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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蓬莱之上》


 引

蓬莱，一片神奇的土地。
蓬莱之上，灵力充沛。一般人六岁便可探知灵源，但只有很少人可以利用灵源吸收天地灵力进行修炼，并根据自己的天赋为灵力附加不同的属性，一般人只可以附加一到两种。不同的属性对应不同颜色的灵力，修真者利用灵力施展法术时会有灵光外放。
修真者根据修为不同有不同的称号，修为在一到十阶筑基期的被称为道士，十一到二十通天境的被称为真人，二十一到三十阶飞升境的被称为次仙。三十阶之外则被认为可以飞升仙境，得道成仙。但古往今来，突破三十阶的人少之又少，飞升成仙的人更是寥寥。
这个故事，就发生在神奇的蓬莱上。
“呼，呼 ”，一名白衣少年披散着长发单膝跪在地上，身上的衣服多处破损，破孙处露出一道道狰狞的伤口不断渗血。此时正值寒冬腊月，而这名十一二岁的少年却只有一件单薄的衣服和背上的剑鞘，以及手中那柄插在地上，勉强支撑着身体的剑。
“为什么”，白衣少年五官精致却略显稚嫩的脸上写满了愤怒与不甘，瞪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恶狠狠地看着对面的一位黑衣人，“我们本是同门弟子，你却要下此毒手？”
黑衣人看上去十七八岁，手中握剑，满脸得意地看着跪在地上的白衣少年，“欧阳胜，这一切可不怪我呀！你安安分分地修炼不好吗？老老实实地做你的天才不好吗？却非要找死，阻碍大人的计划，让大人为难，到头来不得不将你铲除。”
“这么说，杀害了师尊的人果然是他”，欧阳胜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站起，抽出地上的剑，像黑衣人冲了过去。
“当——”，双剑相交，黑衣人看着与自己吃力对峙的欧阳胜，嘴角轻蔑的笑容更深了。
"是又如何”，黑衣人手中的剑一挥，欧阳胜踉踉跄跄地后退了两步。黑衣人脚上红色的灵光闪现，一脚踹在了欧阳胜的胸口。欧阳胜顿时倒飞了出去，“咚”的一声撞在了一棵粗壮的树干上，只觉胸口与后背一阵火辣辣的疼，吐出了一口殷红的鲜血。黑衣人看着欧阳胜虚弱地靠着树的样子，讲道，“现在的你灵源被毁，和废物有什么区别？连我都伤不了，还想去动那位大人？”
“是吗？呵呵呵”欧阳胜挂着血丝的嘴角发出一阵细微的笑声。黑衣人觉得不对，但还未有所行动，一根根藤蔓便从雪地里窜出，黑衣人仓皇后退，却又被什么绊了一下，坐在了地上，紧接着一个火球和一根通体闪着金光的冰锥迎面射来。黑衣人躲闪不及，只得双手交叉护住脸部。“轰——”，黑衣人被击中，冲击掀起了一道雪幕。雪幕散尽，黑衣人着实狼狈，只见他一只衣袖被烧得零零落落，头上及肩上都笼着一层白雪，脸上被藤蔓抽出一道伤口，五官因愤怒而变得扭曲。黑衣人脚下灵光一闪，来到了欧阳胜的面前，掐住他的脖子将他举起，之后狠狠地摔在了地上，借着又飞起一脚。欧阳胜再次撞到了树干上。
“废物就是废物，你也就这点本事”，黑衣人脚踩在欧阳胜的胸口，用力地跺了两脚，“无聊的游戏我玩腻了，去死吧。”
欧阳胜的意识逐渐模糊，眼皮越来越沉，在他即将昏过去的时候，看到的只有放大的剑刃，脑海中只想着一句话：
“师尊，对不起，阿胜不能为你报仇了……”



 仙灵门

“啊——”欧阳胜尖叫着从床上坐起，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环顾四周，确认过环境之后，长长地松了口气，心有余悸地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翻身下了床。
欧阳胜打开了房门，明媚的阳光照入屋内，鸟儿站立在墙头唱着婉转的歌……所有的美好景物告诉这欧阳胜一件事——晨练又迟到了。不过欧阳胜并不在乎，来到庭院中，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刚准备洗漱，便觉有股劲风从背后袭来。还来？欧阳胜心想。与此同时，一道细长的黑影从房间冲出，飞到了欧阳胜的手中，正是欧阳胜的佩剑。剑身并无特殊的花纹，剑鄂处刻有两个字，左侧的字模糊不清，右侧的是一“天”字，因此被欧阳胜称为“一天”剑。欧阳胜拔剑出鞘，灵巧转身，挡下了迎面飞来的两道剑气，然后脚踏神秘步法，又躲过了数道剑气，剑锋直指站在屋顶上的白衣男子。
白衣男子面容清秀，眼神懒散,及肩的长发与一身白色长袍无风自动。只见他一手曲于胸前，另一手持剑背在身后，挺立在屋顶之上，宛若一位与世无争的仙人。白衣男子见欧阳胜越来越近，不闪也不躲，嘴角反而勾起一丝微笑。转眼之间，剑刃便来到白衣男子的面前，但在距白衣男子鼻尖一寸的地方突然停下，任凭欧阳胜如何用力，竟不能再前进半分。白衣男子看着欧阳胜无可奈何的样子，嘴角的笑意更深。他曲在身前的手一挥，欧阳胜便倒飞了出去，撞在了围墙上。
“哗啦——”围墙倒塌，欧阳胜吃力地从满地的砖块中爬出来，浑身脏兮兮的，却没有受伤，他不满地对着白衣男子讲道：”师父，我还是不是你的徒弟？你的长者风范呢？你堂堂次仙对付我一个筑基境七阶，为什么每次下手都这么狠？”
没错，此时站在屋顶之上的，正是欧阳胜的师父，仙灵门的门主——任逍遥，因为修为已达到了飞升境，因此也被称为逍遥次仙。
"哦，是吗？”，眨眼间，任逍遥便来到欧阳胜的面前，原本带着微笑的脸上此时已毫无表情，眼神变得冰冷，无形的威压使欧阳胜有些喘不过气。任逍遥沉声讲道：“全仙灵门几十号弟子，唯有一人敢连续几日不来晨练，我倒是想问问他有没有把我当师父。”
“师，师父”，欧阳胜讲道，“我不去是有原因的。”
“哦？”任逍遥收了威压，恢复了笑容，“说一个我听听。”
欧阳胜一本正经地讲道；“我这几天晚上一直做噩梦，梦见自己被追杀。”
“所以在别人晨练的时候你却还在睡觉？”
欧阳胜连连点头：“我跑累了，自然就多睡了一会儿。”
空气突然安静，欧阳胜察觉到自家师父眼神中隐隐透着杀气，嘴角一阵抽搐，身上有微弱的灵光浮现，威压再次出现，欧阳胜感觉自己如同身处冰窖。
“这，这都是真的”，欧阳胜害怕地闭上了眼睛，辩解道，“我这几天晚上一直做噩梦，就和师尊被害前一样。我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觉得有什么坏事会发生。”
片刻之后，欧阳胜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家师父又回到了屋顶上。任逍遥背对欧阳胜，侧目讲道：“给你一炷香的时间把这里收拾好，然后去晨练场."
"师傅你又何必费神帮我把落下的晨练补上呢？”
“放心，这次不用我”，一道道水柱从任逍遥脚下盘旋而上，很快形成了一道屏障，将任逍遥的身影完全掩住，“你狼叔来了”。“哗”的一声，屏障破裂，水花四溅，任逍遥的身影也随之消失。
欧阳胜不禁打了个寒战。
仙灵门位于蓬莱东部的一座山上，这座山虽然海拔不高，但是山顶面积广阔，景色宜人，并且终年云雾缭绕，如同仙境。因此任逍遥当年与人打了三天三夜，赢了山顶的一半土地，建立了仙灵门，也将这座山取名为仙灵山。晨练场处于仙灵门中央，是门内弟子平时操练与比试的地方。
仙灵门的弟子一般晨练之后再去吃早饭，因此此时操练场上只站着任逍遥与另一位。那位身穿黑色束袖衣服，衣领处一圈灰色绒毛，头发盘成发髻竖在头顶，一双竖瞳淡漠地看着欧阳胜。他便是任逍遥所说的狼叔，一位狼妖——狼不群。
妖的修为与人一样，也分三个境界，但处于不同境界的妖的称号与人不同。通常，处于筑基境的被称为小妖，通天境的被称为大妖，飞升境的被称为妖神。而狼不群就是一位妖神，当年任逍遥就是从他的手上赢得了半个山顶。
“狼叔，”欧阳胜恭敬地行礼，“手下留情。”
“欧阳”，这时，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从狼不群的身后探出头来。
“雪儿”，欧阳胜一眼便将小姑娘认出。
小姑娘从狼不群的身后跳了出来，她身穿白色的仙灵门的道服，长发披散在身后，头上还插着一些小巧玲珑的发饰。小姑娘虽然个头娇小，但身材匀称；虽然满脸稚气，但却有几分倾国倾城之貌。这便是狼不群的千金，凌雪儿。
凌雪儿其实并不是妖，而是狼不群无意间遇到的。据说当时凌雪儿不过五岁，身受重伤倒在雪地里，醒来后失去了记忆，除了自己的名字外什么也不记得。因为凌雪儿长得讨人喜欢，而且狼不群自己并无子嗣，于是就将凌雪儿收为养女，宝贝的不得了。因为人妖修炼有别，所以凌雪儿便成了任逍遥的弟子。
凌雪儿此时怒气冲冲地看着欧阳胜，高声质问道:"你这几天都在干什么？为什么每次都来这么晚？害的我一直都等不到你。”
“等我？”欧阳胜问道,“等我去吃饭？”
“就知道吃”，凌雪儿气愤地跺了跺脚，“跟我打一场。”
“还打？”欧阳胜很是无奈。记得当年刚入仙灵门，欧阳胜凭借四阶的修为打败了七阶的凌雪儿，从那以后，凌雪儿就时不时的与欧阳胜约架。欧阳胜很是痛苦，因为每次赢了，面对的是狼不群的虐待；输了，面对的是师父的训练。无论输赢，滋味都不好受。
“当然”，凌雪儿手掌一翻，一把剑就出现在她的手中。剑身通体半透明，呈蓝色，就如同剑鄂处的剑名“天冰”一样，整把剑晶莹剔透，就如同一块天然的冰打造而成。凌雪儿拔剑出鞘指着欧阳胜。
“我不打”，欧阳胜傲娇地把头一甩，想要离开，却一头撞在了狼不群的身上。
“怎么？想跟我打？”狼不群如发现猎物一般直勾勾地盯着欧阳胜。欧阳胜仿佛没看到，又是傲娇地把头一甩，转身对凌雪儿讲道：“我们开始吧。”
“等一下，”狼不群拽住欧阳胜，小声说，“我知道金木水火土五种属性你都能用，但这次你只能用一种。”
“为什么？我修为本来只有七阶，本来就比她低，现在只让我用一种属性，我拿什么赢她？”
“这我不管，”狼不群转身走到晨练场边的石桌坐下，与任逍遥一同饮茶。欧阳胜在晨练场上站定，比试开始了。


 比试

欧阳胜在晨练场上站定。凌雪儿站在对面，问道：“我爹跟你说了什么？”
“想知道？”欧阳胜将背在身后的剑拔出，“打赢我就告诉你。”
“哼，”凌雪儿脚下灵光闪现，转眼间便来到欧阳胜面前。
“先发制人”，狼不群赞叹道，“不愧是我女儿。”
凌雪儿挥剑砍下，欧阳胜侧身躲开。凌雪儿调整剑身平斩，欧阳胜用剑格挡。“当——”双剑相交，欧阳胜被震得后退了两步。
“你又进步了”，欧阳胜稳住身子。
“哼，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人家可是已经九阶了，”紧接着又是一剑，欧阳胜迅速后退。
“想跑？”天冰剑身闪烁着耀眼的灵光，凌雪儿一声娇喝，将剑插入晨练台中。
“天地道法，缚——”
只见一束蓝色的灵力从剑身分离，飞快地蹿到欧阳胜脚下，化作一块坚冰将欧阳胜的双脚紧紧冻住。凌雪儿不给欧阳胜丝毫喘息的机会，再次将灵力凝聚到剑上，挥手一斩，一道凝实的剑气便贴地向欧阳胜袭来。欧阳胜将剑横档在胸前，剑上灵光大放，一面冰盾凝聚在剑上，“嘭——”的一声，剑气与冰盾碰撞，瞬间便将冰盾炸得粉碎，化做一道冰幕。凌雪儿微微惊讶。一道身影从雪幕中倒飞而出，赫然正是欧阳胜。凌雪儿有些迟疑，但还是将灵力汇聚于掌中，追上倒飞的欧阳胜，一掌拍出。
“哈哈，老鬼，你家那小鬼输了。”狼不群得意洋洋，任逍遥笑而不语。
诡异的一幕出现了，凌雪儿那一掌竟然穿过了欧阳胜的身体，凌雪儿迅速调整身体落在地上，抬头却找不到欧阳胜的身影。
“雪儿，”凌雪儿回头，吃惊地发现欧阳胜站在她的身后，与她拉开了一段距离，正笑眯眯地向她招手，“我在这。”
“怎么回事？”狼不群也楞住了。
“天地道法，分身术”，任逍遥饮了口茶，解释道，“用灵力制造出具有一定攻击力的分身，用来迷惑对手。阿胜修为不够，因此只能制造出一道分身，而且一碰就会消失。”
“这么说刚才那道雪幕是为了干扰雪儿的视线，好制造分身？”
“雪儿的修为比阿胜高了两阶，不可正面碰撞，所以阿胜通过分身争取时间，来拉开距离。”
“就会耍小聪明”，狼不群不屑地讲道。
比试还在继续。凌雪儿也意识到自己被骗了，气愤地盯着欧阳胜，讲道：“还没完呢。”
凌雪儿低头闭目，手中的天冰剑悬于胸前，身上原本已经黯淡的灵光再次变得明亮，身体周围浮现出十几个光点，光点逐渐变成光球，光球形状拉长，光芒褪去，化作十几柄与天冰剑一模一样的冰剑。
天地道法，剑意万千。
十几柄剑齐齐调转剑身，凌雪儿睁开双眼，眼底闪着蓝色的光，十几柄剑接二连三地爆射而出，直逼欧阳胜。欧阳胜站在那里，毫无躲闪之意，反而身上灵光大放，正面迎了过去。
“他疯了么？”狼不群不禁倒吸凉气，“雪儿可是堵住了他的路了呀！”
就在欧阳胜即将被冰剑刺到之时，他的身影突然变得虚幻，竟躲了过去。
“逍遥步！”狼不群一眼就看出欧阳胜的步法，惊呼，“他竟然已经掌握了第一重！”
步移天下，逍遥人间。逍遥步是任逍遥自创的步法，走位无常，变化莫测。当年狼不群就在这步法上吃了大亏。
“老鬼，”狼不群不满地拍着桌子，“你是不是背着我女儿偷偷给你家小鬼开小灶了？为什么他的步法比你的还诡异？”
“当然不是，”任逍遥继续喝着茶，“徒弟中我最喜爱的自然是我家雪儿，要开小灶也只给她开。”
狼不群急眼了，一下子站起，揪住任逍遥的衣领：“死老鬼，雪儿是我家的。”
“怎么？想打架吗？”任逍遥面带微笑，但周身灵光浮现，威压释放。
“打就打，我怕你？”狼不群周身也灵光大放。
此时的凌雪儿并不知道自家师父与父亲为了自己将要开战。此时凌雪儿眼见着欧阳胜躲过一柄柄冰剑，离自己越来越近，手无寸铁的她惊慌地闭上眼睛。
“不好！”护女心切的狼不群注意到凌雪儿的处境，松开任逍遥，“唰——”的一声从石桌边消失了。紧闭双眼的凌雪儿只觉一股风吹过，之后再无异样。凌雪儿睁开双眼，发现狼不群挡在自己的身前，用指尖挡住了欧阳胜刺来的一剑。“咣——”欧阳胜手腕一软，手中的“一天”剑掉落在地上，凌雪儿看见那剑上分明还套着剑鞘。再看欧阳胜，他的一身素白的练功服被划出了好几道口子，有些地方还泛着些许红色，几滴鲜血顺着嘴角滑下，落在练功服上，晕开了几朵鲜艳的花。
凌雪儿脚下一软，坐在了地上，呆呆地看着欧阳胜，嘴中喃喃道：“怎么会这样？”
“你赢了，”欧阳胜捡起地上的剑，重新背在背上，微笑地伸手要将凌雪儿从地上扶起。凌雪儿却并未去接，反而“哇——”得哭了起来。
欧阳胜吓了一跳，顿时手足无措。“雪儿怎么哭了？”任逍遥来到凌雪儿身边，关切地问道，“是不是受伤了？”
凌雪儿不语，只是一个劲的哽咽，可怜的模样惹的狼不群与任逍遥心疼。
“欧——阳——胜——”二人一齐调转目光，眼神冰冷地盯着欧阳胜。欧阳胜冷汗直冒，连连后退，委屈地讲道：“师父，狼叔我可是受伤了呀。”
“受伤了？让你狼叔给你治治。”狼不群“咔咔”得捏着手指，渐渐地逼近欧阳胜，而任逍遥则冷漠地看着这一切。
欧阳胜辛酸地转身逃跑，狼不群在后面紧追不舍。少顷，仙灵门内便响起欧阳胜鬼哭狼嚎般的惨叫声。
……
鼻青脸肿的欧阳胜怏怏地被狼不群拎回到晨练场，凌雪儿红着眼圈来到欧阳胜身边，轻声问道：“你的伤没事吧？”
“你说的是你打的还是你爹打的？”欧阳胜揉着发疼的脸颊，“与你爹一比，你真是温柔多了。放心，没什么大碍。”
“那就好，”凌雪儿的心情稍稍缓解，追问道，“为什么你会说我赢了呢？”
“我大意了，”欧阳胜苦笑，“我为了争取时间与你拉开距离，选择正面迎接你的一斩。但你那看似随意的一斩，却使我受了内伤。”
“所以你后来吐血了？”
欧阳胜点了点头：“我知道你那一斩手下留了情，当时你若再加些力度，我便无法再使用后面的逍遥步，直接败给了你。”
胜负就是这样，往往取决于一念之间。凌雪儿的手下留情尚还情有可原，但欧阳胜大意却无法原谅。所以在欧阳胜看来，是自己输了。
任逍遥留下一句“把这里收拾好就来找我”便离开了，狼不群拉着凌雪儿跟在他的身后，凌雪儿还要在说些什么，但终究没有开口。
偌大的晨练场上只剩下欧阳胜一人。



 任务

“尼们队带偶阳世步世台盐力了？”凌雪儿嘴中吃着糕点，口齿不清地讲道。
“这都是为了他好，”任逍遥倒了杯水，轻轻地放到凌雪儿面前。坐在凌雪儿对面的狼不群宠溺地擦去她脸上的残渣。
“他的天赋是我见过所有人中最好的，但他的经历是我见过所有人中最曲折的，”任逍遥踱步到窗前，目视着操练场上正认真打扫的身影，轻轻地叹了口气，转身对凌雪儿讲道，“雪儿，想知道阿胜是如何成为我的弟子的吗？说起来，还有你的功劳呢。”
凌雪儿一愣，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她和欧阳胜是在一场比赛中认识的，也就是那一次，让她认清了修为与实力的差别。不过欧阳胜是何时进入仙灵门，怎样成为任逍遥的弟子，凌雪儿还真不知道。虽然凌雪儿平时与欧阳胜走得近，但却从没问过此事。任逍遥如今这样一说，凌雪儿不免好奇。
……
听完之后，凌雪儿沉默了，原来欧阳胜曾经经历过这么大的痛苦！
“正因为他吃过那么大的苦，才更加明白磨难对一个人的作用。”任逍遥坐下，翻起桌案上的书。
“师父，”房门外，欧阳胜唤道。任逍遥手一挥，门便开了，换了身衣服的欧阳胜刚一跨进门，就闻到了糕点的香味。
欧阳胜吞了吞口水，躬身行礼，眼睛却瞥向桌案上的糕点。
“饿了吧，”任逍遥将糕点推到欧阳胜面前，微笑着说，“来，吃吧。”欧阳胜迟疑了一下，但还是拿起糕点，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狮虎，尼教偶来由神么事，”欧阳胜嘴里塞满了糕点，口齿不清地讲道。
“当然是有任务要安排给你，”任逍遥倒了杯茶，轻轻地抿了一口，“不过这次任务没有任何报酬。”
欧阳胜不舍地将手中半块糕点放下，用力一抹嘴，生气地坐在桌案上，讲道，“不干。师父你真是越来越小气了，吃你几块糕点就要苛扣我的劳动成果。”
“不干？倒也可以，”任逍遥似乎并没有生气，“我看你这几日修炼有些怠慢，正好趁着这几日让你狼叔和我一起给你补补。”
“师父，您是在威胁我？”
“是，因为你打不过我”。
欧阳胜瞬间怂了：“报酬的事先放一边，您先说说什么任务。”
“门内灵果不够了你去买些回来。”
“买灵果？”欧阳胜问道，“这不是陆师兄的任务吗？”
灵果不同于一般水果。不同种类灵果有为修真者疗伤，快速补充灵力等不同作用，高品质的灵果甚至可以改善体质，提升修为。因此灵果是修真者的必需品，所以修真门派一般都要购买大量灵果，供修真者做任务换取。而欧阳胜口中的陆师兄主要掌管门内物品的采购。
“你陆师兄已经被派去做其它任务了”。
“所以你就找我？”
“没错，因为这种没报酬的活除了你没人会干。”
“……”欧阳胜此时真的很想上前将任逍遥那张笑脸打哭，但是不行，因为他打不过。
“放心，”任逍遥看着自家徒弟一脸不快的样子，脸上的笑容更深了，“狼府的灵果也用完了，你狼叔会派人和你一起去。”
“行吧。”欧阳胜无奈地走了。
……
“你怎么飞这么慢？”
“以你这种速度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到？”
“你拖慢了整个队伍的速度！”
……
“我说雪儿，”被吵得耳根疼的欧阳胜终于忍不住打断了滔滔不绝的凌雪儿，“你为什么要跟来？”
“我来当然是为了盯着你。不然你要是逃跑了，我爹以后手痒了欺负谁？”
“真是个孝顺的好孩子，”欧阳胜“感动”得想哭，“所以你就和我乘一柄剑？”
茫茫天空之上，欧阳胜与凌雪儿站在同一柄剑上，身后跟着十几个狼家护卫。
“驭剑飞行太耗费灵力了，而且你站在前面还可以为我遮风，多好。”
“……”
“到了，到了，”凌雪儿拍了拍欧阳胜，兴奋地指着下面，“就是那里，快下去。”
欧阳胜驭剑降落，收剑入鞘，揉了揉被风吹得发酸得眼睛，诧异地问道：“这是哪里？”
欧阳胜眼前是一片苍翠茂盛的森林，左右都看不到边。而他们此时正站在一条小路上，路的另一端延伸进幽暗的森林深处。
“这里是仙灵门南部的一片森林，叫作黑森林。”
“好奇怪的名字。”
“因为这里树木生长茂盛，森林里的光线比外面要暗上许多，所以得名黑森林。”
“是不是有些草率？”
“就你话多，”凌雪儿嗔怪道，转身对护卫们讲道，“各位叔叔，我们先进去打声招呼，劳烦你们等一下。”然后拉起欧阳胜朝森林里走去，却不知在暗处，一道道细长的身影正尾随着他们。
“黑森林名声虽然不大，但是灵气充裕，因此这里的灵果产量非常可观。”凌雪儿边走边解释道，“黑森林中央是一座村庄，是森林里的妖怪居住的地方，我们就是要去那里购买灵果。喂，你有没有在听？”
“嘘——”欧阳胜食指抵住嘴唇，示意凌雪儿安静，之后侧耳倾听，“你有没有听到一些奇怪的声音？”
凌雪儿也仔细去听，的确有窸窸窣窣的响声，不过她并不在意：“也许是森林里的动物发出来的。”
“不对，”欧阳胜反驳道，“从我们进入森林以来，连声鸟叫都没听到——我总觉得这片森林有些古怪。”
欧阳胜拔剑出鞘，将凌雪儿护在身后，轻声讲道：“它们来了。”
窸窸窣窣的声音越来越大，仿佛有无数条蛇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突然，声音戛然而止，一道道长条状的生物从欧阳胜周围飞快窜出。欧阳胜脚下灵光闪烁，紧接着一脚踏出，一圈红色的灵力如涟漪般扩散开来，将围拢上来的不明生物震散了，欧阳胜发现不明生物并非是蛇，而是一条条绿色的藤蔓。欧阳胜剑身灵力大放，十几个水球浮在他的身体周围，水球不断变化形状，最后“啪”得一声破裂，露出十几柄冰剑。剑意万千，发动。十几柄冰剑爆射而出，藤蔓纷纷避让，显现出原本被遮住的路。
“路通了，雪儿快走。”欧阳胜急切的喊道，却并未听到任何回应。
“雪儿？”欧阳胜回头，却并未看到凌雪儿的身影。


 森林苦战

“雪儿？”欧阳胜回头，却不见凌雪儿的身影。
“雪儿？”欧阳胜四处张望，依旧没看见凌雪儿。藤蔓再次蜂拥而上，欧阳胜挥剑，将藤蔓尽数斩断。
“雪儿——”欧阳胜大喊。被斩断的藤蔓再次长出，一根藤蔓趁欧阳胜不注意，狠狠地抽在了他的手背上。欧阳胜忽觉手背刺痛，手中的“一天”剑掉落在地，另一根藤蔓趁机将剑扔出去好远。
“唰——”见欧阳胜失去了武器，所有藤蔓再次拥向前，将欧阳胜捆绑起来。动弹不得的欧阳胜身上灵光大放，远处的“一天”剑升起，剑身散发着金色的锋芒。“嗖”得一声，“一天”剑呼啸着如闪电般射出，留下一道金色的弧线，所过之处藤蔓纷纷避其锋芒，转眼之间，让出一条通道，”一天”剑直指通道尽头的欧阳胜。欧阳胜见“一天”剑迎面射来，集中精神，在剑即将刺中胸膛的那一刻，向后下腰，剑身贴着欧阳胜的鼻尖飞过，但锐利的锋芒却将欧阳胜身上缠绕的藤蔓全部斩断。摆脱了束缚的欧阳胜站定，“一天”剑入手。
“我不管你们要干什么”，欧阳胜怒吼道，“把雪儿还给我！”霎时间，红、蓝、黄、金四种灵光如光晕般浮现，强烈的气场压迫得藤蔓不敢上前。不过藤蔓并未罢休，一根根藤蔓相互交叉，编织，形成一个巨大的囚笼，将欧阳胜困在其中。
“可恶，”欧阳胜大骂，将剑举过头顶，屏气凝神，身上灵光大放，剑尖处汇聚出一个四色光球。
“四色花开，邪灵退散。”
光球裂开，如花朵般绽放，片片花瓣从欧阳胜头顶落下，围绕着欧阳胜飞舞，化作一道四色花环。
“给我破！”欧阳胜一声怒喝，花环猛然扩张，撞在了藤蔓牢笼上。
“嘭——”牢笼被炸得七零八落。欧阳胜脸色苍白，大口大口地喘气，豆大的汗珠滚落在地上，刚才那一击耗费了他大部分体力。“一天”剑剑身灵光闪烁，欧阳胜调整身子，快步冲向外围的藤蔓。
一朵朵淡红色的花在藤蔓上悄然开放，藤蔓们轻轻摇摆，仿佛衣着艳丽的舞娘在翩翩起舞。
“什么鬼？”欧阳胜看到这奇怪的一幕有些吃惊。一阵阵莫名的清香冲进鼻腔，欧阳胜只觉头昏眼花，意识不清，前冲的动作逐渐慢了下来。
“糟了，”欧阳胜察觉到了不对劲，连忙捂住口鼻，但身体还是摇摇晃晃，最后只能单膝跪地，用剑支撑住身体。
“雪儿”欧阳胜感觉眼皮越来越沉，“等我……”欧阳胜闭上了眼睛，彻底昏睡了过去。
藤蔓见欧阳胜停止了活动，再次匍匐上前，准备将欧阳胜再次捆住。就在此时，欧阳胜原本紧闭的双眼忽得睁开，眼底放出强烈的绿光。
“退下”，欧阳胜直起身子，居高临下地看着匍匐在地的藤蔓，如同君王俯视自己的臣民。藤蔓们静止下来，有些似乎还在瑟瑟发抖。
“退下！”欧阳胜又了说一遍，声音中透着不可抗拒。藤蔓们飞速回缩，转眼之间就消失在了森林之中。
欧阳胜忽觉头疼欲裂，身体一软，又昏了过去。
欧阳胜做了一个梦。
梦中，欧阳胜看见自己的怀中躺着一个绿发男子。
男子浑身伤痕累累，身后的绿发被鲜血染成了红色。
“对不起，老朋友，”欧阳胜听见怀中的男子讲道，“我要走了。”
“你这是何苦呢？”欧阳胜听见自己说。
“这是我的选择，我不后悔，”男子笑了，笑容中带着释然，甚至还透着几分喜悦，“和我告个别吧！”
欧阳胜听见自己颤抖着声音吟诵道：“桃李东风春色景，奈何在此送故人。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不归人。”
“对不起，”男子的身体逐渐模糊，“再见了！”男子身体化作许多光点，消散在空气中。
“不要，不要”
“不要——”欧阳胜惊叫着从床上坐起，嘴唇差点就碰到了面前凌雪儿的脸。
“你干什么！”凌雪儿的脸顿时红如丹脂，身体连忙后退，“我又没对你做什么。”
“对不起，”欧阳胜揉了揉昏涨的头，“我最近总是作一些奇怪的梦。”
“给”，凌雪儿递来一碗粥，“这是用灵果熬制的，喝了会好点。”
“谢谢，”欧阳胜接过粥碗。
“雪儿，他醒了吗？”房门外响起一个女声。紧接着房门被推开，一位身穿一件绿色长裙的年轻女子款款地走了进来。女子身后披散着绿色长发，雪白的脖颈处戴着一串项链，链坠是一颗冬枣大小的墨绿色石头，美眸上一双柳叶眉，头上扎着一支树枝般镶嵌宝石的发簪。
“树阿姨，”凌雪儿轻唤一声，扑进了女子怀中，女子宠溺地抚摸着凌雪儿的头，笑靥如花。
“应该叫绿阿姨吧”，欧阳胜在心中吐槽。一阵熟悉的香气从女子身上传来。
欧阳胜有些激动，情不自禁地叫了出来：“是你！”
欧阳胜迅速下床，将凌雪儿拉到身后，质问道：“是你操纵藤蔓袭击我们的吧？”
“你干什么？”凌雪儿责备道，“树阿姨只是在和你开玩笑，不然以她妖神的实力，杀了你乞不是易如反掌？”
“不打紧的，”女子来到欧阳胜面前，和蔼地问道，“你叫欧阳胜，对吧？”
欧阳胜点了点头，但依旧小心地盯着女子。女子也并不生气，伸出了一根修长的手指。欧阳胜想要反抗，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女子将手指点在自己的额头上。一股冰凉的感觉从女子指尖处传出，让欧阳胜的头脑顿时清醒了许多，冰凉的感觉传到四肢百骸，逐渐缓解了身体的酸痛。
“你的灵力使用过度，需要注意休息，”女子移开手指，将欧阳胜扶到了床上。女子坐在床边，柔声问道：“怎么样？好些了吗？”
“好多了，”经过刚才的治疗，欧阳胜已放下了戒心，“谢谢前辈。”
女子捂嘴轻笑：“叫前辈倒有些生乎了。我叫树离落，是一只树妖，和雪儿父亲以及你们的师父是好友。你也叫我树阿姨吧！”
“好的，树阿姨，”欧阳胜眨着眼，一脸天真地回道，“那您就叫我阿胜吧！”
“好，阿胜真乖，”树离落笑容满面地看着欧阳胜，讲道，“没想到阿胜不仅长得好看，说话也好听。怪不得雪儿天天念叨着你……”
“树阿姨！”凌雪儿红着脸打断了树离落的话。
“树阿姨，我饿了。你不是要给我做好吃的吗？快去吧。”说完，便将树离落向门外推。
“好，好，阿姨不打扰你们了。”树离落发出一串银铃般悦耳的笑声，走开了。
凌雪儿关上门，转身，一脸谄笑：“现在就剩下我们两个人了。”
“你，你要干什么？”欧阳胜下意识地捂住胸口，“我可是有原则的。”
凌雪儿慢慢走近欧阳胜……



 世外桃源

凌雪儿一脸谄笑地走向欧阳胜，手掌一翻，“天冰”剑落入手中。凌雪儿将剑架在欧阳胜的脖子上，问道：“你刚才听到了什么？”
“没有，”欧阳胜连连摇头，“刚才我头昏脑胀，什么也没有听见。”
“这还差不多。”凌雪儿收了天冰。
“不过我还有一事不明白。”欧阳胜说，“树阿姨到底为什么要袭击我们呢？”
“其实……”凌雪儿欲言又止，但最后还是说了出来，“其实那些藤蔓攻击目标只有你。”
欧阳胜先是一愣，之后生气地问道：“为什么！”
“因为树阿姨经常听我爹和师父说你很好欺负，所以就……”
欧阳胜闻言，默默地扭头躺了下去。
“欧阳，你怎么了？”
“我受了内伤。”
“好了，别闹了，”凌雪儿拉起欧阳胜，“我带你出去看看。”
欧阳胜被凌雪儿强行拉出了房间。穿过院子，欧阳胜迎面看见一座小桥横跨在一条河水之上，河水清澈见底，水中鱼儿皆若空游无所依。河对岸，房屋平旷，屋舍俨然，老人在树下乘凉，儿童在奔跑嬉戏，男人扛着锄头，女子在河边浣衣。远处，是一片良田美池，其中阡陌交通，人们往来耕作，一片安静祥和的景色。
“没想到这里还有这样一片世外桃源，”欧阳胜不禁感叹道。
凌雪儿带着欧阳胜走过小桥。
“雪儿来了，”路边的一位老人讲道。
“是的，”灵雪儿乖巧地点了点头。
“雪儿越来越漂亮了，”一位浣衣女子讲道。
“谢谢，”凌雪儿礼貌地回道。
“雪儿姐姐，”一群小孩子围了过来。这群孩子长相奇特，有的长着一双鹿角，有的长着一对兽耳，还有的身后长者一条尾巴。他们围着凌雪儿，异口同声地喊道，“雪儿姐姐好！”
“你们好，”凌雪儿举起了一只手，“姐姐给你们看一个好玩的。”
凌雪儿手中灵光闪现，一颗拳头大小的雪球出现在灵雪儿的掌心中。凌雪对着雪球轻轻地一吹，雪球便化作一朵纯洁的花，缓缓地飘到一个小孩子手中，不一会儿，每个孩子的手中都捧着一朵花。
“去玩吧。”
“谢谢雪儿姐姐！”孩子们捧着花，欣喜若狂地跑远了。
“你可真受欢迎，”欧阳胜讲道，“我在你的身边一点存在感都没有。”
“其实也没什么，这里的村民非常好的，只要你热情地对待大家，大家也会喜欢你的。”
“是呀，”欧阳胜的眼中忽然多了一丝忧伤，“这里的民风比起修真界的尔虞我诈真是好太多了。”
“雪儿，”又有人叫道。凌雪儿与欧阳胜一起回头，看见十几个巴掌大小，长着一对半透明的小翅膀，头发如各种鲜花的小人手中正提着花洒，花篮，排成一列向他们飞来。
“花妖！”欧阳胜惊呼。鲜花虽美但易逝，因此很少有花朵能修炼成妖。欧阳胜没想到在这里能见到这么多花妖。
“什么花妖，”为首的牡丹头型的花妖用她的一双小短腿狠狠地踹对着欧阳胜的脑门踹了两下，“我们是花精灵。”
另一只杜鹃花发型的花妖，不对，花精灵坐在凌雪儿的肩头，不满地问道，“雪儿，这个小子你从哪里带来的？这么没礼貌？”
“就是”，其他花精灵附和。
“他这个人没有见识，你们不要介意，”凌雪儿看着欧阳胜吃痛的样子，捂嘴笑了。
“好了，姐妹们，我们该去忙了，”牡丹头型的花精灵教训完了欧阳胜，一招手，十几个花精灵便再次排成一队，“雪儿，以后有时间再找你玩。”
欧阳胜捂着脑门，对着花精灵远去的背影嘟囔道：“个头不大脾气倒不小。”
“这些花精灵们整日辛勤劳作，照看花朵，只为守护这片森林的美丽。可不许你欺负她们。”
“明明是她们欺负了我……”
两人继续前行，越向前走，两边的房屋越来越少，取而代之的是一排排树木，有高有低，有大有小，品种繁多，有的还是苍翠欲滴，有的却早已失去生机，只剩下枯叶满地。欧阳胜能够感觉到那些还活着的树木体内有着非常微弱的灵力。
“这些都是分身？”欧阳胜问道。
分身是植物系妖怪特有的一种天赋。植物通过修炼凝聚妖核，再利用妖核制造灵体，进化成妖，而他们的本体即是他们的分身。分身不死，妖怪死亡后可以利用分身再次修炼，达到复活的效果；分身枯萎，妖怪一旦死亡，便会形神俱灭。一般来说，分身枯萎有三种情况：一种是分身受到攻击，一种是妖怪灵体受损严重，无法复活，最后是妖怪心已死，不愿复活。
“是的，”凌雪儿点头，“树阿姨说，村民的分身都在这里。那些枯萎的分身，都是大家失去的亲人。包括那一棵。“
欧阳胜顺着凌雪儿的手看去，顿时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远处，一棵高约百丈的大树静静地屹立在那里，那棵参天大树早已死亡，干枯的枝干如裂缝般布满了半片天空。
“树阿姨是村子的村长，就住在那棵树下，我们走吧，”未等欧阳胜说什么，凌雪儿就继续向前走去。
“等等我，”欧阳回过神来，连忙追了上去。
两人走着，欧阳胜忽然看见路边一位身穿盔甲，腰别一把普通木剑，身后一条红色披风的男子正端坐在一棵枯木前。
“五木哥哥，”凌雪儿高声喊道。
男子回头，刚毅却略显阴沉的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雪儿来了。”
凌雪儿跑了过去。“五木哥哥”站起身子，看见了跟在凌雪儿身后的欧阳胜，问道：“你的男朋友？”
“才不是，”凌雪儿的脸“唰——”得红了，“他是欧阳胜，和我一起来买灵果的。”
欧阳胜慌忙作揖行礼，“五木哥哥”点头，讲到：“我叫林森。”
“怪不得雪儿叫他五木哥哥。”欧阳胜暗想。
“五木哥哥在这里干什么？”
“没什么”，林森看向自己身后的枯木，“我只是在祭奠我的妹妹。”
“是这棵树的主人吧，”欧阳胜来到枯木前，双手合十。凌雪儿与林森看见枯木周围冒出一个个花苞，花苞们直起身子伸了个懒腰，绽放出绚烂的笑脸。欧阳胜睁眼，对着枯木讲道：“送你的礼物，希望你能喜欢。”
“谢谢，”林森目光温柔地看着地上摇曳的鲜花，“我妹妹喜欢花，曾经在这里也种过花，但因为疏于照顾，最后都死了。”
林森向欧阳胜深深地鞠了一躬：“赠花之恩，无以为报。”
“这可使不得，”欧阳胜拉起了林森。
“你们是要去找村长吧？”
“是的。”
“我带你们过去吧，我也有事要找她。”
一行人逐渐靠近了参天枯木下的一座木屋中，听见了一阵阵歌声：
又待到春回，却不见你归。
想看春花遍野，却无人与我相陪。
山有棱，天地分，君却离，
相别时日几何多？
一千六百天，
一千六百天，
……   



 绝处逢生（一）

“师尊，对不起。阿胜不能为你报仇了……”然后，欧阳胜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阿胜！”欧阳胜听见有人在叫自己，声音苍老却非常熟悉。
“师尊？”欧阳胜看见一位身穿黑色道服的高大人影站在欧阳胜的面前，他的脸虽然模糊不清，但还是被一眼认出，欧阳胜的眼泪夺眶而出。
“阿胜，师尊要走了。我走了之后，你也快些离开天灵门，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说完，高大人影转身向远处走去。
“师尊，师尊”，欧阳胜奋力大喊，想要起身追赶，却发现自己无法站起，只能呆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那道身影消失在视野中。
“我的阿胜！”一个女声响起，欧阳胜身体一颤，慌忙回头，看见一位戴着面纱，胸前别着一朵鲜花，身穿一件红色嫁衣的女子站在他的身后，“姐姐要出嫁了，不能陪阿胜长大了，阿胜以后要照顾好自己。”话音落下，女子的身影逐渐模糊，最后也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姐姐，不要走——”欧阳胜脸上充满了惊恐与无助，他嘶力呐喊，凄苦的声音在漆黑的空间里回荡。
“阿升，”又一女声响起，这次是一位穿着点缀着银色雪花图案的白色长裙的女子，女子的脸庞同样看不清楚。
“你是谁？”欧阳胜对女子和她口中的名字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就好像久别重逢的老朋友突然叫出连自己都快忘记的乳名。但欧阳胜就是想不起女子是谁。
白衣女子并未回答欧阳胜，而是继续说到：“阿升，能遇见你是我最快乐的事，有你陪着我是我最大的幸福。”白衣女子向欧阳胜伸出手，欧阳胜也伸出手，就在两手即将相触的瞬间，白衣女子消失了。
欧阳胜心如刀割，伸出的手无力地垂下。
“阿升”
“阿胜”
……
欧阳胜的周围不断有人出现又不断有人消失，欧阳胜也不去理睬他们，只是绝望地摊坐在地上。不知过了多久，整个漆黑的空间中只剩下了欧阳胜一人。
“都走了，都走了，只留下了我一人……”欧阳胜低着头，目光呆滞，嘴里不住地喃喃道。
又不知过了多久，欧阳胜察觉到温暖的光洒在自己身上，接着便响起脚步声，脚步声越来越近，欧阳胜看见一双脚停在了自己面前。
“怎么这么可怜？”一个男声响起，欧阳胜被从地上扶了起来。
“你又是谁？”眼前男子的面孔因强光照射而无法看清。
“跟我走吧，”男子拉着欧阳胜来到一道光幕前，将他推了进去。
“回去吧，你的人生还要继续。”
“别离终将重逢，失去即是获取，”
“阴阳相伴，日月轮回，”
“这一切既是天命，也在于你自己。”
最后一丝声音随着欧阳胜一起淹没在了强光之中。
……
窗外的阳光照在了欧阳胜的脸上，欧阳胜缓缓睁开了双眼。
“你醒了，”一个女子探过头来。女子身着一件粉红色的衣服，姣好的面容上长着一双似笑非笑的媚眼。
“这是哪里？”欧阳胜想要起身，却被女子按住。
“别动，你现在还很虚弱，”女子讲道，“这里是仙灵门。既然你醒了，我这就出去叫人。”说罢便走出了房间。
“他的情况如何？”女子刚一跨出门，站在门边的一名男子就问道。
“断裂的筋脉已经被我接上了。以他的身体状况，不出一周就能完全恢复，不过……”女子脸上满是同情，“不过他的灵源被毁，一身的修为都没了。”
“没有办法了吗？”
女子摇了摇头：“灵源可以修复，但修为能不能回来就不知道了。而且灵源修复的过程极为痛苦，能不能扛住就看他自己了。”
“你是说……”
女子点了点头，轻声低语了几句。
“多谢，”男子听完，躬身作揖行礼。
“逍遥次仙客气了，”女子屈膝还礼，“无事我就先回去了，我家雪儿还等着我呢。”
“有劳了，”任逍遥目送女子远去，转身走进了房间。
房间内，欧阳胜坐在床上，看着窗外出神。
“出太阳了，”任逍遥在床边的桌子旁坐下，“不过不到初春，积雪依旧不会融化，就像人生中的一些伤痛，只有时间才能冲淡。”
“你错了，”欧阳胜眼神迷离地看着窗外，“高山上的积雪，是不会融化的，刻骨铭心的伤痛，是不会忘记的。”
“哦，是吗？”任逍遥饶有兴趣地讲道，“当年的兰陵王怎么变得这么悲观了？”
“你是谁？”欧阳胜眼神变得凌厉，手下意识地向背后摸去，却摸了个空。
“你在找这个吗？”任逍遥拿起放在桌子上的欧阳胜的“一天”剑，仔细地看了看，然后扔给了欧阳胜。
“剑身古朴，应该有些年头了。只不过剑体受损严重，连最基本的收纳铭文都刻不上去，所以你才一直把剑背在背上吧。”
“你到底是谁？”欧阳胜把手握在剑柄处，准备拔剑出鞘，“只有天灵门的少数人知道我是兰陵王，知道我的剑无法镌刻铭文的也只有几个人，你怎么会知道？”
“这些都不重要，欧阳胜，”任逍遥站起身，与欧阳胜四目相对，“我问你，你还愿意继续修炼吗？”
欧阳胜一愣，头渐渐地低了下去，看见自己握着剑不住颤抖的手，欧阳胜沉声讲道：“想。”
“我可以帮你修复灵源，但这其中的痛苦，你愿意承受吗？”
“我愿意，”欧阳胜无力的双手紧握成拳，抬起头，坚定地对任逍遥讲道，“无论多大的痛苦，我都会去承受。”
“很好，”任逍遥一甩衣袖，走到了房门口，“七日之后，天雷炼体。”
七日后。
仙灵门的一间小屋中。欧阳胜盘膝坐在小屋中央，闭目养神，在他的身上栓着四根手腕粗细的铁链，铁链的另一端分别系在屋内四角的四根铜柱上。任逍遥站在门口，一道黑影闪到了他的身旁。
“怎么样，老狼？”
“都布置好了，”狼不群看向欧阳胜，“你不惜耗费自己的精血刻画四道引雷纹，就是为了这个小子？”
“是的，”任逍遥点头，“就让我看看吧这个小家伙能给我们带来什么惊喜吧。”然后便轻轻一跃，来到了屋顶上。
“我要开始了，”任逍遥在屋顶中心站定，周身淡淡的灵光浮现，嘴中念念有词，房间四角的四根铜柱上忽然亮起了一道道奇怪的符号，密密麻麻，布满了整根柱子。
晴朗的天空转眼间便已是乌云密布，隆声阵阵，一道道闪电如蛟龙般在云中翻滚嘶吼。任逍遥闭目凝神，只听见“咔”的一声，一道天雷从任逍遥上方落下，在任逍遥头顶处分成四股，分别落在了房屋的四角。银色的闪电毒蛇般顺着铜柱蜿蜒而下，又沿着铁链爬到了欧阳胜身上。
欧阳胜感觉身上一阵**。
“好小子，”狼不群的声音在任逍遥的耳边响起，“天雷落在他的身上，他竟然毫无反应。”
“别急，”任逍遥讲道，“天雷的威力一道比一道强，你多留心一下天雷的数量。”
“咔——”又是一道，欧阳胜身上**的感觉加深。
“咔——”又一道，欧阳胜觉得有无数的虫蚁爬向全身各处。
“咔——”如同千万根刚刺扎向欧阳胜的每一处肉体。
“咔——”
“咔——”
……
片刻之后，欧阳胜身上已满是汗水，嘴唇紧闭，额头上青筋暴起，身子不住地抽搐。
“多少道了？”任逍遥问道。
“四十七道，”狼不群赞叹，“这小子是怪物吗？这么多天雷落在身上，他竟然都没吭一声。”
“四十七道？”任逍遥皱眉，“灵源怎么还没修复？”
“再试试，”任逍遥再次驱动引雷纹。
“咔——”天雷落下，欧阳胜紧闭的嘴唇一张，“哇”得吐出一大口鲜血。
“不好了，那小子要扛不住了，”狼不群在下面大喊，“快停下！”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第四十九道天雷随着狼不群的话音一起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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