晚的事儿。” 张武想到了自己的命运,心事重重地走到一边。 韩非拉住张武:“别怕,不就是走吗?兄弟给你先打个前站,等我当了李嘉诚,给你弄个老总什么的干干。” 一名士兵跑过来喊:“队长,电话。” 张武转身向队部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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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澜码头售票口,李红梅正在排队买票。张武急匆匆地跑来,将李红梅拉出队伍。 张武:“票别买了。” 李红梅:“你这是干什么?” 张武:“你先别着急走。” 李红梅:“你就别折腾了。这主意是我自己拿的,深圳那边已经联系好了,你们参谋长说得对,等你条件够了,我再堂堂正正地过来。”说着转身欲向售票口走。 张武拉住李红梅:“也许这条件永远都够不着了。” 李红梅奇怪地问:“怎么了?” 张武:“韩非走了,看来我在部队也干不成了。” 李红梅:“参谋长不是不让你走吗?” 张武:“参谋长不让我走,听说支队长想让我走呀。如果那样的话,你走就没意义了。” 李红梅什么也没说,本想自己走让张武留,看来晚了。两人只好往回走到码头的防风堤上坐下,远处传来的汽笛声打断了他们的思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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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党委会的保密工作做得非常好,直到宣布命令的那一天,也没泄露半点消息。 那天,清晨的营院里漂浮着薄薄的晨雾,如梦如幻。 于海鹰、陆涛等人心情复杂地站在队伍中,所有机关干部和基层干部们站成一列。 肖明亮宣布总队的命令:“……根据支队党委决定,下列警官退出现役。特勤中队副队长韩非,金澜支队后勤处助理员魏天,一中队副指导员杨明。以上同志光荣退出现役……” 张武瞪大了眼睛,因为没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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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令宣布完了,韩非回到自己的宿舍收拾东西,张武走过来递给韩非一块电子表,说:“这个你收99lib?下。” 韩非嘴里叼着烟,接过电子表戴上,还是一脸的无所谓,他笑着说:“你是不是想让我象李红梅一样,分分秒秒都想着你呀?” 张武没说话,他的心情很沉重。 士兵们在一旁默默地帮韩非整理东西,依依不舍的样子。韩非顺手拿过吉它递给林阿水,说:“留着吧,好好练啊。” 林阿水点点头。 韩非又问身边的一个干部:“可以交接了吧?” 干部点点头。 韩非把一叠文件、一叠书、一串钥匙、一只电筒放在桌上,说:“就这些了,现在正式移交给张队长了。” 张武接过东西,问:“不是两个一块走吗,到底怎么回事?” 韩非:“组织安排呗。” 韩非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身对张武说:“对了,还有这副肩章,你来帮个忙。” 张武过来帮他一个一个摘去肩章,韩非拿起大檐帽,摘下帽徽,心情忽然变得沉重了。 韩非“呸”一口吐掉嘴里的烟,走到镜子前,缓缓把没有帽徽的大檐帽戴上,镜子里照出了韩非没有帽徽和肩章的形象。穿了十几年的警服脱了,他突然觉得心里空空的,酸酸的,还是有点舍不得。他盯着镜子里的自己,从军的往事历历在目,他完全投入到往事之中去了,忘记了一切…… “韩非。”张武轻声叫道。 韩非没有动,他还没从往事中醒来。张武走到他的面前,只见韩非已经泪流满面。 “韩非,我的好兄弟!”张武又情不自禁地唤了一声。 韩非回过神来,他擦着泪水,躬身把自己扔在地上的烟头拾起来,扔进烟灰缸里,他想自己应该给战友们留下一个干干净净的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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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转业干部的送行酒是在支队机关食堂统一安排的。告别的宴会上,陆涛和韩非碰杯,韩非一口将酒喝完,陆涛也眼圈湿润,拍了拍韩非的肩膀,一口将酒喝下,转身离去。 于海鹰端起酒杯说:“韩非,我敬你一杯,如果有什么对不住的地方,你不要放在心上。” 韩非:“参谋长,看你说到哪去了?我是支队长的通讯员,也是你的通讯员呀,今后有什么事你尽管吩咐。” 肖明亮语重心长地说:“韩非啊,你记住,到地方后一定好好干,别给咱们支队丢脸。” 韩非:“政委您放心,我这脸早锁在保险柜里了,就算把命丢了,这脸也丢不了。” 于海鹰:“有骨气,我和政委一起敬你一杯。” 三人干杯,一饮而尽。 陆涛在另外一桌上正被一群转业干部围攻,他向一名转业干部敬酒,说:“你们记住,支队永远是你们的家,永远是你们的坚强后盾。” 陆涛一席话,说得转业干部心里暖暖的。一名转业干部端起酒杯说:“我再敬支队长一杯,这杯酒你得喝了,等支队长当了将军我们就没机会敬了。” 陆涛笑着说:“你将我的军吧,老樊。”说着把酒干了。 于海鹰端着酒杯走到陆涛跟前,说:“支队长,我想敬你一杯。” 陆涛:“我又不走,你敬我干嘛?” 陆涛扭头把在一个角落喝闷酒的张武叫过来,说:“张武,要不是参谋长想留你,你今天和韩非就一块儿走了,你还不感谢一下?” “参谋长,谢谢了!”张武说完一口喝下。 “还有韩非,他可是替你求情了的。” “韩非?” 陆涛的话使于海鹰和张武都惊呆了。 陆涛解释道:“怎么?不信?我告诉你们,我的工作是韩非做通的。” 于海鹰:“韩非?” 陆涛:“韩非说,如果走,他只有一个条件,那就是让张武留,我还能不同意?” 张武如梦初醒,突然拎起一瓶酒隔着老远大吼一声:“韩非……” 屋里一下变得鸦雀无声。 韩非站了起来,和张武隔着一段距离。 张武举起了酒瓶,说:“我的好兄弟,我敬你了!” 说完张武一扬脖对着酒瓶吹了起来。于海鹰赶忙上去一把抢过酒瓶,说:“张武,你发什么酒疯啊?” 张武又从别桌拿起一瓶啤酒喝了起来。 于海鹰又将瓶夺下,大吼一声:“张武!” 张武愣往了。 韩非走过来,张武冲上前一把将韩非抱住,哭了起来。 于海鹰的眼圈红了,他一回头,看见陆涛走出了食堂的门,他追了出去。 食堂外,陆涛刚走到汽车旁,被于海鹰叫住。 于海鹰拎着酒瓶,端着酒杯过来,说:“陆涛,我敬你的酒还没喝呢?” 陆涛:“你敬我酒,我就得喝啊?” 于海鹰:“那当然!” 陆涛:“你太霸道了吧?就凭你小子没大没小,独断专行,只许官家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所作所为,这酒我也不能喝!” 于海鹰:“我知道你对部署有意见,这杯酒我认罚,我先喝。”说着举杯把酒干了,等他放下酒杯,陆涛已把车一溜烟地开走了。 于海鹰端着酒杯,尴尬地望着远去的汽车,不知所措。食堂里飘出了送战友的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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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别韩非那天晚上,张武喝醉了,而且醉得不轻,他睁开眼睛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他突然想到了李红梅,这个好消息她还没一起分享呢。 张武匆匆地穿过街道,街上车水马龙,繁华喧闹。张武来到临时出租屋,开门进去,发现出租屋被打扫得干干静静,李红梅却没了踪影。 张武走到床前,在叠得整齐的被子上,放着一张信纸,他木然地拿起信纸看着,耳朵里仿佛回响着李红梅的声音:“阿武,我走了,走得可能有点匆忙,但是请你相信我,因为喜欢你,才不得不走的。每天看着你心神不定的样子,我心里也非常难受。阿武,我不能拖累你,更不能耽误了你的前程,我相信你一定能出人头地,我等着你的好消息……” 张武突然大吼一声:“为什么?” 然后,他把信纸揉成一团,痛苦地蹲在了地上。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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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8年8月1日,中国人民武装警察部队正式授衔。不久,第三支队全体官兵举行了隆重的授衔仪式。那天,晴空万里,支队机关全体干部和基层官兵代表集结在机关操场,迎来了这个他们盼望已久的神圣时刻。 列队的官兵庄严肃穆,肖明亮、于海鹰等支队领导站在第一排。 陆涛穿着崭新的警服、戴着白手套,挺立在主席台的话筒旁主持授衔仪式。 在《解放军进行曲》的伴奏下,四名士兵头戴钢盔,戴着白手套,擎着一面国旗,正步走向旗杆,在旗杆下立定,缓缓升起了国旗。当国旗升到顶的瞬间,军乐声戛然而止,陆涛洪亮地下达了口令:“立正!” 队伍整齐地靠脚立正。 陆涛庄严地说:“我宣布,第三支队授衔仪式现在开始。” 总队首长宣读了授街命令,肖明亮、于海鹰和陆涛被授予中校警衔,张武被授予中尉警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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值班室里,电视机里正在播放支队授衔的电视新闻,画面上众人面向国旗敬礼,国旗高高飘扬。 于海鹰已换上了警衔,端一杯茶,正聚精会神地看着电视节目。室外传来了新闻干事的声音:“报告!” “进来。”于海鹰仍盯着电视看。 新闻干事抱着一叠刚洗好的照片和几个已经装好了照片的镜框走进来。 于海鹰回头看了一眼新闻干事,问:“什么事儿?” 新闻干事:“参谋长,照片洗出来了。” “是吗?”于海鹰兴奋地转身坐到了桌前,拿起新闻干事放在桌上的照片,于海鹰边看边称赞:“不错,确实不错!” 新闻干事拿起一个镜框,说:“您再看看这个。” 于海鹰自豪地欣赏着镜框中自己戴中校警衔的标准照,高兴地说:“好,太好了!” 新闻干事:“参谋长,您先看着,我给别的首长送去了。” 于海鹰:“去吧。” 新闻干事欲走,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对于海鹰说:“对了,陆支队长不在,您看他的照片……” 于海鹰:“搁我这儿吧,我给他送去。” 新闻干事把几张照片和一个镶有陆涛标准照的镜框放下,走了。 于海鹰放下手中的镜框,拿起与陆涛的合影,于海鹰心里特不是滋味儿。他的眼前忽然闪现出了他和陆涛的一幕幕画面—— 边境反击战中,陆涛背着于海鹰穿行在炮火之中…… 两人在金澜相见的情景…… 陆涛愤怒的脸…… 于海鹰忽然觉得特别对不住陆涛,毕竟陆涛救过自己的命,而且陆涛费老劲把自己调过来,就是想兄弟俩相互有个照应,可自己却总跟陆涛唱对台戏,于海鹰你是什么狗屁兄弟?

3

于海鹰驾车,副驾驶座上放着陆涛照片的镜框,新换的三菱越野车穿行在郊区的土路上。 市郊绿草茵茵的原野上矗立着测量勘察仪器,陆涛、邱永兴及几个工程技术人员正在指指点点说着什么。 于海鹰的越野车停在绿草起伏的斜坡上。 陆涛转身,看见于海鹰开门下车,抱着一个镜框走过来。 陆涛给邱永兴他们打了个招呼,双手抱在胸前等于海鹰走过来,说:“参谋长大驾光临,有何指教啊?” 于海鹰把镜框递给陆涛,说:“给你送照片来了。” 陆涛接过镜框,满意地看了看,又收住了笑容,问:“于海鹰,你把照片给我送到这儿,让我往哪儿挂呀?” 于海鹰笑着说:“挂天上,让全国人民都看见你。” 陆涛乐了,邱永兴一行收拾好东西跟陆涛打了个招呼,走了。 于海鹰和陆涛边走边聊。 于海鹰:“总见不着你,不会是在躲我吧?” 陆涛:“惹不起,我还躲不起?你跑这么远就是来给我送照片?” 于海鹰:“我是想跟你喝酒。” 陆涛一愣:“有事没事都喝酒呀?我又不是酒囊饭袋。” “唉,上次你欠我一杯,今天我罚你一壶。”于海鹰一本正经地说道。 陆涛:“我什么时候欠你一杯了?” 于海鹰:“韩非走的那天。” 陆涛恍然大悟,说:“这事儿你还记得,你真是一根筋啊。” 说着于海鹰向车走去,陆涛抱着像框跟着走过去。 于海鹰把绿军毯铺在车头前,拿出几听军用罐头和一个军用水壶放在毯子上。 陆涛将像框放到车里,顺手拎起一听罐头,说:“我的天啊!你小子从哪儿搞的这玩艺儿?” 于海鹰边打开酒瓶边说:“怎么样,不比你的山珍海味差吧?” 陆涛:“啊!你这是想让我忆苦思甜啊。” 于海鹰打开一听午餐肉罐头,说:“我是不想让你忘了老鹰山。想想那时候天天吃,一闻到这玩意儿就犯恶心。哎,为了吃上一顿蔬菜,二连的那个大个子排长,还被敌人打死了,你还记得吗?” 陆涛:“怎么不记得,这家伙还经常偷我的烟抽呢。” 于海鹰边倒酒边说:“可惜他不在了,要不现在可能也是中校了吧?” 陆涛感叹地说:“是啊,应该是中校了。” 两人忽然陷入了不堪回首的往事之中。一会儿,于海鹰端起酒杯,轻声说:“这杯酒,咱们敬他们吧。” 两人将酒一起洒在了地上。 于海鹰又举起了酒壶倒酒,说:“兄弟,喝一口吧,喝一口你就不跟我记仇了。” 陆涛看了于海鹰一眼,接过酒壶狠狠地喝了一口,说:“好!还是这酒的味道正!” 于海鹰:“那是啊,肯定比和那些八竿子打不着的鸟人在一起喝酒强吧。” 陆涛笑了:“于海鹰,你以为我愿意跟他们喝啊?酒是别人的,可胃是自己的。天天给自己喝毒药,我有病啊!” 于海鹰:“那你就别喝呀?” 陆涛站了起来,缓慢地说:“你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一张白纸好画最新最美的图画,可是你得有颜料去画吧?于海鹰同志,现在光有精神是不够的,也是幼稚的!官兵吃不好、睡不香、装备又落后,他们怎么去打胜仗?落后就要挨打,弱国无外交,这是三岁小孩都明白的道理,你不会不明白吧?” 于海鹰:“你的意思是说我还是落后?” 陆涛:“你以为自己很超前啊?” 于海鹰看了陆涛一眼,指着插着标杆的那片草地,问:“你又想在这儿搞什么超前的把戏啊?” 陆涛:“训练场!” 于海鹰眼前一亮,立马站起来看了看四周,大声说:“好!这地儿简直就是一个天然的训练场!” 陆涛:“建一流部队,没有一流的营房行吗?培养一流的士兵,没有一流的训练场可能吗?” 于海鹰来情绪了,连声说:“对对对,赶快搞!” 陆涛:“搞吗?我看这事儿不一定搞得成。” 于海鹰:“为什么?” 陆涛坐下,拿起酒壶喝了一口,卖起了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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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涛卖关子,其实是吊于海鹰的胃口,他知道于海鹰做梦都想拥有一个现代化的训练场。于是,他把争取党委成员投赞成票的任务交给了于海鹰。 于海鹰干这件事儿积极性极高,他匆匆忙忙走到肖明亮办公室门前,着急地敲门。 肖明亮的门没有开,旁边的一扇门却打开了,通讯员从里面走出来。 于海鹰:“通讯员,政委呢?” 通讯员:“去特勤了。” 于海鹰:“干嘛去了?” 通讯员:“好像特勤出了几个精神病。” 于海鹰一惊,问:“什么?还出了几个?” 通讯员点头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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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鞭炮声声,震耳欲聋,特勤中队对面又一家歌舞厅开张了。 肖明亮推开特勤中队的窗户,音乐声扑面而来,他探头向外望去,只见红男绿女站在歌舞厅门前招揽生意。 一名干部对他说:“这已经是第六家了。” “窗户对着歌厅,岗楼对着酒楼,这可是个新情况啊。”肖明亮用力把窗户关上,回头对身后的张武说:“张武啊!窗户问题的确是个大问题啊,解决不好会出大事的。” 张武莫名其妙地望着肖明亮,他不知道,随着时代的发展,特区仿佛一夜之间变得繁华了,酒绿灯红也悄然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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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海鹰的越野车风驰电掣般冲进了特勤中队,他猛地把车门关上,急匆匆向干部办公室跑去。刚上楼,就与肖明亮他们撞上了。于海鹰迫不及待地问:“怎么回事儿,怎么一下子出了这么多精神病啊?” 肖明亮一愣,说:“谁得精神病了?” 于海鹰:“哎,你的通讯员不是说你到特勤来解决精神病问题来了嘛?” 肖明亮明白过来了:“只是外面的世界太精彩,个别的战士们睡不好觉,得了神经官能症而已,怎么冒出精神病来了?” 于海鹰:“是这样,那是我有精神病了。” 大家笑了起来。 于海鹰奇怪地问:“哎,战士们为什么睡不好觉呀?” 肖明亮指着窗户,说:“因为窗户问题,你瞧,后面一排歌舞厅,闹得战士们没法睡。” 于海鹰回过头,说:“张武,一个窗户问题都解决不了,你当的什么狗屁特勤中队队长!你知道政委是干嘛的吗?政委是把关定向的,跑这儿来帮你解决窗户问题,哪有精力抓大事呀,啊?马上就给我解决了,回头我来检查。” 张武:“是!” 于海鹰转头对肖明亮说:“这点儿小事交给我,保准你满意。” 肖明亮反问道:“你找我有什么大事儿啊?” 于海鹰:“您先上车吧。”

7

车上,肖明亮问:“咱们上哪儿?” 于海鹰:“轮训队。” 肖明亮:“那里出大事了?” 于海鹰:“对,大好事儿!因为我们的训练场有了,就在轮训队。” 肖明亮:“我怎么越听越糊涂呀?” 于海鹰兴奋地对肖明亮说:“你看啊政委,咱们把轮训队的旧礼堂租给邱老板,他就把他的一大块儿地给我们,咱们搞一个一流的训练场,您说这不是大事吗?” “租?”肖明亮有点疑问。 于海鹰:“不叫租,叫合作也行。” 肖明亮:“租也好,合作也好,这事儿我不同意!” 于海鹰被噎住了。

8

越野车停在支队旧礼堂前,于海鹰拉开车后门,政委从车上下来。 于海鹰指着破旧的礼堂:“咱们又不是天天开会,你看这破礼堂空着也是空着。” 肖明亮:“你知道他们租礼堂干嘛吗?” 陆涛:“邱老板就是想在这儿搞个文化城,丰富金澜人民的文化生活,到时候咱们看节目还可以免费呢,多好呀?” 肖明亮:“你不是挺反对搞这些的吗?最近怎么赶起时髦来了?老陆让你来的吧?” 于海鹰:“不是,不是,我只是想搞训练场。政委,你是知道的,咱们每年的新兵训练都是在别人的厂子里搞的。” 肖明亮:“我们的确需要一个训练场。但是,上面没有明文规定让干的事儿,咱们不能蛮干。” 于海鹰:“政委,咱们这么四平八稳等待下去,我担心会不会……” 肖明亮打断道:“你担心我们会掉队,是吧?按你的意思,过去的红军、八路军里面就没有一流部队?让部队搬到宾馆里面就变成一流部队了?” 于海鹰被问得哑口无言。 肖明亮笑着对他说:“海鹰啊,现在部队的新情况、新问题层出不穷,我觉得应该把精力放在管好兵、带好部队上,引导官兵树立正确的人生观和价值观,这样才不会掉队。你想,如果一个士兵没有理想信念,他能去堵机枪炸碉堡吗?如果一个人没有点儿精神头能行吗?” 于海鹰没说服肖明亮,反被他说服了,可是训练场已经在于海鹰心里建起来了,他哪能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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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兵训练真的是在别人的废旧厂房里进行,于海鹰说的是实情。 随着一阵激烈的枪响,画着真人头像的移动靶位被打倒了。队伍中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于海鹰把手枪交给张武,看见陆涛站在一个台阶上,也在冲他鼓掌。。 于海鹰拍打着身上的泥土来到陆涛身边。 陆涛问:“怎么样,政委不同意吧?” 于海鹰点头。 陆涛:“这个结果我早就料到了。” 于海鹰:“为什么?” 陆涛:“因为政委对我有看法。” 于海鹰:“不会吧。” 陆涛:“不会才怪呢,我这个代支队长都代了这么多年了,为什么一直没把这个代字去掉?我分析了一下,肯定与政委有关。所以我提出的事儿,他都会打个问号。” 于海鹰将信将疑地看着陆涛,虽然他不相信他说的,但事实是陆涛的代字确实没去掉。 陆涛冷笑:“一根筋啊,你还傻乎乎起哄吗?” 于海鹰:“我只想把部队带好,为你分忧啊。” 陆涛:“算了吧,你不添乱就谢天谢地了!” 于海鹰:“那这事儿该怎么办啊?” 陆涛:“我看咱们得采取点儿战术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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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武指挥几名战士在特勤中队班里封窗户,于海鹰走进来,士兵们赶紧立正站好。 于海鹰走到窗前一看,窗户已经用三合板封死了。他哭笑不得,扭头问道:“张武,这就是你想的办法?” 张武:“绝对把灯红酒绿封在了外面吧?” 于海鹰动了动窗户,已经钉死了,开不开。 于海鹰苦笑,说:“张武,你真想得出来啊!” 张武:“咱不能让歌舞厅关门,我们又不能搬走,那能怎么办?” 于海鹰指着窗户说:“拆,马上拆了!” 张武满脸疑,问:“拆了?” 于海鹰:“天气这么热,你把窗户封死了,战士们不是更睡不着了吗?你说这能让政委看吗?” 张武没有回答,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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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辆地方轿车在支队办公楼前停下,陆涛开门下车,正准备进楼,于海鹰匆匆从楼道出来。 陆涛问:“你这急匆匆干嘛去?” 于海鹰:“找政委。” 陆涛:“有进展吗?” 于海鹰:“有点麻烦,这两天政委满脑子都是窗户问题,什么也顾不上。所以我琢磨必须把窗户问题解决了,政委才能安安心心考虑训练场的事儿。” 陆涛:“上面我可是摆平了,党委成员我也找了一遍,现在主要是看政委的态度了。” 于海鹰:“放心吧,我一定拿下这个山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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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中队院内,二胡声声作响。 肖明亮坐在球场中间,边讲边示范拉二胡的技巧,他的对面坐着二三十名士兵,一板一眼地拉着。 于海鹰走过来,站在士兵的后面,看见这一情景笑了,他还是第一次发现肖明亮拉一手好二胡。 看见于海鹰站在球场边上,肖明亮放下二胡走过来。 “没想到政委还这么多才多艺呀。”于海鹰恭维道。 “多年不练,手也生了。”肖明亮谦虚地说。 “拉得不错。” “海鹰,又是来找我说训练场的事儿吧?” “不是,不是,是找您说窗户的事儿。” “窗户问题解决了?” “解决了。” 说着于海鹰拉着肖明亮向停在门口的越野车走去。其实于海鹰采用的是迂回战术,等把窗户问题解决了,他就会趁机再次提出训练场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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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海鹰和肖明亮来检查,事先没打招呼,所以到了特勤中队,班里灯还没打开,他们只好走进了光线昏暗的屋里。 正在补漆的张武看见两人来到跟前,才把灯打开。 灯一亮,肖明亮被眼前的情景吓了一跳。窗户没有封,但被刷得漆黑一片。 肖明亮笑着说:“你们怎么搞得暗无天日啊!” 说着走过去将窗户推开,窗外歌舞厅的霓虹灯已经亮了起来,音乐声、喧闹声依旧。 张武紧张地看了于海鹰一眼,知道还是过不了关。 于海鹰说:“张武他们搞了好几个方案,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我早说过窗户问题不是个简单的小问题。” 说完,肖明亮笑了笑,走出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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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明亮的司机见肖明亮从楼上下来,立即把车开了过去。 于海鹰:“政委……” 肖明亮问:“你们把眼睛蒙上了,是不是打算再把耳朵也塞住啊?” 于海鹰愣了一下,不知如何回答。 肖明亮:“海鹰啊,这样解决不了问题,封得住窗户,不一定能封得住战士心啊!” 于海鹰若有所思。 肖明亮开门上车,临走对于海鹰说:“我去开个会,窗户问题还得好好想想。” 于海鹰:“政委,我今天住在这儿,我就不相信解决不了这个窗户问题。” 肖明亮冲于海鹰笑了笑,车开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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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特勤中队班里,一名士兵“叭”地把灯关了。 班长:“你们三个必须等首长睡了以后才能睡。要不然你们的呼噜跟擂战鼓似的,首长怎么睡得着?” 战士A:“班长,我们早商量好了,等首长睡了以后,我们用枕巾包着头睡,就像装了消声器,保证听不见呼噜声。” 班长:“行啊,你们可以当特务,搞暗杀活动了。” 战士B:“班长,我们的呼噜倒不是什么大问题,我倒是担心你那双‘香港脚’,那脚丫子气非把首长熏昏过去。” 班长:“有这么大威力吗?” 战士C:“别的不说,就看看你那双袜子,脱下来往地上一扔,能还跟靴子一样直挺挺地站在地上。” 班长:“你们别埋汰我,我现在就把鞋拎出去。”说着起床拎着鞋走出门去。 大家哈哈笑。 班长很快回来了,惊慌地说:“嘘——,别吵了,首长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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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走廊内,张武跟在于海鹰后面劝阻道:“参谋长,你到我屋去睡,我睡班里。” 于海鹰:“那还怎么搞实地调查,你去睡吧。” 张武:“你睡不着的,那帮小子放屁磨牙,什么都来。” 于海鹰:“别啰嗦了,睡去吧。” “是。”张武转身欲走,又被于海鹰叫住。 张武站住了。 于海鹰关心地问:“李红梅最近怎么样?” 张武情绪一下子低落了下来。 于海鹰:“怎么了?” 张武:“自从她去了深圳,就没来过几封信,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 于海鹰一惊:“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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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非常安静,夜风吹拂着蚊帐,轻柔如梦。 于海鹰走进屋来,在一张空床上躺下,屋内鸦雀无声,战士们好像都睡着了。 于海鹰刚躺下,窗外就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叫唤声:“阿水,阿水哥……” 于海鹰翻身起床,将窗户推开一条缝观察。 窗下围墙外,两个女人正冲营区喊叫:“阿水哥,你出来一下嘛……” 围墙外,两个花枝招展的小姐正在小声议论着,霓虹灯照着她们的脸,忽明忽暗。 小姐A:“我亲眼见他进这个部队院子的呀,肯定在这里面。” 小姐B又冲着营区喊:“阿水,阿水哥……” 于海鹰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小姐身后,突然大吼一声:“喊什么喊!” 两个小姐吓了一跳,回过头来,于海鹰怒目圆睁地站在她们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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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兵们盘腿坐在特勤中队院内球场上,每人面前放着自己的笔记本、影集等私人用品。 张武站在队列前面,对士兵说:“我们是军人,不是老百姓。那些花花绿绿的美人画、不健康的录音带,还有那些赶时髦的衣物,一律没收。下面,开始点验。” 张武和干部们开始逐一点验战士物品。 于海鹰走到林阿水面前,仔细翻看他的物品。发现了一本印有邓丽君图像的歌本,于海鹰拿起来,翻了翻,说:“林阿水,你跟我来。” 林阿水站起来,跟着于海鹰走了过去。 张武拿出一本邓丽君的磁带对战士大喊:“她的歌好听吗?” 一名战士回答:“好听。” 张武:“但是不适合我们唱,我们军人要唱军歌,懂吗?” 士兵们异口同声地回答:“懂!” 在篮球架下,林阿水正垂着头向于海鹰解释:“……那两个女的,我真的不认识,昨天晚上我拉泔水,路过靓妹歌舞厅门口,我看见两个女的在和一个男的纠缠争吵,男的打了一个女的耳光,好像是因为钱的事,我就走过去制止,那男的见势不妙,就把钱给了女的,跑了。” 于海鹰:“事情就这么简单?” 林阿水:“是。” 于海鹰:“那人家为啥会找上门来?” 林阿水:“我也不知道。” 于海鹰:“林阿水,你别骗我!” 林阿水:“首长,我说的是实话,不信你可以问吴斌,当时他也在场。真的,我没说假话。” 于海鹰:“我相信你,去吧!” 林阿水愣了一下,赶紧跑回队伍中。

19

于海鹰终于明白了,窗户问题不是个小问题,所以他决定在特勤中队多住些日子,完全彻底把窗户问题解决了。 第二天晚上,肖明亮也来了,当然也是为了解决窗户问题。熄灯后,于海鹰和肖明亮把车开到中队大门的马路上停住,两人坐车观察。 霓虹闪烁,一队值勤哨兵走了过去。 于海鹰看了一眼肖明亮,说:“政委,我找到解决窗户问题的办法了。” 肖明亮一惊:“噢,这么快?” 于海鹰“其实很简单,只要加大训练强度,把这帮小子累得挨床就着,他们就啥也不想了。” 肖明亮:“你这个疲劳战术和封窗户是一回事儿。” 于海鹰:“是啊,办法土了点儿,但是管用。唉,现在的问题,主要是没有训练场倒是真的啊。” 肖明亮明白了于海鹰的意思,说:“又想来磨训练场的事儿?” 于海鹰:“政委,训练场问题已经成为了制约部队发展的瓶颈问题。没有一个现代化的训练场,我们只能是纸上谈兵啊。” 肖明亮:“海鹰,你的心情我理解。但是这种事比较敏感,咱们必须慎之又慎。邱老板要搞的那个文化城里面到底是什么文化,你知道吗?” 于海鹰:“文化就是文化呗,还能搞出什么新花样啊。” 肖明亮:“有些事儿是我们无法预料的,目前部队的政治思想工作遇到了很多新情况、新问题,昨天我去总队开了个会,上级要求我们必须打好拒腐防变的主动仗。” 两人说话间,一名战士踩着三轮车,迎面向他们驶来。肖明亮和于海鹰定神仔细看,踩三轮车的战士骑近了。 肖明亮:“是林阿水吗?” 于海鹰:“拉泔水早该归队了,怎么半夜了还在外面呀?” “是啊!”肖明亮说着回头望去,林阿水骑着三轮车来到了两人面前。 肖明亮感叹道:“看来封是封不住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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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海鹰决定搞个水落石出,按林阿水的交代,他们来到了天龙王酒店后厨。一个穿着白色厨师服的胖师傅边收拾东西边告诉他们事情的真相,他说:“阿水每次拉完泔水都帮我们打扫卫生,每次都是这样。三年啊,他每天都到这里来,从来没有到酒店里面去过。昨天,他问我,为什么城里人要把鱼刺(鱼翅)当好东西?我们在家里只吃鱼肉,鱼刺都扔了的呀?搞得大家笑他,可我心里难受啊。你们不要搞错了,这可是个好仔啊!” 说着,胖子师傅眼圈红了,于海鹰和肖明亮的眼睛也湿润了。 窗外,一片霓虹闪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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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阿水的事在部队中引起了强烈反响,在支队党委会上,大家都被林阿水的事儿感动了。 陆涛听完林阿水的事后,心里特不是滋味,他一拍桌子说:“阿水是个好兵,我要请他到最好的饭店吃一顿真正的鱼翅!” 一个干部附和道:“对,我出钱。天天出入大酒店,竟然不知道什么是鱼翅,我们的兵也太可怜了。” 于海鹰接过话说:“林阿水跟我说过,他当了四年兵,喂了三年猪,他现在唯一的要求就是想回战斗班,参加一次战斗,我们应该满足他这个要求。” 肖明亮:“林阿水的事儿绝不是吃一顿鱼翅或回战斗班的问题。他每天出入酒绿灯红的场所,为什么军人本色不改呢?他告诉我们一个道理,酒绿灯红不是洪水猛兽,只要牢固树立共产党人的理想信念,在任何情况下都不会出问题。所以,把士兵关起来,实行封闭式管理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我建议把林阿水树为支队爱岗敬业的典型。” 党委成员一致赞同。 肖明亮:“下面转行政办公会,老陆,你说吧。” 陆涛:“今天的办公会就一个议题,就是关于建训练场的事,这个问题咱们议了几次,但意见不统一,所以我提议就搞个集体表决吧。同意和华昌公司合作的请举手。” 陆涛带头举手,于海鹰紧跟上,其它党委成员纷纷举手。肖明亮没想到大家都同意,他惊讶地看着他们。 其实肖明亮不知道,陆涛和于海鹰为了今天能够顺利通过训练场项目,两人分头已经给每个党委成员做了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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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酒店包厢内,于海鹰、陆涛、邱永兴等有说有笑围着一个大圆桌吃饭,因为下午邱永兴的华昌公司和支队的合作协议正式签订了。 邱永兴一副主人的样子,兴致勃勃地说:“从今天起我们就是一家人,大家就不要客气,想吃什么尽管点。小姐,再来一瓶XO。” “来两瓶!”于海鹰也一反常态,大有反客为主的意思。 邱永兴笑了,说:“好!两瓶就两瓶,你是这个项目的总负责,当然是你说了算啦。” 于海鹰:“看看各位还需要.99lib.点儿什么?” 陆涛瞪了于海鹰一眼,起身向外走,走到门口使了个眼色示意于海鹰出来,于海鹰心领神会,站起身来,说:“你们先吃着,我方便一下去。” 陆涛站在酒店大堂的海鲜玻璃鱼缸前,一只螃蟹张牙舞爪地在水中游泳。 于海鹰走了过来,问:“怎么了?” 陆涛:“今天人家邱老板请客,你瞎激动什么呀?好像你要买单似的!” 于海鹰:“哎,你算说对了,今天这个单,我还非买不可。” 陆涛:“你别开玩笑了,咱们买什么单?” 于海鹰:“上次邱老板请客我摔了你的面子,今天,我要帮你把这个面子买回来。” 陆涛:“你买得起吗?” 于海鹰:“放心,我带足银子了。” 一名干部跑过来,说:“政委说他不来了。” 陆涛与于海鹰相视一眼,陆涛对干部说:“知道了,你去吧。” 干部走后,陆涛回头说道:“我早就说了,人家已经保留意见了,是不会来的。” 两人走进包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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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厢里,依旧欢声笑语不绝于耳,邱永兴正绘声绘色地讲“段子”:“有一次,一个结巴土老财在一家五星级酒店请客。根本不懂五星级的行情。坐下就对小姐说,小姐,来一瓶你们酒店最贵的酒。小姐应声出去,拿了瓶路易十三过来,问土老财,先生,这酒一瓶12000,要开吗?土老财一急,更加结巴,连连说,开…开…开…开……小姐嘭一下把酒打开了,结巴才说出来,……开…开什么玩笑。” 大家哈哈大笑。 邱永兴接着说:“小姐自认倒霉,又问土老财,那你要喝什么酒呢?那就来第二贵的吧!小姐又拿了一瓶50年的XO,走到土老财面前,问,先生,这个酒6800一瓶,喝吗?土老财一急,又结巴了,喝…喝…喝…,小姐嘭一下又把酒打开了,土老财才把话说出来,……喝……喝不起。” 大家笑得更响了。 邱永兴更加眉飞色舞,继续说:“小姐又认倒霉,再问土老财,先生,你到底喝什么酒?土老财说,那就来一瓶茅台吧!一会儿,小姐拿着一瓶茅台过来了。对土老财说,茅台1200一瓶,倒不倒?土老财一急,又结巴了,到… 5230." >到…到…到,小姐又把酒打开了。……到……到外面买去。” 大家狂笑。 邱永兴一见于海鹰和陆涛走进来,赶紧把注意力转向俩人,一帮人又喝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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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就要吃完的时候,于海鹰偷偷溜了出去。他来到酒店收银台前买单。收银员和颜悦色地对于海鹰说:“先生,我们是明码标价,你看看账单。”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了一跳,这顿饭吃了8800元!? 于海鹰急了:“啥,8800?吃金子也值不了这么多钱呀!”说着又接过账单,仔细地看了一遍,一点没错。 收银员解释道:“我们是五星级酒店,是有信誉的,不会乱宰客人的。” 于海鹰把账单还给小姐,小声问身边的干部,说:“王参谋,钱带够了吗?” 王参谋摇摇头,轻声地说:“还差一半多。” 于海鹰急中生智,掏出警官证,对收银员说:“同志,我先把警官证押在这儿,马上把钱给你送来,行吗?” 收银员微笑着摇了摇头。 于海鹰正想发作,陆涛走过来,把一张信用卡递给王参谋,说:“王参谋,你结账,密码是1024。走,海鹰,咱们送送邱老板他们。” 于海鹰灰头土脸地看着陆涛,随陆涛走出了酒店大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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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野车行驶在灯火辉煌的街市上。 陆涛驾车,于海鹰闷闷不乐地坐在副驾驶位上,车上录音机播放着崔健的摇滚音乐《新长征路上的摇滚》,吵得于海鹰心烦,他伸手将音乐关掉。 陆涛边开车边笑,笑得于海鹰发火了,才从车座边上拿出一个砖头大的“大哥大”递给于海鹰,说:“最新型的大哥大。” 于海鹰接过“大哥大”仔细地打量着,不知道如何用。 陆涛:“给你的。工程总指挥,不配个大哥大,有事儿怎么找你呀?” 刚才因为钱的事出了洋相,现在于海鹰对价钱很敏感,他问:“这得多少钱呀?” 陆涛:“你猜啊?” 于海鹰:“得上千吧。” 陆涛笑着说:“两万五千八!” 于海鹰像被电打了一般:“这么贵,你哪来这么多钱?” 陆涛:“这你就别管了,反正不是偷的,也不是抢的。” 于海鹰:“那从哪来的?” 陆涛:“生产经营挣的钱买的。” 于海鹰沉默了。 陆涛:“知道了吧,我们是在经济特区,没有钱寸步难行。” 于海鹰急了:“钱、钱、钱,我看你都掉钱眼里了!” 陆涛:“结账少一分人家让你走吗?没钱能行吗?” 于海鹰扭头看着车窗外,忽然发现,在他不知不觉中,城市变得更加辉煌得有些陌生了。 陆涛见于海鹰沉默寡言,又说:“于总,训练场的工程你准备什么时候开始啊?” 于海鹰来了情绪,说:“我想现在就开始。” 陆涛:“钱呢,钱到位了吗?” 于海鹰打断道:“怎么又说钱啊?你干脆转业到银行去算了。” 陆涛:“好好好,谁再说钱谁是王八蛋!” 陆涛一踩油门,竟闯了红灯飞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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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海鹰这个工程总指挥没白当,头衔一戴上,他就没日没夜地大干起来,没过多久,筹建工作就完成了。他在郊外的草地上搭了两顶帐篷,工程指挥部就设在帐篷内。帐篷里的桌子上放着训练场的模型,于海鹰和几个工程技术人员正围着模型,研究工程建设问题。 于海鹰感叹道:“现在是万事齐备,只欠工程队了。” 一名干部兴奋地说:“这家伙要搞出来了,绝对世界一流啊!” 于海鹰看了他一眼,说:“不是一流也差不多。” 另一干部接话道:“这可是参谋长的呕心之作啊!” 于海鹰:“那是我设计的吗?这是我们李工的功劳啊!” 李工程师胸有成竹地说:“只要工程队一到,咱们就可以开工了。” 正说着,一辆红色的轿车飞驰过来,在帐篷外停下。 大家走出去。 一位打扮时髦、戴墨镜的年轻女人下车,向于海鹰他们走来。 于海鹰迎上前去,说:“金秘书,你好!龙老板呢?” 金秘书:“龙老板今天一大早去香港了,特意让我来道歉,这个工程我们可能干不了。” 于海鹰大惊问:“什么?不是说好的吗?!” 金秘书温文尔雅地说:“我们老板说了,真是很抱歉。为了表示诚意,特意专程让我来一趟。” 于海鹰傻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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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老板中途变卦,训练场的开工时间只好推迟,于海鹰当着陆涛的面大骂龙老板是酒肉朋友,韩非为他追债,弄得转业了,现在部队有困难了,让他共建一下,他却躲了起来。陆涛也非常气愤,但却无可奈何,毕竟训练场的资金还没着落,谁愿冒这个险呢? 这几天,于海鹰一到工程指挥部就头大,所以躲回了办公室。可屁股还没坐热,指挥部的干部就找上门来了。 一名干部说:“现在钢材和水泥都涨价了,原来的预算还得增加。” 又一干部补充道:“最近特区房地产太热了,建材是一天一个价地往上涨,价格太低了没人干。” 另一干部也说:“参谋长,现在这么多人都疯了一样地往特区跑,都是为了一个共同的革命目标——赚钱,没钱人家不来呀。” 正说着,张武推门进来。 于海鹰如获救兵,转头问张武:“你那儿情况怎么样?” 张武擦着汗,不敢说话。 “我问你呢?” 张武说:“我跑了几家工程队,人家都说借工程机械可以,但至少要先打一半订金。” 于海鹰:“你给人家说清楚没有?我们是部队,跑不了,不会少给他们一分钱。” 张武:“说了,可人家说要钱进材料。” 于海鹰:“钱,钱,又是钱,我现在听到这个字就来气,今天你们谁要再提钱,就出去!” 于海鹰气愤地走到桌前,忽然想起了什么,拨了个电话。他手叉着腰亲热地说道:“大刘呀,哥们有个事儿得求你了……你们那儿有工程上用的推土机呀,翻斗车啊的玩艺儿吗……真的,这太好,哥们你可帮了我大忙啦,我请你喝酒……好的。” 于海鹰挂上电话,脸上露出了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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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于海鹰就直奔大刘所在的海军基地而去。大刘和于海鹰是陆军学校的同学,而且是一个班的,又是山东老乡,所以关系不错。 张武开着一辆吉普车行驶在海边的公路上,于海鹰坐在副驾驶座上,车后还坐着一名戴眼镜的干部。 于海鹰兴奋地说:“怎么样?我说你们这帮家伙,张口闭口都是钱,我没花一分钱,不是照样把事儿办了!而且,人家反过来要请咱们吃饭。” 戴眼镜的助理员忙说:“是是是,参谋长出马一个顶仨。” 张武:“不是顶仨是顶八个!” 于海鹰装模作样地说:“别给我灌迷魂汤了,找这种事儿关键要多动脑筋,走对路子。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张武看着于海鹰,摇了摇头。 于海鹰:“这叫战友情!”说着于海鹰高兴地朗诵起来:“金钱无所谓,战友情最高,若为训练场,二者皆可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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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军港。 于海鹰他们的吉普车停下来,几名海军干部从舰艇的甲板上走下来,走在前面的一位身材魁梧的大汉迎上来与于海鹰相拥,显得十分亲热,他就是大刘。 大家将于海鹰等三人请上了舰艇。舰艇甲板上搭着个凉篷,摆着一桌菜,但是没有酒。 于海鹰有些得意忘形地说:“我说大刘啊,你整得这么花哨,这饭我都不敢吃了。” 大刘:“哎,于参谋长来访,我们陆战队也不能太掉价了吧?不过赶得不巧,过段时间我们要演习,部队禁酒,今天咱们换个文明点儿的方式,喝汤。” 于海鹰:“今天只要能把我的事儿办完了,喝什么都可以。” 大刘:“你看你急的,咱们先喝汤再谈事儿,行不行?” 海军战士们端着几大盆汤走了过来,放在桌上。 大刘兴奋地说:“今天是酸甜苦辣咸五味海鲜汤,咱们一人来三盆,喝它个翻江倒海。” 武警助理员问:“你们海军肚里能行船,喝汤我们可喝不过你们。” 于海鹰忍不住问:“大刘,那事儿我就全靠你了……” 大刘:“咱们先喝汤,请!” 于海鹰端起汤碗与大刘碰了一下:“感谢海军老大哥支持。”说完一仰脖喝干。 “来,吃点儿菜。”大刘忙着招呼。 于海鹰:“大刘,东西你都备齐了吗?” 大刘:“行,你说什么时候要吧?” 于海鹰:“明天!” 大刘:“明天?!” 于海鹰:“对!明天举行开工仪式……。” 大刘面有难色,说:“哎哟,明天恐怕不行,那些家伙都租出去了,年底才能还回来呢。” 于海鹰大吃一惊:“年底?” 张武和干部对视一眼,于海鹰看着他们,一脸的尴尬之色。 大刘满脸歉意地:“老同学,你看这事儿……?” 一个海浪涌来拍打着船舷,舰艇猛烈地晃了两下。 于海鹰站起来:“别说了,咱们先喝汤。” 舰艇又是一阵晃动,于海鹰险些没有站住。 于海鹰:“我们那儿热闹,你们这海上也不平静啊!我先干为敬!” 说着,于海鹰端起一盆汤仰脖灌了下去,尴尬地笑了起来。 大家也跟着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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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公楼走廊,晚上。 于海鹰匆匆地向陆涛办公室走去,发现肖明亮推门出来,赶紧转身向回走。 “哎,是老于吧。” 于海鹰站住,转过身来:“政委。” 肖明亮:“于总,进展还顺利吧?” 于海鹰:“困难不少,但我们的决心很大。” 肖明亮:“哎,尽管我保留意见,但明天的开工仪式,我还是要参加的啊!” 于海鹰:“一定,一定。” 肖明亮笑了笑,走了。 于海鹰推开陆涛办公室的门走了进去,陆涛正在打电话,样子很生气。 “……谁不讲信誉,你小子才不讲信誉!说好的事儿,你又变卦,要兵一个没有,要火药我给你送一车。” 陆涛气愤地把电话挂断。 于海鹰:“你和谁嚷呢?这么大声。” 陆涛没好气地:“和你。” 于海鹰:“和我?” 陆涛:“可不是吗?资金不到位,你非要嚷着明天开工,还说什么有条件要上,没条件也要上。现在好了,骑虎难下了吧?把我也拽到了虎背上。” 于海鹰:“是你先把我推到虎背上,你想甩手,没那么容易。” 陆涛:“好好好,一根筋,你说怎么办?” 于海鹰:“你给我弄钱去。” 陆涛哈哈大笑:“要钱干什么?” 于海鹰:“没钱我怎么开工啊?” 陆涛笑着,故意问:“于海鹰同志也张嘴钱,闭嘴钱,你就不怕掉进钱眼里?” 于海鹰无话。 陆涛:“能给你的就那点儿钱,再多我可拿不出来,要是有,我还用得着求爷爷告奶奶的跟人家磨嘴皮子吗?” 于海鹰又傻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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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班的号声划破了弥漫着晨雾的营区。 办公楼边上的一座黑瓦白墙的平房就是支队卫生队,张武正趴在医务室窗户上向里张望。 屋内传来于海鹰哼哼的声音,军医正在给他看病。 张武推门走进去,看于海鹰躺在牙科的白色金属椅子上。 军医:“牙龈发炎了,上火了。” 张武靠近于海鹰:“参谋长,问题解决了。” 于海鹰捂着嘴问:“什么解决了?” 张武:“韩非听说咱们遇到困难,帮忙解决了。” 于海鹰:“韩非?” 张武点点头。 军医把一张处方笺递给于海鹰,说:“参谋长,我给你开了点下火的药。” 于海鹰:“不用了,好了。” 说着,于海鹰和张武走出了医务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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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时分,一辆挂着外企牌照的高级轿车急刹车停在支队院内,把几名下班的干部吓了一跳。 韩非走下车,摘掉了太阳镜。 几名干部认出是韩非,纷纷围上前去。张武从大门口跑了过来,骂道:“臭小子,开上高级车就狗眼看人低了,我在门口等你,你没看见?” 韩非装模作样地说:“是吗?你在门口?真没看见。” 张武在韩非的头上拍了一巴掌,说:“臭小子,装得挺像。” 韩非哈哈哈大笑起来,从兜里掏出一包外烟,散给大家。 一名干部说:“韩非,出去后混得不错嘛!” “混得不好,请多多指教。”韩非说着从兜里掏出名片递给大家。 干部轻声念:“环球开发实业总公司,副总经理。” 另一名干部摸摸韩非的车,羡慕地说:“韩非,你这台车怎么也得几十万吧?” 韩非骄傲地说:“啊,不贵,免税才八十八万吧。” 干部惊诧地:“还不贵呀?” 又一名干部转到了车头前:“哟,还是黑牌,你小子一不小心,就混成了外企老板了。” 大家都笑了起来。 干部B:“让哥们儿开一圈。” 韩非把钥匙丢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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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韩非得意忘形的时候,他不知道于海鹰正警容整齐地从办公室走出,站在走廊的窗户前看他。 办公楼前官兵越围越多,韩非仍口若悬河,手舞足蹈地在说着什么。 于海鹰满脸不悦,转身走进办公室。

34

于海鹰心不在焉地坐在椅子上,刷刷地翻着报纸,看不下去,又把报纸扔在一边。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门外传来了张武的“报告”声。 “进来。”于海鹰干干地说道。 张武推门将韩非领进来,轻声跟他说了句什么后退了出去。 于海鹰没有起身,两眼盯着韩非。 韩非满脸笑容地走了过来,肆无忌惮地问:“哎哟,参谋长,好久不见您老人家了,还是这么威风啊?” 于海鹰冷冷地对他说:“坐吧。” 韩非没坐,掏出一张名片递给于海鹰。 韩非:“参谋长,以后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千万别客气。” 于海鹰接过名片,看都没看就扔在桌上。 韩非自我解嘲:“名片,名片,也就是明着骗骗,关键要看实力。” 于海鹰脸色越来越难看,说:“是吗?” 韩非继续:“那当然,不过我那点儿实力不能和参谋长比,我现在也就是混个副总经理,参谋长要是下来了,起码也得混个总经理啊!” “喔!” “参谋长,到了地方才知道,外面的世界很精彩,部队这一套出了门就不灵了。” 于海鹰脸色更加难看了,他问:“韩非,你还有事吗?” 韩非奇怪地看着于海鹰,说:“不是训练场要开工吗?那点儿机器设备我都给你准备好了。” 于海鹰冷冷地说:“不用了!” 韩非:“不可能啊,张武亲口给我说的啊?” 于海鹰:“我还有事儿,不能跟你瞎扯蛋了!” 说着于海鹰起身就走,韩非跟在身后。 走廊上,于海鹰气冲冲地走出去,用力把门关上。 韩非跟在后面,大声说:“参谋长,我都给我手下的兄弟打好招呼了,五台挖掘机,五台推土机,五台翻斗车一台不少啊。” 于海鹰不说话,只顾往前走。 韩非觉得于海鹰闷闷不乐,可能是因为囊中羞涩,又说道:“钱的问题你不用担心,我一分钱不收。” 于海鹰继续往前走。 韩非:“真的,我不收钱。钱是个王八蛋,花了咱再赚嘛。参谋长,你别不好意思,都是一个战壕里滚出来的兄弟,你就当是兄弟我孝敬您的……” 韩非一直追着于海鹰走出了办公大楼。 于海鹰走到院子里。 韩非还跟在后面说着:“参谋长,也没什么拉不下脸的,我今天就是报恩来了……” 于海鹰突然停住脚步,指着韩非的鼻子大吼一声:“滚!” 韩非傻眼了,灰头土脸地走了。 第六章

1

淡淡的晨雾笼罩着清晨的海边,陆涛和肖明亮带着队伍跑步出操。带队干部呼喊口令:“一、二、三、四……,” 队伍跟着喊:“一、二、三、四……。” 众士兵刚喊完,于海鹰一人突然声嘶力竭地喊:“一、二、三、四……。” 官兵们纷纷把目光投向队伍中的于海鹰。于海鹰若无其事地继续朝前跑去,但这种若无其事恰恰暴露了他内心的压抑和痛苦。的确,因为训练场资金的问题,于海鹰到处碰钉子,梦寐以求的训练场还是开不了工,搞得他一下找不着北了。

2

食堂里,干部们一边吃早餐一边热烈讨论。 干部甲:“现在这个社会真他妈怪了,老老实实干活的人一般没什么好结果,投机取巧的却大有作为。” 干部乙:“也不能这么说吧。” 干部甲:“你还不信,韩非就是活教材。人家刚一脱军装就当上了副总,年薪三十万。” 干部丙:“我听说是四十万。” 干部乙:“乖乖!我们干一辈子可能都挣不了这么多钱。” 干部甲>.:“韩非在部队算什么鸟?不就是一个被淘汰的家伙吗?人家现在怎么样,开着进口车,手拿大哥大,那才叫牛!这就是现实,不服不行。” 干部丙:“人家韩非那叫时代的弄潮儿,有自我推销意识!有一段顺口溜你没听说吗,叫什么来着?哦,对了,叫少校大校,到地方全他妈无效……” 于海鹰“咣当”一下推门进去,几名干部顿时吓傻了。他环视他们一眼,说:“你们几个,起立。” 几名干部起立,立正站着。 于海鹰:“嘴皮子上的功夫都很厉害嘛,啊?” 几名干部不敢吭气。 于海鹰命令道:“目标操场,科目口令练习,跑步走!” 几名干部跑步走了,于海鹰也悻悻然地边走边想:这个韩非来了一趟,居然把军心给搅散了,看来上次自己不要他的工程机械是对的,要不刚才那几个干部议论的就是我于海鹰了。

3

哨兵精神饱满地站在支队大门旁。于海鹰在操场听那几个干部练完口令后,他走到哨兵跟前,问:“这两天韩非来过吗?” 哨兵挺直身子回答:“我们队长昨天来过。” 于海鹰问:“谁让你放他进来的?” 哨兵不安地小声说:“他原来是我们的队长呀……,” 于海鹰很严肃地告诉哨兵:“可现在不是。” 哨兵不敢吭声。 于海鹰:“从今天起,地方人员进出营区必须经过中队主官批准,韩非来必须经我批准,明白吗?” 哨兵立即大声回答:“明白。” 于海鹰:“记住,呆会儿把这一条写在值班日志上。” 哨兵:“是。” 于海鹰背着手,悻悻地走了。

4

周末晚上,韩非来到陆涛家找陆涛诉苦。一进门就愁眉苦脸,罗静一见,赶紧递一杯冰茶给韩非,说:“韩非,天热喝杯凉茶解解暑吧。” 韩非喝了一口,感慨地说:“哎,真是人走茶凉啊。” 穿着睡衣的陆涛从里屋出来,笑着说:“韩非,又在发谁的牢骚呢?” “伤心啊,刚离开部队才几天,连门都不让进了。”韩非一脸委屈。 陆涛点上一根三五牌烟,罗静知趣地走了。陆涛惊讶地问:“喔,还有这事儿?” 韩非愤愤不平地说:“支队长,你给评评理,老于他是不是太过分了?我好心帮他,他却让我滚。” 陆涛:“你说哪个老于?” 韩非:“于海鹰呀!” 陆涛拍一下桌子,怒斥道:“韩非,你才出去几天呀,你的参谋长怎么就变成老于了?再过几天还不得变成虾米,啊?” 韩非马上转口说:“噢,是于参谋长,刚才是我口误,支队长您息怒。” 罗静系着围裙从里屋跑出来,问:“干什么呢,这么吵?” 陆涛挥挥手说:“去吧去吧,没你的事儿,我和韩非谈点儿事。” 罗静走进屋去。 陆涛:“不是口误,是你现在当老板了,牛了!我跟你说,韩非,别这么没大没小的,太张狂了对你没什么好处。” 韩非赶紧点头:“是是是,支队长批评得对。可是支队长,你说,我好心好意把工程机械免费送上了门,咱是去报答老部队,可于参谋长却把我臭骂了一顿,还命令大门哨兵不准我进大门,这不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吗?” 陆涛瞪了韩非一眼:“你说谁是狗呢?” 韩非放下杯子,打了自己一个嘴巴,说:“我这张狗嘴!” 看着韩非狼狈不堪的模样,陆涛口不说心想:这于海鹰也太小心眼了点,犯不着跟自己的部下一般见识嘛。

5

朝阳给支队营区披上金辉。因为是星期天,官兵们有些在打篮球,有些在洗衣服,显得很悠闲。突然,紧急集合号响了,官兵们纷纷向自己的营房奔去,快速取枪登车,一辆辆闪着警灯的运兵车冲出营区,飞驰在郊区的公路上。 车厢内站满了全副武装的士兵,因为好久没有突发事件发生,所以今天都表现得很兴奋。 林阿水按捺不住,转头问张武:“队长,大行动吧?” 张武看了他一眼,说:“我也不知道,看样子象。” 林阿水:“我估计是持枪杀人,要不然不会有这么大动静。” 张武严厉地说:“别吵吵,安静!” 林阿水闭口无语,可他在心里却说:林阿水呀林阿水,这次可是你将功赎罪的好机会啊。

6

车队很快到了郊区原野,士兵们纷纷跳下车,迅速列好了队。 于海鹰和肖明亮远远地站着,看队伍集合好了,肖明亮对于海鹰说:“去吧。” 于海鹰点点头,走到队伍中间,下达了命令:“根据支队党委研究决定,今后的星期三下午和星期天上午,为劳动日。无论机关和基层,所有人员一律不准请假,任务就是修建训练场。从今天起,我们要一手拿枪,一手拿镐,发扬愚公移山的精神,把我们面前的这座小山移开,把我们的训练场挖出来……” 几名士兵看了看前面的两座土山,伸了伸舌头。 一名士兵悄悄对林阿水说:“林班长,赶紧冲锋呀。” 林阿水看看士兵,没说话。 于海鹰:“……不就是一座小山吗?没什么可怕的。我们谁也不靠,就靠我们自己!我们要用自己的双手把它挖平!愚公都能移山,我们这么多人肯定也能,大家有没有信心?!” 士兵齐声回答:“有!”声音响亮有力。 于海鹰:“下面,以班为单位,到土坡前领取劳动工具。” 官兵们到土山前领取锄头、铁锹、推车等劳动工具。这时,一辆越野车风尘仆仆地停到于海鹰面前。 陆涛开门下车,匆匆走了过来,不满地看于海鹰一眼,说:“于海鹰,大礼拜天的,你这是在搞什么鬼呀?” 于海鹰:“这事儿不是党委定过的吗?你不是常说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吗?我这是落实你的指示,一是检验部队作风,二是让大家劳动劳动。” 肖明亮走过来笑着说:“现在于参谋长考虑问题很全面嘛。”说着走过去拿工具。于海鹰拿着两把铁锹,递给陆涛一把,问:“怎么样?既然来了,就做个表率吧!” 陆涛无奈地看了于海鹰一眼,接过工具跟他走了。

7

山坡下,随着几声炮响,官兵们冲进了烟雾中,开始劳动。 于海鹰和陆涛往车上装石头,陆涛将铁锹插在土里对于海鹰说:“我说于海鹰,你真想搞愚公移山啊?” 于海鹰歪着头说:“那怎么办?咱们总不能等着天上掉馅饼吧?” 陆涛:“韩非不是把工程机械都送上门来了吗,你干嘛把人家骂走?” 于海鹰:“你以为他真是支援训练场建设来了?根本就没那么回事儿!他是回部队显派来了,他是来向我示威的。” 陆涛:“不会吧?借他十个胆儿他也不敢呀!” 于海鹰“哼”一声说:“别说十个,再借他一个胆儿,我就得向他打报告了!” 陆涛笑了笑:“没那么严重。” 哨声响起,大家离去,又一阵开山的炮声响起,滚滚白烟将四周遮蔽。

8

乔红不在,于海鹰的生活变得非常单调,宿舍,办公室,基层部队,三点一线,他几乎天天这么过。一眨眼,训练场真被于海鹰挖出了形状,两座小山已经成了平地。然而,正当于海鹰喜出望外之时,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这是一个夏夜。 于海鹰一个人在宿舍里光着背边吃面条边看录像,他的肩上贴着好几块伤湿止痛膏,这是劳动的见证。他刚买的18寸彩色电视机正播放特种兵演习的录像,枪炮声不绝于耳。正看到兴头上,电话铃响了,于海鹰放下手中的碗,顺手抓起电话,说:“我是于海鹰,哦,是政委呀……什么?好,我马上看。” 于海鹰挂上电话,走到电视机前,关掉录像机,调出电视节目。 电视机里正播放着一则广告,这是刚装修好的海豹文化城外景,一个穿着暴露的女人在煽情地做广告:“……海豹、海豹,激情的海豹,海豹、海豹,浪漫的海豹。即将开业的海豹文化城集美容美发,桑拿按摩,室内高尔夫,迪士高,KTV包房等娱乐设施于一身,相信会令所有的来宾度过一个销魂的夜晚……” 于海鹰看傻了,一屁股坐到了藤椅上。 这个海豹娱乐城就是支队礼堂改造的,也正因为如此,邱永兴才答应把训练场的那块地给支队。于海鹰整天盯着训练场建设,他一次也没去过邱永兴的文化城,没想到现在搞成了这个样子,于海鹰心中有一种不祥之兆。

9

月黑风高,椰树婆娑的树影投射在陆涛家门前,像一只只神秘的巨手在大地上抒写着夜的梦呓。 一辆黑色高级轿车悄然开进小院,停在陆涛家门前。 陆涛开门下车,与车上的邱永兴打了个招呼。邱永兴一加油门,车倒了出去,消失在黑夜之中。 陆涛刚转身回头就被吓了一跳,于海鹰直直地站在他的面前。 “干嘛呢你,鬼鬼祟祟的。”陆涛说道。 于海鹰:“满嘴酒气,又跟邱老板花天酒地去了?” 陆涛:“你胡说什么呢?我和邱老板商量机关家属楼验收的事呢,你不想早点住上新房啊?” 于海鹰:“就这点事儿谈到半夜?” 陆涛:“哎,我说于海鹰,你审犯人呢?” 于海鹰:“我可告诉你啊,商人大多是唯利是图的,那个文化城的项目你到底搞清楚了没有?那里面什么内容你看了吗?” 陆涛:“看了,没问题啊!” 于海鹰:“电视广告可是说得很玄乎哟。” 陆涛不以为然地说:“嗨,那叫包装,不吹玄乎点儿哪有人去玩呀?邱老板说了,这是商业手段,用不着大惊小怪。” 于海鹰很认真地说:“咱们不能掉以轻心啊,要是在咱们的地盘上搞出个夜总会什么的,那就麻烦了。” 陆涛有点不耐烦了,说:“我已经摸清楚了,没问题。就为这事儿你半夜三更跑这儿来伏击我啊?” 于海鹰还是不放心,又问:“你都看了?” 陆涛:“看了。哎呀行了,赶快回去睡吧,你不困我可困了,啊。” 于海鹰一声不响地走了,可他的心里还是不踏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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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肖明亮拎着暖水瓶向食堂走来,于海鹰从后面追了上来,喊:“政委。” 肖明亮闻声放慢了脚步,回头问于海鹰:“怎么样,广告看了吗?” “看了。我问过陆涛,他说是广告,没事。” 两人边走边说。 肖明亮:“现在特区什么怪事都有,有些事儿,你还是要多个心眼。咱们不骗人,也不能让人骗了。” 于海鹰:“政委你放心吧。” 说着两人走进食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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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堂内,一帮人围坐在一起吃早餐,谈兴很高,他们的话题都离不开发财的故事,因为这种故事在特区实在太多了,真真假假,让人难辨。 一名少校说:“咳,现在是什么怪事都有啊,我们村里有一个杀猪的,不知倒腾啥发了财。说是给一个部队学院捐了200万,摇身一变,成了个什么顾问,扛上上校牌牌了。” 一名中尉:“不会吧?” 少校:“我骗你干嘛,昨天我们还在一个桌子上吃饭呢。” 中尉:“有这种事儿?一天兵没当却扛上了上校……” 于海鹰和肖明亮打完早饭走过去,坐在另一桌,于海鹰对少校说:“梁副处长,你别在这里散布谣言。” 少校:“我散布哪门子谣言,这是千真万确的事。” “政委,这可能吗?”于海鹰转过头问肖明亮。 肖明亮边坐边说:“我觉得不可能。但是,现在特区挂羊头卖狗肉的事多了,也说不定。” 于海鹰喝了一口稀饭,担心地说:“是吗?” 肖明亮:“可不,昨天晚上有个人砸了一家小店,警察制止他的时候,他掏出证件说他是中南海的保镖,搞得警察很为难。后来才查明证件是假的,他其实是个开拖拉机的农民。” 这正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于海鹰越听越害怕,他担心文化城里也搞出个怪事儿来。 于海鹰一天都心猿意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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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电视里正在播放海豹文化城的广告,于海鹰提心吊胆地靠在沙发上看着,忽然起身将电视机关上,站起身来准备出门,他走到衣柜前把门打开,从里面拿出一件运动服换上,他看了看镜子里穿着便装的自己,转身出门去。 于海鹰今晚打算来一个秘密侦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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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豹文化城门上霓虹闪烁,大门口竖着一个牌子,写着“试营业”三个大字。 于海鹰走过去,一名迎宾小姐迎上前,问:“先生,一个人来,定位了吗?” 于海鹰愣了一下,问:“定什么位?” 迎宾小姐:“那您这是……” “我就想转转?” 迎宾小姐说:“那请跟我来,我给您当导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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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城内,摇滚音乐和卡拉OK音乐混杂一起,震耳欲聋。打扮怪异的红男绿女来往穿梭着。 于海鹰跟在迎宾小姐后面,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他茫然地问迎宾小姐:“这都是些什么文化?” 迎宾小姐不由自主地笑了一下,说:“特区文化啊。现在是试营业,等正式开业了,还有更火爆的内容呢。” 于海鹰满脸惊讶地问:“更火爆?” 迎宾小姐笑笑,说:“看把这位大哥吓得。” 于海鹰毕竟是第一次见识这种文化的内容,所以根本不懂行,他又问:“更火爆是什么意思啊?” 迎宾小姐:“那就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于海鹰:“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这不是无法无天了吗?难道就没人管?” 迎宾小姐凑近轻声说:“大哥放心,我们是和部队合作的,这儿是军事重地,安全得很。” 于海鹰明白小姐的意思,脸色一下难看起来。没想到邱永兴居然打着部队的牌子搞夜总会,简直无法无天了!他尽量控制住情绪,转头对迎宾小姐说道:“马上把你们邱老板叫来!” 迎宾小姐愣了一下,欲拉于海鹰。 于海鹰闪了一下,对迎宾小姐说:“赶快去。” 迎宾小姐更加热情了,说:“你认识我们邱老板啊,那可是贵客啊,大哥贵姓啊?” 于海鹰:“大哥姓于!” 迎宾小姐:“哎哟,于大哥,您先到包厢坐会儿。我现在就去找。”说着推开一个包厢门,将于海鹰让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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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海鹰打量一下包厢的四周,趴在装有磨砂玻璃的小窗户上向外张望着,隐隐约约看见有些身影来回走动着,他转过身来看到墙上面贴有:“禁止不文明活动”的告示。 一位花枝招展的小姐推门进来。 于海鹰一愣,问:“你们老板呢?” 小姐笑着说:“我们老板一会就来,小妹先和你唠唠。”说着走过来,于海鹰后退,坐在沙发上,小姐顺势也坐下,他忙躲开,说:“你这是干什么?快叫你们老板来,我有急事儿找他。” 小姐发嗲:“哎呀大哥,急什么嘛,你先坐坐嘛,他一会就到嘛。” 于海鹰起身向外走,小姐一把将于海鹰拉住,说:“你就在这等嘛,小妹又不是老虎,你怕我把你吃了?” 于海鹰一把将小姐推开:“你别这样拉拉扯扯,象什么样子!” 小姐一愣,说:“大哥,不拉拉扯扯来这儿干什么呀?” 于海鹰趁机向门口走去,就在这时门开了,一群小姐涌进屋内,于海鹰吓得后退了几步。 迎宾小姐将门关上,走到于海鹰身边,说:“大哥,你看哪个合你胃口?这个是四川的,这个是湖南的……” 于海鹰打断迎宾小姐,说:“什么胃口,你们老板最合我胃口,他人呢?” 迎宾小姐:“老板他有个应酬,正在往这边赶,让这些小妹好好陪陪大哥。” 迎宾小姐使个眼色,一群小姐围了上去。 于海鹰急忙向后躲闪,差点儿被沙发腿绊倒。 小姐们哄笑。 于海鹰愤怒地往外走,一群小姐将他拽住。 小姐A:“大哥,照顾一下我们的生意嘛。” 小姐B:“就是,给我们个面子吧。” 小姐C:“大哥要是走了,老板肯定会炒我们鱿鱼的。” 于海鹰一把将她们拨开,怒斥道:“谁再碰我,我就把她抓起来!” 小姐们松手,于海鹰摔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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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海鹰怒气冲冲地从文化城出来,回头看了看,拿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手机一个甜美的声音:“您拨的用户已关机。” 他又拨了一个号,变成了:“对方不在服务区。” 于海鹰正准备拨第三个号码,一个小姐走过来,他赶紧躲在旁边的汽车后面,继续拨号。 于海鹰把声音压得低低地问:“特勤吗,叫张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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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于海鹰干了件惊心动魄的大事。他命令特勤中队把海豹文化城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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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一辆小轿车急驶到支队办公楼前,陆涛怒气冲冲地从车上跳下来,向办公楼走去。昨天于海鹰封文化城的事儿他已经知道了。 陆涛气冲冲推开于海鹰的办公室时,于海鹰正和肖明亮说着什么,看到肖明亮也在,他压了压心中的怒火,走到海鹰面前。 陆涛:“于海鹰,你封文化城为什么不跟我和政委商量?你的眼里到底还有没有我这个支队长?” 于海鹰:“昨天晚上打你手机不开,打家里的电话说你不在,找不着你。现在我就是要——” 陆涛嚷了起来:“你这是先斩后奏!” 于海鹰:“那个邱老板是个什么玩意?别说斩,一枪崩了他都不解恨!” 陆涛:“于海鹰,你到底想干什么?” 于海鹰愣了:“我想干什么,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陆涛:“我们?我们是谁?” 于海鹰看了一眼陆涛,没有回答,但他的表情分明在说,你们就是你和邱老板,你们俩是一伙的。 陆涛严肃地说:“马上把兵给我撤了!” 于海鹰:“不撤!” 陆涛:“是你领导我,还是我领导你?!” 于海鹰一下子被噎住了。 肖明亮忙把他俩劝开:“你们俩都冷静一下,别吵了。这个文化城看来的bbr>确有问题,但派兵守着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而且还会造成不良的社会影响。把兵马上撤了,但是这件事儿要想真正解决好,我看你们俩必须找邱老板认真谈谈。” 于海鹰和陆涛相视一眼,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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汽车行驶在街道上,陆涛驾车,于海鹰坐在副驾驶座上,两人谁都没说话。 过了好久,于海鹰看了一眼陆涛,说:“你一直说文化城没事儿没事儿,我相信了你,可你看看那文化城里搞的是什么文化?我现在就象是吃了一只苍蝇!” 陆涛:“有人请你吃苍蝇了?” 于海鹰:“比吃苍蝇还让人恶心!” 陆涛:“多大个事儿啊?本来就是吃只苍蝇,让你这么一闹,满世界都知道是苍蝇把人给吃了。” 于海鹰:“你这是什么意思?邱老板找你告状,你就一屁股坐到了人家怀里了。” 陆涛:“那你的意思是说,我和邱老板是一伙的了?” 于海鹰:“打邱老板的手机关机,打你的也关机,完全有这种可能。” 陆涛一个急刹车把车停住。 于海鹰:“干嘛?” 陆涛:“下去看看,轮胎爆了。” 于海鹰刚开门下车,陆涛一踩油门,车箭一般地开走了,把于海鹰一人丢在了马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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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城门前,张武正组织撤兵,发现于海鹰满面怒容地走来,正准备向他报告,于海鹰怒视他一眼,张武吓得不敢说话,悄无声息地钻进了运兵卡车的驾驶室。 于海鹰怒气冲.99lib?冲地走进了文化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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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城办公室,昨晚的小姐站在门口,邱永兴热情地迎了上来,说:“于参谋长,昨天晚上,我老娘的心脏病突然发作,也没有办法过来陪你,真是对不住啊。” 于海鹰:“有什么对不住的,你安排得不错嘛!”说着还看了一眼迎宾小姐,迎宾小姐一脸笑容地向于海鹰点了一下头,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似的。 邱永兴看出了于海鹰的不满,给迎宾小姐使了一下眼色,迎宾小姐会意地走出门去。 邱永兴向门外探望了一下,问:“陆支队长呢?” 于海鹰生硬地反问:“他没跟你在一起?” 邱永兴故意岔开话题:“对了,你是总指挥嘛,我应该向你汇报!” 于海鹰边坐边说:“你还有什么可汇报的?” 邱永兴:“整改方案啊!” 于海鹰:“什么整改方案啊?” 邱永兴:“什么整改方案都要听参谋长的。” 于海鹰:“我的方案很简单,就是两个字。” 邱永兴:“什么?” 于海鹰:“关门!” 邱永兴连忙说:“你这两个字可不简单啊!参谋长,这次兄弟我是身家性命都投到了文化城上,我已经没有退路了,还请参谋长多通融通融,高抬贵手,放兄弟一马。如果不能按时开业,不光你们的房租我交不了,恐怕还得吃官司。” 于海鹰:“你要想按时开业,就必须把那些乌七八糟的东西砍掉,搞点儿真正的文化。” 邱永兴:“我搞的就是特区最流行的文化,你以为现在真有人会跑到这儿来大唱革命歌曲啊?” 于海鹰怒视了邱永兴一眼。 邱永兴马上说:“啊,当然这里刚开业还有一些不完善的地方,我们一定认真整改,我们连夜已经搞了个方案,正想请参谋长过目呢。” 于海鹰:“那好,把你的方案拿出来。” 邱永兴走到桌前,拉开抽屉,拿出一个用报纸包好的纸包,放在于海鹰面前。 于海鹰看了邱永兴一眼,打开纸包,里面竟是一叠人民币,他毫不犹豫地把钱扔给了邱永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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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海豹文化城出来,于海鹰怒气冲冲地在路边走着,一辆轿车驶来,一个急刹车停下,按几下喇叭,于海鹰转头望去,陆涛从车内探出头来,说:“上车。” 于海鹰迟疑了一下,拉开车门上去。 陆涛驾车,于海鹰坐在副驾驶座上,两人无语。轿车一直开到海边炮台才停下,两个人坐在车里不想动,陆涛看了于海鹰一眼,试探地问:“你打算怎么办?” 于海鹰没有说话。 陆涛:“邱老板已经答应了按着我们提出的方案整改。” 于海鹰:“改个屁,这次谁想糊弄我,没那么容易!” 陆涛:“那你什么意思?” 于海鹰:“在我们的地盘上,就要守我们的规矩,不然我就停他的水、断他的电,我就不相信治不了他!” 说完,于海鹰打开车门走下去,陆涛下车追了上去,说:“你这样闹下去,是要吃官司的。” “怎么,他还想告我?”于海鹰问。 “你是总指挥,合同上是你签的字,告你也是符合法律程序的。” 于海鹰哈哈大笑,说:“身正不怕影子歪,那就让他告去吧,我可不象有些人,做贼心虚。” 陆涛的脸色变了,怒发冲冠:“你这话什么意思?” 于海鹰:“现在有的人搞起不正之风来可比坐火箭还快,只是眨眼功夫的事儿。” 陆涛急了:“你怀疑我?” 于海鹰:“我怀疑这个项目一开始就是一个阴谋!” 陆涛被气得语无伦次,说:“你再说一遍?” 于海鹰:“我说什么你会不明白?我问你,你到底拿了邱永兴多少钱,他又给你找了多少小姐?” 陆涛愤怒地说:“好,于海鹰,我告诉你,陆涛是个既贪钱又贪色,恶贯满盈的大坏蛋!你向纪委告我好了!去告,现在就去。不去你就是王八蛋。” 于海鹰愣了,他没想到陆涛居然这么理直气壮。 陆涛气急败坏地开车走了。 于海鹰呆呆望着暮色中的大海,情绪低落,兄弟之间又一次闹得不欢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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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动兵封文化城的事儿闹到了总队,总队纪检处的李处长专程来到了支队,查处这件事儿。 于海鹰火烧眉毛般从训练场工地赶回来,刚走到支队会议室门口,门就开了,几名干部在肖明亮的陪同下从里面走出来,陆涛跟在后面。 于海鹰背身走到门口,陆涛狠狠地瞪了于海鹰一眼,从他身边走过去。 于海鹰没有说话,转身进了会议室,会议室里只剩下李处长一个人了。 于海鹰向李处长简单介绍后,说:“李处长,合同是我签的,兵是我派的,这事与任何人没关系,我负完全责任!要处理就处理我一个人。”说着他掏出一份材料,递给穿上校服装的李处长。 李处长接过来看了一眼,又还给了他。 李处长:“老于,检查你还是拿回去吧。我们就是来了解一下情况,这事该谁负责,到底要处理谁?我们管不了,还得听总队首长的意见。” 于海鹰:“请你们一定把我的检查报给首长。” 李处长:“其实,总队首长的意见就是让你们先稳定局面,避免事态进一步扩大。海鹰,这件事儿不是件小事,你一定好好配合政委和支队长做好工作。” 于海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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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士兵们列队刚唱完歌准备开饭。 于海鹰和张武走到特勤中队饭堂门前,于海鹰对值班员说:“等等,把嗓门吼起来,别跟抽了大烟似的,要唱出阳刚之气来。” 说着走到队伍中间。 于海鹰:“今后凡是集合站队都要唱歌,咱们要用嘹亮的军歌,把靡靡之音从军营里赶出去!军营文化阵地,无产阶级不占领,资产阶级必然就会占领,这也是打仗!下面跟我一起唱……说打就打,预备起。” 士兵们声嘶力竭地唱歌。 正唱着,林阿水跑到于海鹰身旁说:“首长,门口有人找您。” “什么人?” 林阿水:“好像是法院的。” “法院的?”于海鹰疑虑地走出了队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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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勤中队大门前停着一辆法院的警车,车旁站着一男一女两名法官,每人腋下夹着一个黑色公文包。 于海鹰和张武走了过来。于海鹰说:“同志,你们找谁呀?” 女法官一本正经地问:“你叫于海鹰?” “对啊。”于海鹰说道。 男法官接过话头,说:“我们是南山区法院的,华昌公司法人代表邱永兴状告你们在一宗经济合同中违约。经我们调查取证,合同是你签的字,是吧?” 于海鹰:“是我签的,怎么了?” 女法官从黑色公文包里抽出一张公文,说:“这是法院的传票,签个字吧。” 于海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问:“传票?传谁呀?” 男法官:“请你于十五天之后,也就是九月二十日出庭接受法庭调查。” 张武忙上前解释,说:“同志,你们是不是搞错了?他可是我们的参谋长啊。” 女法官说:“这是法律程序,希望你们不要为难我们,签个字吧!” 于海鹰无可奈何地在传票上签了字。 法院的警车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他仍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确,他被搞懵了!他想,我怎么可能是被告呢?他又想,让我穿着这身警服站在被告席上,脸往哪儿搁呀?

26

其实,法院找于海鹰的时候,事先同支队打过招呼,是肖明亮同意给于海鹰发传票的,他一直在北京大学和武警部队联合举办的法律大专班学习,当然知道法律的权威性。 于海鹰接到传票后,心里很不痛快,顶着烈日和特勤中队的官兵搞了一下午的擒敌对打训练,晚上实在憋不住了,他决定去找肖明亮。 圆月当空,于海鹰来到支队干部宿舍大门前时,看见肖明亮和一个年轻女人亲切交谈着走出门来,挥手告别。于海鹰背身走进阴影里正欲离去,被肖明亮叫住。 肖明亮:“于海鹰。” 于海鹰愣了一下,转过身来,肖明亮走过来,说:“海鹰,你不在家研究法律程序,在这转悠什么?” 于海鹰:“政委,我实在想不通,姓邱的搞乌七八糟的东西还理直气壮,我一心搞训练场,一夜之间却成了被告?” 肖明亮:“你是不是觉得荒唐?” 于海鹰:“荒唐,实在是荒唐,我看是这个世界都喝醉了。” 肖明亮:“那你的意思是众人都醉,你独醒吗?” 于海鹰:“政委,不管是醉还是醒,我现在的情形是一脚踏进粪坑里,臭名远扬喽。” 肖明亮:“当被告不一定臭,当原告也不一定香,谁香谁臭到法庭上才能闻出味道来。” 于海鹰吃惊地问:“我本想来搬救兵,可听政委的意思,这个被告我是当定了。” 肖明亮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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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海鹰成了被告,陆涛当然也是被告,因为他是支队的法人,代表所不同的是,他并不象于海鹰那样惶恐不安。 在海边一个咖啡厅停车场,罗静和陆涛从一辆轿车上走下来,向霓虹灯的方向走去。 罗静关切地说:“陆涛,你可别把法院的传票不当回事,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陆涛笑着说:“我又没干偷鸡摸狗的事儿,他们还能把我抓起来不成?” 罗静担心地说:“可你现在是被告!我找我们学校的高老师打听过,他说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当兵的犯法与庶民同罪!” 陆涛:“被告咋了?身正不怕影子斜。放心吧,没事!韩非都给我张罗好了。”说着一脸无所谓地掏出一支烟点上。 罗静欲言又止。 “又怎么啦?”陆涛问。 “听说于海鹰也成被告了?”罗静还是把话说出来了。 陆涛生气地说:“于海鹰成被告活该,本来没事,就是他瞎搅和搅出来的事儿!” 罗静:“陆涛,你和海鹰是好兄弟,千万别为这事伤了和气。” 两人走到了咖啡厅门前,陆涛说:“进去吧老婆,咖啡一喝就万事大吉啦!” 罗静将信将疑地随陆涛走进咖啡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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咖啡厅里回荡着温馨的音乐。韩非和一个西装革履的青年正兴高采烈地坐在桌前喝咖啡。 韩非:“戴博士,这次真的劳您大驾啦!” 戴博士:“本来嘛这样的小案子我是不过问的,但是有徐老出面引见,我只好恭敬不如从命啦。” 韩非:“那是,我们那点小事惊动戴博士,那是高射炮打蚊子,大材小用呵!” “谁是大材呵?”陆涛说着走了过去。 韩非看是陆涛和罗静,连忙起身介绍道:“支队长,这位是从美国留洋回来的戴博士,而且是法学博士!” 陆涛握住戴博士手,说:“哦,幸会,幸会!这次要麻烦你了。” 戴博士很客气地说:“.没事,小事一桩。你就是陆涛先生吧?” 陆涛开玩笑地说:“对。” 四人坐下,韩非赶紧言归正传。他说:“戴博士,咱们还是听听你的高见吧?” 戴博士喝了一口咖啡说:“根据材料显示,这个案子是纳税人状告非纳税人的一桩经济合同纠纷。纳税人和非纳税人平时关系非常友好……” 陆涛打断话:“戴博士,什么是纳税人,什么是非纳税人,能不能说清楚点?” 戴博士解释说:“邱老板就是纳税人,他做生意挣钱然后向政府交税;陆先生你们是非纳税人,使用的是纳税人的钱……” 陆涛不悦地说:“戴博士的意思是我们的衣食住行都与邱老板的钱有关?” 戴博士:“yes!” 韩非:“戴博士,你就告诉我们这事怎么办,这官司能不能赢?” 戴博士:“根据美国法律,纳税人的事都是大事,既然启动了司法程序,就必须有一个明确的司法解释。但是中华人民共和国经济合同法应该怎么处理,我还在研究之中。你们军事法庭怎么判,我就不懂了。” 戴博士一通云里雾里的神侃,把陆涛他们都听糊涂了,他讽刺地说:“戴博士,等你研究完了,我早被告上国际法庭了,对吧?” 韩非也听出来了,这个洋博士学问可能挺高,但对中国的事情一窍不通,找他咨询等于是对牛弹琴,他忙岔开话题:“对,戴博士,你肯定口渴了吧,还是先喝点咖啡吧?” 戴博士尴尬地说:“OK!O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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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海鹰这几天又上了火,一上火他的牙又肿了,所以好几天没去饭堂。官兵们担心,就来到了于海鹰宿舍,你一言我一语地出主意。 一名中尉说:“参谋长,我们查阅过肖政委给我们上法律课时的笔记,邱永兴的行为已构成欺诈,应该承担全部法律责任。” 张武:“对,他这是恶人先告状,参谋长你用不着当被告,更不会上法庭。” 一名少尉:“可是参谋长字都签了,要是不去就是蔑视法庭啊!” 又一名中尉:“蔑视法庭,罪加一等呢。” 几个人开始争论起来。 于海鹰哭笑不得,站起来说:“回去接着讨论吧,张武你留下,我给你交代个任务。” 大家走了以后,于海鹰给张武交代了一个特殊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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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队大门口,那个穿着高跟鞋的女人迈着轻盈的步子从办公楼里走出来。她年轻貌美,吸引了正在训练的士兵,他们的眼神跟着女人的身影移动着。 张武回过头来冲着士兵喝:“看什么看?” 士兵们赶紧收回视线,继续训练。张武向一个干部交代了几句,自己向办公楼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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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海鹰躲在办公室里,正抱着一本法律书,拿着一根铅笔勾划着。张武走了进来, 4ed6." >他喊了一声:“报告。” 于海鹰:“进来。” 张武推门进来,说:“参谋长,那个女人又来了。” 于海鹰:“哪个女人?” 张武:“就是天天来找政委的那个。” 于海鹰放下书,若有所思。 张武:“这个女人这几天一来就钻进政委办公室里,很晚才走,政委会不会……” 于海鹰怒斥道:“别瞎猜!继续侦察。” 张武:“是。” 电话响起,于海鹰拿起电话,原来是肖明亮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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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海鹰推开肖明亮办公室门,一下子愣住了,肖明亮、陆涛、邱永兴和那个女人正说得很热闹。 邱永兴见于海鹰进门,满面春风地迎了上去与他握手,说:“于参谋长,咱们是不告不相识,越告越亲热呀!” 于海鹰莫名其妙地看着邱永兴,没有说话。 邱永兴接着说:“参谋长,这个问题解决得好!晚上我做东,大家一定要去呀!” 肖明亮:“今天不行,我们另有安排。” 邱永兴:“那就明天吧。” 陆涛走过来,冷冷地看了于海鹰和邱永兴一眼,转身走了,邱永兴忙跟在后面喊:“老陆,陆支队长。” 肖明亮走过来将门关上。 于海鹰问:“政委,你这是演的是哪出戏,到底怎么回事儿啊?” 肖明亮笑着说:“看来你这个被告想当也当不成了。” 于海鹰:“为什么?” 肖明亮:“原告已经撤诉了。” 于海鹰:“撤诉?怎么可能?” 肖明亮:“这件事儿你得好好感谢齐律师,晚上多敬几杯酒。” 律师齐燕站起身走过来,递给于海鹰一张名片,说:“光大律师事务所的律师齐燕,也是你们政委爱人的学生,刚调过来,请多多关照。” 于海鹰拿着名片,恍然大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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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于海鹰、肖明亮、齐燕三个走在去食堂的路上。于海鹰问道:“可我还是不明白,邱老板为什么肯撤诉呢?” 肖明亮:“因为利益。根据市政府的最新规划,我们礼堂周围将要建成本市最繁华的商业区。到那时候,这块地可以说是寸土寸金啊,我们把这块地交给邱老板让他搞一个商贸城,他把训练场那边的地全部给我们。我们用商业街的一块小地,换邱老板那块大地,不是各得其所吗?” 于海鹰:“噢,原来是换地。” 齐律师:“而且我找专家测算过,咱们不吃亏。你们政委为这事儿,可是费尽了心思。” 肖明亮笑着说:“小齐是批评我快成生意经了吧。” 齐律师乐了,于海鹰也跟着尴尬地笑了笑。 肖明亮:“市场经济虽然依靠利益杠杆撬动,但是大家必须遵守法律,依法行事,在公正、公平的原则面前,谁也不能耍老大,你说呢bbr>海鹰?” 于海鹰长叹一口气,说:“政委啊,我又上了一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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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司不用打了,事情也就可以了结了。 这一天,支队会议室坐满了人,一个戴大校警衔的领导正在讲话:“……文化城这件事虽然有了一个圆满的结果,但是这件事也反映出了支队党委在大是大非问题上把关不严,只算经济账不算政治账。为此,对负有领导责任的肖明亮和陆涛通报批评……。” 于海鹰看看陆涛和肖明亮,惭愧地垂下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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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队大门外,于海鹰等党委成员正在送专程来宣布通报的总队首长。 于海鹰走到总队首长跟前,诚恳地说:“首长,我有话想跟您说。” “你不用说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可班子里出了问题,板子肯定打在两个主官身上,当然不是说你就没有问题了,而是你这两个老大哥都主动承担了责任,还替你说了不少好话。看到你们班子这么团结,我想你们会很快扭转被动局面的。” 说完总队首长上了车,于海鹰心里更加惭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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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涛躺在床上想着心事,月光融融投射在床前,床头的电话响起,罗静伸手开灯接起电话,说:“喂。是哪位?噢,是海鹰啊!你等一下。” 说着罗静将电话交给陆涛,陆涛迟疑了一下,接过电话。 陆涛:“什么事儿?见面?和一个又贪财又好色的家伙见面对你不好吧?有什么事儿明天说,我睡了。” 陆涛说完挂上了电话,他的言语令罗静瞪大了眼睛。 此时此刻,于海鹰就在陆涛家外面,他用手机又拨通了陆涛家的电话,他说:“陆涛,你先别挂电话,我话还没说完呢!” “有话你说啊!哎,你怎么不说话啊?”陆涛在电话里问。 于海鹰说:“对不起了,给你添麻烦了。还有,我想请几天假?” “随你的便,想干嘛你就干嘛吧!”说完陆涛又把电话挂上,手机传来忙音。 于海鹰抬头向陆涛的窗口望去,窗户里的灯光灭了,他只好心情复杂地离去了。 于海鹰这一次伤了好兄弟陆涛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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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明媚,海军基地的舰艇上热闹非凡,于海鹰正跟大刘用力地掰手腕。 周围官兵们正在呼喊着加油。 大刘:“你要是输了,就别怪我在训练场的工程没有帮上忙。” 于海鹰:“看来谁都帮不了我的忙。” 两人较劲,掰得脸红脖子粗。突然间,大刘将于海鹰掰倒。 于海鹰起身,甩了甩手,长叹了一口气,说:“这次我输了,从头到脚都输了。” 大刘拿过毛巾递给于海鹰,说:“这可不象是你说的话啊!” 于海鹰一语双关地说:“输了就是输了,不能不承认还是海军老大哥厉害啊!” 大刘:“厉害有什么用啊!听说又要裁军了?” 于海鹰:“是吗?” 大刘:“到时候我要是投奔到参谋长门下,不会不要我吧?” 于海鹰:“现在我还不知道谁要我呢?” 大刘:“你怎么了?你们那也裁军了?” 于海鹰笑了笑,没有回答,文化城事件不仅伤害了他和陆涛兄弟之间的和气,而且自己险些被推上被告席,于海鹰嘴上不说,但心里还是觉得自己打了败仗。他甚至开始怀念解放军的那种风风火火的日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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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家属楼和办公楼终于落成了。 陆涛专门放了三天假让干部搬家,而且还把支队的车和警通中队的兵全调过来了。这两天新家属楼外鞭炮声声。几名干部欢天喜地地往楼上搬东西,有的搬电视机、有的搬电饭锅,有的搬床,进进出出,一片繁忙。 新楼上,陆涛和罗静探出头来张望,罗静热情地打招呼:“搬来了!” 一名上尉:“支队长,今天晚上到我们家烧锅底啊!” 罗静:“没问题,我红烧肉都烧好了。” 一名少校:“支队长,您可为我们做了一件大好事啊,没有你,我们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住上新房呢!” 陆涛笑着说:“那可不是我个人的功劳,那是支队党委为大家办的好事儿啊。” 少校:“但是,可是您牵的头啊,干部们都记着呢。” 一阵鞭炮响起,又一名干部搬进了新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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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涛来到新家里,上下左右寻思了半天,将穿中校警衔的彩色像片挂上了墙。 罗静高兴地走过来说:“住新房大家都高兴,他们都说你的好话呢。” 陆涛:“说坏话的也大有人在呀。” 罗静:“谁那么没良心?” 陆涛站在凳子上问:“别问了,你快看看正不正?” 罗静:“左边高了点儿。” 陆涛将像框的左边慢慢往下移。 一名中尉跑过来说:“支队长,参谋长房子的钥匙怎么办?” 陆涛:“什么怎么办?” 中尉:“别人都领了,就剩他一个了!” 陆涛若有所思地说:“那你给参谋长送过去呀!” 中尉委屈地说:“我送过了,他不要,还把我骂了一顿。” 陆涛想了想,说:“那就先放我这儿吧。” 中尉把钥匙放在桌上走了。罗静走了过来问:“海鹰怎么啦?” 陆涛:“不知道?” 罗静:“他住哪儿呀?” 陆涛指了指对面。 罗静高兴地说:“真的呀,那太好了!你们兄弟俩不是离得更近了呀?” 陆涛:“好什么好,人家还不愿来住呢!” 罗静看着陆涛心里不是滋味儿,她能够感觉出来,这一段时间陆涛和于海鹰有些疏远了。 可陆涛想得更远,这小子不搬新房,不会是想打退堂鼓吧?从最近反常的行为来看,于海鹰肯定动摇了,这一点毫无疑问。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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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海鹰这一回输得很惨,他的确打退堂鼓了,他想假一批下来,他就探亲回北京。 于海鹰宿舍的桌上放着各种礼品和行李,他正忙着往箱子里装衣服,突然,他从柜子里翻出了一顶解放军的老式军帽,他戴上走到镜子前,镜子里露出了自己的形象,他仔细打量着,茫然地笑了。 突然,敲门声打断了于海鹰的思绪。 于海鹰走过去把门打开,一下惊呆了,站在门外的竟然是乔红。 “乔红!你怎么来了?”于海鹰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不能来吗?”乔红还是那样一副大小姐的样子。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至少应该打个招呼,我好去接你。” 乔红盯着于海鹰头上的军帽,觉得有点儿奇怪。 于海鹰慌忙脱掉军帽,赶紧解释说:“刚才翻东西,戴上试试……。” 说着把帽子往墙角一扔,去接乔红手中的包。 乔红进门,边走边看着乱七八糟的屋子,奇怪地问:“你这是干什么呢,准备搬家吗?” 于海鹰有点语无伦次,说:“不是。我,我,我是准备回北京看你呢!” “看我?”乔红睁大眼睛。 于海鹰点了点头。 “真的?”乔红又问。 于海鹰又点点头。 乔红看着胡子拉碴的于海鹰,心疼地摸了摸他的脸,说:“回去看我,怎么连胡子都不刮……” 于海鹰一把将乔红搂过,乔红也动情地投入了于海鹰的怀抱。 “真的很想你,这些年委屈你了。”于海鹰说得很真诚。 “海鹰,我再也不跟你斗气了,我要陪你,一直陪着你。”说着乔红的眼圈红了,于海鹰的眼睛也湿润了。 “告诉你,我这次来就不走了。”乔红说。 于海鹰一愣,慢慢将乔红推开,问:“你说什么?” 乔红没有说话,转身从背包里取出一个档案袋交给于海鹰,说:“我转业了。” “转业了?” 于海鹰接过来看了一下,半天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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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海边,夕阳给海滩的美景镀上了一层金色。 竹楼外,罗静穿着高跟鞋、紧身一步裙,浓妆艳抹地从小轿车后车门走下来。 陆涛走到罗静身边,别扭地看了罗静一眼,皱起了眉头,心想,这个时代真是个多变的时代,连罗静都开始化妆了,真是进步不小啊。 “干嘛这样看人家,再这样看,人家都没有自信了。”罗静说着捂住了涂着艳丽口红的嘴。 陆涛摇摇头继续向前走,罗静紧跑了两步追上来,说:“哎,你说我打扮得到底行不行啊?” “行。你这是画虎不成反似猫啊。”陆涛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罗静不好意思地掏出手绢,把口红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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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外桃源海鲜饭庄靠山面海,由一座座竹楼亭子组成。吃饭的人可以一边品赏美味的海鲜,一边观赏美丽的海景,是一个很浪漫的好去处。陆涛把给乔红的接风宴定在这里,完全是根据乔红的性格而定的。 陆涛和罗静刚到不久,于海鹰和乔红就到了。乔红满脸笑容地跑过来,于海鹰跟在后面。乔红和罗静热情拥抱,久别重逢的两个女人少不了一番激动。 罗静:“乔红,我真佩服你,电话不打一个,人说到就到了。” 乔红:“你是不是觉得有点突然?” 罗静:“太突然了。” 于海鹰:“我们乔红是野战医院的大夫,搞点突然袭击什么的太正常不过了。唉,乔红幸好不是外科医生,要不然就她这个想起一出是一出的性格,在战场上不知有多少人的脚和手,会被她错误的诊断而锯掉。” 于海鹰的一句冷幽默把四个人都逗笑了。 陆涛瞟了一眼于海鹰,走过来与乔红握手,话里有话地说:“乔红,你要再不来,你们家于海鹰的精神就要出问题了。” 乔红怔了一下,问:“能出什么问题呀?” 陆涛冷笑着说:“阴阳失调啊。” 于海鹰回敬了陆涛一句:“你才阴阳失调呢。” 俩女人都捂着嘴笑了。 乔红:“于海鹰你还别嘴硬,老婆不在身边,有些人整天急得上蹿下跳,差点儿还当了一回被告。前一阵子又闭门不出,分了新房也不要,确实有点儿问题啊。” 于海鹰看了看陆涛,恍然大悟道:“原来我身边有特务。” “要是我不及时通报,哪天个别同志一急,说不定把我毙了都难说呢!”陆涛避重就轻地说道。 四人说笑着落座。 罗静问:“乔红,你这次来真的不走了?” 乔红:“不走了,我投降了!” 罗静吃惊地望着乔红,又看了于海鹰一眼。 乔红:“你不相信?” 罗静:“相信。” 陆涛:“乔红,你的变化可真大,好像变了个人似的。” 乔红:“人老了嘛,也该成熟点儿了。” 陆涛笑了:“是啊,老了,今年二十,明年十八。” 乔红也笑了。 罗静关切地问:“听说你办了转业手续,这下一步工作的事儿……” 罗静正要问下去,被陆涛打断了,他说:“罗静,你就别瞎操心了,于参谋长把上千人的部队都管得井井有条,连我都被他收拾得服服贴贴,给老婆找工作这点儿小事就更不在话下,啊?” 说着陆涛看了于海鹰一眼,于海鹰也瞪了一眼陆涛,没吭声。 乔红望着他们俩,似乎感觉到两人在相互讥讽。 罗静意识到乔红的警惕,拿胳膊碰了一下陆涛。陆涛马上站了起来,言归正传,说:“为了热烈欢迎乔红同志到我们边陲小城市安居乐业,我代表支队送你一件礼物。” 说着陆涛从衣兜里拿出一把钥匙,在于海鹰面前晃了晃,说:“于海鹰,我可把你的钥匙交给乔红了啊。” 于海鹰无可奈何地说:“那你还想交给谁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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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海鹰搬进了新家。 晚上,于海鹰和乔红收拾着新家,于海鹰正在搬东西,乔红边往柜子里挂衣服边问:“你和陆涛之间到底怎么了?” “没怎么。”于海鹰没停下手中的活。 乔红:“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们俩压根就是一对冤家。” 于海鹰:“陆涛不是说过了嘛,就是因为阴阳失调,你这一来什么事都没了。” 乔红看了于海鹰一眼,从箱子里把一套女式空军军装扔在床上,于海鹰赶忙上去拿起来挂在衣柜里。 乔红制止道:“还挂它干什么?搁箱子里吧。” 于海鹰怔怔地说:“乔红,这身军装你穿得好好的,怎么说脱就脱了呢?” 乔红:“你也不看看现在都什么年代了。” 于海鹰:“什么年代?什么年代军装都是崇高神圣的象征。” 乔红:“那是你,我不这么认为。” 于海鹰看了乔红一眼。 乔红:“现在很多优秀人才首先选择是考大学、出国留学经商做生意。不行了才选择当兵,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实吗?” 于海鹰满脸不悦地走到窗口,他觉得乔红真的变了。 乔红:“当然,你愿意穿军装你就穿,你穿着军装保卫特区,我脱了军装来建设特区,咱们这是一家两制啊!” 于海鹰一言不发地望着窗外,夜空中一轮圆月被乌云慢慢地遮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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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海鹰突然多了一件事,那就是给乔红找工作,他知道乔红闲得太久了,免不了会无事生非。政府办公楼外,人头攒动,一片喧哗,人们拼命的在一个窗口前拥挤。乔红背着包随于海鹰从人群中挤过去,望着眼前的情景,他们一脸的疑惑。 一个穿着工商制服的人站在窗口前的台阶上,对排成长龙的队伍宣布:“大家别挤了,今天的营业执照,一共是二百八十份,全部发完了,下个礼拜三再来吧……。” 人们还在拥挤、吵闹。

6

政府办公楼的走廊里空空荡荡的,显得十分冷清,与门外的景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于海鹰和乔红在走廊上寻找着什么,他们走到一个门前停下,这扇门上挂着军队转业干部安置办公室、妇联、青少年儿童发展基金会等一堆牌子,于海鹰迟疑了一下,推门进去。 “你们找谁?”一个工作人员问他们。 于海鹰:“这是军转办吗?” “对!”工作人员把他们领到一个戴眼镜老头的身边,说:“有什么事你们跟他说。” 于海鹰和乔红满脸狐疑地看着这个挤满办公桌,但又空荡荡的房子。 老头十分客气地拉出两个凳子,说:“你们是不是觉得外面热闹,这儿太冷清了?” 于海鹰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老头说:“这就对了,现在全党都以经济建设为中心嘛。”说着指着凳子请他们坐下。 于海鹰让乔红将介绍信拿出,乔红将一堆材料递给了老头。老头边看材料边说:“你们知道外面为什么热,咱们这儿为什么冷吗?” 于海鹰摇了摇头。 老头:“看来你们对本市的形势不太了解,现在我来给你们讲讲。政府对复转军人的安置问题非常重视,出台了多项的优惠政策,这些你们都知道吧?” 于海鹰忙回答:“知道知道。” 老头:“可是,咱们金澜正在进行体制改革试点,也就是说机构从简,这样一来,公务员的职位就非常少,我们安置工作也非常难,所以,许多转业军人都采取保留公职,自主择业的方式,自己下海游泳去了。你理解我的意思吧?” 于海鹰看了一眼乔红说:“理解理解。” 乔红心不在焉地笑了笑。 老头:“现在特区天天都在发热,房地产热、股票热、经商热,你们刚才来看到门口了吧,那是在申请执照办公司,也叫做办公司热。” 于海鹰插话说:“同志,麻烦你看看还有什么单位缺人?” 老头打开介绍信和履历表看了一下,又打开一个登记本查阅着,过一会说:“乔红同志还是有专业技术的,这样就好办了,有个地方可以挤进去。” 于海鹰忙问:“什么地方?” “白龙居委会缺一个计划生育宣传员。”老头说道。 于海鹰愣了一下,回头找乔红,乔红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了。

7

证券公司门前,几个人正鬼鬼祟祟地私下兑换外币。 于海鹰慌慌张张跑了过来,四处打量,却不见乔红的身影。 一个“黄牛”朝于海鹰走过去,拦住于海鹰,压低声音问他:“哥们,有原始股吗,我高价收购。” “没有!” “那有外汇吗?” 于海鹰不耐烦地回答:“没有!” “那你有什么?”黄牛又问。 “我有枪,有弹,敢要吗?” 黄牛吓得一溜烟跑了。

8

晚上。 于海鹰新家的客厅里,电视机已经换成了25吋大彩电,屏幕上正在播放各类商业新闻。 乔红头发湿湿地,阴沉着脸在看电视,不停地调换频道。 于海鹰冲完凉从卫生间出来,走到乔红身边,坐下。 乔红不吭声,于海鹰没话找话地与乔红套词儿,他说:“彩色的就是比黑白的好啊。” 乔红没理于海鹰,继续不停地调换频道。 “今天那个老头的话也挺有意思的啊。” 乔红冷笑,说:“看来你的精神真是有点问题!” “我有啥问题呀?军人难道不应该体谅政府的难处吗?”说着于海鹰拿过乔红手中遥控器,将电视关掉,说:“你说呢?” 乔红冷冷地说:“应该!” 她抢过遥控器又将电视打开,说:“我现在已经不是军人了,你先体谅体谅我的难处吧。” “我不是正联系着吗?” “有这么联系的吗?你完全是公事公办,应付差事。你老婆,一个主任医师,副团职干部,去当计划生育宣传员?你不觉得有点儿掉价吗?” “这儿事你急不得,先在家呆一99lib.段嘛,事情总要一步一步来嘛!”于海鹰安慰道。 “你想让我在家待业,给你当保姆啊!我告诉你,那是不可能的!”说着把电视机关掉,将遥控器扔在一边,向门口走去。 “你干嘛去。” “我找工作啊!” 乔红说完拉门出去,敲陆涛家门,于海鹰赶紧上前将乔红拉回家,他正准备关门,对面的门开了,罗静站在门口,问:“海鹰,有事儿吗?” 于海鹰笑着说:“没事儿,嫂子。” “有事儿你招呼一声。” “没事儿。” 说完,于海鹰将门关上,又转身对乔红说:“你就别去麻烦陆涛了,他已经够忙的了。这件事儿我能解决,你听我说……” 乔红没理于海鹰,径直走进卧室,用力把门关上。 于海鹰追过去敲门,里面不开。他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调换频道,突然他被电视内容吸引,原来电视里正在播放第一次海湾战争实况。 于海鹰顿时兴奋起来,走到卧室门外,猛烈敲门,说:“乔红快开门!海湾战争爆发了!” 乔红把门打开,问:“你说什么?” “美国和伊拉克打起来了!” 于海鹰说着跑进屋里,取下挂在衣帽架上的迷彩服、钢盔、腰带,穿戴整齐,冲出门去。

9

夜色中的支队大院内,紧急集合号声骤然响起。 士兵们奔跑着向操场汇集。 于海鹰、肖明亮、陆涛并肩从办公大楼里走出,来到操场,队伍已列队完毕了。 肖明亮走到队伍前,开始动员,他说:“同志们通过电视都看到了,海湾战争今天爆发了!所以说,战争很有可能在我们睡觉的时候,在我们喝茶聊天的时候,在我们与女朋友花前月下的时候爆发。作为军人,我们必须保持高度的警惕,随时准备保卫国家。今天的这次紧急集合,就是给大家打一个预防针。下面,请于参谋长讲评!” 于海鹰走上前,环视着队伍,过好一会,坚定地喊起口号:“提高警惕,保卫祖国……” 官兵齐声应和着喊:“提高警惕,保卫祖国……” 口号声响彻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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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静从厨房走出来,把端着的菜放在了桌上。 陆涛正在看海湾战争的电视新闻。 “吃饭吧。”罗静说。 “嗯。”陆涛点点头,还在看。 “这美国打伊拉克,昨天晚上你们搞什么紧急集合啊?”罗静问。 “提高警惕,保卫祖国嘛。” 罗静还要问什么,传来敲门声,罗静忙去开门,于海鹰站在门口。 罗静忙招呼:“海鹰啊,快进来。” 于海鹰向屋里张望了一下,说:“我想问一下嫂子,看见我们家乔红没?” 罗静看了一眼陆涛,说:“没见啊!是不是没人做饭了,快进来一起吃吧。” 于海鹰:“不了,饭我已经做好了。” 陆涛走了过来,问:“于海鹰,乔红出去都没跟你打招呼,是不是又跟人家闹别扭了?” “没有,没有。” “于海鹰,我告诉你,人家刚来,你要是欺负人家,小心我这个娘家人收拾你啊。”说完陆涛扭头回到饭桌前。 “有你这样的娘家人,我这辈子算翻不了身了。”说着向罗静打了个招呼,转身向楼下走去。 罗静探出头看了一眼,关门进屋,走到饭桌前,说:“陆涛,你怎么这么跟海鹰说话啊?” 陆涛:“那怎么说话呀?” 罗静坐下来,吃了两口饭,说:“我怎么觉得这房子搬近了,你们兄弟俩倒疏远了呢。” 陆涛头也不抬地吃着饭,说:“噢,远就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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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强光直射下来,家属院门口的地面上热浪升腾,将远处的街景变得模糊,街道上空无行人,于海鹰在大树下焦急地等待着。 一辆出租车驶来,乔红拎着两个椰子下车来。于海鹰上前接过椰子,问:“这大热的天,你去哪了?” 乔红一脸灿烂,说:“没瞧见吗,买椰子去了。”说着晃了晃手上的椰子,走了。 于海鹰跟在乔红身后上楼。 进门后,于海鹰将两个大椰子放在桌上,说:“这么沉的东西,买一个就行了。” “那你喝什么!” 于海鹰一听就笑了,急忙掀起饭桌上的竹罩子,说:“领导昨天还是阴云密布,今天怎么就万里无云了?” 乔红洗手出来笑着看了于海鹰一眼,坐在桌前,端起饭就吃。 于海鹰凑上前,说:“不会是工作问题解决了吧?” 乔红自豪地说:“你以为离开你,我就什么事都办不成了?告诉你于海鹰,工作不仅找着了,而且还要请我当副总。” 于海鹰吃惊地问:“是吗?” 说完也端起饭吃了起来,接着说:“不会是打肿脸充胖子,脸上的浮肿吧?” 乔红:“于海鹰,你别小瞧人,你老婆的本事并不比你差!” 于海鹰:“好好好,我信!是不是对门帮的忙……” 乔红突然站起来,从茶几上拿起一张报纸递给于海鹰,说:“是我自己找的!” 于海鹰拿过报纸一看,全是招聘广告,上面有好几则信息已用红笔画过了。 于海鹰一抬头问:“你去应聘了?” 乔红:“当然,现在这事儿成不成就要看你的了。” 于海鹰莫名其妙地问:“看我?” 乔红:“对呀,人家说只要你打个电话,这事儿就搞定了!”乔红放下饭碗就去拨电话。 于海鹰:“对方是什么单位?” 乔红:“文化公司。” “文化?!”于海鹰一听文化两字就像被针扎了一般,他将乔红的电话按下。 于海鹰:“你先说清楚,到底他们搞的是什么文化?” 乔红:“文化就是文化,还能有什么文化?” 于海鹰:“这藏书网可不一样,你初来乍到还不明白,现在挂羊头卖狗肉的事多了。” 乔红急了:“什么羊头狗肉啊!” 说着推开于海鹰的手,继续拨电话,于海鹰再次把电话按下。 于海鹰:“你真相信天上会掉馅饼吗?我告诉你,在特区从来就不会有免费的午餐。” 乔红:“全世界都没有免费的午餐。” 于海鹰:“有,部队有!” 乔红:“你这个人就是喜欢唱高调,当初你怎么不拜李双江为师,学学男高音呢?” 于海鹰还准备说什么,乔红打断他,说:“别说那么多,你这电话到底打不打?” 于海鹰:“好好好,打,打,打。” 乔红拨通电话,说:“高总,我们家那口子回来了,你等会儿啊。” 于海鹰无可奈何地接过电话,问:“我是于海鹰,乔红上你那儿去,有什么要求吗……” 乔红望着于海鹰。 于海鹰听着、听着,脸色变了,他说:“对不起,这不可能!”接着“叭”地扣上电话。 “怎么了?”乔红问。 于海鹰站起身来看了乔红一眼,说:“我不是告诉你天上不会掉馅饼。” “他们到底有什么要求啊?”乔红继续追问。 于海鹰激动地说:“他们让我派兵隔三差五到夜总会去转悠,你说这可能吗?” 乔红半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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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队食堂的桌子上临时放着一台电视机,清晨电视里正播放着美国和伊拉克战争的新闻,官兵们端着饭碗围着观看。 一名少校感叹道:“这根本就是一场老鼠斗猫的游戏。” 中尉:“伊拉克也太不经打了,才几天呀就投降了!” 上尉:“高中生打幼儿园的小朋友,悬殊也太大了嘛!” 陆涛插话说:“这场战争说明了什么?”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一会,少校答道:“这说明落后就要挨打!现代战争打的是经济实力,打的是高科技!一枚导弹多少钱知道吗,几十万啊!所以要把物质基础搞上去。” 陆涛看着少校,满意地笑了。 肖明亮吃完饭向这边走来。 中尉:“啥都搞好了,士兵不会打仗也等于零。” 少校:“那你拿着小米加步枪去和人家的飞机导弹打吧。” 上尉:“你的装备再好,士兵全当了叛徒有什么用?” 少校:“你是专门来找我抬杠的,我看你是大清早吃饱了撑的。” 干部们忽然看到政委站在身后,都收住了话头。 肖明亮说:“讨论得挺热闹,怎么不说了?” 少校:“政委,我们瞎扯呢。”说完大家纷纷离去。 陆涛站起身看了一下四周,说:“哎,怎么没见于参谋长来吃饭啊?他要在这儿就更热闹了。” 肖明亮:“老陆,军嫂公司的事儿可能要推到明天了。海鹰今天请假了。” 陆涛:“哟,请假,少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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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大刘转业到银行后,于海鹰就没跟他联系过。可是如今为了乔红的工作问题,于海鹰家里的“海湾战争”大有一触即发之势,所以他又硬着头皮找了大刘,没想到又碰了个钉子。 于海鹰从银行里气呼呼地走出来,大刘追了上来,喊:“海鹰,你等等。” 于海鹰停住脚步。 “而今眼下,银行是个热门单位,多少人都挤破了头也进不来。这事儿不能急,一次哪能把事都办成呢?” “不就是个管人事的小处长吗,你瞧他哼哼哈哈的那副派头,对转业军人是什么态度!” “不是态度问题,是这个……”说着大刘用手比划着钞票的意思。 “什么?”于海鹰惊奇地问。 “钞票啊。” “这么说,你转业到这儿,也是送了钱的?” 大刘笑了,说:“你怎么瞎联想啊?我这不是告诉你现在办事儿的规矩吗,这叫潜规则。” 于海鹰一脸茫然地望着大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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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乔红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电视里面正在播放着又一个商厦开业的新闻。 于海鹰推门进来,满脸的倦容,乔红看了一眼于海鹰,说:“在外面吃饱喝足了吧?” 于海鹰脱掉鞋走了过来,说:“唉,现在的人,怎么变成这样了?” 乔红:“你这是说谁呢?” 于海鹰马上回过神来,说:“噢,我谁也没说。” “桌上给你留着饭呢,没吃就吃吧。”乔红说。 于海鹰端起桌上的饭,风卷残云般吃了起来。 乔红看了一眼,起身到于海鹰面前,说:“你慢点儿,小心噎着。” 说完走进厨房,于海鹰端碗跟着走了进去。 乔红往碗里倒着莲子银耳汤。 于海鹰惊讶地问:“莲子银耳汤,这可是南方人常喝的,你哪儿学的这手艺啊?” “罗静做的。”说着把汤端了出来,放在桌上,又回到屋里坐在沙发上,于海鹰又跟了出来。 于海鹰问:“今天没有出去转转?” 乔红:“你让我去哪转?在这儿,除了你我现在可是举目无亲啊。” 于海鹰:“你怎么不问我事情办得怎么样啊?” 乔红:“问什么啊,反正我已经把自己交给你了,一切由我们家首长来安排,你让我上哪儿,我就上哪儿。” 于海鹰被感动了,放下手中的碗,凑了过来,一把将乔红搂在怀里,安慰她说:“乔红,这事儿你先别急,我会想办法的。” 乔红一把将于海鹰推开,站了起来说:“谁急了,我才不急呢。”说着向卧室走去。

15

特勤中队训练场。张武向楼顶隐藏的战士打了打手语,几名持枪的士兵手握绳索从楼顶飞身而下,向一扇窗户猛烈射击。 于海鹰卡着秒表记时间,他突然抬起头来喊:“停!张武,你们的动作迟了两秒钟,不行,重来!” 张武指挥战士重新向楼顶爬去。 肖明亮走来,站在于海鹰身后的不远处喊:“于海鹰。” 于海鹰转身走了过去,看是肖明亮,赶忙问:“政委,有什么事儿?” “乔红的工作安置是不是遇到困难了?”肖明亮问。 “没事儿,乔红就是想找一个合适的工作,有困难我们能克服。” “我既是你的政委,还是你的老大哥,有什么困难一定要跟我说。” 于海鹰非常感激地点了点头。 肖明亮:“要不让老陆帮帮忙,他在金澜地头熟,关系广,这点儿事应该难不住他。” “不用了,还是我自己想办法吧。”于海鹰讲这句话时,底气特别不足,可是他又不愿意求陆涛,他不想在乔红面前跌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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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学校门口,一群小学生排队唱着歌,挥手与罗静再见,乔红也高兴地向孩子们挥着手。 一个大眼睛的男孩子抱着一大摞作业本走过来交给罗静,乔红爱抚地摸了摸男孩的头,男孩敬了一个礼,跑进队伍。 “乔红,你们早该要个孩子了。”罗静说。 “刚结婚总吵架,不敢要孩子。后来想要孩子了,他又走了。然后我们又是闹别扭,唉!还是你们两口子好。” “好什么呀?孩子在北京,一年都见不着面,就跟不是自己的一样。想把他接过来吧,这里的教育条件不如北京,怕耽误孩子,不接吧,总跟着爷爷奶奶,我这心里真是想啊。”说着罗静拉着乔红就向办公室走去。 乔红迟疑了一下,说:“你忙吧,要不我先走了。” 罗静拉住乔红,笑着说:“你可不能走,陪你可是我的任务啊。” 乔红:“要是任务你就别陪了。” 罗静:“其实,我心里呀也怕你呆着烦。我刚来那会儿,两年都没安排上工作,当时我真是急得满脸都起疙瘩,我还跟陆涛吵了一架。可是有一天傍晚,我出去买特区报,看见卖报的是一个文质彬彬的中年男子。出于好奇,买完后我问他没来特区前是干什么的?他说自己是大学中文系的教授!回到家后,我的心态立马平和了。我想人家大学的教授都可以去卖报纸,我等待一下又算什么呢?” 乔红:“其实我才不急呢!” 罗静:“乔红,我没别的意思,我只是怕你们吵架。海鹰这个人不善交际,除了部队的事,他基本上不和外界来往。所以工作的安排他肯定也会遇到困难。不过就凭你的能力和素质,在特区谋个职绝对没问题!” 乔红:“我有这个自信,要不是于海鹰三番五次地阻拦我,我早就当了三回副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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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于海鹰从吉普车上跳下来,抱着一堆食品和两瓶红酒,兴高采烈地跑到家门口,快速敲门,屋里没有任何动静,这时对面陆涛家门开了,乔红走出来看了于海鹰一眼,问:“你这是干嘛?” “你先开门吧!” 乔红和罗静打了个招呼去开门。 罗静站在门口说:“海鹰,有喜事儿啊?” 于海鹰笑着说:“对!喜事儿,嫂子,陆涛回来了吗?咱们一块儿庆贺、庆贺吧。” 罗静:“还没回来呢,你们俩的喜事你们自己就慢慢分享吧,我就不打扰了。”说完将门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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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海鹰把买的食品放在桌上,乔红将门关上:“什么喜事儿啊?” 于海鹰将红酒倒进高脚杯,说:“你的工作有了着落,这还不是咱们家最大的喜事儿。” 乔红不在意地说:“是吗?” 于海鹰:“当然了。这回我实行‘三包’,包你满意、包你顺心,如不满意包退货。” 乔红:“你别卖关子了,到底又把我打发到哪去了?” 于海鹰顺手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份表格,举在手里:“这事儿,首先要感谢党。” 乔红:“你又唱高调。” 于海鹰:“不是唱高调,没有政委的关心,这事儿就是花钱求人也办不成。” 乔红一把把表格夺了过来,轻声念:“人民医院,妇产科。” 于海鹰得意洋洋,说:“怎么样,专业对口,又是国家单位,多安稳啊!” 乔红“哼”一声,把表格扔在桌上,说:“要去你去吧。” 于海鹰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你这是什么意思啊?” 乔红提高嗓门,说:“要是还去医院,我还用得着转业来这儿吗?” 于海鹰:“那你到底想干什么呀?” 乔红:“我是来闯特区的,不是来安度晚年的。” 于海鹰:“我的大小姐,你现在就在特区,还要闯什么?” 乔红面无表情地看着于海鹰,一句话没说,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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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刚开张的公司门口,军乐队吹奏着喜庆的乐曲,“军嫂培训基地”挂牌仪式在进行着。 仪式结束后,陆涛陪着邱永兴走下台阶,肖明亮和于海鹰跟在后面。 肖明亮回头问于海鹰,问:“乔红对工作满意吗?” 于海鹰忙说:“满意,满意,谢谢政委。” 肖明亮跟旁边的嘉宾打完招呼,上车走了。 于海鹰心事重重地去找陆涛,见到邱永兴和陆涛正谈得热闹,迟疑了一下,看见陆涛与邱永兴握手告别,他才走过去。 “于海鹰,有事儿吗?”陆涛问。 于海鹰犹豫着说:“没什么?就是……” “就是什么啊!乔红的事儿在党的关怀下不是已经解决了吗?” 说着陆涛走到车旁就要上车,于海鹰站在他身边没动。陆涛奇怪地问:“还有事儿吗?” 于海鹰:“我听说军嫂公司还要和邱老板合作房地产,这件事儿咱们得慎重啊!” 陆涛不满地问:“怎么啦?” 于海鹰:“你我都不是属猪的,咱们不能记吃不记打啊!” “我看你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呀。”陆涛看了于海鹰一眼,钻进车内,准备走,于海鹰拉开了副座的车门。 “你小子今天是怎么了?”陆涛又问。 于海鹰没说话坐了上来,关上车门,汽车离去。

20

汽车行驶在街道上。 于海鹰坐在副驾驶座上,看了一眼驾车的陆涛,说:“乔红的事前一段没有找你,主要是怕给你添乱。” 陆涛:“不管找谁,只要解决了就好。” 于海鹰:“现在是实在解决不了了。” 陆涛:“可是,这件事儿我也是爱莫能助啊!” 于海鹰:“乔红虽然是我老婆,也是你的发小,这个忙你必须得帮。” 陆涛:“你们家乔大小姐这儿不肯来,那儿也不肯去,这个军嫂公司,她也未必愿意屈尊就驾,这个忙我恐怕真是帮不了了。” 于海鹰:“只要让她别闹,随便去哪儿都行。” 陆涛笑笑:“谁让你非娶个大小姐,难伺候吧?” 于海鹰看了陆涛一眼,一时说不出话来。 陆涛:“听说今天是张武生日?” 于海鹰想了想,说:“是。”

21

咖啡厅内,桌上放着一盒没有打开的生日蛋糕,于海鹰、张武和几名战士围坐一起,于海鹰笑着对张武说:“祝你生日快乐!这是支队的意思。” 张武和几个战友赶紧站起来,张武轻声说:“谢谢参谋长。” 于海鹰:“你小子让我好找,怎么跑到这里搞浪漫了。” 张武正欲解释,韩非拎着一瓶洋酒和一个生日蛋糕走过来,对于海鹰说:“因为你不让我进门呀。” 于海鹰笑了笑,说:“噢,是韩非啊,看来这事儿是你操办的。” 韩非把手中的东西放在桌上,说:“到部队不方便,我只好就在这儿为哥们意思意思了!今天晚上这个地方都是咱们的天下,大家随便玩啊。” “听你这口气,看来是发了。”于海鹰问。 “哪里,也就是搞点儿房地产,炒个小股票。”说着韩非示意服务小姐给大家倒酒。 “参谋长,你不当老板,也可以炒炒股啊!现在的股市可是祖国山河一片红,买什么都赚。” “有赚就有赔,有赢就有输,是不是啊?”于海鹰说道。 “理论上是。” 于海鹰看到张武和战友们都不敢说话,站起了身说:“你们玩吧,我在这儿大家都放不开。” 说着于海鹰向门外走去,张武赶忙送出。 张武:“参谋长,韩非就这么个人,您可千万别生气啊。” 于海鹰:“没事儿。” 张武:“嫂子来了也没过去看看,她好吗?” 于海鹰:“没事儿。这么长时间了,李红梅有什么消息吗?” 张武没有回答,表情沉重起来。 于海鹰:“怎么了?” 张武:“听韩非说,有人在市里见过她,可她没跟我联系过,我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也不知道去哪儿找她。” 于海鹰吃惊地问:“是吗?” 张武点了点头。 于海鹰:“哎!我现在可是深有体会啊,不见面想念,见了面麻烦。” 说完,上车走了。 于海鹰莫名其妙的感慨让张武一头雾水。

22

于海鹰回到家,看见乔红手里端着两盘菜,唱着《在希望的田野上》从厨房走了出来,顿时觉得气氛不对。又看到一桌丰盛的酒菜,他更感到十分诧异。 乔红瞪了于海鹰一眼,说:“看什么看?”语气却按捺不住兴奋,说完又唱着去拿碗筷。 于海鹰不解地看着乔红把碗筷放在桌上,问:“你这是……” 乔红:“免费的午餐,不过是最后一顿。” 于海鹰:“最后一顿?” 乔红:“从明天起你去吃你的食堂,本小姐要上班了。” 于海鹰:“上班?” 乔红从包里掏出名片,摔在于海鹰面前,有点夸耀的样子,说:“这次不是浮肿,是真正的副总!” 于海鹰拿起面前的名片,仔细看了看:“这个公司的名字怎么那么熟?乔副总,你的老总是谁?” 乔红笑得一脸灿烂,说:“保密!” 她倒了两杯葡萄酒,又说:“这次我可把我这个麻烦给你甩了,你还不庆贺一下?” “该,当然该。” 于海鹰稀里糊涂地端起酒杯与乔红碰了一下,一饮而尽。他觉得这事儿还是有些问题。

23

第二天一早,乔红早餐也没吃就走了。 于海鹰在办公室里拿着乔红的名片正打电话,听筒里传来占线声。 有人喊报告。 “进来。”于海鹰说道。 一名干部手里拿着一份文件走过来,说:“参谋长,这是上周的查勤通报。” 于海鹰放下电话说:“好,放这吧。” 干部将文件放在桌上走了,于海鹰又拨了一下电话,通了。他问:“请问是环球开发实业公司吗?” “是的。”对方答道。

24

黄昏,乔红从一幢豪华的写字楼里走出来,刚下台阶,就听到汽车鸣笛,她循声望去,看见于海鹰从车内探出头来向招手。 乔红走到车旁,问:“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乔副总第一天上班,接接还是应该的嘛。” 乔红高兴地钻进车里,笑着说:“你不是接我,是怕你老婆让羊头狗肉拐了去吧?” 于海鹰:“特区太大,我是怕你迷路回不了家。” 乔红:“你的话太深奥,我有点儿听不懂。” 于海鹰十分认真地对乔红说:“马上辞职!听懂了吧?” 乔红吃惊地看着于海鹰问:“辞职!为什么?” 于海鹰:“为什么你应该知道。” 乔红大笑:“我理解不了。” 于海鹰:“什么叫理解不了,韩非就是你老总,为什么不告诉我?” 乔红:“我是怕你心眼小,所以这事儿才不想让你知道。” 于海鹰:“听你这话的意思,不告诉我是为了我好?可是韩非那张嘴从来不会闲着,等全国人民都知道了,我还被蒙在鼓里呢,我还不成了真正的大傻冒。” 乔红:“那好,现在我告诉你了,总行了吧?” 于海鹰:“你不明白,韩非对我有气,一直没有机会发泄,这下你可成了他最有力的武器了。” 乔红:“于海鹰同志,那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韩非先生是拥有千万资产的老板,不至于为过去的那点儿事计较吧?他告诉我,你可是他的大恩人啊。” 于海鹰哼了一声,没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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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陆涛听见对门乔红和于海鹰的吵闹声,犹疑了一下,开门出去,罗静跟着出来,他敲了半天,于海鹰才将门打开。 “你们别再吵了,参谋长同志,注意点影响好不好。”陆涛一本正经地说道。 乔红和于海鹰都没说话。 陆涛走进屋里对乔红说:“你先出去一下。” 罗静看了一眼陆涛,说:“你和海鹰……” 陆涛:“没事儿,你们俩都先出去,我和于海鹰有话说。” 罗静将乔红拉了出来,陆涛将门关上,点上一支烟,坐到沙发上,于海鹰依然站着。 “我知道你对韩非有看法,对陆涛同志也有意见,但是不要欺负人家乔红,好不好?” 于海鹰看了陆涛一眼,没说话。 陆涛不紧不慢地说:“于海鹰,是你亲口对我说只要乔红不闹,去哪儿都行。我是根据你的指示,才安排乔红去韩非那儿的,韩非以前是咱们的兵,乔红去他的公司毕竟有个照应,韩非那儿现在又缺人,乔红还就愿意当个副总,这样他们各取所需、皆大欢喜,有什么不好的?” 于海鹰:“你又不是不知道,乔红以前是干什么的,她只懂得往屁股上擦棉球,可你们一下居然把她抬举成了副总?乔副总到公司除了拿钱,她究竟能给人家干什么?我从来不相信天上会掉馅饼。我只相信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多少耕耘多少收获!” 陆涛:“深刻!没想到于参谋长这么深刻。” 于海鹰:“难道不是吗?干一行爱一行,卖什么吆喝什么,人这一辈子能把自己热爱的那点儿事干好就不错了。” 陆涛:“听你这话的意思,把我们一块儿都批评了。” 于海鹰:“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 陆涛哑口无言。 于海鹰走到一边,背对陆涛,说:“可是有的人可是发高烧,生虚火,不误正业,胡乱折腾,什么话也听不进去,我看是兔子尾巴长不了。” 陆涛起身看了于海鹰一眼,冷冷地说:“你应该当政委了,不应该当参谋长!”说完,转身摔门而去。 于海鹰走过去将门拉开,罗静开门探头欲出来,被乔红一把拉进去,将门关上,于海鹰愣了,一回身,走到了阳台。 站在阳台上,可以看到特区繁华的夜晚,营区的熄灯号响了,于海鹰突然感到十分孤独。

26

清晨,支队食堂里,电视新闻正在播放深圳股票事件:愤怒的人群涌向证券公司,有的人打着“我们要公正、我们要股票”的横幅喊口号,有的人拿着砖头砸向玻璃……新闻解说:“8月15日,某市因股票发售中存在不公引起了巨大风波……” 一名少尉:“炒股,怎么这么大的魔力,都不要命了。” 中尉:“那当然了。前段时间给我开车的司机,他老爸是政府的一个小科长。前几年深圳发行股票时,单位动员大家买,大家都不敢买。他爸抓阄抓住了,只好买了一万股原始股。几年过去了,他老爸才想起了自己还有一万股股票呢,赶紧回去卖了。你们猜怎么着了?” 少尉:“不会作废了吧?” 中尉:“股票可不像过去的粮票布票会作废。我告诉你吧,那一万块钱,几年变成了一百万!” 大家齐声“啊!?”了一声。 肖明亮突然问:“真有这么玄?” 中尉:“现在很多人都辞职不干了,专职炒股呢。” 肖明亮:“所有的人?怪不得于参谋长说你的话,就像一块吸满水的抹布,能拧出半桶水来。” 中尉一脸真诚地说:“政委,这是真的,你知道现在本市电视台收视率最高的节目是什么吗?‘谈股论金’,股就是股票的股,金就是黄金的金,股票就是黄金。” 肖明亮:“那就赶快拿着麻袋去装钱吧。” 大家笑了起来。 “政委。” 肖明亮循声看去,陆涛匆匆走来,边走边说:“刚接到市里的通知,让我们马上到市里面去参加个紧急会议。” 肖明亮:“什么内容?” 陆涛:“不太清楚?” 肖明亮:“赶紧给海鹰打个电话,咱们一块儿去。” 陆涛:“要打您打吧。”说着陆涛转身离去。

27

支队操场上,于海鹰疯狂地在打击沙袋,乔红的工作一而再,再而三地落实不了,他就安心不了。 张武从远处跑过来,说:“参谋长,政委找你有急事儿。” 于海鹰停了下来问:“什么事儿?” “车在门口等着呢,让你去市里开会。” 于海鹰擦了擦汗,拿起上衣向门口跑去。

28

陈然已经当上了副市长,他主持了今天市政府的圆桌会议。他的两旁坐着公安、武警、银行等政府职能部门的责任人,肖明亮、陆涛、于海鹰也在其中。 陈然:“……这次我市首次公开发行股票,不仅体现了中央对特区建设的支持,而且也是对我们这些特区管理者和守护者能力水平的一次检验。鉴于深圳因股票事件发生的骚乱,所以我希望各部门一定要从中吸取教训,总结经验。各职能部门要密切配合,拿出一个较为完善的发行方案。特别是武警部队担负股票认购券的守护、押运及现场秩序的维护,绝不能有半点闪失……” 于海鹰扭脸看了一眼陆涛和肖明亮。

29

清晨,乔红正在描眉化眼、打扮收拾,嘴里还哼着小曲。于海鹰凑了过来盯着镜子里的乔红。 乔红瞪了他一眼,说:“看什么看,天天看还没看够?” 于海鹰笑了笑:“乔大小姐,这是准备干什么去啊?” 乔红:“我已经从你的部下那里辞职了,面子给你留足了,现在我干什么,已经跟你没关系了吧。” 于海鹰:“可咱们俩还是有关系的,你是我老婆呀。” 乔红笑了笑:“是吗?” 说着换上高跟鞋,背上包,哼着小曲走出卧室。 于海鹰:“哎,你这到底是要去哪儿啊?” 乔红头也不回地开门出去了。 于海鹰急忙跑到窗口,推开窗户向下张望,看到乔红衣着艳丽,快步向门外走去。 于海鹰一脸的疑惑,不知道乔红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乔红这种想起一出是一出的性格,实在是搞得他精疲力竭了。 虽然于海鹰不知道,但是乔红现在干的事儿,在于海鹰看来就更玄乎了。 第八章

1

于海鹰家。又是一个亮丽的清晨,乔红已经收拾完毕,于海鹰端着早餐出现在她身后,乔红冲着镜子问于海鹰:“今天怎么样?” “昨天20,今天18。”于海鹰学着广告的口气说。 “别讽刺人,还真以为你老婆老了呢!” 乔红背起包就要走,于海鹰追了出去,说:“哎,你的早餐。”

2

艳丽的乔红边吃早点边从家属院里走出来,于海鹰紧紧跟在她的后面问:“乔红,你到底要去哪儿,总得跟我说一声,万一……” “万一吃不完,你就接着吃。” 说着,乔红将没有吃完的早点塞到于海鹰手里,跑到路边拦下一辆出租车,扬长而去。 望着远去的乔红,于海鹰忧虑起来。

3

一间教室内,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子在讲课。 “股票是什么?股票就是钞票!但也不是钞票!那它是什么呢?它是我们实现人生价值的杠杆和坐标!”证券讲习班内,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子正夸夸其谈,黑板上画着各种股票走势图。 乔红走来寻找着座位坐下,拿出笔记本认真听着。 “大家可能已经感受到了,股票正在席卷中国。我毫不夸张地说,股票是目前中国最能赚钱的朝阳行业。远的咱们不说,过几天我们市就要销售股票认购券了。得到认购券越多,买到原始股的机会越多。那原始股又是什么呢?我这么打个比方吧,原始股就相当于把一块变成十块钱,甚至一百块钱。其中有多少利润你们算过吗……” 乔红像虔诚的教徒一样,全神贯注地听着。

4

于海鹰办公桌上,铺着一张某广场的示意图,图上已用红蓝颜色标出了兵力部署情况。张武和干部们围在办公桌前,于海鹰指着地图上的某点:“把一中队放在这儿,二中队在这儿,特勤中队作为机动,大家看这样部署怎么样?” “参谋长,我有个建议。”一名干部接过话。 “你说。” 干部正要说话,办公桌上的电话铃响,于海鹰接起电话,说:“我是于海鹰。” 话筒里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请问你们有股票抽签表吗,我出高价收。” “你打错电话了。”于海鹰放下电话,示意干部继续说。 干部:“据气象台的资料表明,未来四天我市将一直是持续高温天气……” 电话铃又响起来,于海鹰接电话,说:“我是于海鹰!” 有个女人在电话里说:“首长,听说抽签表放在你们那儿,出来咱们商量一下喽?” 于海鹰“叭”地扣上电话。 “说!”于海鹰感到一股火在冒。 干部:“由于是高温天气,所以我们为了防止战士和排队的老百姓中暑,必须增设临时医疗点。” 电话铃再一次响起。 于海鹰急了,一把抓起电话就骂道:“你们再乱打电话骚扰,我就报警了!” 说完气得把电话扣上,可是电话铃声还是不断。于海鹰不去理睬,张武赶紧接起电话,问:“喂……在,刚才……” 张武将电话递给于海鹰,说:“是陆支队长。”

5

陆涛从办公室里送一群人出来,挥手告别,邱永兴把陆涛拉了进来,将门关上,压低声音说:“他们这些人了,都是一门心思想着自己赚钱。” 陆涛抽出一支中华烟,扔给邱永兴说:“难道你就不想吗?” 邱永兴:“当然想啦,但我是主张有钱大家赚,共同发财喽。” 陆涛:“我都跟你说过了,当兵的肯定不能炒股,我们怎么共同发财啊?” 邱永兴:“当兵的不让炒,那就用咱们的军嫂公司炒嘛,这可是一次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陆涛:“可是军嫂都不富裕,上哪儿弄本钱去呀?” 邱永兴:“本钱我出,利润五五分成。” “支队长,你找我?”正说着于海鹰推门进来。 陆涛说:“海鹰,你那儿也很热闹吧?” 于海鹰:“这帮人都疯了吗?” 陆涛:“哎,这正说明咱们的威信提高了嘛,这事儿咱们回头再说,你来得正好,老邱有个建议,我想让你先听听。” 于海鹰看了一眼邱永兴,很不情愿地坐了下来。

6

一群人围在支队门口,跟哨兵吵嚷着要进去。 哨兵:“上级有规定,进门必须有人接,请大家遵守。” 大刘也在其中,他正拔打着手机,周围人吵得他几乎听不见,他转过身对人群说:“你们别吵了,人家这也是在执行公务。” 群众甲:“你是干什么的,你不也是找人的吗?” 群众乙:“就是,多管闲事。” 大刘正欲辩解,于海鹰跑过来喊他,俩人热情地握手。 “大刘,让你久等了。”于海鹰抱歉地说道。 “特殊时期,可以理解。”大刘说。 两人说着就向大门里面走,身后的人们又吵闹起来。于海鹰回头一看,门口又来了几辆车,人也多了起来。 大刘:“下边这么热闹,估计你上面也消停不了,我就不上去了。” 于海鹰:“大刘,什么事儿你说吧。” 大刘:“我不说你也明白是什么事儿,我看今天就算了。” 说着就要离去,于海鹰忙将他拦住,说:“你等等,我上去换件衣服,咱们找个地儿好好聊聊。” 大刘:“是不是怕我骂你?都是当兵的用不着来这套了。” 大刘转身走了,于海鹰歉意地向他挥了挥手。

7

罗静从防盗门的猫眼里看见几个人拿着礼品上楼,转身对乔红说:“不是你们家那口子。” 乔红“啊”了一声,仍然观看着电视里谈股论金的节目。 罗静从洗衣机里拿出衣服准备去晾,看着乔红痴迷的样子感到吃惊,问:“你怎么突然对股票感兴趣了?” 乔红:“这玩意挺刺激!” 罗静:“你也想炒股?” 乔红:“我觉得我在这方面有天赋,我不单要炒,而且还要当一个专业操盘手呢。” 罗静好奇地问:“什么叫操盘手?” 乔红眼睛没离开电视,说:“一两句话说不清楚,说了你也不懂。” 罗静觉得没趣,转身去阳台晾衣服。 乔红看了一眼罗静,忽然觉得自己刚才的言语不妥,随即站起身走向阳台,说:“罗静,要不咱们一块炒吧。” 罗静:“我不行,玩股票太冒险!” 乔红:“冒险才能挣大钱呢。你知道股票是什么?股票就是钞票!但也不是钞票,它是我们实现人生价值的杠杆和坐标!” 乔红的话对罗静来说,如听天书一般,让她觉得更加困惑。忽然楼梯传来脚步声,两人赶紧跑了出来,罗静拉开门,看见于海鹰从楼梯上来正准备开自家门,罗静出门一把将他拉进自己家。罗静的突然举动把于海鹰吓了一跳。 罗静关上门,然后说:“你先别回去。” “出什么事儿了?”于海鹰问。 乔红关上电视,走了过来,说:“你们家的七大姑子八大姨,还有二伯的侄子,舅舅的外甥都在咱家等你呢,反正我一个也不认识。” 于海鹰吃惊地向自己家望了一眼,说:“是吗?” 乔红:“他们来找你干什么,我不说你也明白。” 罗静:“我们家陆涛早就躲了,不行就让乔红替你挡一挡。” 于海鹰满脸愁云地看了她们一眼,说:“既然来了,也不能不见个面吧。” 于海鹰开门出去,去推开自家的门。

8

于海鹰走进家里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家里坐着一帮人,喝茶抽烟,把家里搞得烟雾缭绕……

9

于海鹰在家里无法安身,只好打着背包,住进了特勤中队。可是说来也巧,到的第一天,张武就没有在位。 半夜,中队门口显得十分寂静,哨兵头上的钢盔,在月光的照耀下泛着蓝光。 一辆出租车悄然而至,张武下车,情绪低落地向门口走来。 哨兵敬礼,张武稀里糊涂地应付了一下。 “报告队长,参谋长来了,还问你呢。”哨兵提醒道。 张武一惊,停下脚步,问:“参谋长在哪儿?”

10

张武轻轻推开自己宿舍门,看见于海鹰躺在行军床上睡觉,呼噜打得震天动地。 张武蹑手蹑脚地进屋,抱起被子准备出去。 于海鹰忽地从床上坐起,呼噜声戛然而止。 “你干什么?”于海鹰问。 于海鹰把张武吓坏了,抱着被子忙转过身来,说:“参谋长,您睡吧。” “我睡吧,我睡得着吗?”于海鹰反问。 张武看了于海鹰一眼,没敢说话。 “你过来。” 张武慢慢地走到床边,于海鹰好像闻到了什么气味。 “是不是出去喝酒了?” 张武点了点头。 “跟谁在一起?” “跟我自己在一起。” 于海鹰从床上跳下来,说:“张武啊张武,这大战临头,你竟然不按时归队,不按时就寝,因为找不着李红梅,你就天天喝闷酒。我说你想干什么呀?!” 张武低头不语。 “张武,你要敢在这个节骨眼bbr>..上掉链子,我绝饶不了你!”于海鹰穿着裤衩就要往外走。 “参谋长,您这是去哪儿?” 于海鹰突然醒悟过来,转身回到床上,盖上被子,说:“家里来人了,今天就在你这儿睡,你也在这儿睡。” 张武把被子放下,凑近于海鹰,问:“那我嫂子呢?” 于海鹰:“你嫂子和罗静睡了。” 张武又问:“那,那支队长去哪儿睡了?” 于海鹰:“他爱去哪儿睡去哪儿睡。” 张武不敢再问,把灯关了上床睡了。

11

一队战士唱着歌往食堂走去,陆涛满脸兴奋地跑过来追上肖明亮,说:“政委,训练场的缺口经费这下可以解决了。” 肖明亮满脸疑问。 陆涛:“市里不是说要按比例给我们家属一些股票认购券嘛,我觉得这是一次绝好的机会。” 肖明亮:“文化城跟训练场合作了一把,这股票怎么又和训练场掺和到一块儿了?” 陆涛:“你想啊,我们可以把认购来的股票集中管理,聘请炒股专家来操作,等赚了钱之后,列入支队的发展基金,再扩大经营规模,训练场那点钱就不成问题了。” 肖明亮:“可是咱们军人不许炒股。” 陆涛:“这我知道。我们可以利用军嫂公司的名义炒。再说了,家属们现在私下也在炒,与其看着她们瞎炒,还不如我们把他们组织起来炒,这也叫实事求是嘛。” 肖明亮看着陆涛,没表态。

12

支队会议室内,肖明亮召集党委成员正讨论军嫂公司炒股的问题,争论激烈,于海鹰和陆涛各持己见。 于海鹰:“如果这样下来,咱们不就成证券交易所了?” 陆涛:“家属又不是军人,为什么不能炒?” 于海鹰:“可他们的男人是军人,她们炒,就等于是干部炒,只是换了个形式而已。” 陆涛:“参谋长也有家属,你不会不知道家属就业安置的困难吧?” 于海鹰被说中了痛处,一时说不出话来。 肖明亮接过话说:“家属就业困难的确是一个实际情况,但海鹰说得也有道理。我看咱们先把这些争论放一放,今天主要研究如何汲取深圳事件的教训,做好这次勤务工作。昨天,总队已经连发了三封明传电报,要求我们必须确保万无一失。市委市政府把这次任务交给我们,这是对我们最大的信任,我们绝不能出半点差错,丢我们武警部队的脸!” 于海鹰:“我认为深圳股灾的惨重教训,主要是个别掌握权力的人以权谋私,暗箱操作所造成的。这就像踢足球,吹哨的人又吹哨又踢球,还谈何公正?我们武警部队作为一支执法的武装力量,一旦失信于民,别说有问题,即便没问题大家也会怀疑你。所以为了完成好这次任务,我认为必须做到三个不许。” 大家愣愣地看着于海鹰。 陆涛也看了一眼于海鹰,说:“说啊。” 于海鹰说:“这次认购券发售活动,不许官兵参与,不许利用权利,不许干部家属排队认购。” 陆涛笑了,这笑把于海鹰给笑糊涂了。

13

从会议室出来,陆涛和干部们纷纷议论着离开,陆涛刚走几步突然想起什么,转身又走了回来。 肖明亮和于海鹰边走边说着制定方案的事儿。 陆涛走过来对肖明亮说:“政委,我还有个想法。” “你说。”肖明亮看着陆涛。 陆涛:“我服从党委的决定,但这件事儿牵扯的关系儿面很广,我要是过多地抛头露面,以后会对支队建设有不利的影响,最好先让我躲一躲,让于海鹰主抓吧。” 肖明亮:“你是总指挥还是你主抓,不过你先躲到幕后,让我们俩在前面跳吧。” 于海鹰:“跳不好你可别怪罪我们。” 陆涛:“跳好跳不好,就看你了,反正我们家罗静不炒股。” 于海鹰愣住了,他明显感觉出藏书网陆涛话里有话。

14

下午,于海鹰跟往常一样去上班,可出了家门,他没去办公室,而是在院子里转了一圈,杀了个回马枪。 于海鹰快步跑上家属楼的楼梯,回到家,电视里正在播放“谈股论金”的节目。 乔红边看电视,边往一个包里收拾东西,看见于海鹰进来,乔红一愣,问:“今天怎么了,这么快就下班了?” 于海鹰看了一眼电视,又看了看桌上放的关于股票信息的报纸和书籍,他一下子全明白了,说:“现在我终于知道你天天忙什么了,原来你是忙着炒股啊!” 乔红:“炒股有什么不好?自力更生,奋发图强,既不给你找麻烦,又免得你和陆涛为了我的工作大动干戈。” 于海鹰:“是吗,炒股还有这么多好处?” 乔红:“那当然,这样既可以减轻军转安置的压力,又能为国家减轻负担,还为特区建设添砖加瓦呢。” 于海鹰:“呵,听你这话调门唱得也不低,花腔女高音啊!” 乔红:“你别跟我耍贫嘴,你这么早回来到底干什么?” 于海鹰:“我就是想知道炒股这么好的事儿,你为什么瞒着我?” 乔红:“我跟你说这些干嘛,说了你懂吗?这是一个朝阳产业,是一门新兴的科学。股票是什么你知道吗?告诉你,股票是钞票,又不仅仅是钞票,它是体现人生价值的杠杆和坐标。” 于海鹰:“别说那么玄了,什么价值、杠杆、坐标,不还是钱吗?” 乔红不理他。 于海鹰接着说:“乔红,难道能够体现你人生价值的就只有钱吗?” 乔红:“你不是说我只会往人家屁股上擦棉球吗?那我的价值不用钱来体现,还能用什么?” 于海鹰:“你的价值根本用不着钱来体现,你有专业、你聪明、你漂亮、你心灵高贵这就足够了。” 乔红:“你就别拿这些美丽的词藻来奉承我了,说吧,你回来这么早到底要干什么?” 于海鹰走过去,要拿乔红的包,乔红一把将包夺过来。 于海鹰:“这里面装的是什么?” 乔红:“遮阳用的伞,解渴喝的水,领股票认购券的身份证。” 于海鹰:“这么说,你明天真的要去排队买股票?” 乔红:“对呀!” 于海鹰:“尽管我不喜欢炒股,但是你执意要炒,我也不会反对,不过明天你绝对不能去排队!” 乔红:“办什么?” 于海鹰:“因为你是现场副总指挥的老婆、因为你是军嫂、因为这是纪律!” 乔红:“什么纪律,这些都是为了你!” 于海鹰:“不是为我,而是为国家、为军队、为军人的荣誉!” 乔红冷笑一声说:“如果我非要去呢?” 于海鹰:“那我就把你从队伍里拉出来!” 乔红:“你敢!” 于海鹰:“我敢。” 乔红:“你说话算数?!” 于海鹰正要说什么,有人敲门,两人回头对视了一下,于海鹰走过去开门。 罗静站在门口,问:“海鹰,我们家陆涛躲到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呀?”

15

特勤中队操场上停着一排车,官兵们正在检查装备。 肖明亮、陆涛、于海鹰从远处走来。 张武向他们报告:“总指挥同志,特勤中队正在检查装备。中队长张武。” 陆涛:“继续。” 陆涛、肖明亮、于海鹰在队伍中巡视着。 陆涛:“政委,看来他们准备得很充分,问题不大。” 肖明亮点了点头。 陆涛看了一眼于海鹰说:“你看呢,副总指挥。” 于海鹰满腹心事地点了点头。 陆涛将于海鹰拉到身边,悄悄问:“后院没问题吧?” 于海鹰愣了一下,说:“总指挥放心,保证万无一失。” 陆涛笑了笑,向前走去。 手机响,于海鹰接起电话,说:“噢,嫂子,……我知道了。”

16

黄昏,乔红一个人在海边走着,偶尔有散步的人三三两两地从乔红面前走过,乔红四处张望着,罗静从远处跑来。 “我去打了个电话,问一下老陆晚上怎么吃饭。”罗静说。 “你哪是他老婆,简直就是他妈了。” 听完乔红的话,罗静止不住大笑起来。 乔红:“这些男人都让我们给惯坏了,惯得他们姓什么都不知道了,惯得他们越来越自私了,好像我们是他们的附属品似的。” 罗静:“可不是吗?有时候他们遇到不顺心的事就黑着脸,跟你说话就象训他的兵,其实我也烦,可是一看到他们回来,都累成那个样子,我这心就软了,谁让咱们是女人呢,真是没办法!” 乔红:“没出息!老婆不是他们的兵,家里也不是兵营,他们想在咱们面前耍威风,没那么容易。” 两人来到海滨浴场的马路上,一辆吉普车在前方停下,于海鹰从车上跳了下来。 乔红看了罗静一眼,问:“这家伙怎么知道我们在这儿?原来……” 于海鹰面带笑容地走到她们俩面前,说:“在黄昏的海滩上散步,你们好浪漫啊!” 乔红:“参谋长到底是侦察连长出身啊,竟然在我身边派遣了特务。” 罗静看了一眼于海鹰和乔红,笑而不答。 于海鹰:“乔红同志在这儿举目无亲,我怕你一个人出来有什么想法。” 乔红瞪了于海鹰一眼,头也不回地向前走了。

17

晚上。于海鹰家的桌上摆着两份西餐糕点,于海鹰将一杯奶昔端到乔红面前,说:“你最喜欢吃的。” 乔红看了一眼没接,于海鹰跟上来,说:“老婆大人息怒,今天上午我的态度生硬了,简单粗暴,就算是给你请罪了,好吗?” 乔红没有理睬,转身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 于海鹰看了乔红一眼,把奶昔放在茶几上,伸手从上衣兜里掏出工资,说:“这个月的工资都给你,要炒股就去炒吧。不过……” 乔红:“不过明天不能去排队,是吗?” 于海鹰笑了笑:“老婆真是善解人意。” 乔红:“那你去忙吧。” 于海鹰愣了一下:“你的意思……” 乔红:“叫你去忙,你就去忙吧。” 于海鹰笑了:“那你明天肯定不去了?” 乔红:“你是不是听不懂啊!” 于海鹰:“是,首长。”于海鹰高兴地冲乔红挥手告别,将门关上。 见于海鹰走了,乔红关上电视,拿起桌上的奶昔喝了起来。 忽然,门又开了。 于海鹰又回来了,他站在门口看着喝奶昔的乔红笑了。 乔红盯着于海鹰,说:“干嘛,杀回马枪啊?” 于海鹰:“噢,我忘拿水壶了。” 说着,于海鹰欲盖弥彰地四处张望。 乔红笑了:“水壶不是在你身上背着吗?” 于海鹰看了一下身上的水壶,说:“噢,你看我都忙糊涂了。再见!” 说完于海鹰跑出门去,乔红走过来将门关上,听着于海鹰下楼的脚步声远去,她走到桌前将雨伞、水和身份证重新塞进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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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海鹰一脸兴奋地从楼洞里跑出来,拉开车门钻了进去,发动汽车准备开走,突然他又将车熄灭。 于海鹰从车窗里探出头来,不放心地朝自家窗口张望。 窗口的灯突然熄灭。 于海鹰如释重负地喘了口气,汽车发动离去。

19

支队院内,于海鹰鼓圆腮帮子,大声下达口令:“立正……” 寂静的操场上响起了整齐的靠腿声。 于海鹰跑步到队伍右边,向肖明亮报告:“政委同志,参加1·21股票发行勤务人员列队完毕,请指示。现场总指挥于海鹰。” 肖明亮:“部队稍息!” “是!” 于海鹰跑到队伍中央下达完“稍息”口令,跑开。 肖明亮走到了队伍中间,扫视了一遍黑压压的队伍,开始做动员:“同志们,我们马上就要去执行一项光荣而艰巨的任务,那是一场看不见硝烟的战斗。如果说战死沙场是军人的最高奉献的话,那么在和平时期,我们的最高奉献就是为人民利益而牺牲!因为改革的理想再好,如果没有公正,那么人民就会失去对政府的信任。所以这场战争不仅关系到我们武警部队的形象,而且关系到人民对军队和政府的信任!同志们,这可不是大话空话,因为发行股票涉及到每个老百姓的根本利益,要做到公正,我们拿枪维持秩序的人,就不能与民争食,这是我们的责任,也是每一个执勤官兵必须具备的职业道德。在这个时候,只要我们坚守住了,就是胜利!我相信你们在刀光剑影的有形战场上打得赢,也一定能够在没有硝烟的无形战场上打胜仗!广场就是战场,哨位就是阵地,党和人民考验我们的时候到了!同志们,有没有信心?” 队伍响亮地答道:“有!” “出发!” 肖明亮一声令下,队伍迅速整队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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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挥车内,车载对讲机里不时报告着车队到达的方位。 于海鹰说:“政委,刚才你动员那番话说得太深刻了,简直说到我的心坎上了。” 肖明亮笑笑:“海鹰,你也不怕老苏说你拍我的马屁啊?” 于海鹰:“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这个马屁我拍定了!” 肖明亮对身边另一名中校说:“苏副支队长,你看,于海鹰这马屁拍得有点儿理直气壮啊!” 苏副支队长也一脸真诚:“我也觉得说得真的挺好!” 肖明亮:“这迷魂汤喝起来心里就是舒服啊。其实,比我说得好的人多得很,只是他们光说不练,或者是说一套做一套而已。话说得天花乱坠,又不去做,还不如放屁!” 于海鹰:“就是。” 肖明亮:“所以,说得好不如干得好,人家于参谋长就比我干得好!” 苏副支队长:“于参谋长干工作确实踏实。” 于海鹰:“咳咳咳,都起鸡皮疙瘩了!” 肖明亮:“敢情咱们这是表扬与自我表扬相结合啊!” 于海鹰:“不对,是吹捧与互相吹捧相结合!” 三人大笑起来。

21

烈日当空,广场上人山人海。 购买股票认购券的人们排着长长的队伍,大家在翘首等待着什么。 押运车内林阿水和士兵甲全副武装,持枪背靠着一箱一箱的股票坐着。 士兵甲:“班长,都说股票值钱,这一箱股票到底能值多少钱呀?” 林阿水:“最少一百万。” 士兵甲:“乖乖!这么一车,不得好几个亿啊!” 林阿水:“你以为呢?我们现在可是坐在金山旁啊。” 士兵甲惊诧地望着那一箱箱的股票,说:“谁说我们当兵的穷啊,我们见的钱比老板多多了。” 林阿水:“就是!” 车厢晃荡了一下,两人紧张地握紧了枪,外面警笛声响个不停。 在警车的护卫下,装着股票认购券的押运车队从街道上飞驰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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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场上,有人因为排队问题争吵起来,两个戴墨镜的人突然向群众挥起了拳头,一个戴斗笠的妇女跑了出去,周围的人敢怒不敢言。 巡逻警车突然赶到,张武跳下指挥车,向士兵用手势下达命令。 士兵们迅速按照不同的方向,穿插进人群,人们立马安静下来,恢复了秩序…… 戴斗笠的妇女跑到带队而来的张武面前,比划着什么,张武点了点头,来到插队的那帮地痞流氓处,三下五除二,将两个戴墨镜的人从人群中揪出来。 人群中爆发出了热烈的掌声。就在这时,张武在人群中忽然发现了什么。

23

指挥车旁,于海鹰正用望远镜观察情况。 “报告参谋长,情况已经解除,情况已经解除。”对讲机传来了张武的报告声。 于海鹰对着对讲机说:“把那几个小子交给公安。” 于海鹰拉开车门坐进指挥车,肖明亮拿过一瓶矿泉水递给于海鹰,说:“天太热了,喝一口吧。” 于海鹰接过水喝了一口,说:“天再热我看也没有股票热。” 肖明亮:“不是股票热,是人的心里热。我听说昨天中午就有人排队了,而且还有专业排队的,提前一个位子50块钱呢。” 于海鹰:“现在的人真是疯了。” 张武慌张地跑来敲打车窗,于海鹰把车窗摇下,问:“什么事儿?” 张武看到车内肖明亮也在,迟疑着没有说话。 于海鹰推门下车来,张武跟于海鹰耳语一番,于海鹰神色大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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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场上,排队的人们纷纷拿出准备的干粮和矿泉水来充饥。 张武领着于海鹰在人群中穿行。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一个角落里,张武突然向远处一指,于海鹰顺着张武手指的方向望去,一个女人戴着墨镜,打着洋伞排在队伍中。 于海鹰向前移动几步,仔细打量一会儿,然后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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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场上的大喇叭里传出一个女人的声音:“排队的人们请注意,为了维持好广场秩序,为了避免个别人夹塞,请大家出示排队序号,配合武警同志检验。下面我再播诵一遍……”

26

于海鹰回到指挥车旁跟肖明亮说了几句,肖明亮点了点头,于海鹰转身走了。

27

排队的群众纷纷拿出手中的序号,张武带领几个官兵正在逐一点验。林阿水走到打阳伞戴墨镜的女人身边,女人把序号拿出来,林阿水看了一眼,没有交给她,而是立即向她敬了一个礼,说:“对不起,请你跟我来一下。” 乔红:“为什么?” 林阿水:“因为您的号码有问题!” 后面的群众议论纷纷,说:“有问题还在这儿排着干什么?让这个不道德的人赶快离开!” 还有人鼓掌喝倒彩。 乔红看了一眼四周,尴尬地跟着林阿水走出了队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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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边上,乔红摘下眼镜追上林阿水,说:“你要干什么?我那个位子可是排了整整一夜啊。” 林阿水不回头只顾往前走,走到一辆轿车前停了下来,乔红紧追两步拉住他,说:“小同志,把号给我。” 林阿水:“嫂子,在这儿不能拉拉扯扯也不能说话,老百姓会误会的,你赶快上车吧。” 乔红一愣,憋住没说话,稀里糊涂被林阿水请进车里,轿车很快启动。 这时,乔红发现于海鹰也在车内,顿时反应了过来。 于海鹰满面春风地对乔红说:“老婆,你辛苦了。” 乔红看了一眼于海鹰,冷冷地说:“你更辛苦。” 司机接过话:“嫂子,我们不辛苦,大热天嫂子还来看我们是对我们最大的鼓舞。” 乔红想对于海鹰发火,于海鹰示意前面有战士,乔红强压怒火,说:“副总指挥,你指挥得不错啊。” 于海鹰:“哪里,那是在你的理解和配合下。” 乔红气得无处发泄,伸手狠狠地掐了于海鹰后背一下。 于海鹰大叫一声:“哎哟。” 司机一个急刹车,转头看了一眼于海鹰,问:“参谋长,有什么指示?” 于海鹰笑着说:“小孙,你嫂子今天的打扮好看吧?” 司机:“当然,我嫂子穿什么都好看,第一次来队的时候,她穿着空军的衣服,把我们都看傻了。” 于海鹰:“是吗?还有这事儿?” 司机:“是啊,我还没有这么近距离看过嫂子呢。” 说着看了一眼后视镜,乔红无奈地笑了笑。 越野车在家属楼前停下,于海鹰跳下车给乔红拉开车门,乔红很不情愿地跟于海鹰走了下来。 乔红走到了楼门口,突然停下来,于海鹰拉她,她摔开于海鹰的手,于海鹰向乔红示意有战士。乔红瞟了一眼汽车,只得和于海鹰走进门洞。 司机摇下车窗,纳闷地望着他们。

29

走到楼梯拐角,乔红转过身一把拧住于海鹰的耳朵,说:“于海鹰,你赢了是吧?” 于海鹰咧着嘴:“没有,还是你赢了。” 乔红:“于海鹰,你把我搞成什么样了?不是只会往人家屁股上擦棉球,就是个不道德的人。” 于海鹰:“你不是只会往屁股上擦棉球,还会往我脸上涂脂抹粉,你是一个非常有道德的人。” 乔红正欲发作,司机匆匆跑上楼来,乔红迅速将手放下,司机愣住了。于海鹰看了一眼乔红,回头看到司机站在身后,一本正经地问:“你跑来干什么?” 司机被于海鹰严肃的表情吓坏了,愣了一下,把包举起来说:“参谋长,嫂子的包忘在车上了。” 乔红走过来接过包,很客气地说:“小孙,谢谢了。” 转身走上楼去,于海鹰跟了上去。 乔红站在家门口不动,于海鹰摸自己的衣兜,说:“我钥匙落在办公室了。” 说着就去摸乔红的裤兜,乔红狠狠地将他的手打下。从包里拿出钥匙扔在地上。 于海鹰看了乔红一眼,俯身捡起钥匙,把门打开,将乔红拉进屋,把门关上……

30

透过窗棂看过去,罗静在黑板上写着“荷塘月色”四个大字,开始讲课。 学生跟着朗读课文:“……月光如流水一般,静静地泻在这一片叶子和花上。叶子和花仿佛在牛乳中洗过一样,又像笼罩着轻纱的梦……” 于海鹰推开门,罗静走了过去,问:“海鹰,有事儿吗?” 于海鹰:“你什么时候下课?” 罗静苦笑着说:“我已经下课了,早晨孩子们都跟家长去排队买股票去了。” 于海鹰向教室里看了一眼,只剩下两三个学生。回过头来,他看见一行泪从罗静的眼角流下。

31

烈日当空。 汗水从头戴钢盔的士兵头上流下,他的迷彩服湿了一大块,人们争先恐后地向前移动…… 一名士兵中暑,缓缓倒下。 几名士兵将倒下的士兵抬走。 张武站在了士兵的位置上。 一个男人走到张武面前,说:“有人让我传一个纸条给你。” 张武目不斜视,说:“对不起,我在执勤,不接收任何纸条,请你离开。” 男人硬把纸条塞给张武,说:“你看一眼再说嘛。” 张武严肃对男人说:“请你马上离开。” 旁边有老百姓开始起哄,男人将纸条扔在张武脚下转身走了。 张武用余光扫了一下纸条,纸条上好像有李红梅的字迹。张武用目光追寻那个男人一直到队尾,果然看见李红梅满脸汗水站在队伍尾部。 张武的身体晃了一下,内心仿佛被子弹击穿,但他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那个男人给李红梅交代了几句,扭头走了,李红梅抬头向张武看过来。 两人的目光绞在了一起。 随后,李红梅的目光变得飘浮起来,突然倒了下去…… 张武万分着急,赶紧用对讲机呼喊。 几名士兵赶了过去把李红梅抬走。 张武眼里泪花闪动,但他不能离开自己的哨位……

32

临时救护点,医生正在收拾着医疗器械,护士们把折叠床也收了起来。 张武急匆匆跑过来,问:“林医生,刚才晕倒的那个女的呢?” “走啦。” “她怎么走的?” “和一个男的一起走的呀,怎么?你们认识?” 张武点点头,又赶快摇头。他愣愣地站在那里,正不知所措的时候,远处的集合号响了。

33

一辆闪烁着警灯的越野车飞驰到家属楼下,急刹车停住,于海鹰跳下车,飞奔上楼…… 于海鹰推开家门,屋子里面乱七八糟,地上有许多破碎的玻璃。他在屋里寻找了一圈,乔红已经走了,看来走得非常愤怒也非常伤心。 于海鹰弯下身捡起地上一张摔碎的他和乔红的合影,心里不是滋味儿。 门没关,罗静走了进来,说:“海鹰,乔红走了,我没有拦住她,真是对不起了。” 于海鹰站起身来,问:“她去哪了?” 罗静摇摇头。 第九章

1

夜晚的支队球场临时搭起的舞台上灯光如昼,地方歌舞团和部队正在联欢,表演着一个用官兵执勤故事编排的舞蹈。 舞台中央站着一排穿礼服戴白手套的士兵,他们浑身湿透,一个士兵晕倒了,被几个女医生抬走,又一个士兵顶上来…… 这时,一名穿警装的男子和一个穿白裙子的女子走到舞台中央。 男:“广场就是战场,哨位就是阵地。一个士兵晕倒了,另一个士兵顶上来。” 女:“这就我们的武警部队,这就是忠诚卫士的风采。” 男:“党中央、国务院、中央军委给我们发来了贺电,发来了一句句鼓励的话语。” 女:“人民群众给他们送去了花篮、送去了敬意,大街小巷都传颂着一个名字——(合朗诵)人民的子弟兵!” 舞台下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陈然、肖明亮、陆涛、于海鹰等坐在主宾位上,陆涛用胳膊碰了一下于海鹰,说:“听见了吗?这是歌颂你呢。” 于海鹰心猿意马“噢”了一声。 陈然对陆涛和肖明亮说:“也不能光让你们牺牲奉献,干吃亏的事儿。” 陆涛:“陈副市长,难道我们当兵的还能有什么便宜可占?” 陈然:“这回你们可是占大便宜了,你们不是一直想搞个一流的训练场吗?市委市政府要全力支持你们。” 陆涛:“光精神鼓励可不行啊,得来点儿实的。” 陈然看了一眼肖明亮,笑了起来,说:“你们支队长真会抓战机,见面就跟我要钱。” 肖明亮也笑着说:“没钱我们也是寸步难行啊!你说是吧,海鹰?” 于海鹰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这时,节目主持人走到舞台中央,说:“下面将要演出的节目是二胡齐奏《我是一个兵》,表演者特勤中队部分官兵,艺术指导、指挥——肖明亮。” 官兵热烈鼓掌。 陈然笑着对肖明亮说:“哟,没想到政委还有这一手啊?” 陆涛:“这可是我们政委的拿手好戏。” 肖明亮忙摆摆手,说:“献丑、献丑。” 99lib?说完走上台去,刚要指挥,灯突然灭了,顿时台下一片哗然。 于海鹰黑着脸站起来,喊:“王参谋,怎么回事?” 一名干部跑过来报告:“电又被断了,今天已是第三次了。” 于海鹰:“谁这么大的胆?” 陆涛陪着陈然走过来,见干部吓得不敢说话,就上前解围,说:“你先去吧。” 干部离去,于海鹰还余怒未消,说:“明天派人去侦察一下,看看到底谁在搞破坏?” 陆涛:“没人搞破坏,是人家故意跟咱们过不去。” 陈然很惊讶,问:“故意?为什么?” 陆涛:“因为没有独立的变压器,我们的电线一直挂在隔壁单位,这次发行股票人家想借咱们这个邻居的光,搞点股票抽签表,没借上心里有气呗。” 陈然若有所思,走了。

2

于海鹰点燃卧室桌上的蜡烛,借着摇曳的烛光,他望着和乔红身穿老式军装的结婚照,神情黯然。 这时传来敲门声,于海鹰走过去将门打开,一束光在他脸上晃动,刺得他睁不开眼。 陆涛拿着手电筒站在门外,罗静手里拿着几支蜡烛站在他身后。 “给你小子送光明来了!”说着二人走了进来。 罗静将几支蜡烛放在桌上,说:“乔红不在家,怕你没准备这个,这黑灯瞎火的,陆涛……” 陆涛:“你嫂子的意思是没有女人的光亮,男人就得生活在黑暗当中。” 于海鹰只好苦笑,罗静冲着他笑笑,走了。 “怎么着,没老婆的日子不好过吧?需不需要我出面牵牵线啊?” “不需要。”于海鹰果断地说。 “海鹰,你和乔红较什么劲啊?” 于海鹰浅笑,算是回答。 “别打持久战了,不行就赶快投降吧,我可以让罗静给你当信使。” 于海鹰只顾给陆涛倒水,没有说话。 “你这就有点过了啊!人家乔红也不容易,一个人跑到这儿来找你,无依无靠,就算是发点大小姐脾气,你也应该多包涵点儿,男人嘛别跟女人一般见识。其实,做女人的思想政治工作很简单,就是一个字。” 于海鹰接过话说:“哄!” 陆涛笑了笑:“你小子这不是挺明白的吗?” 于海鹰:“明白有什么用,现在不是我哄她,是她哄我!我不让她去排队,她把我哄走,该去照样去;我好不容易把她哄回来,可她摔盆打碗,差点儿把屋子都给砸了,你说这还让我怎么哄啊?我哄得了吗?我看女人都是让我们男人给哄坏了。” 陆涛:“别打击一大片啊,你嫂子从来就没摔盆砸碗过。” 于海鹰:“是啊,乔红要有我嫂子一半我就知足了。” 陆涛:“谁让你非找大小姐呢?找了大小姐你就得学会低头,懂吗?” 于海鹰:“现在我是低头都不行啦,她步步紧逼,我步步后退,可她已经把我逼到悬崖边了,我是无路可退啊。” 陆涛:“听你这意思是前途一片黑暗喽?” 于海鹰:“至少现在看不到什么光明。” 话刚落,屋里的灯亮了,两人一愣。 陆涛笑着说:“光明来了。”

3

清晨,支队院内一辆起重机正在吊装变压器,工人们在周围忙乎着。 肖明亮和几个干部跟工人们吵吵嚷嚷,于海鹰闻声跑了过来,听到肖明亮正对工人说:“你们从夜里忙到现在,再赶时间也不能不吃早饭啊!” 工人甲:“领导要求我们八点半以前必须装好。” 肖明亮:“我打电话和你们领导解释。” 工人乙:“这可是市长派的活,我们领导也得听市长的。” 肖明亮:“那我就去找市长解释。” 工人甲:“这点儿活儿马上就完,您就别再费心了。那么大热的天儿,你们在广场上一站就是一天,活干得那么漂亮,我们这点儿事儿还算得了什么?” 说完,工人又挥汗如雨地干了起来。

4

炊事员将一盆热腾腾的稀饭端了过来,桌上摆着丰盛的早餐。工人们忙着洗手,肖明亮、于海鹰、陆涛和几名干部正招呼着工人们赶紧吃早饭,陆涛坐到桌前,大家陆续就座。 “这儿我来陪,你们俩在这儿大家放不开。”陆涛向肖明亮挥了挥手,赶他们出去。 于海鹰、肖明亮向大家打了个招呼,离去。

5

于海鹰和肖明亮并肩走在营区的小路上。 肖明亮说:“海鹰,今天上午咱们开个会。” “什么会?”于海鹰问。 “昨天晚上,总队组织处的黄德华处长打来电话,要求我们上报立功人员名单,要进行隆重的表彰。” “该给谁请功政委心里早就有数,到时候您就报吧。” “除了张武、林阿水、董文明和一些士兵外,这次你也不能太谦虚了吧。” “我就免了吧,要报就报陆涛吧。” “可是主官,上面很难批。” “政委,陆涛这个支队长代理了六年了,咱们应该借此机会帮他把‘代’字去掉。” 肖明亮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正说着,陆涛突然从他们身后跑来,说:“于海鹰!你又在背后说我什么坏话?” 于海鹰:“我们说总指挥是个财迷,执行任务他一直躲在幕后,市长一来他就跳出来伸手要钱。” 陆涛:“那是因为你们俩在前面跳得好,所以我才敢理直气壮跳出来伸手啊。” 肖明亮:“我们跳得好,是因为幕后指挥得好,所以要给你请功啊。” 陆涛:“开什么玩笑,我差一点儿就是一个逃兵,要请功应该报于海鹰,人家可是舍小家顾大家,为了执行任务,把老婆都气跑了,弄得现在是前途一片黑暗啊。” 于海鹰脸色变了,他说:“你还有没有正经啊?能不能别拿我这儿点恶心事儿到处当笑话讲啊?”说完扭头走了。 陆涛和肖明亮相视一笑。

6

乔红和罗静在黄昏咖啡厅里吃西餐。 罗静在一边傻傻地看着乔红。乔红吃得津津有味,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般。 罗静:“说实话,我还真担心你生气吃不下饭,谁知……” 乔红:“咳,我这个人呀,是越气越能吃,谁想让我减肥那就难了。” 罗静笑着说:“乔红你这个人真好玩。” 乔红:“你才好玩呢!” 说着打了一下罗静,两个女人笑了起来。 这时,乔红的手机响了,她赶紧从包里拿出来,一看号码马上把手机递给罗静,说:“嫂子你接吧。” 罗静满脸为难地接了过来,问:“我怎么说啊?” 乔红:“就说找不着我。” 罗静:“找不着你,那你的手机怎么会在我手里啊?” 乔红想想,说:“那你就说我睡着了,让他别骚扰我。” 罗静:“你睡着了还那么能吃?我不会撒谎,还是你跟他说吧。” 说着把手机递给乔红,乔红无奈地接过。 “于海鹰同志请你不要再打电话了,我会回去的,今天你在家准备迎接我吧。”说完把电话挂掉。 罗静一脸不解地看着乔红,说:“乔红你把我搞糊涂了,一会儿说不回家,一会儿又要回……” 乔红:“吃吧,挺好吃的。” 罗静疑惑地吃了起来。

7

听说乔红要回来,于海鹰特地买了好多乔红爱吃的东西,他兴冲冲地从楼下跑到家门口,敲了一阵门,却没有人理睬,他掏出钥匙打开房门,走了进去。 乔红正在卧室收拾着东西。 于海鹰整了整自己的衣服,一本正经地走向乔红,说:“回来好,回来就好,这几天可把我急坏了。” 乔红扭头看了于海鹰一眼,没有理睬他,继续收拾着自己的东西。 于海鹰:“知错就改,有个态度就行。行了,东西还是我来收拾吧。” 说着走过去就要帮着收拾,可是于海鹰完全判断错了,乔红从衣柜里拿出几件衣服放在箱子里,“嘭”的一下将箱子关住。 于海鹰一下愣住了,问:“你这是干什么?” 乔红拎起箱子就往门口走去,于海鹰赶忙上前阻拦,问:“你不是已经答应回来,这又是怎么了?” 乔红:“我答应回来,不是已经回来了吗?” 于海鹰:“可是,你这又是去哪儿啊?” 乔红:“去我要去的地方。” 于海鹰:“这就是你要去的地方啊。” 乔红:“于海鹰,咱们都老大不小了,不能再玩小孩过家家的游戏了。我觉得我们应该分开一段,大家冷静思考一下。” 于海鹰:“思考什么呀?” 乔红:“思考一下我们之间是否存在真正的爱情;思考一下荣誉、自由和幸福;思考一下什么是人生价值的杠杆和坐标。” 说完乔红拉门离去,于海鹰稀里糊涂地站在那里,没想到乔红的火气还这么大。

8

烈日当空,训练场工地上热浪滚滚,几声巨响,山坡上掀起了巨大的尘浪。 一声哨响,埋伏在四周的官兵手持工具一拥而上,开始搬运土石。 张武汗流浃背,挥舞着铁锹。转头间,他看到一个士兵手拿铁锹在旁边站着,立即就吼了起来。张武很凶,把那个兵吓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于海鹰听到吼声,走了过来,问:“张武,大热天你吼什么吼。” 张武抬头看了一眼他,转身去挖土,动作近乎疯狂。 于海鹰夺过张武手中的铁锹,将水壶递给他说:“给你透个信,这次报功名单上有你,搞好了很有可能提前晋职。” 张武将水壶递给了于海鹰,一脸无所谓:“现在报不报功,晋不晋职对我来说已经无所谓了。” 说着拿起铁锹要去干活。 于海鹰喝住他:“张武,你给?99lib.我站住。这是军人的荣誉,你怎么能说无所谓呢?” 张武回过身来说:“在台上你唱得挺卖劲,把老命都拼上了,就是没人给你喝彩,你觉得还有所谓吗?” 于海鹰被张武的话说中了。是啊,这次勤务完成得非常漂亮,可以说赞扬声一片,但是唯独没有乔红的赞扬,这多少让于海鹰感到了一种遗憾和孤独。以此类推,他想到了张武的处境,他语重心长地说:“阿武啊,咱们军人站起一座山,躺下一条河,什么事情要拿得起放得下,啊?” 张武看着于海鹰说:“是啊,可我就是过不去这个坎儿呀。” 这时,一辆越野车风尘仆仆地开了过来,急刹车停在于海鹰身后,一个中尉下车向于海鹰跑过来。 中尉向于海鹰敬了个礼。 于海鹰问:“什么事?” 中尉:“支队长让你马上回去。” 于海鹰没好气地说:“回去干什么?” 中尉:“开会。” 于海鹰:“开会,开会,整天除了吃饭就是开会!还能不能干点儿别的啊?”说完拿起铁锹开始干活,中尉没敢吭声跟在他身后。 于海鹰回过头来发现中尉没有走,问:“你怎么还不走,还有什么事儿?” 中尉:“开会。” 于海鹰无可奈何地扔掉铁锹,大步流星地走了。

9

市公安局大门口戒备森严,哨兵们全副武装,一辆辆汽车鱼贯而入,给这个夜晚凭添了几分紧张的气氛。 市局作战指挥中心内一片漆黑,大屏幕上打出了一张罪犯的相片。 一位警官站在前面讲解:“……这个就是‘鲨鱼帮’带有黑社会性质的犯罪团伙的老二,名叫杨风,外号叫‘疯子’,是个心狠手辣的家伙,已经杀死两条人命。” 警官又指着一张画的头像:“这个就是‘鲨鱼帮’的老大,名叫刘金贵,外号叫‘老大’。不仅杀人成性,而且阴险狡猾,现已犯下多宗命案。刘犯负案在逃后,花重金收回了自己的所有照片,据说还整了容。所以我们只能根据群众口述的样子,画了这个形象,情况介绍完毕。” 电灯亮了。陈然坐在中间的位子上,公安武警依次坐在两边。 陈然说:“大家已经看到了,现在犯罪分子很猖獗啊!从这个案件的性质来看,‘鲨鱼帮’已经从抢劫金矿发展成为了拥有枪支弹药的带有黑社会性质的武装团伙。他们不仅威胁着人民的生命财产安全,更为恶劣的是破坏了特区的安定局面和良好形象,成为阻碍特区发展的一个大毒瘤。所以这次严打斗争,要以‘打团伙,缴黑枪’为重点。市委、市政府要求武警部队密切配合公安机关,在最短的时间内,干净彻底地打掉这个团伙。” 肖明亮、陆涛和于海鹰等边听边记录。

10

午夜,一队队武警车队穿越街市,驶向了郊区。 张武坐在警车内面色严峻。 对讲机里传来了于海鹰的呼叫声:“各中队注意!各中队注意!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开枪!重复一遍,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开枪!” “特勤明白!”张武说完挂好对讲机。 对讲机里传来各中队报告的声音:一中队明白、二中队明白、三中队明白…… 车队驶入大山深处。

11

黎明,车队到达指定地点,士兵动作敏捷地飞身下车,穿越丛林,涉过河流,攀上山岩……

12

一间石屋前,张武拔出手枪指挥部队慢慢合围过去,他轻声对对讲机说:“前指前指,我们已经包围了1号目标,是否可以行动,请指示!” “战斗结束,到石屋前集合!”对讲机里传来了于海鹰的命令。张武一愣,这才反应过来,今天的战斗只是一场演习。 于海鹰和肖明亮从石头屋走了出来。于海鹰抬手看了一下表,满意地笑了。 张武:“原来是一场虚惊啊。” 于海鹰:“提前了半个钟头,不错啊,张武!” 张武扫兴地说:“可不能总是纸上谈兵吧,什么时候来一次真家伙呀?” 于海鹰神秘地说:“你就好好备战,就等着打硬仗吧。” 张武将信将疑地看着于海鹰。 于海鹰:“还不去集合部队!” 张武应声跑了。 于海鹰和肖明亮沿着山道走下去。 肖明亮:“功夫不负有心人,现在部队素质提高很大呀。海鹰,你费心了。” 于海鹰:“政委又鼓励我呢,其实差距还很大。” 队伍已经集合完毕,正列队等着二人。 于海鹰:“政委,讲几句?” 肖明亮:“我天天都在操练嘴皮子,还是你讲吧。” 于海鹰笑笑走了过去,站在队列中央,兴奋地说:“很好!今天的演练,同志们表现很好!装具整齐,通讯畅通,动作敏捷,战术得当,主要是精神饱满,这都很好!但是也有不足,比如隐蔽意识不够,车队接近山脚没有关车灯,如果我和政委是歹徒早就吓跑了。不足之处希望你们改进,完了!” 于海鹰说完走到肖明亮身旁。他不好意思地问:“政委,讲得还行吗?” 肖明亮学着于海鹰刚才的口气答:“很好。” 于海鹰:“真的很好?” 肖明亮:“很好,真很好!” 于海鹰忍不住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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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涛坐在办公室里接电话,窗外阳光明媚。 “……放心吧局长,你交待的事儿还有什么问题呀。不过,我的事儿你还得多关心……你是了解我的嘛……”正说着,于海鹰推门走进来。 陆涛把电话扣上,点燃一支烟,说:“海鹰,听说乔红回来怎么又走了?” 于海鹰:“不知道。” 陆涛:“你不知道谁知道啊?” 于海鹰:“你找我就是来说这事儿?”说着起身就要离开,陆涛把于海鹰喊住。 “昨天演习搞得不错,政委一见我就把你表扬了一顿,官兵的素质提高很快,这都归功于参谋长带兵有方啊。” 于海鹰:“你们俩都这么鼓励我,看来我要提拔了?” 陆涛:“这很有可能啊,只要我一腾位子,这儿就是你的了。” 陆涛指了指自己的座位,于海鹰过去拍了拍陆涛的座位,说:“我可没有篡党夺权的意思。陆涛,你找我到底什么事儿?” 陆涛:“你和政委一直要给我报功,这番好意我心领了,但是这事儿对我来说意思不大,我想把这个名额让给后勤的黄卫国。” 于海鹰:“黄卫国是谁啊?我怎么不熟悉呢?” 陆涛:“是后勤处的一个兵。” 于海鹰:“可是干部的指标怎么能让给战士呢?” 陆涛:“干部就应该觉悟高嘛。好了,这事儿你就别问了。” 于海鹰:“他有什么突出的表现啊?再说士兵立功是有名额的,现在立功名额已经满了,给他立功那别人怎么办?” 陆涛:“我不是跟你说了吗?这事你就别问了。” 于海鹰:“立功、考学、提干,这些事儿都是战士最关心的事儿,如果有一点儿不公正,就会伤害一大片啊。” 陆涛:“我就怕你小子较真儿,所以提前和你打个招呼,你就别瞎搅和了,如果你还承认我是支队长的话,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于海鹰没有吭声,但他还是觉得这件事情不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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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于海鹰站在街边等待着,罗静手捧一束玫瑰花走到于海鹰面前,把花递给他,说:“海鹰,给你。” 于海鹰看着面前的玫瑰花,愣了一下,问:“嫂子,别让我再拿着这玩意去哄她了,她现在已经不吃这一套了。” 罗静轻声说:“今天是情人节,是个机会。” 于海鹰明白过来了:“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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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海鹰捧着一束玫瑰花走进昨日重现咖啡厅,里面正回荡着怀旧的音乐。 他往四处张望,看见了坐在窗户边上的乔红。 乔红好像也看见了于海鹰,但是她把头扭向一边,假装没有看见。 于海鹰走过来,把玫瑰花递到乔红脸前,乔红卖了卖关子,还是接了,说:“于海鹰我跟你说,我是看在罗静的面子上,要不我才懒得理你呢。” 于海鹰:“对,还是罗静的面子大。”说着,在对面坐下。 乔红无语。 于海鹰看了一眼乔红,说:“乔红,今天你是不是特别冷静,最近思考得怎么样了?” 乔红:“我思考什么?怎么不问你自己啊?” 于海鹰:“自从你离家出走,我天天都在问自己,咱们两口子这到底是怎么啦?是哪根筋不对了?这个问题我思来想去,越想越不明白。” 乔红:“不明白你今天来干嘛?等你想明白了再说吧!” 说着起身就要走,于海鹰一把将她按在椅子上,连忙说:“想明白了想明白了,怎么能不明白呢?” 乔红:“那你明白什么了?” 于海鹰:“狗皮袜子没反正,反正你都是我老婆!” 乔红:“你这是没有是非,不讲原则,咱们俩到底谁错了?” 于海鹰不知如何作答。 乔红:“你这么长时间没有来道歉,不就是觉得自己没错吗?” 于海鹰:“其实咱俩谁都没错。” 乔红:“咱俩都没错?难道是天错了地错了?” 于海鹰笑嘻嘻说:“你还真说对了,都怪这地方天太热、地太潮,容易上火。不信,你看我这牙又肿了。” 说着张着嘴凑上前去。一个服务员突然走了过来,问:“先生,您要点儿什么?” 乔红:“冰水,这位先生需要下火!” 于海鹰补充道:“两杯,这位女士的火气也不小!” 服务员走了,乔红憋不住笑了起来,说:“大庭广众之下,真不害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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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金澜市,霓虹闪烁,灯火辉煌。 于海鹰和乔红边走边聊。 于海鹰:“听罗静说,你整天忙着找地皮,你也想搞房地产吗?” 乔红:“你不用害怕,我现在搞任何事都不会影响你的。” 于海鹰:“看你把我说成什么人了,我不是那个意思。” 乔红没搭话,街边商场的橱窗里摆放着的新潮家具吸引了乔红的目光,她走过去看了一眼,转头问于海鹰,说:“家里是不是变成狗窝了?” 于海鹰:“为了欢迎乔政委归队,今天一大早我已经把屋里拖了三遍,连窗户都擦了呢。” 乔红:“就你这个连扫帚倒了都不会扶的人,也会拖地擦窗户,谁会相信呀?” 于海鹰:“我骗你干嘛,你回去一看就知道了。” 乔红故意说反话:“你想得美,谁答应跟你回去了?” 于海鹰:“你是我老婆,不回家,你去哪儿?” 乔红忽然想起了什么,他说:“我跟你回去可以,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于海鹰:“行!甭说一件事儿,八件我都答应你。” 乔红:“于海鹰你跟我过不去就算了,别再跟人家陆涛过不去了。” 于海鹰:“听你这话我都快成人民公敌了?我干嘛跟他过不去呀?” 乔红:“那人家陆涛觉悟高,要把功让给一个战士,你为什么不同意呀?何况陆涛是支队长都这么尊重你,你为什么总跟人家对着干呢?” 于海鹰恍然大悟,问:“是不是陆涛告诉你的?” 乔红:“别管谁告诉我的,你就说有没有这回事儿?” 于海鹰:“有!可是那个战士的确不够立功条件啊,如果让他立功,那就没了公平!” 乔红:“我跟你说,于海鹰,这个世界上就没有百分之百公平的事儿,你相信吗?” 于海鹰:“我相信,但是我们要尽量做到公平。乔红,我就不明白陆涛为什么非要干这么怪的事呢?” 乔红:“实话跟你说吧,这件事儿关系到陆涛的前途。” 于海鹰茫然地问:“前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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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海鹰在家里看电视,听到敲门声,他把门打开,陆涛站在门口,四处张望,问:“怎么?人呢?” 于海鹰没理他,转身走了进去。 陆涛跟在后面问:“乔红没回来啊?” 于海鹰还是没理他,一屁股坐在沙发上,陆涛关上门,走了进来。因为就在半小时前,因为陆涛让黄卫国立功的事,刚刚和好的小俩口又吵翻了,乔红当然又气得不辞而别了。 陆涛:“于海鹰,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 于海鹰站起来,问:“黄卫国在总队企业局是不是有亲戚?” 陆涛点了点头,说:“是,有点关系。” 于海鹰:“那你拉关系是不是想调到企业局?” 陆涛:“咳,我只是有个想法,乔红给我打电话,我就随口这么一说,她还拿这儿事当真了。” 于海鹰:“你的话就是她的圣旨嘛。” 陆涛:“你们就因为这事儿又闹翻了?这事儿就当我没说,这个乔红真是嘴上缺个哨兵把门……”说着就要打电话,于海鹰将电话按下。 于海鹰:“你告诉我,你是不是真的想去企业局?” 陆涛:“我想去又怎么了?” 于海鹰:“我说陆涛啊陆涛,你好好的正道不走,偏要去走旁门左道……” 陆涛:“什么叫旁门左道?到企业局工作,一样是为部队建设服务。这个支队长都代了六年了,我不想再代下去了。再说我不走,哪能腾得出位子给你,嗯?” 于海鹰:“这是找借口,你是对带兵打仗没心思,你就是掉钱眼里了!” 陆涛重重拍了一下桌子,说:“我掉到哪儿关你屁事儿!” 于海鹰:“告诉你陆涛,我就是要搅和得你去不成。” 陆涛反而笑了:“你怎么搅和,啊?” 于海鹰:“这你就别管了。” 陆涛:“于海鹰,你是不是脑子有毛病啊?” 于海鹰:“不是我有毛病,而是你有毛病。放着好好的支队长不当,要去做生意,你这是堕落!” 陆涛:“我不跟你吵,我堕落,你高尚,行了吧?” 陆涛说完走了。 于海鹰气得顺手按了一下电视遥控器,电视新闻播出武警战士在机场站岗等画面:“本市即将举办首届国际椰子节,这将为我市引进外资、进一步发展带来契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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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勤中队院内,林阿水正满头大汗地练习拳击。 张武从边上走了过来,问:“怎么了林阿水,连饭都不吃了?” 林阿水一拳把沙袋打开,说:“队长,我有点儿想不通!” 张武:“又重用你,又给你立功,好事都让你赶上了,那个黄卫国想去还去不成呢,你还有什么想不通的呀?” 林阿水:“为什么非让我去机场呢,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把我调走?” 张武:“林阿水啊,让你去机场是对你的重用。你想想,在机场执勤你就是最大的官,你这个班长实际上是当干部用呢,组织上不信任你能让你去吗?” 林阿水:“我还是愿意留在特勤。” 张武:“你愿意留哪儿就留哪儿?这事儿我作不了主,你小子有种去找参谋长。” 张武生气地走了,林阿水呆呆地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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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下班的官兵从办公楼出来,陆涛气冲冲地走在前面,于海鹰追上他想要说什么,他没有搭理,上车狠狠地关上车门,发动汽车走了。 林阿水躲在大树后看见于海鹰脸色难看,不敢上前。 于海鹰满腹心事地走了过来,心不在焉应付着和他打招呼的人。 林阿水跟在他身后,于海鹰突然感觉到什么,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看到身后的林阿水,奇怪地问:“林阿水,你跟着我干嘛?” 林阿水吓得不敢说话。 于海鹰:“有事吗?” 林阿水憋了半天,终于说出口,说:“首长,能不能换个人去机场,让我留在特勤中队参加战斗吧。” 于海鹰:“部队是你家啊?想干嘛干嘛?” 林阿水望着于海鹰,没说话。 于海鹰:“服从命令!” 林阿水:“是!” 于海鹰扭头就走,走了几步转过身来,看到林阿水站在原地没动,于是走过来整了整林阿水的军装,说:“小林,你是个好兵,到机场给咱们武警争口气,好好干吧。” 说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林阿水眼里顿时闪起泪花,向于海鹰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转头走了。 于海鹰欣慰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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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于海鹰在家里听到楼道传来的重重的脚步声,他顺手拿起桌上的一摞文件来到陆涛的家门口,看着陆涛摇摇晃晃走上楼,于海鹰问他:“你去哪儿了?我一直在等你呢。” 陆涛一副醉态,看了他一眼,不满地说:“什么事儿?” 于海鹰:“我想把修改过的作战方案向你作个汇报。” 陆涛气冲冲地说:“扯淡!一个士兵立功的事儿我说了都不算,你还向我汇报什么?有事明天办公室说。” 于海鹰赶紧上前扶陆涛,陆涛一把将他推开,罗静闻声开门跑了出来。 陆涛突然指着于海鹰,骂道:“于海鹰,你就是个混蛋!” 罗静上前一把拉住陆涛,说:“你这是怎么了,哪能和海鹰这么说话啊?”说着就拉着陆涛往家里走。 陆涛挣扎着不肯回去,指着于海鹰说:“我怎么说话了?你问问他自己,他是不是个混蛋!” 罗静将陆涛拉进屋里,把门关上。 于海鹰站在门口还能听到屋内的吵骂声。稍顷,他步履沉重地走下楼梯。 熄灯号已吹过了,于海鹰一个人走过空寂的营区,月光下拖着他长长的身影,显得十分孤独。 他不由自主往办公室走,不一会儿来到办公室,刚坐下,电话骤然响起。一把抓起电话,说:“我是于海鹰……什么?” 于海鹰脸色突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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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座高脚屋矗立在夜色之中。 埋伏在草丛中的士兵从不同方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高脚屋…… 张武和一名士兵突然破门而入。 张武持枪大吼:“不许动!” 一个士兵打开电灯,屋里空无一人,炉子里的火还燃烧着,一看就知道屋里的人刚走。 于海鹰走进来,看见桌上有张纸条,拿起一看,上面写着四个字:后会有期! 于海鹰气得一把将纸条撕掉,很显然,“鲨鱼帮”对武警部队的行动了如指掌,问题出在哪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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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队在高脚屋下集合。 于海鹰叉腰站在一块大石头上,气得脸色铁青,忽然,他看到张武没精打采地坐在地上喝着水,他走下来,盯着张武,大发邪火:“张武,你知道渴,大家不知道渴吗?战士们没喝,你为什么先喝?” 张武赶紧扔下手中的矿泉水。 于海鹰:“你把裤腿卷这么高干嘛?还像个当兵的吗?” 张武赶紧放下裤腿。 于海鹰:“看看你那张脸,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难道你认输了吗?” 张武马上立正站好,一脸的委屈。 于海鹰走到队伍前,说道:“大家知道吗?敌人这是在向我们挑衅,我们怎么办?只有三个字:消灭他!胜败乃兵家常事,关键是自己不能败!有的人枪声还没响,自己先败下阵来,想当逃兵;有的人觉得穿上军装吃亏;有的人认为当兵的受委屈,可是你们看看这山下的万家灯火,看看这座城市,你在守卫着它,让大家好好睡觉,难道不光荣吗?” 战士们对于海鹰突如其来的训斥感到意外。 于海鹰大声问:“大家说光荣不光荣!” 战士们齐声回答:“光荣!” 战士们雄壮的吼声在山谷中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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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肖明亮、陆涛夹着包走出办公楼,于海鹰跟在后面,肖明亮边走边说:“海鹰啊,这事先别急,等等公安那边的消息再说。” 说着他拉开车门准备上车,又回头对于海鹰交代了两句:“这个会时间长,家里的事交给你了。” 车起动了,海鹰向他们挥了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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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武匆匆推开于海鹰办公室门,看见于海鹰正围着沙盘思考。于海鹰回头看看是张武,笑着问:“昨天我骂你,不会生我的气吧。” 张武:“我知道你不是骂我,你是心里有气。” 于海鹰:“你说我气在哪儿?” 张武:“说不好,反正我挨这顿骂冤枉。” 于海鹰:“张武,我问你,昨天晚上咱们的动作够不够快?” 张武:“快!” 于海鹰:“行动隐不隐蔽?” 张武:“隐蔽!” 于海鹰:“战法有没有失误?” 张武:“没有。” 于海鹰:“那为什么抓不着人?” 张武:“是啊!我也想不明白。” 于海鹰:“我仔细研究了咱们行动的每一个细节,问题肯定不是出在我们身上,罪犯如果不是事先就得到情报了,他们怎么敢如此嚣张,留字条嘲笑我们呢?”.. 张武:“难道说有人通风报信?” 于海鹰:“有这种可能。” 张武:“那这个人会是谁呢?” 于海鹰:“现在还说不准。” 于海鹰说完,坐回了办公桌前。 电话响起,于海鹰拿起电话,说:“喂,我是于海鹰,……什么……我知道了……” 于海鹰慢慢将电话挂上,像困兽一样在屋内来回走动,他的脸色铁青。 过了好一会儿,他猛然抓起桌上的茶杯摔在地上,骂道:“真他妈的该枪毙!” 张武吓呆了,忙问:“参谋长,怎么了?” 于海鹰看了张武一眼,气愤地说:“一点儿都不出我所料,问题就出在林场的山口上,那个治安员被他们收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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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海鹰家,晚上。 于海鹰身着迷彩服躺在家里沙发上看电视,电视里重播着昨天椰子节欢迎来宾的新闻,林阿水带着一队战士从镜头前划过。他自言自语地说:“阿水是个好兵啊。” 虚掩的门被推开了,罗静拎着一袋水果走了进来,把水果放在桌上。 于海鹰忙翻身坐起来,说:“嫂子,你又来慰问了?” 罗静:“你怎么门也不关呢?” 于海鹰:“我在等陆涛,他还没回来吗?” 罗静摇了摇头。 于海鹰:“嫂子,陆涛想调企业局的事儿跟你商量过吗?” 罗静:“没有,他的事一般都是他自己做主,要不是那天他喝多了和你吵嘴,我还不知道有这么回事儿呢!” 于海鹰:“嫂子,你同意吗?” 罗静:“这两天我正为这事儿心里闹腾呢,你说他在这儿干得好好的,你们兄弟之间还有个照应,干嘛非要去企业局做生意啊?” 于海鹰沉默。 罗静:“海鹰啊,我知道他为这事儿对你耍脾气,可是你们就像亲兄弟,我想你不会介意的,你还得劝劝他,我说话他听不进去。” 于海鹰点了点头。 电话响起,于海鹰抓起电话问:“谁呀?这是真的?” 于海鹰“哐”一下把电话挂了,竟忘了同罗静打招呼,戴上帽子飞奔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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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中尉着急地在机场铁门口等待。 一辆鸣叫着警笛的越野车急刹车停在他面前,于海鹰和张武迅猛地跳下车,在等候在门前的一个中尉的引领下,向机场快步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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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架架客机静静地停在停机坪上,瞭望塔上的探照灯不停地移动着,机场出奇的静,只有于海鹰他们细碎的脚步声在回荡。 飞机跑道上,士兵们默默地站在那里。 于海鹰和张武急急忙忙赶到,默立着的士兵自动向两边闪开了一条路,眼含悲愤,让于海鹰他们走进去。 林阿水的躯体被一块白布遮盖着,静静地躺在担架上。医护人员们慢慢地将担架抬起,于海鹰走过来,医生向他摇了摇头。于海鹰伸手拉开白布一角,他被眼前的惨状惊呆了,他缓缓将布放下,脱下军帽,担架从于海鹰眼前离去,穿过两列士兵,队伍中传来低低的抽泣声。 现场有一大摊血迹,林阿水被撞断的枪、帽子、胶鞋散落在四周,情形惨烈。 静默片刻,于海鹰走过去拾起林阿水的帽子,用手擦去帽徽上的血迹,他克制着自己的情绪转过头来问陪同他们来的中尉。 于海鹰:“通知公安方面没有?” 中尉:“通知了,马上就到。” 于海鹰:“谁撞的?” 中尉摇头。 于海鹰怒吼:“谁撞的?!” 中尉慌忙解释道:“……林阿水站的是下午四点至六点的固定哨。大约是五点三十八分,一架从香港飞抵滨海的737客机即将降落,就在这时,一辆白色轿车突然向机场主跑道方向高速驶来,情况万分危急,千钧一发之际,林阿水站在跑道中央,迎面阻拦轿车向主跑道方向开。他举手示意停车,轿车却反而加快了速度向他撞来。他一动不动地站在跑道中间继续阻拦,可是轿车没有停下,他被巨大的冲击力撞飞出去十多米远……” 于海鹰的眼前仿佛闪现了林阿水牺牲时的情景—— 黄昏,林阿水正在机场跑道站哨…… 白光一闪,一辆奔驰车疾驰而来…… 林阿水向路中间跨出一步,稳稳站住,举手示意…… 车飞驰而来…… 林阿水稳如磐石…… 红光一闪…… 林阿水抛物线般飞了出去…… 车蛇形般消失在夕阳之中……

28

机场武警临时驻地。一个惊慌失措的保安向于海鹰和张武介绍情况:“……当时我刚要关铁门,一辆白色轿车‘呼’地就冲了进去。” 于海鹰问:“什么牌子的轿车?” 保安:“奔驰。” 于海鹰:“车上有几个人?” 保安:“两个。” 于海鹰:“男的女的?” 保安:“男的,两个都是男的。” 于海鹰:“你能肯定吗?” 保安:“能。” 于海鹰:“车牌号是多少?” 保安想了想,说:“这个的确没看清,当时他们的车速太快!” 于海鹰站起身来,走到屋外,张武也跟了出去。 于海鹰回头对张武下达命令:“通知值班室,部队紧急集合!” 张武应声而去。 警车接二连三冲出支队大门,警灯闪烁,警笛齐鸣。 警车内,一名少校对于海鹰说:“参谋长,政委和支队长可能正在开会,手机关了,联系不上。” 于海鹰对着对讲机下达命令:“各中队注意!我命令按3号应急方案行动,立即封锁各个路口,对来往的白色轿车严加盘查,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把凶手挖出来!” 他挂上车载对讲机,怒容满面。 车后的少校提醒道:“>这么大规模行动,还是先和政委支队长报告之后,再……” 于海鹰:“不能贻误战机,让罪犯逃跑了,有什么事我担着!” 少校望着于海鹰因愤怒而变了形的脸,一句话也不敢说,执行命令去了。的确,于海鹰的愤怒终于爆发了,几次行动扑空,治安员被收买,林阿水又被撞死,这一件接着一件的怪事让他忍无可忍了,现在他心中只有一个目标:抓住凶手! 第十章

1

夜雨淅淅沥沥,警车和运兵车陆续到达指定地点,设卡检查过往车辆。 于海鹰来到郊区一个检查站,一名中尉和几名荷枪实弹的士兵刚好检查完一辆白色轿车,中尉看见于海鹰马上跑过来敬礼,报告。 于海鹰还礼,问:“有什么情况没有?” 中尉:“报告首长,没有。” 于海鹰:“继续查,重点是白色奔驰轿车,绝不能放过一点蛛丝马迹!” 中尉:“是!” 一名少校拿着手机跑来,说:“参谋长,政委电话。” 于海鹰走到路边接过电话,说:“喂,我是于海鹰……我非常冷静……你们好好开会,就放心吧,什么事儿也没有。”说完将电话挂掉。 于海鹰说得很轻松,其实内心却沉重无比。先是抓罪犯扑空,又发现内部有人通风报信,接着林阿水又被撞死了,这每一件事都像一块巨石压在他的心上,他就要崩溃了。 少校见于海鹰没有明确的态度,问道:“参谋长,下一步怎么办?” 于海鹰:“扩大搜查范围,修理厂、工地、仓库是重点,逐一搜查,不留死角,必须把凶手缉拿归案。” 少校:“明白。” 接着,他跑到车边拿起手中的对讲机传达于海鹰的命令。 于海鹰回到车里,对讲机里传来张武的呼叫:“参谋长、参谋长,我是张武,有紧急情况!” 于海鹰:“有事讲!”

2

一个简易的修理厂内,一群荷枪实弹的士兵坐在车里,目光盯着车棚里的一辆白色奔驰。张武正跟于海鹰通着话:“在修理厂我们发现一辆白色奔驰,形迹可疑。” 对讲机里传来于海鹰的声音:“马上扣下。” 张武:“是。” 张武跳下车来,冲两个正在检查奔驰车司机证件的战士怒吼一声:“把车给我扣下!” 士兵们也跟着跳下车,冲向白色奔驰。 就在这时,奔驰车突然加大油门强行冲出修理厂大门。 张武他们也赶紧上车发动警车,一路警笛高昂地追上去。

3

一阵紧张的追车之后,白色奔驰左冲右闯,驶进了一个小区,消失了。 于海鹰赶到时,张武已将小区的主要路口封锁了,但却没抓住白色奔驰。见于海鹰过来,张武跑步过来报告,他说:“可以肯定,那辆车就是肇事车,可是我们没能把它抓住!” 于海鹰:“继续排查……” 于海鹰正说着,司机跑了过来报告,说:“参谋长,支队值班室有情况报告。” 于海鹰看了司机一眼,转头给张武交代:“张武,再发现绝不能让它跑了,否则我拿你是问!” 于海鹰说完快步向越野车走去。

4

黎明,肖明亮和陆涛急匆匆地从总队办公楼里走了出来,总队首长向两人交待了几句,两人迅速上车,挥手告别,发动汽车驶出了大院。 车一上路,陆涛马上拨打于海鹰电话,但无人应答!他无奈地将电话扣上,说:“这个混蛋关机了。” 肖明亮看了一眼陆涛,一脸沉重地说:“我已让值班室呼他了。” 陆涛:“这次于海鹰疯了,张武也疯了,怎么敢扣押外商的车呢。这一夜他把金澜弄得鸡飞狗跳,搞得省市领导都不得安生,不把天捅个窟窿看来他是不会罢手的。” 肖明亮:“抓紧时间跟他联系,必须停止一切行动!”

5

雨过天晴,旭日东升。 于海鹰叉腰站在办公室窗口向外张望。 门“嘭”的一声被推开,肖明亮和陆涛走了进来。 于海鹰刚转过身来,陆涛劈头就问:“不是让你把兵全部撤回来,怎么特勤还没回来呢?” 于海鹰:“因为凶手没抓到。” 陆涛:“案件已经交给了公安,我们不能越俎代庖。” 肖明亮补充道:“海鹰,抓凶手也得按程序啊,要有耐心。” 于海鹰激动了,他说:“难道凶手可以随便撞我的兵吗?难道我就只能这么眼睁睁看着我的兵被人撞死而袖手旁观,坐视不管吗?” 肖明亮严肃地说:“海鹰,你太不冷静了!作为一名指挥员,怎么能够把职责情绪化呢?怎么能用个人感情取代法律程序呢?” “林阿水的眼睛还没闭上,我冷静得了吗?多好的一个兵啊,眼看就要去军校的……”于海鹰声音哽咽,他停了一下,说:“我停不下来!” 肖明亮严厉地说:“于海鹰,你被停职了!” 于海鹰睁大眼睛望着肖明亮,他不相信这是真的,但这的确是真的。 肖明亮:“这是总队党委对你停职的决定!”说着从公文包里掏出一份文件递给于海鹰。 于海鹰没有接,而是直直地看着这两个人,说:“职你们可以停,但凶手我绝不放过。”

6

晚上,于海鹰步履沉重地回到家。他掏出钥匙准备开门,发现门已经被打开,他推门走了进去。室内灯光幽暗,乔红在静静地拖地,看到于海鹰站在门口,她放下拖把走了过来,把门轻轻地关上。 一件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乔红回来了!毕竟乔红是一个通情达理的女人,丈夫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她绝不会袖手旁观的。 于海鹰看了一眼乔红,欲言又止。 乔红:“事情我都知道了,先吃饭吧。”说着走到饭桌前将盖着的饭菜打开。 于海鹰并没有走近饭桌,却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 乔红走到他身边,温柔地坐下,安慰道:“再大的事儿也不能不吃饭,这样你会垮掉的。” 乔红把于海鹰拉到饭桌前坐下,她坐在对面,不停给于海鹰夹菜。于海鹰强忍着悲痛,硬往嘴里扒了几口饭,泪水突然顺着脸颊流下了。 望着于海鹰,乔红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沉默了好一会儿,乔红说:“海鹰,你别这样,真的……”话没说完,乔红也流下了眼泪。 于海鹰突然放下饭碗,捂住了自己的脸。 乔红走过来扶着他的肩膀,说:“海鹰,我知道你难受,我知道你委屈。有泪就流出来,有话就说出来,别这么憋着,啊?” 于海鹰努力地克制着自己,但还是止不住地抽泣起来。 乔红将于海鹰拥在怀中,说:“海鹰,你不要太自责了,林阿水是你的好兵,他牺牲在自己的哨位上,这是他的光荣,也是你的光荣。” 于海鹰终于无法控制内心的悲痛,流下了悲伤的泪水。

7

林阿水的母亲来了。 那天,支队大院气氛庄严肃穆,士兵两侧列队一字排开,胸前戴着白花,手握钢枪。 一辆白色面包车悄无声息地开过来,车门打开,林阿水的弟弟林阿山搀扶母亲下了车,向儿子的灵堂走去。这是儿子离开家乡四年后,母子的第一次重逢,她的手一直在颤抖。 肖明亮、陆涛和于海鹰等党委成员跟在后面,胸前都戴着白花。 张武高声下达口令:“敬礼!” 所有官兵“唰”地向林阿水的亲属敬礼。 林母等亲属紧咬着牙关,一步一步向前走着,从人墙中间穿过。肖明亮、陆涛和于海鹰他们在后面跟着,步子缓慢而沉重。 官兵的目光随林母一行移动,士兵们偷偷地流着泪水。

8

灵堂的门楣上悬挂着巨幅横幅,上面白纸黑字写着“特区忠诚卫士林阿水永垂不朽”几个大字。 灵堂内,前排站着总队首长、市领导、林母、林阿山、陆涛、于海鹰、罗静、乔红等人,他们胸前都戴着白花。 肖明亮致悼词:“林阿水同志是我们学习的榜样,他是特区的忠诚卫士,他倒在了自己的岗位上,用他……” 念到这儿,肖明亮哽咽了,眼圈红了,他平静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接着说:“用他年轻的生命,避免了一次可能造成机毁人亡的重大事故。他虽然离开了我们,可是他却永远活在我们心中……” 陆涛、于海鹰等人眼中噙着泪水。 突然,林母昏倒在台上…… 众人赶紧把她扶起来,送往医院。 支队忙着料理林阿水后事的时候,罪犯投案自首了。 下午,在总队指挥中心内,一名交警正指着电视屏幕介绍案情,屏幕上出现了与案件有关的录像资料—— 案犯杜海的照片…… 撞坏的白色奔驰…… 交警的取样化验结果…… 杜海在预审室交代…… 一个年轻的交警说道:“这个肇事者叫杜海。在我公安武警的威慑下,于昨天下午投案自首。” 于海鹰吃惊地望了一下身边肖明亮和陆涛。 交警:“据他交代,出事那天他与朋友吃完饭,独自驾车回家。由于酒喝得太多,他走错了路,误以为机场后面的货运通道是回家的近路,就开车撞进了机场。当林阿水阻止他时,又误将油门当成刹车踩,所以才酿成惨剧……” 于海鹰不屑一顾地冷笑了一声。 年轻交警介绍完后,一个中年交警站了起来,他用总结的口吻说:“案情经过就是这样的,这几天我们就准备把案子移交给法院。因为市里领导和局里都对这件事非常关注,所以就派我们专门过来给部队通报一下,看看你们还有什么意见。” 于海鹰“呼”地站起来,说:“我认为这根本就不是简单的交通肇事逃逸!” 交警一愣,尴尬地看着于海鹰。 肖明亮忙道:“于参谋长,你坐下说。” 于海鹰没有坐下,继续说:“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中年交警问:“什么问题?” 于海鹰:“据你们的介绍,肇事者杜海有十多年的驾龄,即使是酒后开车,把刹车当油门踩下去也太偶然了!再说那么宽的一个跑道在没有任何障碍物的情况下,他往哪儿开都行,为什么偏偏去撞我们的哨兵呢?” 中年交警:“于参谋长提出的这些疑点我们也想到了,而且我们做了细致的调查。刹车当油门踩,这种情况发生的机率很小,但是,也会有偶然。人在过量酗酒后,意识模糊,很多不可能的事都可能发生,这种可能已经被大量的交通事故所证明了。” 于海鹰:“那我问你,当天的现场目击者亲口告诉我们车上当时是两个人,现在怎么就变成一个人了?” 年轻交警:“肇事者杜海供认就他一个人,和他喝酒的朋友也证明是他一个人开车走的,你向我们提供的目击者,当班保安苏小强也证明当时车内就是一个人呀。” 于海鹰:“什么?他明明告诉我当时车上是两个人,而且张武也在场,你说是不是,张武。” 张武站起来响亮答道:“是!是两个人!” 中年交警:“我们这有询问笔录,参谋长要不要看一下?” 于海鹰:“我不看,我认为这个事件是报复,或者是肇事者的主观恶意,他蔑视哨兵,蔑视军人!” 肖明亮站起来,怒斥道:“于海鹰,请你坐下。” 于海鹰看了看肖明亮和四周的警官,强压怒火,坐了下来。

9

黄昏,机场外的小路。一架飞机轰鸣着从头顶掠过,保安员苏小强拎着饭盒走过来,张武穿便装,戴墨镜,从一棵树后闪身出来将他拦住,说:“你过来一下。” 苏小强走到路边,问:“你是?” 张武摘下墨镜,说:“你不认识我了?” 一见张武,苏小强吓坏了,想逃又逃不掉,他垂下了头。 张武问:“你上次亲口告诉我们,白色轿车上坐的是两个男人。怎么你又对交警说是一个人呢?” 苏小强:“我当时太紧张,说错了。” 张武:“人又不是你撞的,你紧张什么?” 苏小强沉默不语。 张武:“到底是几个人?” 苏小强:“一个。” 张武急了:“哎,你这个人怎么出尔反尔呀?” 张武还想说什么,苏小强却说:“对不起,我该接班了。” 说完他慌张地跑了,张武紧追了两步,停下。

10

武警医院套间里,乔红将削好的苹果递给躺在床上的林母。 林母摇了摇头。乔红说:“大妈,您别再难过了,您养了个好儿子,他给您争脸了,也给部队争光了。” 林阿山接过苹果,再次递给母亲。 林母仍然没接。 林阿山对乔红说:“给你们添麻烦了。” 乔红:“说哪儿去了,部队领导一直为没照顾好你哥心里难受呢。” 于海鹰走过来拉着林母的手,说:“大妈,我们一定把凶手抓到,阿水的血是不会白流的。” 林母将脸转了过去。 林阿山:“首长,其实我妈已经想通了,昨天她还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哥能救下那么多人,也算他的造化了。” 于海鹰:“大妈,林阿水是您的儿子,也是我们的战友,现在他走了,我们都是您的儿子,您有什么话一定要跟我们说。” 林母摇了摇头,两行热泪从眼角落下。 乔红把脸扭过去,擦了擦眼泪,于海鹰一时也不知说什么才好。这时,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于海鹰回头看见张武正向他招手,他站起身来,走出病房,将门拉上。 张武穿着便服,正用一个草帽扇风,满头大汗。 于海鹰问:“没找到?” 张武:“找到了。” 于海鹰:“保安说车上有几个人?” 张武:“一个。” 于海鹰:“怎么可能!” 张武:“他就这么说的。” 于海鹰若有所思,说:“走!”

11

黄昏时分,于海鹰和张武来到机场保安室。保安部长告诉他们,苏小强辞职了,刚走,现在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12

礼堂内,晚上。两名战士正往台楣上挂“特区忠诚卫士英雄事迹报告会”的横幅,有的战士在往台上搬鲜花,有的战士在试话筒,大家都在忙着布置会场。 肖明亮拿着一份稿子走进来,一个上尉从台上跳下来,走到肖明亮跟前,肖明亮将稿子递给他,说:“叶干事,这个稿子我看完了,写得很有感情,但是有几句话还得改一改,我都给你圈上了。经上级批准,追认林阿水为烈士,追记他为一等功臣,所以我们这个报告会主要是正面引导官兵化悲痛为力量,向英雄看齐,学习林阿水同志忠于职守的英雄行为……” 于海鹰急匆匆地向肖明亮跑来,说:“政委,有个情况向你报告!” 肖明亮:“什么情况?” 于海鹰看了一眼周围,将肖明亮拉了出去。 于海鹰:“那个机场保安员出尔反尔,现在又突然失踪了,连电脑里的档案都被人删除了,我觉得这背后肯定还有重大的隐情。” 肖明亮若有所思,过一会,说:“上午听老陆说,这两天那个肇事者的公司老板托了不少关系找到他,说一定要去医院看望林阿水的母亲,一定要当面向她老人家赔礼道歉。” 于海鹰:“赔礼道歉,这是赔礼道歉的事吗?搞不好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肖明亮:“海鹰,你怎么又不冷静了?这个情况咱们还是抓紧和陆涛碰一下,再把意见反映到公安机关去,一切都要按法律程序来。” 于海鹰看着肖明亮,没说什么。

13

医院门口,陆涛、邱永兴陪着一个老板模样的年轻人从医院走了出来,身边一个拿包的秘书扶着一个农村中年妇女,他们边走边说着林阿水的事。 一辆越野车驶来停下,于海鹰从车上跳下来,走过去时,正好与陆涛一行人打了个照面。邱永兴向于海鹰点了下头,几人上车,陆涛向他们挥手告别。 望着远去的汽车,于海鹰一脸怀疑地走到陆涛身边,问:“是不是肇事者公司的老板?” 陆涛点了点头。 于海鹰:“他们来干嘛?” 陆涛想和于海鹰说什么,又打住了话头说:“海鹰,有个新情况咱们回去说。” 于海鹰感到疑惑:“什么诡秘的事儿在这儿不能说吗?” 陆涛:“看看,你小子又不冷静了。” 于海鹰:“看到这帮人我冷静得了吗?” 陆涛:“那我实话跟你说吧,林阿水的母亲已经答应和那个公司私了,准备撤诉。” 于海鹰吃惊地睁大了眼睛,说:“撤诉!为什么?” 陆涛:“因为公司愿意拿出五十万作为赔偿。” 于海鹰半天没有说出话来,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想难道五十万就能买一个活生生的生命吗?林阿水的死就这么私下了结了吗?他决不能袖手旁观。 于海鹰转身跑进了医院大门,他在走廊里奔跑着,拐弯的时候与一个护士撞了个满怀,护士手中的东西掉了一地。他来不及说句道歉的话,继续往前跑了。来到林母的病房门,推开病房门走进来,林阿山正在给病床上的母亲喂水。 于海鹰看着眼前的情景,欲言又止。 林阿山放下手中的碗站了起来,喊:“首长。” 于海鹰摆摆手,示意林阿山出来。 林阿山走出病房,于海鹰把门关严,问:“小林,你们是不是答应他们撤诉了?” 林阿山点了点头。 于海鹰:“是不是有什么难处?” 林阿山似有难言之隐。 于海鹰克制住内心的激动,说:“小林啊,如果你们有难处,咱们想办法解决,但是万万不能答应撤诉。案子现在还有很多疑点,真相还没有完全搞清楚,咱们怎么能撤诉呢?俗话说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我们不能让你哥的血白流,必须让凶手有个说法。” 说话间,陆涛从走廊的远处走来。 林阿山正想跟于海鹰解释什么,屋里传来林母痛苦的喊声,他赶紧推门进去。于海鹰正准备跟进门,被陆涛一把拉住:“于海鹰,你太过分了,大妈还躺在病床上,你这不是往人家伤口上撒盐吗?有什么话你跟我说。” 于海鹰:“咱俩能说清楚吗?” 陆涛:“你放心,咱俩今天肯定能说清楚。走!”说着把于海鹰拉走。

14

陆涛驾车,于海鹰坐在副驾驶位置上。 于海鹰:“你说吧!” 陆涛没理于海鹰,只顾开车。 于海鹰:“你怎么不说啊?” 陆涛:“驾车时禁止和司机说话,要注意安全。” 于海鹰:“你停车。” 陆涛:“干嘛?” 于海鹰:“我要回医院。” 陆涛看了于海鹰一眼,并没有停车。

15

轿车急刹车,停在海边的公路旁,于海鹰推开车门跳下来,在公路上伸手拦车,陆涛上前一把将他拉住,说:“于海鹰,你这是发什么疯啊?” 于海鹰:“你们才发疯了呢!” 陆涛:“好好好,我们发疯,我们发疯!于海鹰你听我跟你说。” 于海鹰:“说什么?还有什么可说的?” 陆涛:“于海鹰,林阿水牺牲,你以为就你痛心,别人心里就不难受吗?作为支队长,自己的兵被人撞死藏书网了,我现在也恨不得把那个肇事者拉出去枪毙了,可是现在我们必须冷静地面对现实。” 于海鹰:“什么现实?” 陆涛:“在没有新的证据的前提下,这就是一起交通肇事逃逸案,我和公安方面的同志研究过,交通逃逸罪最多判七年,我们把杜海折腾到监狱里去,不仅得不到五十万,而且对林阿水家也没什么好处,你明不明白?” 于海鹰:“我不明白。现在案情还有重大疑点,真凶到底是谁,值得怀疑,就因为有钱,真正的肇事者难道就可以大摇大摆地逃脱法律的制裁吗?” 陆涛:“怀疑就是怀疑,事实才是事实。如果我们提出重新审理就必须有新证据。海鹰,人死不能复生,我们可以继续寻找证据提供给公安机关。可是林阿水家里的情况你是了解的,有了这五十万,他们可以做很多事情,老人晚年的生活也能得到很大的改善。五十万,五十万你知道对一个贫穷家庭意味着什么吗?难道你就为了今天争一口气,就不管林阿水家今后的生活了吗?” ..于海鹰逼视着陆涛,目光令人震颤。 于海鹰:“陆涛,我不相信这些话是从你嘴里说出来的!五十万,它买不回林阿水的生命,更买不回军人的尊严!收起你那套社会经济学吧!” 陆涛:“于海鹰,你虚伪!五十万你拿得出来吗?你拿不出来。现在有人拿了,你却为了你心中那种所谓的荣誉,让人家放弃?满足了你的虚荣心,人家却要在困难中挣扎……” 于海鹰:“我算是真的认识你了!陆涛,你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拜金主义者,全身都充满铜臭气!口口声声说的都是钱,我问你,一个士兵的生命值多少钱?那些为了国家和民族牺牲,战死疆场的烈士又值多少钱?咱们军人神圣而崇高的荣誉又值多少钱?啊!” 陆涛:“你这是胡搅蛮缠!” 于海鹰:“那好,我问你,给你一百万,让你给敌人跪下,你跪不跪?” 陆涛一下子不知如何作答。 于海鹰:“你到底跪不跪?” 陆涛:“按你的意思不当烈士,就一定是叛徒?难道人生只有一种选择吗?” 于海鹰:“对!跪下的就是叛徒,站着的不是烈士也是英雄。” 陆涛:“你为什么变得这么不食人间烟火啊!” 于海鹰:“陆涛,既然你想知道为什么,那好,我告诉你,我不为什么,就为了身上这身军装不至于贬值得一文不值!为了这身军装献出生命的林阿水的英雄壮举,不至于变成一场交易!林阿水,他是多好的兵啊!难道面对金钱你就变得这么冷漠?” 陆涛也急了:“于海鹰,你这是生搬硬套!告诉你,你一而再,再而三地犯浑,我还真不吃你这一套!就是因为你的不冷静才弄得支队现在既被动又狼狈,你不好好反省,还没完没了了!我真是瞎了眼,怎么把你这粪坑里又臭又硬的石头弄过来了,我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说完,陆涛开车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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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海鹰家墙上的挂钟已指向二十二点,乔红看了一眼,对身边的罗静说:“嫂子你先回去吧,他不会有事的。” 罗静站起身,迟疑了一下,说:“你看看他们兄弟俩怎么闹成这个样了?都怪我们家陆涛……” 乔红:“这事谁都不怪。” 正说着,听到楼下有汽车停下的声音,两人慌忙走到窗口向下望去。于海鹰从一辆出租车上下来,摇摇晃晃的。 乔红和罗静急速地从楼梯上跑下来,上前搀扶已喝醉的于海鹰。 于海鹰一把将她们推开,口舌不清地说:“你们干什么?我没有倒下,谁倒下谁是狗熊!” 乔红和罗静对视了一眼,满脸诧异。 乔红:“海鹰,你怎么醉成这个样子?” 于海鹰:“谁醉了,谁醉了!你们才醉了,这个世界才醉了!” 罗静和乔红跟在他的身后,吓得不敢说话,罗静轻声对乔红说:“这是和谁在一起喝的酒呀?把他灌成这个样子。” 于海鹰:“你们两个不要搞阴谋诡计,我都听着了。”然后独自笑起来:“告诉你们,我去天堂找战友们聚会了,那枪打得激烈啊!可他们都没倒下,一个个都在那站着呢!” 说着,于海鹰要往陆涛家门口走,乔红抹着泪一把将他拉了过来。 “海鹰,你别说了,咱们回家好不好?”乔红说。 于海鹰一下子停住脚步,瞪着乔红,说:“回家?” 乔红点点头:“是啊,你的战友们都在咱家等你呢。” 于海鹰不再乱跑,乖乖地跟着乔红进了家门,乔红向身后的罗静示意让她回家休息,然后把门关上了。 罗静推开门,扭头忧心忡忡地望着于海鹰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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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雾袅袅,林阿水墓前,一个少先队员在动情地朗读着致林叔叔的信,鼓乐声响起,孩子们向墓碑敬礼,献花圈,罗静站在一旁。 于海鹰和张武每人手里都拿着一束鲜花从远处走来,看着孩子们真挚的脸,于海鹰停下了脚步。 张武:“参谋长,嫂子带孩子们来这过队日,虽然远了bbr>点儿,可是这也是她的一份心。” 于海鹰点了点头。 张武:“可是支队长为林阿水家里着想,也是一片好心。” 于海鹰冷冷地笑了笑。 张武:“可是要是咱们拿了人家的钱,还怎么跟孩子们说……” “没这么多可是!” 于海鹰说完,把手中的花放在林阿水墓前,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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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明亮办公室,中午。 在一个干部的带领下,林阿山搀扶着林母来到肖明亮办公室,肖明亮、陆涛和于海鹰赶忙起身迎上,搀扶着林母在沙发上坐下。 肖明亮:“大妈,有什么事儿,您招呼一声,我们过去就行了,你们怎么自己过来了?” 林母:“你们这么忙,已经够麻烦了。小山,你跟首长说吧。” 三人相视一眼,不知道他们要说什么。 林阿山从兜里掏出一个信封,从信封里拿出一张支票和一份协议书,说:“我娘的意思,这钱我们不要了,协议书上也没签字,今天把这些东西交给首长,请你们处理吧。” 说着将协议书和支票递给肖明亮。 三个相视无言,肖明亮接过协议书和支票,坐在了林母身边。他说:“大妈呵,这钱您老该拿着,既然你们和公司都说好了,我们尊重您的选择。” 林母:“我的选择就是交给部队,听首长安排。” 陆涛瞪了于海鹰一眼,走到大妈身边。他说:“大妈,按照交通肇事调解的办法,他们应该对您做出经济赔偿,您拿这钱也是合理合法的。不要因为我们于参谋长说了什么,你们心里就不安生,他也是为林阿水好。” 于海鹰:“大妈,希望您能理解我的心情,现在这钱您要是不拿,我就更对不起您和孩子了。” 林母两行热泪夺眶而出,她抹了把泪,说:“首长,你们千万别误会,我们收下这个钱,不是贪财,而是可怜那个司机的娘。” 于海鹰问:“司机的娘?” 林母:“那天,他们公司领导带她娘来见我,她娘一下子就跪在我面前,求我给他儿子一次机会,如果我要是不收这钱,她就跪死在地上不起来。她们家也是乡下人,日子苦得很,老两口就这么一个儿子。我心想都是当娘的,自己的孩子已经走了,我不忍心看到另一个当娘的再掏心掏肺地心痛,反正那个司机也不是故意的,我这心就软了……” 肖明亮:“大妈,我们能体谅您的心情。可这钱您还是收下……” 林阿山解释道:“那天,听于首长说,我哥这案子还没有搞清楚,里面还有疑点。我妈就跟我说不能让我哥死得不明不白,这钱咱不能要,所以今天我们就送来了,你们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于海鹰上前拉住林母的手,说:“大妈,您放心,我们一定把事情搞清楚,给您老人家和孩子一个交待,让孩子安息!” 林母:“那就拜托了,可是大妈还有个请求。” 于海鹰:“您说。” 林母:“小山说也想到部队来,不知道能不能行?就算是陪陪他哥,省得他哥一个人在这儿孤单,你们就让他来吧。” 肖明亮、陆涛和于海鹰面面相觑,又同时把目光投向林阿山。 林阿山也用殷切的目光看着首长们。

19

黄昏的时候,一辆出租车驶来停在特勤中队门口,张武身穿便装,戴着墨镜走了下来,突然,手机响了。他从兜里掏出电话嚷了起来:“喂……我不是告诉你那个机场保安姓苏嘛,……你给我找找他的老乡,这事儿别声张啊……” 张武挂上手机,摘下墨镜向院内走去。 因为机场事件,张武也被停职了,所以他这一段时间的任务就是找到那个保安苏小强。

20

特勤院内,在一条“向英烈学习,为英烈募捐”横幅的旁边,一张桌子上摆着一个红色的捐款箱,两名干部在本上登记着名字,桌子前,排着长长的队伍,张武从队伍的一边走了过去,看此情景深受感动。 一个白白净净的士兵向他跑来,喊了一声:“队长。” 张武站住:“什么事儿。” 士兵:“中队收到一张捐赠给林阿水的汇款单,但是没有落款。指导员让我问您怎么处理合适。” 张武:“我现在放长假,这事儿指导员定就行了。” 士兵:“可是指导员说,大事必须要给你汇报。” 张武草草看了一眼士兵递过来的汇款单,说:“你先去吧。”他拿起汇款单边走边看,突然感觉这个字迹有些熟悉,他正在迟疑着,发现那个白净士兵还跟在他身后。 张武:“你还有什么事儿?” 士兵:“我要捐款。” 张武:“捐款好啊,那你排队去吧。” 士兵:“可是他们捐的都是十块八块的,我捐的是个大数,怕拿出来他们有想法。” 张武:“多大个数啊,人家会有想法?” 士兵:“我爸给我寄来一万块钱。”说着从兜里掏出一张汇款单。 张武严厉地说:“一万块是一份心意,十块八块也是一份心意,关键是要学习林班长的精神,懂吗?” 士兵没趣地点了点头。 张武:“去吧,排队去吧。” 士兵一阵风似地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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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在酒吧里,一个女人在吹奏萨克斯。 韩非和张武坐在吧台上喝酒,酒过三巡,张武掏出汇款单放在吧台上,推到韩非面前。 韩非看了看,一脸不解说:“捐款不留名,人家这是想当无名英雄嘛,这有什么问题吗?” 张武:“是李红梅寄的。” 韩非一惊:“李红梅?”说着不由自主看了一眼汇款单。 张武:“我认识李红梅的字迹,绝对是她寄的。你看这邮戳,她就在本市。” 韩非又仔细看了一眼邮戳,果如张武所言。他说:“你的意思还想找她,是吗?” 张武低下头没有说话。这时,一位小姐走过来,一下搂住韩非的脖子亲了一下,发嗲地叫:“老公,咱们什么时候走啊?” 韩非打了一下小姐的屁股,说:“没礼貌,怎么不叫大哥啊?” 小姐冲着张武甜甜地一笑,喊了一声:“大哥。” 张武傻傻的,没有反应。 小姐:“大哥不答应,老公就生我的气了。” 韩非一把将小姐推开,说:“我们说正事儿呢,去去去。” 小姐撒娇离去。 张武:“这个弟妹叫什么名字呀?” 韩非笑了:“什么弟妹,瞎闹呢,就你当真。张武你就别太死心眼了,李红梅不来找你,这其中肯定有故事,特区嘛,故事就是多,有首歌叫什么来着?哦,对,叫《小城故事》,头一句就是这么唱的,‘小城故事多……’。” 韩非还要唱,张武起身走了。

22

韩非追出酒吧,拉住张武,说:“张武,你这个人有意思,喝酒就是为了解闷嘛。” 张武:“你慢慢解吧,我得归队了。” 说着又要走,被韩非一把拉住,说:“你着急走什么啊?我还有事托你呢。” 张武回过头来。 韩非从包里拿出一沓钱,说:“我也算是特勤的老兵了,这是我对林阿水的一份心意,但是我也不留名。” 张武:“为什么?” 韩非:“免得老于又把我想歪了。”

23

晚上,于海鹰在家里翻箱倒柜,罗静带着小学生的捐款来到了他家。 于海鹰了解罗静的来意后,说:“这钱绝对不能要。” 罗静:“你不要,我交给陆涛他也不收。他说市里面‘见义勇为基金会’已经把钱送给了林阿水的母亲,可这是孩子们自发的,也算是对英雄的敬意嘛。” 乔红插话道:“海鹰,你就收下吧,这是孩子们的一点儿心意,拿这钱给学校买些课外读物,以林阿水的名义再给孩子们送过去,那不是更好嘛?” 于海鹰和罗静同时点头,送走罗静,于海鹰回头问乔红:“咱们家的钱准备得怎么样?” 乔红故作不解:“钱?咱们家只有精神,哪有钱啊?”

24

送林阿水母子俩走的这天,陆涛亲自布置,从支队调了五辆车,并且还安排了警车开道。车队一路鸣着警笛穿城而过,阵势庄严肃穆。 路上,坐在副驾驶位上的于海鹰一言不发,肖明亮将一个包拿出来递给林母,说:“大妈,这个您一定得收下。” 林母没有接,说:“政府已经给了不少了,我不能再要了。” 陆涛:“您收下吧。” 林母:“小山能来部队接他哥的班儿,我就已经知足了,你们现在又……” 陆涛:“这是我们全体官兵对您老人家的一片孝心啊,您不收下行吗?” 林母激动地:“好好,大妈收下了。”

25

夕阳下的金澜码头,流金溢彩。 乔红站在码头的一辆轿车旁向远方张望着。车队从远方开来,刚停稳,于海鹰跳下车。他拉开车门,手护着门顶,林母等下车。 乔红赶忙上前搀扶着林母,她把一个存折塞到林母的手里,轻声说:“这个折子您老人家带上,密码就是林阿水的生日,您记好了。” 林母意外地:“这,这,这……” 乔红:“大妈您先别出声,这份您不要不行,您要是不拿,我们那口子可跟我没完啊。” 林母还要说什么,乔红一转身走远了。 于海鹰、肖明亮他们走了上来,搀扶着老人,一直把他们母子俩送上了船。 汽笛长鸣,轮船驶离码头。 肖明亮、陆涛、于海鹰等挥手与林母告别。

26

晚上,于海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电视里正在播放着法庭宣判的新闻。 杜海站在被告席上。 肖明亮、陆涛、林母等站在了原告席上。 法官宣读判决书:“……杜海因酒后驾车使执勤哨兵林阿水致死,情节恶劣,且肇事逃逸,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条,判处杜海有期徒刑7年……” 乔红:“这件事儿总算是有了个结果,再不完,你非疯了不可。” 于海鹰站起身来,一下子把电视关上:“谁说这儿事儿完了,这事儿没完!” 说着,他走进卧室,乔红一脸的诧异。

27

清晨的训练场,喊杀声震天,士兵正在训练擒敌拳。 陆涛走过来让部队停了下来。他给刚才指挥的上尉交待说:“训练先停一停,呆会儿总队首长要来,你先带大家打扫打扫机关卫生,特别是卫生间要搞干净。” 上尉应声而去,于海鹰匆匆走来,将陆涛拉到一边。 陆涛:“什么事儿?” 于海鹰:“公安那边调查得怎么样了?有消息吗?” “什么消息呀?” 陆涛愣了半天,才回过神来,说道:“判都判了,还能有什么消息?哎,你这是吃一堑不长一智啊?” 于海鹰:“陆涛,我现在很冷静,我这是按照组织程序向支队长报告呢。” 说着他从兜里拿出一张纸条,接着说:“我发现了那个机场保安的两个社会关系。” 陆涛拿过纸条看了一眼,说:“金澜市几百万人,没有确切的线索,你想找到了那个保安,等于是大海捞针!” 于海鹰:“就是大海捞针,我也要把真凶捞出来。” 陆涛急了:“于海鹰,你又想干什么?” 于海鹰:“我希望重新调查,继续上诉。” 陆涛没有回答于海鹰,抬手看了一眼手表,说:“怎么总队首长还不来呀,我看早点儿把你‘判’了,这事儿才能完。” 于海鹰理直气壮地说:“把我判了也没完。” 陆涛气急无奈,瞪了于海鹰一眼,转身走了。 支队会议室,总队首长宣布了处分决定:“……鉴于于海鹰同志没能及时控制事态的发展,给特区造成了不良影响,总队党委决定:撤销于海鹰第三支队参谋长职务,调任支队农场任场长(副团级)。撤销张武特勤中队中队长职务,调任毛兴中队任副中队长……” 于海鹰面无表情,两眼看着前方。 第十一章

1

张武受处分后,一个人躲在宿舍里无聊,他就把配发给他的“五四式”手枪拆了又装,装了又拆,用这种过身来说:“你们受苦了!赶紧做饭吧。” 张武惭愧地低下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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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雨洒落在树叶上,发出细碎的声响。 于海鹰背着枪站在岗楼里面,目光炯炯有神,张武站在他身边哀求着:“参谋长,你回去休息吧,哨我来站。”说着就要夺于海鹰手中的枪,于海鹰一把将他推开。 张武:“参谋长,你要不去休息就是打我的脸。” 于海鹰:“你还知道要脸?” 张武:“参谋长我错了。” 于海鹰:“错在哪儿?” 张武:“我不应该擅离职守。” 于海鹰:“还有呢?” 张武:“不该背了处分就垂头丧气,不该为儿女私情酗酒消愁,不该给参谋长丢人。” 于海鹰:“你最不该忘记自己是一名军人!真正军人无论碰到什么样的困难,受到多大的打击,哪怕是战死疆场也永远不会倒下!” 张武不敢再说话,低下了头。 于海鹰把枪递给张武,问:“你知道英雄为什么不倒吗?” 张武抬起头来望着于海鹰。 于海鹰:“我的老连长在一次抓‘舌头’时,踩着了地雷,右手臂被炸断了。他就把断了的手臂往腰上一别,几公里的路,他硬是爬着把‘舌头’背了回来,一到部队驻地就晕了过去。我们见到他时都认为他不行了,准备将他抬走的一瞬间,他奇迹般地醒了过来,对我们说,别想把我送走,老子是不会死的。后来他不仅活了下来,而且一直留在部队,他用自己的左臂刻苦练字,成为我们军中赫赫有名的书法家。他最有名的一件书法作品就叫《精神不死》。” 张武泪流满面。 于海鹰:“只要精神不死,你就永远不会倒下;只要精神不死,你就能坚守住自己的阵地。” 张武哽咽,说:“参谋长,我不会倒下了。” 于海鹰点了点头,沿山路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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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渐渐的停了,夜幕下的岗楼变得更加清晰了。泥泞的山道上,一个士兵慌慌张张从山下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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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武扛着枪,精神抖擞的站在岗楼上。 士兵从小道上跑了过来,他边跑边喊:“队长,出事了,出大事了!” 张武走出岗楼,迎着士兵走过去:“出什么事了?” 士兵上气不接下气:“首长他……” 张武一惊,问:“首长怎么啦?” 士兵:“首长得病了,迷迷糊糊,直说胡话。” 张武把枪交给士兵,向山下飞奔而去。 林阿山和几名士兵正搀扶着于海鹰走出宿舍,林阿山正准备背于海鹰,被跑来的张武一把推开,张武弓下身子将于海鹰背在身上,跑出院门。 张武在泥泞的山路上快速地行走着,汗水顺着他的头发流下,已经湿透了他的衣服。他仍咬着牙向前奔跑。 林阿山想换张武,被张武拒绝。 张武背着于海鹰艰难地爬过一个坡,终于看到了山脚下的盘山公路。 第十二章

1

电闪雷鸣,大雨滂沱。 乔红从一辆出租车上下来,匆匆向医院跑去。 病房内,肖明亮、陆涛和几个干部围在病床前和医生正说着什么,乔红推门进来,直奔病床,声音有点哽咽道:“到底是什么病啊?” 陆涛:“你别着急,可能是疟疾。” 乔红俯下身子摸于海鹰的头。 陆涛:“烧已经退了,问题不大。” 乔红:“怎么会传染上疟疾呢?” 肖明亮:“清江是一个疟疾高发区,蚊虫叮咬也会传染,士兵们每天都服药,海鹰着急上山可能忽视了。” 陆涛的手机响了,他躲到一边接电话,听着听着,他的脸色变了。他挂上电话走回肖明亮身边,轻声对肖明亮说:“政委,市里面让我们赶过去开个紧急会议,洪峰提前了。” 肖明亮点了点头,一行人和乔红匆匆告别离去。 乔红俯下身子,在于海鹰的耳边轻轻呼唤:“海鹰,海鹰。” 于海鹰慢慢地睁开眼睛。 乔红:“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于海鹰笑了笑说:“没事,就是睡了一觉。” “你总算醒过来了!”乔红拉着于海鹰的手,两滴晶莹的泪珠从她眼里涌出。 于海鹰:“你的贷款跑得怎么样了?” 于海鹰的话,让乔红更加伤心,泪涌不止。 于海鹰安慰道:“那就别跑了,小心动了胎气。” 窗外一道闪电划破夜空,惨白的光投射在他们的脸上,紧接着一个炸雷把医院的电炸停了。 于海鹰翻身下床,走到窗口,若有所思地听着滚滚的雷声,一阵响过一阵。

2

大雨瓢泼,肖明亮陪陈然等人从雨中跑来,钻进设在大堤上的抗洪抢险指挥部的帐篷。 帐篷内一片忙碌,陆涛正举着电话发火:“张武,上次的事还没完,这次再出事我饶不了你。” 说完,陆涛将电话重重地扣上,走到肖明亮和陈然的身边,没:“清江监狱已经遭遇到洪水袭击,张武告急!” 陈然:“清江监狱是个老监舍,年久失修,这么大的雨,搞不好要出大问题。” 肖明亮:“老陆,是不是考虑向清江增兵。” 陆涛:“你这大堤上的兵都不够用,我还去哪儿调啊?这样吧我先过去看看情况再做决定。” 说着陆涛就要走,又被肖明亮叫住:“老陆,你不能走,市里面的好多事儿还得你去协调呢。” 几个人正一筹莫展,身后传来于海鹰的声音:“怎么不想到我,我们农场还有兵呀。” 大家回头,不知于海鹰什么时候已经进来了。 肖明亮:“海鹰,你的病还没好,跑来干什么?” 于海鹰:“头痛脑热地躺几天就行了,哪那么娇贵?” 陆涛:“于海鹰,你给我回去。” 于海鹰:“回哪去?我回清江去。我和张武通了电话,他那边十分危急,我刚从清江回来,情况我熟悉。” 肖明亮和陆涛对视一眼,感到很为难。

3

电闪雷鸣,狂风暴雨。 清江监狱的警铃乍响。 全副武装的官兵迅速从宿舍跑出,将监号围得水泄不通。 一个狱警站在制高点上用喇叭喊话:“你们要冷静,不要被坏人利用,政府不会不管你们的……” 监狱内犯人的喊叫声依然不断。 一辆指挥车和运兵车开进院内,急刹车,于海鹰跳下,他带着农场的增兵赶到了。 张武跑来报告。 监狱长也迎了上来,把监狱的险情向于海鹰介绍,于海鹰、张武和监狱长边说边走,穿过长长的走廊。监狱里的犯人们都涌在门前,使劲地摇晃着铁门大喊大叫着。 于海鹰表情严峻,他果断地对张武说:“带我去制高点。”

4

于海鹰走到监狱制高点观察了一会儿,向张武下达命令:“打开探照灯,拉响枪栓。” 张武拿着对讲机在传达于海鹰的命令。 瞬间,探照灯突然亮起,在院内扫射,光亮刺眼,令人晕眩。紧接着,监墙四周响起了士兵拉枪栓的声音,犯人被震慑住了,监狱内顿时安静下来。 于海鹰这才松了口气,可是就在这时,一阵狂风袭来,差点把他掀下墙去。他刚一蹲下,远处就突然传来一声巨大的轰响。 于海鹰拔腿就跑,他知道可能出事了。 很快,对讲机里传来哨兵的呼叫:“报告,报告,后院的围墙倒了。” 监狱长和于海鹰大惊失色,大家立即向后院奔去。

5

狂风把监墙撕开了一个十余米的大口子! 一群全副武装的士兵急速向倒塌的围墙跑来,于海鹰、监狱长、张武紧跟在后面,在探照灯的照射下,围墙露出了一大段缺口,士兵们跑到缺口前,不知所措。 监狱长:“这深更半夜的,雨又这么大,修墙是不可能的。” 张武:“拉铁丝网行不行?” 监狱长:“现在手头也没有这么多铁丝网啊!”说完,监狱长和张武把目光都投向于海鹰。 于海鹰沉思了一下,果敢地下达命令:“张武,马上组织人墙,让同志们坚持到天亮。” 张武响亮地应着:“是!”

6

犯人们也知道监墙被风刮倒了,不安份的犯人正密谋着逃跑计划。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几个罪犯贼头贼脑藏书网地从监舍溜了出来,在墙角探头张望。 一束探照灯光从围墙掠过,罪犯被眼前的情景震住了。 缺口处,头戴钢盔手握钢枪的士兵们站在齐腰深的水中,组成了一道人墙。 犯人互相使着眼色准备后退,张武一声大喊,把他们吓住了。 手电筒的光刺得犯人睁不开眼睛。 林阿山和几个士兵冲上来将他们制服。于海鹰、监狱长和两个狱警也赶了过来。 监狱长:“越狱逃跑,罪加一等,查一查他们是哪个监号的,都叫什么名字?” 一个狱警拿着手电筒照着犯人的脸。 狱警:“三监舍的何子强、杨凯、还有杜海。” 于海鹰不由自主地重复道:“杜海?” 杜海的脸上突然被几只手电筒的光照亮,于海鹰看见那果然就是开车撞林阿水的杜海。 监狱长补充了一句:“就是撞死你们士兵的那个杜海。” 于海鹰吃惊地看了一下杜海,与张武相视无语。 林阿山瞪大了眼睛盯着杜海。 于海鹰:“怎么这么巧。” 监狱长:“原来他在金澜监狱关押,怕那边的士兵认出他来,就转到我们这儿了,没想到却让你碰上了。” 张武咬着牙,恶狠狠地说:“好啊!那咱们真算是冤家路窄了!” 杜海看了他一眼,恐惧地低下了头。 监狱长:“把他们关到禁闭室。” 士兵们将几个犯人押走。

7

支队会议室内,陆涛与军地有关领导在观看电视播放的暴风雨袭击清江的录像。 陈然走到屏幕前,说:“昨天这一夜惊心动魄啊,总算熬过去了。但是更大的困难还在后面。从全市范围来看,这次暴风雨影响并不大,但是由于降雨过于集中,清江、桃江、阳江流域的降水量已经超过了历史的最高记录。未来几天情况还可能继续恶化,所以,我完全赞同于海鹰从前线提出的方案,对清江监狱的犯人实施转移,同时对处于重灾区的阳江监狱、桃江监狱的犯人也要实施安全转移。同志们,这可是个大动作,市委市政委要求我们必须确保犯人一个不能死,一个不能跑,一个不能少。”

8

深夜,市政府大楼灯火通明。 指挥部外,一辆越野车急刹停下,支队秦副参谋长从车内跳下来,朝大楼跑来。 陆涛和陈然正在门口说话,看见他忙问:“秦副参谋长,路找到了?” 秦副参谋长:“几条路都被冲断了,车根本过不去。” 陆涛:“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秦副参谋长:“援兵肯定是过不去了。唯一的办法就是通知于场长他们沿清江绕道而行,跨过桃江大桥,进入安全地带。” 陈然:“这样的话,于海鹰他们得兜多大一个圈子?” 秦副参谋长:“大约125公里。” 陆涛:“不行,不行,他本来兵力就不足,再押着850名犯人绕这么大的弯,太不安全。” 肖明亮插话道:“但是,呆在洪水的包围之中,那样更危险!”

9

清江监狱,雨仍在下。 监狱长手指着地图上的一点到另一点,说:“从清江到桃江大桥,途中我们要两次穿越一公里左右的玉米地,五次通过小桥,还得在中途露宿一晚。850名犯人,而且重刑犯很多,你们就这几十个兵,万一途中发生暴乱怎么办?再有明天就是八月十五,犯人情绪失控怎么办?还有……” 于海鹰:“还有什么?” 监狱长:“参谋长,我发现自从士兵们认出了杜海,大家情绪比较激动。说实在的,士兵们的心情我是能够理解的,但这么长途的押解,我怕有个别士兵……” 于海鹰:“我明白了。” 说着他把手中的笔扔在地图上,转头向身后的警戒区望去,警戒区内站着黑压压的犯人,四周有重兵把守,狱警正在清点人数。 一个狱警跑来报告:“监狱长!刚才清点人数时,发现何子强和杜海不见了。” 监狱长一惊,看着于海鹰。 于海鹰:“跑是跑不了,肯定还在监狱!”

10

监仓里浸泡着倒灌的污水,水面上浮着大便、死老鼠、菜叶等脏东西。 于海鹰和狱警带着机动班涉水而过,对监舍逐一搜查。 在一间破旧仓库里他们找到了杜海。由于地势较低,里面的水已经漫过了腰部,杜海爬在房梁上,手中紧握着一根铁棍。 张武、林阿山和两名士兵举着枪站在门口。 张武严厉地喊:“告诉你杜海,再不下来,我就把门锁了,淹死你那是天意,省得你出来再去撞人!” 林阿山目光愤怒地盯着杜海。 杜海握着铁棍,不肯下来。 张武骂道:“好!你就在里面呆着吧!” 说着就要锁仓库的门,身后于海鹰突然大吼一声:“张武,你要干什么?”冲过来将门推开。 张武:“这个王八蛋,躲在上面不出来,还想等着我们拿八台大轿来抬他呢。” 杜海手握着铁棍,浑身发抖。 于海鹰向房梁上看了一眼,转头对身后说:“大家把枪放下。” 林阿山极不情愿地将枪放下了。 于海鹰:“杜海,你下来吧,我保证你的安全。这间房子已经被水浸泡了很长时间,随时有可能倒塌。” 杜海:“我不下去!我宁可死在这儿,也绝不让你们把我弄死在荒郊野外。” 于海鹰:“你不要胡思乱想,也不要听信谣言。我们手中有枪,想弄死你还用得着跑那么远吗?可是我们是执法部队,是依法行事的,转移是为了你们的安全。” 杜海:“我……” 于海鹰:“杜海,你这个案子还有很多疑点,难道你就想这么不明不白地死吗?实话告诉你,你想死,我也不能让你死。” 杜海好像被于海鹰的话触动了,手一松,铁棍掉下来,他也从上面摔了下来,溅起巨大的水花。 几个士兵淌着水向杜海扑了过去。

11

士兵架着杜海从仓库出来的时候,已经天黑了。 杜海刚出门,就一屁股坐在地上,抱着脚呻吟起来。 张武训斥道:“你装什么装,站起来!” 杜海没有动。 张武上前踢了一下杜海的屁股。 “张武!”于海鹰走上来,瞪了张武一眼:“把他背走。” 张武看了看于海鹰,没有说话也没有动。 于海鹰:“这是命令!” 张武还是没有动,林阿山和士兵们也没有动。 于海鹰上前要去背杜海,身后的林阿山冲过来一把拉住于海鹰,俯下身子背起杜海,向前走去,于海鹰跟在后面。 走在后面的士兵们眼中含着泪,张武用手也在脸上抹了一把,跟着走了。 他们刚离开,身后的仓库倒塌了。

12

第二天,烈日高照,骄阳似火。 帐篷外,士兵们光着膀子扛着沙包在大堤上奔跑,肖明亮也在其中。 一辆越野车开来,后面跟着一辆卡车。陆涛从车上跳下,跑到肖明亮身边,两人边说边走进帐篷。 几名士兵搬着矿泉水箱往帐篷里摆放。 陆涛:“刚才于海鹰来电话,他们已经安全撤出清江监狱,上路了。” 肖明亮:“增援部队现在过不去,他这一路可不好走啊!”说着抓起了桌上一个军用水壶递给陆涛,陆涛没有接。 陆涛:“矿泉水我已经给你运来了,还喝这个干什么?”他边说边从箱子里拿出两瓶矿泉水,顺手递一瓶给肖明亮。 肖明亮:“你真是雪中送炭,雨中送伞啊。我这里问题解决了,海鹰那边怎么办?老陆,今天可是八月十五,我们能不能想想办法给他们送点儿月饼和水过去?” 陆涛:“我和空军联系联系,一定想办法完成任务。” 一阵滚雷,肖明亮和陆涛向外望去,天空乌云滚滚。

13

雨打在挡风玻璃上,溅起了巨大的水花,街市在暴雨中变得模糊。 陆涛焦急地驾车,车载收音机报告着天气形势:“今天晚上第8号热带风暴将从南部登陆,本市将有一次较强的降雨过程,预计要持续到明天清晨……” 越野车刚要驶进支队大门,一个打伞的女人伸手拦车。 陆涛将车停下,女人走过来,是乔红。陆涛迅速将副座的门打开,让乔红进来。 陆涛:“我的天哪,这么大的雨你站在这儿干吗?” 乔红笑了笑,没有说话。 陆涛:“好好在家呆着,于海鹰那儿没事,别挺着个肚子到处乱跑!万一出点事儿,于海鹰回来还不把我吃了?” 说着陆涛发动汽车,乔红伸手拧了一把车钥匙,汽车熄火了。 乔红问:“你要去哪儿?” 陆涛:“送你回家啊。” 乔红:“我找你有个急事儿,你一定得想个法子。” 陆涛:“有事儿咱们回家说。” 乔红:“这事儿我不想让罗静知道,你更不能告诉于海鹰。” 陆涛开玩笑地说:“什么事儿?这么神秘,你都这样了,咱俩也不可能再有什么私情了吧?” 乔红一脸沉重地说:“你别没正经了,我可没心思和你开玩笑。” 听着乔红的话,陆涛也严肃起来,说:“乔红,海鹰不在家,有什么事儿你尽管说。” 乔红:“哎,我的公司现在遇到一些麻烦,资金上出现了问题。” 陆涛:“什么问题,严重吗?” 乔红:“我的那片楼刚盖到一半,现在我已经没有钱支付工程款了。如果再不支付工程队的工资,他们就要撤走。可现在银行整顿,银根紧缩,贷不出钱来。这楼盖不完就成了烂尾楼,更别说卖出去了,到时候不但银行原来的贷款还不了,我搞不好还得进监狱。” 陆涛点燃一根烟,抽了起来。 乔红:“现在大家都忙着抗洪,要是还有一点儿办法,我也实在不想给你添麻烦。原来我认为房地产搞起来挺刺激的,没想到这么不好玩。”说着哭了起来。 陆涛扔掉烟,安慰道:“你先别哭,哭要是能够解决问题,咱们就一起哭。” 乔红哭着说:“这个难关如果能渡过去,我发誓永远不去搞房地产。” 陆涛:“别那么悲观,你到底需要多少钱?” 乔红:“燃眉之急,需要三十万。” 陆涛:“我以为是三千万呢,这点儿钱还算个事儿啊?” 乔红立马止住了哭泣。 陆涛:“这事儿包在我身上。你好好回家呆着,别让你们家小于受了惊吓。” 说完,他发动汽车,消失在雨夜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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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过天晴,道路上湿漉漉的,满是泥泞。 押送犯人的队伍沿河堤逆流而上。何子强搀着杜海走在队伍里,杜海惊恐地向后张望。 林阿山在坡下端着枪,肃然地盯着杜海。 杜海的目光赶忙躲开,何子强碰了他一下,轻声说:“看到没有,他们看见你眼都绿了,你小子这一路上恐怕是凶多吉少。” 杜海看了看何子强,没说话,继续走着。 何子强:“你还信他们说的那一套,那才是哄死人不偿命呢。” 杜海将信将疑地向前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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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大家仍在泥泞的路上艰难地走着,一个老年囚犯昏倒了,士兵们上前将他背起。 队伍后面有的囚犯们相互搀扶着,他们行走得十分艰难。 浑身是泥的于海鹰从队伍后面走上前来,拿着对讲机下命令:“张武,命令所有的人扔掉多余的辎重,轻装前进。” “明白。” 张武关上对讲机,爬上一个高坡喊着:“把多余的东西扔下,把多余的东西扔下。” 士兵们和犯人都往路边扔东西。 何子强和杜海借着扔东西的机会坐在路边的石头上,趁机休息一会儿。 张武跑过来大吼一声:“杜海,你们想干什么?回到队伍里去。” 何子强:“领导,他脚崴了,走不动。” 张武:“走不动还想让我背他吗?你,把他扶走!” 何子强慌忙搀起杜海进了队伍,队伍继续向前走去。 于海鹰走到张武身边,两人边走边说。 于海鹰说:“张武,我们现在必须克制自己的情绪,你想想八百多名犯人,我们才几十个兵,一旦他们不配合,我们就很难完成任务。我们不能记吃不记打,上次受处分,就是因为不冷静,把个人的情绪带到了工作中去了,这一次不能再犯这样的错误了!” 张武勉强地点了点头。这时,一架直升机轰鸣着掠过头顶,在空中盘旋。于海鹰赶紧用对讲机喊:“何副场长,快点火!” 一块空地上,瞬间升起了三个烟柱,直升机盘旋了一会儿,开始向下投掷包裹。 捡到包裹的士兵们欢呼着。 犯人也一阵的兴奋和骚乱,被荷枪实弹的士兵制止住。

16

黄昏,押解队伍到了一块玉米地,于海鹰对张武说:“这片玉米地有一公里长,我们必须在天黑前通过。张武,警戒组派出去没有?” 张武:“已经到位。” 突然,不远处传来三声枪响,于海鹰和张武的神经一下子紧张起来,转身向枪声方向跑去。

17

玉米地边上。有人向玉米地逃跑,队伍发生骚乱,士兵们正在制止。 于海鹰和张武跑了过来,犯人还在吵嚷。 张武大吼一声:“蹲下,全部蹲下。” 大部分的犯人都蹲下了,有个别仍迟疑着,混在犯人当中,不肯蹲下。 张武举枪瞄准远处的一排玉米射击。 叭!叭!叭! 一个个玉米被打开了花。 张武大吼一声:“谁敢捣乱,小心脑袋!” 犯人全部蹲在了地上。

18

河岸边。两名犯人穿过玉米地跳入河中,追捕的士兵也跟着跳进去。 于海鹰跑到河边,发现杜海正向河边奔跑,被身后追上来的林阿山一下子扑倒,林阿山用力卡住了杜海的脖子。 杜海艰难地说:“你掐死我吧,这是个机会。” 林阿山咬着牙,渐渐把手松开了,他克制着自己,慢慢将杜海拉起,杜海一脸的惊诧。 士兵将一名犯人从水中拖了上来,自己瘫倒在地上。两名士兵跑过来,不顾自己的战友,对犯人进行抢救。 这一幕,深深地震撼了杜海。 岸上又有两名士兵跳进了河水中,朝河中央奋力游去。 河水中央,一名士兵还在奋力地追捕一名逃犯。一个巨浪打来,士兵和犯人一起被冲走了。 于海鹰在岸边拿着步话机紧急呼叫:“指挥部,指挥部,我是清江,我们的一名士兵和罪犯被洪水冲走了,请你们紧急救援……”

19

抗洪指挥部。听到于海鹰的呼叫,陆涛忙回答:“情况已经明白,我立即组织人员搜救,你们要按原计划行动。”

20

一辆轿车和卡车先后驶进支队院内,卡车上挂着“向抗洪官兵致敬”的横幅,邱永兴和两名电视记者从轿车上下来,几名干部过来迎接。 邱永兴:“你们陆支队长呢?” 干部:“有个紧急任务,他到海军那边联系船只了,马上就回来。” 邱永兴转身组织员工从车上卸方便面。这时,一辆越野车急驶停下,陆涛跳下来,上前与邱永兴握手,说:“邱老板,送这么多东西来?” 邱永兴:“支援抗洪官兵,这是我的一点儿心意啦!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嘛。” 陆涛:“对子弟兵的情意哪有轻重之分啊!”说罢,指着车上的方便面对记者说:“不要光拍我们,你们多拍拍方便面。” 陆涛把邱永兴拉到一旁,说:“邱老板,你真行啊,献爱心bbr>也忘不了做广告啊。” 邱永兴笑着说:“哪里,哪里,支队长让我来,是给我机会啦,我当然就要把事情搞搞大啦,也好让支队长脸上有光啦!” 陆涛:“邱老板,你真是个明白人。我打电话找你来,其实是有一件小事儿要麻烦麻烦你啦。” 邱永兴:“有话你就说嘛!” 陆涛:“我想找你借点儿钱。” 邱永兴收起笑容,问:“多少啊?” 陆涛:“不多,30万。” 邱永兴脸色突变,支支吾吾了半天,然后说:“陆支队长,不瞒您说,现在国家银根紧缩,贷款冻结了。我的资金又全部扔在商业城的建设上了,我也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啊。” 陆涛:“算了吧,邱老板,饿死的骆驼比马大。你这么大个老板,区区30万对你来说是洒洒水啦!” 邱永兴:“陆支队长不会不知道,过去是泡沫经济啦,30万也就值3块钱。现在泡泡吹破了,30万那可就是3000万啊!我有一个搞地产的朋友为了10万块钱就想跳楼呢!” 陆涛脸沉了下来,说:“我听懂了,邱老板是认钱不认人啊?” 邱永兴:“支队长,我不是那个意思啦,的确是有困难啊,这样吧,我先借你五万块。” 陆涛:“按你刚才的算法,这五万块钱就等于是五百万了?我怕将来还不起你啊!” 陆涛转身走了。

21

于海鹰家。乔红心不在焉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里播放的“抗洪抢险”新闻,突然听到楼道有动静,她起身趴在猫眼上向外看,看见是罗静开门,乔红一脸失望地走到电话旁,犹豫了一下,拿起电话。

22

越野车上,陆涛正在接电话。 陆涛:“噢,是乔红啊……海鹰没出事儿,是一个士兵和犯人被水冲走了,我们正在搜救,你就别操心了……什么?回北京!……我说你就别瞎折腾了,钱的事儿我肯定能解决。” 说话间,汽车开进了支队院内。 韩非正准备骑上自行车往外走,越野车一下停在他的面前。 陆涛从车上跳下,韩非推着自行车迎上,说:“支队长,我可是没有迟到啊,在这儿等你半天了。” 陆涛:“我们到海军那边正在联系救人呢,你多等一会儿怎么了?” 韩非无奈地笑了笑说:“当然,抗洪第一。” 陆涛:“大家现在都忙着抗洪,你小子倒悠闲,骑着自行车健身呢?” 韩非苦笑着:“健身?没见鬼就行了。支队长,要不是您经常教导我注意廉洁,可能现在我早就进号里了。” 陆涛吃惊地看了韩非一眼,问:“怎么回事儿啊?” 韩非:“还能怎么回事?泡泡经济吹破了,国家抽回资金,我的楼都成烂尾楼了。现在我可是一贫如洗,又变成穷光蛋了。” 陆涛陷入沉思,他本想找韩非借钱的,看见韩非这般田地了,估计打死他也拿不出30万了。 韩非问:“支队长,风大浪高的,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儿啊?” 陆涛迟疑了一下,说:“没什么事儿。很多老兵都回来参加抗洪,没看见你小子的踪影,我担心你跟不上形势啊!” 话音未落,陆涛的手机响了,他打开手机,手机里传来值班干部的声音:“支队长,有重要情况向你报告。” 陆涛:“说!”

23

在一棵大树底下,于海鹰拿着步话机接听指挥部的消息:“经过我们的搜救,士兵和犯人都已经找到了!” 于海鹰:“他们现在情况怎么样?” 步话机:“没有生命危险,情况稳定,请你们放心。” 于海鹰激动地说:“我代表全体押解官兵向参加搜救的同志表示最崇高的敬意。谢谢,谢谢你们了!” 身后的士兵们也流下了激动的泪水。 于海鹰:“告诉所有的士兵和犯人,失踪的两个人都已经安全了。” 张武拿起对讲机传达着消息。 于海鹰擦了一把额头上的虚汗,突然身体一阵晃动。林阿山眼明手快,赶快上前扶住他,问:“首长,你怎么了?” 于海鹰:“没事儿。就是有点儿累,让我躺一下。” 林阿山和身边的士兵赶快扶着于海鹰躺在地上。 天空中挂着一轮圆月,于海鹰感慨万千,说:“哟,今天的月亮真圆啊!” 一名干部:“首长,赶快把月饼给士兵发了吧。” 于海鹰:“这月饼还是先发给犯人!” 干部:“给他们?” 于海鹰:“这个时候,犯人最容易想家。” 张武:“那……咱们士兵也想家呵。” 于海鹰迟疑了一下,马上接着说:“先给士兵们解释一下,等完成了任务再加倍补偿他们。” 张武:“搞来搞去,我们连犯人都不如啊。水给了他们,月饼也给他们,干脆把枪也给他们算了。” 于海鹰一下坐了起来,严肃地说:“张武,你不要怪话连篇。特殊情况下一切服从执勤需要。月饼给犯人,有利于稳定,犯人稳定,有利于我们执勤,那就必须给。同志们,850名犯人在没有围墙,没有电网的旷野露宿,那可不是闹着玩的。再说,犯人也是人,我们应该依法执勤,善待他们。回去告诉大家,脑袋里时刻要绷紧法律这根弦,懂吗?” 张武虽不情愿,但也无话可说。

24

空地上,犯人躺了黑黑一片。 士兵们抬着箱子,将月饼分给犯人。 有的犯人双手捧着月饼,舍不得吃。 有的犯人捧着月饼抬头看天。 有的犯人趴在地上哭了。 黑压压的人群里传出了哭泣声,他们仰望着月亮,吃着月饼,心里别有一番滋味儿。 月光如水,泻在满是积水的地上,亮起一片一片的银光。寂静的夜色里,突然传来哨兵的一声大喊:“站住!” 于海鹰赶紧起身走过去。 两名犯人还想往前移动,士兵拉响枪栓大声说:“再不站住,我就开枪了。” 两名犯人抱着头蹲了下去。 于海鹰跨过警戒线,走到犯人面前,问:“你们想干什么?” 杜海抬起头看了于海鹰一眼,没敢说话。 一个老年犯人举起手中的几个月饼,说:“领导,你们对我们犯人太好了,好多人都吃不下去,你们把这几个月饼拿回去吃吧。” 于海鹰:“你们的心意我们领了,回去告诉大家,好好配合我们工作,比给我们月饼更好。” 两名犯人慢慢地站起身来向于海鹰鞠了一躬,转身要走。 于海鹰突然喊道:“杜海,你跟我来一下。” 杜海拿着月饼紧张地跟着于海鹰走到大树下,于海鹰问:“是谁提议来给我们送月饼的?” 杜海:“自发的。” 于海鹰:“那你为什么要送月饼啊?” 杜海:“我吃不下。”说着把月饼递给于海鹰。 于海鹰:“那好,我们一块儿吃吧。” 于海鹰接过月饼,掰成两半,将一半递给了杜海,杜海紧张得不敢接。 于海鹰:“拿着吧,不用害怕,我就是想找你聊聊天。” 杜海接过月饼,点了点头。 于海鹰:“坐吧。” 于海鹰说完坐在地上,杜海也缓缓地坐了下来。 于海鹰:“开车撞人的事儿,你肯定很后悔吧?” 杜海点了点头。 于海鹰:“出事那天,你是不是真的喝多了?” 杜海直直地看着于海鹰不知该怎么回答。 于海鹰:“喝得再多,车上坐了几个人总该记得清楚吧?” 杜海忽然站了起来,惊恐地看着于海鹰。于海鹰好像感觉到什么,也跟着站了起来。 于海鹰:“你真得记不得了?” 杜海:“领导,就……就我一个人。” 于海鹰加重语气,问:“真就你一个人?” 杜海:“我发誓。” 于海鹰:“有的人天天发誓,也挡不住他天天说谎。但是我告诉你,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不管你怎么说,我还是能够感觉到你心里有事儿。” 杜海激动地:“我心里什么事也没有,我罪有应得,开车撞人就该坐牢。” 于海鹰看着杜海,说:“杜海,你知道今天在监狱背你出来的那个士兵是谁吗?” 杜海看着于海鹰,摇了摇头。 于海鹰:“就是你撞死那个士兵的亲弟弟。” 杜海一下子惊呆了。 于海鹰又补充道:“而且他还知道是你开车撞的。” 杜海一下瘫软在地上。

25

夏夜,虫鸣如潮,武警医院沉浸在寂静之中。 陆涛夹着皮包从车上跳下,急匆匆地穿过走廊,走进了病房。乔红躺在病床上,电视里正播着搜救士兵和犯人的新闻,罗静坐在她身边削苹果。 陆涛惊叹道:“我的天哪!罗静这一个电话,可把我吓死了。没什么事儿吧?” 罗静:“没什么大事儿,医生说乔红情绪有点儿紧张,精神压力过大,引起了肚子疼痛。” 陆涛走到床边。 陆涛:“没事儿就好,没事儿就好。乔红,你看我们家罗静多尽心啊,孩子出世了怎么也得认个干妈吧。” 乔红苦笑着点了点头,说:“嫂子受累了。” 陆涛问:“还没吃饭吧?” 罗静:“乔红她现在什么都不想吃。” 陆涛:“她什么都不想吃你就不做了?她最爱吃的就是你做的莲子银耳汤。车在下面等着呢,赶快回去做吧。” 罗静点了点头。 乔红:“就别麻烦嫂子了。” 陆涛:“你让她去吧,不然以后孩子叫她干妈,她心里也不踏实啊!” 罗静笑了:“就是,就是。”说着走了。 陆涛见罗静关门离去,说:“乔红,今天是八月十五,于海鹰从前线给我打来电话,让我代表他,代表前线官兵给你送月饼来了。” 乔红没精打采:“还送什么月饼啊,我现在就像个月饼了!” 陆涛:“别那么悲观嘛。” 说着,他从皮包里拿出一个纸包递给乔红。 乔红接过来打看了一眼,里面整齐地码着一沓沓百元钞票,问:“你从哪儿搞来的?” 陆涛笑笑,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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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江岸边,两艘冲锋舟迎面驶来,接应的车队已经整齐地排列在对岸。 于海鹰用望远镜向远处望着。 监狱长说:“八百多名犯人再加上咱们的人,就这两艘小船,猴年马月才能渡完啊?” 于海鹰:“我想好了,老弱病残和不会游泳的上船,其余的游过去。我派人侦察过了,水流不急,河面也不宽。” 监狱长疑虑重重,问:“这能行吗,如果犯人趁机逃跑怎么办?” 于海鹰:“河岸两边重兵把守,冲锋舟在两旁护送,我想问题不大。” 监狱长还是疑虑,说:“犯人一下水,那可是什么鬼点子都想得出来,万一……” 这时一个士兵跑来报告。 于海鹰问:“什么事儿?” 士兵:“有犯人闹事儿,说要和我们谈判。” 监狱长:“谈什么?” 士兵摇头答:“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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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戒线内。几名士兵押着杜海、老年犯人和一名中年犯人走了进来。 于海鹰和监狱长严肃地站在他们面前。 监狱长严肃地问:“你们想干什么?” 老年犯人:“领导,你误会了。我们知道这河不好过,我们当中有的人也在打过河的歪点子,他们是谁我们都知道。” 中年犯人:“我们是代表多数的犯人向政府争取个立功的机会。” 于海鹰:“你说具体点儿。” 老年犯人:“我们打算组成护卫小组,把几个打歪主意的人分散开,配合你们过河,请政府相信我们。” 于海鹰:“杜海,你怎么不说话?” 杜海望着于海鹰,扑通一声,跪在他面前,说:“这一路上我给你们找了很多麻烦,对不住了。请领导相信我们,给我们一个机会吧。” 于海鹰和监狱长对视一眼,上前将杜海扶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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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长的囚犯队伍排列有序,两旁站着持枪的武警。 一个狱警站在高处,手持喇叭正在喊话:“……希望你们不要辜负政府对你们的信任,按照执勤武警的统一指挥,有序过河,争取立功,争取减刑……” 一批批武警登船。 一批批犯人下水。 冲锋舟载着一批犯人驶向对岸…… 冲锋舟上站着持枪的武警,河面上一批犯人泅水过去…… 一艘冲锋舟向对岸驶来,于海鹰站在船头…… 过完河,已是黄昏,犯人正在有序地登车,杜海走到车前突然停住了脚步,回头望去。 于海鹰站在不远处也向这边张望。 士兵催杜海赶快上车,杜海请求士兵带他去见于海鹰。 士兵押着杜海走到于海鹰面前。 于海鹰看着杜海,问:“我知道你会找我的,有话你就说吧。” 杜海迟疑着。 于海鹰对押解的士兵说:“你去吧。” 士兵走后,杜海仍沉默寡言。于海鹰又说:“杜海,你应该相信我。” 杜海突然开口问:“你能救我吗?” 于海鹰:“只要你把实情告诉我,只要你没撞人,我就能救你。” 杜海正欲张嘴,远处传来陆涛的喊声。 于海鹰扭头望去,看见陆涛陪着陈然向这边走来。 杜海看见陈然,慌张起来,说:“我……我先走了。” 于海鹰:“我会去找你的。” 杜海在士兵的押送下离去。 于海鹰上前与陆涛、陈然握手。 陆涛:“我们刚从大堤下来,陈市长非要亲自来接你。” 陈然握着于海鹰的手,亲切地说:“老于,你辛苦了。” 犯人一个不少地全部登上了车,卡车押送犯人从他们身边一辆接一辆地离去。 于海鹰将目光移向一辆卡车,卡车上的杜海向于海鹰张望着,他的眼里流露出疑惑和期望…… 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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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内,罗静和穿着病号服的乔红在看电视新闻,屏幕上出现了抗洪部队胜利凯旋的画面: 锣鼓喧天,彩旗飞舞。 大门被装饰成一个彩门,门中央写着“凯旋门”三个字。 列队欢迎的人群从彩门两旁向公路延伸出去,他们打着“热烈欢迎抗洪英雄凯旋归来”的横幅,群众载歌载舞,群情激奋。 车队从远处开了过来。 电视主持人深情地说:“各位观众,现在是上午11点35分,抗洪英雄们终于出现在了我们的镜头里。各界群众群情激奋,纷纷涌上前去,向英雄们献上群花,也献上了人民群众对抗洪英雄深深的敬意……” 解放军和武警车队从欢欣鼓舞的人群中穿过,官兵向群众挥手致敬,脸上都流露出自豪的笑容。 各路记者汇集在公路上,争先恐后地记录下了这个英雄凯旋的时刻。 电视上出现了陆涛挥手的画面。 乔红惊呼:“快看,陆涛,陆涛……” 罗静:“哎,海鹰也在!” 电视上出现于海鹰兴高采烈的画面。 乔红:“回来了,他们总算是回来了!”她禁不住流下了泪水。 罗静替乔红擦去泪水,扶着她向病床边走边说:“回来就好,别哭,这样对孩子不出。” “我不哭,不哭……”乔红的泪水忍不住又奔涌而去。 罗静忍不住也流泪了,她突然一把将乔红搂进怀里,两人女人动情地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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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辆轿车和越野车相继开进医院大门,在楼前停下。 于海鹰、陆涛手拿鲜花下车,陈然、肖明亮及记者也走下车来,走进了住院部大门。 病房内,乔红换下了病号服,罗静正帮乔红收拾打扮。门外传来了脚步声,两个女人一惊,不约而同地站起来。 门开了,于海鹰和陆涛走进来,把手中的鲜花献给了两个女人。 陈然走上前来,与两个女人一一握手,说:“你们的丈夫是好样的!他们打了大胜仗,名声都打到国际上去了!但是军功章里有他们的一半,也有你们的一半!听说于海鹰就要当爸爸了,我今天可是特意带了一篮子鸡蛋来,满月的时候可别忘了请我吃红蛋喔。” 乔红忙说:“忘不了,忘不了!” 记者高声说:“英雄和英雄的妻子拉拉手,拍张照。” 于海鹰不知所措,乔红主动上前拉起了他的手,乔红望着于海鹰,眼圈已经红了。 灯光一闪,记者拍下了这个瞬间。 陈然和肖明亮走到了于海鹰和陆涛之间,陈然说:“来,我们俩给你们两家当个灯泡。” 于海鹰和陆涛两家分别站在陈然和肖明亮两边,闪光灯一闪,合影定格在镜头里。

3

于海鹰顾不上市里的各种座谈会,他独自开车来到了转移来的犯人所在的监狱,杜海那个企盼的眼神,每天都在他脑海里闪动,他必须要解开这个谜团。 监狱沉重的铁门轰隆一声打开了,狱警押着杜海走出监舍,他下意识地用手挡住刺眼的阳光,随狱警向走廊尽头走去。 探视室内,于海鹰穿着便服,背身站在窗前,听到开门声,回过头来。 杜海看着于海鹰,在玻璃对面慢慢坐下。 于海鹰:“杜海,这儿条件还好吧?” 杜海赶紧点了点头。 于海鹰:“今天没别人,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杜海看了一下身后的狱警,迟疑着。 于海鹰:“我会为你保密,绝对保证你的安全。” 杜海低着头还是不说话。 于海鹰:“杜海,我知道你有顾虑,你们公司的背景我也很清楚。按理说你的案子已经结了,我根本就没必要再折腾这件事儿,但是我发现了这个案子有疑点,有问题,为了我的兵能在九泉之下安息,也是为了给你一个公正的说法,我必须把这个疑点解开,还事实一个真相。请你相信我,不管有什么困难,我绝不会放弃。” 杜海慢慢地抬起头,看着于海鹰,从兜里掏出了一份材料,递给了他。 于海鹰接过材料仔细看着。 一会,杜海轻声说:“实话告诉你,我就是个‘替罪羊’。” 于海鹰放下手中的材料,看着杜海。 杜海:“出事那天我和我们老板在龙王酒店喝完酒,老板喝多了,非要让我把车给他开。我们一路开得飞快。到了机场附近,老板想抄近路回家,把车开到了机场后门。保安上前阻拦,老板一踩油门就冲了进去。老板实在喝得太多,分不清哪条是跑道,哪条才是辅道,一不留神就把车开到了跑道上。这时,一个武警上来拦车,我让他赶快停车,他说没事儿,他又不傻会躲开的,说着猛踩油门,冲了上去。我当时听见‘嘭’地一声,知道出事了……” 于海鹰的眼前仿佛又闪现撞车的一瞬间,仿佛看见林阿水被高高抛向空中摔落下来的惨烈一幕。他忍着悲伤问:“那后来呢?” 杜海:“后来,我们逃离了现场,故意撞到郊外路边的树上,又把车开到一个修理厂藏了起来。我提醒过老板报警,老板说不会有事的,避避风就行了。我想也是,每年的交通事故多了,哪这么容易查到?没想到你们查得这么严,把我们的车找到了,这下老板慌了神,有一天晚上,他来到我的宿舍,把一个密码箱交给我。说是里面有30万块钱,只要我答应说是我开的车,顶多在监狱里呆半年,他就把我捞出来。我知道他的确有一个亲戚在市里当领导,再说半年赚30万,对于我们打工仔来说,等于是天上掉馅饼了,所以就依了他……” 于海鹰:“你知道他的亲戚是谁吗?” 杜海:“就是那个副市长——陈然!” 于海鹰吃惊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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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海鹰把车开得飞快,高楼林立的街市从车旁一闪而过。他的脑海里不断回响杜海的话:“我想把实情告诉你们,可是我又怕老板知道了,到时候不仅我落得个人财两空,还要连累我的家人。我们家是农村的,很穷。父亲有病常年卧床不起,母亲身体也不好,就我这么个儿子,没办法才来特区打工的,本想挣点钱就回家,没想到……领导,我对不起你们,也对不起我的父母……” 于海鹰的车飞驰而去,消失在海边公路的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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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队礼堂内,灯光如昼。舞台上传出阵阵委婉、抒情的琴声,台上一群士兵每人一把二胡,正在演奏乐曲《十五的月亮》。 舞台亮着灯,上方挂着“表彰会”的横幅。 肖明亮坐在空空的礼堂里,一个少校坐在他身边,正在向他汇报:“表彰会的准备工作已经基本就绪了,具体的程序我们搞了一个表。”说着把表递给他。 肖明亮看了看表,对少校说:“主席台上的座次别排错了,这次除了总队首长,还有地方领导,谁先谁后得有讲究。” 这时,陆涛兴高采烈地拿着一个文件夹匆匆走来,少校见陆涛过来知趣地走了。 陆涛高兴地说:“这次搞大了,不仅惊动了省市领导,就连总部也发来传真表扬咱们呢,你看看。” 肖明亮接过文件夹说:“我知道了,上午他们打电话告诉我了。还说总队文工团也要下来演出,让我们也出一个节目呢。” 陆涛:“哎,总算翻身了。没想到这次押解影响会这么大!” 两人正说着,礼堂大门“咣当”一下打开了。 陆涛和肖明亮回头一看,只见于海鹰站在灯光中正向两人招手。 两人起身走了出去。 两人来到礼堂外,于海鹰把一份材枓交给了肖明亮,肖明亮认真看了起来。 陆涛轻声问:“大喜的日子,你小子搞什么鬼呀?” 于海鹰:“看完材料你就知道了。” 肖明亮把看完的材料交给了陆涛。 陆涛随便翻了两下,问:“杜海,他说的话可信吗?” 于海鹰:“我认为可信。” 肖明亮:“海鹰,这事儿你有什么想法?打算怎么办?” 于海鹰:“按法律程序办。” 陆涛:“这事儿我看还是先放一放。大喜的日子,折腾官司太晦气。再说,就是起诉,也应该跟陈市长先打个招呼。” 于海鹰:“现在打招呼不就等于通风报信吗?万一他表弟跑了怎么办?” 陆涛:“陈然是分管政法的副市长,这事儿你不打招呼,别人也会打招呼的。到时候,陈副市长知道了,我们还有脸见人家吗?” 于海鹰:“我怀疑他早就知道,搞不好是他在包庇自己的亲属呢。杜海为什么跟我说实情,就是因为相信我们。我也向人家承诺过,保证他的安全。如果因为我们给他造成意外伤害,还怎么让世人相信我们?” 陆涛还要和于海鹰争辩,肖明亮打住了他的话:“老陆,你看于海鹰是不是进步了,凡事都要按程序办了。” 陆涛冷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肖明亮:“海鹰啊,老陆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这件事儿的确很棘手,咱们都得沉住气。先把这事儿交给我,你们俩放心不放心?” 陆涛:“我一百个放心,就怕于参谋长多心。”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于海鹰和肖明亮望着远去的陆涛相视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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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海的事儿被肖明亮压了下来,陆涛感到这是肖明亮做得最明智的一件事情。 但于海鹰每次到关键时候都跳出来捣乱,这令他心里很不舒服。陆涛满脸不悦地驾着车行驶在街道上,从车内看,街道上依然飘荡着“欢迎抗洪英雄”的标语和横幅。 手机响起,他边驾车边接听手机:“谁?……噢,是邱老板啊……请我吃饭?我正准备请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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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灯初上,城市笼罩在一种忽明忽灭的朦胧之中。 邱永兴站在酒店门口迎候陆涛,陆涛驾车过来,邱永兴恭敬地给他拉开车门,说:“支队长,我可在这里恭候你多时啦!” 陆涛笑着边下车边说:“邱老板你又把事情搞大啦!” 陆涛从包里拿出一份请柬递给邱永兴。 邱永兴:“什么意思?不会是二婚吧?” 陆涛:“你才二婚呢!请你出席表彰会……” 邱永兴接过请柬说:“荣幸,荣幸啊!” 陆涛:“军功章里有我一半,也有你一半呀。” 邱永兴:“那我的一半也给你喽!” 两人一路说笑着走进了酒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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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厢里,一个打扮时髦的女秘书站在门口迎接他们,陆涛和邱永兴说笑着走进去,女秘书礼貌地向他们点了点头,将门关上离去。 望着空空的屋子和一桌摆好的酒席,陆涛觉得诧异,问:“邱老板,我是不是来得太早了?” 邱永兴摇摇头,说:“不早,今天就请你一个人。” 陆涛:“庆功宴人多才热闹嘛,请我一个有什么意思啊?” 邱永兴:“你才是这次抗洪的真正英雄,千军万马都听你一声号令,请你一个还不行吗?” 陆涛哈哈地笑了起来,两人坐下。 邱永兴忙着给陆涛倒酒。 陆涛:“别吹捧我啦,这次抗洪,邱老板也很够意思啊,关键时刻给我们送去了鹅毛。” 邱永兴:“支队长,我不光给你们送去了鹅毛,我还给你解决了个麻烦。” 陆涛:“对对对,我敬你一杯。”说着和邱永兴碰杯,两人一饮而尽。 邱永兴:“上次你遇到了麻烦,我邱某人鼎力相助,现在,我有了麻烦,支队长也不会不管吧。” 陆涛好像明白了什么,问:“老邱,有话你就直说,别拐弯抹角了。” 邱永兴:“老陆啊,你看这个银根紧缩之后呢,接着就是清理整顿,前几天我们公司的账被冻结了……” 陆涛的脸色一下阴沉下来:“你是不是在催债啊?” 邱永兴:“这话太难听了,我邱永兴不是这么小气的人。但是……” 陆涛打断他:“别说了,什么也别说了!两天之内,我就把钱还你。” 说完起身就要走,邱永兴上前拉住他,说:“你不要生气,听我慢慢说嘛。” 陆涛:“还说什么?不就是还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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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红坐在家里客厅的沙发上打电话,询问房地产的事儿。 于海鹰端了一杯牛奶过来,递给乔红,说:“你不是说永远不沾房地产的事了吗?还扯这个干什么?” 乔红:“那我总得把烂楼卖了,不然怎么还债啊?” 于海鹰:“乔红,你还没告诉我,上次是谁帮你搞的贷款渡过的难关。” 乔红轻描淡写:“一个朋友。” 于海鹰看了她一眼问:“什么朋友?” 乔红:“好朋友!” 于海鹰:“好朋友是谁啊?” 乔红:“你干嘛这么问我啊?” 于海鹰:“好朋友既然帮了你,咱们也得表示表示。” 乔红没接于海鹰的话,打开电视看了起来。 于海鹰端着牛奶跟了过来:“好好好,你不说我也不问了,早点休息吧。你不睡,我儿子也睡不成。” 乔红接过牛奶喝了一口,继续盯着电视看。 于海鹰也坐下来看。 电视上正播着焦点访谈,讲的是一个大堤豆腐渣工程牵出来的腐败事件。 乔红越看越气,不时痛骂贪官。 于海鹰表情复杂地盯着乔红。 乔红回过头来奇怪地看着他,问:“干嘛?干嘛这么看着我,我又不是贪官?” 于海鹰:“那贪官长得什么样?” 乔红:“贪官又没写在脸上,我怎么知道?” 于海鹰:“没写在脸上的贪官,有时才是真正的贪官。” 乔红:“你说谁呢?” 于海鹰:“不知道。”说着起身走进卧室。 乔红轻声骂了句:“神经病,我看你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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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支队门前,锣鼓喧天,彩旗飘飘。 于海鹰、肖明亮、陆涛等党委成员在大门前站成一排,静静地等待着。 于海鹰侧头悄悄问肖明亮:“诉状递上去了吗?” “还没有。” “为什么?” “这事我已经安排好了,你先沉住气。” “不会出什么意外吧,万一……” “出事我负责。” 一辆中巴车开了过来,直接开到了大门前。 官兵们热烈鼓掌。 门开了,总队首长和陈然等地方领导走下车来,肖明亮等支队领导上前敬礼,与来宾握手。 于海鹰与陈然握手,陈然抓着他的手:“于参谋长这次官复原职来得迟了些,让你受委屈了。” 于海鹰笑的样子很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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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礼堂内灯火辉煌,庆功演出正式开始,一名穿着军装的女报幕员正热情洋溢地报幕:“……金秋十月,硕果累累,我们的抗洪英雄们踏着洪水的波涛走来了。他藏书网们用对祖国和人民的无限忠诚,谱写了一曲新时代的英雄赞歌,让我们把鲜花和掌声献给他们,请抗洪英雄上台。” 台下掌声如雷。 音乐声中,于海鹰、陆涛、张武、林阿山等胸前戴着大红花走上台。 陈然、总队首长等军地领导走上前,为于海鹰等英雄颁奖。 陈然亲手给于海鹰戴上了二等功军功章。 于海鹰等转身向官兵敬礼。 掌声更加热烈。 众人走下台来。 主持人:“英雄的事迹感人肺腑,英雄的精神激励着我们。为了表达对英雄的敬意,我们文工团和支队官兵赶排了一个节目。下面请欣赏二胡合奏《十五的月亮》” 于海鹰、肖明亮、陆涛陪着陈然等官员坐在台下看演出,气氛欢快。 张武坐在第二排。他用手捅了一下于海鹰,轻声地:“参谋长,祝贺你官复原职!” 于海鹰回头笑着对他说:“同喜同喜。” 张武:“我有什么可喜的?” 于海鹰:“你也官复原职了,还回特勤当队长。” 张武惊喜地问:“是吗?” 于海鹰:“上面已经批了!” 张武:“那谢谢了,我知道我是沾你的光。” 于海鹰笑笑,转过头去看演出。 台上,正在说相声,官兵们笑得前仰后合。 突然,陈然的手机响了,他听着听着,脸色突变,起身与肖明亮告别,匆匆离去。 陆涛跟了出去。 于海鹰见此情景,脸上疑云顿生。他想,陆涛不会把杜海的事情告诉陈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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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堂外,陈然好像和陆涛交代什么。 于海鹰也走出礼堂,在门口观望着。 陈然与陆涛握了握手,钻进汽车,消失在夜幕之中。 因为隔得太远,于海鹰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但是心中的怀疑更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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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于海鹰爬在窗前等陆涛回来,直到夜里两点多,一辆地方牌的轿车才把他送回来。于海鹰从家里出来将门轻轻带上,顺着楼梯跑下,在下一层楼梯的拐角处拦住了上楼的陆涛。 陆涛莫名其妙地盯着他,问:“你小子这是干嘛?是不是立功兴奋得睡不着呀?走,上我家喝一杯去。” 于海鹰压低声音说:“你小点儿声,乔红刚睡着。” 陆涛:“怎么啦?” 于海鹰:“今天看演出的时候,你和陈副市长神神秘秘说什么来着?” 陆涛:“没说什么呀,闲聊而已。” 于海鹰:“闲聊些什么?” 陆涛:“想到什么聊什么呗,海阔天空的,我哪儿记得住呀?” 于海鹰:“我是说陈副市长走时,你送他出去还说了些什么?” 陆涛急道:“你查户口啊?” 于海鹰愣了一下,没有说话。 陆涛:“于海鹰,你不要疑神疑鬼!也不要以为就你是英雄,别人都是狗熊!” 说完,生气地向楼上走去,于海鹰紧跟在他身后。 于海鹰:“杜海的事儿可不能再拖了。” 陆涛:“我和政委的意见统一了,先暂时压一压。听说省委组织部刚考核完,陈副市长马上就要扶正了,咱们这个节骨眼上说这事儿,会影响人家前途的。再说,陈副市长对咱们支队建设非常关心,是驻特区部队公认的‘拥军市长’,他要是扶正了,对咱们来说是一件大喜事。” 于海鹰:“我承认,陈副市长确实对咱们支队建设非常关心,但是我们也不能因此就让凶手逍遥法外呀。” 陆涛:“我又没说不追究了,只是暂时缓缓。” 于海鹰:“万一陈副市长……” 陆涛怒不可遏说:“于海鹰,我告诉你,陈副市长为你官复原职可是说了不少好话……” 两人走到门前,于海鹰还想说什么,被陆涛制止,他轻声说:“这事儿我不管,你找政委去,他全权处理这件事。”说完开门进屋,“咣”的一声将门关上。 于海鹰想敲门又觉不妥,一脸无奈地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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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非那小子就是能折腾,没几个月,他又开了一家酒吧,而且取名叫老战友酒吧,他还当老板。 临开张前,他把张武约出来参谋参谋。 酒吧内,韩非手拿一把军用匕首,指着四周的布置对张武说:“你看这刺刀、钢盔、子弹袋、军用挎包、还有从音乐到装饰都充满了军营的气氛,所以,咱们这个酒吧就叫老战友酒吧。” 张武:“你小子花花点子就是多。” 韩非:“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张武:“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啊!真没想到昔日的千万富翁,转眼就变成了小店老板了。” 韩非:“这你就不对了,为了开这个酒吧,我可是差点搭上我这条小命。咳,大丈夫能屈能伸,我这是返璞归真啊!哎,明天开业你一定要来捧场,支队长都答应了。” 张武:“我不是已经来了?” 韩非:“你小子可提前了二十四小时啊!” 张武突然地问:“韩非,我想问你个事儿?” 韩非:“有话讲啊,不过李红梅最近我可是没见着。” 听到韩非说李红梅,张武一脸不悦:“咱不提她行吗?” 韩非:“那你找我还能说什么?” 张武:“最近,你跟陈副市长的表弟有没有生意上的来往?” 韩非:“他们公司的司机撞死了咱们的兵,我怎么能跟这种人来往呢?哎,张武,你这是什么意思?” 张武:“没什么意思?一个朋友觉得他家有背景,想和他谈生意,托我问问他现在干什么呢?” 韩非:“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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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队球场灯火通明,官兵在支队操场和大学生正在进行篮球比赛。球场上空挂着“金澜大学向抗洪官兵学习”的横幅。 于海鹰亲自担任裁判,正在认真吹哨。一个球员犯规,于海鹰当即吹哨判罚。 于海鹰退到场外看着罚球,身后忽然被谁拉了一下,扭头一看是张武,问:“干什么?没看我正忙着吗?” 张武:“有事儿。” 于海鹰:“有事儿呆会儿说。” 罚球完毕,于海鹰又跟着球员们跑了起来。 张武一脸无奈地退出人群。 球赛打得很精彩,最后支队以两分的优势险胜。 比完球,于海鹰刚下场,就被张武叫了出去。两人走到球场外的树下站定,于海鹰擦着汗问:“找我干嘛?” “你让我打听的事儿有消息了。”张武说道。 于海鹰:“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张武看了于海鹰一眼,答:“坏消息。”

16

第二天,肖明亮手握钢笔坐在办公桌前看一份材料,不时地修改着。 于海鹰匆匆进来,反手把门关上。 肖明亮热情地说:“海鹰,你来得正好,总部让我们从抗洪英模里挑选一个好苗子送到指挥学院培养,我和老陆已经商量过了,就让林阿山去,你意下如何?” 于海鹰冷言冷语:“我没意见。” 肖明亮将桌上的一份材料拿起来递给他,说:“这是你的演讲稿,我已经改出来了,你先预习一遍吧。” 于海鹰没有接,径直走到肖明亮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肖明亮:“总队组织这次抗洪英模报告团,上面点名让你参加。海鹰,这事儿你还得认真对待。” 于海鹰:“政委,我没心情去演讲了。” 肖明亮一惊:“为什么?” 于海鹰:“因为有些事情我还没有搞清楚,我无法面对大家说那些冠冕堂皇的大话。” 肖明亮问:“海鹰你又怎么了?” 于海鹰:“陈副市长的表弟出国了。” 肖明亮平静地问:“你听谁说的?” 于海鹰:“一个朋友就在他公司,说他前两天突然出国考察去了。” 肖明亮:“这个事儿我知道。” 于海鹰一惊,说:“知道了你不觉得可疑?先是找人顶罪,现在突然出国,肯定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肖明亮:“你的意思是他出国与陈副市长有关?” 于海鹰:“我个人认为有这种可能。现在的腐败分子可不少,前两天电视上还报道了一个副省长因受贿被抓的消息。” 肖明亮:“那也不能因此就怀疑一切吧,我想陈副市长可不是这种人。毕竟他是经历过风浪的第一批闯海人,又是博士生,事业正如日中天。” 于海鹰激动地说:“腐败分子都是事业如日中天的官,平民百姓想腐败也没人找他们呀。你搞警示教育时讲到的那些贪官,哪一个不是声名显赫?” 肖明亮笑了:“海鹰啊,这个事你还得沉住气,让时间来证明吧。” 于海鹰自言自语:“时代在变,社会在变,人心也在变啊!” 肖明亮:“你相不相信我吧?” 于海鹰:“我相信你,但不等于什么人都值得我相信。”说完起身要走。 肖明亮叫住了他,说:“海鹰,你等等。” 于海鹰停住脚步。 肖明亮走了过来,说:“你心里不能只装着一件事儿,演讲还得去,陆涛的事你也要关心关心。” 于海鹰:“陆涛怎么了?难道是他通风报信了?” 肖明亮:“你真是一根筋啊!我是说陆涛就要去总队企业局当局长了。” 于海鹰一惊,说:“原来为这事儿折腾呢,他不是说不去了嘛,怎么又……不可能吧?” 肖明亮:“嘿,部队都传疯了,都说老陆踩中了连环雷,提了支队长又要升企业局长,他是好运连环来呀。” 于海鹰若有所思地望着肖明亮。

17

射击场,枪声阵阵。 几个老板正卧在地上打靶,邱永兴打一枪,对面靶壕里就有个人画一个圈,又打一枪,又画一个圈。 他一连打了十枪,画了十个圈。 邱永兴旁边的一个年轻女秘书挖苦道:“邱总,十个烧饼,够吃十天了。” 旁边一个朋友笑着说:“主要是邱总不善打枪,善于用炮。” 邱永兴显然被激怒了,较劲道:“绝对是枪的问题!不是我的问题!当基干民兵时,我是出了名的神枪手。” 陆涛笑着走来.,说:“肯定是枪的问题,换支枪邱总肯定是百发百中。” 邱永兴:“这样说就把我搞大了,不要让我骑虎难下嘛。”说着就要起身。 “邱总等等。” 陆涛转身向远处的张武喊了一声:“张武!” “到!”张武答道。 陆涛:“再拿支枪来。” 张武跑步过来,手里拎着一支枪,脸上极不情愿,说:“支队长,这些可都是特等射手用的枪,怎么会不准?大概是子弹没长眼睛吧?” 陆涛严厉地说:“我看是你没长眼睛!” 张武一时摸不着头脑,陆涛把他拉到一边轻声地说:“你只管报十环不就行了吗!这帮鸟人,你还以为他们真敢上战场呀?” 张武哼了一声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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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老板们都成神枪手了,几乎枪枪十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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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射击场的小路上,陆涛一行人打靶归来,谈笑风生。 邱永兴兴高采烈地说:“这牛皮不是吹的,火车不是推的!枪枪十环,服不服?” 众人:“服服服!邱老板,就你这枪法我看可以到国家队去了,今天你可得请客!” 邱永兴心甘情愿地说:“请请请!咱们去国际旋转怎么样?” 众人大声喊:“好!好!” 邱永兴:“哎,老陆,你也去!” 陆涛:“今天我有点头晕,就不去旋转了。” 邱永兴看着陆涛笑了笑,招呼同行的人先上车等着,他走到陆涛身边说:“支队长,你别害怕,东风吹,战鼓擂,现在世界上谁怕谁啊?这个年头,不是欠债的怕讨债的,而是讨债的怕欠债的啊!昨天,我看黄宏的那个讨债的小品演得很好啊!” 陆涛:“老邱啊,到头来还是欠债的怕讨债的啊,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嘛!不过这钱还得缓一缓。” 邱永兴:“听说支队长要高升了,到企业局当局长。这区区三十万对你不算什么了,你看着办吧,但是别老放我们的鸽子哦。” 陆涛尴尬地说:“我陆涛什么时候说话不算数?” 邱永兴:“没有,的确没有。这一次大伙都睁大眼睛看着呢。” 陆涛一脸的不悦。 邱永兴:“支队长,我也不让你为难,干脆把训练场划出一块地给我算了。” 陆涛:“划地不可能,这比还钱还难。训练场是参谋长的命根子,要是他知道了,那还不把我拉出来当靶子打了。” 邱永兴:“参谋长那么厉害,他老婆欠钱,就让他管嘛,干嘛你去还啊?” 听着邱永兴的话陆涛突然一愣,马上提高声音:“你听谁胡说的?” 邱永兴:“我的朋友还是很多的嘛。支队长要是有话不好说,我就去找参谋长。” 陆涛:“你找他干什么?” 邱永兴:“让他命令他老婆,把海边那块地皮和她的烂楼都抵给我算了,我想办法卖出去,这样咱谁也不欠谁了。” 陆涛:“邱老板,你小时候的算术没学好吧,几百万和几十万能划等号吗?” 邱永兴:“话不能这么说。如今是什么年月?泡泡破了,老板都逃了,谁还敢往火坑里跳呀?说实在的,也就是我邱某人敢为朋友两肋插刀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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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辆越野车在不远处停下,于海鹰从车上跳了下来。 陆涛赶紧收住话头,压低声音对邱永兴说:“行了!这事儿绝对不能让参谋长知道。你先走吧,晚上我一定把钱还你。” 于海鹰办公室,何国宾提着水果在等于海鹰。 于海鹰走进来,何国宾忙热情地迎上来,说:“老于,不不,参谋长,你可回来了?真想你啊。” 于海鹰开玩笑地说:“想我干什么?不怕我再收拾你们啊!” 何国宾笑笑:“挨收拾也是一种享受,那可是一段难忘的日子。” 他们正说着,陆涛走了进来。 于海鹰的脸一下子沉了起来,说:“小何,你先出去一下。” 何国宾见状赶快溜了出去。 于海鹰:“陈副市长的表弟出国了。” 陆涛:“噢,听说了。” 于海鹰:“你不觉得这事奇怪吗?” 陆涛:“这有什么奇怪的,现在就流行出国考察,我也想出去转转,可是咱是军人,不行。” 于海鹰:“可他为什么偏偏选择这个时候出国?” 陆涛脸色变了:“于海鹰,你不会是怀疑我通风报信了吧?” 于海鹰:“你最近不是老去找陈副市长吗?” 陆涛怒不可遏:“你混蛋,我找陈副市长是为了批项目。” 于海鹰还要问什么,手机响起,他听了几句脸色突变:“什么?好,我马上到。”匆匆挂上手机。 陆涛:“怎么了?” 于海鹰:“乔红要生了!” 两人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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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海鹰驾车,陆涛坐在副驾驶位上,黄昏的光影在两人的脸上变幻莫测。 于海鹰:“你就瞎折腾吧,现在到处都在搞整顿,还有什么项目可搞?” 陆涛:“就是因为什么项目都不好搞,我才想着搞一个对外开放的野战训练营。” 于海鹰:“老板跑了,资金没了,谁还有心情来你这儿野战。陆涛啊,我看你是不撞南墙不回头,不见棺材不掉泪。” 陆涛:“一会儿南墙,一会儿棺材的,你小子到底要说什么?” 于海鹰:“说我是一根筋,你才是一根筋呢!你是又升官又立功,支队长干得好好的,你干嘛还要折腾着去企业局。” 陆涛:“因为企业局有钱!你想想邱永兴以前不过是个村里的小会计,他凭什么牛皮哄哄的?不就是因为有钱吗?他能挣,咱们也能挣。人只盯着钱不行,但是没钱也是万万不行的,我告诉你于海鹰,有时候一分钱也能难倒英雄汉!” 于海鹰讽刺他:“反正你早就掉进钱眼里了,祝你发财!” 陆涛:“我给你说句实话,我就是要证明给他们看看,我陆涛比他们能挣钱,当然我是给部队挣钱。” 于海鹰看了一眼陆涛,扭头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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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海鹰驾驶越野车驶进了医院大门,车停在住院部楼前,和陆涛下车急忙小跑进去,在走廊里的转弯处,于海鹰与一个女护士撞了个满怀。 于海鹰边道歉边继续往前走。 产房门前,罗静着急地在门前徘徊着,见于海鹰和陆涛走来,赶紧迎了上去,说:“你们怎么才来啊?” 于海鹰忙问:“生了吗?” 罗静:“还没有。下午乔红上了一个厕所,肚子就痛了,然后就进了产房……” 于海鹰着急地问:“情况怎么样?” 罗静:“现在又没动静了。” 产房的门开了,乔红被推了出来。 三人赶紧围了上去。于海鹰问护士:“我儿子呢?” 护士:“你儿子还在妈妈的肚子里呢,明天能生就不错了。” 乔红躺在床上痛苦地呻吟着,于海鹰上前赶紧拉住乔红的手。 于海鹰:“乔红,痛不痛啊?” 护士:“女人生孩子能不疼吗?”说着把乔红推进了病房。 于海鹰问罗静:“我这个儿子怎么这么折腾他妈啊?” 罗静:“乔红可能是难产。” 于海鹰一惊:“难产?” 罗静:“就是胎位不正,不能顺着下来。” 陆涛:“跟你一样,有点儿呛茬儿。” 于海鹰和罗静都扭头瞪了陆涛一眼,陆涛面无表情地把头扭到一边。这时,病房内又传来乔红的一阵呻吟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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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海鹰赶快趴在病房的窗户上往里张望。 罗静也趴了上来。 于海鹰:“看来,我儿子是乱拉警报搞演习呢!一场虚惊!嫂子,我在这儿守着,你先跟陆涛回去吧。” 罗静:“好吧!” 两人扭身,陆涛已不见踪影。 于海鹰和罗静走出医院门口,四处寻找着,根本没有陆涛的影子。 于海鹰自言自语地说:“刚才还在,怎么转眼就没了。” 罗静:“他最近总这样,也不打招呼,说走就走了。” 于海鹰疑虑地:“是吗?是不是忙着到企业局当局长啊?” 罗静:“不知道,我也不敢问他,一问他,他就嫌我嘴碎。这段时间他的脾气越来越坏,经常骂人摔东西。” 听着罗静的话,于海鹰若有所思。 罗静:“海鹰啊!我不是不想让他当局长,也不是不想让他做生意,为了军队上的事,吃什么苦都行。我就是不想让他跟钱打交道,现在不是都说男人有钱就变坏,女人变坏就有钱吗?如果真是这样,我宁愿穷点。” 于海鹰安慰她说:“嫂子,没那么严重。” 罗静:“很难说啊。我们学校有一个语文老师,是学校出了名的好人,年年都是先进工作者。后来,偷偷搞了一个广告公司,不知怎么的就变成了几百万的富翁。可是好景不长,就前几天让公安局给抓了。而且犯的不是经济案,而是重婚罪!” 于海鹰看着罗静担心的神情,他的心里也没了底,这个陆涛怎么突然就跑了呢?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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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陆涛哪儿也没去,就在他的办公室里,而且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办公桌上的烟灰缸里装满了烟头,陆涛靠在椅子上抽烟。 “报告!”门外传来了一名干部的声音。 陆涛打起精神,说:“进来。” 一名上尉拿着一张支票走了进来,把支票小心翼翼放在陆涛面前,轻声说:“支队长,钱准备齐了。但是……” 陆涛眼睛一瞪,说:“但是什么?” 上尉:“动用这么大的资金,按规定政委也要签字。” 陆涛:“大半夜的上哪儿去找政委呀?我打借条就行了,你怕我跑了?” 上尉慌慌张张解释道:“不是……” 陆涛:“不是什么?” 上尉不敢吭声。 陆涛龙飞凤舞地写了个借条,扔给上尉,拿着支票起身就走。 上尉:“支队长,别掉了,这是现金支票。” 陆涛又瞪了上尉一眼,说:“你怎么这么啰嗦!” 两人走出门,陆涛用力把门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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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产房门外一个男人坐在“静”字下,稀里呼噜吃着方便面,忽然听到旁边的鼾声。 他走过来,捅了捅正在打鼾的于海鹰,说:“哥们,醒醒。” 于海鹰一个激灵醒过来,睁眼看着他,问:“怎么了?” 男人指了指墙上的红字“静”。 于海鹰看了一眼,歉意地笑了笑,说:“我刚才是不是打呼了?” 男人笑着点了点头:“怎么样,当爹不容易吧?” 于海鹰点点头,说:“真是不养儿不知父母恩啊!” 男人:“小崽子们还没出来,我们就开始孝敬他们了,谁知道以后都是什么东西呢。” 这时于海鹰的手机响了,他按了接听,说:“噢是政委啊,……还没生呢……什么?……是吗?”将信将疑地挂上电话,起身向走廊跑去。 男人莫名其妙地看着于海鹰问:“咋了?” 于海鹰:“喜讯,天大的喜讯!” 于海鹰说完,飞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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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值班室内,两个女护士正端着饭盒吃米粉。于海鹰匆匆进来,劈头就问:“电视,同志有电视吗?” 护士:“干嘛?” 于海鹰:“有重要新闻,麻烦借个光看看!” 护士用手一指:“看吧,在那儿呢。” 于海鹰跑过去打开电视机,调到金澜一台。电视里正播放着一条新闻,有陈副市长表弟自首的画面。 于海鹰仔细看着。 播音员的声音:“……在机场开车撞死执勤武警的交通肇事案原来另有隐情,事隔三年后,真正的凶手昨天晚上到市公安局投案自首。那么,为什么有人愿意当替罪羊?为什么犯罪分子逃脱三年后又突然投案自首?这里面有什么内幕呢?详情请接着收看明天的深度报道……” 于海鹰还愣在电视机前,走廊上传来一名护士的喊声:“谁是乔红的家属?” 于海鹰还没回过神来。 护士继续喊着:“谁叫于海鹰?” “我是,我是!” 于海鹰突然醒过神来,跑到门口,正好与喊叫的护士碰面。 于海鹰:“怎么了?我叫于海鹰。” 护士:“你老婆生了。” 于海鹰惊喜地:“生了!” 护士:“是个男孩。” 于海鹰猛地冲出门去。 于海鹰跑到产房门口,正好产房的门被猛地推开,一道强烈的光从门内射了出来,同时传来婴儿一声响亮的啼哭。 悲喜交加的于海鹰突然流下了两行热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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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阿水的事,总算水落石出了,于海鹰他们又来到了林阿水的墓前,算是给死去的英雄有了一个交待。 林阿山把一束鲜花放在林阿水墓前。 于海鹰、陆涛、肖明亮等众人默立在墓前,脱下军帽,用默哀的方式,告慰英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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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来的路上,于海鹰和肖明亮同坐一辆车。车行驶在海边的公路上。 于海鹰问:“政委,他怎么突然会自首了呢?” 肖明亮:“是陈副市长劝他自首的,而且还亲自把他表弟送到了公安局。” 于海鹰抬头看着肖明亮。 于海鹰:“陈副市长怎么知道了这件事儿?” 肖明亮:“是我告诉他的。” 于海鹰非常吃惊地望着肖明亮。 肖明亮:“怎么?感到意外吧。” 于海鹰点了点头。 肖明亮:“海鹰啊,咱们和陈然相处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对他比较了解,他为人正派,知书达理,能分得清轻重。现在的确有很多人不值得我们信任,但是我们没有理由不信任所有的人。这个社会如果没有了信任,我们还有勇气面对未来吗?” 于海鹰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看着窗外美仑美奂的风景,他心里陡然升起了一丝惭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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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支队捷报频传,由于在犯人大转移中表现突出,林阿山被保送上了军校。 走的那天,几辆车鱼贯而入开进了码头,于海鹰、肖明亮、吴成钢、张武等走下车来,他们都来为林阿山送别。 林阿山手里拎着行李,上前跟众人告别。 肖明亮叮嘱他说:“小林,到了学院好好学,这个专业可是未来部队的急需啊,以后的战争是高科技的战争,就靠你们了。” 林阿山坚定地说:“我决不辜负首长对我的期望。” 汽笛响了。 于海鹰说:“上船吧,小林。” 林阿山点点头眼圈红了,他饱含热泪向首长和战友们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汽笛长鸣,船驶向了蔚蓝色的大海。 于海鹰和肖明亮向远处挥着手。 一个少校走过来报告:“政委,刚才值班室呼叫,总队命令我支队团以上干部,今晚10点前到总队参加紧急会议。” 肖明亮:“什么内容说了吗?” 少校:“传达中央军委重要文件。” 肖明亮抬手看了看表,时间不多了,他和于海鹰相视一眼,立即登车,汽车飞驰而去。 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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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海鹰家客厅内,乔红抱着婴儿,旁边有人在逗:“笑一个,笑一个!” 婴儿笑了。 大家也跟着笑。 张武:“嫂子你瞧,你们家小凯旋笑起来多像他爸呀,长大后肯定也是个参谋长!” 罗静叠着尿布走过来,打量着婴儿:“我怎么觉得像他妈呀,你瞧这眉毛多秀气呀。” 乔红幸福地笑了。 罗静把尿布递给乔红,说:“别看这个,这可比尿不湿好多了,垫上它,小凯旋的屁屁不会起湿疹。” 乔红接过尿布放在身旁,看了看桌上的小闹钟,着急地说:“怎么还不回来呀,他开的什么会呀?” 罗静:“谁知道呀,我们家老陆也两天没见了。” 乔红:“大家都等着他们呢,明天不会不回来吧?” 一名干部说:“不回来嫂子就上我们中队去,我们肯定把小凯旋的满月酒办得热热闹闹。” 张武:“王队长,我们特勤早就有安排,你就别瞎掺和了!” 窗外传来汽车刹车声,张武赶紧跑到窗前,看见于海鹰关上车门,飞身跑进门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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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br> 于海鹰三步并成两步跑上楼来,兴高采烈跑到门口,大声喊:“儿子,儿子,老爸回来了!”话还未落,张武已经把门打开了。 于海鹰一脸兴奋地走进来,兴奋地说:“同志们好!” 罗静笑着对他说:“海鹰,瞧你这个高兴样,当爹的感觉好吧?” “好,太好了!”于海鹰走到乔红身边,抱起儿子亲了亲,说:“嗯,儿子,你可把老爸想坏了!” 乔红:“海鹰,大家都等你半天了!” 于海鹰把儿子还给她,转过身去,说:“麻烦大家了!” 张武:“不麻烦,菜谱我们都拟好了,就等参谋长签字了!” 于海鹰一本正经地说:“等等,这事先等等,还是先给大家传达一下中央文件精神。” 众人一脸不解,于海鹰端起水杯喝了起来。 乔红:“你就别卖关子了,中央文件说什么呀?” 于海鹰:“中央文件说我儿子要改名儿。” 大家用怪异的目光望着于海鹰,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乔红:“于海鹰,得了儿子,我看你是高兴疯了,刚起好的名字又要改?” 罗静:“于凯旋这个名字挺好的呀!” 于海鹰:“我想好了,我们儿子不叫于凯旋,改叫于四喜,怎么样?” 乔红大笑起来,说:“于四喜?这不是一道菜吗?” 于海鹰:“什么菜呀?” 乔红:“四喜丸子呀!” 大家大笑起来。 于海鹰:“这个名字是俗了点儿,但是有纪念意义啊。” 张武笑着说:“参谋长,明天满月酒的菜,不会全上四喜丸子吧?” 于海鹰:“全上四喜丸子好啊,团团圆圆嘛!” 罗静:“我不明白,这于四喜有什么含义?” 于海鹰:“你看啊嫂子,押解凯旋归来是一喜,官复原职是二喜,真凶伏法是三喜,今天开会又是一喜。” 罗静忙问:“今天开会怎么算一喜呢?” 大家也都应和着:“是啊!” 于海鹰:“这个嘛,明天再给你们传达。” 大家失望地叹了口气。 于海鹰走到张武面前,掏出一叠钱递给张武,说:“明天就在你们特勤办吧,菜谱你们定就行了。” 张武把钱还给于海鹰,说:“这钱就算了吧,官兵同乐嘛。” 于海鹰:“开玩笑!拿着。” 张武把钱收下,大家起身告辞。 于海鹰把张武一行送走后,兴奋地回来走到乔红和罗静身边,说:“我告诉你们,这次开会传达了中央军委的一道命令,全军和武警部队停止经商办企业,部队吃皇粮。这样一来,企业局要撤销,陆涛自然去不成了。嫂子,咱们整天为他瞎折腾提心吊胆捏把汗,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咱们管不了陆涛,这回有中央文件管着他,难道这不算一喜吗?” 听了于海鹰的话,罗静一脸惊喜,说:“算,当然算!” 于海鹰:“那我儿子叫于四喜对不对?” 罗静正要说什么,看见乔红脸色阴了下来,赶忙打住。 乔红:“于海鹰,你少烦点行不行?你要敢把儿子的名字改成于四喜,我就不当他妈!” 乔红的态度让罗静和于海鹰感到意外。这时,门外响起了脚步声,罗静忙说:“哟,我们家陆涛回来了。” 说完告辞走了。 于海鹰:“我去把他拉过来,我们哥俩好好庆祝一下!”说着跟着罗静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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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海鹰和罗静刚开门出来,罗静家的门就“哐”地关上了。 罗静赶忙敲门道:“陆涛,开门,是我!” 屋里没有动静。 罗静又敲,门还是没开,罗静只好自己拿出钥匙开门。 于海鹰说:“这家伙,肯定又喝多了!”刚说完,自己家里突然传来了婴儿响亮的哭声,急忙返身跑回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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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支队门口,一辆轿车开进来,停在院子里。陈然开门下车,于海鹰跑步迎了过来。 陈然满面笑容,说:“恭喜啊,于参谋长,你终于考上中级职称了,下一步有了孙子就是高级职称了。” 于海鹰尴尬地和陈然握手,说:“陈副市长,哦不,现在应该叫陈市长,你这么忙,我这点小事儿还惊动你,真不好意思。” 陈然:“哎,这是大事!早就说上家里看看,可是实在是走不开,拖到今天才过来,我才不好意思呢。” 于海鹰:“我和乔红都没想到您会来。” 陈然:“哎,咱们可是提前预定过的啊,你可别不给我红蛋吃啊?” 于海鹰抓耳挠腮地说:“哪里,哪里。” 陈然:“走吧,看看你们家小于去吧。” 两人沿营区小道走着,于海鹰一直不敢与陈然的目光正面相视,他心里还在为错把陈然当成以权谋私的人内疚不已。 于海鹰:“市长,你表弟的事儿,……对不住了。” 陈然:“怎么能这么说呢,是我对不住你们,你们可帮了我大忙。” 于海鹰将信将疑地看着陈然。 陈然接着说:“你看,要不是你们及时给我通报,这件事儿我就彻底被动了。市长这顶帽子戴不上不说,还要让老百姓指着脊梁骨骂娘啊。骂我一个人就罢了,可是我是个市长,那还不把政府都捎上了。所以,我得感谢你们,感谢你们对我的信任,如果我那个表弟,像你们一样信任我,他就不会干这种聪明反被聪明误的事儿!” 于海鹰连连点头,赔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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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勤中队食堂内,士兵们已经把它布置得五彩缤纷,喜气洋洋,气氛热烈。音响里正播放着《战友之歌》的歌曲。 张武忙忙碌碌地张罗着,一副主人的样子。 于海鹰、肖明亮、张武、乔红、罗静、陈然、邱永兴、大刘、韩非等坐在一起有说有笑,桌上留着一个空位。 于海鹰和肖明亮坐在陈然身边,看着陈然逗孩子玩:“小家伙,听说你叫于四喜,这个名儿好啊。” 乔红:“市长,那是于海鹰瞎闹的。” 陈然:“嗯,这个名字取得有水平,我有个建议,改叫于五喜。” 乔红:“于五喜?干脆再加两喜,叫七喜汽水算了。” 大家笑起来。 陈然回过头问:“哎,老陆怎么还不来?” 肖明亮:“市长,他最近特别忙,大概又有什么事走不开吧。” 罗静:“临出门的时候,陆涛给我打个电话,他可能晚点到。” 陈然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哦……” 肖明亮瞟了一眼呆头呆脑的于海鹰,走到他身边轻声地说:“今儿咋了,怎么不吭气呀?” 于海鹰:“哦,我嗓子疼。” 肖明亮:“市长都来了,你要热情点儿,今天你可是主角。” 陆涛匆匆忙忙走了过来,给陈然敬了个礼。 肖明亮:“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呀!” 陆涛:“不好意思,来晚了。各位,我还有急事儿,打个招呼就得先走一步,大家放开了喝啊!陈市长,我先走了!” 陈然:“怎么刚来就走啊?” 陆涛:“那边等着呢,没办法。罗静代表一下吧,抱歉,抱歉!”说着转身走了。 乔红把儿子交给罗静,追了出去。 特勤中队院子里,陆涛正想上车,被追出来的乔红叫住:“陆涛!” 陆涛:“真不好意思,突然有点急事……” 乔红:“是不是钱的事?” 陆涛一惊,说:“不是!有个朋友,好像是他女朋友出事儿了。具体什么情况我也不太清楚。” 乔红:“陆涛,你有事不许瞒着我!” 陆涛:“没事儿,你快进去吧,今天你可是主人家。”说完上车,把车开走了。 乔红站在院子里望着远去的车影,充满疑虑地走进了食堂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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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席开始了。 陈然站着做祝酒辞:“刚才于参谋长让我作作指示,这话说得不对。今天我不做指示,又不是开大会。再说了,我做指示小凯旋也听不懂啊。我只说一句话,为了小凯旋美好的未来,咱们干一杯!” 大家兴奋地喊着:“好,干杯!”场内的气氛一下热闹起来。 陈然刚落座,于海鹰端着酒杯站了起来,桌上的人全安静下来。 于海鹰:“我先自罚三杯!过去有对不住陈市长的地方,希望您能够谅解。” 陈然:“哎,于参谋长,这是喜酒,不是罚酒啊。” 于海鹰:“反正这酒我该罚。” 于海鹰把三杯酒倒在一个小碗里,一饮而尽。陈然站了起来说:“既然这样,我也喝三杯,算是小凯旋的酒,也算是理解酒。” 陈然连喝了三杯,桌上的人都不敢多言,默默看着两人喝酒。 于海鹰刚要坐下被陈然叫住:“于参谋长你先别坐,你还得再喝三杯。” 于海鹰一脸的不解。 大家也盯着陈然。 陈然从容地说:“你训练场的资金全部到位了,过几天就可以开工,而且比你们报的计划还多,你是不是还该喝呀?” 于海鹰大喜,说:“政府对我们部队这么关心,别说是三杯,就是八杯我也该喝!” 大家欢呼起来,共同举杯,一饮而尽。 陈然:“刚才参谋长说得不对,还得再罚。” 于海鹰一脸的无辜,说:“市长,我可是喝得滴酒不剩啊。” 陈然:“为什么要罚呢?因为这钱不光是政府拿的,还有一半是企业界的朋友自发捐助的。” 于海鹰:“企业界也捐款让我们修训练场?” 陈然:“按他们的话说,叫做花钱买平安。只要社会稳定,让来投资人的人都有了安全感,钱是挣不完的。正所谓,兵强国才威,国强民才富嘛!” 肖明亮:“深刻!太深刻了!这实际上是对我们的鞭策。我们一定不辜负市委市政府和全市人民对我们的信任,为了表示感谢,我们大家一起敬市长一杯。” 陈然:“老肖,海鹰,你们不能搞人海战术啊……” 大家与陈然碰杯,喝酒。 于海鹰突然离开了座位,走到台前,拿起麦克风,说:“为了表达我此时此刻的心情,我给陈市长献一支歌。” 大家鼓掌,叫道:“好!” 于海鹰激情澎湃地唱起来—— 战马离不开鞍呀 钢枪离不开栓呀 士兵上前线 人民是靠山…… 大家边鼓掌,边和着唱,把气氛推向高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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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于海鹰的满月酒相比,陆涛这边就显得冷清多了。豪华酒店大堂里顾客稀少,陆涛在大堂边抽烟边踱步,突然手机响了,他接听:“我是陆支队长,哦,老王呀……来不了就算了,再见。” 陆涛猛地关上手机,骂了一句:“什么东西!” 陆涛走到大堂的一个红木沙发前坐下,掏出烟点燃,刚吸两口,一个时髦女人走了进来,直奔陆涛而来,很有礼貌地问:“请问,是陆支队长吗?” 陆涛点了点头。 女人:“我是黄总的秘书。我们黄总说,他非常拥护中央军委的决定,部队不经商好。既然合作意向取消了,定金就不必谈了。” 她把一份协议放在桌上,接着说:“我们黄总还说,生意不成情义在,以后大家还是朋友。有什么事可以找我们黄总,拜拜!” 女人说完走了。 陆涛气得鼻子都歪了,一把把协议撕了,扔进垃圾桶,转身走上楼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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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厢里的桌上放着两瓶茅台酒,丰盛的菜已经摆上了桌。 陆涛独自一人坐在椅子上。门开了,一个小伙子推门进来,手里拎着两瓶酒,一见陆涛就道歉说:“哎哟,陆老板,我们蔡哥中午喝高了,现在正在医院打吊瓶呢。他让我送两瓶酒过来,让大家尽兴喝,他实在是来不了啦。” 小伙子放下酒转身就走。 陆涛:“那你坐下来喝两杯吧。” 小伙子忙说:“不了,不了,我要给蔡哥送饭去。”说完,逃跑似地走了。 时间已经是晚上八点半了,约的人一个没来,陆涛气得脸都紫了。他心里清楚,这帮人不来,主要是不想借钱给他。 “真是世态炎凉啊!”陆涛感触良多地自言自语道。 服务小姐插话道:“老板,剩下的菜不用上了吧?” 陆涛吼道:“上!干嘛不上!你怕我买不起单啊?” 服务小姐被吓坏了:“没有,没有!” 陆涛赶紧换成温和的口气,说:“对不起小姐,我不是冲你发火,我是冲那帮王八蛋发火!” 服务小姐:“没事,没事。” 陆涛有感而问:“小姐,假如你是一个百万富翁,突然破产了,过去围着你亲热的朋友都跑了,看着眼前的这一桌酒席,你会伤心地走掉呢,还是一醉方休?” 服务小姐:“我不知道。但是可以肯定,那些人不是真正的朋友。” 陆涛:“为什么?” 服务小姐:“因为过去他们对你亲热都是为了生意,换句话说就是想从你这里得到他们的利益。” 陆涛感叹:“深刻!真是一针见血!” 陆涛掏出两百块钱递给服务小姐。 服务小姐摇头拒绝了。 陆涛:“不要可以,但你必须告诉我,你怎么看出来那些人不是朋友?” 服务小姐:“因为我们天天干服务,吃饭的人不会在意我们,可是我们却能把他们分出个三六九等。比如说亲朋好友相聚,彼此无所求的是一等;为了升官提拔,忍嘴待客的是二等;为了生意往来,互相算计的是三等;为了利益相聚,满嘴甜言蜜语的是四等;为了炫耀消费,拿着公款大吃大喝的是五等……” 陆涛站了起来:“别说了,小姐,今天我谁也不请,就请你。”说着给服务小姐的杯子里倒满酒。 服务小姐忙推辞说:“老板,我不会喝酒。” 陆涛:“这杯得喝,我敬你的!”说完一饮而尽。

9

夜深人静,天气燥热。 乔红心里装着事儿,干什么都心猿意马。一会儿打碎了奶瓶,一会儿弄翻了脸盆。终于,她打开家门,径直去敲陆涛家的门。 罗静把门打开,脸上泪迹未干。 乔红问:“嫂子,陆涛没事儿吧?” 罗静抹了一把泪,说:“没事儿,就是吐了一地,挺恶心的。” 说着哭了起来。 乔红:“嫂子,你怎么了?” 罗静只顾哭泣,没有回答。 乔红:“陆涛跟你动手了?” 罗静摇了摇头,止住了哭泣,说:“刚才我给他擦脸,他一直拉着我的手说,小姐,你是学什么专业的?我没理他,他就笑着说深刻,深刻,真深刻。” “是吗?” 乔红一脸惊诧地望着罗静,不知该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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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海鹰家多了个儿子,整个气氛就变了。每天屋里挂满了各色各样的尿布,就像个小联合国,加上儿子的吵闹声,他想清静是不可能了。早上,大声啼哭起来,于海鹰赶快哄着。 于海鹰大声喊道:“乔红,奶瓶!” 乔红闻声跑了进来,动作娴熟地抓起桌上的奶瓶先把牛奶滴在手腕内侧,试一试冷热,才递给于海鹰。 于海鹰接过奶瓶喂孩子,孩子停止了啼哭。 于海鹰:“陆涛那小子醒了吗?” 乔红:“还没有,昨晚吐了一地,正满嘴说胡话呢。” 于海鹰:“吐出来好!让他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吐出来,他就清醒了。” 乔红:“听你这话,好像有点儿幸灾乐祸的意思。于海鹰,别人痛苦,你怎么就那么高兴。” 乔红还要说什么,孩子忽然又哭了,于海鹰忽然感觉不对,将孩子举起来,说:“咱儿子又尿了,今天已经是第18次袭击他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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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和日丽,彩旗飘扬,训练场工地,雄壮的军乐响彻云霄。 临时用竹子搭成的主席台的背后有“南山训练基地正式开工”的横幅。陈然、陆涛、肖明亮、于海鹰等人,一铲一铲将黄土洒向“奠基石”。 训练基地开工,可以说了却了于海鹰的一桩心事。当天晚上,他带了瓶酒,独自来到散发着泥腥味的训练场喝酒。他喝了很多,也想了很多,醉卧在训练场工地上。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于海鹰的思想发生了深刻的变化,他站在工地的山坡上,看着橘红的朝阳从城市的高楼大厦之间冉冉升起,心中突然涌出一阵从未有过的激动!是啊,刚来时金澜不过是一个荒凉的边陲小镇,短短几年间,金澜已发展成了一座现代化城市。金澜特区的巨变改变了于海鹰固有的思想,他觉得眼前的这座城市在自己的守护下越来越美丽了,他所有的责任就是让它永远美丽下去。就在这一天,于海鹰忽然发现自己爱上了这座城市。他想,他必须把这种感受让士兵们也体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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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辆大轿车和面包车开上了山顶。官兵们一路唱着歌从车上跳下,在四周摆着各种姿势拍照。 高楼林立的滨海城市尽收眼底。于海鹰和肖明亮从车上走下来,边走边说。 于海鹰:“你这个‘特区一日游’的主意,还真是不错。” 肖明亮:“让大家出来玩玩,也看看特区的变化。” 于海鹰:“特区的确是变了,变得越来越漂亮了。” 肖明亮:“这就是改革开放的成就嘛!所以必须走出来,我们才能真正了解这个时代!只有对这个时代有了深刻的了解,我们才能更好地保卫它。” 于海鹰听了连连点头称是,因为肖明亮的话,说到了他的心里。但是,肖明亮对于海鹰的思想转变到什么程度,他还是没有把握,毕竟于海鹰属于那种爱和恨都非常透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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营区传来“锵锵嘁”的鼓乐声,士兵们穿着五颜六色的服装正在踩高跷。于海鹰拿棍子站在一旁指点着:“注意节奏,踩着鼓点走。” 一名士兵从高跷上掉了下来。 于海鹰:“停停!张武,你过来一下。” 张武穿着戏服跑了过来,问:“参谋长,有什么指示?” 于海鹰:“你们这是打架不是在跳舞!还得练啊,别在椰子节上给我丢脸。” 张武莫名其妙地望着于海鹰。 于海鹰:“看我干嘛?我说得不对?” 张武:“参谋长,我觉得你怎么也喜欢上这花把式了。你不觉得这有点不务正业吗?” 于海鹰:“这跟搞马戏团不一样,搞爱民活动,怎么能叫不务正业?”说完背着手向营房走去。 张武怔怔地看着于海鹰的背影,有些发懵,他实在搞不明白,于海鹰为什么一下子热衷于搞爱民活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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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红抱着儿子在家属楼下晒太阳,陆涛从远处走来,乔红迎了上去。 陆涛逗了一下孩子,就要走,被乔红叫住:“陆涛,等等。” 说完抱着孩子追上陆涛,问:“陆涛,你最近是不是学坏了?” 陆涛:“什么叫学坏了?” 乔红:“你拉着嫂子的手喊小姐,还说深刻,深刻,真深刻,你这不是学坏了,是什么?” 陆涛:“哎呀,我都和罗静解释八百遍了,怎么这事越抹越黑了?她揪着我不放,又把你搬来。我就是浑身是嘴都说不清了。” 乔红:“要是你心里没有鬼,一张嘴就说清楚了,用不着要那么多嘴。” 陆涛:“实话告诉你吧,我要是想学坏,还用等到今天?我现在是有贼胆没贼心啊!” 乔红:“那你整天跟嫂子耍什么脾气呀?” 陆涛:“快到更年期了嘛!” 乔红:“陆涛,你就别跟我耍贫嘴了,跟我说实话,是不是别人催着还钱呢?这事你不用着急,我们的项目马上就会起来了,到时候我连本带息还给你。” 陆涛:“没想到你和罗静一样,都这么小心眼。” 乔红:“这么说,没事儿?” 陆涛:“我一不偷,二不抢,三不参加国民党,能有什么事儿呀?” 他俩正说着,忽听到楼上于海鹰的喊声。 乔红和陆涛抬头望去。 于海鹰 7a7f." >穿着背心,拿着毛巾向他们招呼:“乔红,饭做好了!” 陆涛惊奇地望了一眼于海鹰,回头说:“我倒没变,可于海鹰这几天变得我都不敢认了。一会忙着带战士参观,一会忙着教战士踩高跷,现在又忙着做饭。哎,乔红,你是不是给他吃了什么药呀?” 乔红反问道:“你的意思是于海鹰吃错药了?” “我可没这个意思啊。”陆涛说着摇着头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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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部队可以说是好事接二连三地发生。 特勤中队里,几个士兵闭着眼,面墙而站。 张武拿着空调遥控器站在一旁,看在眼里,乐在心里。过去由于怕安空调会丢了部队的传统,所以一直没安。现在于海鹰是一通百通,在他的积极提议下,空调问题总算解决了。 张武问:“凉不凉?” 几名士兵不吭声。 张武:“哎,我问你们到底凉不凉?” 几名士兵还没有说话。 张武一急:“你们几个小子干嘛呢?” 几名士兵“卜”地一下,整齐地倒在床上,大笑起来。 一个士兵:“在炎热的夏日中,让你感到秋天的美丽,美丽空调一旦拥有,别无所求。” 张武伸手打了士兵的屁股一下,大家闹了起来。 另一个士兵:“队长,咱们这宿舍可够上星级宾馆了。” 张武:“住星级宾馆,就得象个贵宾,先把你的臭脚给我洗干净了。” 几个士兵又要闹,一个通讯员跑了进来,说:“队长,参谋长来了。” 张武:“在哪呢?” 通讯员:“正在楼下发火呢,让你赶紧去。” 张武一溜烟似地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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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勤中队院内,于海鹰站在IC卡电话旁,严肃地正在琢磨着什么。 张武慌张地跑了过来。 “参谋长。”张武叫道。 “空调装了吧?”于海鹰问。 “装了。” “情况怎么样?”bbr>99lib. “情况好得很。” 于海鹰指着IC卡电话,说:“你这电话怎么搞的,刚装上就打不通?” 张武:“不会啊,参谋长,是不是您的操作有问题?” 于海鹰:“我操作有什么问题?” 张武上前看了看,原来于海鹰把IC卡放反了。他掏出IC卡,反过面重新插入电话机下面的插卡口,把电话递给于海鹰,说:“参谋长,你再试试。” 于海鹰拨通了家里的电话:“通了,我忘了带卡,不习惯。啊,乔红啊,听得清楚吧……我儿子还好吧?……我用IC卡给你打的电话,那就这样吧。” 说完,将电话挂上,转身发现张武在一边偷乐。 于海鹰:“乐什么乐?事情总是在不断地变化,跟不上形势就要落伍啊。” 说着两人向院内走去。 张武:“参谋长说得对,过去咱们实行封闭式管理是对的,但现在再这样搞,就是错的。” 于海鹰:“你小子进步了啊,学会辩证法了。我实话跟你说,当时在你们中队搞封闭式管理试点,也有把你封住的意思。一队之长不务正业,整天谈情说爱,部队不散才怪。” 张武沉默。 于海鹰:“现在群众对部队还有什么反应?” 张武:“一是嫌我们早晨放号吵他们的瞌睡。” 于海鹰:“起床号可以不放,去买几个闹钟,一个班里放一个。还有什么?” 张武:“二是说我们摩托车晚上回来动静太大。” 于海鹰:“晚间巡逻,摩托车进出营区,熄火推进来。” 张武:“三是中队后面别墅区的业主反映咱们猪圈的味道不好。我们总不能把猪全杀了,换成养花吧?” 于海鹰:“你们养猪都养成猪脑了?买点香水,每天多喷几次不就行了?” 张武笑了:“还是参谋长高见,等猪长大,我们就有五香猪肉吃了。” 于海鹰:“还有问题吗?” 张武:“没了。” 于海鹰:“那就赶快抓紧落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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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乔红坐在梳妆台的镜子前抹着面膜。于海鹰抱着孩子来到乔红的身后,说:“啊!你妈妈吓人吧。” 话还没说完,孩子吓得“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乔红:“于海鹰,你烦死人了,别吓孩子好不好?” 于海鹰一边哄着孩子,一边对乔红说:“我要从小训练儿子,让他有坚强的神经,免得以后看见你这副尊容害怕。” 乔红不理他,继续抹着面膜。 于海鹰:“你整天往脸上瞎折腾什么呀?你看现在,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反正我又不嫌你老,也不嫌你丑,你怕什么呀?” 乔红:“听你这话的意思,我是又老又丑啊?你怎么不好好照照镜子看看你自己那副尊容?为了给你们老于家传宗接代,我都快变成黄脸婆了,你看我这眼角,鱼尾纹一下子增加了多少,还有这肚皮,皮都松了。” 乔红说着,伤心得眼泪都快掉出来了。 于海鹰:“既然都这样了,那你就别在外面瞎转悠,还跟人家陆涛在外面说那么半天,怎么叫都不上来。” 乔红“哗”地一下站了起来:“于海鹰,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啊?” 于海鹰:“昨天就问你,你们俩都说了些什么,你还一直跟我隐瞒。” 乔红:“那我告诉你,陆涛说你儿子长得跟你一模一样,简直就跟一个模子倒出来的。” 于海鹰:“废话,要不一样,还不出问题了?” 乔红憋不住扑哧一下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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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支队大门前,几名地方老百姓在大门口与哨兵发生争吵。 上班的机关干部也在围观。 于海鹰走了过来,见此情况,挤上前去训斥哨兵:“怎么能用这种态度对待老百姓?” 哨兵委屈地说:“支队长交代过,这几天不见任何人,可他们非要进去找!” 于海鹰:“这样吧,你们跟我来吧。” 群众马上蜂拥而上,跟着于海鹰走进大门。 哨兵委屈地看着他们走远。 众人边走边说。 群众:“我是总统酒店的餐饮部经理,这些都是你们陆支队长在酒店的签单,现在快到年终了,我们想结个账。” 另一个群众:“我是安全修理厂的,你们陆支队长在我们那儿修车的账也没有结呢。” 于海鹰接过账单疑惑地看了看,说:“这海A64701不是咱们部队的车呀?” 群众:“车不是你们的,但是字是陆支队长签的。” 又一个群众:“我是洪升矿泉水厂的,你们的矿泉水……” 一名中尉走下来。 于海鹰:“哎,马干事,你先把他们带到会议室,我去叫政委。” 中尉应声带着一帮人上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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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明亮坐在办公室椅子上,手里拿着一份材料仔细地看着。 一个上尉站在肖明亮对面,神不守舍地说:“这件事真的与我无关,钱是支队长借的,我当时提醒过他让您签个字,可他没有。这事儿我犹豫了很久,上午总队审计室的魏主住说他们过段时间要下来检查,所以我才来找您报告。我绝不是挑拨你们首长之间的关系,这30万块钱只要上面来人,一查一个准。” 肖明亮:“你做得对,小姚。但是这件事先保密,不要跟任何人说。” 上尉:“我明白。” 于海鹰推门进来。 上尉向于海鹰点了一下头离去。 于海鹰:“政委,你得管管,陆涛都快成签单专业户了!” 肖明亮把一张借据递给于海鹰:“你看看这个。” 于海鹰接过一看吓了一跳:“30万?这个陆涛疯了!” 肖明亮:“我真搞不懂,老陆借这么多钱干嘛?” 于海鹰抓起电话欲拨,被肖明亮制止:“别打了,家里和办公室都没人,手机关机。” 于海鹰:“那他躲哪儿去了?” 肖明亮:“今天一早,老陆来了个电话,说身体不舒服,请两天假。” 于海鹰:“都火烧眉毛了还请假?” 肖明亮:“大概是找钱去了吧。” 于海鹰:“这就怪了,他不炒股,也不赌博,家里也没什么负担,他借这么多钱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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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老战友酒吧内,桌上摆着一排啤酒瓶,陆涛和韩非在喝酒,情绪低落。 韩非:“事难过,事难过,事事难过事事过,支队长,你也别太着急,当初我的房地产搞不下去的时候,债主满门,我跳楼的心都有了,不是也过来了吗?” 陆涛:“世态炎凉啊……” 于海鹰风风火火冲进来,拉起陆涛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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涨潮了,海面上的浪越来越大。 于海鹰拉着陆涛从远处走过来。 陆涛很不高兴地说:“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别动不动往海边跑,搞得就跟那些破电视剧一样。” 于海鹰:“那30万是你挪用的吗?” 陆涛一愣,说:“你都知道了还问什么?” 于海鹰:“你挪用这么多钱干嘛?” 陆涛:“爱干嘛干嘛,想干嘛干嘛。” 于海鹰:“你别跟我臭狗屎论堆。今天你必须告诉我,这钱到底干嘛用了?” 陆涛想了想说:“借给一个朋友急用了。” 于海鹰:“什么狗屁朋友?” 陆涛:“我二姨她舅妈的干儿子的狗屁朋友。” 于海鹰:“陆涛,你就绕吧,别以为你不说我就不知道。” 听着于海鹰的话,陆涛忽然紧张起来,他以为于海鹰知道乔红借钱的事了,赶忙问道:“你知道什么?” 于海鹰:“你是不是在外面包二奶?” 陆涛心里如释重负,说:“于海鹰,没想到你的新名词还挺多,包二奶什么意思?我没听说过。” 于海鹰:“我知道你现在已经不把我当兄弟了,整天跟外面的一堆男男女女混在一起。” 陆涛:“于海鹰你把话说清楚,什么叫包二奶?什么叫一堆男男女女?” 于海鹰:“那你拉着罗静的手喊小姐,还说深刻,深刻,太深刻,究竟什么意思?” 陆涛哭笑不得,有口难辩。 陆涛:“完了,完了,我算完了。” 说着一屁股坐在了沙滩上。于海鹰慢慢地俯下身来,深情地看着陆涛说:“陆涛,我知道这种事儿让你难以启齿,让你无法面对组织,无法面对兄弟,更无法面对宽厚善良的嫂子。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包也包不住,认错的问题咱们以后再说,现在首先要考虑的是如何解决问题,你告诉我这个女人叫什么名字,她住在哪儿?” 真是有口难辩,陆涛看了于海鹰一眼,起身就走,于海鹰一把将陆涛拉住:“这事不说清楚,今天你就别想走。” 陆涛笑了:“我不说,不能说,我也不愿意说,怎么着?你敢把我扔到海里去?于海鹰你不就是想让我承认既贪财,又贪色吗?对!我就是这么个东西!但是我陆涛一人做事一人当,受处分坐监狱都是我个人的事,不会连累你们。于海鹰,你干点儿正事儿吧,乔红一个人带着小崽子不容易,你赶紧回家抱孩子去吧。” 说完转身走去,他实在不想和于海鹰多说一句话。 于海鹰站在海边一动不动,气得说不出话来。陆涛心想,我不是为了你家乔红,我会去借钱吗?不告诉你真相,还不是为了给你留点儿男人的尊严?现在倒好,你还得理不饶人了! 又一个巨浪打来,夕阳慢慢地落下去,天空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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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乔红在客厅正专心致志地跟着电视做减肥操,门铃响了。 乔红跑过去开门。 于海鹰进来,四周巡视了一圈,问:“孩子呢?” 乔红:“罗静抱走了。” 于海鹰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乔红:“你脸色怎么那么难看啊?” 于海鹰生气地说:“看了这么多年,你才发现啊!” 乔红:“谁又招惹你了?” 于海鹰没有说话,忽然站了起来,大骂:“这个无赖,混蛋,王八蛋!” 乔红奇怪地看着他,问:“你这是骂谁呢?” 于海鹰:“他这么胡闹下去,非得坐监狱。” 乔红:“怎么了?” 于海鹰:“你说当兵本来就不是个赚钱的职业,咱们就老老实实站岗放哨呗,可他不!他非要耍牛,非要摆谱,这儿签单,那儿留名,恨不得全市的饭馆都留下他的大名。这下好了,让人家堵住门要账,搞得支队一点面子都没有。” 乔红:“你这到底是说谁呢?” 于海鹰:“还能说谁?陆涛!” 乔红惊讶地问:“陆涛?陆涛怎么会欠那么多债呢?” 于海鹰:“这只是个小数,他外面还欠了一大笔钱呢!我问他,他死活都不说。” 乔红:“一大笔钱是多少?” 于海鹰:“30万!” 乔红听罢一惊,缓缓地坐在沙发上。 于海鹰继续说:“乔红,你说这还算什么狗屁兄弟,狗屎战友?” 乔红起身走进卧室,用力把门关上。 乔红的态度让于海鹰吃惊。稍顷,他向卧室走去。 卧室的阳台上,乔红背身站着,望着繁星点点的夜空。 于海鹰走到了乔红身后,发现乔红早已泪流满面。 于海鹰惊讶地问:“你怎么了?” 乔红:“于海鹰,你也不要再骂陆涛了,他完全是为了我,完全是为了我呀!” 乔红说着,泪水涌出了眼睛。 于海鹰怀疑地看着乔红,问:“为了你?怎么跟你扯在一起了?” 乔红泣不成声:“我告诉你,你不许急。钱……那钱……” 于海鹰:“钱怎么了?” 乔红:“陆涛的30万借给我了!” 于海鹰一惊:“你说什么?” 乔红:“银根紧缩,贷不出款……我们的房产眼看不行了,当时你在下面抗洪,我就告诉了陆涛……” 于海鹰站在那儿,半天没有反应,转身拉门就要走。 乔红一把拉住于海鹰:“你干什么去?” 于海鹰:“我去找陆涛。” 乔红:“你不能去,这事儿不能让罗静知道。” 于海鹰将门摔上,气急败坏地说:“乔红!你为什么不早说?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我还是不是你丈夫?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 乔红掩面痛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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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罗静手提篮子,从家属楼门洞走出来,看到于海鹰呆呆地站在门口向楼上张望,他是在等陆涛。 罗静走过来,也向楼上看了一眼,说:“海鹰,你这一大早看什么呢?” 于海鹰:“噢,我锻炼呢!” 罗静:“你这是练的什么功啊?” 于海鹰赶快晃了一下脖子说:“脖子功。嫂子,陆涛起来了吗?” 罗静:“他昨晚上就没回来。” 于海鹰:“啊?” 于海鹰一惊,赶紧上楼去,他知道,再等也是白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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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坑里,士兵们进行散打练习。 张武穿着护具,向对手发起了攻击,他刚要出拳,突然停住了手,于海鹰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他的面前。 于海鹰鼓励他道:“来呀!怎么不来啊?” 于海鹰没有穿护具,只戴了一双拳击手套。 张武:“参谋长,你还是把护具穿上吧。” 于海鹰上去一拳将张武打倒,张武只得应战。几个回合不分胜败,两人越战越勇。 张武一个重拳打来,于海鹰没有去防守,仰面倒在了地上,鲜血横流。 张武慌张地扑了过来,士兵们也围了上来。 于海鹰鼻子还在出血。 张武:“参谋长,我失手了。” 于海鹰擦了一下鼻子上的血迹,笑了笑,安慰张武说:“打得好,打得好啊!” 张武莫名其妙地望着于海鹰,他不知道,于海鹰此时此刻的感觉就是想自己打自己一顿,因为他觉得自己太糊涂,错怪了陆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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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明亮办公室内,肖明亮端着一杯水放到于海鹰面前。 于海鹰鼻子里塞着棉花,坐在沙发上。 肖明亮:“这钱就算是借给乔红了,责任还是在陆涛那里。” 于海鹰:“我觉得特别对不住陆涛!” 肖明亮:“就别说这些了,现在的关键是如何补救。明天总队检查组就到了,到时候纸是包不住火的。” 于海鹰:“怎么补救?” 肖明亮:“乔红的公司是私营性质的,还是国营性质的?” 于海鹰:“政府办事处办的公司,应该是国营性质的。” 肖明亮:“那还好,只要陆涛马上把钱还上,就算不上违法。现在关键是钱。” 于海鹰:“一下子上哪儿去借这么多钱?” 肖明亮:“是啊!你知道现在特区最难办的事情是什么吗?就是借钱。有些人宁愿白送也不借,因为借钱的人大多都不还。” 于海鹰:“咱们能眼瞅着陆涛往火坑里跳?” 肖明亮:“海鹰啊,真是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啊!” 于海鹰满脸的惆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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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红从一间写字楼里走出来。 一个中年妇女不停地解释:“乔总,你再等一等吧,有人来打听,我会及时跟您联系的。” “谢谢了。”乔红走下台阶,融入人流。 乔红漫无目的地在街道上走,她一天都在为借钱而奔波,但却四处碰壁,一无所获。她不时拿出手机拨打,最后,她无可奈何地收起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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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海鹰在家里翻箱倒柜地找东西。 乔红一脸疲惫地开门进来,问:“于海鹰,你干嘛呢?” 于海鹰只顾忙乎,头也没回地说:“咱们家存折呢?” 乔红看了他一眼,走进里屋,取出存折递给于海鹰。 于海鹰接过存折看了看:“怎么就这么点儿钱?” 乔红:“你以为能有多少?原来还有几万,不是给了林阿水的母亲了嘛?现在就剩这么多了。” 于海鹰拿着存折还在琢磨着。 乔红:“别算了,再算也算不出钱来。” 于海鹰:“那怎么办啊?” 乔红:“我去了一趟公司,财务说有一家公司在打听我们的地皮。” 于海鹰:“那就赶快卖了吧。” 乔红:“他们出的钱太少了。” 于海鹰:“少就少点吧,这时候就别再财迷了。” 乔红:“少了就不够还债了。” 于海鹰望着乔红,无话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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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静。一辆轿车开到茶馆外停下,邱永兴下车走进茶馆。 茶馆内,于海鹰和乔红盘腿坐在木质地板上,他们中间放着茶具。看到邱永兴进来,乔红赶忙起身与邱永兴握手,于海鹰也欠起身,邱永兴将手伸了过去,于海鹰迟疑了一下,与邱永兴握手。 邱永兴:“没想到,参谋长会请我喝茶。” 于海鹰:“我也没想到邱老板是这么爽快的人。” 说着三人坐下,服务小姐要来讲解茶道。 于海鹰向小姐挥挥手,让她离去。 邱永兴:“当然啦,不爽快还怎么交朋友啊?上次陆支队长借钱应急,我就借给了他,后来我急等钱用,他又还我了。一借一还都很爽快嘛!” 于海鹰和乔红吃了一惊。 乔红:“既然邱老板是个爽快人,看来我这个忙你肯定是要帮的。” 邱永兴:“当然,当然,只要不借钱。” 乔红:“是啊,这个年代只要提到借钱,关系就远了。不过,今天咱们得谈点儿与钱有关的事儿。我海边的那块儿地,位置非常好,以后肯定有升值的空间,如果你买了,保证你有钱赚。” 邱永兴:“当然,当然,就是现在机会不太好。” 于海鹰:“越是困难的时候,商机越大。” 邱永兴:“参谋长很有眼光啊,象个做大生意的老板。参谋长,你们要卖多少钱?” 于海鹰看了一眼乔红,乔红脸上露出了笑容。 乔红:“邱总准备出多少钱?” 邱永兴:“那要看你打算卖多少钱?” 乔红:“35万。” 邱永兴:“35万太贵了,顶多20万。” 于海鹰:“那就……” 乔红使劲拉了一把于海鹰,说:“20万太低了,再加10万?” 邱永兴:“不能加了,一口价。” 于海鹰着急地看着乔红,乔红假装没看见于海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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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深了,四周非常安静。 陆涛边接听着手机,边走出了家属楼门洞。 陆涛:“……你说什么……那是不可能的,我告诉你老邱,你是个讲朋友义气的人,不要乘人之危嘛。” 说完将电话挂断。 远处一辆出租车开来,停下。乔红和于海鹰从车内下来。 于海鹰看见陆涛走过来想说什么。 陆涛没有理他,直接走到乔红面前。 陆涛:“你让于海鹰先回去,我有话跟你说。” 乔红走到于海鹰身边,让他先回家。 于海鹰迟疑着,走进了门洞。 陆涛点燃一支烟,走到了旁边的偏僻处,乔红跟了过来。 陆涛:“你干嘛急着卖海边那块儿地?” 乔红:“反正钱压着也是压着,不如兑现算了。” 陆涛:“你开什么玩笑,200万的东西卖20万,不赔死了?” 乔红:“别说赔,就是倾家荡产,也要把钱还给你!” 陆涛:“是不是于海鹰出的主意,你怎么能把这事儿告诉他呢?还让他跟你瞎掺和,这个一根筋,谁知道他脑子往哪想呢?” 乔红:“陆涛,你千万别误解海鹰,他把兄弟情看得比天都重,为了还钱,他天天急得睡不着觉,别说赔钱卖地皮,他现在恨不得把我都拿去卖了!” 陆涛抬头望了一下于海鹰家的窗户,狠狠地抽了几口烟,将烟扔出去:“车到山前必有路,你们不用操心,我自己能解决。” 说完向门洞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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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队大门前,于海鹰、肖明亮等人列队站在大楼门前。 一辆轿车开了过来停下,几名干部从车上下来。 肖明亮:“欢迎,欢迎检查组来我们支队检查指导!” 一名大校:“老肖,你可别把话说岔了,我们这次来只有一个任务,就是检查。主要是清查一下你们计划外经费的管理和使用。” 于海鹰一惊,随众人走进大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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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涛家,门铃响起。罗静拉开门,乔红一脸倦意地走进来。 乔红:“嫂子,我把凯旋抱走吧。” 罗静:“刚睡着,你就别折腾他了。” 乔红:“这些天够麻烦你了,还是让我把他抱走吧。” 罗静:“乔红,你怎么跟嫂子客气起来啦?” 乔红:“嫂子,真是对不起了!” 说着,眼圈红了。 罗静奇怪看着她说:“乔红,你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 乔红摇了摇头:“没什么,就是公司的事儿挺烦人的。” 这时乔红包里的手机响了,乔红慌忙走到门外去接听,她走出来,轻轻地将门带上。 “喂,我是乔红……是邱总啊……什么?”乔红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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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公司门口,邱永兴将乔红和于海鹰送了出来,他们相互握手告别。 乔红和于海鹰走上吉普车,汽车发动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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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普车飞驶在公路上,于海鹰驾车,乔红坐在副座上。 于海鹰:“赶快藏书网给陆涛打电话,让他就在家等着,哪儿也别去。” 乔红赶紧拨打手机,没反应。 乔红:“他手机关机了。” “给他往家里打。”于海鹰又说。 “那罗静……” “顾不了那么多了,打吧。” 乔红继续拨着电话。 于海鹰:“老邱这个人真不错,危难时候显身手啊。” 乔红:“你以为他是便衣警察呢?人家是冲着和陆涛的交情。” 于海鹰:“不管他冲谁,这事儿办得都够意思。现在的老板都往外逃,他还勇于往里跳。其实这也是一种远见,在最困难的时候,谁能坚持住,谁就是赢家。他这样既交了朋友也赚了钱。” 乔红:“那你过去怎么一提到老板就反感?好像老板全都是唯利是图的。” 于海鹰:“我不是反感老板,我只是反对有些人搞权钱交易。” 还要说什么,乔红放下手机,说:“家里怎么没人接?” 于海鹰纳闷,陆涛去哪儿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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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属院楼下,罗静抱着孩子在门口的大树下玩耍。 越野车开来停下,乔红从车上下来。 “嫂子,你怎么在这儿呢?” 罗静:“凯旋,有点儿闹,想出来看看人。” 于海鹰从车窗探出头来问:“嫂子,陆涛呢?” 罗静:“走了。” 于海鹰:“去哪儿了?” 罗静:“去办公室了呀。” 于海鹰:“乔红,你让嫂子歇会儿。” 说着开车走了。 望着他们俩慌张的样子,罗静心中顿生疑窦:“乔红,出什么事儿了?” 乔红:“没事儿。”说着从罗静怀里接过儿子。

35

于海鹰匆匆走到陆涛办公室门口,着急地敲门。 门里没有回应。 于海鹰又敲。 旁边的一扇门开了,一名士兵走了出来。 “参谋长,支队长和政委都在会议室开会。” 于海鹰转身就走。

36

于海鹰让通讯员去叫肖明亮,自己在会议室门前的走廊里等着。 会议室的门开了,肖明亮从门里走出来。 肖明亮:“海鹰,什么事这么急?” 于海鹰从包里拿出支票,递给肖明亮说:“政委,30万,一分不少!” 肖明亮接过来看了一眼,又还给于海鹰,说:“刚才老陆已经把钱还上了呀!” 于海鹰大惊:“什么?!”他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第十五章

1

于海鹰要请韩非吃饭,这让韩非感到非常意外! 这天黄昏,韩非和一个时尚女人从一辆轿车下来向宾馆走去,韩非是去赴约的。 韩非今天的衣着很庄重。两人刚走到酒店门口,韩非突然想起了什么,对身旁的女人说:“娜娜,你自己打的回去吧。” “不是说好和你的老首长吃饭吗?”女人感到莫名其妙。 “叫你回去就回去,你又不是‘画’家,话怎么这么多啊?”韩非头也不回,走进宾馆大门。 女人看着韩非的背影消失才回过神来,转身叫了一辆出租车走了。

2

西餐厅内,客人不多,飘荡着萨克斯吹奏的 href='2835/im'>《回家》旋律。 韩非走进来,四处张望。 乔红从一张靠窗的餐桌前站起来,向他招手示意,韩非快步走到餐桌前,餐桌上摆满了酒菜。 乔红热情地招呼他:“坐啊,韩非。” 韩非看了看旁边的于海鹰,有些底气不足地坐下。 于海鹰笑笑:“韩非,今天我和你嫂子请你吃顿饭。” 韩非赶紧推辞:“别别别,我请,我请!” 于海鹰:“就别争了。我们也是第一次到这家西餐厅吃饭,菜饭好坏你就将就点儿吧。来,咱们干一个。” 三人举杯喝红酒。 韩非显得坐立不安,于海鹰请他吃饭,而且还是到这么高档的地方,这可是盘古开天第一回!于海鹰为什么要请他,他却搞不清楚。 于海鹰感叹:“韩非啊,陆涛总说我戴着有色眼镜看人,我死不认账,现在看来,有些时候我的确看得不透。过去我批评你多了点,你别往心里去!” 韩非忙说:“没有,没有,参谋长批评得对!” 于海鹰:“你不记恨我吧?” 韩非:“没有的事儿。那年我们去买猪肉,喝高了,要不是你把我弄到驾驶室里去,还不知道会冻成什么样呢。” 于海鹰:“我和你嫂子请你吃饭,就是一个主题,这个主题呢……” 乔红接过话说:“就是谢谢你!谢谢你帮了我们的大忙!” 韩非有些莫名其妙,说:“我没帮你们什么忙呀,嫂子,小韩没做错什么吧?” 乔红笑着说:“但你帮了陆涛的忙。小韩,你不用解释了,我们都弄清楚了。” 韩非愣了。 乔红:“去把老战友酒吧赎回来吧!” 于海鹰:“就是,你总不能让咱们这些老战友连个聚会的地方都没有吧?”说着从包里拿出一张支票放在桌上,推到韩非面前,那是一张三十万元的现金支票。 韩非看了一眼,恍然大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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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战友酒吧门外,鞭炮声声,门前摆满了花篮,于海鹰和陆涛把老战友酒吧门牌上的红布揭开,酒吧重新开张了。 酒吧内热闹非凡,于海鹰、陆涛、肖明亮、乔红、张武等坐在一桌,有说有笑,吃着瓜子闲聊。 乔红坐在一旁,情绪不高。 陆涛主动跟客人打招呼。 肖明亮:“海鹰,当父亲的感觉如何?” 于海鹰不好意思地说:“比当参谋长难多了。儿子的哭声就是命令,指挥得我晕头转向。” 陆涛哈哈大笑,说:“这叫一物降一物,卤水点豆腐,现在终于有人管住于海鹰了。” 大家都笑起来。 韩非西装革履地走到麦克风前,他扫视着眼前一张张熟悉的面孔,竟然不知从何说起。 所有的人都盯着韩非,静静地等待着他开口,屋内鸦雀无声。 沉默了好一会儿,韩非强忍内心的激动,说:“今天老战友酒吧又开张了,我又看见了这么多熟悉的面孔,我很高兴。有些人说,人生在世,吃喝二字。没错,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但是,当我们吃遍山珍海味,享尽了荣华富贵之后,能够留在我们心中的是什么呢?是友情,是人与人之间的情感!在这种情感之中,我们战友之间的感情最珍贵,因为它经历了生与死、血与火的考验……” 大家热烈鼓掌。 肖明亮悄悄说:“你还别说,韩非这两句话讲得很有水平。” 于海鹰感慨道:“因为他讲的是真心话。” 肖明亮:“真是‘人是三节草不知哪节好’啊。” 于海鹰点点头:“我能理解韩非。” 肖明亮怀疑地看着于海鹰。 韩非继续说:“今天,是我们老战友酒吧再次开业的日子,我给大家唱一首歌,以表达我此时的心情。”他润了润嗓子,开始唱《战友之歌》: “战友战友亲如兄弟,革命把我们召唤在一起……” 大家边鼓掌边唱…… 韩非流下了眼泪。 陆涛也泪光闪闪。 乔红忍不住泪如雨下,起身走出门去。于海鹰看了乔红一眼,跟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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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战友酒吧门外,车水马龙。 乔红跑到路边,招手拦下一辆出租车,正想上车,被于海鹰叫住:“乔红,你去哪儿?”说着,追了过来。 乔红低着头说:“罗静在家里帮咱们看着孩子呢,我得回去。” 于海鹰沉吟片刻,说:“那你回吧。” 于海鹰望着出租车远去,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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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海鹰心中的预感终于成了现实。这天清晨,总队首长宣布命令:“……陆涛同志作为支队主官,不能正确理解武警部队的职能,醉心于搞生产经营,致使部队走了一段弯路。特别是,未经党委研究,私自挪用公款30万元给某公司。虽然该款项已归还,但却违反了有关法规法纪,鉴于陆涛同志的以上错误,根据总队党委第6次党委会决定,免去陆涛同志第三支队支队长职务,降为该支队副支队长(上校警衔)。任命该支队参谋长于海鹰同志为支队长……” 于海鹰瞪大了眼睛,这个结果是他万万没想到的。大家都被这个意外的命令惊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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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会后,陆涛急匆匆往外走,于海鹰和肖明亮紧追出来。 肖明亮冲着陆涛的背影喊:“老陆,上我那儿坐一会儿?” 于海鹰连忙跟着喊:“就是,到政委那里喝杯茶嘛。” 陆涛头也不回,说:“我没事儿!真的,我没什么想不通的。” 肖明亮:“也没别的意思,咱们聊聊。” 陆涛:“你们怕我想不开自杀吗?放心吧,我真的无所谓,这个支队长我当得确实不合格,我也想休息休息了。” 三人走到了电梯门前。 于海鹰:“陆涛……” 陆涛看了一下表,故作着急状:“哎哟,来不及了,我先走了。”说完,沿楼梯跑了下去。 于海鹰追了出去。

7

支队大门口,几名士兵正在布置营门,一名士兵拎着写有“节”字的红灯笼递上去,另一名士兵接过挂上。大门上挂好印有“欢度春节”字样的四个灯笼。不知不觉,又一年时光流逝了。 陆涛急匆匆走出来,于海鹰跟在后面,边走边喊:“陆涛,你听我解释,这事儿我事先真的不知道,也出乎我的意料。” 陆涛打断他的话,高声说:“我说了没事儿就没事儿!” 于海鹰说:“可是有些事情咱们俩得谈谈。” 陆涛硬硬地说:“咱们已经谈了几十年了,还有什么好谈的?” 于海鹰:“可这次不一样!” 陆涛:“一样!” 说着,两人走到公路边,陆涛伸手拦下一辆出租车,开门上车。 于海鹰欲拉车门,车已经开走了,望着远去的出租车,于海鹰脸上一片茫然。他呆呆地站着,觉得自己特别对不起陆涛。 一名上尉走过来,指着大门讨好地问于海鹰:“支队长,您看这样布置行吗?” 于海鹰沉着脸,气呼呼地说:“支队长的任命还没有传达到你呢,瞎喊什么?” 说完扭头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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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了陆涛降职的消息,乔红非常内疚。她情绪低落地坐在沙发上叠儿子的衣服,看了一眼于海鹰说:“也不知道陆涛会怎么想?” 于海鹰背身站在窗户前向楼下张望着,沉默了一会,说:“这太突然了!事先一点消息也没有。下午总队政治部黄主任过来,把陆涛提前叫到会议室去谈了一会儿话,接着就宣布命令了,当时我都傻了!” 乔红:“这都怨我!” 于海鹰叹了一口气。 听到楼下传来汽车声,于海鹰转身跑出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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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涛晃晃悠悠地上楼,看样子喝了不少酒。于海鹰跑下楼扶住陆涛,问:“嘿,你为什么不开机呀?” “我手机没电了,不行啊?”说完,陆涛摇摇摆摆地向楼上走。 于海鹰一把将陆涛拉了回来,说:“跟我走!” “干嘛呀?” “出去醒醒酒。”于海鹰拉着陆涛往楼下走去,陆涛身不由己地下了楼。 于海鹰和陆涛走到花坛前,陆涛一屁股坐在花坛的边沿上。 于海鹰站在陆涛对面,他认真地说:“陆涛,你必须听我解释,今天这个命令……” 陆涛不耐烦地嚷着:“又是为这事儿?咱们回去睡觉吧,别婆婆妈妈的了。”说着站起身来就要向回走,被于海鹰按住了,说:“我话还没说完呢。” 陆涛冷冷地说:“完了!我已经听懂了。就是忘了恭喜你,今天当上支队长了,你可以大展宏图!我真的为你高兴,现在我不后悔把你调过来了,风水轮流转,你接我的班,那叫肥水不流外人田。明天我请客,好好摆上几桌,兄弟升官了,当哥的不表示一下,确实太不像话了!” 陆涛这一席话,说得真真假假,但是却句句砸在于海鹰的心上,他强忍着内心的酸楚,说:“在你眼里,我于海鹰难道就是个官迷吗?” 陆涛干呕了几下,算是回答。 于海鹰扶着陆涛说:“陆涛,作为兄弟,我只想说一句,千万不能趴下,也不能倒下!” 陆涛挣扎开于海鹰的手说:“我无所谓。正团副团不都是个七品芝麻官吗,有什么呀?不就是少几十块钱多几十块钱的事吗?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我陆涛还在乎这顶小小的乌纱帽不成?真是那样,那不成了笑话了吗?” 于海鹰:“陆涛,说真的,我心里老不得劲!觉得特别对不住你。本来吧借钱这事因乔红而起,不是乔红找你,你也不会冒这个险。可是处分下来了,你都扛着,我却没事儿!我自己都觉得自己在这件事儿上,特不地道,简直有点儿渔翁得利的意思!” 陆涛:“这你就想多了,没事儿,我心里一点事儿也没有,我心里要是有事儿,我就是王八蛋!” 陆涛越说没事,可是从他几乎歇斯底里的语气中,却明明白白透露出内心的痛苦。 于海鹰心知肚明,说:“就算你心里没事儿,可是我心里有事儿。实话告诉你吧,我去找过总.99lib?队首长,请求还是让你来当支队长……” 陆涛有些动情地在于海鹰身上拍了一把:“不是我说你,于海鹰,你这就太幼稚了!组织上让你当支队长你不当,那你就是傻子;组织上没让你当支队长你硬充支队长,那你就是疯子!” 于海鹰还想说什么,陆涛呕吐起来。 于海鹰赶忙给陆涛捶背。

10

陆涛的事对乔红打击实在太大,这天,乔红用小推车推着儿子在院子里晒太阳,忽然看到罗静从远处拎着菜过来,她推着小车想躲开罗静,可是罗静已经追了上来。 “乔红,我买了鲫鱼,回家炖炖,一会儿你过来喝汤。”罗静说道。 乔红连忙推辞道:“谢谢嫂子,我就不去了。”说着推着车离开了。 “咱们两家还有什么可客气的呢?”罗静上前拦住乔红。 “不是客气,我今天有事儿。” 乔红避开罗静的目光,低头推车走了。 罗静感觉到乔红情绪的异样,但又不知道她是为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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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红回到家里,罗静打过来两次电话让她过去喝汤,都被她婉言谢绝了。不知为什么,陆涛被降职后,乔红再也没去过罗静家,甚至害怕见到他们两口子。 客厅内,孩子啼哭着吵闹不停,乔红手忙脚乱地拿着奶瓶跑过来抱起儿子,将奶嘴往儿子嘴里塞,儿子不愿意,哭得伤心。 “叫你吃就吃,你吃不吃?你再不吃我不要你了啊!”乔红气急攻心地说道。 孩子用手拼命向外推奶瓶,死活不吃。乔红一急,在儿子的屁股上打了两巴掌,儿子放声大哭起来。 门铃响了。乔红过去打开门,罗静端着一个小砂锅走了进来。 乔红忙说:“嫂子,我已经吃过了。” 罗静把锅递给乔红,说:“多喝点汤,鲫鱼下奶。” 乔红只好接过锅。 罗静走过去抱起孩子:“哎哟,小宝贝,好委屈哟!” 说着罗静把奶嘴慢慢塞进孩子嘴里,啼哭立马止住了。罗静接着说:“这孩子脾气犟,喂的时候,轻轻拍拍他的背,他就不哭了。” 乔红:“嫂子,孩子以后你别管了,我自己带就行了。” 罗静:“那怎么行,你还不熟悉业务呢。” 乔红:“我自己能行,我求你别管了,我不想老麻烦你们!” 罗静愣了,问:“怎么了?搭把手的事儿,不麻烦!” 乔红:“嫂子,我……”说着眼圈红了,她上前一把将儿子抱了过来。 罗静:“乔红,你不要为陆涛的事儿感到不安,我倒觉得陆涛借钱没错。他错就错在没跟我说,说了我也会支持他的。朋友有难,怎么能不拔刀相助呢?” “可是,嫂子,陆涛因为我被处分了,我这心里……”乔红说不下去了,转身往沙发那边走。 罗静跟了过去,坐在她身边,安慰她说:“话又说回来,这也不全怪你……” 乔红:“嫂子,你别再说了。” 这时候孩子又哭了,罗静拿了张尿布跑过去,把孩子抱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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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仍在继续,新的一天又到来了。 居民楼模拟训练场,枪声阵阵从楼内传出,几个蒙面歹徒从楼上慌慌张张地跑下来。 潜伏在杂草丛中的男女士兵,迎面包抄过去,把歹徒堵回楼里。 士兵利用地形作掩护,做出各种战术动作,围追上去。 枪声四起,几名歹徒应声倒下。 士兵从天而降,张武带着士兵,破窗而入,将两名罪犯生擒。 演习完了,陆涛在集合整队。他站在队伍中间,注视着整齐站立的士兵,许久没说出话来。 士兵看着陆涛涨红的脸,猜想肯定发生了什么事。 陆涛突然大声喊道:“立正——” 接着跑到于海鹰面前立定,声音极夸张地向于海鹰报告道:“支队长同志,演习结束请指示!副支队长陆涛。” 于海鹰:“稍息!” “是!” 陆涛跑回队伍中间,依然声嘶力竭:“稍息——” 陆涛反常的举动源于内心的不平衡,昔日的兄弟、下级,转眼却跟自己成了上下级关系。 于海鹰阔步走向队伍中间,看了一眼陆涛,半天没有说出话来,他突然觉得语言是那么的苍白,他多么渴望和陆涛交交心,他多么渴望陆涛能理解他,可他理解他吗?他平静地下达了口令:“讲一下。” 队伍立刻立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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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月圆如镜,于海鹰站在阳台上想着心事,忽然听到屋内有动静,赶忙转身走进卧室,看到乔红正收拾东西,将一些土特产装在袋子里。 他走到乔红面前,不解地问:“你这是干嘛?” 乔红没停下来,平静地说:“正要跟你说,我想回北京一趟。” 于海鹰睁大眼睛问:“回北京?” 乔红:“对!爸今天来电话说他离休了,还说想咱们,特别想见他的外孙。” 于海鹰长出一口气,坐在床边,说:“既然爸离休了,可以叫爸妈过来住呀!这儿空气好,特别有益老人健康。” 乔红:“我看还是算了吧,现在咱们一贫如洗了,这个时候让二老过来,吃也吃不好,玩也玩不好,等以后条件好了再说吧。” 于海鹰不说话。 乔红:“再说,我带着儿子回北京,可以减轻家庭负担,还能让你专心工作啊!” 于海鹰:“我知道这些是理由也不是理由,你是不想面对陆涛和罗静。其实我心里也很别扭,乔红,这件事主要的责任在我,这些天我一直在想,你遇到难处时为什么跟陆涛说而不跟我说呢?就是因为平时我对你关心不够,没照顾好你,让你受委屈了!我这个人就像一把破扇子,一扇到处都漏风,要是有什么想得不周全的地方,你说出来,我今后一定改。” 乔红突然哭了:“海鹰,你还是让我回去吧。” 于海鹰将乔红搂在怀里,说:“你打算什么时候走啊?” 乔红抽泣着说:“我想明天就走。” 于海鹰:“明天恐怕不行,咱们总得请陆涛一家吃顿饭,告告别吧。” 乔红:“不用了。你想想,咱们两家现在一本正经地坐在一块儿吃饭多尴尬呀?我想悄悄地走,谁也不惊动。” 于海鹰躺在床上,沉默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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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红走的时候,的确谁也没打招呼。 机场候机厅门前,乔红抱着儿子,于海鹰拎着行李从车上走下来,他们正准备进门时,愣住了。 罗静、陆涛正微笑着站在门前。 陆涛冲着他俩喊:“你们是越来越不像话了,招呼不打,就想偷渡回京呀!” 于海鹰解释说:“主要是乔红不想给你们添麻烦,反正又不是不见面了,所以我们打枪的不要,悄悄地离去。” 陆涛笑着说:“这个秘密你能保得住吗?别忘了,张武是你的兵也是我的兵。” 张武拎着一堆礼品走了过来。 于海鹰看着张武,顿时明白了,因为乔红的机票是张武去买的。还有一层意思于海鹰也明白了,张武是想用送别的机会,调解他们之间的关系。 于海鹰深有感触地说:“张武啊,没想到你小子还挺心细?” 张武忙解释:“支队长,这个密我没保好,我是不想让嫂子……” 乔红走到张武面前握住他的手,说:“嫂子知道你的好意,谢谢你!”说着眼圈湿润了。 乔红带着儿子走了,于海鹰又开始了以往的单身生活,只是他和陆涛的关系不像以往那么亲密了,两人见面变得很客气,这让于海鹰非常难受,但又无可奈何。日子就在这种尴尬的感觉中过去了,于海鹰做梦都渴望着有一次真枪实弹的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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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于海鹰的梦想实现了,支队接到了捣毁“鲨鱼帮”的密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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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队穿过灯火辉煌的街市,驶入市郊的夜色之中,于海鹰、张武和一个公安干警坐在指挥车上,研究战法。 一名公安干警正在介绍案情:“根据我们侦察员的报告,今天夜里‘鲨鱼帮’的骨干分子将在老虎岭开会,约有10人。前两次行动我们虽然扑空了,但是也打击了他们的嚣张气焰,已经逼他们躲进了深山老林,现在他们只能昼伏夜出。” 于海鹰:“所以这次咱们一定要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张武兴奋地说:“对,这一次咱们要让这帮狗日的,知道什么叫鸡蛋碰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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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个小时过去了,车队来到一座山脚下,车灯突然熄灭了。一辆辆车悄无声息地停在了山脚下。一个个全副武装的士兵从车上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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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小分队悄无声息地摸到了山顶的一座高脚屋前。张武一脚踹开高脚屋的门,身后的士兵们全都愣住了。 于海鹰从士兵中间穿过,大步走进木屋,也被眼前的情形惊呆了。 屋子的正中央吊着一个人,他遍体鳞伤,惨不忍睹,在煤油灯摇曳的光影中显得阴森恐怖。 一名公安干警走过来,突然大喊一声,哭了起来:“怎么是你啊,阿明。” 于海鹰问:“他是谁?” 公安:“他就是我们的侦察员梁阿明。” 于海鹰一脸震惊:“是吗?” 张武:“我也认识,去年公安系统军用手枪射击比赛,我们俩在一个组,真惨啊。” 于海鹰悲愤地下达命令:“把我们的英雄背下山去。” “是!” 张武站上去解绳子,几名士兵围了上去。他背着侦察员从士兵面前走过,士兵们都肃穆地站着,向侦察员敬礼。 远处的深山中传出了凄厉的鸟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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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战指挥室内四周窗帘都已拉上,光线昏暗。 于海鹰面对着桌上的沙盘,正在思考着什么,有人敲门,他起身开门。 肖明亮走进来,于海鹰将门关上。 “政委,怎么样?”于海鹰问道。 “咱们提出的方案,公安方面同意了,决定由你指挥,单独秘密地完成任务。” “好!” 于海鹰走到窗前,将窗帘拉开,一束强光突然射了进来。 肖明亮又说:“由明转暗,这个方案虽然好,可是派谁打进去呢,你心里有没有数?” “我也正在考虑。”于海鹰说。 这时,陆涛突然推门进来,两人立即打住话头。 陆涛走了过来,尴尬地笑了笑,顺手将一份材料放在门口的椅子上,说:“这是我给党委的检讨。” 说完拉上门走了。 于海鹰看了肖明亮一眼,问:“政委,这事儿要不要征求一下老陆的意见?” 肖明亮摇了摇头,说:“公安方面已经有两名卧底的同志牺牲了,再派人进去,危险性就更大了。所以上级要求我们对这件事绝对保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鉴于案件的特殊性,公安方面同意从支队选派侦察员,就是考虑到我们部队的同志人生面不熟。可是派谁去呢?” 于海鹰陷入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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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的支队食堂内热闹非凡。 于海鹰边倒酒边招呼大家入座,几名干部站在两旁莫名其妙地看着。 “你们最近一段时间辛苦了,今天我请客,你们放开了喝啊。”于海鹰笑着说。 干部们糊里糊涂坐在两边,一名干部看了看张武,张武也是一脸的莫名其妙。 于海鹰举起倒满酒的茶缸与张武等人碰杯,大家一口干了。 有人又上来倒酒,张武一脸的疑惑,问:“支队长……” 于海鹰抬手制止:“废话少说,喝酒。” 三名干部端着茶缸从操作间走过来。 于海鹰对三名干部交代道:“今儿是我们机关敬基层,你们三个代表司政后,表现好点啊!” 三人异口同声:“坚决完成任务!” 于海鹰笑着说:“我在这儿大家放不开,你们喝,喝个痛快。”说着走了。 三人排着队给张武等人敬酒。 一名参谋:“我们军事工作千头万绪,最终要穿进基层这个针眼里,我代表司令部敬二位一杯。”说着把酒喝了。 一名干事正在劝张武喝酒,张武端着酒杯与其纠缠道:“诸位酒仙高抬贵手,放我一马,本人不胜酒力。” 干事:“喝喝喝。感情深,一口闷,感情浅,舔一舔。张武,别打酒官司啊。” 张武放下酒,端起一杯茶道:“兄弟以茶代酒,都是出生入死的战友,只要感情有,喝啥都是酒嘛。” 一名助理员:“不行,不行,你别耍赖。” 几个人七手八脚把酒灌进了张武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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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队院内,月明星稀。隐隐能听见饭堂里的吵闹声,于海鹰背手站在球场上,他在等待今晚这场戏的结局。 一名少校跑了过来。 于海鹰问:“任务完成了?” 少校:“支队长,统统摆平了。” 于海鹰抬手看了看表,说:“是吗?这么快呀?” 说完,于海鹰和少校向食堂走了过去。一进食堂,果然见几个人都喝得趴在了桌上,两人见状笑了。 于海鹰说:“平时都吹牛,什么‘酒精’考验,就这一点儿酒就考下去了。” 少校:“张武喝得最多。” 于海鹰:“那小子呢?” 少校一惊:“哎,刚才还在这儿。” 桌子底下发出了鼾声。于海鹰蹲下身子,循声望去,见张武躺在桌子底下睡着了。 于海鹰站起来,转身对少校说:“把他们全弄到招待所去,今晚都别回去了。”说完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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营区的小道上映着椰子树的影子,于海鹰边走边想,这帮家伙也太不经喝了,三下五除二就趴下了。 于海鹰正走着,张武忽然从身后蹿到他面前。 于海鹰愣了一下,问:“怎么这么快你小子酒就醒了?” 张武嬉皮笑脸地说:“我就没醉。” 于海鹰:“没醉?那你能记得住你们中队的电话号码?” 张武流利地将电话号码背了出来。 于海鹰:“哎,那么多酒你都喝哪去了?” 张武:“先喝进了嘴里,后来又吐到地上。” 于海鹰:“好你个张武,连我也被你蒙了!” 张武凑在于海鹰耳边,轻声说:“怎么样!交代任务吧。” 于海鹰反问道:“什么任务?我怎么不知道?” 张武还要说什么,于海鹰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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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张武都在进行高强度的训练。因为他从于海鹰请他们喝酒的那一天起,他就断定肯定有行动,而且还是大行动。可是一连好几天过去了,依然没有什么动静,但是张武一天也没放松过警惕,他相信自己的判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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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紧急集合的号音突然划破了寂静的夜。 一辆辆警车飞驶出支队大门,从不同的方向飞驰而来,停在媚媚娱乐城门外。 公安和武警如神兵天降快速下车,奔向娱乐城,迅速控制了整个娱乐城。 娱乐城内,小姐和嫖客们抱着头蹲在大厅一角,不时有公安和武警押着一些男女出来。 公安局长和于海鹰从过道上走来。 一名穿警服的公安向局长汇报:“局长,咱们的消息绝对可靠,‘鲨鱼帮’的人今天在这儿定了包厢。” 公安局长:“现在人呢?” 公安不敢吭声。 公安局长:“你们怎么搞的?一次次扑空,让老百姓看热闹啊?” 公安不敢回答。 于海鹰走进大厅,看见一个女人和士兵正在发生争执,他走了过去。突然,于海鹰停住脚步,站在一群小姐之中的那个女人原来是李红梅! “李红梅怎么会在这儿?她怎么会跟三陪小姐在一块?” 于海鹰十分惊诧,而且无法想象。他转身对一名干部耳语了几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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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间包厢内,于海鹰背着手听李红梅解释。 “参谋长,你误会了,我是来玩的,不是小姐。”李红梅眼睛红红的。 于海鹰问:“那为什么抓你呀?” 李红梅:“我是陪一个朋友来玩,他出去买烟了……” 于海鹰:“什么朋友?” 李红梅:“一般的朋友。你放我走吧,我真的是来玩的,求你了参谋长!” 于海鹰:“放你走可以,但是必须证明你的身份。跟谁来的,必须说清楚,否则我怎么向公安方面说呀?” 李红梅:“他……他是……我的男朋友。” 于海鹰吃惊地看着她:“你的男朋友?” 李红梅:“就是我们老板,他叫何大伟。” 于海鹰:“就是跟你一起排队买股票的那个男的?” 李红梅点点头。 于海鹰忽然明白过来,说:“你知道张武找你都快找疯了,你怎么……” 李红梅:“我知道我对不起张武,可是我也没办法呀。”说着伤心地哭了起来。 于海鹰:“好了,好了,别哭了,快去找你男朋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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媚媚娱乐城外停着许多警车,一个士兵带着李红梅和一个男人走到路边拦下一辆出租车,于海鹰在远处望着他们。 李红梅正要上车,张武带着几个兵跑了过来。于海鹰赶忙迎上张武,将他堵住,问:“张武,你们那边怎么样?” 张武兴奋地说:“一个没跑掉,装了满满一车,都拉走了。我真搞不明白,这些女人真是没脸没皮,要这么多钱干什么?”边说着边向出租车方向望去,看见了李红梅的一个侧影。 出租车开走,士兵跑过来报告。 士兵正准备要说什么,于海鹰赶紧打断士兵的话:“两个记者都送走了?” 士兵不置可否地“啊”一声。 于海鹰挥挥手说:“去吧。” 士兵跑了。 张武看了看远去的出租车,问:“记者?” 于海鹰:“啊,两个卧底的记者。现在不是时兴搞真实记录吗?” 张武疑惑地说:“记者也卧底?” 于海鹰轻轻“啊”一声,说完转身走了。望着于海鹰的背影,张武疑窦顿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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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张武坐在宿舍里琢磨昨晚的事,一名士兵跑到门口,喊了一声:“报告。” “进来。”张武答。 士兵走进来,张武把门关上,看着士兵半天没说话。 士兵奇怪地看着张武,问:“队长,找我有事儿?” 张武:“王班长,昨天晚上你送的那一男一女到底是干什么的?” 王班长:“记者啊。” 张武:“谁让你送的?” 王班长:“支队长啊。” 张武:“支队长?” 王班长:“对呀。” 张武:“那个女的晚上还戴墨镜干嘛?” 王班长摇摇头说:“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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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武隐隐约约感觉到那个女人就是李红梅,傍晚他急匆匆地走进老战友酒吧。由于不到酒吧营业的高峰期,所以没几个人。 韩非和一个漂亮女人在喝酒调情,见张武匆匆走来,站在远处,便把身边的女人打发掉,走了过去。 “昨天晚上你们动静可不小啊,闹得小姐们鸡飞狗跳,有的无路可走还往我这儿跑呢!”韩非开玩笑道。 张武紧张地看了一眼走过去的女人,问:“那个女人也是……” 韩非打断他的话,说:“别瞎说,这可是我女朋友,这女孩特纯,娶回家当老婆绝对保险。” 张武笑着说:“这没几天你又换了一个,你简直成采花大盗了。” 韩非:“谈恋爱,谈恋爱,.99lib.谈得好就恋爱,谈不好就拜拜嘛!”说着给张武倒酒。 张武:“你别倒了,我不喝。我就是想问你最近到底见没见过李红梅?” 韩非:“什么意思张武?听你这话好像是我把李红梅拐跑了。” 张武:“你不是说你是特区114吗?你给我查一下李红梅的下落。” 韩非:“下落不明。兄弟,你就别这么死心眼了,你看看都什么年代了,现在到处都是诱惑,就是找到她,今天的李红梅肯定也不是昨天的李红梅了。” 张武警惕地问:“这么说你是知道她的情况了?” 韩非:“知道了又怎么样?不知道又怎么样?” 张武上前一把抓住韩非,说:“知道了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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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队操场,锣鼓咚咚,喊声如潮。篮球场上两支球队打得难解难分。 于海鹰和肖明亮站在篮球场边上的小路旁说话。 于海鹰:“我考虑了很久,还是张武最合适。他不仅忠诚,而且还有点儿小狡猾,那天酒精考验,这小子居然把我也蒙了。” 肖明亮:“是吗?张武还有这一手?” 于海鹰:“可不。现在的关键,是找一个什么理由让他去金矿……” 肖明亮:“这必须巧妙安排。” 于海鹰:“是啊。” 说话间,一辆越野车急刹车停在两人面前,一名少校跑过来报告:“首长,张武出事了。” 于海鹰大惊,问:“什么?” 肖明亮:“出什么事?” 少校:“他砸了火锅店的东西,被扣了,公安让咱们去领人呢!” 于海鹰看了一眼肖明亮,两人迅速上了车,开走了。 张武出事,其实与韩非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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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韩非拎着一盒礼品,鬼鬼祟祟从楼梯上来,到陆涛家门口轻轻敲门,门开了。他看了一眼于海鹰家,转眼就溜进了陆涛家,赶紧将门关上。 陆涛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韩非走了进来,问:“嫂子呢?” 陆涛:“不在家。” 韩非:“对门那个呢?” 陆涛:“不知道。哎,你小子偷鸡摸狗,鬼鬼祟祟地干嘛?” 韩非:“我是怕老于。”说着将礼品放在桌上。 陆涛:“你可是他的大恩人啊,还怕他干嘛?” 韩非坐下来掏出烟递给陆涛,说:“你就别提大恩人这事儿,他是翻脸不认人啊。” 陆涛吃惊地看着韩非,问:“是吗?你又干什么坏事了?” 韩非:“今天上午我去支队找他给张武说情,结果被他臭骂一顿,搞得我是一点儿面子都没有。” 陆涛:“韩非,我知道你来的意思。可是现在支队的事儿我也不怎么管,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嘛。” 韩非:“这你必须管,张武闹事就是因为我这张臭嘴。我本来以为,让他找到李红梅,他俩是分是合有个了断,没想到李红梅不见他,他就和火锅店的保安动起手来。现在张武关了禁闭,我就成了罪魁祸首!我不能不帮他,你知道我这个人跟你学了一个毛病,喜欢为了朋友两肋插刀!” 陆涛用遥控调了下频道,说:“你小子还挺仗义,负责帮人家找女人,负责让人家关禁闭,还负责把人家捞出来。” 韩非:“就冲着我,这事儿你非得管,老于不给我面子,敢不给你面子吗?” 陆涛笑而不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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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炎炎,特勤中队训练场,一名干部和三名士兵对打,三下五除二将士兵们打倒在地上。 大家鼓掌。 于海鹰面无表情地看着士兵们训练,一名士兵跑过来跟他说着什么。 于海鹰回头一看,陆涛站在不远处的树下等他,于海鹰赶忙跑了过去。 陆涛开门见山问道:“听说你把张武关禁闭了?” 于海鹰:“对。这个臭小子太不争气了!” 陆涛:“张武打保安的确不对。但是,根据我掌握的情况,是保安先动的手,再说韩非已经替张武赔了医药费。” 于海鹰琢磨着陆涛的用意,问:“你的意思是……” 陆涛:“把张武放了,教育教育得了。” 于海鹰思考着,没有及时回答。 陆涛:“张武可是你的一员虎将,而且是功臣,只不过犯了一点小错误,咱们如果不护着点儿,今后谁给你卖命啊?” 于海鹰:“你都说话了,我肯定得认真对待。哎,今天是周末,我请你喝一杯去?” 陆涛:“谢了,你把张武放了咱们再喝吧。”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于海鹰看着陆涛远去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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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的余晖斜射进来,把禁闭室窗户上铁栏的阴影放大,投射在地上。 张武用手做手枪状,瞄准禁闭室的门,一次又一次做射击状。 于海鹰和肖明亮突然推门进来,张武的手正好瞄准了于海鹰的脑门,吓得张武赶紧把手收回。 于海鹰瞪了他一眼,说:“干嘛,连我也想打?” 张武忙说:“没,没有,我瞄靶呢。” 于海鹰和肖明亮回头看见了张武贴在墙上的靶。那是张武用笔画的半身人像,心脏部位特地用红笔标出了一个红心。下沿写着张武两个字。 肖明亮看着笑了,问:“怎么啦?想自己把自己解决了?” 张武垂头不语,额头上贴着纱布。 于海鹰、肖明亮坐到张武对面。 于海鹰严厉地说:“把头抬起来,既然想当英雄,就别摆出一副狗熊的样子。” 张武抬起头望着于海鹰和肖明亮。 肖明亮:“张武,这几天你想得怎么样了?” 张武:“打人不对,为这样的女人打人更不对,我给自己丢了脸,也给支队抹了黑,我现在只有一个要求!” 肖明亮:“什么要求,你说吧?” 张武:“我要参加战斗!” 于海鹰:“哼!这件事儿本来还有一点希望,你这么一闹,就只剩下绝望了。” 张武:“我求你了支队长,让我去吧。” 于海鹰:“老老实实呆着吧,这事儿怪不了别人,要怪只能怪你自己。” 张武流着泪,一脸的委屈。 于海鹰:“你还委屈呀?” 张武:“委屈!我是最合适的人选,不让我参加战斗我就委屈。” 于海鹰:“你知道这次任务是什么吗?你怎么知道你是最合适的人选?” 张武:“不管什么任务,非我莫属。支队长、政委,哪一次战斗,我张武不是冲在最前面?哪一次不是出色完成了任务?这次不让我去,我自己都没法说服自己,就给我一次将功补过的机会吧。” 于海鹰:“你难道就是为了将功补过才去参加战斗吗?” 张武:“也是也不是。从大道理上讲,当兵的人都想在战场上建功立业,报效国家。说句掏心窝的话,我现在的状态太需要去战斗了。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两样东西已经丢了一样,剩下的一样不能再丢了!” 于海鹰:“剩下一样什么不能再丢了?” 张武:“尊严。一个军人的尊严!一个男人的尊严!这一次,我不为别人,就为自己救自己!哪怕去死,我也在所不惜!”说着,眼泪流了下来。 肖明亮和于海鹰的眼圈也红了,他们意味深长地拍了拍张武的肩膀,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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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弯月亮挂在当空,那么的高远,那么的柔和。于海鹰和肖明亮走在营区小道上。 肖明亮问:“张武的话说得很实在也很真诚,你这个爱将还是不错的。” 于海鹰只顾往前走没有说话。 肖明亮:“今天很多人都来找我替张武说情,老陆也来过。” 于海鹰还是没有说话。 肖明亮:“究竟选谁去,我们可以再研究,我看还是先把张武放出来吧。” 于海鹰突然止住脚步,回过身来说:“我说不仅不把张武放出来,而且还要严肃处理,处理他转业!” 肖明亮吃惊地看着于海鹰,仿佛不认识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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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队院内,主席台的上方醒目地挂着“治理松散整顿大会”的横幅。 肖明亮、于海鹰、陆涛等党委成员正襟危坐地坐在主席台上。陆涛阴沉着脸。 操场上坐满了官兵。 于海鹰正在宣读文件:“……鉴于张武违纪特别严重,情节特别恶劣,为严肃军纪,经报请总队党委批准,特做出如下决定:撤销张武的干部资格,按士兵复员回乡。希望其他同志,要从张武事件上汲取教训,做到警钟长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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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响起了敲门声,于海鹰起身开门,陆涛推门撞了进藏书网来,摇摇晃晃地坐在沙发上。 陆涛嚷嚷着:“于海鹰你太过分了吧?你就是杀鸡给猴看,也不能把张武这头虎给杀了呀?” 于海鹰:“这件事儿我以后跟你解释。” 陆涛瞄了于海鹰一眼,不屑地说:“还有什么可解释的?” 于海鹰:“他跑到娱乐城打架闹事,在社会上造成了不良影响,严重损害了武警部队的形象……” 陆涛摇了摇头打断于海鹰的话:“这都是借口,你不过是利欲熏心!听说总队要选参谋长,你为了整出成果来,不惜拿自己生死与共的战友开刀!我还真没发现你骨子里是一个官迷呢!你是不是想踩着张武的肩膀往上爬呀,啊,于海鹰?” 于海鹰无言以对。 陆涛:“于海鹰,你用不着杀鸡给猴看,我明白了,你这是杀张武给我看呀,我就经常不在位,有什么意见直接冲我来,别拐弯抹角的。是男人你明刀明枪的来呀……” 于海鹰生气地说:“你胡说!” 陆涛:“事实不是明摆着的吗,我还用得着胡说吗?” 于海鹰口气松了一下说:“事情不是这样的。” 陆涛逼问:“那又是哪样?” 于海鹰有口难辩。 于海鹰:“这事……反正很复杂……” 陆涛:“是你太复杂!” 门铃响了,于海鹰赶紧过去把门打开。 罗静站在门口。 罗静:“陆涛,你们吵什么呢?这么大声音。” 于海鹰:“哦,嫂子,我们没吵什么,讲笑话呢。” 罗静怀疑地看着他们,两人若无其事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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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途汽车站,一辆长途公共汽车已经开动。 于海鹰身着便装戴着墨镜远远地站在停车场外,向远处的汽车挥手告别。 透过公共汽车的玻璃可以看到张武正向外望着。 公共汽车消失在晨雾之中。 于海鹰打开手中的牛皮信封,从里面抽出几页纸,信纸的抬头上写着“遗书”两字。 于海鹰抬头望去,远处已是白雾升腾,公共汽车没了踪影。 于海鹰的眼里含着泪花。他在心里默默地念着:“兄弟,保重。”

37

于海鹰从出租车下来,向支队大门走去。刚进门,门口的哨兵突然向于海鹰报告。 于海鹰回头问:“什么事儿?” 士兵:“支队长,传达室有人找你。” 于海鹰快步走进传达室,急匆匆推门而入,只见屋里坐着一个戴着墨镜,打扮时髦的年轻女子,他一时没认出这个女人是谁。 “你找我?”于海鹰问道。 女子站起来取下墨镜,原来是李红梅。 于海鹰一惊,自言自语道:“李红梅?” 第十六章

1

于海鹰把李红梅带到办公室,他让李红梅坐下,可李红梅依然站着,固执地说:“我要见张武。” 于海鹰暗暗吃惊,果断地说:“李红梅,这恐怕不行。” 李红梅:“为什么?我有话要跟他说。” 于海鹰劝阻她:“李红梅,你已经有了自己的生活了,就别再打搅张武了。过去谁对谁错现在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你有一个好的归宿就行,我看你们的关系就此打住,彼此还可以留一个好印象。” 李红梅戚戚地说:“我本来不想再找张武,可是因为我,把他搞得这么惨,我必须见他,不然……” 于海鹰:“你想见他,他未必想见你呀。” 李红梅:“张武要是不想见我,他就不会去找我了,他要是不想见我,就不可能和人家玩命打架!” 见李红梅的态度十分坚决,于海鹰的口气也硬了起来,说:“就算你见到张武又能怎么样呢?” 李红梅:“我还想和他好!” 于海鹰:“你的事儿张武全都知道了,你觉得还可能吗?” 李红梅被于海鹰的这句话噎得说不出话,两行泪水从眼睛里流了下来,她跌坐在沙发上。 于海鹰换了种口气:“李红梅,我没有伤害你的意思,但是,你的确很让我失望!说实话,过去你的形象在我的心中是不错的,为了张武,为了爱情,你不顾一切从家里跑出来。为了张武的前途,你又情愿吃苦受委屈。就是因为这些,我才不顾违反部队的规定愿意帮助你们。可现在你变了,变得大家无法理解,别说张武不能接受,就是我都不敢认你了。” 李红梅:“我知道你对我有看法,过去的事儿一两句话是说不清楚的,我也不想对你说了。现在我无家可归,在这儿就张武一个亲人,我绝不会离开他。” 于海鹰惊讶地问:“无家可归?那……那你那个男……” 李红梅平静地说:“我们已经分手了。” 于海鹰一惊:“分手了?为什么?” 李红梅:“因为我只爱张武。” 于海鹰一时找不到话语来劝阻李红梅,愣了一会说:“李红梅,张武离开部队后,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儿,也许回老家了都难说。” 李红梅:“他没有回家,我打电话回去问过。” 于海鹰:“我真的不知道他在哪儿。” 李红梅:“既然是这样,我自己去找!”说着起身跑了出去。 于海鹰一下子愣住了。 等到他追出去时,已不见李红梅的踪影。

2

晚上十点多了,.老战友酒吧生意清淡,几乎没有客人。 韩非坐在角落里的一张桌子前不知道和什么人在说话,忽然打住话头站了起来。 于海鹰急匆匆地走过来,看见李红梅坐在韩非的对面,长舒了一口气,正要和韩非说什么,韩非冷笑一声转身走了。于海鹰尴尬地笑了笑,坐在李红梅对面:“李红梅,张武的事儿你别急,我帮你打听打听。” 李红梅点了点头。 于海鹰:“你就别乱找了,金澜最近的社会治安不太好,一个女人家的,不安全。” 李红梅又点了点头。 于海鹰看着李红梅,不知道该说什么。 于海鹰:“我先过去一下。” 说着起身走向吧台,韩非见于海鹰过来,他和小姐交代着什么,转身走了出去。

3

于海鹰追出酒吧,一把将韩非拉住,大声问:“你干嘛去?” 韩非漠然地说:“我干嘛去你管不着。” 于海鹰动情地说:“韩非,咱们都是张武的战友,这事儿不能不管。” 韩非还是一样的不冷不热:“管不管是我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于海鹰:“不管跟谁有关系,先让李红梅在你这儿上一段时间班,你一定要把她看好了,千万不要让她出去乱跑,万一出点儿什么事儿,咱们怎么向张武交待?” 韩非鄙夷地看了一眼于海鹰,说:“你就别在这儿装好人了,该干嘛干嘛去吧。”说着推开于海鹰的手就要走,于海鹰抓着不放:“你怎么这样说话呢?” 韩非挑战般看着于海鹰说:“怎么说话,真话虽然难听,但总比假话好!” 于海鹰一下说不出话来。 韩非接着说:“有人说,人当官心就黑,也有人说,心黑了才能当官,支队长您到底属于哪一种?” 于海鹰气呼呼地说:“不管我是哪一种,你都得把李红梅给我看好,你一定得答应我。” 韩非看着于海鹰突然笑了起来。 于海鹰愣了。 韩非唱起歌来:“天上有个太阳,水中有个月亮,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边唱边走回酒吧。 酒吧前的霓虹闪烁,光影在于海鹰的脸上变换着,他走向越野车拉门欲上,又停下了,将车门关上,走回酒吧。 李红梅的突然出现,搅乱了于海鹰的心绪。

4

特勤中队训练场,一名干部正在指挥官兵进行警犬追踪训练。于海鹰和肖明亮站在一边,肖明亮边看边神秘地问:“张武那边还没消息?” 于海鹰摇头说:“没有。” 肖明亮:“马上就要到3月1号了,咱们得抓紧了。” 于海鹰:“没想到半路杀出个李红梅来。” 肖明亮:“必须得稳住她,别让她乱跑……” 两人正在说着,见陆涛向这边走来,肖明亮赶紧打住话头。 于海鹰迎了上去,说:“陆涛,晚上有空吗?咱仨一块儿坐坐。” 陆涛看着于海鹰冷笑了一下,直接走向肖明亮:“政委,我最近身体不太舒服,想休一段假。” 陆涛说着将手中的一张纸递给肖明亮,不等肖明亮回答,转身走了,于海鹰欲追,突然手机响了。 于海鹰接听手机脸色突变:“你说什么?……韩非啊韩非。”说着将手机挂掉。 肖明亮:“怎么啦?” 于海鹰:“李红梅不见了。” 于海鹰说完跑了。

5

距金澜五百多公里的荒凉小镇上,稀稀落落走着几个行人。 李红梅六神无主地走在石板路上,四处张望着。 李红梅拖着疲惫的脚步走进一家生意清淡的米粉店里,在一张桌前坐下。 一个服务员走过来,问:“小姐吃粉吗?” 李红梅点点头。 服务员:“牛肉粉还是猪杂粉?” 李红梅:“随便。” 服务员不知所措,老板娘端着茶壶和茶杯走了过来,给李红梅倒了一杯茶:“那就来猪杂粉吧?” 李红梅点了点头。 老板娘:“我看你一直在这转,是找什么人吧?” 李红梅又点了点头。 李红梅:“老板,你们认识附近搞矿的人吗?” 老板忽然警觉起来。 老板:“不太熟,你找他们干嘛?” 李红梅:“我想找我老公。” 老板:“你老公是谁啊?” 李红梅:“我老公叫张武。” 老板摇了摇头,转身问服务员:“你认识一个叫张武的吗?” 服务员也摇了摇头。 李红梅边说边比划着:“他是从武警下来的,会打拳。” 服务员好像听懂了她的话,走到老板面前耳语着什么,两人看着李红梅笑了。 李红梅被笑傻了,莫名其妙地望着她们。

6

一辆挂地方牌照的破旧两排座汽车在盘山公路上行驶。韩非驾车,于海鹰坐在副驾驶座上。 韩非正在叙述着李红梅失踪的过程:“……李红梅开始几天干得挺安心的,我特意在我们酒吧单独给她安排了一间房,昨天晚上客人走完后,她又问我张武的下落,我就跟她说张武曾经找我问过怎么去金矿的事儿,可是我也跟李红梅解释了,那一带有黑社会,张武不会去的,谁知道今天早上她就不见了。” 于海鹰叹口气说:“韩非,你这张破嘴早就该上哨了。” 韩非气馁地说:“怎么我又错了……” 于海鹰:“因为你答应过我看好李红梅,可是她现在不见了。” 韩非委屈地看了于海鹰一眼,无话可说,继续驾着车向前开着。 于海鹰:“韩非,再开快点!” 韩非顶了一句:“就你找的这破车,能快得起来吗?” 于海鹰看了一眼韩非,没有说话。其实,于海鹰找这么辆破车当然是有用意的,因为这种破车不显山露水,安全。

7

小镇的街道上,张武和几个流氓搂着几个女人大摇大摆走了过来。一个服务员突然跑进屋去,把李红梅带了出来。李红梅一看吓坏了,差一点昏倒。服务员赶紧把李红梅扶了进去。 张武一伙走到米粉店,他们大喊大叫地要这要那,老板娘生怕得罪他们,跑来跑去,忙个不停。 张武把脚翘在桌上,刚点上一支烟,服务员走了过来,在他耳畔一阵耳语。 张武大惊,但很快就稳住了情绪,站起身来:“我去放一下水,给老子多加点肉啊!”说着走进后厨的门。

8

米粉店后厨,李红梅低着头站在货架前。 张武一进来,师傅就被吓跑了,砰地关上门。 李红梅抬起头,与张武的目光相遇。 张武不安地问:“红梅?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李红梅没有说话,看着张武哭了起来。张武不知道该怎么办,焦急地说:“哭什么哭,你赶快走吧!” 李红梅:“我不走,你去哪儿我就跟着你去哪儿。” 门边有响动,张武警觉地发现了,他突然提高嗓门骂李红梅:“你这个烂货想干嘛?让你走你还不走,你以为老子会娶你回家当老婆吗?快滚!” 李红梅愣了一下,倔强地说:“我不滚!你得跟我回去。” 张武继续骂:“回哪儿?你还让老子回部队吗?还要让他们骗老子吗?现在这个社会除了钱,别的全是假的,你不跟我好却跟别的男人跑,不就是因为钱吗?老子现在就要搞钱,搞大钱,听懂了吗?” 说着张武就要出去,李红梅上来拉住他。 两个流氓冲了进来,问:“大哥,这个臭婊子想干吗?” 张武:“他妈的,没想到老子炒股炒成股东,泡妞泡成老公。” 两个流氓大笑起来。 张武推开李红梅,转身跟他们一起走了出去。 李红梅满脸泪水地站在那儿,呆头呆脑。

9

张武走出米粉店门口,大声喊道:“真他妈扫兴,走,不吃了!” 话未落,李红梅从后面追了上来一把拉住张武,张武急中生智,掏出一叠钱砸在了李红梅的脸上。 李红梅被气傻了,像木头人似地站在原地。 张武转身和流氓们搂着几个小姐走了。 流氓:“大哥,你干嘛对那个婊子那么大方呀?” 张武:“操!上次不小心中靶了,给她点儿营养费吧。” 流氓:“大哥,你真是个革命的播种机啊!”说.着哈哈笑起来。

10

车上,看到一切的韩非拉开车门就要往外冲,于海鹰一把抓住韩非的手:“别动!” 韩非咬着牙说:“这个混蛋怎么一夜之间就变成了王八蛋,我要下去问问他。” 于海鹰:“你现在下去不仅危险,还会给李红梅造成麻烦。你就等着瞧吧,恶有恶报,兔子尾巴长不了。” 于海鹰一直盯着反光镜,见张武他们走远了,才松开了韩非的手,说:“调头!回去!” 韩非看了一眼于海鹰,开始调头。

11

天色擦黑,李红梅一个人歪歪扭扭地在山路上走着。 一辆汽车突然从李红梅身后驶来,停在她的面前,韩非和于海鹰从车上跳下,走到李红梅面前。 李红梅目光呆滞地望着他们,突然傻傻地笑了起来。 于海鹰内疚地看着李红梅,韩非抹着泪将她扶进车内。 汽车远去,消失在暮色的山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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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小镇上回来,于海鹰决定把战斗提前,因为张武的危险越来越大,所以他加紧了训练。经过一段时间的适应性训练,战机已经出现,为了掌握主动,做到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于海鹰决定对刘金贵经常出没的常山矿区进行一次实地勘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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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雾弥漫的清晨,一辆挂着宏达房地产开发公司招牌的面包车驶向大山深处。 面包车驶进矿区,停在一个工棚前。 经过乔装打扮的于海鹰及干部们扛着勘探器械走下车来。 几个小孩看热闹,围了上来。 戴着墨镜的于海鹰掏出一些糖果给几个小孩,一拍小孩的头,小孩一窝蜂地跑了。 于海鹰走向路边一个摆烟摊的老头,掏出一百块钱,买了两包中华香烟,老人要找钱,于海鹰拒绝了,说:“老人家,请问这一带哪有温泉呀?” 老人摇头。 于海鹰转过身来,看见不远处有几个戴斗笠的男人正盯着自己。他很自然地掏出一支烟点燃,向车旁的干部招了一下手,大家沿着上山的小道走了。 另一干部开车跟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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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古树参天, 9e1f." >鸟鸣声声。 于海鹰等人走到了一棵老榕树前,在树下转了一圈,发现树干上有一个用刀刻的“W”。他转过头来,对众人说:“我方便一下,你们把前后左右的地形绘制下来。”说完,转到了榕树的背后。 大家开始七手八脚地架仪器测量。 于海鹰蹲在大树后面,手伸进了树根下的一个窟窿里,摸了一圈,什么也没摸到。 就在这时,山上传来一阵清脆的枪声。 大家立即跑到于海鹰身旁,摸出枪将子弹上膛。 一名干部立刻递上了望远镜,于海鹰举起望远镜向山上望去,群山之间,有几只野鸟飞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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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包车继续向山上开,于海鹰举着望远镜四处张望。 突然,一棵倒下的树杆拦住了汽车前进的方向。 于海鹰等人跳下车。 于海鹰在树干上又发现了一个“W”符号,而且有个箭头指向山坡上的一条小路。于海鹰当然知道,这是张武留下的接头暗号。 于海鹰忙喊:“大家把树搬走,今天也不知道吃什么了,我还得去方便一下。”说完捂着肚子沿山路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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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座石头屋前,张武戴着一顶破草帽从一个豁口探出头来。于海鹰走过来,两人拥抱了一下。 于海鹰:“怎么样?” 张武:“情况基本搞清楚了,‘鲨鱼帮’的老大叫刘金贵,是个退伍兵,团伙成员约有30多人,有枪。他们平时躲在深山里,夜里常出来抢劫金矿。前几次咱们之所以没有抓住他们,除了有人通风报信,主要是没有找到他的老窝。” 于海鹰:“那你发现他们的老窝了吗?” 张武:“这帮人居无定所,常常睡在树上,但是每个星期二,老大都会去矿区街上的情妇家里过夜。” 于海鹰:“他的情妇是干什么的?” 张武:“无业游民,家里在街上开了个杂货店,卖点烟酒饮料什么的,那边的地形我画了个草图。”说着从草帽里取出一份草图递给于海鹰。 于海鹰将图收好。 远处又传来一声清脆的枪声。 于海鹰:“他们干吗开枪?” 张武:“催我呢,几个烂仔非要缠着我比枪法。” 于海鹰:“他们是不是怀疑你了?” 张武:“没事儿,放心吧。” 于海鹰:“你一定要注意安全,多加小心,我们很快就会采取行动了。”说完拍了一下张武,示意他赶快走。 张武看了于海鹰一眼,匆匆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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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回的路上,于海鹰坐在前排,情绪明显好转。 几名穿便衣的干部正和于海鹰开玩笑。 一名干部:“支队长,这会肚子还疼不疼了?” 于海鹰笑笑:“不疼了,再疼就该去妇产医院了。” 又一名干部问:“你上那儿干什么呀?” 于海鹰:“生孩子呗!” 大家大笑起来。但是于海鹰没有笑,因为此刻在他的心里,摧毁“鲨鱼帮”的战斗方案已经形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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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张武提供的情报,于海鹰带队一举消灭了长期危害社会的“鲨鱼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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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晚上,老战友酒吧内,韩非和一群员工、顾客看电视里正在播放打掉“鲨鱼帮”的电视纪实新闻—— 枪声四起,一个人跑着突然被击中,一群武警官兵从树丛中跃出,冲下山去。 播音员:“……2月28日,武警小分队一举捣毁了带有黑社会性质的‘鲨鱼帮’武装犯罪团伙,抓捕骨干分子35人,老大刘金贵拒捕被当场击毙。至此,长期横行于特区的‘鲨鱼帮’被一网打尽。下面让我们把镜头对准在这次行动中做出重大贡献的英雄们。” 电视里出现于海鹰,他激动地说:“这次任务能够圆满地完成,主要是因为我们掌握了准确的情报,这应该感谢我们深入敌后,将生死置之度外的侦察英雄。”

20

韩非招手叫正在给客人倒水的李红梅过来看电视,李红梅走了过来,盯着电视画面。 记者:“现在我们要向大家介绍在这次行动中做出重大贡献的侦察英雄——张武。” 电视画面里出现采访张武的镜头,记者:“张警官,现在大家都称你为‘当代的杨子荣’,你有何感想?” 电视里的张武侃侃而谈。 韩非一脸的惊讶,恍然大悟,他扭头看着李红梅。 李红梅睁大了眼睛,愣在那里,手里端着的碗滑落在地上,摔碎了,她明白了,张武不是流氓,是卧底的英雄。 电视里传来鞭炮声。 办公楼前人来人往,陆涛从楼里面走了出来。远远看到一帮记者围着于海鹰在采访。陆涛停住了脚步,换了个方向走了。 于海鹰发现了陆涛,跑过来喊他,又被一群记者围住了,于海鹰只得应付,当他再回头时,陆涛已经走远了。

21

罗静在家里拖地,门铃响了。 罗静过去打开门,于海鹰出现在门口。 罗静惊喜地看着于海鹰说:“海鹰,是你啊,电视上看见你了,你可真威风啊,祝贺祝贺!” 于海鹰往屋里看看,问:“陆涛呢?” 罗静:“没回来呀。哎,他不是跟你们在一块儿吗?” 于海鹰支支吾吾:“哦,对了,可能他在办公室吧。” 罗静:“我刚才往办公室打电话,怎么没人接啊?” 于海鹰:“那也许……”忽然听到自己家的电话响了,忙说:“可能是陆涛打来的,我先去接电话。”说完转身走了。

22

于海鹰开门跑到茶几前,一把抓起电话:“喂,陆涛吗?” “我不是陆涛,我是你老婆。”电话里传来乔红的声音。 于海鹰愣了一下,说:“哦,是乔红呀,你和儿子还好吧?” “挺好的。告诉你吧,今天我在电视上看见你了,爸妈也看见了,我们在北京为你小小地庆贺了一下!”乔红兴奋地说。 于海鹰:“是吗?” “你现在可风光了,但是我提醒你,得注意和陆涛的关系,千万别伤了他。” 于海鹰忙说:“我知道。哎,我儿子在边上吗?” “你心里只有你儿子,等会儿啊。” 于海鹰手拿话筒等待着,忽然听到电话里有儿子的声音,忙冲着电话喊:“儿子,快叫爸爸,叫!” 话筒里传来儿子稚嫩的声音:“爸……爸……” 于海鹰高兴地叫着:“来,再叫一个给爸爸听……” 话筒里又传来了:“爸爸。” 于海鹰捧着话筒,一脸幸福地笑了。

23

在韩非的张罗下,战友们决定小范围地开个庆功会。老战友酒吧里欢声雷动,热闹非凡。一名干部正对着卡拉OK唱《咱当兵的人》。 大厅里只摆了一张桌子,是用许多小桌拼起来的,白桌布上还放着许多鲜花,有点儿西方party的味道。许多人围着桌子正在神侃这次的战斗。 于海鹰一脸兴奋地从门外进来,韩非赶忙迎上。 于海鹰看了屋里的布置,对韩非笑着说:“搞得这么洋气,不怕说我这个当官的腐败吗?” 韩非笑着说:“支队长,小声点儿,这是咱俩的私房话,不能让别人听见。” 于海鹰拍了韩非一下,就算是他们俩的和解。 于海鹰轻声地问韩非:“李红梅呢?” 韩非:“这事你就甭管了。” 两人边说边走到了自己的座位前,于海鹰扫视了一下四周,正欲坐下,忽然问韩非:“陆涛怎么没来?” 韩非忙说:“通知了,他说他来呀。” 于海鹰点点头:“噢……” 张武穿着警服走了进来,韩非赶忙站起来示意大家鼓掌。屋里顿时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韩非把张武请到主座上坐下。 张武起来:“不行,不行,我哪能坐这个位子。” 于海鹰把张武压下去,说:“这个位子肯定得你坐!让你坐这儿体现了大伙对英雄的态度。” 韩非等人起哄,让张武坐下。“恭敬不如从命,”张武只好坐下。 韩非:“张武你知道吗,我和支队长去矿上找你,看见你那副流氓样儿,我当时真想把你给毙了!” 张武笑着说:“你要是把我毙了,我就更加光荣了,今天开的就不是庆祝会,而是英烈追悼会了。” 大家跟着笑了起来。 韩非:“今天你必须老实交代,混在黑帮里都干了哪些坏事儿,还有哪些没有向组织交代的?特别是有没有去不该去的场合呀?” 张武:“我干的事儿组织上全知道,不知道的那点儿坏事儿加起来都没有你干得多。” 韩非还想说什么,被于海鹰拉住:“我说你嘴门口的哨兵怎么又不在了?说正经的,赶快给陆支队长打电话。” 韩非应声走了。

24

此刻,老战友酒吧外,一辆出租车停在路边,陆涛下车,手机响了。他从兜里掏出手机看了看,见是韩非的电话,他没有接。 老战友酒吧挂出了“打烊”的牌子。 陆涛在门前徘徊两圈,隐隐能听见屋里的欢声笑语。陆涛犹豫半刻,突然甩开大步走了。

25

老战友酒吧内,依然热闹非凡,但已经晚上八点多了,再等下去,菜就全凉了。韩非走到于海鹰身边,低声说:“支队长,陆副支队长的手机没人接,肯定是临时又碰到哪路神仙了!要不咱们边吃边等?” 于海鹰看着韩非,无可奈何地点点头:“简单点儿,韩非。” 韩非:“不复杂,但是第一道菜是献给张武的。” 韩非看了看张武,亮开嗓门:“上菜!” 后厨回应:“好呐!” 全场肃静,突然音乐骤起。 李红梅打扮得如同新娘,在两个服务员的陪同下,走了出来。 大家惊呆了。 张武傻了,木然坐着。 韩非和一名干部把张武拉了起来,推着他慢慢向李红梅走去。 李红梅脸上充满了幸福的微笑,准备迎接张武的爱。 张武和李红梅越走越近,面对面站在了一起。 李红梅伸出了双手,张武却站着不动,他的脑海里闪现出了李红梅与何大伟拥抱在一起的画面。 韩非给张武使了个眼色,张武迟疑了一下,突然转身冲出了酒吧,他不能忘记李红梅的过去,更不能接受站在他面前的李红梅。 韩非惊慌失措地追了出去,于海鹰也跟着跑了出去。 李红梅掩面哭泣着跑进了里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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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武快步地走在街上,被身后跑来的韩非一把抓住,于海鹰也赶了上来。 韩非:“张武,你跑什么跑?你简直是个混蛋!” 张武:“谁是混蛋,你才是个混蛋,李红梅的事儿全世界都知道,大庭广众之下你干嘛给我搞这手?” 于海鹰:“韩非,你这个突然袭击搞得太没有章法了,我不是跟你说今天先不谈这事,让他们俩先沟通沟通再说。” 韩非:“我怎么又错了,我不是想给张武一个惊喜吗?再说相爱的人之间不需要什么,一个眼神就足够了。天上下雨地上流,小两口打架不记仇。床尾吵了,床头和……” 于海鹰:“行了,韩非收起你这套理论吧。张武啊,我命令你马上回去立即向李红梅道歉,要有点儿男人的风度,有点英雄的风采!” 张武:“支队长,别的命令我都服从,这个事儿我难以从命。” 韩非:“你小子狗胆不小啊,我都脱了这身军装,支队长骂我,我还得捏着鼻子流着泪跟他到矿上找你呢。” 于海鹰:“说张武的事儿,你别瞎扯。张武,该说的话我都跟你说了,你答应得好好的,今天这又是为什么?” 张武没有说话。 于海鹰:“你说啊?” 韩非:“他就是小心眼,就是嫌人家跟别的男人好过,还怀疑人家去做小姐了,他……” 于海鹰:“韩非,你赶快给我闭上嘴,回去看看李红梅。” 韩非嘴里嘟囔着什么愤愤地走了。 于海鹰:“张武啊,我不是告诉过你,李红梅的事儿我做过调查,她绝对没有做过小姐,过去和何大伟在一起也是出于无奈。你想她一个人闯深圳无依无靠,她姨妈在那儿也不过是个打工的,根本帮不了她。” 张武:“这我都知道,就是心里别扭。” 他们俩正说着,韩非突然又走了回来,指着张武说:“张武你就后悔吧,李红梅对你这么痴心,我看她是瞎了眼了。你看看我身边那些女人,都是冲着钱来的,哪有什么真情啊,我要是遇到李红梅这样的女人,哪怕她是个小姐,我也情愿当牛做马把她当菩萨供起来。” 于海鹰:“韩非你嘴边的哨兵怎么又跑了?” 韩非不情愿地闭上嘴,扭头离去。 于海鹰:“不管你们以后怎么样,现在你都必须跟我回去,你知道为什么吗?” 张武没有说话。 于海鹰:“韩非的话说得有点狠,可都是大实话,李红梅对你的确是一片真情。你心里也放不下她。张武啊,你为什么这么恨她,就是因为你还爱她,失去她你会后悔一辈子。她现在要是失去你,她就活不下去了。” 张武看着于海鹰,眼睛里含着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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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张武清醒过来,跑回老战友酒吧,早已人去屋空,只有两个服务小姐站在吧台里。 于海鹰和张武走进来,感到十分惊诧。于海鹰大声喊着:“韩非!” 韩非从后厨跑了出来,后面跟着两个小姐。 韩非紧张地喊:“支队长,李红梅不见了。” 于海鹰慌忙问:“不见了,去哪了?” 服务员:“我们也不知道,她说她去上厕所,没想到她却从后门走了。” 张武一下愣住了。 于海鹰:“你们都愣着干嘛,赶快接着找!” 大家四处散开去找,可是找到半夜,也没有找到李红梅的影子。 李红梅又一次失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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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鉴于以上同志在228战斗中的突出表现,经总部批准,给张武同志荣记一等功一次,并晋级为第三支队副参谋长。经总队党委研究决定,给于海鹰、肖明亮、郑小红、孙勇、梁明荣等同志记三等功一次。请立功受奖人员上台……” 总队长宣布完命令,支队礼堂内顿时掌声雷动。 陆涛坐在第一排,表情有些异样,因为他从头到尾都没参加这次战斗。 首长给张武戴上军功章,张武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一行泪水流下,滴在了军功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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汽笛长鸣,一艘客轮驶离码头。 张武和韩非四处寻找着从码头上走出来,没有看见李红梅,只好上车离去。 一家又一家公司,韩非和张武匆匆进去又匆匆出来,他们在寻找着李红梅,可惜杳无音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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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提拔当上了支队副参谋长,但张武非常后悔没能抓住送到眼前的幸福,他整天把自己关在宿舍里,一名士兵站在门口喊:“报告。” 里边没有应声,士兵趴在窗户上往里看。张武正在拼命地打着沙袋。 士兵提高嗓门:“报告。” 张武停下来,走到门口将门拉开。 士兵:“张副参谋长,你的快件。” 张武接过快件,在士兵的本上签了个字,将门关上。拆开信看,他的脸色突然变了。 李红梅在信中写道:张武,你成了英雄我真的为你高兴,你会有一个幸福的未来。遗憾的是,我们两个实在是没有缘分,我也不想伤害你的自尊,那个未来已经不属于我们了,这就是生活,很残酷,也很现实。张武,有一件事我想告诉你,我这一辈子只爱过一个人,那就是你。我的话说完了,我也将从你的生活中永远地消失。张武,今后你要多保重自己,祝你幸福!最后再对你说一声,再见! 张武傻了,特快专递信封从他的手中滑落,掉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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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海鹰从楼内出来正准备上车,忽然抬头发现办公楼有一扇窗户亮着灯。 于海鹰关上车门对车上的一个中尉说:“小方,你们先走吧。”说完快步走进办公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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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涛办公室内,台灯亮着,各种办公用品摆得整整齐齐。陆涛穿着一身西装在办公室收拾东西。他手里拿着一叠照片,有很多他和于海鹰的合影。 陆涛嘴里叼着一支烟,一张一张翻看着照片,陷入沉思。 于海鹰推门进来,说:“你在这儿干吗呢?该吃饭了,也不回家?” 陆涛头也不抬,说:“吃什么饭,我吃精神呢。” 于海鹰笑着说:“精神要吃,物质也不能少,庆功宴你没去,我知道你是等着我单独请你呢。走吧!” 陆涛没好气:“我晚上有事不能去。张嘴闭嘴都是吃,多庸俗啊!”说着准备把照片收起来。 于海鹰:“拿过来让我尝尝你这精神食粮。” 陆涛迟疑了一下,把照片交给于海鹰。 于海鹰接过来,动情地看着那一张张照片,过去那些岁月又仿佛从眼前飘过…… 陆涛嬉皮笑脸地说:“就算是送给总队参谋长的升迁礼物吧。” 于海鹰抬起头看着陆涛:“谁到总队当参谋长了?” 陆涛怪异地笑了笑,说:“你还保什么密呀?这种事情,消息传得快得很。不仅你去当参谋长,而且政委也要提升当总队政治部主任了。于海鹰,参谋长上面是总队长,总队长上面是总部首长,你就大展宏图吧。所以这些照片,你收好了,将来当上将军的时候拿出来翻翻,也不至于把我忘了!” 于海鹰:“行了,你别鼓励我了。” 陆涛:“于海鹰我告诉你,运气来了你挡都挡不住,可这人要是倒了霉,喝口凉水也塞牙。走吧,走吧,你们走了,我也该走了。” 于海鹰愣了一下,问:“你要往哪走?” 陆涛满不在乎地说:“转业啊。” 于海鹰惊讶地问:“转业?你准备脱军装?” 陆涛:“于海鹰,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我怎么就不能脱这身军装?话又说回来,我现在不脱,过几年老了,组织上也会让我脱的。到那个时候,我白胡子一大把,我到地方谁要我?我回部队谁管我?兵不能不当,但也不能当一辈子。” 于海鹰:“我们就要当一辈子兵!除了当兵我们还能干什么?陆涛,反正我不走,你也不能走!” 陆涛:“那你就提我当将军吧,你办得到吗?” 于海鹰无语。 陆涛从抽屉里拿出一份“转业报告”交给于海鹰,于海鹰愣了,他在心里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陆涛要转业,这是为什么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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汽车行驶在清晨的海边公路上,远处可以看到一座雄伟的跨海大桥。 于海鹰和肖明亮坐在后座上,肖明亮翻看着陆涛的转业报告,合上准备装进自己的公文包,于海鹰一把夺了过来,说:“我就是让你看看,可没说上交,这不算数。” 肖明亮看着于海鹰笑了笑:“人各有志,不可勉强。” 于海鹰睁大眼睛,看着肖明亮。 于海鹰:“政委,你难道同意他走?” 肖明亮:“瞧你急得这个样子,我还敢同意吗?就是同意,也得先把他安排好。” 于海鹰:“安排再好,也不能让他走!” 肖明亮看着于海鹰笑了笑,没说话。 汽车停在了桥头边。 哨兵警惕地站在桥头上。 一辆越野车开过来停下,于海鹰和肖明亮从车上下来,走了过去。 哨兵立即向他们报告。 于海鹰、肖明亮还礼,俩人沿着桥的护拦向前走着。 于海鹰:“政委,你可是最后一次在这儿查哨了。再见你就得喊主任了,你别说还真有点儿别扭。” 肖明亮:“你也在这儿呆不长了,命令很快就下了。海鹰啊,站在世纪大桥上,你有什么感想?” 于海鹰伏在大桥的护栏上,说:“我想永远守在这儿,我不想走,也不想让陆涛走。” 海上有轮船通过,汽笛声悠扬绵长。于海鹰目送着轮船开远,思绪万千,他感觉到,一个新的时代已经来临了。 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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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面上传来响亮的汽笛声,一艘客轮载着火车缓缓驶来,即将靠岸。金澜市刚刚开通的火车轮渡,标志着这座城市的飞速发展。 火车站出站口,于海鹰和罗静站在接客的人群中正四处张望。 乘客蜂涌而出,乔红从他们眼前走过,他们却没有看见。 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喊:“你们俩看什么呢?” 罗静和陆涛回头一看,乔红剪短发,戴墨镜,她的装束与过去判若两人,显得庄重而典雅。 罗静激动地喊了出来:“乔红!” 于海鹰和罗静迎上前去。 乔红走了过来,与罗静紧紧拥抱。 罗静:“你这个鬼乔红,怎么去这么久呀?我想死你了!” 乔红:“我也挺想你们的。” 罗静:“想,你干吗不早点儿回来?” 于海鹰忙说:“好了,该走了,要不然别人还以为咱们拍电视剧呢。”说着接过乔红手里的行李,三人随着人流边走边聊。 乔红这才转过头问:“海鹰,你还好吧?” 于海鹰嘿嘿两声,说:“马马虎虎吧。” 罗静看着乔红笑着说:“就是想你想得快不行了!” 于海鹰说:“有那么严重吗?” 罗静:“严不严重自个儿心里清楚,反正呀,乔红再不来有些人就要急疯喽!” 于海鹰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乔红笑了:“瞧我们家于海鹰那憨样,一点没变。” 罗静:“可是你变了,变得我们都认不出来你了。” 乔红:“不是吧罗静,你是不是想说我变老、变丑了呀?” 罗静:“怎么会呢,你变得比原来文静了、沉稳了!” 于海鹰:“时代在变嘛,人人都在变,乔红同志肯定也会变喽!” 乔红自豪地说:“就是,不变我不成老古董了?哎,你们家陆涛呢?” 罗静慌忙说:“哦,他这几天不舒服,在家睡觉呢。” 于海鹰笑了笑说:“不是身体不舒服,他是心里不舒服!” 乔红恍然大悟:“我就知道,什么想我,想死我了,你们一天一个电话地催我回来,就是搬救兵呢,是不是?” 于海鹰和罗静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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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边是美丽如画的海边风景,一边是高耸如云的摩天大楼。汽车行驶在美丽的滨海大道上。 于海鹰驾车,乔红和罗静并排坐在后排,三人显得非常兴奋。 乔红摇下车窗,不时眺望窗外的美景。 罗静:“乔红,这次漂洋过海过来感觉不一样吧?” 乔红兴奋地说:“这两年特区的变化真快呀。” 于海鹰自豪地说:“这就叫特区速度,时间就是金钱,时间就是效益嘛。” 乔红:“哟,于海鹰,这可不像从你嘴里说出来的词儿啊。” 于海鹰:“我也随着特区茁壮成长了嘛,总不能让我原地踏步吧。” 罗静:“是啊!一转眼你们家于海鹰当了总队参谋长了,肖政委也当政治部主任了……” 乔红怕罗静提起陆涛的事伤感,拿出一封信交给她,岔开了她的话题道:“你儿子带给你们的信!” 罗静有点惊讶:“我儿子?打电话就行了呗,还写什么信呀?” 乔红:“大概是有重要的事儿吧。” 罗静不解地看着手中的信。明明可以打电话,儿子为什么要让乔红带信呢?这是个谜。 车飞快地驶上了立交桥,从世纪大桥上穿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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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涛当然没病,此刻他正在美式高尔夫球场打球呢。 陆涛猛地挥杆击球,小球飞向空中。邱永兴、韩非和陆涛三人跑了过去。 小球滚进洞。 邱永兴:“你还别说,老陆打高尔夫有天赋,今天居然来了个一杆进洞。” 陆涛:“瞎猫撞个死老鼠,我这是蒙的。” 邱永兴:“要是做大买卖,一把蒙对了,那就是几千万。老陆,你就别再犹.豫了,昨天董事会已经研究过了,先来公司当个副总,底薪每月一万,每做成一单生意,你再提百分之二十。怎么样,还满意吧?” 陆涛:“老邱,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我转业的事儿上面还没批呢。” 邱永兴:“老陆,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现在这可已经是末班车了。” 陆涛看了一眼邱永兴,思考了一会说:“你就不怕我业务不熟,到时候给你砸锅?” 邱永兴:“开玩笑,就凭你在特区的关系,上层又有那么多朋友,做什么都砸不了。现如今,朋友就是财富,关系就是生产力啊!” 正说着,韩非边打着手机边向这边跑过来,说:“支队长,老于找你。” 陆涛边走边说:“这条‘老鱼’就是不安份儿,你就说我不在,下海游泳去了。” 韩非急忙说:“可是,乔小姐从北京回来了,说是要见你。” 陆涛一惊:“乔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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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海鹰家客厅内,写字台上放着一台手提电脑,乔红正在操作,动作娴熟。 于海鹰和罗静都盯着看。 乔红:“这是最新型的手提电脑,CPU采用的是奔腾二处理器。” 于海鹰:“你就别说这么专业的词儿了,有什么把戏,你就赶快耍吧。” 乔红:“这东西用处可大了!可以说什么都能干,你们看啊。” 她按了一下回车键,电脑上出现了于海鹰和陆涛的合影。那是陆涛和于海鹰在一所野战医院的合影。 于海鹰和罗静都愣了,羡慕地望着乔红。 于海鹰兴奋地问:“你从哪儿翻出来的这张老照片?” 乔红满脸得意:“从老爸那儿。” 于海鹰:“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乔红:“军区新闻站苏干事转业前翻箱底翻出来的,送给老爸了。” 于海鹰:“噢……” 楼下传来了汽车的轰鸣声。 “陆涛回来了。” 罗静赶快起身去开门,乔红也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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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开了,陆涛手上举着一束鲜花从楼下上来,看见乔红和罗静站在家门口。他边上楼边挥舞着鲜花说:“哎哟,乔大小姐,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乔红哼了一声说:“别光口头上欢迎,干吗这个时候才回来,也不去接我?” 陆涛:“不是不去接你,而是我害怕他们两个人,他们都成教授了,一见面就给我灌输知识,我都博士毕业了,这两人还不放过我。”他指着罗静和屋子里的于海鹰说:“哎,我现在是惹不起躲得起。” 他将鲜花递给了乔红,乔红顺手塞给罗静,罗静拿着鲜花不知该怎么办。 三人走进了于海鹰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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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海鹰从电脑旁站起身,迎上去夺过罗静手中的鲜花,献给陆涛说:“欢迎,欢迎,热烈欢迎。乔红不回来,你连这个门都不进,她一回来,你又是欢迎又是献花,你这是什么意思?” 陆涛打哈哈说:“没什么意思,咱们俩是进错洞房娶错婆啊!现在罗静和你是统一战线,乔红不回来,你们俩天天开我的批斗会,我一提转业,你们就觉得我是投敌叛国,逼得我无处可逃,只能和你们打游击了。”说着又将鲜花献给乔红,说:“乔红,你这一回来,可算有人给我做主了。今天没去接你,明天我请你吃饭,就算是给乔大小姐赔罪了。” 乔红:“你就请我一个啊,那他们俩呢?” 陆涛:“他们俩是一伙的,我不能请。” 于海鹰:“你怎么就知道乔红一定是你的同盟呢?你就这么自信?” 陆涛看着乔红说:“乔红,你到底站在哪一边?” 乔红笑着说:“我哪一边都不站,我就站在中间。”

7

陆涛家卧室里,台灯亮着,罗静欠起身,拿起床头柜上的信又看了起来。 陆涛转过身,没好气地说:“别看了,再看也看不出钱来。” 罗静坐了起来,自言自语:“要说孩子想出国学习也是好事儿,咱们这么多年都没管过他,心里总是觉得亏欠孩子,真不想让他失望,可这出国得多少钱啊?” 陆涛:“那你还和于海鹰瞎起什么哄啊,我不转业去哪儿挣钱?” 罗静:“我是觉得你在部队踏踏实实地干,旱涝保收,比 8f6c." >转到地方上有保障。我知道海鹰他们都升了,你再呆在这儿心里别扭,可乔红刚才不是说了,给你找关系调回北京,换个地方发展。” 陆涛:“只要不脱这身军装,换什么地方都别想挣钱。我想好了,脱了军装,也不要什么工作,我自己单干,我就不信别人能挣钱让孩子出国,我就不能!” 罗静:“要是为了孩子出国逼得你去想尽法子挣钱,咱宁可让孩子留在国内。” 陆涛:“我不光是为了这些。” 罗静:“那还为了什么?” 陆涛:“行了,我不跟你说了,说了你也不懂。”说完转身睡去。 罗静将台灯关掉,但她却无法入睡。这些年,儿子在北京,她和陆涛都没尽到做父母的责任,儿子长大了,第一次向她们提出要求,按理也不过份。可是这第一个要求就让她束手无策,甚至在她心里留下了心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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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阳照耀下的总队机关办公大楼庄严肃穆。一辆越野车开来停下,于海鹰从车上下来走进办公楼。他来到写有“政治部主任”门牌的办公室前,推门进来,肖明亮正在和秘书交代着什么,见于海鹰进来,秘书礼貌地打了一声招呼就离开了。 于海鹰笑呵呵地说:“政委,总队就是不一样啊,你现在可是鸟枪换炮了。” 肖明亮也笑着说:“参谋长的办公室比我这儿可气派多了,可你就是赖着不来啊!抓紧过来吧,要不首长该有意见了。” 于海鹰:“你以为我傻呀,总队的办公条件这么好,谁不想早点来享受啊!我也不愿意在那儿兼着支队长,可是陆涛的事情一天不解决,我这一天就走不了。” 肖明亮想了想,说:“指挥学院我问了一下,那边倒是有个副院长的位置,但这事儿我说了不算,得党委定。” 于海鹰忙说:“你这个政治部主任就管干部,赶紧建议建议嘛。” 肖明亮还准备说什么,秘书进来,说:“主任,该开会了。” 肖明亮看了一下手表说:“海鹰,走吧。” 两人走出门去,边走边说。 于海鹰:“开什么会?” 肖明亮:“开发区最近的治安形势不好,一些毛贼经常去偷窃捣乱。” 于海鹰:“哎,我以为什么事儿呢?几个毛贼还用得着这么兴师动众?” 肖明亮:“这可不是个小事儿,开发区是市里改革开放的窗口,那里外商云集,就像一个小联合国,一不小心,小事儿就会变成国际问题。所以这件事省市领导都非常重视,这个任务恐怕又要交给你了。” 于海鹰:“没问题。几个小毛贼再收拾不了,我看我也该引咎辞职了!” 二人走到电梯前,电梯门开了,没想到陆涛怒气冲冲地从电梯里走了出来,他狠狠地看了于海鹰一眼,跟谁也不打招呼径直走了。 肖明亮觉得诧异,于海鹰也觉得莫名其妙,陆涛怎么这个态度? 于海鹰追了出去。

9

总队院内,陆涛正准备上车,于海鹰跑了过来。 “陆涛……” “于海鹰,你什么意思?”陆涛满脸怒气。 于海鹰被陆涛一下问蒙了。 “怎么了?”于海鹰反问道。 “你为什么扣着我的报告,至今不把我转业的事报总队?” “陆涛,你冷静点儿,现在情况有转机,政委那正给你联系指挥学院……”于海鹰连忙解释。 陆涛一把将车门摔上,说:“告诉你于海鹰,你就别咸吃萝卜淡操心了,除了转业,我哪儿都不去!” 于海鹰被陆涛骂得迷糊了。 “我知道,你想让大家知道你重情意,作个挽留的样子。意思、意思就行了啊。如果你真的不让我走,那你就是居心不良,看我灰头土脸的,想落井下石!” 于海鹰还想和陆涛解释什么。 “于海鹰,马上给我报上去!”说完陆涛气冲冲地驾车离去。 于海鹰感到茫然。肖明亮走到于海鹰身边,问:“陆涛这是怎么了?” 于海鹰摇了摇头。 肖明亮:“走吧,咱们先开会去,这事回头再说。” 于海鹰心急地说:“简直是胡闹,简直是莫名其妙!” 肖明亮:“这有什么莫名其妙啊!陆涛闹转业,他不是因为工作上受挫闹情绪。恰恰相反,从今天的情况看,他是一点也不在乎了,更谈不上痛苦。这说明什么呀?说明他早就身在曹营心在汉了!” 于海鹰:“我不这么看,我觉得他表面上无所谓,内心还是想在部队干的。毕竟他是在部队大院里长大的,血管里流的是军人的血。如果他的处境改变了,可能他就安心了,我们还得找首长说说。” 肖明亮:“海鹰啊,你的心情我理解。我给你说句实话吧,首长对他早有看法,不然他的支队长为什么代了这么多年才给他转正呀?你别忘了,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领导的眼睛也是雪亮的。” 于海鹰若有所思。 肖明亮:“为陆涛的事,我也没有少去找首长。可是首长就是没态度。为什么呢?因为有些东西丢了,可以找回来。有些东西一旦丢了,就永远也找不回来了,陆涛就是丢了军人心中曾经顶礼膜拜的神圣感。” 于海鹰勉强地说:“陆涛他不至于……” 肖明亮:“海鹰,强扭的瓜不甜。军人这份职业的崇高感和部队对他的信任,这一切对于他来说,已经不重要了。老陆今天还跑到总队这么闹,你说我们努力还有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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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明星稀,虫声如潮,银河开发区沉浸在一片寂静里…… 几双手抓住了围墙的顶端,几张神色可疑的面孔露出了墙头。 毛贼在墙头上观察了片刻,一翻身跳进了厂区。 毛贼刚落地,还没爬起来,就被武警战士的枪口顶住:“别动!” 连续几天,张武带领特勤中队昼夜执勤,开发区很快就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11

打扫完开发区的“卫生”,于海鹰终于有了空闲的时间,他必须坐下来好好同陆涛谈谈。这天一大早,于海鹰回到了家属院,他飞奔上楼,直接来到陆涛家门口,正准备敲陆涛家的门,突然又迟疑了,他看了看手表,转身掏出钥匙开自己家门。这时陆涛家门开了,罗静提着菜篮刚要出来,于海鹰转身迎了过去。 罗静:“这么大早就起来了?” 于海鹰:“昨晚有个行动,刚回来。嫂子,陆涛好点了吗?” 罗静:“没事,就是喝多了。” 于海鹰想说什么又迟疑着。 罗静:“你要有急事儿,我去叫醒他。” 于海鹰摇摇头说:“算了,回头再说吧。” 忽然,陆涛将门拉开,他穿着裤衩背心站在门口,冷冷地说:“于海鹰,你又在背后搞什么鬼?” 于海鹰不解地看着他,说:“我没搞什么,就是想找你谈谈。” 陆涛不屑地说:“谈恋爱啊?我跟你说,于海鹰,我的事儿你赶快给我办了,否则咱俩没话。”说完将门重重地关上。 望着于海鹰,罗静一脸的歉意。 于海鹰家门开了,乔红穿着睡衣揉着眼睛走出来,问:“这大清早的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碍于面子,于海鹰没有直说,而是应付道:“没事儿,陆涛这阵睡懒觉,肚子都睡大了,我想拉他起来锻炼,他就跟我急!”说着将乔红拉进家里。 罗静一脸愁容,下了楼。

12

陆涛躲着不见于海鹰,这可把于海鹰急坏了。 于海鹰在办公室打电话:“给我接陆副支队长……什么……不在啊?” 他按下电话继续拨,话筒里传来一阵阵忙音。 他又给陆涛手机打电话。电话里传来:“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报告!”张武喊道。 “进来。” 张武满面春风地开门进来。 于海鹰将电话放下,笑着说:“哎哟,张少校,张副参谋长,很威武嘛!” 张武:“谢谢参谋长关照。要不是参谋长关照,我这两毛一还不知那年才能扛上呢。” 于海鹰用手抚摸了一下张武的少校肩牌说:“不是我关照,关键是你自己干得好!但是说你干得好,并不是说你就没毛病。” 张武:“我知道自己满身都是毛病,下步我一定改!” 于海鹰:“什么毛病啊?” 张武:“……酒。” 于海鹰:“酒能壮胆,也能乱性,知道吗?” 张武:“知道,我一定改。参谋长,没事我就走了。”话没说完就要溜。 于海鹰:“站住!怎么一说酒,你比兔子跑得还快?” 张武停住脚步回头说:“我一定改。”说完又要走。 于海鹰:“站住!正事还没说呢。” 张武转身问:“参谋长,你有什么指示?” 于海鹰:“今天晚上杀个回马枪,既然市里让咱们给开发区打扫打扫卫生,咱们就要把它打扫得干干净净!” 张武挺直身,响亮地回答:“是!”

13

深夜,紧急集合号响起,战士们全副武装,飞速跑向操场,集合完毕。 张武跑到车前向于海鹰报告:“除了陆副支队长,其余都到齐了。” 于海鹰:“通知陆副支队长了吗?” 张武:“通知了。” 于海鹰:“那他为什么没到?” 张武:“陆副支队长说他身体不舒服,请假了。” 于海鹰脸色有点不好看。 张武:“部队集合好了,您要不要讲两句。” 于海鹰:“我讲什么,今天晚上是你指挥!”

14

城市已进入梦乡,运兵车队急驶在灯火辉煌的大街上。 于海鹰用手机拨打着陆涛的电话,终于通了,他问:“陆涛吗?你在哪儿呢?” “海鹰啊,我不舒服在医院躺着呢。哎,我不是跟张武说了吗?他没向你报告吗?”陆涛在电话里说。 于海鹰听到电话听筒里传来歌曲的音效声,于是又问道:“你在哪家医院,我们去看看你。” 陆涛:“看就不必了,你把事情办好就行了。” 于海鹰讽刺道:“你这医院挺热闹,怎么医生、护士都唱歌啊,不会是住进精神病院了吧?”说完,“啪”地将电话挂掉。

15

歌舞厅包厢内,陆涛怔怔地举着手机,过了一会,冒出一句:“你才精神病呢!喂,喂。”没有回音,他生气地把手机挂上。 邱永兴走到他身边问:“老陆,你这又是跟哪个小姐吵架呢?” 陆涛没表情地说:“于小姐!” 邱永兴笑着说:“没有关系啦,小姐有的是,黄小姐还等着你二重唱呢。” 陆涛心不在焉地说:“唱什么唱啊?” 邱永兴并没发现陆涛的反常,还在兴致勃勃地说:“《我不知道》啊,这首歌不是你最爱唱的吗?” 陆涛苦笑了一下,跟着邱永兴走到歌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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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海鹰面无表情地坐在歌舞厅门外的车上,看着红男绿女进进出出。夜深了,他看见陆涛从歌舞厅里走了出来。 于海鹰按了一声喇叭。 陆涛循声走了过来,一见是于海鹰,故作镇静道:“我在医院头痛呆不住,出来散散心。于海鹰,你想怎么样吧?” 于海鹰看了陆涛一眼,说:“上车。” 陆涛不耐烦地说:“上车干嘛?” 于海鹰:“我就是要跟你谈谈。” 陆涛:“谈什么,你到底要跟我谈什么?我不是跟你说过,我的事儿办不好,咱俩没话。”说完转身就要走。 于海鹰:“你先别走,要是办好了呢?” 陆涛吃惊地看着于海鹰,忙问:“办好?你办好了?” 于海鹰:“你先上车,我再跟你说。” 陆涛将信将疑地拉开车门上车,汽车离去,消失在深夜的街市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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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上的灯光在汽车的玻璃上晃过,于海鹰驾车,陆涛坐在副驾驶座上。 陆涛看了一眼于海鹰,说:“转业的事儿你给我报上去了?” 于海鹰没有说话。 陆涛:“总队首长是不是同意了?” 于海鹰还是没有说话。 陆涛急了:“哎,我说于海鹰,你大半夜不至于拉着我在车上默哀吧?!” 于海鹰狠狠地瞪了陆涛一眼,继续开车。 越野车开进支队院内,停在空旷无人的操场上。于海鹰和陆涛下了车。 陆涛不高兴地说:“你把我拉到这儿干什么?是不是又想给我上课,告诉你于海鹰,我现在没功夫听你说,也没心情跟你吵。报告你到底交上去没有?” 于海鹰看了陆涛一眼,接过他的话茬:“真不像话。” 陆涛:“你说什么?” 于海鹰:“我说你真不像话!就是走也得走得明明白白、堂堂正正、体体面面,哪能像你这样胡闹的?任务不参加,请假泡病号,不在病房里躺着,跑到歌厅胡乱叫,你说你这还像什么样子?你这是臭狗屎论堆了!” 陆涛:“我这堆臭狗屎也是让你给堆起来的!” 于海鹰:“陆涛,你别闹了,我已经想通了,同意你走。” 陆涛吃惊地看着于海鹰,稍顷,说:“那就谢谢了!” 于海鹰:“但是,报告我还没给你交上去。” 陆涛:“为什么?” 于海鹰:“因为我想知道你到底为什么要走?” 陆涛半天说不出话来,奇怪地看着于海鹰笑了笑,说:“我为什么要走?转业报告上写得清清楚楚,你不认识字啊?” 于海鹰:“你别跟我玩虚的,我要知道你真实的想法。” 陆涛:“什么真实的想法?就是要脱军装,就是要去挣钱!就是讨厌你用你的标准来衡量我的人生,听明白了吧?” 于海鹰:“难道你脱军装就是为了去挣钱?” 陆涛:“对!就是为了挣钱!你知道吗?儿子给我捎来信说要上贵族学校、要出国,我出生入死、牺牲奉献,在部队干了几十年连这点儿钱我都交不起,难道不该去挣钱吗?老爷子们牺牲奉献是为了我们这一代,而我们牺牲奉献是为了下一代。可到现在除了这身穿旧的军装,我们又能给孩子们什么?别人的孩子能上贵族学校、能出国,我们的孩子为什么不能?” 于海鹰:“孩子上了贵族学校出了国就能当贵族吗?当了贵族他就一定高贵吗?怪不得你看不上这身军装呢。” 陆涛激动地说:“于海鹰,你以为穿了这么多年的军装我脱下来就那么轻松吗?七十年代,我们穿着这身军装走向战场,多少战友的血都印在这上面;八十年代,我们穿着这身军装来到了特区,多少汗多少泥都写在这上面;九十年代,我们穿着这身军装站在商海起伏的哨位上,看着一片片高楼耸立,看着一盏盏霓虹闪烁,一句牺牲奉献,有多少委屈和苦涩的泪都藏在这军装后面;到了新世纪,我脱下军装,换上一身新的衣服,难道有错吗?” 于海鹰:“别人脱军装没错,但你脱军装就是错的。” 陆涛嚷了起来:“为什么?” 于海鹰认真地说:“因为我们一起发过誓,要把这身军装穿到底,活在军营中,死在军旗下!” 陆涛:“时代在变,人也必须变,总不能刻舟求剑吧。” 于海鹰:“有的东西能变,有的东西永远不能变。” 陆涛笑了笑,说:“这世界上就没有不能变的东西。” 于海鹰:“有!就是忠诚、就是信念、就是我们曾经发过的誓言。” 陆涛:“好啊,于海鹰,我听明白了,你的意思我是个叛徒、是个逃兵,就你是个英雄,那我就告诉你,于海鹰,我烦你,不想见你,永远都不想见到你,听清楚了吗?” 陆涛的话深深地刺痛了于海鹰,他愣愣地站在那里说不出话来。 陆涛也为自己的话感到震惊。 两个人对视了一下,又僵在那儿了。 营区的熄灯号响了,长长的号声划破了夜空,也划过了他们的心灵。 于海鹰流泪了。 陆涛也流泪了。 远处,营房的灯光一盏盏熄灭了,仿佛在向陆涛的军旅人生告别。

18

星期天,于海鹰一人摆弄着电脑,他最近迷上了电脑,经常废寝忘食。 乔红抱着一瓶葡萄酒,拎着一些食品兴高采烈地走上家属楼道,踢了两下门,半天于海鹰才把门打开。他看都没看乔红一眼,直接走回电脑桌前继续摆弄电脑。 乔红看着于海鹰,一脸失望地把东西摊在桌上,说:“于海鹰,你这是干什么呢,对我视而不见呀?!” 于海鹰头没抬,说:“怎么叫视而不见,我已经见你进来了。” 乔红:“我进来穿的是什么衣服,拿的什么东西?” 于海鹰:“反正你穿的不是军装,拿的也不是钢枪。” 乔红走到于海鹰身后使劲打了他脖子一下,于海鹰这时才转过身来仔细看了看乔红,说:“哟,今天收拾得真漂亮。”说完转过身还要摆弄电脑,乔红一下将电脑扣上。 “你猜猜,我今天为什么收拾得这么漂亮?” “庆祝陆涛转业吧?”乔红上去就踹了于海鹰一脚。 “那就是庆祝我没有转业?” 乔红生气地走了。 于海鹰赶紧站起来,说:“那还有什么?不会是你又怀上了吧?” 乔红拿起桌上的奶油面包冲着于海鹰就扔了过去。 于海鹰反应很快,一把将面包抓住,看乔红真的生气了,放下电脑赶快跑过去哄乔红:“老婆,你收拾得漂亮是因为你高兴,但是你为什么高兴呢?我还真不知道。” 乔红:“告诉你吧,傻子,我找到工作啦。” 于海鹰开玩笑地对乔红说:“不会又是个副总吧?” 乔红瞪了于海鹰一眼,说:“是开发区管委会办公室副主任。” 于海鹰:“原来还是个副的。” 乔红:“不管正的副的,是我自个儿考上的!” 于海鹰平静地说:“是吗?那太好了,你总算有事儿做了。祝贺祝贺!”说完又走回去要摆弄电脑。 乔红跟着过来,边走边说:“我的天哪,是不是电脑里有病毒,拷贝到你的脑子里了。”说着走过去看于海鹰面前的电脑。 电脑屏幕上出现了于海鹰和陆涛的合影。 于海鹰连续按下翻键,他和陆涛的照片一张张地出现在电脑屏幕上。 乔红:“你怎么把这些照片都装到电脑里的呢?” 于海鹰:“我把照片扫描到硬盘上,就拷进来了。” 乔红:“咦,我发现你这家伙真聪明,电脑不如你的脑呵,当然就看你在哪儿用心了。” 于海鹰长叹一口气:“哎,都过去了。” 看着于海鹰伤感的表情,乔红的心情也沉了下来。她答非所问地说:“风和日丽的,叹什么气呀?” 于海鹰:“乔红,咱们快点儿吃饭吧,吃完饭你陪我上趟街。” 乔红:“上街干嘛去?” 于海鹰神秘地说:“现在保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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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市的货架上摆着五颜六色的货物。黄昏,川流不息的人们在挑选货物。 于海鹰和乔红走过一个又一个货架,不知该买什么。 于海鹰茫然地问:“那你说买什么?” 乔红摇头说:“我哪知道呀,我又没送过礼。” 于海鹰:“你爸不是副司令吗,你总见过别人送什么吧?” 乔红:“讨厌,于海鹰,你这意思我爸是腐败分子喽?” 于海鹰:“我没这个意思,但是我真不知道送什么合适。” 乔红:“人家缺什么,你就送什么。” 于海鹰:“我看人家什么都不缺。” 乔红:“我看谁都不缺,就你缺。” 于海鹰:“我缺什么?” 乔红:“你缺心眼啊。” 于海鹰看着乔红,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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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春佳节转眼又要到了,支队大门口已经挂好了“欢度春节”字样的四个灯笼。于海鹰和乔红走进大门,乔红手里拿着一个长长的东西。 哨兵向他们敬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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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队招待所内,陈然戴着眼镜正在批阅文件,敲门声响了。陈然放下手中的文件,摘掉眼镜,起身开门。 于海鹰和乔红拎着东西站在门口。 陈然看看两人,又看看乔红手中长长的东西,奇怪地问:“哎哟,稀客呀,你们两口子怎么来了?” 于海鹰有点局促地说:“我们……” 乔红马上接过话说:“我们来看看市长。” “请进,请进。”说着陈然将于海鹰和乔红让进屋,给他们倒水,边倒水边问:“参谋长,身兼两职,百忙之中还有空来看我啊?” 于海鹰突兀地说:“我想给您送点儿东西。” 陈然吃惊地看着于海鹰,说:“哟嗬,这个世道真的变了,就连于海鹰也学会送礼了?看来我躲到部队也不安全,真是无处藏身啊!” 于海鹰忙说:“也不是什么礼,就是一把剑。”说着从乔红手中夺过剑,将剑从剑鞘里拔了出来,说:“你看看多漂亮。” 陈然端着两杯水,愣住了。 乔红见状赶紧把剑夺了过来,将于海鹰推到一边说:“哪有你这么送礼的,市长要是胆小,还不让你吓着了?” 陈然苦笑了一下说:“我真不知道你们俩这是什么意思?” 乔红忙说:“没别的意思,我们家于海鹰听说您正在修身养性学习剑法,就想送你这么个小玩意儿。” 陈然将两杯水放到桌上,说:“于海鹰,就是为了这个?” 于海鹰:“上次我儿子过满月,您送我们家一架飞机,我现在送您一把剑,不过是礼尚往来嘛。” 陈然接过剑看了看,说:“深夜送剑,这里面肯定大有文章。荆轲献图送匕首,那是行刺暴君,参谋长送剑是不是为了斩贪官啊!” 于海鹰一脸紧张,慌忙解释:“我可不是这个意思,陈市长春节躲在我们这儿过,可是我们廉洁自律的楷模啊。” 陈然:“我可不是什么楷模,我就是个逃兵。” 于海鹰和乔红相视一眼,不解地问:“逃兵?” 陈然:“是啊,我为什么节假日都住到你们这个大院里,就是为了逃避送礼。送礼的人既然能找到你,那都是有拐弯抹角的关系的。父母亲戚,老首长,老师同学,上司领导等等介绍来送礼的人,哪个我也惹不起。可是,收了人家的礼,那就等于是收了一颗定时炸弹啊。所以只好躲,可是躲得了初一,没躲过十五。你这个庙看来也不清静了,于海鹰,乔红的事儿是人家自己凭本事考的,我也没有帮忙,你用不着谢我啊!” 于海鹰:“今天我们来不是为了乔红的事儿。” 陈然:“那就是为了陆涛的事儿?” 于海鹰和乔红都惊讶地看着陈然说:“您怎么会知道的?” 陈然爽朗地笑了起来,说:“为了陆涛的事儿,你们肖主任已经把我的电话都快打爆了。看来这事儿我要是不帮忙,不光他缠着我不放,你也饶不了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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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红和于海鹰走进家属楼的门洞,二人兴奋地说着什么。乔红三步并作一步地往楼上跑,正想敲陆涛家门,于海鹰追了上来把她拦住:“你干吗去?” 乔红:“给陆涛报个喜啊!” 于海鹰:“你就别添乱了。现在事情还没有定,再说他整天想单干当老板,要是知道我去找过市长,说不定就不去了。” 乔红:“为什么?” 于海鹰:“我们男人之间的事儿,说了你也不懂。” 乔红:“不就是为了面子吗?你们男人真虚伪。”说着两人悄悄开门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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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阴雨绵绵的上午。 韩非坐在车里向市政府大门口张望着,看见陆涛兴冲冲地从楼里走了出来,赶快下车迎上去:“谈得怎么样了?” 陆涛笑了笑。 韩非试探地问:“是不是让你当副市长啊?” 陆涛瞪他一眼说:“想得美!我够那个级别吗?上车吧。” 韩非给陆涛拉开车门,发动车离去。 韩非驾车,陆涛坐在副座上点燃一支烟抽着,心情不错。 韩非急了,问:“大哥,市长到底让你去哪儿啊?” 陆涛按捺不住激动,说:“你猜?” 韩非开玩笑地说:“不当副市长,总不至于让你去看大门吧?” 陆涛笑了,说:“看大门那是老于干的,我能去吗?别瞎猜了,让我去海关当副关长。” 韩非一听兴奋得手舞足蹈:“哎呀,那副关长可比当副市长好呢,海关可是个肥缺呀。” 陆涛又瞪了韩非一眼:“什么肥缺不肥缺的,你想让我搞腐败啊,哪都是为人民服务嘛。” 韩非连声说:“对对,为人民服务。我早就说了您天生是个当官的料,用不着去公司看人家的脸色,也别着急自个儿干。商场如战场,过去的好朋友一到公司就变成了金钱关系。不过,搞公司还是来钱快啊。” 陆涛:“你以为我就是冲着钱啊?” 韩非笑着说:“那当然不是,您从来都是视金钱如粪土啊!如果你要是挣了两个亿,你肯定也是捐出去,为人民服务。” 陆涛听了韩非的话哈哈大笑,说:“就冲你这句话,我也得挣三个亿,怎么着也得给儿子留点儿吧。” 韩非也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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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贼清除了,可部队却没撤。开发区给市里打了报告,要求部队再留一段时间,确保开发区的长治久安。特勤中队就在开发区的一块空地上搭起了帐篷,驻扎了下来,可是矛盾却随之而来。 开发区帐篷内,张武抱着军用水壶狠狠地灌了几口,随手将水壶扔到了一边,刚躺下就听到有人喊他,他没有搭理。 一个人走近他,俯下身子看,张武吓得一下子站了起来问:“参谋长,你怎么来了?” 于海鹰看着张武,又环视了一下四周,说:“这儿条件太差了,是不是有点儿委屈张少校了?” 张武:“不是委屈,是憋闷。” 于海鹰:“有憋闷为什么不直接跟我说,还要打报告?”说着将一份报告扔在桌上。 张武:“我这是按程序办,我要求撤兵!” 于海鹰:“你有什么权力要求撤兵?开发区驻兵是总队党委定的,你只有服从命令,没有什么条件可讲!” 张武:“我不是讲条件,我就是想不通!为什么要给资本家站岗?我要求调回去!” 于海鹰走到张武床边,取过他扔在床上的军用水壶,拧开闻了闻,说:“你又喝多了吧?” 张武理直气壮地说:“我没喝多。” 于海鹰:“没喝多怎么说胡话。” 张武:“我清醒得很!” 于海鹰:“清醒你还想当逃兵?” 张武:“不是我想当逃兵,现在特勤中队有十一个官兵都提出来要探家。” 于海鹰:“胡闹!”正要发火,帐篷外传来一声响亮的报告声,他回过头去,只见少尉林阿山站在门口,他的身后还跟着肖明亮。 于海鹰忙问:“林阿山?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说着就要走出去,又回过头来狠狠地瞪了张武一眼。 张武无所谓地笑了笑,转身将水壶藏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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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海鹰、肖明亮、林阿山三人站在帐篷边上的草地上说话。 肖明亮:“海鹰啊,小林这次毕业回来,还带来了一套科技强军的作训方案,我看了,很有针对性,思想也很超前。” 于海鹰高兴地说:“小林,几年不见,进步不小啊。” 林阿山谦虚地说:“那只是纸上谈兵,我希望首长能给我一次实践的机会。” 于海鹰说:“林阿山,我同意肖主任的意见,你就到你哥战斗过的特勤中队当队长,但是暂时是代理的,希望你能尽快转正。” 林阿山马上立正,大声回答:“我绝不辜负首长对我的期望。” 于海鹰:“去吧,你先向你们的张副参谋长好好汇报,让他也清醒、清醒。” “是。”林阿山愣了一下,转身跑了。 于海鹰望着跑远的林阿山,心里面有一丝欣慰。过一会,他转过头对肖明亮说:“政委,张武就是闹了点儿小情绪,问题不大。” 肖明亮看了一眼帐篷,点了点头,拉着于海鹰到一边,说:“陆涛已经去海关报到了,你知道吗?” 于海鹰点了点头说:“这家伙不让我们送,就着急走,真不够意思。” 肖明亮说:“我正想告诉你呢,他说支队穷,想为支队省点钱。欢送宴就免了,他非要做东反请咱们。” 于海鹰笑了笑说:“这哪是为咱们省钱啊,他分明就是想耍回牛、出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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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别宴安排在金澜最高档的天天渔港大酒店的总统包间。陆涛身穿海关制服满面春风地从座位上站起来,出门迎接贵宾,门开了,进来的是市长陈然,陆涛忙走上前握住陈然的手,将他让到主宾座。 陈然冲着大家说:“有点事儿来迟了,抱歉啊,你们怎么不先开始啊?” 陆涛忙说:“您是主角,您不来我们怎么能开始呢?” 陈然笑笑说:“这话说得有问题,今天的主角是你,是在座的大家。我就是来凑个热闹罢了,你就开始吧。” 陆涛端起酒杯说:“今天很高兴这么多战友、至爱亲朋能来,特别是我们陈市长在百忙之中能够抽出时间过来,这第一杯酒,我敬陈市长……” 陈然打断陆涛的话:“我刚才不是说了嘛,今天的主角是你和大家,不要按照官场规矩,今天可是战友聚会。” 陆涛:“您说得对,可这第一杯酒非得敬您不行。因为没有您的关心就没有我陆涛的今天。” 大家应和地说:“说得对,说得对!” 陈然:“这话说得不对。陆涛,你能到海关去,我就是给你牵个线搭个桥,可没有利用职权,除了你自身的条件不说,你真正要感谢的人,主要是你们肖主任还有……” 于海鹰暗示陈然。 陈然接着说:“还有你的战友,为了你的工作,肖主任不知打了多少电话,跑了多少路。” 陆涛端着酒杯,愣了愣,说:“那好,第一杯酒我就先敬我们的老政委。在支队的时候,我这个人浑身的臭毛病,亏了老政委处处体谅我,提醒我,能遇上你这样的老大哥,我真是三生有幸!”说完眼圈已经潮了,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肖明亮的眼圈也潮了,他拍了拍陆涛的肩膀说:“这第一杯酒我不能喝,应该让海鹰喝。这件事儿我是跑了跑腿,但那是于海鹰拿枪在后面逼着我呢。” 陈然接过话说:“这事儿我证明,大过年的,于海鹰两口子还为你的事儿专门跑来给我送礼呢。” 陆涛愣住了,端着酒杯的手有些颤抖。 于海鹰和乔红站了起来,陆涛走了过去,看着于海鹰,半天说不出话来。 于海鹰和乔红的泪水也在眼圈里打转。 陆涛:“……我敬你们。” 乔红:“陆涛你别说敬,要敬我们该敬你。没有你,于海鹰的小命早就扔在战场上了;没有你,我恐怕今天也来不了;没有你,大家今天也不可能在这儿相聚。” 于海鹰没等乔红的话说完,举起酒杯一饮而尽,接着又给自己倒满酒。 一时间包厢里寂静万分,只能听到倒酒的声音。 于海鹰哽咽着说:“兄弟走好,就算送你了。”一个送字没说完,泪水已经潸然而下。 乔红和罗静见到此情此景,也哭了起来。 所有在场的人都哭了。 肖明亮抹着泪走过来,于海鹰、陆涛、肖明亮三人紧紧地抱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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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罢人散后,陆涛、于海鹰、乔红、罗静回到了寂静的家属院。 陆涛没有回家的意思,他对于海鹰他们说:“你们先回去吧,我还有点事儿。” 罗静正要上前说什么,被于海鹰拦住,示意他们先回去。 陆涛上车,于海鹰也跟了上去,车开到了支队操场。陆涛开门下车,向支队操场走去,于海鹰跟在后面。 空空的操场上,静静地矗立着双杠、沙袋等各种训练器械。陆涛走过来轻轻地触摸着它们,离别之情油然而生。 突然,陆涛停下了脚步,他回头望去。 月光下,于海鹰在远处站着,在看着自己。 陆涛注视着他。 于海鹰也注视着陆涛。 就在这时,熄灯号又响起了。军营的一扇扇窗户在陆涛眼前熄灭,他从军的生涯也在此时画上了句号,不知不觉中,两行泪水流出了陆涛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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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一天又来临了。 清晨,陆涛家的门开了,陆涛穿着海关制服,夹着包从屋内走出,罗静也跟着出来了。陆涛看了一眼于海鹰家的房门,里面没有动静。他扶正自己的大檐帽,阔步走下楼去,开始了他的海关人生。 陆涛和罗静走出门洞时,忽然愣住了。于海鹰和乔红站在海关的轿车旁边等着他。 陆涛笑着说:“你们两口子这是干嘛呢?” “第一天去上班,我们总得送送吧。”乔红说。 陆涛:“我是去海关,又不是去幼儿园,干吗这么费事儿?罗阿姨一早上已经千叮咛万嘱咐,把所有的问题都说了一个遍了。” 于海鹰走到陆涛面前,拍了他一把,说:“让你的车到大门口等会儿,咱们俩走走。” 陆涛看了于海鹰一眼,示意司机到门口去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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营区小路上,于海鹰和陆涛边走边说,乔红和罗静远远地跟在他们身后。 于海鹰:“昨天只顾喝酒了,很多话想说却没机会。” 陆涛:“看来我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咱俩的话这辈子是说不完了。” 于海鹰:“那当然,除非你不是陆涛。” 陆涛:“有话就说吧,我洗耳恭听。” 于海鹰语重心长对陆涛说:“你是分管缉私工作的副关长,这个岗位可不一般啊。” 陆涛:“那以后肯定有不少事儿还得麻烦参谋长啊!” 于海鹰瞪了陆涛一眼,说:“我跟你说正经话呢。” 陆涛:“我没不正经啊?!” 于海鹰:“陆涛,这个岗位可是个风口浪尖,你千万得把握好自己。不仅要守好国家的关,也要把好自己的关啊。” 陆涛:“参谋长,你的话我会像背条令一样把它铭记在心。” 不知不觉中,他们已经走到了门口的汽车旁。 远处,有不少上班的干部向陆涛打招呼,陆涛也得意地向他们挥挥手。 陆涛:“送君千里,终有一别,就到这吧。海鹰啊,现在我不会再因为把你这个冤家调来而后悔了,你也不必再为乔红的事儿而内疚了。从今天开始,就没有人再跟你吵架了,你就安心地到总队当你的参谋长吧。”说完向于海鹰招了招手,上车离去了。 陆涛这番不咸不淡、不真不假的话让于海鹰感到莫名的担忧,但他还是在心里默默地祝福陆涛。他目送着接陆涛的车消失,这才转身向家里走去,刚走进门洞,他身上的手机突然响了,他掏出手机接听:“喂,我是于海鹰……什么,开发区出事了?” 于海鹰脸色突变,瞪大了眼睛,一种不祥之兆迅速笼罩在他的心上。 第十八章

1

烈日炎炎,开发区仿佛笼罩在蒸笼中。 一辆越野车疾驶而来,车轮扬起阵阵黄土。车刚驶过开发区门口,就听见吼声震天的歌声。 于海鹰摇下车窗,不禁皱起了眉头。 车驶进开发区临时营地,于海鹰下车,只见士兵身着迷彩服,队伍整齐,正在大声吼着《咱当兵的人》。 一辆被扣的高级轿车停在帐篷外。 远处,别墅内有人从窗口探头张望,被士兵的气势又吓回去了。 于海鹰看着士兵们,刚要说话,却听见有人喊:“报告!” 林阿山急忙跑来说:“参谋长。” 于海鹰不满地问:“怎么回事儿?大中午地唱什么歌呀?叫他们停!” 林阿山想说什么,但没有说出来,立在原地没有动。 于海鹰见状气不打一处来,转过身高声冲着士兵们大声喊道:“停!停!别唱了!” 歌声戛然停止。 “指导员!”于海鹰提高嗓音喊。 队伍里跑出一名中尉。 于海鹰瞪着他问:“你们干什么呢这是?有劲没处使啊?” 指导员鼓起勇气说:“报告参谋长,我们在组织战士唱歌。” 于海鹰:“大中午的,唱歌?我看你们是在唱对台戏吧!让战士回宿舍,干部留下!” 指导员看了看林阿山,林阿山咬着牙,看着别处不吭声,又见于海鹰还在盯着他,指导员只好自己整队将士兵带回。 几名干部留了下来。 于海鹰命令着:“你们几个,过来。” 林阿山和几名干部忙围拢到他身边。 于海鹰低声问:“你们这是要干什么?啊?到底是谁下的命令扣老板的车?又是谁组织士兵们在这儿对着别墅唱歌?” 几名干部都沉默不言,连刚跑过来的指导员都不说话。 于海鹰看看他们的样子,直接问林阿山道:“你,说话!” 林阿山生硬地说:“是我们集体研究的。” 几名干部马上异口同声地接过话,说:“对,我们集体研究的。” 于海鹰冷冷地说:“好啊,团结起来力量大啊,你们张副参谋长呢?” 林阿山:“他病了。” 几名干部又马上一起说:“对,他病了。” 于海鹰一看就知道其中有名堂,不动声色地说:“既然有病号,那我可得去看望看望。” 说着向帐篷走去,几名干部跟着,于海鹰猛地扭头说:“跟着我干嘛?去管好你们的兵!” 干部们面面相觑,站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2

99lib? 张武面对墙壁躺在一张行军床上,一动没动。于海鹰掀开帐篷帘进来,帐篷内整洁干净,他悄悄地拿起军用水壶闻了闻、又拧开一瓶喝了一半的矿泉水嗅了嗅,甚至把一瓶苦丁茶茶叶筒也打开看了看,没有发现酒。 “没喝酒。”张武突然说。 于海鹰被吓了一跳,他走到床前轻声问:“病了?” 张武仍然背对着于海鹰,闷声闷气地应了一声:“啊。” 于海鹰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说:“还真是挺烫的。快起来,到医院去看看。” 张武还是没转过身来,慢腾腾地说:“不想去。” 于海鹰:“有病不能忌医啊。”说着,走到帐篷外喊:“林阿山,叫两个士兵来,把你们张副参谋长送到医院去!” 林阿山在帐篷外答了一声“是!” 张武一听,反而一骨碌坐了起来,气鼓鼓地说:“参谋长,你不用这么收拾我,实话跟你说吧,车是我下令扣的,歌是我下令唱的,我的病也用不着去医院。只要你下个命令这一切都好了。” 于海鹰笑笑,盯着张武说:“那你让我下个什么命令啊?” 张武:“马上撤兵!” 于海鹰双眉一皱:“为什么?” 张武激动地说:“你不是让我们来抓毛贼吗?抓了,抓完了,没人敢来捣乱了,老板们可以把心放回肚子里了,为什么还要让我们呆在这个鬼地方受这份洋罪!要么你下令撤兵,要么干脆把我调走,发配到清江也行。” 于海鹰无声地笑了笑,走到张武跟前说:“看来你小子的确是病了,从里到外,还病得不轻啊,这胡话一句接一句。你以为自己是谁啊?你是总队长、是政委啊?一口一个让我下命令,我现在下命令对你还有用吗?” 张武:“有!” 于海鹰:“那我命令你立即起床、立即道歉!” 张武翻身起床,说:“起床可以,道歉没门!” 于海鹰笑着说:“厉害啊!你们难道就没有错?” 张武:“我不知道我错在哪里了?” 于海鹰问:“那你为什么无缘无故扣人家车?而且是外商的车?搞得别人把状都告到市里了,说你们扰民,侵犯别人的人身自由。” 张武一副要讲清楚的样子,气冲冲地说:“哈,他这是恶人先告状啊,什么侵犯自由,我还要告他侵犯我战士的自由呢。什么叫无缘无故啊?那个染黄毛的小子,仗着他爹有点儿钱,住别墅,开名车,车上拉着中国姑娘,我们的战士走得慢一点儿,他就耀武扬威,按着喇叭嘀嘀嘀嘀嘀嘀按个不停,他说洋文我们战士听不懂,他就拿汽车顶我们士兵的屁股。这还不是屁股问题,这是脸面问题,是尊严问题!就这样的人还让我们住帐篷,吃干粮,日夜为他们站岗放哨,这公平吗?” 于海鹰感到有点恼火,冲着张武喝道:“什么叫公平?武警的职责是什么?你弄清楚了没有?” 张武没有气馁,倔强地申辩着:“武警的职责我当然清楚,可我们要保卫的是人民,不是这帮只认钱的资本家!那天,有个战士告诉我,他的一个老乡,好不容易在这开发区找了个工作,就因为上电梯时没让老板先上,就被炒了,一分钱没挣,还倒欠职业介绍所二百块钱。您说,一个刚从老家来打工的孩子,他哪能分清谁是老板啊?就是能分清,谁先上电梯谁后上又能怎么了?说开除就开除,不就是有钱给闹的吗?现在我们24小时给他们站岗,不就成了资本家的护厂队,洋老板的保镖了吗?99lib?” 于海鹰:“什么资本家、洋老板,人家是回国投资的侨胞。” 张武不满地说:“侨胞?哼,就那个开奔驰的小子,他还中国人呢?光长了对黑眼珠有什么用啊?人话都不会说了,一见面就叫大兵,听听,连个同志都不会叫。更让人生气的是,他明知道你听不懂洋文,还叽里咕噜地放洋屁!” 于海鹰瞪了张武一眼,说:“你说话文明点,什么叫放洋屁,人家是美籍华人当然得说英语。他生长在国外,有些想法和习惯就是和我们不同嘛,在不违反中国法律的情况下,双方都应当采取互相理解和尊重的态度。你自己的脑子都转不过来弯,怎么带部队?” 张武似乎想激怒于海鹰,阴阴地说:“参谋长,您这官升了,说话的调子也高了。大道理谁都明白,可我只知道,不能让任何人侮辱我们的战士,张嘴就是傻大兵,傻啊?要么就是,好好站着啊,mydad是雇你们来的,你们不识相,叫你们getout。您知道什么是out,我不知道,还不生气,可林阿水知道,那是滚,叫我们滚!我他妈叫他out!” 于海鹰心里一沉,吼一声:“张武!你给我站起来!” 张武站了起来。 于海鹰狠狠地看了他一眼,说:“你不读书不看报,什么情况都不知道,工作方法就剩个逞强了,歪理邪说倒讲得一箩筐。什么叫资本家的护厂队,洋老板的保镖啊?我们保卫的不是资本家,保卫的是改革开放的政策!这个道理讲了八百遍,你难道不明白吗?” 张武气得脸通红,说:“参谋长,我发现你变了,变得胳膊肘往外拐了。” 于海鹰急了:“张武,我看你小子的大脑是死机了。” 张武不安地问:“参谋长,我又不养鸡怎么会死鸡呢?” 于海鹰想笑可笑不出来,无奈地说:“你的确该充电了,再不充电你这块电池就该报废了。” 张武愣在那儿。 于海鹰:“把钥匙给我。” 张武还没回过神来,于海鹰伸手从桌上抓起钥匙,转身走出帐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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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群干部和几名士兵围在帐篷外,偷听帐篷里的对话。 于海鹰走出帐篷,士兵们吓得赶紧站好。于海鹰沉着脸看了他们一眼,向被扣的轿车走去。 张武从帐篷里走了出来,叫住林阿山:“小林,参谋长刚才说我一会死机,一会又要充电,什么意思?” 林阿山笑着对他说:“张副参谋长,死机就是说电脑不行啦,要重新启动。” 一名干部开玩笑地接过话:“重新启动?参谋长是不是要撤你啊?” “撤我?”张武傻傻地愣在那儿。 林阿山和几个干部赶紧向于海鹰跑去。 于海鹰坐在车上,摇下车窗玻璃没表情地问:“你们想干什么?” 林阿山挠了挠后脑勺,解释说:“参谋长,这事不能都怪张副参谋长,我们都有责任。” 几名干部都应和着:“对,我们都有责任。” 于海鹰知道他们想为张武开脱责任,他没给他们好脸色,直直地看着他们说:“那当然,你们集体研究决定的嘛。特别是你,林阿山,长本事了,英语说得好你去联合国做同声翻译啊,谁叫你在这儿瞎翻?我看你们俩应该一块儿out去。别人不就说了几句不中听的话吗?不搭理他就完了,还要闹得沸沸扬扬。我看是你们妄自尊大的心理在作祟。” 大家低着头,不敢吭声。 于海鹰还是板着脸,对林阿山说:“走,林阿山,你不是英文讲得好吗?怎么翻过去的,你还得怎么给我翻回来。” 于海鹰和林阿山坐上了奔驰轿车,汽车开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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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红从开发区管委会楼门洞里走出来,焦急地四下张望。 奔驰轿车驶来停下,于海鹰和林阿山走下车,于海鹰对乔红说:“乔副主任,这钥匙交给你吧。” 乔红没有接,说:“交给我干嘛?这事儿我可不管,那些人都在楼上等你们呢。” 于海鹰拉着林阿山就要往里走,又觉得不对劲,转头问乔红:“你看,我怎么跟他们说?” 乔红没好气地对于海鹰说:“你就说撞了我们战士的屁股没什么,只要没撞到脸上就行了。” 于海鹰笑了笑说:“乔副主任怎么说话跟我们张副参谋长一个腔调啊?” 乔红不满地说:“别这个腔调,那个腔调的,你赶快上去把钥匙还了,让他们快点儿走,不然我这儿就成了国际法庭了。” 于海鹰和林阿山正准备走,乔红问:“张武呢?” 于海鹰:“病了!” “病了?” 乔红愣住了,过一会,转身向营地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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帐篷里面空无一人,乔红趴在窗户上四处张望,没有发现..张武。他纳闷地绕过帐篷,却发现张武一个人坐在远处的大树下,正低着头在地上胡乱画着什么。 乔红走过去,关心地问:“张武,你哪儿不舒服啊?” 张武看了乔红一眼,指了指头。 “发烧啦?”说着乔红就要伸手摸张武的头。 张武摇摇头。 乔红奇怪地问张武:“也不发烧,那是怎么回事啊?” 张武:“没怎么回事儿,该充电了。” 乔红:“该充电了?你得的是什么病啊?” 张武:“死机!” 乔红:“是哪个江湖郎中给你看的病啊?” 张武:“参谋长。” 乔红一下子明白了,她笑着坐在张武的身边,说:“我知道你为那事儿心里憋屈,嫂子跟你一样心里也闷得很,那个小黄毛的确不懂得尊重人!” 张武转过头来看着乔红。 乔红轻轻拍了拍张武的肩膀说:“实话告诉你,我刚才也和他们吵了一架。有问题解决问题,他们干嘛那么横,动不动就到市里去告状。我们战士大热天的给他们站岗多不容易啊!” 张武眼圈一红,说:“嫂子,我心里难受啊,我不想在这儿站岗放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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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雨纷纷的下午,陆涛穿着崭新的海关制服开车来到了支队大院,他车的后面还跟着一辆双排座。 支队的干部一见陆涛都亲切地围了上来,问长问短。 陆涛问:“老苏,你们于支队长呢?” 一个中校忙说:“噢,他去开发区了。” 陆涛笑道:“看老婆去了吧?” 众人笑了,苏副支队长却沉着脸。 陆涛:“老苏,别愁眉不展的,我今儿可是来雪中送炭的。” 中校笑了:“陆支队长,有好消息?” 陆涛转身指着身后的卡车说:“我们没收了一批走私电脑,想着你们用得着,就罚给你们了!” 中校大喜:“还真是雪中送炭,于参谋长天天让我拿方案,搞一次全支队干部的电脑培训班,就是因为没有电脑,搞不起来,这下好了。” 陆涛:“老苏,你就签收一下吧。” 中校犹豫不决地问:“可这钱……” 陆涛:“什么钱不钱的,拥军了。哎,把张武叫来。” 中校:“张武也在开发区。” 陆涛:“那老苏你安排一下吧,我们海关的几个领导想打打靶,过过枪瘾。” 中校:“没问题,我这就去安排。” 陆涛冲车招了一下手,几个穿海关制服的人走下车,向陆涛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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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电闪雷鸣,大雨如注,狂风把窗帘吹得翻卷了起来。 乔红把做好的最后一盘菜放在桌上,看坐着发呆的于海鹰,她埋怨地说:“你也不知道关窗户,一会儿雨全飘进来了。” 于海鹰欠了欠身。乔红走过去将窗户关上。 于海鹰一屁股又坐在沙发上,看了看表,心不在焉地又要找遥控器换台。 乔红:“你就别等了,看看几点了?要来人家早来了。” 于海鹰:“再等等吧。”说着继续拿着遥控器换台。 乔红走过来把电视机关上,说:“再等你也等不来。于海鹰你可学会了点儿电脑,一会儿骂人家张武死机,一会儿又让人家充电,整个儿一个军阀作风,别说张武不敢来,换成是我,我也不敢来,还怕你把我吃了呢。” 于海鹰沉默了一会,说:“哪有那么严重嘛?自己的兵骂两句,也是为他们好,再说我们也不是没有错嘛。”说完就过去拨电话,电话里传来忙音。 乔红暗自冷笑着。 于海鹰觉得有些纳闷,缓缓地放下电话,愣愣地站了一会,穿上军装就要出去。 乔红急忙问:“你哪儿去啊?” 于海鹰头也不回,说:“我去请他,我就不信了,来吃个饭有那么可怕吗?” 于海鹰穿衣服的时候,电话铃响,乔红过去一边接,一边做手势叫住要出门的于海鹰。 乔红:“张武啊,不是说好了来吃晚饭吗?什么?哦,你等等。” 于海鹰接过电话,听了片刻,严肃地说:“除了哨兵,立即组织部队集合。” 乔红奇怪地问:“怎么了?” 于海鹰:“那边有点儿情况。”说着就要冲出门去。 乔红忙喊:“等等。” 乔红将饭菜装进一个不锈钢的饭盒,递给于海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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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越下越大,街市上一片雨花。 于海鹰的越野车驶过街道,溅起一片水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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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发区临时仓库房顶被大风掀开,到处漏雨。 一个头发染成黄色的小伙子哭丧着声音跟张武说:“Sir,my dad乘的飞机无法降落,这里的设备价值好几千万呐!你看,还没开封使用呢,就要泡坏了,my dad回来我不知道该怎么交代。我们的公司就要破产了!oh,my God!” 几个士兵正在奋力地把物资往相对干燥的地方挪。 张武不耐烦地对黄毛小伙子喊:“别叫唤了,回你那小洋房呆着吧。” 于海鹰急匆匆地跑过来,问:“怎么样?” 张武忙介绍说:“正组织人爬上去呢,这口子撕开太大了,什么东西都没有,就几片石棉瓦,估计堵不住。” 两人抬头向上望,几名士兵在房顶堵漏洞。 于海鹰果断命令:“这样,让士兵把帐篷拆了,帐篷不够用雨衣和棉被,务必堵上这个窟窿,留几个人在这儿往外面扫水,剩下的人全来搬机器。” 然后,于海鹰转身问黄毛小伙子:“你是不是苏培民先生的儿子?” 黄毛小伙子连声回答:“Yes,Yes。” 于海鹰:“你在这儿看着,哪箱机器最贵重就让士兵先搬哪箱,明白吗?” 黄毛小伙子点头说:“Ok,Ok。” 于海鹰把手里的饭盒递给张武,说:“我在这指挥,你到车里先把这吃了。” 张武没有接,认真地说:“参谋长,我得在这儿。” 于海鹰:“我命令你马上把它吃了。”说完,指挥着士兵开始抢险。张武把饭盒放在一边,也加入了抢险队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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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中,士兵们将帐篷拉倒,拆除。他们冒着大雨,头上顶着被子跑过来,将一床床被子和一件件雨衣盖在机器上。 有的官兵们顶着暴风雨,爬上顶层,奋力将帐篷拉到房顶堵着窟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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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雨过天晴的路上还有积水,乔红开着车疾驶而过。在开发区仓库外,汽车停下,苏先生满脸焦急地从车上下来,乔红也跟了下来。苏先生慌慌张张穿过杂乱无章的院子,径直向仓库跑去。 苏先生和乔红跑进开发区仓库内,看到地上的积水已经被清除,只是有些湿漉漉的,机器上蒙着军用雨衣、棉被和塑料布。苏先生掀起一床棉被看了看,机器完好无损,他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了下来。 苏先生和乔红往前走着,眼前的情景更让他们震惊了。 疲惫的士兵们脸上和身上到处都沾满了泥浆,他们挤靠在机器旁睡着了,像一群泥塑的群像。 见此情景,苏先生被感动得眼圈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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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海鹰、张武、林阿山抬着一桶热气腾腾的姜汤走过来,正好碰见苏先生从仓库里走出来。一见于海鹰,苏先生忙迎上去,一把拉住于海鹰的手,眼泪都快出来了,激动地说:“长官,谢谢了,谢谢了!” 于海鹰平静地对他说:“您先看看有没有什么损失吧。” 苏老板忙说:“没有,没有,走走,到我家去坐会儿,都去,都去。” 正说着,在奔驰车里睡觉的黄毛,红着眼睛爬了出来,走到苏老板身边,指指划划地说:“Dad,don’t worry,it’s ok。” 苏先生瞪了儿子一眼,黄毛不敢吭声了。 这时,随着一声哨响,仓库内外的士兵都被叫醒了。 苏先生跑回车里拿出一个黑包,从包里掏出厚厚的一沓钱递给于海鹰,说:“长官,请笑纳。” 于海鹰客气地把他的手推了回去,说:“你不必这样客气。” 苏先生慌忙说:“长官,请您收下吧,没别的意思,这是我们给弟兄们的一点儿心意!” 于海鹰把他的手推了回去说:“苏先生,这是我们应该做的,这钱您还是收好吧。有件事想跟您解释一下,前两天我们的士兵一时冲动,扣了您家的车,真是很抱歉,我们已经在开发区管委会做了检讨,以后绝不会发生类似事情。请您原谅,也请您以后监督我们。” 苏先生扭头冲着黄毛说:“Eric,你呀,你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别以为我不知道,我一走,你就在这儿鬼混,明天你就买飞机票回纽约吧,像你这个样子只配在布鲁克林区呆着!” 黄毛不敢吭声。苏老板对黄毛说:“你要向长官致歉,立即道歉!” 于海鹰看了看身边的张武,张武没有说话扭头去集合部队。 黄毛就给于海鹰鞠躬,被于海鹰上前扶住。 苏先生拉着黄毛走向部队官兵,说:“弟兄们,谢谢你们啦!” 苏氏父子深深地给所有的士兵鞠了一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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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海鹰办公室内,电视里正在播出市领导和老板看望武警官兵的新闻,领导依次与站得笔直的官兵握手。 于海鹰边看边收拾办公桌上的东西,张武和林阿山一起齐声喊报告,走了进来。 于海鹰示意他们看电视,说:“看见没有?上电视了,都重播三次了。” 张武看了一眼电视,高兴地说:“这电视台就爱瞎吵吵,能有多大点儿事啊,还没完没了啦。” 林阿山也乐了,毕竟这件事也给他上了一课。 于海鹰笑吟吟地看着他俩。 张武笑着说:“参谋长,这场暴风雨来得真是时候,给了我们打一场漂亮仗的机会。这下,我们也算对得起开发区了,总算是给这次执勤画了个圆满的句号。” 于海鹰:“句号?不对,应该是引号,这是个引子,以后中队要在开发区长期驻扎,营区都定好地方了。” 张武满脸疑惑:“怎么回事儿?我们不撤了?” 于海鹰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叫你们来就是通知两件事。苏老板和几个开发区里的老板对这次暴风雨中武警部队的表现特别感动,特别满意。他们联名上书,注意啊,不是上告。他们愿意出资为咱们修建一座一流营区,请求将部队长期留守开发区。市领导已经向省委省政府打了报告,省里也通知了总队,总队表示一定支持开发区的建设,同意三中队进驻开发区。不过,张武你不用害怕,你可以走了。” 张武不安地问:“走了?我去哪儿呀?” 于海鹰笑了笑说:“你该去充充电了。支队决定派你去指挥学院的信息指挥员班进修,机会难得啊,你可得好好学。” 张武颇感意外,说:“我,去上学?” 于海鹰:“对!你去上学,我也要去总队上班了。支队新领导来了,我也不能赖在这儿不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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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武走了,走得依依不舍。但他知道,上学的机会是于海鹰给他争取到的,可见参谋长对自己的成长进步用心良苦,他暗暗在心里下决心:不学出个样子来,绝不回来见参谋长。 于海鹰一直看着远去的船,半天才回过头来,自嘲地对林阿山说:“这么多年,天天看见他,比见你嫂子的时候还多,这一走,还真让人惦记。” 林阿山:“那是您器重张副参谋长。这么好的机会,您还不是第一个想到了他?” 于海鹰沉思了一会,说:“这倒是真的,我还真希望他能学出个样子回来。小林啊,张武一走,特勤中队就交给你了。他带了这么多年,特勤中队可是没给我丢过脸。” 林阿山忙说:“放心吧,参谋长,我也决不会让您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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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半年过去了。 开发区中队的新营区漂亮如花园,四处挂着彩带,一片热闹。黄毛指挥几个工人在安装空调、电脑,已经有人将音响调出声来,放响了军旅歌曲。士兵们也在兴高采烈地搬着背投彩电等物品走进新居。 中队部内,林阿山正在打电话,透过窗户可以看见外面忙碌的人群,他说:“参谋长,向您报告好消息呀,我们今天正式入住新营区了,欢迎您有时间来检查检查啊。” “我尽量抽时间过去。”电话里传来于海鹰的声音。 林阿山接着问:“还有,晚上苏先生邀请中队官兵去他的别墅开party,您看能去吗?” “当然能去。”于海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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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墅前的游泳池边上,烛光摇曳,音乐悠扬。 苏先生的晚宴简单而高雅,官兵们每人一份牛排,一盘沙拉,一个水果,一杯红酒。 “吃吧,大家千万别客气。”苏先生扭头跟于海鹰说了句什么,转身走了。 于海鹰环视一下四周,对大家说:“吃吧,吃吧,怎么都不吃啊?” 林阿山低声说:“参谋长,我们不是不吃,是不够吃,就这么点儿东西,有点儿太抠了吧?” 于海鹰看了林阿山一眼,笑着说:“你以为所有的老板都是整天山珍海味,花天酒地啊?只要是靠自己的双手劳动挣的钱都不容易,回头专门让苏先生给你们讲讲他的艰苦创业史。” 大家低头吃了起来。 苏先生领着韩非走了进来,向于海鹰介绍:“这位是我在中国的合作伙伴,韩先生,主要负责我在大陆的报关业务。” 于海鹰表情严肃地握住了韩非的手,说:“韩先生,幸会,幸会。” 韩非被握得龇牙咧嘴,两人的行为让苏老板感到莫名其妙。 韩非一个立正,标准地向于海鹰行了个军礼,向苏先生介绍:“这是我的老首长,我曾是他的兵。” 苏先生惊喜地说:“哦,太好了!这正好应验了中国的一句古话,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嘛。” 大家笑了笑。 苏先生一挥手,服务生端着托盘走了过来。 韩非随便拿了一杯酒。 于海鹰:“你小子现在是不是和陆关长混在一起啊?” 韩非:“不敢说混,只能说是借借光。” 于海鹰:“这几天怎么没见他呀?” 韩非:“出国考察去了。” 于海鹰:“噢……” 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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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队大门被装点成象过节一般,门的两侧站着威风凛凛的哨兵,头戴钢盔,手戴白手套,庄严肃穆。一条红地毯从大门口一直铺到了主席台前,军乐队穿着礼服站在主席台前的地毯上。红地毯两旁如同国家元首检阅般,站着持枪的仪仗兵,这是在于海鹰的极力主张下搞的这次庆功大会。 一辆辆轿车由士兵指挥着,从大门一侧开进来。 肖明亮陪着总队首长和市领导下车,于海鹰身穿礼服,戴着白手套,他和支队领导一起迎上前去,向首长和领导敬礼。 肖明亮陪着首长,他忽又转身凑到于海鹰耳边轻声说:“海鹰,活动搞完后,我找你有点儿事儿。” 于海鹰:“什么事儿?” 肖明亮:“你先陪领导,回头我们再说。” 于海鹰愣了一下,追上陈然。 陈然看着周围的布置和气氛,异常兴奋,对于海鹰说:“参谋长,你这阵势搞得不小,真让我大开眼界啊!” 于海鹰笑着说:“我也是被你的电视台给逼的。” 陈然一脸不解地问:“电视台怎么逼你了?” 于海鹰认真地说:“前几天,电视台正在播我们官兵守卫领馆的纪录片。看见官兵们被砸得全身都是鸡蛋、西红柿,有的士兵被砸伤,大家都正感动得泪如雨下,节目突然被切断,电视里跳出一个敞胸露胯的女人,边扭屁股边说什么,婷美挺美越挺越美。接着又是一个一头黄毛的小子蹦着上来说,下面请看欢乐串串烧,耶!气得我把遥控器都摔了。市长,你说,我们这么多士兵忍辱负重、牺牲奉献,都让他们挺美挺美,给串串烧了!” 陈然说:“这件事儿我知道,我也非常反感!电视播出的当天,就有老百姓给市长热线打电话指责这件事,我也批评了电视台。共产党的电视台,必须代表老百姓说话,必须代表健康向上的文化方向。但是,话又说回来,电视台也有难处,栏目跟企业有合同,也不能随意停播,否则他们要吃官司。” 于海鹰一本正经地说:“你们的电视台我管不了,在自己院里折腾总可以吧?” 看着于海鹰还余气未消,陈然笑了笑说:“那当然,这是你的地盘嘛。就是折腾得天翻地覆我也没意见。” 于海鹰得意地说:“我就是要让英雄们走一走红地毯,要给英雄们最高的礼遇,就是要让官兵们觉得当兵值,保卫国家光荣!” 说着两人已经走到了主席台,于海鹰请陈然就坐,欲走又被陈然拉住,凑在他耳边说:“今天电视台可派了不少记者来,也安排了最好的时间播出。肯定没有挺美了。于大校至少也要跟人家小小地笑一下吧?” 于海鹰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整个仪式隆重而热烈,英雄们得到了应有的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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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加完表彰仪式,肖明亮在营区的小路上正和几个人聊天,于海鹰从远处跑了过来,问肖明亮:“主任,你找我什么事儿?” 肖明亮:“呆会儿再说吧。” 于海鹰:“今天真的不走了?” 肖明亮:“你想赶我走呀?” 于海鹰:“没有的事儿。我是想既然你今晚不走,总得给你安排点活动吧?” 旁边一名中校插嘴说:“肖主住,要不我找几个人打拖拉机?” 肖明亮摇摇头说:“算了,你们忙去吧,有参谋长陪着我就行了。” 于海鹰:“你们都回去吧。” 大伙都走了,于海鹰问肖明亮:“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儿?” 肖明亮说:“没什么事儿,回来一趟总得去看看乔主任和陆关长吧。” 于海鹰笑了,说:“哎呀,这还有点儿麻烦。乔主任现在忙得是四脚朝天,不到半夜不着家。而陆关长呢,他家最近总唱空城计。” 肖明亮:“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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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擦黑,肖明亮和于海鹰来到家属楼下,隐隐能听见新闻联播开始时的声音。 家属楼上家家户户亮着灯光,只有三楼的一扇窗户黑黑的。 于海鹰:“陆涛最近满世界飞,整天忙着出国考察,听说前几天又去美国了。” 肖明亮:“那罗静呢?” 于海鹰:“回娘家了。不过今天你运气还不错,我们家乔主任回来了!”说着指指自家的窗户,果然亮着灯光。 两人走进门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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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乔红系着围裙端着一盆热汤面从厨房走到餐桌前。 肖明亮乐呵呵地说:“乔主任亲自下厨,今天我非吃他个人仰马翻!” 乔红不好意思地说:“求你了,大主任可别再叫我这个小主任啦。大主任管的是千军万马,我的身边就两个杂耍。” 肖明亮笑起来,说:“大主任小主任都是主任,主任不分大小。” 于海鹰给肖明亮盛好了面。 乔红:“快吃吧,呆会儿面就凉了。”说着又走进厨房。 肖明亮边吃边说:“乔红的变化真大,怎么一下子变成贤妻良母了?” 于海鹰骄傲地说:“我教育得好。” 看着于海鹰不无得意的样子,肖明亮笑了笑:“支队参谋长的位置空缺了很长时间了,总队要求今年底必须配齐,你看谁比较合适?” 于海鹰想都没想就说:“那当然是张武啦!原来张武只会武,现在上学去充充电,回来那就是文武双全啦!” 肖明亮没有表态,好像在思考什么问题。 于海鹰似乎感觉到了什么,说:“是啊,张武的文化底子是薄了点儿。” 肖明亮沉默了一会,说:“我知道张武是 4f60." >你的爱将,这大喜气的日子里,他的事我真不忍心告诉你,但是,丑媳妇终究得见公婆,早疼晚疼都是个疼!” 于海鹰一惊,忙问:“张武怎么了?” 肖明亮:“他昨天已经从学校回来了。” 于海鹰:“他回来了?我怎么不知道?” 肖明亮:“因为他不敢来见你。” 于海鹰:“为什么不敢见我?” 肖明亮:“你看看这个。”说着,从公文包里取出一封信交给于海鹰。 于海鹰一看就傻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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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队射击场上枪声大作,一支枪口喷吐着火舌。子弹壳从机枪身上跳出,落满了一地空弹壳,黄灿灿的。 枪声停止。 趴在靶台上的张武回头伸手又要子弹,但是没有人递给他,一双穿着军队制式皮鞋的大脚悄悄出现在他的身后。 张武怒吼:“怎么回事?林阿山?子弹呢?”他翻身起来,正想发作,发现身后站着的是于海鹰。 林阿山和两名士兵排成一排站在后面,低着头。他赶紧翻身起来立正,语无伦次地说:“参,参谋长,我正准备去给您报告呢。” 于海鹰怒斥:“报告什么?报告你枪打得不错吗?” 张武紧张地说:“打得不行,打得不好!” 于海鹰瞪了他一眼,说:“好就是好,为什么说不好?” 张武看了看于海鹰,不安地说:“是,打得好。” 于海鹰黑着脸问:“你除了打枪还会干什么?” 张武望着于海鹰,一时语塞。 于海鹰大声吼着:“回答我!” 张武似乎明白了于海鹰要说什么,说:“我别的会干的不多。” 于海鹰恨铁不成钢,愤怒地说:“你会的还不多?四门功课你会考得三门半不及格,你会挣一篮子鸡蛋送给我,去了不到三个月,你会让人家学校把你退回来。你开创了我们总队建队以来的新篇章啊!都说张武是我的爱将,这次你这个爱将可给我争了大脸了!” 张武悔恨地说:“参谋长,我辜负了你对我的培养。可是我的文化底子太薄,看见那些曲里拐弯的玩意儿我就头痛。” 于海鹰恨恨地说:“你是不是一见酒,头就不痛了?!” 张武忙说:“参谋长,我的确把酒戒了。”他下意识地把手中的矿泉水瓶往身后藏。 于海鹰抢过张武的矿泉水,闻了闻,说:“能拿白酒当矿泉水喝,看来你已经能拿酒鬼的高级职称了。” 张武不敢说话。 于海鹰:“我跟你说的话,是不是都当成你的下酒菜了?” 张武低声说:“参谋长,我这个人……” 于海鹰强忍着内心的痛苦,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悲愤,大吼一声:“你给我住嘴!” 张武住嘴。 于海鹰气得背着手,围着张武转了好几圈,气得他什么也说不出来。他走到林阿山面前,说:“林阿山,今后没我的批准,不许张武摸枪!听见没有?” “是。” 林阿山小心翼翼地回答着。于海鹰气急攻心地坐上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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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时分,于海鹰回到家,乔红打开门,于海鹰一脸阴沉地走了进来。 乔红问:“今儿怎么这么早回来了?” 于海鹰不理乔红,走进屋里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看着于海鹰的样子,乔红感到莫名其妙,说:“怎么了?” 于海鹰没好气地说:“不怎么。”说完拿起遥控器将电视打开。 乔红看着一声不吭的于海鹰,说:“首长,咱们晚上吃什么?” 于海鹰看了乔红一眼,说:“鸡蛋!” 乔红笑了,知道于海鹰在和谁生气,说:“行。哎,见到你的爱将了?” 于海鹰看了一眼乔红,不说话,继续看电视。电视里正在播着有关酒的广告,他触景生情,生气地将电视关上。

7

小摊前一块白布上挂着五颜六色的小气球,张武穿着警服,端着气枪,聚精会神地瞄准射击。 一枪一个气球。张武弹无虚发,越打越兴奋。 老板被张武打怕了,他掏出二十元钱塞给张武说:“兄弟,我认输。我倒给你十块钱,你放我一马吧?” 张武奇怪地问:“什么意思?我要你的二十块钱干嘛?” 老板说:“我认输了,我投降还不行吗?你走吧。” 张武气呼呼地说:“不行。你刚把我的枪瘾勾起来,你又不让我打了,这不可能!” 老板求饶:“神枪手,你都打爆了十几板气球了,再打下去,我们一家人都得喝西北风了。求求你了,看在我上有老下有小的份上,您就高抬贵手吧,啊?” 张武扫兴地把枪扔给了老板。

8

夜已深,街上行人稀少。张武独自在人行道上漫无目的地走着。他掏出手机打电话,对方没有开机。又拨了一个电话,对方又说不在家。 张武觉得很失落,漫不经心地在街上闲逛。他刚走过一家电器城,里面传出了巨大的电视声。 突然,从里面跑出一个黄头发的小伙子,大声呼喊着:“第三次世界大战爆发了!美国打起来了!” 张武回头看了男青年一眼,路人也站住回头看,嘴里嘟囔着:“神经病!” 男青年又在喊:“快来看,TCL大屏幕等离子电视机向您现场直播世界大战!” 有些人涌进电器城,张武将信将疑地也走了进去。

9

电视屏幕上正播放着美国世贸大楼被撞的画面…… 大厅变得鸦雀无声,在场的人看得目瞪口呆。张武也被眼前的画面惊呆了,他立即拿出手机拨通了于海鹰家的电话。 于海鹰家,乔红在接电话,于海鹰边穿迷彩服,边看电视,画面上,美国世贸大楼冒出了滚滚浓烟。 乔红把电话递给于海鹰:“张武找你。” 于海鹰接过电话,劈头就骂:“你是不是又在外面喝酒?” 电话里传来张武的声音:“没有,我正在看新闻,美国世……” 于海鹰:“行了,我知道了,我马上去总队开会,你就好好看看吧。”说完挂上电话,接过乔红手里的东西,向门口走去。刚走到门口,他又回过身来对乔红说:“赶快打电话问问罗静,陆涛从美国回来没有?”

10

张武在街道上一路狂奔,穿过马路,绕过汽车,跑过城市的高楼大厦。他一口气跑到支队大门,一辆越野车亮着雪白的大灯,从院子里开出来。 张武高举着双手,在大门前把车拦下。 于海鹰从车里探出头来,大声呵斥:“张武,你干什么?” 张武气喘吁吁地问:“参谋长,怎么办?” 于海鹰恼怒地问:“什么怎么办?” 张武还在喘着粗气,说:“美国世贸大楼真的被炸了,我们是不是……” 于海鹰瞪着他说:“是不是给美国总统打个电话,告诉他我们这有个叫张武的神枪手。只要有威士忌伺候,一定能把恐怖分子全部消灭。看看人家要不要你?” 张武满脸羞愧,低下了头。 于海鹰看着张武,他可以感到他此时的痛苦,但还是很生硬地说:“明白了吧,世界并不太平吧?瞧你那副熊样,每天醉生梦死,等你醒过来,敌人早就冲上你的阵地了!” 张武一时说不出话来。于海鹰缓和一下语气说:“回去把这件事儿的感想写出来,写好交给我。”说完挥了挥手,车开走了。 望着离去的汽车,张武茫然不知所措地呆站在院里。

11

支队作战指挥中心门口站着两个头戴钢盔的哨兵。 一个士兵匆匆走过来,被哨兵制止:“站住!你有什么事?” 士兵:“张副参谋长让我找一下林参谋。” 哨兵:“对不起,里面正在开重要会议,除了参谋长点过名的,其他任何人不得入内。” 士兵悻悻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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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武办公室内,刚才被拒绝的士兵推门进来。张武放下手中的笔,从桌上爬起来,问:“找着人了没有?” 士兵:“林参谋去开会了。” 张武:“李参谋呢?” 士兵:“也去开会了。” 张武:“他们开什么会啊?” 小士兵:“不知道,反正是一个很重要的会议,这两天门口一直站着哨。我说是张副参谋长让我找林参谋,哨兵说对不起,里面正在开重要会议,除了参谋长点过名的,其他任何人不得入内。” 张武看了一眼士兵,一脸尴尬地说:“什么狗屁会,搞得这么神秘。为什么不让我去?” 士兵吓坏了,说:“我,我怎么会知道呢?” 张武闷声闷气地说:“那你知道什么?” 士兵忙说:“我什么都不知道。” 张武突然吼一声:“什么都不知道,还站在这里干嘛?” 士兵低声说:“我知道张副参谋长正在起草文件。如果没有什么秘密,我可以帮你用电脑打出来,很快的。” 张武:“什么狗屁文件,是检查!” 士兵一愣。 张武拍拍士兵的肩膀:“你去吧,我自己会打。” 士兵离去。 张武按下了桌上的电脑开关。电脑上落满了灰尘,张武用纸掸了掸电脑上的灰尘,一本正经地操作起来。但是,弄了几下他就烦了,他想关掉电脑,但是却不知怎么将电脑关掉。 张武不得已趴在地上去拔电源。一回头又发现士兵站着。他尴尬地对士兵说:“我不是让你走了,怎么又回来了?” 士兵:“您的电话。” 张武眼睛一亮,问:“是不是通知我去开会啊?” 士兵:“不知道。” 张武一溜烟地跑向走廊的值班室。99lib?

13

支队门口,韩非摇下车窗玻璃,摘下墨镜招呼张武。张武好像没有看见,还在门口四处张望。 韩非下车,站在车边招手:“你小子往哪看呢?” 张武闻声走了过来,看着韩非新鲜的打扮和旁边停着的豪华轿车,说:“你这车也换了,人也变了,我哪儿敢认啊?” 韩非笑说:“不是吧,是张少校上了几天指挥学院就开始装蒜了吧。” 听着韩非的话,张武的脸立刻沉了下来,大声说:“行了,别瞎扯了,到底有什么事。” 韩非:“喝酒。” 张武迟疑地问:“喝酒?” 韩非大笑说:“世界大战都快打起来了。能喝一杯是一杯吧。”说着拉张武就要上车,被张武推开:“喝酒,我就不去了。” 韩非不解地问:“怎么了?” 张武:“我已经戒了。”说完要往回走,被韩非一把拉住,说:“今天不是我请你喝酒,是陆关长请你。” 张武:“陆支队长从美国回来了?” 韩非:“不回来,还能请你吗?陆支队长这次大难不死,安全归来。我在解放路刚开的一家‘情未了’酒家订了位,去不去你看着办。” 张武犹豫着。 韩非接着说:“陆关长在美国还想着你,听说你学成归来,他高兴极了,不远万里从美国还给你带了一件礼物。你要是不去,这礼物可归我啦。”说着就把张武拉上车走了。

14

包厢里,陆涛拉开包,从里面取出一把手枪,把饭桌前的客人们吓了一跳。 陆涛掏出一支烟,从容地用手枪点燃。 大家才回过神来,齐声赞叹:“真象,真象!” 陆涛把枪递给张武:“拿着吧,这可是路易十四的仿真手枪。为了给你带这玩意儿,我差点儿没被美国警察当恐怖分子给逮了!” 张武接过手枪,爱不释手地摆弄着。 一名老板问:“没那么严重吧?” 陆涛:“我骗你们干嘛?飞机虽然没撞在我们住的宾馆,但是好多飞往中国的航班都取消了,我是先到加拿大拐了个弯,才飞回来的。哎哟,你们是不知道,登机的时候检查之严格,连手机都不让随身带,所有的人都成了惊弓之鸟!” 韩非拍了拍张武肩膀问:“怎么样,张武,没白来吧?” 张武笑笑,动作娴熟地把枪在手指上转了一圈。 陆涛回头问身后的服务小姐:“知道我为什么把枪送给他吗?” 小姐摇头。 陆涛又问在座的老板们:“你们知道他是谁吗?” 众老板疑惑地看着陆涛,陆涛突然感慨起来:“看来真是个金钱时代,大家只记住钱,把英雄早忘了。” 韩非立即站起来,向大家介绍:“他就是当代杨子荣、赫赫有名的神枪手张武啊!” 有人忙说:“对对对!我好像在电视上见过,是个不错的演员!”陆涛一脸的无奈,只得笑了起来。 其他人纷纷赞叹。 老板A:“你演的是大英雄,你就是大英雄!美酒当然是要献给英雄的喽!” 老板B:“神枪手,了不起啊,呆会儿我得多敬你两杯。” 张武尴尬地站了起来,说:“我不是英雄,也不是演员。我只是陆支队长的一个兵,一个不争气的兵!” 陆涛诧异地说:“你小子今天怎么谦虚起来了?英雄就是英雄嘛!走到哪儿说起神枪手张武,我都感到特别自豪!你小子当之无愧。”说着端起酒杯:“张武,把这杯酒喝了。” 张武慌忙站起来,迟疑地说:“支队长,我戒酒了。” 陆涛大声说:“嘿,你小子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啊?” 张武犹豫地接过酒杯准备喝,这时,他的手机响了,他拿出手机看了看,说了声对不起,走出包间,电话刚接通,他脸色紧张,说:“报告,我没喝酒。” 电话里传来于海鹰急促的声音:“你在什么地方?和谁在一起?在干什么?” 张武结结巴巴地说:“我,我和陆支队长在一起。” 于海鹰愣了一下,问:“什么?” 张武赶忙解释说:“陆支队长从美国刚回来……” 此刻,于海鹰在家拿着电话呆了片刻,慢慢将电话扣上。 乔红从于海鹰身后走过来,问:“张武又给你惹什么事了?” 于海鹰心不在焉地说:“没事。”他站起身来向墙上挂着的照片走去,于海鹰和陆涛的合影依旧笑容满面,但一种异样的感觉却在他的心里翻腾。

15

另一边依旧是欢声笑语。 酒店包厢的桌上放着几个喝空的XO酒瓶,饭已吃完,众人正在擦嘴剔牙。 一名老板高声喊:“小姐,买单!” 韩非站起身,阻拦他们:“关长出国你们买单,回到家里那就该我买单,你们再有钱,也不能把我对老首长这点孝心给废了。” 领班小姐走过来对他们说:“各位老板别争了,我们老板已经签字免单了。” “为什么?” 小姐:“不知道。” 一名老板:“看来还是咱们陆关长面子大呀!” 陆涛笑着说:“别瞎吹捧我,我又不认识这儿的老板。人家不是给我面子,恐怕是给英雄面子,这就叫广告效益嘛。” 张武忙说:“不可能!这不可能!” 韩非转头问服务员:“你们老板叫什么名字?” 服务员:“我们老板叫安娜……” 大家吃惊地说:“安娜?” 老板A开玩笑地说:“陆关长是不是被洋妞看上了?” 陆涛乐呵呵说:“不瞒你们说,在美国还真有洋妞看上我,一见面就对我说ILOVEYOU。可那是在美国啊。” 老板B笑着说:“洋妞肯定也爱上咱们的大英雄了。” 众人附和着,一阵哄笑。 张武满脸的尴尬。

16

从酒店出来,大家拥着陆涛上车。 陆涛钻进车,又探出头来对韩非说:“你打听一下这酒店的老板,抽空我们认识一下。”说罢汽车启动,众人挥手送别。 韩非对张武说:“你先上车,我去侦察一下。”说着一溜烟地跑进酒店。 张武满脸狐疑地坐在车上,胡乱想着什么。转眼藏书网间韩非就回来了,拉开车门钻进来。 张武问:“怎么样,问清楚了吗?” 韩非一脸坏笑,没有说话。 张武瞪他一眼:“韩非,你小子笑什么?” 韩非点着一支烟,慢悠悠说:“你猜,这酒店的老板是谁?” 张武不解地说:“不是叫什么……安娜吗?” 韩非似笑非笑地说:“你猜安娜是谁?” 张武摇了摇头。 韩非:“我告诉你吧,安娜就是李红梅!” 张武吃惊地望着韩非,半天没有说话。 韩非接着说:“她已经嫁给了一个外国人。” 张武回头向酒店望去,酒店一片灯火辉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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汽车行驶在繁华街市上。车内的音响里放着《人鬼情未了》。 张武直视着窗外,闪烁的光影在他的脸上划过。 韩非看了一眼身边的张武说:“人生无常,这就是特区啊!” 张武不语。 韩非:“说实在的,一个女人在特区摸爬滚打也不容易,现在李红梅有了一个好归宿,咱们应当为她高兴才对呀?你说是不是张武?” 张武忽然笑了,高声说:“谁说我不高兴啊?高兴,我太高兴了!安娜,我认识安娜……”说着哈哈大笑,有点失态和怪异。 看见张武的状态,韩非一时不知说些什么。张武突然大喊一声:“停车!” 韩非:“干什么?” 张武突然掏出陆涛给他的玩具手枪指着韩非的头嚷道:“停车!妈的,我让你停车!” 韩非将汽车慢慢靠在路边,不安地问:“你要干什么?” 张武笑眯眯地凑在韩非的耳边说:“不干什么,我是让你注意安全。” 张武说完,用玩具手枪指着自己的头,大笑起来。 韩非被吓坏了,一声不吭地又把车开走了。自从这天以后,韩非常常梦见张武拿枪顶着他的脑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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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队会议室里,电视投影屏幕上正播放着世界恐怖分子活动的画面。林阿山手持教鞭站在屏幕前讲解。 台下坐着于海鹰等人。 林阿山正在台上讲解反恐预案:“……根据当前国际恐怖分子的犯罪特点,我认为我们下一步的训练,特别要突出反爆炸这个科目。为了防患于未然,针对汽车炸弹,人体炸弹等恐怖分子的犯罪手段,我们应该有一套应对的办法。简单地说,就是要变被动防御为主动防御,把敌暗我明,变为敌明我暗,让恐怖分子无处藏身。这一战法,我用电脑制作出了一套完整的模拟程序,一会发给大家参考。”他放下教鞭,室内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忽然,门被推开了,张武走了进来。 会议室里很快安静下来,大家把目光投向张武。 于海鹰站起身来,盯着张武问:“进门为什么不喊报告?” 张武突然极为夸张地大声喊道:“报告!” 于海鹰怒斥着:“是谁批准你进来的?” 张武满不在乎地说:“是我自己批准我自己进来的,因为我有反恐方案!”他夸张的声音带着几分醉意,引来了大家的窃窃私语。 于海鹰狠狠地瞪了张武一眼,说:“到我办公室等着。” 张武:“是。” 他虽然口头上答是,但仍然原地不动。 于海鹰回头看见张武还没走,忽然大声吼道:“你还愣着干什么?” 张武好像被于海鹰一嗓子吼醒了,但还是站着没动。昨晚他一夜没睡,搞了一个反恐方案,今天特意拿来了,他就是想让于海鹰知道,他张武还是个有用之材。 见张武还愣在哪儿,于海鹰对着门口喊:“哨兵,把他带到我办公室去。” 张武极不情愿地跟着哨兵走了。 于海鹰重重地把门关上,回身走上讲台,他环视四周,半天才说话:“刚才林阿山的作战方案很完善,也很有新意,大家回去好好消化。但是我提醒大家,面对现代高科技战争和反恐任务,打得赢不是一句空话,如果不学习,过去的英雄今天就会成为狗熊。现在给大家宣布个事儿,经总部批准,明年‘八一’,总队将以我们支队为主举行一场大规模的反恐演习,大家有没有决心完成好这次任务?” 大家高声回答:“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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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海鹰向办公室走去,办公室门口站着一个哨兵,于海鹰示意让他离开。 于海鹰推开办公室门,一下愣住了。 张武躺在沙发上,打着呼噜睡着了,手中的那份材料已经掉在地上。 于海鹰走过来捡起材料翻看,材料上的标题醒目:狙击手在反恐战斗中的价值。 于海鹰看了一眼张武,张武的一只手从沙发上滑落下来。 于海鹰转身,从衣帽架上取下自己的迷彩服,走过去给张武盖上。当他把张武吊在沙发外面的一只手拿起来,放进衣服里时,张武醒了,他一把拉住于海鹰的手,猛地坐了起来,泪流满面地望着于海鹰,说:“参谋长!老首长!老大哥!你是不是不要我了,你是不是想让我走?” 于海鹰低沉地呵斥他:“谁告诉你的?” 张武哭着说:“不用别人告诉我,我心里明白着呢!” 于海鹰瞪他一下,说:“你明白什么?” 张武:“我知道,你烦我恨我,你们都不要我了,就是不说。昨天晚上我做了个梦,梦见自己掉队了,怎么赶也赶不上。参谋长,你就实话告诉我吧,你要是觉得我还有用,就拉我一把,你要是觉得我没用了,干脆就把我枪毙了吧,我不想再连累你了。但是千万别让我转业,我不想走,我也走不出去!外面的世界变得我已经不认识了!”说着,他的眼泪流了下来。 于海鹰拿过衣架上的毛巾给张武擦泪:“谁说不要你了?!谁说让你走了?!” 张武一愣。 于海鹰吼一声:“哭,哭,哭什么哭!当兵的流血不流泪,你这个没出息的东西!” 张武哭得更厉害了。 于海鹰眼睛也潮湿起来,将张武从沙发上拉起,说:“我知道李红梅的事把你伤得很重,可是这么多年来,谁的心里消停过?如果你陷到悲观的情绪里不能自拔,那你就把自己毁了!” 张武止住哭泣,用毛巾把眼泪擦干。 于海鹰:“张武啊,你得振作起来,掉队了跟上来,摔倒了爬起来,你是个英雄,谁能把你打倒,只有你自己!明白吗?” 张武点了点头。 于海鹰语重心长地说:“你刚才说你怕掉队,说明你心里还爱这个部队,就凭你这句话我也不会让你走!你身上就是有天大的毛病,我也不会让你走,因为你忠诚!可是有的人身在曹营心在汉,有的人溜号开小差,不论他们嘴上怎么说,他们的心早就变了。古人说,哀莫大于心死,只要你的心不死,你就能重新开始,怕就怕有些人的心死了!” 其实,于海鹰说的这番话并不完全是针对张武,而是针对陆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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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静,家属楼的走廊上亮着昏黄的路灯。罗静满腹心事地从楼下走上来,身后拖着长长的阴影。 罗静走到自家门前犹豫了一下,转身按响了于海鹰家的门铃。 乔红开门,看到罗静站在门口,忙说:“嫂子,多少天没见你了,可把人想死了。海鹰,嫂子来了。”说着拉着罗静走进屋里。 于海鹰和张武赶紧起身走过来。 于海鹰:“嫂子,吃点饺子吧,乔红刚端上来的。” 罗静看了一眼张武,说:“你们有事儿,我就不打搅了。”转身欲走。 于海鹰:“没事儿,嫂子,我和张武的事儿,就是吃饺子。” 罗静:“那你们慢慢吃吧,我先回去了。” 于海鹰:“嫂子,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罗静:“也没什么事儿,陆涛不在,我无聊,过来串串门。” 张武:“嫂子,你们有事说吧?我吃完了。”说罢,他擦着嘴走出了门。 于海鹰把张武送到门口转身回来。 罗静顺手从包里拿出一套化妆品给乔红:“这是陆涛从美国给乔红带的礼物,本来说他回来大家一起聚聚,但他一直忙,抽不出时间,你们别介意。” 于海鹰:“反正这小子有点儿不像话。” 乔红:“没事,没事。” 罗静还想说什么,欲言又止。 于海鹰见状忙说:“嫂子,有事就说啊,咱们之间没有必要客气。” 罗静:“没事儿,真的没事,我回去了。”她转身走到自己家门前开门。 于海鹰回头看了一眼乔红,两人顿生疑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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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队操场上,林阿山胸前挂着主考官的胸牌,训练场上整齐地摆着一排凳子,凳子上放着手提电脑,官兵正在紧张地操作,进行自动化指挥考核。 于海鹰走到林阿山身边问:“张武呢?” 林阿山向后一指说:“在那边最后一排。” 于海鹰顺着林阿山手指的方向走去,张武坐在那里磨皮擦痒的,看着电脑发呆。他走到张武后面站着,电脑上一片空白,于海鹰真是恨铁不成钢。 张武抬头望了一眼于海鹰,惭愧地低下了头。 干部们一个又一个地完成了作业走了,最后只剩下张武一人没完成。 于海鹰:“行了张武,别为难自己了,下来找林阿山好好补补。”说完走了。 张武无奈地关上了电脑。 于海鹰瞪了张武一眼,转身走了,刚走到篮球场,看见罗静无言地站在篮球架下,于海鹰赶紧走了过去。 于海鹰看了罗静一眼,她显得心事重重。 于海鹰问:“嫂子,你心里肯定有事。” 罗静笑了笑说:“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前两天我在电视上看见厦门海关出事了,这两天我的右眼皮老是跳,我总觉得有一种不祥之兆。” 于海鹰:“你发现陆涛有什么反常的地方吗?” 罗静忙说:“没有。大概是我神经过敏吧。” 于海鹰:“陆涛他最近忙什么呢?你们怎么也不回来住?” 罗静:“海关最近分了一套房子给陆涛,正在装修着,我说回来住,陆涛说不方便。韩非就给我们在酒店租了一间房。酒店哪是过日子的地方,所以我就没有去住。海鹰,你说那五星级酒店住一天得多少钱啊?我一问陆涛,他就骂我没见过世面,我这心里……” 于海鹰忽然停住了脚步,脸变得严肃起来,问:“陆涛住哪个宾馆?” 罗静:“绿岛酒店808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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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绿岛酒店大堂里播放着宁静优雅的轻音乐。 出租车在酒店门口停下,于海鹰下车,走进旋转门,向大堂走去。 他走到808房间门口,按门铃。 屋内没有动静。 一个服务员走来,问:“你找陆关长吗?” 于海鹰:“对啊!” 服务员:“他不在。” 于海鹰:“噢。” 于海鹰掏出手机拨打,手机传来“您拨打的用户不在服务区”的提示音,于海鹰收起手机,若有所思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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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队训练基地军乐声声,锣鼓喧天。鞭炮声中,陈然和肖明亮揭去了盖在门牌上的红绸子,露出了“中国人民武装警察部队金澜训练基地”的铜牌。 官兵们热烈地鼓掌。崭新的训练场已经竣工。 几辆卡车停在崭新的楼房前。 士兵们正欢天喜地往楼房里搬空调,搬东西的士兵们发现领导走来,马上放下手中的东西立正站好。 陈然走过来问士兵:“怎么样,空调是不是都装上了?” 士兵甲:“报告首长,每个房间都有,全部到位。” 陈然:“你们这回可阔气了。装上空调会不会丢掉传统啊?” 士兵乙:“报告首长,不会的,保持传统和装空调是两码事,装空调说明党和政府对部队的关怀,说明时代发展了、进步了。说明改革开放的政策是正确的。” 士兵丙:“说明陈市长对我们部队建设的关心。” 陈然大笑起来,回过头来对于海鹰和肖明亮说:“一个装空调,士兵们能讲出这么多道理。肖主任,你的政治思想工作做得非常的到位啊!” 肖明亮笑着说:“我可没这个本事,是咱们的参谋长搞的装空调大讨论产生的效果。” 于海鹰忙说:“政治思想工作不能讲空话,要来实的,让大家看得见摸得着。再说,反恐演习已进入合练阶段,下周我准备进行封闭式训练,更应该给官兵提供一个舒适的居住环境。” 这时,一名中尉跑过来对于海鹰说:“参谋长,值班室有您的电话。” 于海鹰快步走进值班室,拿起搁在桌子上的电话:“我是于海鹰……什么?在什么路段……是,我们马上出动。”他扣上电话,转身对一旁的值班干部下达命令:“通知特勤中队,全副武装到支队门前集合。”说完于海鹰匆匆走出门去,因为值班干部告诉他,据公安方面反映,有两辆挂武警牌的军车在运送走私物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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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辆警车闪烁着警灯,停在郊区公路边上,于海鹰走下车来。 林阿山已经设好了卡,正带领士兵打着手电,盘查过往车辆。于海鹰走过来问:“你们这儿有什么情况没有?” 林阿山摇摇头说:“没有。” 于海鹰叮嘱说:“重点盯死挂武警牌照的货车,一定要严查。” 林阿山:“是。” 说话间,两辆集装箱大货车一前一后开了过来,一个士兵拦车,货车却没有停的意思。 于海鹰看了林阿山一眼,林阿山跑到路中间,掏出手枪冲天开了三枪,令货车停下。 货车停下,从车上跳下一名武警上校和一名武警士兵,两人气急败坏地冲士兵喊:“闪开!闪开!军车你们也敢拦吗?” 于海鹰走了过去。 上校打哈哈:“哟,原来是自己人,有什么事吗?” 于海鹰板着脸问:“同志,你是哪个部队的?” 上校干笑两声,说:“我们是第三支队的……” 于海鹰盯着他说:“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上校:“我们是第三支队的呀,我是参谋长。” 于海鹰:“我怎么没见过你?” 上校:“我叫于海鹰,你们叫我于参谋长就行。” 林阿山大声说:“你放屁!” 上校气急败坏地说:“小少校,你不信?看看我的车牌,你就知道我们是货真价实的武警了。”说着欲夺林阿山的手电筒,被林阿山一个“顺手牵羊”给扭住了。 一旁的士兵一拥而上,将两人擒获。 于海鹰指着两个人骂道:“你们这些败类!把他们的领章帽徽给我扒下来!” 两个士兵上前扯下了冒假武警的警衔和帽子。

25

于海鹰坐在办公桌前,正在听总队运输处周处长解释车牌的事。 周处长手里拿着两副车牌说:“我们鉴定过了,这两副车牌的确是咱们的,不是假牌。” 于海鹰:“你没搞错吧?” 周处长:“错不了。” 于海鹰接过牌子看了看,生气地把牌子摔在桌上,说:“马上查!看看到底是谁把咱们的车牌弄出去的?对于这些败坏我们武警部队声誉的败类,就是天王老子,我也绝饶不了他!” 然而,事情远不象于海鹰想的那么简单。 第二十章

1

反恐演习进入了倒计时阶段。 训练场上,一声爆炸声后,狼烟四起。几名身穿迷彩服的士兵从天而降,持枪飞进窗洞。 一个接一个模拟的人靶闪出,士兵们果断开枪击发,歹徒中枪,人质无恙。 于海鹰正在观摩演习,他转过头对身边的林阿山说:“离反恐演习的时间越来越近了,训练强度还得加大。” 林阿山答:“是。” 远处传来了马达的轰鸣声,于海鹰回头一望,一辆越野车飞驰而来,停在训练场旁边。从车上跳下一名中尉,快速跑到于海鹰身边。 中尉:“参谋长,肖主任找您。” 于海鹰:“他人呢?” 中尉:“在前面的山坡上。” 于海鹰问:“他干嘛不过来呀?” 中尉摇头说:“不知道。” 于海鹰看了中尉一眼,大步流星地走了。

2

训练场山坡下,肖明亮看着远处燃烧的夕阳。于海鹰跑来,问:“主任,什么事这么神秘呀?” 肖明亮看了于海鹰一眼,说:“海鹰啊,训练可能要停一下。” 于海鹰一脸不解地看着肖明亮问:“为什么?反恐演习的时间可是快到了!” 肖明亮没有马上回答于海鹰。 于海鹰又问:“难道是因为车牌的事儿?” 肖明亮轻声说:“如果仅仅是车牌的问题,是不会影响训练的。” 于海鹰满脸疑问:“难道车牌背后还有问题?” 肖明亮看了他一眼,说:“车牌已经查清了,的确是运输股赵股长借出去的。” 于海鹰大声说:“狗胆包天,他竟敢把车牌借给走私犯?” 肖明亮:“可是,他根本不认识那些走私犯。” 于海鹰迷惑地问:“那车牌怎么会落到了走私犯手里呢,他到底把车牌借给了谁?” 肖明亮:“这些问题到目前他还没交代,上级也不让我们再查了。” 于海鹰更加糊涂,问:“上级不让查了?你这话我怎么越听越糊涂?” 肖明亮:“昨天晚上接到上级的通知,让我们不要打草惊蛇,现在这个案子已经移交给中纪委调查组了。” 于海鹰震惊地问:“中纪委调查组?” 肖明亮点点头说:“中纪委调查组已经在我们市秘密调查了好几个月了,已经 521d." >初步掌握了个别党政干部与走私分子勾结,利用海关通道进行走私活动的事实。利用军车牌照走私只是这个大案的导火索。调查组要彻底揭开金澜走私放私的黑幕。” 于海鹰听完肖明亮的话,一脸阴云。 肖明亮:“这件事现在还在保密阶段。目前,咱们这里只有你我两个人知道,我们必须严格保密。” 于海鹰点头。

3

电闪雷鸣,暴雨将至。 城市的幢幢高楼在道道闪电的照耀下,忽明忽暗。 于海鹰躺在黑暗里,眼睛闪亮,闪电不时把他的脸照得惨白,他翻身起床,走到窗口。他忽然对陆涛有了一种担心。 乔红慢慢从床上坐起来,问:“你干什么呢?窗户我都关好了。” “我肚子有点儿不舒服。”于海鹰说完走进卫生间。 乔红察觉出于海鹰的异样,起身下床。

4

第二天凌晨,于海鹰洗了把脸。抬起头,目光突然被洗漱台上的一瓶香水吸引。他拿起来仔细打量,发现是外国香水。突然,他在镜子里发现乔红就站在身后。 于海鹰问:“这香水是陆涛送的吧?” 乔红:“不是,是罗静送的。” 于海鹰:“这不是妈的妈等于老外婆嘛。” 乔红奇怪地问:“深更半夜你折腾什么啊?” 于海鹰定了定神,说:“没事,我就是睡不着。”说着走出卫生间,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乔红也跟了出来。 乔红:“你肯定有事儿。” 于海鹰:“什么事也没有。” 乔红:“还说没有,外面打雷,你这脸上已经下雨了。” 于海鹰:“新来了一批演习用的装备,我怕没放好,我得去看看。”他穿上便装,就要出门。 乔红赶紧拿起雨伞,走过去,说:“等等,这么大的雨,你怎么连雨伞都不拿,神经病啊!” 于海鹰接过雨伞,说:“你睡吧!”说完将门关上。 乔红不放心,又走到窗口。 雷声滚滚,一道闪电在她脸上掠过。望着楼下于海鹰匆忙的背影,乔红一脸疑惑。

5

天空下起瓢泼大雨。 一辆越野车飞速驶过,溅起了一片水花。 于海鹰驾着车,雨刮器来回运动着,发出单调的摩擦声。 一道道雨帘映在于海鹰的脸上,此时此刻,他觉得自己对陆涛的担心也许不是空穴来风。 越野车悄悄停到了绿岛宾馆楼下,于海鹰摇下玻璃等着陆涛。 少顷,陆涛从酒店门口走出来,四处张望。 于海鹰闪亮大灯,示意陆涛过来。 陆涛冒着雨跑过来,他拉开车门,钻进车里。 陆涛问:“什么事儿?有话到楼上说吧。” 于海鹰:“不用了,就在这儿说吧。” 陆涛:“于海鹰,你深更半夜地跑来干什么?不会又和乔红吵架了吧?” 于海鹰:“你有烟吗?” 陆涛摸了一下身上,摇摇头说:“哎,我说于海鹰,你有话就说有屁就放,装神弄鬼的,到底是干嘛呢?” 于海鹰:“……你现在忙什么?” 陆涛:“我忙着睡觉啊!你要是没事儿又找我闲扯淡,我可没时间奉陪。”说着拉开车门向宾馆大门跑去。 于海鹰迟疑了一下,下车追去。 陆涛回到了酒店的房间里,正用毛巾擦头,听见了敲门声。陆涛走过去打开门,看见于海鹰头发湿漉漉地站在门口,两眼直盯着他。 望着于海鹰怪异的神情,陆涛越发莫名其妙,他将于海鹰让进房间,把门关上。又从卫生间拿出一条毛巾,扔给于海鹰。 于海鹰边擦头边在屋里转悠,说:“士隔三日,当刮目相看。陆关长有家不归,住起了五星级宾馆,牛!” 陆涛满不在乎地说:“住个宾馆就让你大惊小怪了,真是井底之蛙。” 于海鹰扔掉毛巾说:“我问你,这五星级宾馆住一天得多少钱?你一天的工资又有多少钱?如果不是掏自己的口袋,这钱是谁出的?他们为什么要给你出这份儿钱?” 陆涛掏出一支烟递给于海鹰,于海鹰接过来闻了闻放在桌子上。 陆涛皮笑肉不笑地说:“你要调查我吗?” 于海鹰装出随意的样子说:“我只想问问。” 陆涛认真地说:“那我就告诉你。我在这住是朋友联系的,经过关长批准的,只要我不把公家的钱装进自己的口袋,花这点儿钱又算什么?我告诉你,我不是你心目中的贪官。”说着将一份报纸扔给了于海鹰。 于海鹰接过报纸,翻开看着。报纸上:拒腐标兵,记金澜市海关副关长陆涛…… 于海鹰一脸惊诧。 陆涛笑着从酒柜上拿出一瓶洋酒倒了一杯,放到于海鹰面前说:“正宗的路易十四, 54c1." >品品什么味道?” 于海鹰只顾看报。 陆涛不屑地说:“于海鹰你就别绕了,我知道你今天为什么来,不就是两副车牌的事儿吗?我告诉你,那两副车牌是我借的,今天下午我已经和调查组的人说清楚了。” 于海鹰听罢“蹭”地站了起来,大声说:“车牌是你借的?你知道他们利用车牌进行走私吗?” 陆涛:“废话,我是副关长,我的任务就是稽查走私,我怎么会借给他们车牌走私呢?” 于海鹰:“那车牌为什么会落到走私分子手里?” 陆涛:“杨副关长的几个朋友知道我当过支队长,人家开口向我借两副车牌玩玩。这点儿面子总是要给的嘛,我就把车牌借给了他们,没想到车牌又被走私分子偷走了。” 于海鹰将信将疑地望着陆涛说:“事情就这么简单吗?” 陆涛:“你说还有多复杂?” 于海鹰:“朋友、朋友,都是一帮什么狗屁朋友?陆涛,不管你还把我当不当兄弟,但在我心里面,你一直都是我的老大哥。如果你还信得过我,有什么事,我希望你不要瞒我。厦门海关的案子,你不会不知道,但这种事情我不希望在金澜重演,更不希望倒下去的名单上有你!” 陆涛一口把杯里的酒干了,又给自己倒上半杯,说:“谢谢你的提醒。车牌这件事的确挺让人恶心的。不过这点儿麻烦我会摆平。海鹰,这件事我还真得求你帮个忙。” 于海鹰:“你说吧。” 陆涛:“听说你们把赵股长给关了。” 于海鹰:“谁告诉你的?” 陆涛:“这你就别管了。车牌是我借的,跟他没有多大关系,你就高抬贵手,把他放了吧。” 于海鹰:“这事儿,恐怕我说了不算。” 陆涛:“那究竟谁说了算?” 于海鹰欲言又止。 陆涛:“噢,我明白了。现在你的仕途正如日中天,不愿意给自己找麻烦,是吗?” 于海鹰两眼盯住陆涛,不语。 陆涛:“反正你已经调走了,跟支队也没有什么关系,这件事不会影响你的继续升迁。” 于海鹰突然站起身,激动地说:“陆涛,我觉得你有点儿混蛋!” 陆涛被于海鹰骂得一愣。 于海鹰愤怒地转身离去。门被重重地关上。 陆涛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6

这天清晨,张武拿着一份材料,急匆匆地走在总队办公楼走廊里,他在于海鹰办公室门口大声报告,屋里没有回应。他又敲了几下门,里面还是没有动静。张武转身欲走,门却突然打开了。 于海鹰和一个穿西装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 于海鹰向穿西装的男人介绍说:“这个就是张武。?” 穿西装的男人瞟了张武一眼,走了,于海鹰紧随其后。 张武一时摸不着头脑。 穿西装的男子上了一辆轿车走了。于海鹰转身过来,张武正站在他身后。 张武轻声问:“这人是干嘛的?不会是给我联系转业吧?” 于海鹰严肃地看了张武一眼,张武收起笑容,不敢再问下去,他把一份材料递给于海鹰说:“按照你的指示,我把反恐方案又改了一遍,请参谋长指正。” 于海鹰接过材料看了一眼,就向自己的汽车走去。 张武愣愣地站在原地。 于海鹰突然停下脚步回过头对他说:“走,跟我到训练场看看。” “是。”张武慌忙跑过去,拉开车门。

7

汽车行驶在公路上。 于海鹰心不在焉地翻看着张武的反恐方案,路旁椰树的阴影在他冷峻的脸上闪动。 张武有点得意地问:“参谋长,怎么样?有进步吧。” 于海鹰应付地“嗯”了一声。 张武又问:“参谋长,这次演习让不让我参加?导演组有我的份儿吗?” 于海鹰没有回答。 过一会,于海鹰突然问:“哎,张武,最近你见过韩非吗?” 张武:“不常见,最近他好像很忙。” 于海鹰:“他瞎忙乎什么呢?” 张武:“哟,这小子现在可玩儿大了,酒吧他也不管了,是一个叫小青的姑娘帮他打理。整天缠着陆关长,好像忙着倒腾汽车的事儿。” 于海鹰:“是吗?” 张武:“参谋长,你找他有事儿吗?” 于海鹰:“没事。老战友嘛,闲下来想和他联络联络。不过这小子电话怎么老打不通啊。” 张武:“他过去那个号码早就不用了,他现在有三个手机号,你要哪一个?” 于海鹰:“哪一个能找到他就要哪一个。” 张武:“好吧,我给你查查。”说着掏出电话号码本翻着,说:“你要是有事,我去找他。” 于海鹰:“不用了,你只管把号码给我就行了。” 张武把电话号码本交给于海鹰。 于海鹰的车一直开到训练基地才停下,他本来是要参加今天的合练的,可是因中纪委调查组的人找他有事儿,所以耽搁了,他和张武来到训练基地时,演习已接近尾声。 此时,训练基地操场上空,一个彩色烟幕弹在空中炸响。 于海鹰的车从烟雾中开过来。 官兵们身穿迷彩服正在开阔地上进行战术训练。 于海鹰从车上走下来。 林阿山跑来向他报告:“报告参谋长,部队正在组织演习合练,指挥部人员全部到位,请指示。演习导演组副组长林阿山。” 张武一听林阿山的报告,就傻了眼,因为这次演习就没有通知他。 于海鹰:“继续!”

8

夜深人静,部队早已熄灯就寝。 支队招待所外,张武开着韩非的车驶来,停下,从后门将韩非扶下来。 韩非:“你小子,不够意思,那点儿酒全让我喝了,你是滴酒不沾啊。” 张武:“我要是喝多了,谁给你开车啊?”说着把车钥匙塞给了他。 韩非:“不是吧,你是怕参谋长吧?” 张武笑着点了点头,说:“对,对,对,我是怕于参谋长。” 韩非:“没出息!哎,张武,你知道老于找我有什么事儿吗?” 张武:“不知道。” 韩非得意地对张武说:“不会是找我买罚没汽车吧?” 张武:“不会。他就是说,闲下来想跟你聊聊。” 韩非:“新鲜啊,他也有找人闲扯淡的时候。” 说着,两人走进招待所门洞。 昏暗的走廊上响起了脚步声,由远而近。 韩非和张武从黑暗里走来,两人走到了205房门前停住脚,张武敲门。 里边没有回应。 张武再敲,里边还是没有回应,他正要推门,开突然打门,几个便衣从里面出来,迅速控制了两人的退路。 两人惊呆了。 于海鹰和肖明亮从屋里走出来,身后还跟着那个穿西服的男人。 于海鹰走到韩非面前严肃地说:“韩非,中纪委调查组的同志想跟你了解点儿情况,你进去吧。” 肖明亮接着说:“韩非,你要好好配合调查组的工作。” 韩非颤颤巍巍走进屋去,穿西服的男人也随后跟了进去。肖明亮回身把门拉上。 于海鹰狠狠地瞪了张武一眼,说:“谁叫你来的?” 张武惊骇不已,紧张地说:“我们在一起吃饭,韩非又喝多了,所以就……就一起来了。” 肖明亮:“海鹰,到我房间来一趟。” 于海鹰欲走,发现张武还呆呆地站着,吼了一声:“你还愣在那儿干嘛?” 张武如梦初醒,跑步跟了上去。 二人走到肖明亮房间门口。 于海鹰对张武说:“在外面等我。”说完推门进屋。 于海鹰走进房间,肖明亮站在窗前转过身来,看着于海鹰。于海鹰两眼也盯着肖明亮,过一会儿,问:“主任,你估计韩非这小子的事儿大不大?” 肖明亮轻声说:“不好说。不过韩非手中即没权又没什么大钱,顶多就是个中间人,穿针引线而已。我现在最担心的就是陆涛,他可是海关的副关长啊,稍不留神就会被别人拉下水。” 于海鹰:“我想不至于,陆涛我还是了解的。” 肖明亮:“是啊!我也是这样安慰自己。海鹰,你最近见过他吗?” 于海鹰:“见过一次。他已经知道车牌和调查组的事儿,从他满不在乎的态度看,不应该有什么大问题。” 肖明亮:“是吗?但愿如此吧。” 于海鹰:“哎,主任,张武这小子怎么办?” 肖明亮:“海鹰,你知道这个案子现在还在高度保密阶段,按上级的要求,所有了解情况和执勤的官兵一律不能离开招待所。张武现在已经知道了,这事儿还真有点儿麻烦。” 张武心神不定地在门口等着。门开了,于海鹰走到张武身边低声命令道:“跟我走。” 说完,向门口的越野车走去,张武紧随其后。 汽车行驶在大院内。于海鹰面无表情地驾车,张武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 张武不安地问:“参谋长,韩非犯什么事儿了吗?” 于海鹰无语。 张武:“是不是与上次的走私汽车有关?” 于海鹰还是没有说话。 张武:“那反恐演习怎么办?” 于海鹰瞪了张武一眼,张武赶紧把目光移开。 于海鹰严肃地说:“今天的事情不准向任何人说起,就当没有发生过一样。” 张武不解地问:“为什么?” 于海鹰:“不知道。从现在开始,你要断绝一切和外界的联系,不准擅自离开营区半步。” 张武:“为什么呀?” 于海鹰:“不知道!” 张武:“我们去哪儿?” 于海鹰:“回去给你拿东西,参加二中队抓捕行动。” 张武:“抓捕谁啊?” 于海鹰:“我不是告诉你了吗?不知道!” 张武不敢再问。

9

深夜,一个废旧仓库里装满了走私物品。 仓库大门前停着几辆集装箱货车,有人正在指挥手下向货车里转移货物。 忽然,一群武警官兵冲进来。 有人向武警开枪。 张武举枪将顽抗者打倒。 官兵们冲上去将走私犯制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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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同一夜,一栋别墅门外,韩非按响门铃。 一个胖子刚一开门,就被荷枪实弹的公安武警抓获……藏书网 又一个白天,一辆轿车驶了过来,在支队招待所门口停下。一个穿着海关制服的男人刚从车上下来,就被几个穿便衣的武警带走了。 接连几夜,在中纪委的统一布置下,金澜公检法等职能部门,逮捕和双规了一批涉嫌走私的官员和走私分子,行动初战告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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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支队招待所里,于海鹰躺在床上,长舒了一口气,抓了这么多走私分子和贪官,的确陆涛没什么事儿。他想,今晚抓完最后一个目标,他得找陆涛谈谈。就在这时,于海鹰又接到了抓捕的命令。 深夜,美丽的金澜市已进入了梦乡,抓捕的车队悄无声息地驶过寂静的街道,东拐西拐,一转弯,绿岛酒店出现在于海鹰眼前。 于海鹰一脸惊诧地看着坐在身旁的中纪委调查组的魏组长。 魏组长仍穿一身西装,面无表情。 地下停车场,几辆面包车鱼贯而入,悄悄地停下。 车内,于海鹰悄悄问:“魏组长,今天抓的是陆涛?” 魏组长点点头,说:“我们一直在等他,可是他不让我们等了,也许他就是本案最后一个对象吧。” 于海鹰一下子沉默了,他低着头,咬紧嘴唇。他脑海突然冒出许多往事…… 魏组长说:“我知道你们之间的关系,但因为有纪律,我不能事先告诉你,请你谅解。呆会儿上去的时候,你可以选择回避。” 于海鹰抬起头,看着魏组长,说:“如果你们信任我,我就绝不会选择回避。” 魏组长笑了笑,说:“如果不信任你,就不会让你指挥这次行动。” 于海鹰沉默了片刻,说:“魏组长,如果陆涛现在能主动交待自己的问题,还算不算有立功表现?” 魏组长沉默着,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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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手伸过来,按响门铃。 门开了,陆涛穿着睡衣站在门口。他看见于海鹰不期而至,身后还站着一个陌生的男人,感到有些意外,问:“于海鹰?你怎么来了?这位是……” 于海鹰平静地说:“一个朋友。” 陆涛正疑惑着,于海鹰黑着脸和魏组长走了进去,坐在沙发上。 陆涛拎着一瓶洋酒和两个酒杯走过来,问:“今天降温了,喝点烈酒暖和暖和。” 于海鹰克制着,冷冷地说:“陆涛,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这儿玩潇洒?” 听着于海鹰的话,陆涛愣了一下,说:“于海鹰,你什么意思?我说你这个人怎么变得越来越古怪了?!” 于海鹰提高声音说:“不是我古怪了,是你变得已经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陆涛不耐烦地说:“于海鹰,咱们可别当着你朋友的面吵嘴。再说,吵嘴没意思,吵了十几年,我也没劲跟你吵了。找我什么事儿,你就直说吧?” 于海鹰克制住自己的情绪,看了魏组长一眼说:“调查组让你想的问题,你想好了没有?” 陆涛不满地说:“我不是早就跟他们说清楚了吗?车牌是我借出来的,后来被偷了,小偷拿去干什么,我也不知道。哎,我说于海鹰,你又不是调查组的,你管这么多干嘛?” 于海鹰认真地说:“如果你想好了,而且愿意主动说出来,我的这个朋友可以帮帮你。” 陆涛看了一眼魏组长,好像预感到什么,忽然又拿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于海鹰,你就不要咸吃萝卜淡操心了!我没什么困难,也不需要什么人来帮助。如果有困难,我的朋友多的是。” 于海鹰:“我知道天是老大,你是老二。但是我最后一次提醒你,你当过兵,知道什么叫贻误战机!你是共产党员,知道什么是自己的信仰!你是共和国的海关关长,知道什么是党纪国法。你是……” 陆涛打断于海鹰的话:“于海鹰,你别在这儿败坏我的名誉!别人有什么问题我不知道,我干过什么我自己知道。我陆涛没有往兜里装过一分钱!车牌是被偷走的,不信你可以查!出国考察是上级安排的,住酒店是朋友们赞助的。怎么着?于海鹰,等哪天你转业到纪委了,再来查我!” 于海鹰:“陆涛,那些朋友为什么要帮你?你的上司为什么经常安排你出国?出国的经费都是哪来的?武警车牌到底怎么就落到了走私犯手里?这些问题你都想过吗?” 陆涛:“我有什么可想的。于海鹰别当着你朋友的面这么瞎糟蹋我,我要有这么多的事儿早就被枪毙好几回了。哎,我说于海鹰,你今天来到底想干什么?” 于海鹰气得说不出话来,他强忍怒火说:“我想让你清醒清醒。” 陆涛大笑起来,说:“难道我糊涂了吗?” 于海鹰忍无可忍,一拳打倒陆涛。 陆涛被猝不及防的一拳打晕了,他醒过神来正要发作,魏组长走了过来说:“陆副关长,于参谋长是想给你一个机会,可是你把它给错过了。” 陆涛盯着魏组长问:“你到底是干嘛的?” 于海鹰:“他是中纪委的魏组长。” 陆涛一惊,马上就平静下来,他已经明白这个局面无可挽回了,但又不想放下架子,说:“那好,我收拾收拾跟你走。”说着向卫生间走去。 于海鹰拉开门,张武带着士兵如猛虎下山,扑进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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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海鹰一个人走过空空的走廊。身后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陆涛的吼叫声。 窗外,照射进来的霓虹灯在于海鹰的脸上闪动着,他站在走廊的窗口前。突然,他感到身后有动静,回头一看,发现张武傻傻地望着他。 于海鹰吼叫着:“你站在这儿干什么?执行任务去。” 张武面无表情,没有动。 于海鹰转身下楼,张武也跟了出去。 几辆警车闪耀着警灯,把绿岛宾馆门前的人行过道,染成了一片红色。 陆涛被带上了车,警车开走了,消失在一片灯红酒绿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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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家属院内白雾弥漫,鸟声呢喃,一辆越野车开来,停在门洞前,越野车离去,于海鹰拖着疾惫的身影走进黑暗的楼洞。 一阵敲门声,门开了。 于海鹰呆呆地站在门口,他神情疲惫,脸色苍白,脑门上冒着一片虚汗。 乔红紧张地问:“海鹰,你怎么了?” 于海鹰没有说话,走了进去。 乔红心痛地帮他擦去头上的汗,说:“干什么去了,把你累成这样。” 于海鹰让自己安静片刻,说:“执行任务。” 乔红:“执行什么任务呀,走这么长时间连个电话也没有?” 于海鹰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乔红将一杯水递给于海鹰,他没有接,乔红只得将水放到他面前的茶几上。 于海鹰轻声说:“乔红,你赶快去办件事儿,把罗静接过来。这段时间你要好好陪陪她。” 乔红吃惊地问:“怎么了?” 于海鹰低沉地说:“陆涛出事了。” 乔红大惊,忙问:“什么?你说什么?” 于海鹰:“陆涛双规了。” 乔红睁大眼睛,不相信地问:“为什么?” 于海鹰:“因为他护私放私,严重渎职。” 乔红:“这不可能,陆涛根本不是那种人。” 于海鹰:“他不是那种人,但他的同事是那种人!他的上司为什么让他去借车牌,就是想让他洗不干净,拉他入伙。为什么给他包高级宾馆,根本不是组织上的行为,是走私分子给他拿的钱,是想拉他下水。为什么频繁安排他出国,就是给走私分子留下可乘之机。几百辆汽车、上千吨的汽油,国家蒙受了多大的损失啊。” 乔红:“这事他肯定不知道,是别人在陷害他。” 于海鹰沉重地说:“他不是不知道,他的下级向他报告过,也有人向他举报过,他是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他把别人对他的阿谀奉承当成自己的光荣。他要面子,他讲义气,他要当贵族。但他忘记自己是一个共产党员,忘记自己是中华人民共和国的海关副关长!” 乔红自言自语:“是吗?” 于海鹰:“是!是我亲手抓的他。” 乔红突然捶打着于海鹰,说:“于海鹰,你怎么能这样啊?” 于海鹰:“这是任务。” 乔红大哭起来,说:“海鹰,你们可是生死兄弟,你不能不管他,不能不救他啊!” 于海鹰无语。 乔红冲过去拿起桌上的电话,有点神经质地说:“我们必须想办法救他,我要给北京打电话。” 于海鹰上前一步将电话按住:“不要再惊动老人了,一切都晚了。” 乔红跑进卧室将门关上,扑到床上,失声痛哭起来。 于海鹰在外面敲门,门没有开,屋内传来乔红心碎的哭声。 一阵心酸涌上来,于海鹰的眼泪夺眶而出。于海鹰看着他和陆涛的照片。 他呆呆地站着,两行热泪化成了如烟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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训练场,机枪喷着火舌。 几颗烟幕弹在空中炸响。 一群蒙面的恐怖分子冲进高楼…… 反恐演习的时间已经临近,部队的训练更加严格,但它成长起来的林阿山对这一切却胸有成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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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挥车内,电脑屏幕上出现了林阿山做OK的手势。 于海鹰沉着地用对讲机下达命令:“全体特勤队员请注意,按第三号方案行动!” 烟幕弹和催泪弹一起投向高楼。 一架直升机飞来,一群身穿迷彩服的战士从天而降,迅速将恐怖分子制服。 演习结束,于海鹰走下指挥车,远处的部队正在集合。 于海鹰向队列走去。 林阿山跑过来向于海鹰报告。 于海鹰走到队伍中间,开始讲评:“今天的训练大家的表现不错,但是还缺少那么一点儿精神。这点儿精神是什么?就是士气。有人说树活一张皮,人活一口气。这只气就是志气、勇气、永远打不败的豪气。如果没有这口气你就会跪下、倒下。没有这口气你就经不起风浪,就会变质,要想打得赢,只有不变质!要想不变质,就得有这口气。” 说话间,一辆奥迪轿车悄然驶来,停在队伍的后面。肖明亮从车上下来。 于海鹰继续说:“作为军人,大家要记住的并不需要很多,只要牢牢记住对祖国和人民的无限忠诚,勇于奉献,不怕牺牲,再强大的敌人,我们也能战胜!” 肖明亮带头鼓掌,队伍里发出了一阵阵热烈的掌声。 于海鹰看见了肖明亮,正穿过部队向他走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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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明亮和于海鹰两人背身向训练基地的山坡走去,一路上肖明亮一言不发。 走到山坡上,肖明亮突然开口说道:“海鹰,你讲得不错。” 于海鹰叹气说:“讲得再好,也没有拉住陆涛啊。” 肖明亮:“我来就是告诉你,陆涛的态度有很大的转变。” 于海鹰:“是吗?” 肖明亮点了点头说:“可是就算从轻,判刑也是免不了的。” 于海鹰长叹一口气。 肖明亮:“昨天下午韩非已经放了。” 于海鹰:“他没事了?” 肖明亮:“调查组说,韩非只是个穿针引线的人物,再加上他有重大立功表现,调查组决定从轻处理,责令其交出中介费后,不再追究。” 于海鹰:“是吗?” 于海鹰的手机响了,他接电话,脸色突变:“什么……知道了!” 肖明亮:“怎么了?” 于海鹰:“张武病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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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辆越野车拉着警报穿越城市的街道,车上于海鹰和肖明亮万分焦急,不时催促司机:“快,再快一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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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武警医院,韩非听到远处的警报声,匆忙从医院急救室外走廊跑过来。 医护人员拿着各种仪器进进出出,一片忙碌。 于海鹰和肖明亮走来,韩非上前拉住两人的手说:“主任、参谋长,这事儿都怪我。”说着哭了起来。 于海鹰:“哭什么哭?到底怎么回事儿?” 韩非:“昨天下午我放出来后,张武来看我。我们俩越说越伤心,就去喝酒,我没有拦住他,他喝得太多了。大夫说他是酒精中毒,深度肝昏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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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救室内鸦雀无声,只有仪器的声音在有节奏地响着。 于海鹰他们跟随大夫走进急救室,走到张武病床前。 张武突然醒了,他向于海鹰伸出手来。 于海鹰上前拉住张武的手,轻声问:“现在感觉怎么样?” 张武勉强地笑了笑,指着自己的胸口说:“没事儿,就是这儿疼。” 于海鹰赶忙把他的手拉开,说:“你不要动,也不要说话。” 张武欠了欠身子,还要说什么。 于海鹰俯下身去,把耳朵贴在了张武的嘴边。 张武声音微弱地说:“参谋长,对不起,我没听话,又把自己打倒了,这是最后一回了。” 于海鹰拉着张武的手,眼泪落下,哽咽着:“张武,你不会倒下的。” 门开了,乔红拿着手机走了进来,她走到了张武床前。 于海鹰问:“什么事儿?” 乔红:“电话,李红梅的电话!” 张武一听就急着起身,于海鹰帮他把头垫高。 乔红把手机递给了张武,张武接过手机,强颜欢笑,说:“我是张武,对对,我挺好的,没什么大问题……哦,出国,出国好,见世面嘛,祝你一路顺风,永远幸福……好的,再见……” 张武挂上电话,木然的脸上,流淌着晶莹的泪水…… 金澜机场国际出发厅,李红梅收起手机,回头怔怔地看了一眼玻璃窗外的天空,阔步走进了国际出发厅通道,去追寻她的新生活了。 急救室外,乔红、罗静、韩非、肖明亮等人见于海鹰出来,都涌了上去,急切地问:“怎么样?” 于海鹰看了他们一眼,对一名医生说:“刘大夫,你们一定要想尽一切办法救治张武,他可是个英雄,不能倒下。” 肖明亮:“如果医院有困难,马上告诉我。” 韩非:“不要考虑费用,花多少钱都无所谓。” 乔红:“如果需要转院,空军的飞机我已经联系好了。” 罗静:“张武生活方面的事我来处理。” 刘大夫:“大家放心吧,我们会竭尽全力的。” 刘大夫走了。 于海鹰转头对肖明亮说:“张武有一个请求。” 肖明亮:“什么?” 于海鹰:“他说他想参加反恐演习,哪怕是当一名狙击手。” 肖明亮:“还有吗?” 于海鹰:“他想去看看陆支队长,如果他去不了,让咱们一定把他的话带到,就说张武想他。” 于海鹰和肖明亮相互对视,点了点头。

21

夜已深了,陆涛家客厅却亮着灯。 罗静正在收拾房间,她将一张白布蒙在沙发上。 客厅的地上已经放着打好的包,看样子准备出远门。门铃响了,罗静走过去打开房门。 于海鹰端着一盘热气腾腾的饺子站在门口,身后跟着乔红。 罗静眼睛亮了一下,说:“是你们啊,快进来吧。” 三人走到客厅里。 罗静:“你看,乱七八糟的,将就着坐吧。” 于海鹰坐下,把盘子放在茶几上。 乔红:“嫂子,吃点饺子吧,海鹰亲手包的。” 罗静:“谢谢!我不饿。” 于海鹰:“嫂子,你就吃几个吧,过去总是你给我做好吃的,今天你就给我个机会吧。” 罗静点点头,说:“好的,我呆会吃,一定吃。” 乔红的眼睛红了。 乔红:“嫂子,调动手续都办完了?” 罗静:“办完了,我想明天看完陆涛就下去,橡胶农场子弟学校的涂校长已经催我两次了。” 于海鹰:“我们大家在一起多好啊,你干嘛非得到农场去呀?” 罗静:“我爸退下来了,我想去陪陪他。” 于海鹰:“我们可以把老人接到市里来嘛。” 罗静:“我爸说山里的空气新鲜,他不愿到城里来。我也特别喜欢山里的空气,记得小时候我爸带我上山割胶,山风吹在脸上,有一股草木的清香味,我至今记忆犹新!” 乔红说:“嫂子,你是为了陆涛吧?听说陆涛判下来后,也要被送到橡胶农场劳动改造。” 罗静点点头。 于海鹰:“嫂子,上车饺子下车面,我们提前给你送个行。” 罗静:“来,我们一起吃顿团圆饭。” 罗静夹着饺子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于海鹰和乔红伤感地看着罗静一人吃。她吃了一会儿,泪水涌出了眼眶。

22

反恐演习如期进行了。 训练基地的操场上,于海鹰戴着白手套,头戴钢盔,声音洪亮地下达口令:“立正……” 队伍的靠腿声地动山摇。 于海鹰向观礼台跑去,响亮的脚步声在空中回荡。 于海鹰动作标准地跑到观礼台前,向一个中将报告:“首长同志,‘热带风暴’反恐演习是否开始,请指示!总指挥于海鹰。” 中将:“开始!” 于海鹰:“是!” 于海鹰跑步离去,来到麦克风前,声音洪亮地说:“和平是对军人的最高奖赏,人民安居乐业是我们武警部队的最高荣誉,维护国家的稳定大局是我们武警部队的最高使命。但是,没有枪声,并不等于天下太平,我们必须时刻准备着,用我们的忠诚、用我们的生命,捍卫我们美好的生活。同志们,有没有信心?” “有!”士兵的回答排山倒海。 “演习开始!” 信号弹腾空而起。 铁甲滚滚,锋烟四起,参加演习的队伍迈着整齐、坚定的步伐前进,让人想起武警部队成长的二十年,99lib?伴随着共和国改革开放的脚步,他们用热血和青春铸就了对党和人民的无限忠诚。 这支队伍中有肖明亮、张武、林阿山,他们凝视着远方冉冉升起的朝阳,心中充满了希望与憧憬……

23

同年,于海鹰晋升为少将警衔,调任西部反恐部队任职。 肖明亮继续留任总队,晋升为副政委。 张武调任武警某学院任射击教员。 陆涛因渎职罪被判刑十年。 罗静调到了橡胶农场子弟小学,过起了宁静的生活……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