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雪夜凉刀行》 四皇子坐客北凉,陈清都夜遇熙官(一) 凉州关外七十里有一座亭子,名曰七十里亭。此时亭子旁的官道上走来一匹黑马,马蹄四白,通体亮黑,此马绝非凡品,邋遢年轻人给它取了一个名字叫踏雪。黑马走的慢悠悠地,马背上的人也趴地懒散,满脸胡茬,穿着破布衣衫,样子穷酸极了。 要不是这匹黑马,年轻男子就会被当做叫花子,过路的人若是发发善心会抛给年轻男子几枚铜钱,如遇到缺德的人,嘴上骂着,手里丢几颗石子,兴许是在哪里受了气,将那股子委屈发泄到他人身上,这样的人除了泼皮无赖这样欺软怕硬得主,年轻人是再也想出有谁了。 只不过每每发生这样的事情都会被年轻男子拾掇,那场面惨不忍睹。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吗,这不前几日遇到那打家劫舍的。年轻男子顺手逮住一个,那江湖草莽愣是不敢反抗,乖乖的陪着年轻男子走了三十里路。不为别的,这一路上总是自己一个人,都快闲出鸟来了,找个人说说话,省的自言自语。 本想着抢来一匹马在同行面前威风威风,谁承想偷鸡不成蚀把米,到把自己搭进去了,刘姓草寇肠子都悔青了。 年轻男子习惯叫他草包,丁点儿的本事没有,就敢出来打家劫舍?这三十里路是一点声都不敢出,年轻人说什么,他就附和什么。万一说错了话,就是一顿好打,万万不敢敷衍。 实在是忍不住,毕竟年轻人骑马,这个草包走路,三十里脚都走废了。壮起胆子看着马背上的邋遢年轻人问道:“大爷,您行行好,把我当个屁放了呗!在往前走就是凉州,凉州的官老爷们都不好惹,进出排查太严了,我,我不敢去。” 年轻人瞥了一眼点头哈腰的草包嗤笑道:“看你那点出息,就这样闯江湖?丢死人了,滚吧!” 听到最后两个字,刘姓人真的是感慨万分,头都不回的就跑了,生怕前脚刚走就又被叫回去当牛做马的。 年轻人记得刘草包说过,过了七十里亭就是凉州地界了,北凉边军管制森严,边防更是。年轻人曾经看到过北凉边军,虽说不是那红巾裹肩的陷阵营,白马白袍的雪鹰骑,但是这些人身上也是杀气腾腾。 年轻人伸了伸懒腰,含糊说道:“哎,什么时候才能走到武当,多年未见小师叔了,不知道小师叔书看的怎么样了。” 武当山,自古有名。面朝大顶峰千丈,背涌甘泉水一湾。灵源仙涧三方绕,古荟苍松四面环。谷口仙禽常唤语,山巅瑞兽挤攀岩。世间多少神仙侣,留恋太和去复还。 武当第一真人吕洞玄飞升留诗于紫霄宫殿前,后世掌教真人李君桓找来工匠凿刻于石碑之上,立碑于紫霄宫殿石阶前。邋遢年轻人嘴中提到的小师叔,姓李,二十年前,老掌教下山寻缘带回来的关门弟子,赐名李长空。 邋遢年轻人么,是老掌教李君桓大徒弟的万福的徒弟陈清都。李长空岁数与陈清都大两岁,除去这师叔侄辈分,两人算是一块长大的发小了。幼时不懂事,陈清都跟着师父下山,被街边的卖书摊偷偷买了一本****,回到山上第一件事就是与李长空翻阅,常常两人面色通红。最终被老掌教李君桓发现,罚了二人打扫龟背峰的聚丹楼。 莲花峰上河清池旁长年有一年轻人手握一本没有写上名字的书,他便是李长空。穿着淡蓝色的无极道服,背着书箱每个季节都要将这武当七十二峰走一遍,记录下武当的绝妙美景。 年轻道人踏在石阶上,默默数着阶级。忽然右手掐指,眼神恍惚。然后放下书箱拿出纸笔,开始卜卦。良久之后,年轻道人会心一笑。似乎是在对着身旁的树木说道:“我那可爱的小师侄就要回来了,可惜咯不能去山门接他。嘿,小师侄他不是个计较的人,不会怪我的。” 收起东西,从新拾起书箱,年轻道人哼着调子走在山水之间,记录那万千变化。 进了凉州,陈清都惹来许多目光,当然不是看他,是他身旁手里牵着的黑马踏雪。 门口守城官兵对着一旁的人说道:“这要是让哪家纨绔子弟看见了,这小子可就遭殃咯。” “唉!谁说不是呢,有这好东西不藏着掖着,还往外露。” 众人的闲言碎语太多,陈清都不去理会。龟背峰有个性格固执的六师叔张昆闰。小时候没少和李长空背地里说这个六师叔是个老顽固。用六师叔的话来讲,听见蛤蟆叫,我还不过河了? 前方吵吵闹闹,人影攒动。 陈清都听见有人喊道:“闪开闪开!”接着从人群中出来一支队伍。四马并驾齐驱,马车上的装饰物看着就不是普通大户人家,为首的一人骑着高头大马身披金甲,陈清都挑了挑眉毛。 皇氏?陈清都牵着马躲在人群中,皇帝是不会没事来北凉的,指不定是哪个皇子。入冬之后天气愈加寒冷,陈清都跟着师父学过一些卜算之术,再过半月差不多会有一场大雪。 武当的雪,可谓是人间少有的美景。世间三大景色,辽东月,江南雨,北凉雪。墨画大家吴道源曾经评价道“北凉雪景甲天下,武当雪景甲北凉。” 寒风吹过,陈清都裹紧了衣服继续向东走着。出了凉州城,天色渐晚。陈清都在荒郊野外过夜不是一天两天了,睡哪里不成问题,而且会睡得更香。北凉周围不怕有流寇劫匪,问题在于晚饭没了着落。 说实在的,这一路上陈清都还真就是要饭过来的。他一个出家当道士的人,也曾给人算卦弄点营生,不过卜卦的本事没有小师叔的两下子。也就连算带骗,忽悠来忽悠去。 躺在土坡上仰望着星空,陈清都枕着手臂嘴里叼着枯草,心里想到一个人,沿着北凉,西蜀,南疆走了一圈。不知道姓洪的怎么样了。 刚要入睡,便听到有脚步声。接着陈清都就听到有人窃窃私语道:“哎呦呵,这马不错啊!给老子当坐骑正好!” 陈清都猛的睁开双眼,这人的声音怎么这么熟悉,从土坡上坐起,看着踏雪后面藏着一个人。虽说是晚上,这月明星稀得,那人面容也能看的真切。 那人将脸露出讲道:“嚯,这还有个活人……姓陈的!” 这可真是想啥来啥,陈清都露出笑容对着那人笑骂道:“洪熙官你怎么还是这幅德行。” 四皇子坐客武当,陈清都夜遇熙官(二) “李长空!你有能耐偷看,你没胆子承认是不是,你给我站住,站住。” 武当山敢在晚修时扰乱四圣峰的人不多,此时在四圣峰内健步如飞的逃逸男子便是为数不多的人之一。李长空,放眼整个武当山能出其右的人,绝不超过一手之数。追赶着李长空的则是武当内一位出名的人物的女儿杨秀秀。 “大小姐,小道不是有意的,况且灵源涧那里水草丰盛,是放牛的好去处啊!” 为何杨秀秀紧追着李长空不放呢,谨记着师父教诲,每天让青牛去灵源涧饮水,整好碰见了杨秀秀水中嬉戏,两人在山间道路你追我赶好不热闹。 “姓李的,你再说,我就去告诉师公说你晚上偷偷在莲花峰里学习****。”少女露出得意的笑。 李长空闻言摇摇头停下脚步,趁此机会杨秀秀抛出捆仙锁,将李长空五花大绑起来。 杨秀秀,苍荟峰杨仲廷之女,恐怕武当内成了家的道上就他一个了。 杨秀秀身着绿袍,双手叉腰站在李长空面前,李长空习惯叫她绿袍儿,也习惯叫她大小姐,谁让她是武当唯一的女性呢,除了每天来武当上香祈福的俗家女子。 “小李子,别以为你是我师叔我就不敢将你的事情告诉师公,今天发生的事儿,你最好都给我忘了。”杨秀秀凤目怒视着李长空。 李长空心想,这回算是惹恼了绿袍儿,万一她再提出偷偷下山去买胭脂的事情,李长空就不好阻拦,但是也无所谓,等陈清都回来让她看着,也难得我逍遥逍遥。 “大小姐,这事儿算我错了,师父交给我的功课还没有做完,你看你老就行行好,放了我呗!” 在寻常人的眼中,通往长生的道法纵有万千,却也不是凡人可以创出来的。仙术,自然是仙人传授,所以像是缥缈斋和两禅寺这类根红苗正的仙人道场,也就成了众多凡人顶礼膜拜的仙家正统。 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多数人感恩戴德的时候,武当的道士却喜欢追问,仙人的仙术是从何处而来?说是仙术,只有到了陆地神仙的境界用出的本事才叫仙术,其他的都应该叫道术。 捆仙锁其实就是普通的绳子,就是名字好听些,李长空从来不追求这些个道术,老掌教李君桓曾经说过,武当三修,长空不必修。 剑修,气修,道修。李长空哪个都算不上,所以这捆仙锁的解法,他自然是不会,从小到大除了看书便是记录武当。 李长空见苦苦哀求行不通,于是换了个法子。 李长空语气温和说道:“要不改天你下山买胭脂,我让陈清都陪你去,我就不拦着你了,出了事儿让那小子顶着,你看……” 绿袍儿想了想这倒是个好办法,但是回过来想想:“不过陈清都什么时候回来,就他那个不服管的样子,除了师公恐怕他师父都管不住他,你让他陪我去,那还不是让我看着他?” 李长空继续说道:“哪能啊,大小姐,陈小子这些年在外肯定是变了样子的啊,总不会像小时候顽劣。” 凉州外的破庙里,两个叫花子打扮的年轻人正在喝酒吃肉,一个喷嚏打出来,嘴里刚送进去的兔肉,便掉落在地上。 陈清都擦了擦嘴嘀咕道:“哪个王八蛋在嘀咕我。” 一旁的洪熙官吃的满嘴流油,灌了一口酒说道:“得了吧,就你这穷酸样,谁能惦记你啊,吃饱了睡觉,明天还要赶路呢。” 吃饱喝足之后,二人躺在破庙的干草上,枯木被烧的劈啪作响。 陈清都问道:“姓洪的,在西蜀你不是说要去无双城,怎么绕道回来北凉了?” 洪熙官想了想说道:“路过百晓堂,我听闻师父去世了,你也知道老头子徒弟就我一个,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给老头子披麻戴孝扛棺材,都我一个人来的,所以耽搁了,等有时间再去吧,这次本想着带你一起去的,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索性就准备到武当山等你。” 陈清都眨眨眼没有接着问洪熙官师父的事情,归海博本事不大,但是在江湖上的名望可非同小可,既然洪熙官是他老人家认准的徒弟,以后的江湖上也会有洪熙官的一席之地的。 一时无语,洪熙官一拍大腿说道:“对了。姓陈的,这匹马哪里来的?” 顺着洪熙官的目光,陈清都瞥了一眼拴在门口的黑马。“你还记得,在西蜀紫竹镇的那个老大爷么,他送给我的。” 洪熙官瞪大了眼睛,一脸的不敢相信。咧嘴说道:“就那个老骗子,能送你这样的好马?别逗了,说实话。” 陈清都不耐烦说道:“你还不信,懒得和你解释,睡觉,睡觉。” 看陈清都没了动静,洪熙官也就不再唠叨。 翌日,清晨。陈清都早早地起来了,看着洪熙官还躺在地上呼呼大睡,上去就是一脚,将嘴角留着口水地洪熙官踹醒,接着陈清都瞪着眼睛说道:“走了,赶在集会前回武当,事儿多着呢!” 睁开惺忪睡眼,洪熙官揉了揉屁股,骂道:“娘的,睡觉都不准。”听着洪熙官发发牢骚,二人便开始赶路。 紫霄宫里,老掌教挥了挥拂尘,换上了那一件不舍的穿的掌教道服。 武当内的弟子们私下说,向来不喜欢武当的皇室族人要来武当上香求签。离阳姓赵,同样与武当齐名的道教宗派龙虎山也是赵家人居多。 **城的钦天监掌监便是当今离阳皇帝的亲叔叔,赵希岳。因为是皇室宗亲,求道修道者都心心向往。反观人数稀少的武当就显得清净许多。 如今皇室之人来武当,求签上香是假,暗地里锦衣卫的监视是真。离阳以武得中原,离阳皇帝肯定不想有第二个离阳。 老掌教李君桓对此不曾干预,只要武当平平安安,比什么都强。历代掌教真人,虽说不曾举世无双,但是也德高望重,到了自己这一代,宗门落魄弟子数人,实在可悲。 陈清都的师父万福佝偻着身子在紫霄宫门口问道:“师父,人来了。” 老掌教轻轻叹息道:“接见。” 武当山山门“玄武当兴”的牌坊下站着一伙人,有男有女五人,皆是衣着华贵。两名披甲卫士沉默不语,只有其他三人有说有笑,当中一男子神色高傲。 看见了这伙人大多数的武当弟子都毕恭毕敬,就算笨蛋都看出来了,身上披着的袍子绣了蟒的图案,皇亲国戚。 一些人窃窃私语,生怕是什么人得罪了**城里的皇帝,这是找上门来了。 山门这边闹哄哄的,莲花峰陡峭的山崖边上的河清池边上,却是安静得很。 李长空姿势不雅的蹲在地上,摆弄着石子儿。 “不对啊,这卦象乱的很,小师侄你还是别回来的好!唉!” 老掌教驾溘然长逝,李长空入定指玄(一) 陈清都记起三年游历中在川蜀河畔,远远看到的一个窈窕背影,怔怔地出神道:“花心定有何人捻,晕晕如娇靥。” 武当山位于凉,庸两州之边界。陈清都嘴里叼着干草,哼着调子,洪熙官扯着嗓子唱着不知名的山歌。 年复一年,日复一日。来往过客,但凡有那闲情雅致入摊往破碗里扔上一文钱,买盏凉茶喝。这位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老说书人自会吟诵那么一,两段江湖往事,说一说那百年的快哉长歌。 “老先生,莫要再打哑谜了。小子若知江湖,还来你这破茶摊听什么劳什子的江湖。” “这位小兄弟莫急。江湖之大,庙堂之高,岂是三言两语便能说清的?你入我茶摊,老头自是要说上那么一两段江湖往事。只不过,你若能答上这问题,老头定要送你一段机缘;你若答不上,就当来此饮盏浑茶,听段胡话吧。” 破桌旁,咧嘴一笑就能露出满口残缺黄牙的老说书人开心地拨弄着破碗里零碎的铜钱,耐心等待摊中茶客能否回答上他的问题。 洪熙官看了看自己也看了看陈清都,心想道,我二人看着像有钱人的模样? “老先生,就我兄弟二人叫花子打扮的,你觉得我们两个能有几个铜钱。” 陈清都听着洪熙官与集会边上说书人的扯皮,心思却在武当。听道上人说,最近皇室来武当了。 说书人盯着陈清都牵着的黑马,目不转睛。陈清都转回头瞥了一眼,算是给这老先生一个警告。然后拽着洪熙官就走。 “唉!姓陈的,听他说完啊!” 摇摇晃晃的来到山门前,陈清都终是回到了家。这个一辈子也忘不掉的地方。十七岁被老掌教下令三年内不许踏足武当,自从出了山门,陈清都无时无刻不在想这个地方。 洪熙官看着陈清都怔怔出神,拍拍肩膀道:“都到家门口了,进去啊。” “清都师兄?” 二人牵着马,走过玄武当兴的牌坊下。有个眼尖的小道士一眼认出了落魄无比的陈清都。 这少年陈清都认识,姓林,叫林梦生。六师叔的徒弟,这个徒弟可一点也不像他师父的固执性格,机灵的很。 陈清都笑了笑:“是你啊,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在聚丹楼听昆闰师叔讲药理么?怎么你在山门这儿?” 林梦生无奈说道:“前几日,山上来了贵客,就是为了求药来了。师父他老人家和其他几位师伯正在争论呢!好像是师公他答应了什么。” 陈清都转念一想,难道皇室宗族的龙虎山就没有丹药一途修程的天师么?除非是来求那老掌教的一身大黄庭。缥缈斋远在西域,离阳皇帝尊道贬佛。历史悠久的武当自然而然成了囊中之物。 紫霄宫偏殿里,六个六十多岁的老人围着一个八十岁的老掌教李君桓,七嘴八舌的声音吵得他有些心烦,不过却也不能生气。 一向沉默寡言的剑修弋星河此刻也是满脸通红,显然是被老掌教所做出的决定气的不轻,奈何师父是师父,再怎么生气做徒弟的也没有办法,小孩子似的在一旁赌气着看着坐在中央的老人。弋星河在七人中排行第五,这七人中出了李长空岁数小,再就是弋星河三十岁出头,剑道天赋,整个武当也找不出第二个人,武当剑痴说的就是他了。 其他几人不像他,唾沫星子都飞到老掌教脸上了,老人抓着袖子擦了擦,说道:“这件事,别被陈清都那小子听到,万福到时候你可千万要拦着他,免得他做出一些祸及武当的啥事。” 都是徒孙,老掌教对待陈清都的太度与他人不同,陈清都是个被遗弃的孩子。当年下了一场大雪,封了山门好久,雪融化的那一天,武当弟子出门扫雪,将这个八岁大的孩子在山门带进来。当时的陈清都饿得骨瘦如柴,不知在外面挨饿多久了,手脚满是冻疮,问了好久也不说话。就这样,老掌教的大徒弟万福将陈清都领进太和宫,成了万福的第一个徒弟。 陈清都心里猜了个七七八八,将手中缰绳扔给林梦生,回头说道:“林师弟,带着他四处转转,我去看看。” 洪熙官也瞧出来陈清都这是要去掰扯掰扯,识相的接过踏雪的缰绳,“你放心,不惹祸。”默契的勾着林梦生的肩膀,向一旁的铜钱池走去。 紫霄宫里变得沉默无声,几位同时抬头看看,陈清都倚着门斜靠着。几个老家伙,三年没见陈清都,陈清都的样子改变了许多,脸上也冒出了胡茬,只不过当初的年少轻狂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多了几分比成人的深沉心思。 陈清都蹲在地上掏了掏耳朵说道:“不吵了?师公,不是当徒孙的说您,一身修为为他人做嫁衣,就能保证武当百年平安?” 还得等几人说话,陈清都就将心中所想都说了出来。几位师叔都大眼瞪小眼的,只要老掌教闭目不言。 半柱香后,老掌教将其他人都赶了出去,留下陈清都一人。其实老掌教很早就想找陈清都这样面对面得谈一谈,每一次想这样做,都是觉得还不是时候。再不说就没机会说了。 老人看着年轻人,褶皱的脸上泛起一丝无奈,接着说道:“清都啊,你还记得你来武当之前的事情么?” 陈清都不愿回忆,更不希望有人当着他的面提起。那段过,陈清都曾经将它深深地埋藏在心底最深处,直到在川蜀河畔遇见了那红衣女子,那个像极了自己娘亲的女子。 花心定有何人捻,晕晕如娇靥。 她,让他回忆起往事。 “离阳欠我的,我终究要拿回来,就用离阳引以为傲的武,北凉的军,天下人的怨恨。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老掌教摇摇头,这是他最不想听到的话,时隔多年,仇恨依旧留在了这孩子心里。 春秋七国六国亡,离阳胜。楚国的繁荣昌盛是六国不能相比的,陈清都依稀记得那个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的父王,就那样倒在了他的面前。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如今的大楚皇宫早已物是人非。 陈清都沉声说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何况你是我师公,大黄庭绝不能让给武当以外的人,师公若不答应,那么休怪徒孙无礼。” 老掌教摆摆手示意陈清都过来,不明所以的陈清都慢慢走到老掌教身前,看了看陈清都的脸。拍拍身边的凳子示意陈清都坐下。 紫霄宫内的真武大帝像下,一老一小对坐谈心,直至深夜,陈清都离开后,李长空从真武大帝像后面走出来。 “师父,小师侄他……” 老掌教没有说话,拍了拍李长空肩膀,李长空觉得这几下,肩膀上略感沉重。 第二天,老掌教溘然长逝。武当山下都觉得一丝凄凉布满全身。 老掌教对陈清都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其实大黄庭的修为早已经传给了你小师叔。” 莲花峰下河清池旁,李长空望着天空呢喃说道:“师父,成仙了没有?”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