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十万红尘十万梦》 第一章羊不见了 牧童的标准配置,必定是青牛短笛破草帽,夹袄长鞭老黄狗! 卢生就骑在一条青牛背上,腰插竹笛头戴草帽,身穿夹袄手持长鞭,和他的跟班狗,赶着一群牛羊,走在春天的杨柳下,走在河边的青草旁,呼吸着晚风中野花的清香,舒畅的心情和他昨晚做的那个梦一样令人愉快和向往!但他却早已不是牧童,据说他已经是年满十八岁的大男人! 他的记忆中就没有保存爹娘的模样,据伏羲村里人说他是从村口磨坊门口旁边捡来的,但村里人对他的来历非常顾忌,谁也不敢收养他但也不忍心看他饿死,所以他是吃百家奶度过童年,然后给村里人牧放牛羊混吃长大的。 所以他的具体年纪,只能是据说了! 据说他已经十八岁了,并不是他敞开夹袄露出结实的胸膛和茂密如水草一样的胸毛,也不是敞开嗓子唱出的乡间小调粗狂豪迈声传十里,更不是短笛曲调时而高亢激越穿云裂石时而婉转幽怨如诉如泣,而是一个小秘密! 一个所有男人从少年走向成年的小秘密! 当少年看见村口的两条家狗野狗屁股连着屁股,在村道上肆无忌惮没羞没躁拼命联通打死不分开,就忍不住多看几眼的时候;当少年在梦里与面目不清性别为女的某某人巫山行云翻江倒海,早上醒来裤裆里一片滑腻的时候。当这两件事,在他身上发生任何一件的时候,他就已经不是少年了! 卢生不仅兴致勃勃地关注过很多次家狗野狗们玩的这个游戏,还在晚上的睡梦中弄湿了裤裆,所以他早已经告别少年时代,骄傲地成为一个男人! 但他的人生如狗,却一点也骄傲不起来! 伏羲村的人愚昧而善良,没将卢生饿死冷死冻死路边而是将他小狗般养大,是村民伟大的心灵上一抹闪光,刺破黑暗的夜空,给苍茫大地上残留了一丝温暖。 那一抹闪光,却被他们的愚昧隐藏、掩盖。 他们认为卢生来历不明,不知道是不是荒野狐仙勾搭赶考书生的私生子,胡乱给外来人口身份会坏了祖先留下的风水,所以尽管他从小就眉目清秀长大是祸害般惹人爱,却没人愿意也没人胆敢收养他! 他们只是慷慨地将卢生脖子上长命锁镌刻的卢生二字给他命名,用人奶猪奶狗奶养育卢生到能够拽住狗尾巴走路,到后来吃百家粮能够撵得各家鸡飞狗跳母猪不孕不育的时候,慷慨地将村口的那间荒败的磨坊送给他。 磨坊破旧了一点,听风看雨却是风景无限! 最大的风景是屋里的一尊石像,石雕简单粗糙,面目模糊身形臃肿长满苔藓污渍全身,也不知道有多少年头了,勉强看得出来是个妇人。 卢生不知道这高及屋顶占据半间屋子的石雕,为什么会住在这屋里,更不知道这石像到底什么背景何方神圣,虽然看起来年代久远风化严重,但一双石眼却清晰可辨,卢生偶尔看她一眼会吓一跳,好像她正在专注而温柔地看着他,好像对他流露出一股充满奶香味的母爱! 卢生的伴儿当然不仅仅只有这尊石像,还有小柯! 小柯自然是一条狗,一条毛色金黄、双眼如狼、高大健壮的成年大公狗! 小柯对主人卢生忠心耿耿俯首帖耳千依百顺,但对远处的恶狼却彪悍无比敢打硬仗善于拼命,帮主人看护牛羊任务,更是高质量高水平地完成! 卢生牧放着全村一百零六只羊和七头母牛一头公牛,村民在向他提供粮食为报酬的同时,也给他提了一个条件,一年之内允许丢失一只羊摔伤三只公母不论,公牛母牛零丢失可以不很严重地摔坏一只牛脚。 卢生放牧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丢失过一只羊一头牛,甚至没损坏过牛角牛蹄牛鞭,他年年超额完成放牧任务,小柯功不可没! 然而,他们依然是光棍人和光棍狗! 因为小柯好像也不受村里母狗的待见,尽管它也是长得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一只标准帅狗,可是那些母狗们最多远远地向它抛几个媚眼,一旦发现小柯想霸王硬上弓占据它们的rou体,它们就拼命抵抗小柯的侵入,拼命夹了尾巴拼命逃跑,! 卢生的人生如狗,小柯的狗生如人! 村里的男人女人都不和卢生说过多的话,村里的男狗女狗也不小柯过多的汪汪,所以不管他和它愿不愿意,他们必须相依为命! 晚风温柔得像袅袅炊烟,暮归的牛羊慵懒而惬意,小柯欢快地跑前跑后,又是一个平常而又充满快乐的夜晚,即将降临! 每天这个时候,卢生把每家的牛羊交还给他们,他们再把明天的口粮交给他! 这种时候,他们之间基本不说话,他们之间基本上像是在做一桩很神秘的交易,基本靠眼神和手势交流! 但今天居然有人说话了,因为那家人的羊不见了一只! 羊确确实实少了一只,羊头羊尾羊屁股一样不缺的一只整羊,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卢生和小柯的视线,更不知道是被狼叼走吃光仅剩牙缝里的一点残渣,或是掉下悬崖摔成肉饼羊魂飘散! 卢生不急,听了丢羊人的询问,一声不吭,掉头就走! 丢羊的人家是个中年美妇,村里人当面叫她珍嫂,背地里却呼她真骚! 珍嫂家男人绝对是个软脚虾,房事不ju。。。举而不什么。。。jian而不什么什么的。。。反正他们家的事儿都是珍嫂说了算,包括夜晚去村里单身汉家论证高效挖地翻地对玉米棒子丰收的可行性等等! 珍嫂大爱无疆常年战斗在慰问村里单身汉的第一线,她不想成为真骚都很难! 但珍嫂是有底线的,她的底线就是卢生! 卢生虽然年轻英俊、高大强壮,虽然想一下都会流口水,但珍嫂只能让口水或者其他什么水悄悄地流淌,她不敢犯众怒,更不敢坏了村子的风水! 所以卢生丢了她家的一只羊,她也没想过让卢生赔偿,她只不过想多和卢生说两句话,虽然不能长夜手谈身谈,但和好看的心仪的人说说话也能解一些口渴! 偏偏卢生不给她机会,提了珍嫂给的粮食袋子,大步走进苍茫的夜色之中,把一个潇洒的背影和带着馊臭的老大一股汗味留给了珍嫂! 第二章石枕 珍嫂的美艳和风sao刀剑双绝,传说与事实并存,排名不分先后,在伏羲村一统江湖无人能敌。 卢生从少年时代开始,身上的某一根神经苏醒开始,就对珍嫂的艳名如雷贯耳,就恨不得把珍嫂拽如梦中为所欲为! 但他知道自己在村子里的地位,在珍嫂的眼中,自己或许还不如她家的一只鸡或者一头猪,那些家畜至少能为她贡献鸡蛋、猪肉,为她壮腰美颜提供各种荤素蛋白,为她的江湖霸地位主添砖加瓦! 自己呢?只能给村子来祸害! 尽管他从来也没祸害过谁,村子的风水也保存得像井水一样不混不浊不多不少刚刚好,但村里人从小就对他翻白眼翻肚脐眼和其他眼,拿他当妖孽看待,都说他早晚一天会给村里带来无穷的灾害! 他的童年少年成年充满了冷暴力,自尊心被村里人一次又一次踩在脚下蹂躏,他不可能像梦中的小我一样一柱擎天傲然而立,所以他不敢昂挺在珍嫂面前,虽然他走得好像很从容,但他内心却知道,他是狼狈地落荒而逃的。 一人一狗,形单影只,栖栖遑遑回到磨房。 小柯通狗性人性,好像能够听懂人话,珍嫂和主人之间的简短对话,仿佛让它知道自己今天犯下不可饶恕的过错,居然会让一只羊从一直以来很骄傲的狗眼面前消失,实在是不能原谅自己! 它一直夹着尾巴在整理思路,从早上出门鼻尖触碰到的第一滴露珠开始回忆,一边闻着不同羊屁股发出的不同臭味,一边出村口、上小岗、过山梁、滚草地、蹚小河。。。等等,它突然跳起来狂吠一声,它突然惊出了一身冷汗,它没有汗腺,所以突然就喷出了一大口口水。 卢生也没心情做饭,咪了眼睛假寐,为入梦酝酿情绪。 小柯突然吐的口水,把他裤裆淋湿了一大片,像小孩的尿渍,但更像是无数个夏梦春梦之后的狼藉战场! 所以他有点生气,生气地踢了它一脚:“滚一边去吐!” 小柯挨一脚哀嚎一声,狗脑却顿时一片空明,猛然想起,自己一直把主人的看羊看牛工作放在第一重要位置,从来不敢懈怠,一双狗眼从来都是登得大大的,从来没有让任何一只羊一头牛离开过视线。但今天居然有一片刻,见到溪水中的自己身形伟岸、皮毛光滑、浓眉大眼、双耳如峰,忍不住就孤芳自赏自怜起来! 就在那一片刻,它仿佛听到了一只羊发出与众不同的叫声,但那声音既像是惊惶的惨叫,又像是公羊发qing 时的骚嚎,虽然和主人一起放羊很久了,但毕竟羊、狗殊途,大家语言不通啊,大羊小羊公羊母羊一说话就‘咩咩咩、咩咩咩’,谁它娘知道它们在咩个什么名堂? 但这时回想起来,它已经听明白那羊确确实实在惨叫,因为小溪的侧面有一个很大很深的坑,平时都是自己在坑的四周嚎几嗓子,让羊们小心再小心。但今天趁自己临溪照镜的时候,一只顽皮的羊悄悄窜过去,然后就悄悄地掉进坑里! 一定是这样,小柯突然有点佩服自己,如此烧脑的一件事,居然在一瞬间就想明白了! 所以它兴奋地狂叫几声,咬了卢生的裤腿往外拖,想去把羊找回来! 但它却又挨了一脚,一个很重很重的梦脚! 它的主人卢生居然已经睡着了,头靠石枕,和衣躺在草堆上,摊开两手两脚,像个人类的什么字! 它也非常喜欢这个并不认识的字,更喜欢这种睡姿,但有点不美的是,当它仰面而卧的时候,胯下的东西就很尴尬地暴露在阳光下! 它悄悄瞧了瞧主人的那个部位,好像搭了一个小帐篷,算了,这个时候还是不惹主人为妙,那只羊的事情明天再说不迟。 溜到门外的树下,侧身翘腿,痛快淋漓地撒了泡尿,回到主人身边,挨着那条骚哄哄的腿睡下了。 卢生虽然破天荒的丢了一只羊,他却没心急火燎地点上火把去连夜寻找,而是心安理得什么事儿都没有一样,回到破磨房,倒头就睡! 他所以淡定,是因为他有底气! 他的底气来自于昨晚的一个梦! 这是个很奇怪的梦,与以前的任何一个梦都不一样! 梦中他见到一个人,一个年高德勋白发苍然却又慈祥温和的老太太,老太太说起话来却像一个小姑娘,咭咭咯咯又快又急,她说姓华,很久很久以前她就住在这里,久远得她都记不清多少年头了,她本来已经淡出红尘很多年,本来已经不想再管人间之事,但最近一帮很坏很坏的人出来,准备对这个世界搞破坏,如果不阻止他们,任由他们为非作歹发展壮大,到了那个时候,老百姓就再也没有一天安宁的日子好过。 她说她已经暗中观察卢生很多年,拯救世界的任务,好像非他莫属,好像再也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选! 华老太太看起来有点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偏偏又想不起来,但自己就是一个放牛娃,说得好听些就是一个颇有姿色的放牛青年,就算说破大天,也还是放牛的,要我去拯救世界,老太太您真是看得起我,我谢谢您和您的八辈祖宗啦! 华老太太说你别急,内分泌失调对你的工作没好处,你心平气和听我说,我先送你一个石头枕,你枕着睡一阵之后,我再告诉你其中的妙处。 卢生固执起来连老太太都不放过:“不行,要嘛现在告诉我,要嘛永远也不要说!” 华老太太眨巴着一双皱纹密布的双眼:“我是怕你听了太高兴,高兴得变成了傻子!” 卢生不是傻子,知道这时候一言不发,胜于一千句雄辩。 果然,华老太太见他不吭气,只得自己说下去:“你睡了这个枕头之后,能够梦见昨天发生的任何事情,更为神奇的是,你可以根据你的意愿,更改梦中的任何情节,对应的昨天已经发生过的事情,也会随之更改!” 第四章梦境 卢生从小到大一无所有,但做的梦却不少! 梦的内容穷尽想象、囊括天地,从人类到动物、山川到河流、从风雨到雷电、荒庙到鬼怪等等各种怪力乱神,但再怎么稀奇、庞杂、有趣、不舍,一觉醒来什么都忘得干干净净,就算是扯掉满头青丝,就算抓破头盖骨,也休想记住一个完整的事件,梦境却只是隐隐约约、漂漂渺渺、若隐若现,仿佛就在脑子里浮现,但猛一睁眼,却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抓不住! 但对于昨晚的那个梦,却点滴不漏清晰异常地保留在卢生的脑海里! 不仅梦的内容记得清清楚楚,而且还有实物为证——石枕! 当他今早从梦中醒来,一个小巧的青石枕头,就放在卢生的脑袋旁边,一如梦里华老太太递给他的枕头一模一样! 枕头约有一尺半长,中间略微凹陷,触手温软如玉,头靠上去之后,居然能够自动调和与颈部、肩部和脑袋三者之间的间歇,配合得天衣无缝,舒服得卢生想哼哼几声! 卢生虽然对拯救世界什么的没兴趣,但对华老太太的话却兴趣浓厚,因为她说用了这个枕头之后,不仅能通过梦境重复昨天的事情,而且还能根据自己的喜好改变梦境,也就是说能够改变昨天发生过的事情! 这肯定是一件非常好玩的事情,一玩起来肯定让人开心得不要不要的! 可惜的是卢生的朋友不多,不能帮他分享这个天大的喜事! 其实他除了小柯之外,还是在暗地里有两个朋友,伏羲村里的一男一女,一老一少,但都是悄悄地来往,不敢让村里的其他人看见。 一来是他牧放牛羊的担子重、责任大,天不亮就得出门,根本没机会和他们说这个事情,二来梦境虽然真实,虽然华老太太口若悬河一口唾沫一个叮,毕竟还是一件未曾证实的事情,过早地在‘朋友’面前宣扬好像不太好。 所以他一整天都沉浸在美妙的幻想之中,所以他根本没注意到小柯在小河里撒欢,更没看见一只小羊从人眼狗眼之前消失! 羊丢了一只,卢生不但不急,甚至还有一丝欣喜和期待,期待那个梦境的到来,就能证实枕头是否真的那么神奇,证实华老太太的话会不会言过其实。 卢生仰头一趟,脑袋刚刚一靠上石枕,身体才刚刚摆成一个小柯不认识的那个字时,脑门上突然就有一道紫光闪现,眼前就出现一个清晰的画面。 画面中自己揉着惺忪的睡眼,一脚踢醒了四脚朝天兀自酣睡的小柯,背上竹筒斗笠,腰插竹笛鞭子,怀揣干馍,一人一狗在磨坊前已经坏掉的水车前,酣畅淋漓地放松很久很长时间,再酣畅淋漓地打了几个寒颤,去村里集合牛羊。 卢生咧嘴一笑,真的是进入了昨天的梦境,因为他记得撒完尿冷颤的时候力道没控制好,几滴温热的液体砸在了脚背上,小柯奇怪看着主人,没嚷没嚎,但眼里那种鄙视、不削的意思谁都看得出来! 出村的时候路过村里唯一的一家铁匠铺,铁匠起得很早,村子的上空很早就传来叮叮当当的敲打声,铁锤铁器敲击声清脆如豆而又空灵悠远,让卢生在半梦半醒之中常常以为自己置身某个寺院里,听的晨钟暮鼓,听的梵音袅袅。 他喜欢打铁的声音,也喜欢伏铁匠! 伏铁匠伏谈,对卢生也没恶感,也根本不在意村里的各种忌讳,见到卢生路过不但大声招呼他,甚至还时不时扔给他几块肉。 铁匠会打刀枪箭矢,会制造弓弩机黄,甚至还能制造会跑的马和会的飞鸟,所以他是很多猎人的朋友,有猎人朋友自然就有吃不完的野味。 铁匠伏谈吃不完的野猪野鸡袍子水貂,通常就扔几块给卢生! 而‘扔’肉给卢生的人,却是伏谈的女儿伏梦! 伏梦十五六岁,一双眼珠像是装满了的一池春水,看人的时候总是眼波盈盈含烟带雾,朱唇未启却似已有千言万语,总是让人沉醉,沉醉在伏梦那春风一样的柔情里。 卢生却不敢沉醉,不敢给这善良的父女二人带去祸害,带去不祥,带去麻烦! 但他却在心中,将伏谈伏梦,当作朋友! 今天路过铁匠铺的时候,伏谈依然在打铁,伏梦依然在拉风箱,他们今天没‘扔’肉给卢生,而是略带惊讶地看着他。 伏谈一边敲打一边移动视线,总觉得卢生这小子今天有什么不对劲,但他的脑袋早变得像铁锤一样,根本想不出更多的东西。 伏梦却扔了风箱,笑眯眯地奔到卢生之前笑眯眯地问道:“卢生哥哥,你今天气色真好,看起来喜气洋洋的,是不是捡到金银啦?”然后蹲下去,把小柯搂在怀里,使劲搓揉它的脖子脑袋。 小柯也习惯了被伏梦折磨,甚至还很享受,根本就不想逃避伏梦的双手。 卢生却要逃避,他不敢多呆,怕被村里的人看见,对他们父女二人不好,只是冲她笑了笑挥了挥手,赶紧吆喝着小柯,带着一群牛羊,出村口、上小岗、爬山梁、过草地、蹚小河。。。 卢生仔细检查着牛羊仔细检查着梦境,一切都还正常,羊和牛都在小柯的圈赶之下,老老实实在队伍里没有一点问题。 按照每天重复的惯例,到了小河边,太阳已经高高升起,就是大家不分牛、羊、人、狗喝水打尖休息的时候。 牛羊们各自散开在河滩四周,鲜嫩的青草不仅茂密翠绿,还美味多汁,这里基本就是卢生和小柯和牛羊们的天堂,他们将在这里度过幸福愉快、充实肚圆的一天。 这时小柯在溪水里扑腾一阵,跳在岸边摆动狗头狗尾,将一身的水珠甩的老远。等它甩了一阵,突然就看着溪水开始发呆,一会走几步,一会儿又冲溪水摇头摆尾。。。 卢生嘀咕道:“小柯这是做什么?到青春期了吗?唉,可怜的小柯,长得这么高大英俊,却跟着我倒霉委屈,连异性狗也找不到一条。。。!” 卢生还没感叹完毕,突然听到‘咩咩咩’的羊叫,漫不经心转过头去,刚好发现一头小羊一闪就不见了! 他对这里太熟悉,知道小羊消失的地方有一个很深很深的天坑,平时都是小柯或者自己先去把羊、牛们赶开远离天坑,但今天不知道怎么就忘了! 卢生在梦里一怔,猛然明白,丢失的那一只羊就是跌进那个深不见底的天坑里去了,难怪会逃过我和小柯的眼睛,若非今天的梦境回访,还真不知道如何找到那只羊。 现在是不是应该改变梦境的时候到了?但是应该如何改变呢?这是他可没经历过,根本不知道应该如何操作! 这时他的脑袋好像突然被什么敲了一下,一个声音仿佛就在耳边:“你个傻瓜,难道你不会倒着想问题?” 第五章吃糖 倒着想问题是个什么问题? 卢生实在是觉得有点烧脑,一边扯头发一边挖鼻孔顺便掏了两只耳朵,但是没用,他发现就算是把脑花都掏出来也没用,也不知道如何倒着想问题。 他在梦中度来度去,突然不小心就踩到了小柯的尾巴! 小柯已经累得连舌头搭在嘴角都没力气收回去,不仅没得到主人的口头表扬摸头抚慰,甚至还克扣晚餐不打招呼带入梦中,重复昨天的。。。等等,怎么会重复呢。。。? 小柯正觉得自己的狗脑好像有点犯糊涂,突然尾巴上重重挨了一脚,顿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早忘了卢生是什么主人,箭一般从地上弹起起,张开血盆大口恶狠狠地扑向卢生! “你。。。?”卢生做梦都没想到小柯会造反,吃惊得连连后退,一边退一边怒骂:“该死的东西,你。。。你莫非被疯狗咬了?难道你竟然想咬我?” 卢生一喝,小柯顿时像泄气的皮球,一腔怒火消弭于无形,像条死狗般跌在主人面前,呜呜呜地不知道是在讨饶还是在道歉。 “等等。。。!”卢生惊奇地发现,刚才小柯这么一扑,自己这么一退,一直没有解决的倒着想问题的问题就解决了! 其实他还是不知道怎么倒着想问题,他只不过发现梦中的情形在倒退!没错,刚才真的倒退了! 比如他刚才只是听见一只羊咩咩咩地叫,根本就没看见羊的影子。但现在他却发现了那只羊,正悬在空中,往天坑跌下去! 原来自己往后退,梦境也能随之倒退! 这简直是个天大的发现! 卢生连忙后退几步,果然看见那只已经跌向天坑的白色羊羔,已经回到了羊群之中,已经在一只两角弯曲、神态威猛的公羊身边跃跃欲试,准备往外跳的样子! 原来这只小羊羔已经到了青春期已经到了叛离的年纪,终日在老公羊的羊威之下,早就生了叛离之心,只不过一直在等一个机会而已! 今天小柯在溪水边突然失态失神,而老公羊身边刚好经过一只年轻的母羊,年轻的母羊身上散发出的青草混合着羊屁股的迷人腥臊味,深深吸引了老公羊的注意力,不知不觉放松了对小羊的关注。 小羊实在是压抑和沉闷得太久,实在是想逃离老公羊的控制和约束,刚好牧羊狗今天放松了警惕,小羊认为这个机会并不是太多! 尽管它知道前面是个坑,一个黑森森不见底的深坑,但它不管不顾了,只要离开老公羊,就是胜利! 然而胜利的却是卢生,失望的是小羊! 卢生不知道小羊的失望,小羊自己也很迷糊,不是明明已经跳下那个平时向往已久的坑洞吗,怎么就像是做了个梦,怎么还在羊爹爹的身边?真是莫名其妙之极! 卢生找回了小羊,和小柯一起,把羊群、牛群远远赶离了天坑,在一座山岗上坐下,一边俯瞰伏羲村的风景,一边感慨万千,华老太太到底是做什么的,为什么给我的枕头这么神奇,真的能够在梦中进入昨天的场景,真的能够重置梦境改变已经发生的事情! 这实在是太神奇了! 只是可惜,好像只能让昨天发生的事情进入梦中,如果能让很久以前的事情,比如自己的爹娘是怎么回事,都能入梦的话,岂不是可以改变梦境,让爹娘不要抛弃自己那该多好? 他只是想想而已,一件更神奇的场景突然进入他的眼帘! 山岗的下面,就是伏羲村! 伏羲村三面环山,一面临水,大概百十户人家,错落有致地聚集在一起。 卢生也不知道在这山岗上阿了几百几千泡尿,更不记得挖了多少坑埋葬了多少黄金白银,就算不拉屎不撒尿呆呆地看着山岗下的村子发呆的次数更是不计其数,但却从来没发现,伏羲村居然像一个图形! 一个很圆很圆的图形,像一个很圆很圆的池塘,池塘水面波纹不兴平滑如镜,镜中却养着两条很大很大的鱼! 那两条鱼一白一黑,黑里却又有白,白中更有黑,看似一动不动,再看却好像忽左忽右忽上忽下,仿佛一直在轻轻游动,仿佛根本就未静止过! 卢生以为自己的眼睛花了,连忙揉了几下! 小柯不知道卢生是不是有点伤心,不知道主人什么时候开始有点多愁善感,经常有点神经质般不开心,不知道是不是像自己一样,只要春天来了,就会莫名的烦躁。 小柯常常感慨自己不懂人语,不然时时为主人开解开解心事多好!再不济,各自讲述讲述一个春天的故事,既能排遣很多无聊的时光,又能化解不少的烦忧! 可惜它不会,它只能用爪子刨狗眼刨眼屎,勉强学学主人的样子,它就已经很满意了。 小柯突然发现,自己的动作肯定很可笑,因为它听见有人在身边发笑。 但它能确定的是,笑声绝对不是主人卢生发出来的,卢生的笑声就算是从睡梦中压扁了它也能分辨出来! 小柯和卢生的面前,突然多了一个人,一个不是村里的人! 一个像是被压扁了的人,一个像是从门缝里挤出来的人,他的脑袋是扁的,鼻子、嘴、耳朵、眼眶都是扁的,偏偏穿了一件很宽很宽的袍子,一阵山风吹来,他的袍子猎猎作响,仿佛就要飞起来。 那人笑容满面地看着小柯和卢生,笑声像山风一样呼呼不停! 小柯有些不高兴:“你笑什么?有什么值得你那么好笑?”然而它的不满,变成了几声旺旺旺! 卢生也不满:“你是谁?你在这里做什么?” 那人好像终于笑够了,看了看卢生和小柯,突然指着山岗下的村落:“这就是伏羲村吗?” 卢生总觉得这人不仅长的很怪,行为更是诡异得很,没好气地问道:“你都没回答我的问题,我为什么要回答你?” 那人一双扁扁的眼睛,在卢生的身上来回、上下梭巡了很久,满脸又是笑容,突然一双大手从衣袋里掏出大把的糖果:“来来大家请吃糖!” 第六章血气方刚 话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在小柯的狗界观里,同样是颠扑不破的真理,同样放之四海而皆准! 简直太小看我们一狗一人了,小柯忍不住对那个看起来很扁的人冷笑起来,笑得阴森彻骨,笑得让人毛骨悚然! 很扁的人也算是见多识广、也算是走南闯北,读过万卷书行过万里路,却是第一次听见一只狗冷笑! 微微一怔之下,肚子里已经有了主意,天下没有不吃便便的狗,何况自己手里拿的是糖! 他剥开一颗糖,露出肉黄色的果肉,轻轻放在小柯的面前,笑眯眯地说道:“请请请,别客气!” 小柯大怒,鼻孔里呜呜呜的声音十分焦躁:你什么时候听说过一只狗狗喜欢吃糖?你简直是对狗类的大不敬,简直是对狗界的莫大侮辱! 扁人见小柯无动于衷,又是一笑,又剥开一颗糖果,金黄的果肉上闪过一道金光,金光妖异而异香扑鼻,简直比小孩的便便还香,简直比主人偶尔从伏铁匠那里领回来的肉骨头还香! 这。。。这简直是向狗类公然行贿,简直是严重伤害狗类的自尊! 小柯勃然大怒,为了阻止那扁人的继续挑衅,立即瞪圆狗眼张大狗嘴,准备惊天地泣鬼神地狂吠一声,然而让它自己都没想到的是,这时狗嘴却不争气地猛然喷出一大坨口水! 更不争气的是它的狗嘴,居然战胜了它的意志,居然不听狗脑的指挥,自己伸出长长的舌头一卷,那颗金光闪闪、异香扑鼻的糖果,已经进了它的嘴里! 卢生有点哭笑不得,从来没见过小柯这么馋嘴贪吃,你这样不仅仅是你自己狗脸不要没羞没躁,简直是把我这主人的脸都丢干净了! 卢生正要发火,很扁的人已经摊开手掌,剥开另外一颗糖果,递给卢生:“请请请,别客气!” 只是一颗很普通的糖果,色泽暗黄毫不起眼,卢生正想自己坚决不能表现得像小柯一样,被一颗糖果打败,丢盔弃甲狼狈逃窜! 但那普通的糖果,却发出了很不普通的香味,一会儿像甜甜的奶香,一会儿像白米粥的清香,一会像山泉的冷冽清甜,一会儿像草根的生涩苦甘,一会儿香气陡然一变竟然化为在大铁锅里顿了三天三夜的老母鸡,一会儿却又像村里谁家曾经赏赐给过他的冷硬蛋炒饭。。。各种熟悉的、陌生的、温软的、猛烈的、曾经的、梦想的。。。香味,秩序井然而来、纷至交错而来,卢生的面前,简直就是打开一个香味弥漫的世界! 被香味包围的卢生,居然觉得看起来很扁的人一点都不难看,更不让人反感,他甚至还想和他聊几句:“贵姓?” 很扁的人很满意卢生的变化,谦逊地回道:“在下扁鹅!” “扁鹅?”卢生抓了抓头盖骨,脑壳里突然跳出一个问题:“那你和扁。。。扁什么鸟熟不熟?” 扁鹅一怔:“你说的可是扁鹊?” “对,就是那只鸟!”村里的私塾就在村口,有时下雨下雪他闲着就去窗下偷听过很多次,私塾老师讲述和孩童们朗诵的故事、典籍,倒也听了不少,只不过很多听得似是而非! 扁鹅脸色微沉:“扁鹊是在下先祖,请你别随意调侃!” “喔。。。没想到。。。嘿嘿没想到。。。原来你们是一家哈。。。!”卢生有点尴尬,干笑几声,眼珠转来转去,突然指着山下的伏羲村:“你说奇怪不奇怪,我们村子怎么看起来像两条鱼?更奇怪的是它们一会白一会黑,一会看似不动,一会好像又一直在动。。。?” 扁鹅不动声色似笑非笑地看了几眼,淡淡地说:“那也没什么,也稀松平常得很嘛!” “那也没什么?你说。。。你说很平常?难道你在别的地方能够看到这样的鱼?”卢生实在有点惊讶,扁鹅好像真的有点名堂。 扁鹅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我听说伏羲村根本就没什么了不得的地方,如果说还能勉强入眼的东西,好像只有什么伏家祠堂了! “你。。。你好大的口气!”卢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生气,因为他并不是真正的伏家村人,而且也从未得到伏家村人的承认,更未得到他们的待见,但听到扁鹅贬低伏家村,却奇怪地滋生怒火! 扁鹅好像根本就不在乎卢生的怒气,更过分地说道:“据说伏家祠堂也不过尔尔,其实也没啥值得观瞻和炫耀的地方,只不过整个村子实在没有更好的东西,勉强充数罢了!” 这话卢生更不爱听,伏家祠堂他自然没机会进去,但偶尔听到村里的人提及那个祠堂,骄傲自豪油然而生,然后满口夸赞祠堂如何占地广阔,如何高屋建瓴,如何布局宏大、如何气势恢宏。。。虽然大多是他听不懂的话,但却对那个神秘的祠堂充满了向往和期待,绝对不是扁鹅说的那样一钱不值! 卢生依然还是少年心性,少年心性的人,一般都血气方刚,所以他血气方刚地说道:“你这个扁什么鸟的孙子,我带你去看看你就知道,伏家祠堂到底什么样?” 轻轻一声呼哨,带着兀自吧唧吧唧不停的小柯,大踏步走下山岗,根本不给扁鹅辩解的机会! 扁鹅没办法辩解,只有叹口气,轻轻跟着卢生身后,嘴角轻轻露出了一个难以察觉的微笑。 下了山岗不远,就是一座桥,一座天然石拱桥! 伏羲村三面都是山岭,只有东南方一条河水流过,水流清澈而湍急,那座石桥就横跨在河水之上! 石桥上巨大的一块块条石砖石,长满苔藓,不知道有多少年月,估计与磨坊里的那尊石像同样久远! 卢生急于证明村里的伏家祠堂并非不过尔尔,一路急冲在前,小柯见主人跑得欢快,它更不能落下,奔跑中几次与卢生相撞,好在平时也撞得多了,争先恐后居然谁也没摔倒! 扁鹅看似漫不经意,脚步也不见如何的快,但却紧跟在一人一狗之后,竟然没有落后半步! 当卢生和小柯刚踏上石桥,身后却‘倏’的一声急响,一人一狗回过头一看,人脸狗脸顿时像被压扁,一脸见到鬼的样子! 第七章脑壳进水 ) 卢生和小柯其实也没见到鬼,他们也没被压扁,只不过见到了身后的扁鹅,突然像一只真正的大鸟一样轻飘飘地往后飞了出去,飞行姿势曼妙优雅,简直就像是御风而行的仙鸟,辗转起伏举重若轻,大有乳燕归巢之轻巧、鸿飞冥冥之潇洒! 卢生和小柯相似一眼,小柯感叹得直汪汪汪,卢生感叹道:“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纸雁一样的扁鹅,不仅会飞,而且飞得这么好看飞得如此飘飘欲仙!可是,好好的路不走,他为什么要飞呢?而且是往后。。。?” “碰!”这次是一声巨响! 巨响声中,潇洒如仙的扁鹅像坨石头,砸在桥头不远处的泥土中,扁扁的扁鹅立即消失在尘土飞扬中! “什么情况?”“汪汪汪?” 一人一狗傻了眼,不知道扁鹅演的是哪一出? 在他们呆傻迟疑的时候,烟尘终于散尽,扁鹅已经不像一坨石头更不像一只鹅,而是像一根木桩,深深地插入泥土之中,只露出腰部以上的身子,哼哼唧唧很痛苦的样子。 卢生大吃一惊,急匆匆跑过去,抱住扁鹅往上拔,嘴里还不停歇:“扁。。。那个鹅,你。。。你不是要和我进村去看祠堂吗,怎么招呼也没有突然就飞走了你家里有急事啊?扁鹅啊,不是我说你,即使有急事但你却不该太急,因为看起来你好像还不太会飞,不然哪有飞着飞着往土里钻的道理。。。?” 扁鹅自己早在使劲,卢生的力气也不小,加上小柯咬了扁鹅的裤腰帮忙用力,‘嘶啦。。。’声中,扁鹅已经满脸通红地钻了出来,一身的衣服被一人一狗撕扯得一条一条的,破烂得比乞丐还难看。 卢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个。。。扁。。。先生你的衣服破了,好像不是我一个人的责任,而且我和小柯也是出于帮你的目的,才。。。才造成这个。。。!我看是不是就算了?反正我也没衣服赔你!” 扁鹅哼了一声,额头上浸出几粒豆大的汗珠,突然一屁股坐了下去。 卢生双手乱摇:“哎。。。哎。。。你可别赖我啊?我不过是一个穷放牛的,你就算是把屁股坐成八瓣,我也没办法赔你,因为我根本就穷得打鬼,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值钱的东西,不信你。。。!” 扁鹅脸上闪过一丝怒色,努力吸了口气才算是镇定下来,道:“谁要你赔什么衣服?你没见我的腿断了?瞎叨叨些什么?真是的!” 卢生大惊:“你的腿断了?怎么可能?你。。。你刚才飞得简直就像一只真正的鸟,怎么可能把你的腿飞断?” 小柯仿佛也不相信,围着扁鹅团团转,一边汪汪汪,一边用冷冷的眼神看着他! 扁鹅恨不得掐死唠叨的卢生和这条表情丰富眼神冰冷的狗!刚才他刚踏上石桥一步悄悄吃了个大亏,幸亏这一人一狗仿佛都有些脑子进水的样子,没识破我的目的,更没发现那道将我弹飞的光环! 这伏羲村果然有些名堂,果然隐藏着天大的秘密!刚才把我弹飞的神秘光芒,力道凶猛防不胜防,但却对本村的人和畜生都无害,这是什么道理? 这次奉命而来查探情况,没想到居然连村都没进去,偏偏还把腿脚折断了,这可如何是好? 扁鹅看着卢生茫然的神情,念头一转已经有了主意,看来这事还得落在这傻小子身上! 扁鹅脸上立即堆满了笑容:“让小哥看笑话了,其实我哪里会飞,我甚至连跑快一点都比较困难,因为只要我一跑动就会被风刮走,虽然这也能可以叫飞,但却不是自觉自愿的飞,因为我自己也不知道会飞到哪里去,因为我一飞出去就找不到路回来!谁叫我姓扁,而且身体也真的很扁,哈哈哈。。。!”他居然发现自己说的话有点意思,忍不住就笑了出来。 卢生也觉得有意思:“但刚才你走得也不快,而且好像也没起风,你怎么会飞。。。飞得腿都。。。都断了?” 扁鹅苦笑道:“看来是我和伏羲村无缘,我根本就进不了你们的村子!” 卢生奇怪道:“什么意思?不懂!” 扁鹅摇了摇头:“你刚才也看见了,我刚走上石桥,突然一道光芒当胸袭来,于是我就像死狗一样飞了出去,然后就断了一条腿。。。!” “汪汪汪。。。!”小柯大怒,你才是死狗,你们全家都是死狗! “光?什么光?我怎么没看见?” 扁鹅叹了一声:“算了,我这人福缘浅薄,无福消受你们村的美景!” 卢生心头有点高兴:“你说我们村有美景?但你刚才怎么说,我们伏羲村拿不出好东西来呢?” 扁鹅的断腿处越来越疼,汗珠已经聚集成了小溪,咬了咬牙继续笑道:“我刚才是开玩笑的呢?其实我对你们村是仰慕得很的,很久很久以前我就听说过伏羲村的偌大名气,这次我是专程前来瞻仰伏家祠堂的,因为据说伏家祠堂气势恢宏、金碧辉煌,甚至连皇宫也有所不如。。。!” 卢生不知道自己居然还会谦虚:“哪里哪里!过奖过奖!” 扁鹅长长地叹了口气:“石桥上的那道光根本就不让我进去,还折断了我的一条腿。。。哎,这样也好,彻底让我死了进村的心!哎,只不过从今往后,我可就与贵村祠堂失之交臂,未免遗憾得很。。。!” 卢生突然道:“要是我不让你遗憾呢?” 扁鹅一怔,欣喜地看着卢生:“你。。。你说什么?你难道要带我进村去?” 小柯越看扁鹅越不顺眼,冲他吠叫的声音也越来越大,看他的眼神也越来越冷,恨不得把他一口咬死! 卢生却不许,把小柯赶开对扁鹅说:“你的腿断了,总不能让你就这么离开吧?我总得把你背回去,养好了你的腿再说!至于你说的石桥上的什么光,我可没看见,要是等会儿它再让你飞行的话,我可就帮不上你了!” 扁鹅感激涕零:“小哥,你真是菩萨心肠,你真是一个好人!不知道小哥是否愿意告诉我,你的尊姓大名?” 卢生憨厚的笑声混合着小柯的狂叫声:“你可以叫我卢生!” 第八章不能便宜了那帮王八蛋 卢生突然又想到一个问题,眉头拧成一团:“扁那个鹅,你的腿断了怎么弄?我不是郎中更不会接骨,要是把你背回我家去后又该怎么弄你?” 扁鹅突然笑了:“扁鹊是什么人知道吗?那是神医!什么是神医?知道吗?别说伤寒伤风头痛脚痛各种疑难内外伤,刀砍剑劈断手断脚各类轻伤重伤,在他老人家手中妙手回春,就算是死个半透还有半口气在,他老人家也能让其跑三圈再死!” 卢生有些目瞪口呆,呐呐地问道:“跑三圈再死和死个全透有什么区别?” 扁鹅摇摇头:“你不明白,所谓隔行如隔山!” 卢生继续不明白:“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扁鹅叹了口气,顺手在土地上扯了几把草,在嘴里咀得碎了,吐出绿莹莹的一团黏糊糊的东西,敷在断腿上:“你不明白的事情太多了!扁鹊是我的祖上,虽然传下来百八十代了,那些高级得不得了的医术,多多少少也留了些给我!” 卢生感慨道:“原来你的医术也了得,我刚才还以为你疼得把胆汁都吐出来了,原来你还会吐药啊?以前小柯的狗腿在山岗上摔断了,我就不会吐药,结果小柯在屋里躺了百十天才好转!要是那时能认识你多好啊,小柯就不会受那么多罪了!” “汪汪汪!”小柯看了看自己的狗腿,好像对那次断腿事件记忆犹新。 扁鹅哭笑不得,你这典型的骂人不带脏字,但此时有求于他,也不敢发火,只能讪讪地陪着笑了笑:“是是是!我这腿上了药只是第一步,还需要用一些竹板或者木片绑住,才能好得更快一点!” 扁鹅在卢生的背上,一颗心却提在嗓子眼儿,他希望他的运气不错,希望他的判断是正确的! 当卢生终于踏上石桥,终于把石桥走完,什么都没发生,既没有光环光圈出现,扁鹅也没被弹出去仍然好好的在卢生的背上时,扁鹅才悄悄松了一口气。 但扁鹅到了卢生居住的磨坊时,却倒吸了一口冷气,他走南闯北也算见多识广,什么大通铺、马厩、破庙都住过,却未曾见过比这磨坊还破旧的地方。 屋里除了一尊硕大的石像以外一无所有,四壁透风顶上有光,地上的那层还算厚实的稻草和旁边的几个破碗破罐,勉强增加了一点生气,但一股股寒气时不时地在屋里乱窜,让扁鹅有点后悔住进这里来了。 更让他后悔的是,卢生屋里穷得居然连木板竹片也没有,他的腿伤是必须要绑住固定的,不然下半生就成瘸子了! 卢生笑道:“你别急,这事简单好办,我去给你找些比木板竹片更牢固的东西来!” “喂。。。喂。。。只要木板和竹片,不要别的。。。!”扁鹅就知道这傻小子的想法有问题,赶忙阻止他,但卢生早在他的焦急声中跑远了,剩下他一个人呆呆地看着卢生的背影暗暗叹息。。。! 不管断的是人腿狗腿都是大事,都不能马虎大意,卢生心想扁鹅要固定他的断腿,要的东西肯定是越坚固越好,据他知道再也没有比铁板更牢靠更坚固的东西,用铁条铁板固定扁鹅的腿一定没问题,一定好得更快更彻底! 所以他们一人一狗跑到了伏铁匠的铁匠铺,找伏铁匠要几根铁条铁板。 伏谈和伏梦正在吃饭,两碗黄粱饭和一锅王八汤! 黄粱饭和王八汤的香味,让卢生几乎忘了自己来的目的。 伏梦不管他什么目的,放下碗站起来把他拖在桌子边上坐下,说来得正好我们也刚刚开吃,你也来尝尝这王八的滋味。 伏谈也看着他,一边吧唧着嘴一边说道:“来都来了就别客气,坐下来一起吃,多个人多双筷子!” 伏梦给他狠狠地盛了一大碗黄粱米饭,双手端来放在他面前,笑眯眯地说吃吧吃吧味道不错的喔。 卢生看着伏梦雪白的手指手掌手臂,再一路看上去一直到她雪白的胸口,心里一荡不小心就洒了几滴眼泪出来。 如果不是伏梦这雪白的手指手掌手臂和胸口,给他来带的鼓励,可能他就已经喂了王八和野狗了! 在他还很小还不会做春梦的时候,他一个人居住在破旧的磨坊里,睡在松软的稻草上,每到冬天来临对他就是一场巨大的战争战斗战役,那个冷啊简直冷得他脚上手上甚至脑袋上小鸟上都长满了冻疮,又痒又痛简直痛不欲生! 后来渐渐长大之后,也依然冻疮长满了手脚脑袋和小鸟! 再后来直到有一天在伏铁匠的铁匠铺,当他发现伏梦居然也长大了,雪白的胸口开始鼓鼓囊囊像是藏了两只小白兔之后,夜里念叨着小白兔早晨起来他的小鸟都会一柱擎天开始晨练,练着练着血流奔涌血脉通畅,冻疮自然而然就好了! 所以他一直都怀着一颗感恩的心,感谢伏梦雪白的手指手掌手臂和她的胸口! 他更感谢伏梦的是,不仅仅伏梦治疗好了他的冻疮,更是伏梦给了他活下去的勇气,让他知道了人世间本来应该还有更多更美的东西,这个世界值得他留恋! 以前他孤苦一人,无论寒冷和饥饿,都没人问津,他那幼小的心灵渐渐有点扛不住了,他曾经想过自杀! 整个伏羲村的人和狗都不待见卢生,但也有例外! 那例外就是伏谈和伏梦,他们拿他当村里人看! 所以那天他准备告别人世的时候,那时他还没有小柯,唯一还有牵挂的就是伏谈和伏梦,他觉得既然都要死, 还是给一直都对自己很友善的伏谈和伏梦说一声,不然就显得很失礼了! 那天伏谈和伏梦也是在吃黄粱米饭和王八汤,他们也很热情地邀请卢生一起吃饭。 既然要死自然不能成为一个饿死鬼,所以他一点也没客气,吃起饭来凶狠异常,他吃的黄粱饭和王八汤比伏谈和伏梦加起来都多,当一大瓦罐王八汤、王八肉都吃进他肚子的时候,他发现瓦罐里还剩一个王八脑袋! 王八脑袋直挺挺地竖着,瞪大了眼珠子直挺挺地看着卢生! 卢生打了一个嗝,突然问道:“王八一般都吃什么?” 伏梦不解地看着他:“什么都吃!” 卢生突然大笑起来:“什么都吃?好好好,我不死了,我不能便宜了这帮王八蛋!” 第九章爱吃王八的伏铁匠 卢生不知道伏谈和伏梦为什么那么喜欢吃王八,更不知道这些王八是哪个渔人送给他们的,但他不关心这些问题,他只关心自己的肚子,黄粱米饭和王八汤不仅填肚子,而且味道真的很好吃! 所以他今天吃得不仅快,而且还很多,比伏谈和伏梦加起来还多! 好在伏谈伏梦煮的饭本来就多,炖的王八也不少,他们三人都吃得饱饱的,大砂锅里居然还是剩了一个王八脑袋,王八脑袋还是直愣愣地竖着,还是直愣愣地瞪着卢生! 卢生用筷子拨了几下,问道:“你们吃不吃王八脑袋?没人吃的话我就不客气了!” 他只是随口一问,根本没等伏谈和伏梦回到,他已经用筷子夹了王八脑袋往嘴里送。 这时小柯不答应了,它坐在卢生身边,口水都流了几大碗,主人卢生却根本不理它只顾自己大快朵颐,只有很白很好看的伏梦不时喂了几小块王八肉,但它越吃越是饥火上升,越吃越是觉得肚子更饿! “汪汪汪~~~!”这是它表示抗议的唯一方式,它有时觉得人类蠢笨到了极点,无论自己说他们,他们根本就听不懂,哎。。。恼火的人类! 好在伏梦还不错,居然听懂了它的抗议,居然从卢生的筷子上把那个看起来香喷喷的王八脑袋抢了下来,喂给了它! 小柯一边呜呜地咀嚼王八脑袋,一边感叹:还是伏梦姐姐好,哪像没心没肺的主人,吃起东来连我这么忠心耿耿的老伙计都忘了,真是的。。。! 伏梦低下头俯下身子收拾碗筷,卢生又见到了两只小白兔,心里一荡,丹田之中陡然升起一股热流,一股冲向脑门,鼻腔里润润的腥腥的,他知道不妙,连忙站起来四处张望,以便达到转移注意力的目的。 伏梦咯咯咯地笑道:“你干什么?是不是想从小柯嘴里把王八肉抢回来?” 小柯呜的一声,赶紧逃开了。 卢生摇头道:“不是,我是想找你们要一些铁棍或者铁片!” 伏谈一边用铁钎剔牙一边漫不经心道:“你要铁棍干什么?打狗还是打狼?” 小柯又逃开几步,心想你们今天都是怎么啦?都想在我身上打主意,哼,没门! 卢生道:“既不打狗也不打狼,而是救人!” 伏梦瞪圆了眼睛看着他:“救人?你能救什么人?” 伏谈也说道:“你能认识的就你那些羊啊牛啊狗啊什么的,哪里来的人给你救?而且你会吗?” 卢生笑道:“我救的其实是一只鹅,一只摔断腿的鹅?”他都不知道自己居然如此幽默,忍不住咯咯咯笑了起来。 “鹅?你是不是有病?”伏梦和伏谈并不觉得好笑,而是很忧虑地看着卢生,不知道这小子是不是脑袋坏了,为什么要救一只鹅? 卢生道:“不是我有病,我背回来的那人,就叫扁鹅,你们能说他不是一只鹅吗?” “什么?”伏谈腾地站了起来,嗓门大得几乎把屋顶也震塌了:“谁让你把外面的人背回来的?你难道不知道伏羲村根本就不允许外人进入?你之所以在村里不受别的村民待见,就是因为你的来路不明,就是担心你给村里带来灾祸!现在你倒好,居然背了一个不明不白的人回来,要是让別的人知道了,不打死你也得把你永远赶出伏羲村去!” 卢生没想到一向和善的伏谈,居然发这么大的火,嗫嚅道:“我。。。我只不过看见他的腿断了,看着他可怜,不忍心让他在外饿死痛死或者被狼吃了,所以。。。!” 伏谈挥手打断他的话:“我不管你救的是一只鹅也好一只鸡也罢,,趁大家还不知道,你现在就赶紧把他弄出村去,弄得远远的,千万不准他在回来!” “我。。。!”卢生觉得这样不对,他怎么可能把扁鹅弄出去,就这样把扁鹅扔到山野,他必死无疑! 伏梦也感到这事卢生错得离谱了,连忙放下手里的碗筷,拖了卢生的手臂往外走:“你得听我爹的话,赶紧把那人背出去,要是让村里人知道了,你真的就大祸临头了!” 卢生摇了要头,心想我平时看你们父女二人心地善良,现在怎么就变成这样了?一个外来的人真的有那么可怕吗?简直是莫名其妙! 卢生被轰出了铁匠铺,心里很是郁闷,忍不住踢了小柯一脚,骂道:“还不快滚?还赖在这里干什么?” “嗷。。。呜。。。?”小柯委屈之极,自己明明什么都没干,为什么要挨一脚? 卢生一路回去一路想,我就偏偏不把扁鹅送走,我偏偏就要等他的腿伤好了再说,我看你们到底能把我怎么样?我就不相信,你们真的会把我打死或者把握赶走! 哼,就算是把我赶走我也不怕,说老实话在这里也确实呆腻了,我还真的想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呢! 卢生低着头,一路踢着路边上的小石头,一路回到了他的磨坊,还没进门就喊道:“扁那个鹅先生,实在是不好意,没找到你要的东西。。。!” 屋里根本就没有扁鹅的影子,刚才还躺在他‘床上’的扁鹅居然不见了! 奇了怪了,扁鹅的腿断成那个样子,根本就一步都不能移动,他怎么会消失呢? 小柯在屋里四处闻了闻,突然汪汪汪地叫了起来,好像很焦躁很生气的样子。 “小柯你干什么?”卢生也觉得这件事既蹊跷又不对劲,扁鹅不应该消失不见啊?屋子里空旷如野,根本就没有藏猫猫的地方,所以扁鹅也不可能藏起来啊!但是,人呢? 小柯继续汪汪汪,这时突然跳到卢生的‘床’上,两只前爪不停地刨动,顿时稻草与尘土齐飞,顿时让卢生心里一阵狂跳,大吼了一声糟糕! 因为他发现华老太太送给他的石枕不见了! “走开走开!”卢生把小柯赶开,在稻草里翻来翻去,翻了好一会儿,终于确定枕头是真的不见了! 卢生脑壳力道灵光闪过:“难道是扁鹅把我的枕头带走了?” 卢生心里一震,突然就翻身坐了起来,清冷的月辉从屋顶的破洞洒了下来,照耀在他和小柯的身上,原来刚才经历的那些事情,只不过是一场梦而已! 原来他枕着石枕真的入了梦,真的改变了昨天的事情,真的把丢的羊找了回来! 只不过扁鹅什么的,好像是加的戏码,并不在昨天发生的事情之中,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种情况! 他反手在头下一摸,居然空空的什么都没有,石枕真的不见了,顿时浑身剧震:这。。。这是怎么回事? 第十章大火 春天的夜晚已经很温柔,温柔得像从墙缝里透进来的风,轻轻地吹在卢生的脸上,吹得卢生的脑子更是有点乱了! 刚才的梦证实了昨晚的梦的真实性,证实了华老太太没有骗他,并有实物石枕为证,而且他也确确实实用梦境还原了白天发生的事情,并且改变了丢羊的结局! 但是,后边出现的扁鹅以及石枕的丢失,好像并没有出现在他的经历之中! 春夜虽然很温柔,但还是有几丝冷意。但卢生却一点都不觉得冷,甚至还有几分燥热,敞开衣襟袒xiong露ru,胸毛、胸肌、腹肌、肚脐在清冷的月光下微微颤动。 小柯好像也感受到了主人卢生的焦躁和不安,开始焦躁和不安地吠叫起来! 小柯一叫,卢生更是不安:“小柯你叫个蛋,叫得再厉害村里的母狗也不会理睬你,你还是老老实实去门外撒尿,再老老实实回来躺好!” 小柯真的出门去了,箭一般射出去的,就像尿泡里面憋了三天三夜的尿液,再晚一点就会涨破它的尿泡似的。 卢生摇了摇头说小柯越来越不像话,现在都不会自己阿尿,阿尿都需要我来提醒,我又不是你妈事事都要为你操心,真是的。。。! 然而小柯闪电般到了门外,一点尿意都没有,却撕心裂肺地狂叫起来,就像是被人踩到了尾巴! 卢生了解小柯,就像了解自己身上各种外挂器官和各种零配件,小柯这叫声有点不对劲! 他出门一看,顿时傻了眼,不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以为自己还在梦中,但他揪一把头发、抓了一下头盖骨,真实的疼痛说明他看到的一切都是真实的,都是正在发生的! 距离磨坊不远的伏家村,笼罩在一片火海之中,火红的火焰像一条条巨兽的舌头,在村子的上空添来添去,在一股股的浓烟中钻进钻出! 怎么会这样?好好的伏家村怎么会着火?现在还只是春天,又不是天干物燥的夏天,被翠绿的群山和流水环绕包围的伏家村怎么可能会着火? 更让卢生惊恐的是,整个村子在大火中肆无忌惮地燃烧,被大火无情地吞噬,却居然没看到一个人泼水救火、或者逃窜、或者尖叫。。。! 这意味着什么? 卢生虽然距离着火的村子尚远,但一股一股的冷汗却像小溪一样沿着脊梁骨,一路流淌经过臀部、臀部沟,再沿大腿、小腿一直到了脚背、脚掌! 他知道这意味着,整个村子完全被大火吃掉,包括所有的房屋、祠堂、衣服、粮食、农具、牛羊、鸡鸭、公猪母猪、老鼠跳蚤、老狗小狗、和所有的男人女人老人小孩,全被大火一口吃掉了! 小柯根本不相信所有的人和狗都被大火吞没,它早就忘了不被村里狗待见的事情,早就一阵风一样往村里冲过去! 卢生自然也不相信,他也像风一样往村里冲。 他和小柯首先到的地方是伏谈和伏梦的铁匠铺,因为铁匠铺就在村口,是进村子的必经之路。 铁匠铺的四壁都是粗石垒砌,根本燃不起来,但屋顶的几根大梁却是易燃的松木,早就烧得无影无踪,只剩下一小节冒着烟雾明明灭灭! 终年不灭的铁匠炉,此时自然是烈焰熊熊,只不过烈焰之中煅烧并不是铁块铁条,而是伏铁匠伏谈自己! 伏谈的上半身倒在炉子里,已经被烧成了焦炭,而他的下半身包括两条却好好地倒在炉子边上,居然完好无损,只有断口处是焦黑的一片! 这一幕既恐怖又诡异,伏谈好像是一段木头,一半被火焰烧断,一半却保留了下来。 “伏梦呢?”卢生看到这揪心而残忍的一幕,眼泪忍不住就流了下来,说话的声音颤抖而嘶哑。 小柯好像很被眼前凄惨的场面震慑了,鼻子里一直呜呜呜地低声小吠,一边吠一边用狗鼻子搜索前进! “汪汪汪!”小柯又大声又尖利地叫了起来。 卢生循声而去,果然在石头水缸的边上发现了伏梦! 伏梦满脸乌黑、衣衫不整,只有齐整的牙齿和两只兔子还是雪白雪白的,卢生赶忙脱下自己的衣服把伏梦包裹起来,他怕自己多看几眼会产生禽兽之想,在这种时候如果不控制自己,那才真的是禽兽了! 伏梦已经奄奄一息,卢生从水缸里舀点水喷在她脸上,过了一会才悠悠醒来,漆黑如墨的眼珠早已经失去了往日的光彩,无力地停留在卢生的脸上,缓缓地说道:“你。。。你还好吗?你。。。你看见村里的别的人了吗?我。。。我爹爹呢。。。?” 卢生看得出来,伏梦这是回光返照,她说话的力气很快就会用完,然后就会停止出气和进气,然后就会冷得像铁块! 所以他强忍住自己不哭,强笑道:“你爹爹没事,他去村里帮助别的人去了,很快就会回来。。。!” 伏梦的脸上居然露出一丝微笑,轻轻弱弱地笑道:“卢生哥哥你长得真好看,我。。。我真希望今后能够嫁给你,你。。。你愿意吗?” 她的声音很低很小声,几乎淹没在四周哔哔啵啵的燃烧声音之中,但卢生看她的乌黑的脸颊上居然渗透出几丝红晕,大概也听明白了她的意思,连忙答应道:“我。。。我自然愿意的,我自然愿意的。。。!”他实在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才能安慰怀中即将离去的伏梦。 伏梦嘴角微微一动,露出几枚洁白的牙齿,轻轻说道:“卢生哥哥,我怎么觉得。。。觉得身子变得好沉重,出气。。。出气好像也很困难,我。。。我是不是快要死了。。。?” 卢生的泪水已经填满了眼眶,一大滴眼泪终于滴落下来,落在伏梦的脸上,哽咽道:“不会的不会的,你怎么会死?而且你也不能死,你还要等我来娶你。。。” 伏梦的眼帘慢慢合上,嘴角的一丝笑意却在延伸,轻轻挤出几个字:“卢生哥哥,你。。。你不会骗我吧?”停顿一下又自言自语:“我相信你卢生哥哥,因为你从来都没骗过我。。。” 伏梦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弱,最后终于一点听不见了。 第十一章灾星 伏梦死了,在卢生的怀里依依不舍地死了! 卢生现在才知道,原来伏梦居然悄悄喜欢自己,悄悄地想着嫁给自己,当真是小姑娘的心事谁也不懂,不懂她为什么会想到要嫁给一个上无片瓦下无立锥之地的穷小子? 但现在懂与不懂都已经无济于事,都已经成了一团泡影,像梦一样消散。。。,因为伏梦已经死了! 伏梦一死,她的所有少女情怀,她的所有爱念欢喜,她的所有清愁淡绪。。。都随风而逝不知所踪! 卢生只觉得胸口一阵大痛,只想大哭一场,仿佛才能缓解这几乎不能承受之痛! 然而,他却怎么也哭不出来,只有泪水不停地流,怎么抹也抹不完。。。! 在伏羲村,在这个世界上,最关心他,最不把他当外人的人,只有伏谈和伏梦,只有他们才用亲和的目光看他,只有他们才真心喜爱善待于他,只有他们才让卢生感受到这个世上有一丝温情尚存。。。! 然而这一切,却被一场无情的大火吞没,伏谈成了半截焦炭,伏梦的身子渐渐变冷,老天爷啊你真是不公平啊,你真的是瞎了眼吗,为什么要夺走如此善良的人的生命?为什么要将我在这世上唯一的眷念和牵绊化为灰烬? 卢生的脑子里像是塞进了一团乱麻,思绪也是混乱不堪,不知道应该想什么,更不知道应该做点什么,脑袋昏昏沉沉像是喝了七八斤黄粱酒,像是进入了一个不太真实的梦境,神情恍惚眼神迷乱,抱住伏梦的尸体一动不动!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终于放下伏梦,才缓缓站起来,才走出铁匠铺,往村子的方向看去,今晚的月光很亮,将惨淡的夜照耀得如同白昼一般! 村里的大火已经小了很多,因为大多的房舍都已经被烧光,剩下的残垣断壁,在一阵阵的烟雾中若隐若现。 卢生不知道村里的人、畜是不是都被烧死,是不是有幸存的人或狗逃过这一劫难,所以他决定过去看看! 春天的夜晚虽然温度不高,燃烧的大火虽然小了很多,但卢生越是接近村子,越是感受到一股一股的滚滚热浪扑面而来,越是感到一阵阵翻卷的浓烟刺鼻辣眼,就连一贯冲锋在前的小柯,也是连连后退,不停地打喷嚏或者哀嚎几声,不肯继续往前! 进村的路只有一条,一条像鱼一样游弋的弯曲蜿蜒小路,已经完全被火焰和浓烟封锁,卢生不敢强行闯过去,烧了他的头发、眉毛、胸毛以及身上的各种毛都是小事,一不小心被烟雾呛住一口气提不上只有葬身火海了! 不论是他或者小柯被大火烧死,都是一件很不值得的事情,都是一件很遗憾的事情,因为他们都是童子鸡和童子狗,都还没有感受过人间、狗世的诸多美好体验,实在是舍不得死去! 卢生再不受村里人待见,但毕竟还是村里人把他养大,他的心中毕竟还是对大家有感激之情,所以他对村里人的关心是真诚而急迫的,现在他就很急迫地期待村里人大多都平安无事,大多都能逃过这场莫名其妙的火灾! 虽然他知道自己想法很幼稚,甚至有点自欺欺人,但他却抓耳挠腮想办法,进村查看情况,希望能够救得出来几人最好! 自从卢生会自己吃饭拉屎拉尿之后,就被村里人赶到磨坊,就不允许他没事去村里瞎转悠,但他每天帮村民放牛放羊,总得要去走几步,所以他对村子的布局情况和知道自己有几根手指脚趾一样熟悉! 伏羲村的街道看似左弯右绕,看似杂乱无章,但卢生在山岗上发现伏羲村居然像两条游动的鱼之后,发现村子居然错落有致,居然暗藏道理! 卢生自然不懂这些道理,但他却发现两条鱼的眼睛,居然就是村里的两眼深井,井水清冽甘甜、经年不涸! 他突然想起,两眼深井就在盘旋环绕的村子边上,距离他现在的位置好像并不太远,要进去好像也不太困难,只要到了井边应该就安全了,因为刚才伏谈都烧成了炭块,而伏梦躲在水缸边上却延缓了很多时间! 水能灭火! 卢生找了一根竹竿在手,挑开眼前燃烧着的几块房梁,顿时就腾出一条很窄的路来,转过那条路再行十余步,就到了其中一个鱼眼了! 其时的火势已经小了很多,越是往里走,因为里面燃烧得更早更久,所以火势反而更弱,卢生一路用竹竿开道,居然比他估计的要顺利和容易很多。 让他意外的是,不仅水井丝毫未损,就连井边那棵黄角大树,也仅仅是枝叶翻卷而已,不但没被大火烧毁,甚至被大火的波及也不多,实在是幸运之极! 然而更幸运的是,黄角树下居然还藏了两个人,两个活生生的大活人:村长伏寂和他的傻儿子伏动! “村长你没事吧?你们居然还活着实在是太好了!”卢生简直就是欣喜若狂,他根本就没盼望过真正能就出去几人或者见到一个活人,现在看起来这两个人简直是活的不能再活,好的不能再好,简直就是毫发无损根本一点事也没有! 伏动刚才被大火吓得躲在爹爹的怀里一动不动,此时看见了卢生突然就动了,从他爹的怀里挣扎出来,开口嚷道:“卢生哥哥我没事,我爹爹也没事,但珍姨却有事,她在我爹的床上没逃出来,你快去救救她。。。!” 卢生一怔:“珍姨?”随机明白,在伏动他爹伏寂床上的珍姨不就是大家喊的珍嫂吗?她在伏寂的床上到不意外,但她怎么会没逃出来?伏寂怎么会任由她葬身大火之中? 伏寂拍伏动的后脑勺一下,怒道:“放你娘的狗屁。。。!”刚骂了一句,然后就骂不下去了,因为他当着卢生的面,实在是不知道怎么解释。 卢生自然知道珍嫂此时肯定已经没命了,但他却需要村长的一个解释:“村长,你怎么没让珍嫂逃命。。。!” “放你娘的狗屁。。。!”伏寂好像只会这一句骂人的话,好像觉得这句骂人的话最有力道最有杀伤力:“你娘的大XX,明明是你这个大灾星给村子带来了祸害,你居然还有脸责怪我?你他娘的要是还不滚出伏羲村去,信不信我。。。我会亲手打死了。。。!” 伏寂在恼怒之下,已经语无伦次。 但卢生却是清醒的:“什么叫灾星?你凭什么把火灾的事情强加在我的头上?你。。。?” “放你娘的狗屁。。。!”伏寂已经弹身而起,已经抓了一根还在冒烟的木桩,在卢生面前挥了几下:“你是不是还不滚?你是不是不相信我说过的话做数?我告诉你,从此以后伏羲村再也没你卢生这个人,再也不允许你踏入村子半步! 要不然手来手断脚来脚断,脑壳来了打得稀耙烂!” “你。。。?” 卢生来不及申辩,伏寂已经连人带桩扑了过来。 “汪汪汪!”小柯终于还是不好意思躲在外面,夹头夹尾地溜进来,刚好看见伏寂要打主人,哪里还忍得住。 “小柯!”卢生喝住了小柯,估计满村的人就只剩下伏寂和伏动了,心下一片惨然,突然心灰意冷,也懒得和伏寂计较,转身准备带小柯走。 第十二章梦中问题 “卢生哥哥吃糖!卢生哥哥吃糖!”伏动一双肥嘟嘟的手中,赫然捧了几枚色彩各异的糖果。 卢生脸色大变,死死抓住伏动的手:“你从哪里得来的糖果?” 这糖果的颜色他熟悉,糖果散发出来的气味更熟悉,扁鹅就掏出过这样的糖果,不知道赚取了他和小柯的多少口水。 伏动手上吃痛,嘴角一扁一抽,带着哭腔道:“人家好好的请你吃糖,你为什么要弄痛我的手?” 卢生连忙放手:“哥哥不是故意的,只不过是想问问你,什么人给你的?” 伏动眨了眨眼睛,一颗硕大的泪珠滚来滚去,终于没有掉下来,一只手在肚脐眼上抠了几下,凑到鼻端吸了几下,又哼哼唧唧一阵,才道:“风筝人!” “风筝人?什么风筝人?”不仅卢生吃惊,伏寂尽管是第二次听到儿子这样说,还是忍不住大吃一惊,吃惊得甚至都忘记了要赶卢生走的事情。 因为他想到晚上傻儿子傻笑的时候,伏动就说有个风筝人给他糖吃,再问下却什么也没说了,这时在卢生面前再次提起风筝人,才知道这事好像不简单! 伏动咯咯咯一阵笑,就像一只才开始下蛋的小母鸡,笑起来就停不下来,直到伏寂用了止笑大耳光,才算勉强收声道:“风筝人就是长得像风筝的人嘛。。。咯咯咯那人真的好像风筝嘛。。。!” 卢生终于明白,伏动说的那人绝对就是扁鹅,因为扁鹅真的长得像是被压扁了的人,一个像是从门缝里挤出来的人,他的脑袋是扁的,鼻子、嘴、耳朵、眼眶都是扁的,偏偏穿了一件很宽很宽的袍子,一阵山风吹来,他的袍子猎猎作响,仿佛就要飞起来。 所以伏动说他是风筝人,绝对没毛病! 但毛病的是,伏动怎么会遇见扁鹅?扁鹅在村子附近转来转去要干什么? 最吊诡的是,扁鹅明明是自己梦中遇见的人,明明是为了找回丢失的羊,枕着石枕入梦,救了掉进深坑的羊之后才出现的人,怎么会被伏动看见? 伏动笑完了笑够了,继续说道:“那天我梦见一只红红的蜻蜓,蜻蜓问我想不想放风筝,我又不是傻子,怎么会不答应蜻蜓的问题呢,所以我就说想,然后红蜻蜓就带我出村,过了桥走到山坡上,就看见了风筝人!” “梦里看见的?”卢生一阵,隐约觉得这是透着蹊跷,伏动怎么会梦见自己的梦中人? 伏寂则是完全不懂:“梦里的屁话也作数?还不快闭嘴?” 伏动从来就不惧怕让爹,这时正说得兴起,自然不会闭嘴:“风筝人真是奇怪,居然不让我放风筝,却拿了好多好多的糖给我吃!” “放你娘的狗屁,梦里的糖果怎么在你手上?”伏寂不知道是自己快疯了,还是傻逼儿子傻得糊涂了。 卢生心里又是一动,却不理会伏寂,继续问道:“那人给你糖之后,让你做什么没有?” 伏动本来很灿烂的一张脸,却突然有些迷惘,甚至是疑惑:“风筝人说吃过糖之后,就让我带他进村里耍一耍。。。!” 伏寂和卢生齐声道:“你答应啦?” 伏动点点头,但却很失望地说道:“我带他往村里走,但不知道为什么,风筝人刚一走上石桥,就突然往后面飞,飞来飞去真的很好看,真的像一只大风筝!” 卢生胸口上仿佛挨了一记重锤,原来扁鹅真的在想办法进村来,他到底有什么目的?但他却又为什么无法过那座石桥,区区一座石桥又怎么能够阻止扁鹅进村呢? “我看你是被狗。。。狗咬了,越说越是不像话了,还不快闭嘴?”伏寂本来以为儿子在胡说八道,本来准备用珍嫂骂他的话骂伏动,但伏动刚才这话,绝对不是他那傻逼脑袋或者傻逼梦能够弄得出来的! 他作为传了百八十代的伏羲村村长,自然知道风筝人为什么会在石桥上飞来飞去进不来,因为伏羲村本就是老祖宗伏羲本人,按照伏羲八卦图建造的,那石桥是本村唯一的通道,自然也是唯一的生门! 为了保障本姓村民的生息繁衍,为了不让伏氏宗族受到外敌的袭扰,特地在石桥上布下重重机关、道道法则,就是不让外人靠近村子一步! 现在那个什么风筝人,不知道什么目的想尽办法进入村子,虽然用糖果收买了傻逼伏动,但却仍然过不了石桥,被石桥上的法则、机关激荡得漫天飞舞! 伏动明明在梦里遇见风筝人,但为什么糖果却从梦里变成了现实?因为他的傻逼儿子正因为傻逼,所以一直带在身边,根本就没机会出村去,难道那个梦竟然是真的?如果不是真的,石桥上被激发的机关、法则又怎么解释? 伏寂突然浑身一个哆嗦,转头四顾,一阵阵的烟雾或浓或淡在夜风里幽灵一样飘荡,明明灭灭的火焰则像是荒冢上的鬼火。。。!刚才这一场火灾,就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发生,眼睁睁看着满村村民葬生火海而无能为力,因为整个村子几乎是同时着火,火势一起就将门窗堵死,根本就没有人能够逃得出来!而他和儿子侥幸逃脱,是因为傻逼伏动说睡不着,说要到井边看月亮,说井中的月亮更圆一些。。。!如果不是伏动的这些傻话,自己只怕也像一只烤猪,早就外焦里嫩了! 但他不明白的是,伏羲八卦村,严格按照先天八卦图,依据金木水火土相生相克的道理建造,什么水火刀兵瘟疫疾病统统绕道而行,从来不会落在伏羲村的头上!可是,这场突如其来的灭村大火,是怎么烧起来的呢?与那个什么风筝人有没有关系?即使有关系,风筝人又是如何放火烧了全村的呢?他始终想不通! 卢生脑子里却忽然闪过一道灵光,忽然就觉得,这场毁了整个村的大火,不仅必定与自己有关系,而且那个风筝人扁鹅也必定脱不了关系! 到底什么关系呢?这些好像都是梦中出现的问题,那么是不是应该去梦中解决? 卢生再也不敢犹豫,心中突然滋生一股激动,也不和伏寂伏动打招呼,带了小柯急冲冲地跑了! 第十三章梦中解决 磨坊本是一个荒败残破的地方,但伏羲村一场大火之火,竟然成了整个村子唯一幸存的房屋,也是最完整看起来居然最好看最漂亮的房屋! 卢生就回到了这座最好看最漂亮的房屋里,石雕依旧,稻草依旧,就连屋顶上的破洞和窗棂上蛛网也丝毫未变,若非他身上被烤热的衣衫上还带有烟火气,根本就不相信今夜会发生如此巨变,会有如此惨绝人寰的是事情发生! 不管他相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眼珠还是身上的其他器官,伏羲村的确的确被一把冲天大火给烧了,整个村子百十户人家,除了村长父子和自己和小柯,全部葬生火海! 这不是梦境,这是活生生的事实! 是谁点燃了这把大火?点火的目的是什么?点火之人又是谁? 卢生虽然不知道个中情况,但他隐约觉得,这一切都与昨晚的梦境有关,所以,要查探明白,他必须重新进入梦境,了解昨晚的梦中到底发生了什么,到底是什么原因引发了今夜的这场大火! 他刚才是午夜梦醒,现在不过才是午夜过了一点点而已,再次入梦好像也不是太难的事情。 但当他刚刚躺倒稻草堆上,本来准备头枕小柯软和的肚子,偏偏小柯受了惊吓死活不愿意,宁愿一趟一趟奔出门外去树下骗腿撒尿也不给主人卢生当枕头,卢生只能枕着自己的手臂时,突然猛地一个激灵,暗叫一声糟糕:之前他之所以能在梦中重现昨天经历,并能根据自己的喜好修改或重置梦境,都是依赖了一件宝贝——石枕! 但梦中出现的华老太太送给他的石枕,却在梦中失落了,他还能怎么入梦?还怎么能够还原昨天的景象?又怎么能查找火灾的原因? 卢生瞪大了眼睛,死死盯住屋顶的破洞,此时月影西移,星辉暗淡,一片如梦如烟的薄雾,在屋顶上飘来荡去,仿佛什么都看不清,仿佛又看啥像啥! 因为他突然看见屋顶破洞中的轻纱似的薄雾,移来移去一阵突然就挤挤挨挨成了很浓很浓的一团,团团的浓雾越来越浓,浓着浓着就出现了一个人形,这人形正是他期盼的华老太太。 他还没来得及问石枕是谁拿走丢了我怎么办之类的问题,华老太太已经一脸慈祥一脸微笑道:“这也是一个定数,只是其中一个小插曲,根本就影响不了大局,你别想太多!” 卢生忍不住道:“老太太你长的那么好看那么有爱心,能不能说几句我能听得懂得话?” 华老太太继续笑得很慈祥:“你慢慢就会懂的,现在不用费口水解释!我现在只想告诉你的是,你果然没让我失望,你仅仅才用了一次梦里乾坤枕,居然毫不费力就度过了第一道难关,轻轻巧巧就入了梦域之门,实在是太让我感到欣慰!” 卢生关心道:“老太太你没事吧?你一把年纪了,还是回去歇着吧,春天的晚上还是很凉的,弄不好感冒了你会吃不消的!” 华老太太咯咯咯笑了几下,笑得居然像个小姑娘:“你个臭毛孩,没看出来你还会关心人,谢谢,不过你不用关心我,你只需要关心你自己已经进入梦域第一重,虽然梦里乾坤暂时不在,但依然不影响你如梦!” “梦域是什么?第一重又是几个意思?梦里乾坤枕那是个什么名堂。。。”卢生话还没说完,华老太太已经像一团雾一阵烟消失了。 卢生本来准备嘀咕几句老太太你什么意思每次都是说一半话就玩消失时,突然眼前一亮,门外的天色早已经亮了,小柯已经在门外梭巡了几转,已经把一夜的存货清理干净,已经伸出鲜红的舌头在添他的脸了。 卢生翻身坐起,去门外大树下畅快地方了个便,再进屋背上破草帽、腰插短笛、手持鞭子出门去了,去村里集合了老伙计们,出村口和铁匠伏谈和伏梦打了个招呼,开始了一天的放牧。 依然是上山岗、过山梁、滚草地、趟小何。。。! 他明白天并没有亮,他不过是已经进入了梦境,来到了昨天放牧的时间,他阻止了小柯溪边戏水顾影自怜,阻止了小羊奔向深坑,然后度过愉快的一天,然后在返回的时候在山岗歇息,然后就见到了薄的像风筝一样的扁鹅。 然后薄的像风筝一样的扁鹅,用糖果不灵改用激将法跟随卢生踏上了进村的石桥,然后从石桥上飞了出去摔断了腿,然后被卢生背回了磨坊。 然后卢生就去给扁鹅找铁棍铁条固定断腿,等他回到磨坊时,扁鹅和石枕都不见了! 等等。。。!卢生意识到,这里好像才是问题的关键,扁鹅明明已经腿都断了已经不能走路了,怎么会凭空消失了?而且,石枕莫名其妙消失,会不会与扁鹅有关? 卢生念头一转,倒退几步将梦境回转,转到他刚出门准备去找伏铁匠时,佯装大步走远,然后再蹑手蹑脚走回来,然后就悄悄捂住了小柯的嘴,悄悄躲在了磨坊外,磨坊四周都是破洞,要找一个偷看的窟窿根本就不是问题。 果然,问题真的出现了! 扁鹅一个人在卢生的床——稻草堆上躺了一会,确定卢生已经走远了,突然就翻身站了起来,根本就不像是腿断了的样子,在屋里走来走去,四处看了看,突然瞪着石雕看了一会儿,脸上迷惘了一阵,好像也没看出什么名堂,然后突然就发现了稻草上的石枕,拿起来摸了摸,脸上一副很满意的样子,然后就揣进了怀里。 卢生还没急,小柯先急,后背一弓,便准备扑出去咬人。 卢生连忙手上用力,抱住了小柯和它的嘴,因为他突然冷静下来,突然想看看佯装断了腿其实一点屁事没有的扁鹅,到底想做什么。 扁鹅其实也没做什么,他在屋里走来走去,好容易等到天黑了,等到远处的村子里的鸡鸭入笼、猫狗进窝再也听不到一点动静之后,才蹑手蹑脚一看就是坏人标杆的样子,往村子里摸了过去。 卢生悄悄在小柯耳边做了绝对不准出声不然到了冬至吃烫皮的威胁之后,直到小柯瑟瑟抖了几之后算是答应了主人卢生之后,一人一狗才不远不近地跟着扁鹅进村了。 村里的人睡得早,鸡鸭鹅猪牛猫狗也睡得早,整个村子一片寂静,偶尔不知道谁家窗、门的缝隙里传来几声既像春天的猫叫又像一男一女在殊死搏斗的声音,让卢生莫名其妙的面红耳赤一阵。 春天的夜晚好像经常有月亮光顾,今晚又是一个月明星辉的朗朗晴空。 卢生心跳加速,扁鹅的脚步也突然快了起来,突然就往祠堂出而去,仔细端详了一阵,然后就露出了放肆的笑声。 笑了好一阵,差点把卢生的尿和小柯的怒笑出来,终于歇息了,突然就像是尿急似的浑身一颤,然后就解下了外衣,呼啦啦一抖,突然就抖出了一群红得像火的红蜻蜓,像火一样的红蜻蜓们,就像风一样往村子的每一个角落散去,然后突然轰的一声,整个村子就被一片火海包围了! 第十四章瞬间入梦 果然是扁鹅放的火,果然让卢生证实了心中的猜测,传承了几千年的伏羲村,青山屏障绿水环抱,且与世隔绝自成体系,防火防盗工作从来就没有放松警惕,若非人为纵火,是不可能自燃的。 伏羲村的人,虽然不待见卢生,只不过愚昧地以为卢生是外来人,会砸了他们老祖宗留下来的尿罐屎罐痰盂罐,会影响河水风水空穴来水,但却不影响他们的淳朴善良,不影响他们天性敦厚而烂漫! 淳朴善良和敦厚烂漫的人,是不会放火烧毁自己的房屋和村子的,除非有人疯了! 但据伏羲村的历史记载,整个村子几千年以来,好像仅仅出了九个傻子三个疯子,而最近的一个疯子也是出现在三百年前! 所以,放火的人,绝对不是伏羲村的人,绝对是外来之人! 卢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外来人,但他知道放火之人绝对不是自己,那么外来之人是谁呢?防得铁桶似的伏羲村,又怎么可能允许外人进入呢? 通过梦境,重放了昨天的案情,让卢生心中的疑窦终于解开,让他心中的隐约猜测得到了证实! 果然是扁鹅!心狠手辣的扁鹅,成功骗过自己,取得自己的信任,悄悄地进了村子,悄悄地摸到了祠堂,然后放出数量庞大的火一样的红蜻蜓,迅速就点燃每家每户的房屋,难怪卢生没看到有人出来救火,因为红蜻蜓散开后迅速飞到每一座房屋之前,几乎是在一瞬间同时放火,把整个村子同时烧了起来,让大家根本就没有察觉的机会,几乎是在睡梦中就被火海吞噬! 既然是扁鹅放的火,卢生必须承担全部责任,因为是他带领扁鹅通过石桥,因为是他将佯装腿断的扁鹅背进村的,也就是说他把一场毁灭性的大火背了进来。 小柯和卢生一样的心思,一样的见到仇人分外眼红,一样的狂吼一声向扁鹅冲过去,恨不得用牙把扁鹅撕得粉碎! 小柯有四条腿,当然冲得最快,当然第一时间就冲到了扁鹅的身后,使劲一张口准备咬扁鹅的小腿。谁知道它愤怒到了极致用力过猛,差点把嘴角撕裂,一阵钻心的疼痛让它闷哼一声闭上了狗嘴,连忙后退一步深深吸了一口气,稍事歇息恢复了嘴劲,准备向扁鹅重新下嘴! 做贼心虚,自古以来概莫列外! 扁鹅是来放火的,甚至比简单的做贼还要心虚,当他刚刚放出红蜻蜓,刚刚看到村子被一片火海包围,刚刚准备开怀大笑减缓心里的心虚惧怕的时候,突然感受到了身后的动静,回头一看,小柯的狗嘴已经触碰到了他的裤腿,狗牙已经穿透他的裤子触碰到他的腿毛,顿时浑身一个冷颤,差点就要喊妈! 任何一个人,只要还保留着孩童的记忆,就没一个不怕狗的,每个人的记忆深处,都保留了一份对狗脸上的凶恶凶残无情绝情的恐怖记忆! 扁鹅虽然有一身本事,但对狗的恐惧不比任何人少! 所以,当小柯的牙上透露出的一股寒气,荡开他的腿毛,刺破他的表层肌肤时,他被吓尿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但他还没来得及尿裤子的时候,小柯却突然把狗牙狗嘴收了回去! 扁鹅才不管小柯为什么临时改变主意不对自己下口,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双脚轻轻一顿,他的人已经飘了起来,像一个巨大的风筝一样飘了起来,乘着四周散发出来的热浪,越飞越高越飞越远。 卢生迟到一步,眼睁睁看着扁鹅逃走,气得暴踢小柯几脚:“你。。。你为什么要放了那个王八蛋?你是不是被那个王八蛋收买了?我靠。。。!” 小柯很委屈,它怎么可能被王八蛋收买,它既没吃糖又不是王八蛋的亲戚,主人怎么就没看到我刚才正是因为义愤填膺勇猛过度才失去了攻击扁鹅的机会,你怎么能这样冤枉我呢? “呜~~~~呜!”简直委屈死了! 卢生不懂狗语,自然不懂小柯的委屈,但他却懂了这场祸事是他引起的,那么也应该由他来解决! 现在事实清楚证据确凿,罪魁祸首就是扁鹅! 现在要挽救伏羲村的唯一办法,就是重置梦境,只要不让扁鹅进村,不被他的花言巧语打动,不上他的激将法之当,毁灭村子的惨烈火灾就会避免! 卢生略一思量,决定就从山岗上见到扁鹅的那一刻起,根本就不搭理他,根本就不给他任何机会,他就绝对不可能进村,后面的事情就绝对不可能发生了! 但他一下子又犯难了,他此时还在梦中,要阻止这件事情的发生,他必须等到梦醒之后,重新入梦才能再次重置梦境,这。。。这可愁煞死个人,这。。。这不是又得等待多长时间? 他的心念刚刚一动,突然一团浓烟就席卷了过来,一卷到面前浓烟就散开了,然后就闪出一个人来——华老太太! 卢生苦笑道:“你每次出场都搞得这样,不是烟就是雾,搞得神神秘秘的像仙人下凡,你能不能换一种自然轻松的方式?你能不能考虑一下我的感受?” 华老太太扑哧一笑,依然笑得像个小姑娘:“你个小屁孩懂个屁,我不这样怎么能够显示我的身份?” 卢生借着火光,越看华老太太的慈祥的面容,越看越是熟悉,总觉得她像个谁偏偏又想不起来:“你不说身份我还忘记了问你,你到底是什么人?你。。。你怎么。。。?”他一下子觉得要问的问题太多,反而一个问题也问不出来了。 华老太太咯咯咯一笑:“谁给你说身份的事情?你真是莫名其妙,你为什么要打断我的话?我现身的目的,只不过是想帮助你,如何不待夜晚降临如何瞬间入梦!” “瞬间入梦?真的?”卢生一喜,顿时就将询问华老太太身份等问题了。 华老太太摇摇头,突然叹了口气:“依你现在的修为,只不过才刚刚进入梦域的第一重,根本就不可能实现瞬间入梦,但是。。。哎你这小子实在是太入我老人家的法眼,为了提高你对梦域的兴趣,决定破例一回,帮助你立即入梦,但你记住,仅限于这一次,今后再怎么求我也是没有用的!” 卢生本就是一个没什么远见的人,他现在的目的本就是想把扁鹅进村放火的事情立即改变而已,所以他满口答应:“行行行,你老人家说什么就什么!”一高兴,甚至都没问梦域是什么之类的问题。 华老太太满意地咯咯咯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大袖一挥,卢生就已经到了山岗,和他的小柯他的牛羊一起,懒洋洋地观赏着风景。 第十五章滚 一阵山风吹来,卢生激灵灵打了个冷颤,因为他突然有点紧张。 小柯也有点紧张,也颤了几颤甚至还洒了几滴焦黄的狗尿,最近它的虚火实在是不小。 卢生知道,关系到伏羲村生死存亡的一个关键人物就要出现,他必须拼命抵挡那人的诱惑,不论如何也不为所动,不许他进村! 小柯好像也在想,不许即将出现的那人进村,必须对他凶狠一些,必须让他惧怕我们才行。。。!等等,不对劲,我怎么知道即将会出现一个人?为什么不许那人进村?好神奇耶,我怎么会突然多了这么多的问题。。。? 又是一阵风来,山坡上的草就低了,牛羊们像白云像乌云一片一片就露出了真身! 乘着这阵风,卢生和小柯盼望已久的扁鹅,终于飘飘荡荡上了山岗,飘飘荡荡来到卢生和小柯的面前。 扁鹅真的很扁,连他的笑声好像都是扁的,扁扁的笑声从卢生和小柯的耳边飘过去又飘回来,伴随着呼啸的山风来来去去,好像永远都笑不够笑不完似的,一直过了好久,扁鹅终于停止了笑声。 扁鹅终于看了看卢生,斜手指着山下的村子,扁声扁气问道:“这就是伏羲村吗?” 卢生冷冷地看了看他,冷冷地说了一个字:“滚!” 扁鹅瞪大了一双斜长的眼睛,一双斜长的淡眉却斜斜的竖了起来,本来很扁的声音也竖了起来:“喂年轻人,你怎么如此没礼貌?难道你爹娘没教过你,要对问路的人客客气气的吗?”他实在是有点生气,眼前这个看起来虽然英俊高大的年轻人,怎么如此不懂事,怎么会如此无礼? 卢生的声音更冷:“因为你不是人,所以没必要对你客气!你马上滚,有多远滚多远!” 小柯的声音不但不冷甚至很炙热,它突然也觉得扁鹅不是人,对于不是人的人,它必须睚眦必报,所以它就后背一弓,狂嚎几声,弹身而起,张开大口扑向扁鹅。 它狗脑里填满了怒火和仇恨,扑击的速度简直就像闪电。正因为它快得像闪电,却没时间思考,自己的狗脑里为什么对眼前这人有这么多的怒火和仇恨?为什么要对他睚眦必报? 扁鹅更是不明白,这放羊娃和牧羊犬是疯了吗?我和他们又不认识,为什么一见面就像仇人相见一样? 但他已经没时间想更多,小柯狗嘴里的腥风已经快触及他的鼻端,连忙后退几步,同时迅速剥开一颗糖果,金黄的果肉上闪过一道金光,金光妖异而异香扑鼻。 扁鹅将剥开的糖果,迅速塞进小柯的狗嘴里! 于是像闪电一样的小柯,就像一条击中七寸的烂蛇一样落到地面,把对扁鹅的一嘴仇恨忘得干干净净,趴在地上吧唧吧唧地吃起糖来,香,简直太它狗娘的香了,简直比小孩的便便还香,简直比主人偶尔从伏铁匠那里领回来的肉骨头还香! 扁鹅知道糖衣炮弹的威力,果然一击凑效,果然不负所望,凶猛的牧羊犬都能对付,何况人乎? 扁鹅剥开一颗糖果,递给卢生:“兄弟吃糖吃糖,别客气!” 卢生闻过这气味,知道这糖果的威力,连忙掩了口鼻,突然抬手一鞭,将扁鹅手指中的糖果,像颗小石头或者羊粪蛋一样,远远地抽了出去! 他每天放牛放羊,无聊之极,玩鞭玩石子就成了唯一的消遣,所以此时挥击糖果而不伤扁鹅的手指,简直就像玩儿似的。 但扁鹅的自信却很受伤:“喂喂喂,你。。。你什么意思嘛?这糖很好吃的,我一般都不舍得给人的。。。你。。。?” 糖果虽然远远飞了出去,但糖果飘散出来的甜香奶香各种香却在山风的助推之下,香得更是酷烈,香得更加让人难以拒绝! 好在卢生吃过糖果的亏,上过扁鹅的当,好在他不是没出息的小柯,好在他还是一个很有毅力的年轻人! 所以他将鞭梢斜指扁鹅:“我最后说一个字:滚!” 扁鹅不知道眼前的这个年轻人,为什么不喜欢吃糖,为什么对楼主老人家亲自研究出来的糖衣炮弹不感兴趣? 他倒是突然对卢生感兴趣了,日后找机会烧了伏羲村,一定要留下这年轻人的性命,说不定对本楼有莫大的好处,说不定因此又立下奇功一件。 所以他根本就没揣摩卢生这句话的精神实质,根本就没体会这句话的丰富内涵,继续腆脸道:“小哥你一表人才风流倜傥玉树临风人中龙凤当今之潘安宋玉楚楚动人我见犹怜。。。我能有幸知悉你的高姓大名吗?” 卢生山野小子一枚,哪里听过这些露骨露肉露皮露毛的奉承话,小心肝就颤了几颤,差点就忘了自己给扁鹅下的最后通牒——滚字了! 他突然觉得扁鹅长得好像也不是那么可恶,因为扁鹅说话又温柔又动听,简直就像这春天的春风一样,和煦而温暖,简直要让人醉倒在野花烂漫的草地上。。。 然而扁鹅这时看见了卢生脸上的变化,看出卢生虽然不喜欢吃糖,但却喜欢听恭维话,知道自己的这一招起作用了,不由自主地在脸上露出了不削的微笑! 这一丝一闪而过的微笑,却被卢生扑捉到了! 卢生一怔,猛然清醒了过来,猛然想起了扁鹅脸上的这一丝笑意非常熟悉,那就是伏羲村笼罩在一片烈焰中的时候,扁鹅就是这样笑的,一毛一样! “我入你扁鹅的先人板板,我X你扁鹅的祖宗十七代(扁鹊是不能辱骂的),我。。。我。。。!”卢生成天和畜生在一起,骂人的词汇有限,第三句就词穷了。 他的嘴笨点也没事,还有他的鞭子帮他说话! 从小和牛羊打交道,让他认识到一个问题,有时候他的鞭子比他的嘴好使,那些蠢笨的牛羊吆喝老半天根本不买账,用鞭子和石头却一用一个准,因为他的鞭子和石头往往都很准确滴击中它们的要害,它们的痛点! 所以,很多时候,他的鞭子甚至比他的舌头更灵活! 他的鞭子很灵活很准确地卷住了扁鹅的脚踝,他有力的手臂再狠狠地用力一抖,扁鹅就往山坡下滚了下去! 卢生没想到,扁扁的扁鹅,居然很会滚,一转眼就滚远了,滚得不见了踪影! 滚得很远的扁鹅也没想到,这个年轻的放羊娃,为什么说翻脸就翻脸?他为什么知道我叫扁鹅?真是奇了怪了! 第十六章离开 扁鹅消失了,卢生心中的一股气却还没消失,而他心中的那股气除了冲着小柯而去,好像再也找不到发泄的地方。 所以,还在吧唧吧唧享受扁鹅的糖果的小柯,就挨了主人卢生一脚! 狠狠的一脚,把小柯踢得翻了几个滚,像扁鹅一样滚下山岗去了! 山岗上清净了,这个世界也清净了,一阵清风徐来,卢生心中终于轻松了,他轻松地看向炊烟袅袅的伏羲村,环抱在青山绿水之间,两条一白一黑的大鱼,漫游嬉戏首尾相逐,简直就像一幅美得不得了的图画。 而这幅美得不得了的图画,却差点因为自己的错误,毁于一场大火,一场由大恶人扁鹅点燃的大火! 可是。。。?卢生抓了抓头盖骨,几个一直萦绕于心的疑问又浮上心头:扁鹅到底是什么人?他从哪里来的?他为什么要费尽心思烧毁伏羲村?昨天的经历之中,本来是没有扁鹅这个人的,为什么进入梦境寻找到小羊之后,真实的昨天却多出来了个扁鹊? 山岗本就高于平地很多,所以山岗上的风自然也比平地上多了很多,这时不仅又是一阵山风袭来,更是卷来了一团薄薄的夜雾! 夜雾之中,露出一个面孔慈祥、眼光温柔的人来,她不是别人,正是华老太太,老太太的惯例自然是先咯咯咯一阵笑。 卢生也在笑,不过是苦笑:“老太太你每次出现都是烟雾缭绕整得像个神仙似的,吓得我的心肝就像撞了鬼一样噗通噗通跳过不停。。。!” 华老太太又是一阵笑,然后面色一敛:“你看到底我像神仙还是像鬼?” 卢生继续苦笑:“我实在看不出来!” 华老太太本来想发火,但不知道突然想到了什么,又是叽叽咯咯一阵笑:“如果不看你这个小猴儿有趣,我。。。我。。。算了不和你计较了,我还是言归正传,我这次出现主要有两件事!” 卢生实在是服了这个老太太,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喜欢笑?不过笑总比哭好,老太太一笑,他的心情自然也就好,所以他的脸上也有了真正的笑容:“为什么是两件事而不是一件事或者三件?” 他心情一好,自然就忍不住想说笑几句。 华老太太终于笑不出来了,定定地看了他几眼,终于叹了口气道:“我实在有点怀疑我是不是年老眼花,选择你是不是一个错误?” 卢生顿时想起她说过她已经暗中观察卢生很多年,拯救世界的任务,好像非他莫属,好像再也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选,便笑道:“既然你已经选择了我,肯定就是这个世界选择了我,所以啊我觉得你应该佩服你自己才对,因为你选对了人。。。哈哈哈。。。!” 华老太太本来很光洁的额头上,突然就堆了几条长长的皱纹,突然又叹了一口气,不知道肚子里在想什么,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淡淡地说道:“也许你说得的没错,也许这就是宿命吧!好了,我该说那两件事情了,第一:你不是想知道为什么突然会出现扁鹅这个人吗?我告诉你,这是你为了寻找丢失的小羊,重置梦境之后,昨天的连续性被破坏,然后就会出现一些本来是不应该在昨天出现的事情!” 卢生一怔:“你的意思是说,扁鹅是因为我改变了梦境才出现的?” “嗯,正是如此!” “可是。。。?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呢?” “这个说来话长,日后你自然就知道了!” “那。。。如果我不寻找那只羊,如果不重置梦境,扁鹅就不会凭空冒出来?” 华老太太掉头看了看山下的伏羲村,已经掩映在西下的夕阳中,看起来迷蒙而幻美,简直就和当年孩儿建造这个村子的时候一模一样,几千年了,物是人非,村子一点没变,可是当年的那些人呢。。。哎。。。! 华老太太发了一会儿呆,收回了目光,语音中竟然有些哀伤:“那倒不一定,世上的事情谁又说得清楚?” 卢生笑道:“你怎么吞吞吐吐的,不是个爽快人!” 华老太太苦笑道:“我本就是个糊里糊涂的老太婆了,你什么时候看见一个糊里糊涂的老太婆爽快了?” 卢生笑道:“我看你不仅不像老太婆,更是精明得很。。。!” 华老太太根本就没了心情和他说笑,打断他的话:“现在我说第二件事,你明天必须离开伏羲村,走得远远的,而且是越远越好!” 卢生大吃一惊:“为什么?我为什么要离开村子?我从小就在这里长大,我只认识这里人和牛羊猪狗,我和它们已经有了不可分割的情谊。。。!” 华老太太再次打断他的即兴发挥:“你倒是自作多情,你和他们有情谊,他们和你有情谊吗?哼哼,当年若不是我暗中强迫他们,你早就被狼给刁走了,你还能活到今天?” “你说什么?原来他们勉强把我留下来,勉强把我养大,都是你强迫他们的?”卢生仿佛有点明白了,村里的人既然觉得自己来历不明担心坏了这里的风水,但为什么又挤了人、狗牛奶羊奶喂养自己?原来他们虽然从心里面并不接纳自己,但还是不得不养活自己,原来都是这个华老太太的功劳啊? 卢生自从第一次看见华老太太之后,一直都觉得面熟,一直都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此时心里一颤,这个老太太为什么要让村里的人养活自己?她又是什么人? 这时远山含黛夕照如血,在迷迷蒙蒙的光线之中,华老太天的脸上竟然像是镀上了一层辉芒,看起来像传说中的菩萨一样慈和安详,展现出一种对人类对大地的无线悲悯! 卢生心中一动,越看华老太太越像磨坊里的那尊石像,不仅五官像,连神态都像,唯一不同的是她比那石像小了很多!难怪,一直觉得面熟呢! 可是,老太太明明就是一个活生生的大活人,怎么会和一尊冷冰冰的石像相似呢?真是太神奇了! 华老太太好像察觉到了他的心思,淡淡地说道:“很多事情你现在不必知道,等时候到了,一切都会明白的!你现在要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离开这里!” 卢生不想气氛太严肃:“要是我不走呢?” 华老太太用一种从未有过的冷漠声音说道:“如果你不走,那么整个伏羲村里的人都得走!” 卢生奇怪道:“他们都走?走哪里去?” “阎罗大殿!” 第十七章储物戒 卢生总算听明白了,村民们去阎罗大殿什么意思,但他却不明白的是,怎么会因为自己的原因,让整个伏羲村的人都送命呢? 他不是催命鬼无常兄弟用铁索铁链套人脖子,更不是刮骨钢刀穿肠毒药折人阳寿,这个还没发生的烂账死账呆账坏账怎么能算到自己的头上呢? 华老太太来如雾去如烟,不等卢生提出掩映在胸毛之下的疑问,早就在晚风中消遁,早就像晚风一样飘散。 小柯已经从山坡下滚了回来,一身的黄土和一脸的委屈,呜呜咽咽一阵本想向主人诉苦,但想到大家人狗之间语言不通也就放弃了沟通,夹了尾巴在卢生的腿上挨挨擦擦一阵,见他失魂落魄一副失恋失身的样子,一颗火热滚烫的狗心也心灰意冷,放开四蹄往前跑去,将那些被晚风吹散的牛们羊们圈在一起,顺着下山的羊肠牛肠小道,往村里赶去。 村子里烛火篝火渔火统统都点燃了,每家每户的饭香菜香肉香人香也都统统飘散出来,牛羊们归圈引起鸡鸭鹅狗们的骚动制造出来的幸福欢愉的气氛在村庄里弥漫,一切都是那么温馨,一切都是那么祥和。。。! 然鹅。。。卢生猛然一怔,这一切的一切,好像都是他们的事情,好像和自己一毛钱的关系都没! 村民们虽然夜不闭户夜不梦yi,但春夜的寒露寒霜毕竟还是冻人坏肾的,所以家家户户都已经关上了柴扉柴门,烛光灯光映上窗棂,胖的瘦的老的小的美的丑的人影在窗前晃来晃去,大声的耳语的粗糙的温柔的cao他爹cao他娘的各种说话声音从窗缝门缝钻了出来,钻进了卢生的耳朵里。 这时,华老太太的声音好像也在耳边回荡:“你不走,整个村民的人都得走。。。!” 华老太太说话一直都叽叽咯咯像个像个小姑娘,一直都一脸的慈祥和蔼,但偏偏在说到这句话这件事时,却是冷得像才从万年冰窟里逃出来的僵尸,既让人感到疏远又让人感到害怕! 难道真的是到了我离开的时候了?难道真的应该与我的那些牛羊们分别了? “喔~~~呜~~~!”小柯也感受到了主人卢生心里的黯然神伤,胸中顿生悲壮之意,忍不住就想返祖学学狼嚎,给这不太温柔的春夜制造点哀伤哀怨的意境。 “你冷笑什么?”卢生却听出小柯不仅在笑,而且是在冷笑,心中更是添了几缕不安和烦躁,忍不住又是一脚飞向小柯。 “我在笑吗?我在冷笑吗?简直就是一个笑话!”小柯一边很有经验地逃过卢生的无影脚,一边冷笑了几声! “还说没有?”卢生也是第一次听见小柯冷笑,更是第一次听见一条狗冷笑,眼见腿功不好使了,捡了块土坷垃砸向小柯。 不知道是准头不好,还是不是真心打狗,土坷垃划过小柯的头顶远远飞了出去。 小柯心领神会,佯装很害怕得样子,往狗窝磨坊方向狼狈逃窜! 卢生自然乘胜追击,自然势不可挡。。。! 但却有人挡住了他的去路——伏动! “伏动你在这里做什么?怎么不回家去?”要说伏羲村对他卢生友善的人不超过三人的话,伏动就算是第三个。 “我爹和珍姨在床上打架,折腾了老半天也没分出胜负来,我实在是没耐心观战,就出来在村道上走一走。。。呕。。。呕!”伏动扣肚脐的劲使大了些,嘴角和鼻子一起用力抽搐了几下。 “你爹为毛要和珍。。。珍姨打架?你干嘛又唱起歌来了?”卢生刚问了一句便后悔了,因为他才想起伏动是傻子,傻子的话都能信,那你就才真是是傻子了。 但傻子伏动又说了一句傻话:“卢生哥哥你要走了吗?还回来吗?” “你说什么?”伏动的这句傻话,却把卢生唬的魂飞天外,他怎么知道我要走?他不仅是一个只知道扯鸟扣肚脐的小屁孩,还是一个傻子,一个傻子怎么会知道我的最高机密? 伏动却又说了一句更是莫名其妙的话:“卢生哥哥你回来记得给我买糖吃,我才不想吃那个风筝人的糖。。。!” 卢生只觉得自己的脑袋比村里打谷子的斗还大,风筝人、糖果都是梦里的人物事情,都是因为子重置了梦境才出来的,伏动又是怎么知道的?难道。。。?难道什么?卢生却想不出来。 想不出来只有问:“喂。。。喂。。。”他还没问得出口,却见伏动已经和他擦肩而过往村里去了。 只不过还听见伏动在嘀咕:“也不知道那两个家伙打完没有。。。?” 一人一狗回到磨坊,月光星辉从屋顶的破洞洒落下来,空荡荡的屋子更是显得凄清、寂寞,唯有那尊石像散发出温润如玉的淡淡辉芒,给这屋子增添了几丝生气! 卢生围着石像转了几转,盯着石像看了又看,越看越是像,叹道:“原来你就是华老太太,你装神的本事倒不小,这么多年居然没让我发现一点蛛丝马迹,你把我骗得好苦!” 石像的眉眼、神态与华老太太无一不像,但华老太太好像根本就不想承认这事,根本就一动不动。 卢生苦笑道:“我知道你的兴趣爱好,现在没烟没雾肯定是请不动你,好了不多说了,我左思右想还是决定听你的,离开村子去外面的世界看看!” 石像的脸上,好像水波一样荡漾起来,但仔细一看又好像根本没有动静,只不过是月光在淡淡地流淌。 卢生环顾了一眼破旧的磨坊,叹道:“反正这里也什么值得留恋的,早走晚走早晚都得走,趁现在村里人都还在梦中,我悄悄离开吧!唯一遗憾的是,不能与伏谈和伏梦告个别。。。!” 他自怨自艾一番,石像没反应,小柯也没反应,也觉得没趣,正准备离开,突然想起一个要命的问题:“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他们对狗肉有没有兴趣?” 小柯干嚎一声逃到门外去了,回过狗头,一双绿莹莹的眼睛恶狠狠地盯着卢生,心想你要是打我主意,哼哼哼,看我。。。看我怎么收拾你! 他又托了托手里的石枕:“还有这个石头枕头又沉又硬,你让我怎么携带?要不还是仍在这破庙里让有缘者得之?” 石像的脸上好像闪过一丝无奈的怒意,随即好像石眼一抬,一束光就照耀在卢生的手上,石枕好像一晃就变成了一枚戒指,然后戒指就戴在了他的手指上! “噫。。。好神奇?这。。。这是什么情况?”卢生正在惊喜之中,耳边就传一个熟悉的声音:“这是储物戒,就可以收藏你的枕头,也可以装下你的狗你的所有破铜烂铁!” 他也没什么破铜烂铁坛坛罐罐值得留恋,只有跟随他多年的破草帽、鞭子、笛子舍不得扔,一股脑放了进去,好在戒指里的空间很大,加上小柯等等狗货混装倒也不显得逼仄。 第十八章最后野鸡镇 卢生不分南北不辨东西一阵乱走乱闯,只要远远离开伏羲村就好,一路上也没什么辛苦不辛苦的,饿了采摘点野果渴了吃几捧山泉,无聊了把小柯从戒指里放出来拉屎拉尿撒泼撒野,偶尔小柯狗屎运来了抓一只残疾瞎眼三脚无尾兔子,生火烤了一样的脂香四溢,吃得一人一狗乐不可支妙不可言。 几天后来到了一个地方——最后野鸡镇! 镇的名字很奇特,但让来自伏羲村的卢生更奇特的是,这里既没看见一只野鸡,更没看见他熟悉的牛羊! 但他却听到了牛,吹牛的牛! 因为有人在吹牛说书! 一般吹牛说书的人不在酒楼就在茶肆! 卢生到了最后野鸡镇,繁华的街市和稠密的人群,反而让他两眼一抹黑不知道何去何从,在街上瞎走乱闯听到这里人声鼎沸呼声潮涌,就像他熟悉的牛圈羊圈热闹非凡骚气非凡,便走进茶肆找个空座坐下。 一个满脸煤灰、眼角夹了眼屎的伙计,走到卢生面前皱了鼻子吸了吸,眼神凶恶得差点把眼屎都挤出来,‘碰’的一声砸了一个豁口陶瓷大碗,冲了一碗半热不热泡沫翻滚像是晨尿一样的茶水:“两个铜子?” “铜子?什么铜子?”卢生曾经在村口私塾的窗下、门外听过老师讲四书五经讲西厢红楼讲江湖把式讲烈女痴汉,对酒楼茶肆是要花钱消费的道理是明白的!可是他的口袋却不明白,因为长这么大,吃的穿的都是村里人置办的,他放羊放牛的报酬里根本就没有什么铜子一说! 何况他进茶肆不是来吃茶的,他不过是闻到熟悉的气味听到熟悉的声音,随便进来看看的。何况他刚一进来,目光就被坐在最里面最高的一张木桌上的一个人所吸引,因为那人正在吹牛! 伙计抹了一把煤灰一把眼屎,不怒反笑:“今天我倒是长见识了,以前听说过吃霸王餐喝霸王酒玩霸王鸡的,喝霸王茶的倒是破天花第一次?” “唔。。。唔我可不是什么霸王,我只不过是一个放牛放羊和畜生打交道的人!”卢生喝了一口茶水,砸了砸嘴然后摇了摇了头:“这是什么东西?怎么有一股尿骚味儿?”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屋中吹牛人的身上,根本就没瞧伙计一眼。 “你。。。你。。。?”伙计的个头本就不高,长相只不过比小柯英俊一些,对于陆生的态度本想发火,可是一看卢生身高体壮而且还带有一股子野性,只敢伸出鸡爪一样的手指头指了指卢生,竟然把平时骂大街cao谁爹gan谁娘的粗言秽语都吞了下去。 可是他只不过是一个伙计,收不到茶钱等会屁股上还得挨板子,所以就僵在哪里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不就两个桐子嘛,我给你!”很清脆的声音,甚至比吹牛那人的声音还好听。 卢生扭头一看,帮他给钱的是一个面色苍白眼大鼻挺大约十六七岁的人,一件略显宽大的长袍罩了全身看起来斯斯文文,不知道为什么要帮自己出茶钱。 他并不是有意来蹭茶吃,实在是屋中那人吹的牛太让他感兴趣,所以他赶忙向斯文人道谢。 比他道谢还快的却是那伙计:“哪能让兰小姐您花钱呢,这。。。这怎么好意思?”他并没有不好意思,把两个铜子迅速夹进腰间,顺便给兰小姐续了水,还狠狠地瞪了卢生一眼才离开。 “兰小姐?多谢你请我,等我。。。有钱一定还你。。。!”卢生不知道这兰小姐是做什么的,更不知道她为什么要一身男装,你这肩削肤白胸高腰细的体态,就算我是第一天闯荡江湖也看得出来你是女儿身! 兰小姐微微一笑,微微一点头 ,却不说话,一双黑如点漆的眼珠子,却看向了屋里吹牛的人。 吹牛说书的那人四十来岁面容清瘦,也是一身长袍,不仅洗得有些发白,身上竟然还有几个补丁,看起来有些落寞和憔悴,坐在屋中一张长条桌前,桌子左边一盏茶一碟白糕,右边却是一个块惊堂木。 “啪!”说书的也是吹牛的,当你说的书吹的牛没人听时,惊堂木就是必备的重器。 整个屋子,也就只有卢生和小兰在专心听吹牛,别的茶客都闹哄哄地吹自家的牛,好像根本就发现吹牛先生正在坐堂。 如此场面既伤吹牛先生的自尊,也不能使得茶肆老板满意,所以惊堂木到了必须敲响的时候了! “啪!啪!啪!”吹牛先生声音猛然提高了几成,说道:“各位各位,今儿个咱们再说一个最后野鸡镇的来历,咱们这个镇为什么叫最后野鸡镇。。。!” 人喊马嘶的场面果然被惊堂木给压下去了,这里的茶客大多都是外地人,大家本就对最后野鸡镇这个地名感到稀奇,立即都把自家的那些千杯不醉金枪不倒qin楼头牌缠绵缱绻谁也不能佐证的死牛烂牛收起来! 整个屋子一下子就静了下来,就算是放一个憋了再憋细弱蚊蝇的一个屁,也会变得如同第一声春雷一样惊天动地。 屋里没人放屁,只有屋中的吹牛先生说话。 他目光四周一扫,眼见注意力都集中起来,这才缓缓喝了一股马尿一样的茶水(卢生认为他喝的茶绝对不会比自己的高级,因为他看见他那英俊却苍白的脸上很明显地抽搐了一下,就像撒完了尿最后的那一哆嗦),缓缓说道:“大家都知道这镇子叫最后野鸡镇,但知道这地名的来历的,可怕就没人知道了吧?” “废什么话?知道了还用你说?” “别吊大家胃口,有屁就快点放出来!” 几个本来正在吹自己牛吹得很投入却被惊堂木给敲断了,就像是尿到一半从梦中惊醒一样本就不快活了,偏偏又不懂正经说书的正经吹牛的都是需要铺垫需要包袱的,这些没耐心的人不仅大声嚷嚷,竟然还有人扔了一个橘子砸向说书人。 卢生看向那扔橘子的人,心里咯噔一跳,怎么会他?他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挨着卢生坐为他给茶钱的小女子,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抖了一下,原本苍白的脸色更是一点血色都没有。 说书的人伸手一抄,接住了飞来的橘子,放于几旁,容色不变,淡淡说了一句:“多谢大爷打赏!咱们还是接着说最后野鸡镇的由来!各位看官,你们可知道这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又是什么废话?” “你到底还是说不说?不说让茶肆老板退了茶钱,大爷我还有事情要做呢!” 闹哄哄声中,刚才扔橘子的那人站了起来,冷冷地说道:“今天是三月初三,怎么啦?” 卢生开始还不敢确定,这时见他站起来说话,才确定不疑:“这不是扁鹅吗?” 说书人笑道:“这看官既然知道是三月初三,自然是也知道三月三是个放风筝的好日子,俗话说三月三风筝飞满天。。。!” 第十九章活得不耐烦了 卢生虽然是第一次听说书,也有些失去了耐心,你明明准备说什么家鸡野鸡公鸡母鸡的来历,却东拉西扯到什么放风筝,你这不是玩nong我们大家? 但奇怪的是,一众听客本来是不耐烦的,但听到这句话之后,居然都像阉鸡一样闭上了嘴,都乖乖地坐下不动了,甚至连嗑瓜子啃指甲挖鼻孔的动静都没有。 帮卢生给茶钱的那个小女孩,却不知道为什么,身子却突然抖了几下,触碰到了本就不太结实的小桌,差点把面前的茶杯也撞翻了。 更奇怪的是扁鹅,居然也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动,却直愣愣地看着说书先生,脸上的表情就像鸡公拉第一节硬屎,小柯第一次学会翘腿撒尿,别扭、难看! 说书先生继续道:“三月初三代表春阳发动万物复苏,代表鸷伏一冬蠢蠢欲动的各种生灵,都想要破茧破土都想要冲天而飞的意愿,所以三月三风筝之飞不过是具带万物之意。。。!” 卢生不知道他到底要说什么,但却知道他即将要说出来的东西肯定很特别。 因为小兰抖得好像更厉害,而扁鹅的表情更像是生吞了一坨坚而不硬的鸡屎。 说书先生好像终于说到了主题:“很久很久以前,这最后野鸡镇其实一个人也没有,其实真的是野鸡的乐园,这里不过是一片灌木一片旷野,生活着一群无忧无虑的野鸡!” 卢生暗想,原来这个镇子以前居然是荒芜的不毛之地,原来并没有人居住,原来是野鸡们的家园!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这里的野鸡们被赶走被人类占据了? 茶肆里一片静谧,说书先生继续道:“后来有一天,这里来了一群人,他们砍光了灌木,吃光了野鸡,然后在这里修房造屋,然后就成了最后野鸡镇。。。!” 这个故事很简单,既不婉转曲折也不惆怅忧伤,但卢生却忍不住问道:“那是些什么人?为什么要在这里建造房屋?为什么要让这里变成一个镇?” 说书人的目光转了过来,看着卢生出神了片刻,点点头道:“其实他们不是人!” “不是人?”卢生感觉到头皮发麻,若非大白天的他会担心有鬼魂出现。 这时兰小姐好像已经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居然连坐也坐不稳了,斜斜靠在身后的木板墙上,额头上满是汗水。 更奇怪的是扁鹅,只见他满脸通红,就像憋了一口气准备下蛋的鸡公但却肚子空空无蛋可下而气急败坏,就像一个真正的风筝时时准备随风飞起。 说书先生的目光转到了兰小姐的身上,突然变得无限的温柔和怜爱,然后收回了目光,神情却变得无比的坚定,说道:“他们虽然不是人,却是一个组织!” 寂然不动的听客,个个神色开始慌乱起来,但却没有一个人乱动乱说。 “什么组织?”卢生的好奇心永远都是那么强烈。 “三月初三!”说书先生一字一顿,说得非常缓慢。 “你说三月初三是一个组织?你说是三月初三的人吃光了野鸡,建造了这个最后野鸡镇?” “是!”说书先生并没有看他,但回答得却很坚定有力。 沉寂很久的扁鹅,像是终于挣脱了某种束缚,终于说了一句更有力的话:“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话音一落,双臂一振,薄薄的扁扁的身体立即像一只蝙蝠,轻飘飘地飞了起来,飞到一根黑漆漆的屋梁上,单脚倒钩,整个人头上脚下挂在屋梁上,像一片巨大的腊肉微微晃动。 卢生不知道扁鹅要做什么,但却看得出来他必定还是杂技高手,空中悬挂、空翻跟斗估计都是小意思,说不定他还能把脑袋弯过去咬自己的屁股 扁鹅没有咬自己的屁股,却咬了咬手指头,啃了一小片指甲,嘴角一扁,‘噗’的一声,一束光射向说书先生的几案,射向几案上的那枚橘子! 红红的橘子皮,像早春的花瓣,轻轻地悄悄地慢慢绽放! 橘子绽放的不是鲜艳美丽的花朵,却是血红艳丽的红蜻蜓! “红蜻蜓?”卢生见过,就在伏羲村,就在伏羲村的梦中,扁鹅在自己的帮助下进了村,就是用这些红艳美丽的恶魔,将伏羲村烧了个片甲不留! “扁鹅这个时候释放红蜻蜓出来,要做什么?难不成要在这茶肆里防火?” 扁鹅一向不太爱用嘴说话,喜欢用行动说话,他用他的行动,回答了卢生的疑问。 卢生做梦也想不到,一个小小的橘子里面,居然可以装下如此之多的蜻蜓! 裂开的橘子,像一个联通了地狱的窟窿,个头不大不小和他的小指头差不多的红蜻蜓们从窟窿里挤挤挨挨移动而出,立即像一股股电流用一种你爱信不信的速度,电射而出! 一只接着一只绵延不绝,像一只只红色的火箭,射向说书先生和兰小姐以及所有的茶客! 只在眨眼之间,窟窿里激射而出的红蜻蜓,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而且橘子皮里蜂拥而出的红蜻蜓未见稀少,反而层层叠叠密如蝼蚁让卢生仿佛生吞了带毛的鸡皮,反胃反酸恶心想吐。 然而,他根本没时间恶心! 千百只红蜻蜓,离开橘子皮后立即分散开来,分别电射到了说书先生和茶客们身上时,他们每人都分摊了三五十只红蜻蜓!红蜻蜓像箭一样,she进了他们的身体,他们的身上立即燃起了一股股大火,一股股大火立即将他们包围,他们立即在熊熊火焰的炙烤和焚烧下痛苦地扭动、挣扎、呻yin,一股股烤肉气味像烟雾一样弥散开来。 卢生也是茶客,分给他几十只红蜻蜓也不过分! 卢生的反应还是很快的,茶肆拥挤不堪,他想要逃出去是不可能的,让他等着被烧死他更是不愿意,他不想变成他曾经在旷野里生火烤熟过的田鼠,所以他摸了摸石戒,取出了他的鞭! 他的鞭没抽过小柯,但却抽打过牛羊,抽打过石头,甚至还有无数的苍蝇、蚊子的冤魂,都一笔一笔地记在这条鞭上!他对他的鞭,一向都很有信心! 第二十章怎么得了 卢生的石戒是石枕变化而来的,华老太太虽然告诉过他使用方法,但他运用得却不太熟练,当他从石戒里掏鞭的时候,他的所有家当所有破铜烂铁也叮叮当当掉了一地,当然小柯也顺便掉了出来。 没人注意他的狼狈,他更没空去收拾那些东西,因为百十只火红的红蜻蜓已经将他围住,已经对他展开了全面进攻。 卢生一鞭在手,顿时精神大振,手腕轻轻一抖,鞭子挥了出去,鞭梢立即击中了三只蜻蜓,三只蜻蜓立即拦腰折断,变成六段,像枯叶似的飘向地面。 他见一击奏效信心大增,因为他运用鞭子的手段虽然高明,但以前抽打的对象仅限于牛羊鼠兔之类的普通动物,而面对会喷火会烧人的有神奇法力的红蜻蜓心里是没多大把握的。 这时发现红蜻蜓也不过是如此,甚至连家畜野畜都不如,顿时手臂挥舞运鞭如飞,鞭子时近时远像条条毒蛇一样吞吐不止,每出击一次,便有八九只蜻蜓被击中,便有十几片残尸飘落。 鞭声呼呼,夹杂在说书先生和一众茶客的惨叫声中,让卢生心惊肉跳,斜眼看了一下身旁的兰小姐,发现她身上已经着火,一丛丛的火苗和烟雾,从她身上的一个一个的窟窿里冒出来,她一边凄惨地叫着一边躲避哪里还在她身边团团转寻找机会的红蜻蜓。 他心里大惧,连忙快速挥击几鞭,将身前最近的十几二十只红蜻蜓击落,然后在兰小姐身边挥了几鞭,击落十来只蜻蜓。 但是已经无济于事,小兰已经被大火吞噬,她甚至都已经没有力气惨叫了,她已经慢慢往地面倒下去。 这时,扁鹅好像发现了卢生的鞭子击落了不少蜻蜓,顿时大吃一惊,张口一吐,又一道光束射向橘子。 “碰”一声巨响,橘子上一道红光砰然升起,然后迅速炸开,至少也有七八百只红蜻蜓,裹挟着劲风和红光向卢生奔袭而来。 卢生身边本来围绕了百十只红蜻蜓,经过他一阵快速的击打,他的四周已经躺了至少六七十具蜻蜓的尸体,他的压力已经减轻了很多。 但这时扁鹅发现卢生居然弄死了那么多的蜻蜓,顿时一阵肉疼,顿时勃然大怒,纠集了一支蜻蜓大军,对卢生发动了猛攻、突袭,他就不相信这破空冒出来的陌生家伙,能抵挡得了他的这次攻击! 因为就算这个陌生的家伙搞掉了那么多的红蜻蜓,不过是凭了一股蛮力和不错的运气而已! 因为他一向对自己很有信心,尤其是在这些普普通通的茶客面前,他的蜻蜓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他相信能够抵挡这么多蜻蜓的攻击的人,还没生出来,还在他娘的肚子里啃脚趾头! 卢生不会啃脚趾头手指头,他也没那闲工夫,面对汹涌而来的红蜻蜓,他只能迎头痛击,因为他无处可逃,因为那些红蜻蜓得到了扁鹅的指令之后根本就不会放过卢生! 火红的红蜻蜓集群,带着一大团的热气,带着震耳欲聋的嗡嗡声,带着对卢生rou体的渴望,凶猛地扑来。 红蜻蜓们仿佛看见了地上同伴的尸体,仿佛急红了眼珠子,它们对卢生更不客气,采取了让世界颤抖的群狼战术,不分你我不顾死活不要脸不要命地一起攻向卢生,恨不得立即在他身上钻几百个空洞,然后钻进去把他烧成灰烬。 卢生的四面八方都是嗡嗡嗷嗷的红蜻蜓,没有远近之别,没有先后之差,他几乎分身乏术,挥鞭击打左边,他将受到右边的攻击,他顾忌身前,那么身后有将是一个大破绽! 现在他唯一的办法,就是将长鞭一收,手臂回转,将鞭子舞成一个能够圈住自己保护自己的圆圈,将那些蜻蜓们挡在身外! “呼呼呼!”鞭声震动,他成功地将自己缩在鞭影之中。这是个笨办法,因为这样特别消耗力气,他不知道自己能够坚持多久! 比他更笨的却是那些红蜻蜓们,它们面对充斥着牛羊骚味的重重鞭影,视若无睹视死如归,飞蛾扑火一样往鞭影上撞! “噗!噗!噗!”如同密雨敲窗,撞在鞭影上的红蜻蜓们非死即伤,调零的身体像晚秋的枫叶,艳丽而凄美,片片而下,源源不绝! 卢生不敢停止舞鞭,红蜻蜓们不敢停止进攻,于是一场惨烈的屠杀开始了! 卢生继续舞鞭,红蜻蜓们继续进攻! 鞭声呼呼鞭影重重,蜻蜓们身影如血悲壮如风,前赴后继无一退缩! 很快,卢生的四周,铺满了一层红色的地毯,厚厚的红红的层层叠叠的蜻蜓尸体,几乎把他的脚背淹没! 红蜻蜓是扁鹅的两大宝贝之一,几乎和他的命根子一样重要,是他闯荡江湖混吃混喝的手段,是他获取江湖女侠青睐的法宝,缺一不可! 但他的宝贝红蜻蜓,却像不值钱的纸钱一样,像断线的风筝一样,在这个陌生的年轻人的鞭子下飞来飞去,把他的心都飞乱了,把他的命根子都快飞直了! 他不知道这个陌生人来自何处,不知道这人有什么背景来历,更不知道此人为什么要和自己作对还杀了那么多的蜻蜓,但他却知道他已经恨上这个年轻人了! 当他恨上一个人的时候,后果很可怕,因为那个人必死无疑,因为他会不惜一切代价,去平息心里的怨恨! 扁鹅不惜代价的意思,就是不惜牺牲他的宝贝! 当然他不会牺牲他的命根子,因为他的这个宝贝还一直深藏不露,因为他还没尝过江湖女侠的味道,甚至还因为它还没见过世面而深感羞愧! 所以他现在能牺牲的只有红蜻蜓!红蜻蜓虽然很宝贝,但却多的很,就像他的命根子里隐藏的子弹,简直就是无穷无尽,要多少有多少! 卢生的鞭力不弱,团团挥舞一阵,斩杀了好几百只红蜻蜓,看得小柯一阵欣喜,如果它有手掌的话早就掌声雷动帮主人鼓噪助威了! 小柯没有鼓噪,却突然有点紧张,因为主人杀掉的红蜻蜓虽然多得数都数不过来,好像更多的红蜻蜓却从那个橘子洞里源源不绝涌出来,滔滔不绝地围攻主人,这样下去怎么得了? 第二十一章有仇 潮水般的红蜻蜓,攻击说书先生攻击兰小姐,攻击所有茶客攻击卢生,但却没对小柯下手,倒不是它们看小柯的狗眼低瞧不见它,而是它们没得到扁鹅的指令,它们对扁鹅是忠心耿耿绝对服从! 但小柯却一见扁鹅就有气,就像前世的死敌,因为这个看起来有点熟悉但却长得扁扁怪怪的人,居然胆敢与主人为敌,居然打主人不看狗,根本就不给我小柯的面子! 小柯一肚子的怨气,随着红蜻蜓数量的增加而增加,就像憋了一夜的宿尿宿便,它已经士可忍狗不可忍,所以它仰天长嚎一声,四足用力一顿,身子腾空而起,扑向扁鹅! 扁鹅正在不停催促蜻蜓们攻击,冷不防一道狗影一闪,一团浓浓的腥臭气味已经再次把他包围,他不知道脑袋里为什么会闪现‘再次’这两个字,但他却根本没一点闲暇去思考,因为小柯的血盆大口已经靠近他的脖子。 扁鹅的脖子也很扁,更方便小柯下嘴,但扁鹅却不方便把脖子献给小柯,脚尖一勾,身体往外一荡,已经避开了小柯的狗嘴,他的腰好肾好腰力腿力自然也好,腰背轻轻一弓,已经逃到了房梁上! 扁鹅有来自童年的阴影,怕狗怕得厉害,但逃到房梁之后,眼见小柯只能转着圈干瞪眼嚎叫,根本就拿自己没半点办法,恐惧之心尽去,居然生了顽皮之心,调戏小柯:“你不是能耐吗?来嘛,上来咬我的脖子嘛,咬我的大腿嘛,咬我的luan蛋嘛,我保证再也不逃,让你咬过痛快。。。!”心中却忽然一怔,我今天这是怎么啦,老说些奇怪的话,什么叫再也不逃了,难道我曾经逃过吗? 小柯气的狗眼圆睁狗血沸腾,虽然他很迫切地想满足扁鹅的要求,咬下他的各种器官,但它屈居扁鹅的胯下,除了干嚎拿扁鹅一点办法都没有! 卢生一直被红蜻蜓围攻,在他的不断击杀之下,红蜻蜓的数量不但没减少,反而越来越多,多得就像山野里的萤火虫,多得就像高挂浩瀚夜空的星星,多得他根本就杀不完! 红蜻蜓虽然万恶,但毕竟还是一个个的生命!每一个生命从降生的那一天起,就应该享受生而平等,就应该享受生存的权利!所以他已经杀得心里犯怵,已经杀得有些心软! 但他却又不敢让身体和手臂发软,因为扁鹅的心毒如药心硬似铁,浪潮一样的红蜻蜓在他的眼中只不过是一种冷冰冰没有生命的武器,因为这些武器会最终要了他卢生的小命的! 卢生自然也舍不得就这样糊里糊涂把小命献上,但这么多的红蜻蜓,它们怎么样才肯退下,才肯逃出他无可奈何的屠杀? 有时人脑不如猪脑,更不如狗脑! 卢生的困境,居然是小柯帮他解决了! 小柯把扁鹅逼上房梁之后,也转移了扁鹅的注意力,从橘子洞里蜂拥而出的红蜻蜓们也停止了! 这是个机会,非常难得,卢生等待已久的难得的机会,他自然不会放过! 卢生手臂一圈,长鞭抖动,已然变防守反击为主动出击,收缩成团的鞭影陡然暴涨,“刷刷刷!呼呼呼!”风声雷动,鞭影像一圈圈的波光,一圈圈一层层地荡漾出去! 在层层叠叠的荡漾的波光中,蜻蜓们一触即溃一触即败一触即倒,艳红的尸体纷纷扬扬,仿佛天空降下了一场红雨,妖异而惨烈! 这是它们降生以来从未遇到的噩梦,这是它们的横行这个世界从未遇到的强敌,它们在卢生的鞭影之中,避无可避逃无可逃,短暂的生命就这么飘飘洒洒地凋谢,凋谢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镇,凋谢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陌生的年轻人手中! 更让它们感到悲催和羞愧的是,它们这种死法不仅不壮烈,反而有点说不出口!如果在地狱遇见别的冤魂冤鬼,大家分别介绍自己是怎么死的时候,难道让它们嗫嚅一阵说是死在鞭下? 这个世上的鞭分为很多种,长鞭短鞭钢鞭铁鞭竹鞭等生造之鞭,更有猪牛马羊龙蛇虎豹等等自然之鞭,可是别的魂魄难道还会等它们一一解释分辨?何况这又怎么分辨得清楚?何况这又怎能不让人想到此地无银三百两? 卢生不得已大开杀戒,仅仅才是眨眼之间,身前的蜻蜓已经稀稀落落没剩下几只了,虽然橘子洞里还是有稀稀落落的蜻蜓飞出来,但没有扁鹅的催促已经对卢生没有任何威胁和压力! 卢生暗自感叹还是小柯好啊,今后的冬至时令,就算把自己炖了,也绝对不吃狗肉了! 卢生借助小柯给他制造的这个机会,加快了攻击速度,很快就将蜻蜓们杀得大败亏输所剩无几了,于是上前几步,将长鞭用力一挥,‘碰’的一声,不仅将橘子洞抽得粉粹,甚至连几案也大力抽得拦腰而断! 眼前的一幕,震惊了梁上的扁鹅,震惊了梁下的小柯,一对人眼一双狗眼,直愣愣地看着卢生! 这个世界终于清静了,会喷火会钻人会烧人的红蜻蜓们,被卢生杀的干干净净一只不剩变成一张厚实绵软的血红地毯,而说书人和小兰和一众茶客,却也被红蜻蜓们烧杀得干干净净变成了一堆堆白骨,散乱地散落在各个角落,红白相映色彩缤纷灿然惨烈,这地狱般的景象,就像洪荒巨兽们一场饕餮大宴之后的一片狼藉,让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卢生虽然保全自己毫发无损,虽然将作恶的红蜻蜓杀得片甲不留,杀得尸呈如毯,但他却深憾不能救下小兰和茶馆里人的性命! 这一切都是扁鹅造成的,这该死的扁鹅,为什么每次遇上他,都是生灵涂炭尸横遍野?伏羲村和这茶馆里的人,都是良善之辈,都与他无冤无仇,他这么残忍嗜杀,一定是游荡人间的恶鬼! 对于恶鬼,自然不能放过他! 卢生的长鞭,自然就向扁鹅卷了过去! 卢生一边挥击扁鹅,一边大骂:“扁鹅你这个畜生,你为什么要胡乱杀人?他们既没挖你祖坟又没睡你老母,你为什么如此残忍冷酷?” 扁鹅一怔:“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难道我们认识?难道我们之间有仇?” 第二十二章逃走 卢生冷笑道:“我不认识你,但我的鞭认识你!” 扁鹅奇怪了:“你的鞭。。。认识我?” 卢生的鞭不仅认识他,而且好像还很亲密,亲密得像一个温柔的情人,温温柔柔地飞上房梁,温温柔柔地缠上了他的脚脖子! 扁鹅大吃一惊:“你。。。你的鞭怎么能套住我?”从卢生挥鞭击杀他的蜻蜓开始,他就已经有点诧异了!那些火蜻蜓,是他不吃酒肉不近女色不**不偷窥耗费元神精神元气精气修炼出来的法宝,那是他为了日后在楼主得到赏识的得力武器,谁知道在这个陌生的年轻人面前,居然毫无用处!现在居然还能用一条看似普普通通的鞭子,轻轻松松就把自己套住了,简直是不可思议! 卢生更是吃了一惊,他手中的鞭子,不过是牧羊放牛管理畜生的普通鞭子,不仅刚才扑杀了数不胜数的蜻蜓,现在更是把看起来本事很了得的扁鹅也给套住,实在是太过意外! 他不知道是他中邪了还是鞭子中邪了,亦或是扁鹅在逗他玩?但他却想不明白,像扁鹅这样一个杀人如麻的恶魔,怎么会闲得腰疼肾疼逗自己玩? 他想不明白,就让他的鞭子想! 他的手腕一抖,扁鹅便从屋梁上摔了下来,摔在小柯的狗嘴面前! 小柯早就仇人相见分外狗眼红,狂吠一声,张开嘴就咬! 扁鹅被杀气腾腾的小柯唬得魂飞天外,大喝一声:“等等!” 小柯虽然嘴欠想咬人,狗脑中却一直有个疑惑,眼前这个可恨可恶之人,不仅在哪里见过,而且还有极深的仇怨,但它却想破狗头也想不起来那些似是而非肉隐肉现的是非恩怨,所以它居然也好奇心大盛,居然真的停住了! 卢生冷笑道:“等什么?你还有什么话要说?”他不知道扁鹅为什么会落在自己手中,但他却知道他要为伏羲村和茶馆里的一众无辜之人报仇! 虽然伏羲村的惨案在自己的介入之下,修改了梦境修改了现实而并未发生,但仇怨已经深植胸中,他不狠狠抽扁鹅几鞭,难消心头之恨! 扁鹅道:“你既然不认识我,而我也不认识你,你却为何要用鞭子缠了我的脚,不仅把我从梁上拖下来,还让你的狗咬我?这是何道理?” 面对振振有词好像还很无辜的扁鹅,卢生简直气极而笑:“扁鹅啊扁鹅,我实在是有点佩服你,到这个时候你居然还能装得很委屈的样子,你实在是应该去当戏子!那好,我问你,这屋里的人与你有仇吗?” 扁鹅摇摇头:“无仇!” “有怨吗?” “无怨!” “那你什么要把他们杀得干干净净,而且手段又是如此的残忍?” 扁鹅突然笑了,笑得居然还很放肆:“我伤了你吗?” 卢生摇头道:“没有!” “我杀了你吗?” 卢生不知道他到底要说什么,有点生气了:“你什么意思?你自然没有杀我,如果你杀了我,我还能站在这里?” 扁鹅又问道:“这些喝茶说书的人你认识?是你亲戚?还是你朋友?” 卢生怒道:“你到底要放什么屁?” 扁鹅继续笑道:“我既没有伤害你有没杀死你,这里的人又不是你亲戚朋友,我杀他们与你何干?你为什么要为难我?” 卢生毕竟是才从乡村出来,肚子里装的字绝对不会比他往日吃的米粒多,在扁鹅的连翻追问之下,顿时语塞,想不出什么路见不平吼几吼之类话:“我。。。我。。。”张口结舌之余,竟然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扁鹅突然很温柔地看着他,眼波里更是像水纹一样荡漾,笑了笑:“既然我们之间无冤无仇,你为什么不把我脚上的鞭子解开呢?” 卢生看了他一眼,发现扁鹅居然变得很和蔼很可亲,仿佛是一个很久未见的朋友或者远房亲戚,说不出的可亲可爱,忍不住手上一松。 扁鹅轻轻一纵,早从鞭子里跳了出来,哈哈哈大笑几声,掏出一把糖果来:“这就对了嘛,来来来吃糖吃糖!” 扁鹅的人扁手也扁,但他的手掌却不小,满把花花碌碌的糖果着实不少,小柯仅仅是看了一眼,一种熟悉的陌生的香味,突然就袭上了狗脑,对扁鹅的所有怨恨突然就忘记得干干净净,摇头摆尾向扁鹅走过去。 一见那些糖果,卢生顿时就清醒了,大声喝道:“小柯,你这没出息的狗东西,还不快滚回来?” 小柯很疑惑地看了看卢生,不知道主人在发什么疯,如此好闻的糖果,他怎么就不喜欢?你不喜欢也就行了,为什么不让我喜欢?但它毕竟不敢违抗卢生的命令,顿时僵在那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卢生冲扁鹅喝道:“你又来这一套想骗我上当?”说完手腕急抖,准备再次套住扁鹅! 扁鹅长笑一声,身子一偏,早像风筝一样飞到了门外,大声笑道:“小子,你毕竟还是太年轻了一点,要想和我作对,还是回家向你娘学几年再出来吧!” 卢生和小柯急忙追赶出去,哪里还来得及,扁鹅像一片宽大的树叶,已经飞远了! 卢生急的躲脚,冲小柯怒喝道:“你这个没用的东西,见了糖就像见到你狗爹狗娘一样,把什么都忘记了!你。。。你刚才为什么不咬他?你为什么不追赶出来让他逃了?” 小柯呜呜地觉得很委屈,我很小就是一条流浪狗,吃垃圾吃小孩便便长大,根本就忘记了狗奶是什么味道,我忘记了狗爹狗娘是很自然的事情,你明明把扁鹅套住了,明明是你放走扁鹅的,为什么要怪罪在我头上?就因为我不懂你们人类的语言,就可以随便栽赃嫁祸给我吗?哼哼哼,呜呜呜! 大街上熙熙攘攘人来人,根本不知道茶馆里尸骸遍地白骨如山,一场惨绝人寰的屠杀才刚刚结束! 卢生欲哭无泪,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更不知道何去何从! 他刚刚来到这最后野鸡镇,刚刚走进茶馆,刚刚听了几句说书先生的故事,这屋里的人便被扁鹅的红蜻蜓烧尽杀绝,一切发生得太突然,完全让他蒙圈! 但他却好像抓住了一条线索,扁鹅之所以行凶,好像是为了说书先生讲述最后野鸡镇的来历,讲出了一个什么组织叫什么三月三! 但他有一点疑惑的是,扁鹅为什么不在说书先生开口之前就杀了他?为什么要杀掉所有的茶客避免秘密泄露? 第二十三章找工作 最后野鸡镇好像并不小,横七竖八好像至少有七八条街,房屋鳞次栉比一幢挨着一幢,店铺琳琅满目货物齐备,看得卢生眼花缭乱脖子生疼小柯狗眼大开频频偏腿尿尿。 春天的下午时光,居然仍是如此美好,好得最后野鸡镇的人们,都舍不得回家,都在街上逛来逛去! 卢生和小柯也在街上逛来逛去,心情却不好,不仅仅是刚才经历了一场可怕的杀戮,而是他们的肚子不好,他们的肚子空得就像他的口袋! 卢生和小柯在伏羲村不愁吃喝,在来最后野鸡镇的路上也有山泉野果填肚子,但来到最后野鸡镇后,却发现一个可怕的事情,他们怎么才能填饱肚子? 走了一路,街面上或坐或躺了几个人,他们或衣衫破烂或四肢不全,但都有一个共同的目的,寻求帮助! 他们寻求帮助的理由也各种各样,要嘛家有百岁老母恶疾缠身即将断炊断气,要嘛除了器官还在被骗子骗走全部身家财产,要嘛老婆偷汉打不过骂不过求大家筹钱请杀手斩杀变心人,要嘛家乡遭遇百年瘟疫千年洪涝万年旱灾。。。。。。! 这些不一样的遭遇写在统一定制的黑边白纸板上,个个都凄惨凄凉,人人都惨绝人寰,看得卢生都忍不住摸了摸空空如也的口袋! 他自然什么都没摸出来,忍不住看了一眼小柯,忍不住长长叹了口气。 小柯吓了一跳,冲主人嚎了几嗓子:“你。。。你别想打我的主意,我。。。我就这点骨肉,还不够他们塞牙缝!” 最后野鸡镇的人,好像眼神都不怎么好,他们好像根本就没看见这些寻求帮助的人,因为那些人面前的破碗、破罐里甚至比卢生和小柯的肚子还空,一个子儿都没有! 卢生本就没打算做一名乞丐,更没打算让小柯当一条乞丐狗,现在看来他的决定是非常英明的,这里的人心都是铁打铜铸,不知道同情和爱心四个字是怎么写的,走这条路他们一人一狗只有饿死! 可是,华老太太既然让他离开伏羲村,却没给他指明一条求生的路,这不是害我吗? “咯咯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笑声。 卢生走到巷子口,一股淡淡的烟雾飘飘荡荡,华老太太的影子如烟如雾! 卢生知道这老太太喜欢神神道道的这一套,也不觉得大惊小怪,只是叹了口气:“老太太啊,你得让我吃饱肚子,才有力气拯救世界啊!” 华老太太又是一阵咯咯咯地笑,然后往巷子里退进去,然后向卢生招了招手,然后在咯咯咯的笑声中,像雾像雨又像风般消失不见了! 小柯什么也不会说,只能冲华老太太忽如其来又随风而散的影子汪汪汪! 卢生无可奈何地笑了笑,知道华老太太这时现身,必有深意,便走进巷子去。 这是一条很宽很深的巷子,走进去不久,左右两边同时出现两道大门! 一边大门里喧嚣热闹中混杂着酒香肉香显然一座酒楼,一边是庭院深深但闻丝竹悠扬脂粉入鼻却不知道是做什么的! 小柯先卢生发言:“汪汪汪!”翻译成人类语言:那个像雾像风的老太太捣什么鬼,把我们带到这里几个意思?难不成是把我卖给酒楼杀肉下酒,换得几个钱救得主人一时的燃眉之急? 心中一慌连狗语都混乱了:“旺旺呜呜咩咩。。。!” 卢生呵斥道:“小柯你瞎嚷嚷什么?这里是最后野鸡镇,可不是你撒欢的荒野之地,你还不快闭嘴?” 小柯根本闭不上嘴,躲在卢生的背后,叫声更加的凄惨暗哑,仿佛看到自己的狗生已经到了末路! 因为这时左右两边都出现了一个人,左边的是一个健壮粗豪面目凶恶的中年汉子,右边的却是一个面如满月风姿不俗的中美妇,他们都同时打量卢生,同时问了一句:“小子,你是找工作的吗?” 中年汉子恶狠狠地瞪了中年美妇几眼,中年美妇却妖娆一笑。 工作这两个字的意思,卢生是懂的!他之前在伏羲村就明白,每天赶着牛羊出村放牧那是工作,每晚躺在磨房的草堆上是生活! 工作意味着有报酬,有了工钱就能填饱肚子,自食其力养活自己,一直都是他的做人准则! “是啊,我就是在找工作,怎么这么巧?”卢生心想华老太太果然给自己指点了一跳活路。 中年汉子拧了拧浓密的眉头,粗声道:“洗盘洗碗管吃管住,每月一吊!” 中年美妇扭了几扭比黄桶小一圈的腰,妖媚笑道:“端茶倒水迎来送往管吃管住每月三吊大钱!” 中年汉子的脖子变得又粗又红,挽了袖子露出一双长满黑毛的胳膊挥,怒目直视美妇:“残梦贱人,你敢和我抢人?信不信老子这一拳,把你揍成一头猪?” 卢生不知道这美妇什么来路,但残梦这名字倒是好听,忍不住对她多了些好感。 残梦的笑容丝毫未减,反而笑意更浓:“槐根啊槐根,你今天是不是马尿灌多了?要不要我哪天把你在寻梦筑的消费记录,抄给你家母老虎看看?” 卢生扭头一看,原来残梦出来的这个院子叫寻梦筑,寻梦倒是晓得,这个筑却是什么意思?这个看起来壮的像牯牛的家伙,却叫什么槐根,却又惧怕什么家里的母老虎,真是莫名其妙! 槐根像是被残梦踩住了命根子,脸色顿时一变,由红变白,甚至连眼神和声音都变了,变得像一只小猫:“残梦姐姐,我刚才只不过是和你开个玩笑,你看你这人咋就当真了呢?这人。。。这人就归你啦,我。。。我不要了!”说完话,一双眼睛却在卢生身上停留良久,仿佛颇有不舍的意思。 残梦笑得居然很灿烂:“槐根大哥,这怎么好意思呢?我刚才也不过是开玩笑的,你怎么也认真了嘛?日后说我残梦好没肚量,居然和槐根抢人,说出去脸就丢大了!” “不会的,不会有人知道的!”槐根惶恐地回了几句,急匆匆低返回大门去了。 第二十四章回家 卢生很自然很轻松就成了寻梦筑的人! 寻梦筑的人,自然要跨入寻梦筑的大门,但是小柯却被残梦拦住:“你可以进去,但是它嘛。。。这个吓坏了或者咬坏了客人,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她虽然拒绝小柯进门,但脸上的笑容却丝毫未减,声音依然还是柔和动听! 小柯自然不答应,冲残梦旺旺几声表示抗议。 卢生自然也不答应:“小柯一直跟着我,我怎么可能把它扔大街上?要是被人吃了狗肉谁负责?” 残梦微微皱了皱眉头:“你这田园犬只能。。。只能在田园乡村,怎么能让进入这里?这里的客人都是一掷千金的豪客,他们就算喜欢狗也是什么哈巴、泰迪之类的宠物,它。。。它实在是有些上不得台面!” 残梦说得很客气,却站在门口不放一人一狗进门! 卢生看了看小柯,毛色金黄、体格强壮、狗模狗样,哪里就上不得台面了?心中有气,说道:“如果你嫌弃小柯,那。。。那我也不进去了,我去找刚才的那什么槐根大哥。。。!” 残梦轻轻叹了口气,打断他的话:“看不出来你还很倔强,但是我告诉你,酒楼更是不容许你的小什么柯进去!要是它咬了吃饭人的大腿小腿,或者偷食了后厨的长骨头短骨头的,我看你就算是当了裤子也赔不起!” 她说完轻轻娇笑,眼光却有意无意地忘卢生的裤裆扫了几眼。 卢生面上一红,心头更是有气:“我的小柯乖得很,怎么会咬人或偷东西,它又不是小偷狗,你这不是看低了小柯吗?” 残梦脸上微微怔,薄怒道:“你小子怎么说话的?不看你长得不俗,我。。。!” 小柯得到主人的夸奖,心情大好,狗脑里自然就灵光一闪,忽然想到我糊涂也就算了,主人妄自长了一颗人头,怎么就忘了那事儿? 它窜到卢生的脚边,咬了他的裤腿往后拖。 卢生见小柯这时还有心思玩闹,怒气更大:“你咬我裤子干什么?扯烂了扯破你卖肉来陪我?” 残梦的脸上顿时莫名粉红一片:“你。。。你说什么?” 卢生更是莫名其妙,心想这美妇好看倒是好看,眼大胸大pi股大,心眼咋就这么小?莫名其妙的容不下小柯,莫名其妙的生气,真是女人心海底针,高声说道:“我说杀狗卖狗肉,有什么不对吗?” 小柯今天已经被威胁几次了,知道主人不过是开玩笑,知道主人不会做这么缺德缺心眼的事情,冲卢生旺旺几声,却看着卢生的手指不放。 一人一狗相依为命多年,早已经有了默契,卢生顺着小柯的眼神一看,恍然大悟暗骂自己蠢笨不如狗,我怎么就忘了把小柯装进石戒里去呢?妄自在这里吓生气一场! 想到去找粗实野蛮的槐根终究没有勇气,还是温柔貌美的残梦好说话些,于是学了槐根的语气:“残梦姐姐,你说不带小柯就不带小柯,我跟你去就是了!” 残梦先是责怪道:“别怪声怪气跟那槐根学,他不是个好东西,别说那些疯话!”然后才有些不安地问道:“你不带小柯进门,难道让它在街上乱走?难道你就不怕遇上屠狗之辈吃了它?” 小柯心里憋得慌:“你们今天怎么啦?人人都发疯了?为什么大家都想要杀了我吃了我?我的肉真的有你们好吃吗?你们人类真是莫名其妙?” 陆生认为自己根本没发疯,不过是想讨好残梦而已,见她不喜欢槐根的语气,便一本正经地说道:“小柯不去街上,自然不会被人吃了肉!” 残梦奇怪道:“那它去哪里?” “回家!” “回家?” 卢生突然觉得残梦好像有些白痴:“人人都有家,小柯自然也有家,既然这里不收留它,它自然只有回家去!” 残梦居然更白痴:“可是它只是一条狗啊?难道一条狗也有家吗?” 卢生不削地翻了个白眼:“它不是一条狗,它是我伙伴!” 小柯大为感动,大有生我者爹娘知我者卢生也,顿生惺惺相惜的知遇之感,这时就算是卢生要杀它吃肉,它绝对不会皱眉头! 残梦咯咯咯地笑得像一只刚下了蛋的老母鸡:“你这人真有趣,你居然说一条狗是你的伙伴,真是笑死个人呢!” 卢生突然觉得残梦有点面目可憎,简直就不像一个笑颜如花的女人,冷笑道:“哼,你懂什么?有的人虽然衣冠楚楚相貌堂堂,但有时他们还真的不如狗,不如我的小柯有情有义!” 小柯楞了楞:“这是夸我还是骂我?” 残梦居然收敛了笑容,居然一本正经地叹了口气,居然附和道:“你说的没错,有的人有时候真的不如一条狗!” 她怔怔地往院子里看了一会儿,突然问道:“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 “卢生!” “卢生!嗯。。。唔。。。”残梦好像突然有点心不在焉,缓缓地往院门走去,头也不回地说道:“卢生,你把你的小柯安顿好之后,就来找我!” 残梦走路摇摇曳曳,像一颗开满芍药的树,既风姿绰约,又体态富贵,简直就像一个高不可攀的贵妇! 卢生看着她的背影,突然觉得饿了,饿得几乎可以吞下一条成年老狗! 卢生看小柯的眼神也很怪异,仿佛小柯已经不是小柯,或者它已经不是站着跑着的小柯,而是躺着的小柯,躺在一个汤汁浓郁的砂锅里的小柯! 小柯被卢生的眼神吓了一大跳,怒道:“你不会真的想吃我吧?” 卢生突然笑了摊开手掌,露出石戒:“来,回家去!” 小柯这才放了心,石戒里面它呆过,一点危险都没有,没砂锅铁锅,甚至连柴火也没一根,唯一恼火的是里面太无聊了,没牛没羊没猪没狗,甚至连鸡鸭也没一只,无聊得只有打瞌睡! 卢生不知道石戒里面什么样,但残梦既然不许小柯进门,小柯没地方去,家是暂时回不去了,自然只有先把石戒当家,先在里面玩着,根本就没想过它吃什么喝什么拉什么,等空了放它出来溜溜,别的事情根本就考虑不到了! 第二十五章聚几堂 因为他已经走进寻梦筑,已经陷入亭台楼阁、小桥流水重重包围,已经被悠悠扬扬、如梦如幻的琴瑟箫鼓声吸引,不由得心里发憷心旌摇荡,他在山野里厮混惯了,哪里见过如此优美雅致的景物,更有那噬魂蚀骨的靡靡之音,一时分不清是不是置身在仙境梦境! 最后野鸡镇虽然不小,街道房舍挤挤挨挨倒也繁华热闹,但和这里比较起来,就显得粗陋、低俗了! 卢生实在是想不到,繁华热闹、粗陋低俗的最后野鸡镇,居然隐藏着如此高雅、富贵的一个所在,既让他眼花缭乱,又让他身魂具醉! 卢生第一次来到这里,仿佛进入了迷宫,根本辨别不了方向,残梦自然在前面带路,进入寻梦筑的大门,迎面就是一道照壁。 照壁高大敦实,刻画了很多扭来扭曲的人物,走进一看居然全是仕女,那些仕女好像很穷,穷得连衣服都没得穿! 卢生面红耳赤气息不顺,眼神躲躲闪闪,既想多看几眼,又想赶快逃离,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变得如此猥琐难当,更不知道自己何时变得如此没出息! 残梦并没有瞧不起嘲笑卢生,反而暗暗窃喜佩服自己的眼光,果然没看错人,这叫卢生的后生果然还是一个雏儿,仅仅才看了几幅生硬死板的画就脸红心跳,一会儿见了那些活色生香的姑娘们,岂不是要喷血而亡了? 残梦要的就是这样的人,要的就是这份无知和纯真,要是换成一个老炸油条个中老手,这里还不鸡飞狗跳?那还怎么做生意? 转过照壁,迎面扑来一阵和煦的春风,风中隐约夹着一股神秘的香气,既像是某种花香,又像是某种胭脂味,更让他觉得神奇的是,他竟然还闻到了一股肉香! 当然不是砂锅炖狗肉的酷香,却香得像是某个春夜的一个梦,香得像梦中的一个人,香得梦醒之后怎么也想不起那人什么样,但裤裆却铁定湿滑一片! 卢生小腹一阵燥热,连忙深吸一口收敛心神,要是被残梦瞧出胸中的恶趣来,他今后就不用做人了,今后只有夹了尾巴和小柯平起平坐了! 香风飘来的方向,是一个不大不小的荷塘,荷塘边上几株垂柳。塘中荷叶宽大荷花朵朵,垂柳新绿枝条若雨,美的像一幅画。 卢生走在横跨在荷塘上的曲折廊桥上,忍不住问道:“这荷花好像还不到开花的季节吧,怎么开得这么繁盛?” 残梦咯咯一笑:“这叫胭脂荷,不分什么季节,都是这么开的?” 卢生有点少见多怪了:“胭脂荷?那是什么荷?我怎么没听过?” 残梦一边像垂柳一样摇动腰肢前面带路,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不仅这荷塘里的荷花叫胭脂荷,里面的鱼叫胭脂鱼,就连水底的王八,也叫胭脂龟!” 卢生惊奇的眼珠子都差点掉地上:“为什么都和胭脂扯上关系?” 残梦淡淡地说道:“因为它们都是吃胭脂水的!” 卢生还想问为什么荷塘里的这些鱼鳖虾蟹都吃胭脂,胭脂又是从何而来?但他们已经走过廊桥,来到了一座硕大的花厅,花厅的门楣上悬挂一块匾额,写着工工整整的三个鎏金大字:聚几堂! 卢生在村口私塾窗外偷听过先生讲授四书五经七股八股,虽然断断续续识字不多,偏偏这三字却是认得,不由得心生敬仰,这里果然是个不俗之地,就聚几堂这三字,就说明了这里的不同凡响之处! 残梦却扁了扁嘴,突然冒出几句粗话:“他娘的,明明就三个字都给老娘弄错一个,还狡辩说老娘没交代清楚?” 卢生疑惑道:“弄错了什么?” 残梦道:“明明是一个鸡字,偏偏刻成了几字?还不退不换分文不少,你说气人不气人?” 卢生大吃一惊:“你说这原本应该叫做聚鸡堂?” 残梦气呼呼地道:“什么叫原本应该?本来就叫聚鸡堂的,现在整的不伦不类的,简直莫名其妙!” 卢生肚子里暗暗好笑:“叫聚鸡堂才不伦不类莫名其妙呢,这聚几堂又高深莫测,又霸气侧露,看来你肚子里的墨水和我半斤八两差不多吧!” 残梦已经带他走进花厅,里面静悄悄的,只有一个弓腰曲背的白发老者,用抹布在光洁的桌上抹来抹去。斜照从窗外照射进来,照在老头的手和他手上的抹布上,照在光可鉴人的桌子上,老头却头也不抬只顾抹桌子,根本就没看残梦和卢生。 残梦冲白发老者道:“胭脂龟,给你带了一个新人来,你告诉他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什么!” “这老头叫胭脂龟?”卢生差点惊掉下巴,荷塘里的乌龟叫胭脂龟已经让他惊诧莫名,这白发如雪、行动迟缓的老头,竟然也叫胭脂龟,实在是匪夷所思! 残梦仅仅是交代了一句话,便摇曳着从一道侧门消失不见了。 屋子里寂静无声,屋外却有丝竹管弦各种器乐之声飘飘渺渺摇曳不定,映衬之下,卢生更显得不自在,不知道应不应该和老头说话,不知道直呼他胭脂龟合适不合适? 卢生僵立一阵,决定打破这沉默,独出心裁交道:“胭脂大爷,我叫卢生,初来乍到还请多多关照?” 老头还是抹桌子,还是不理他,好像这世界只剩下他和桌子。 卢生心里有气,忍不住道:“龟大爷?龟老哥?龟儿子?你难道是瞎子聋子?难道看不见我?难道没听到我在叫你?” 老头依然没抬头,依然在抹桌子,但却终于开口说话了:“我不叫胭脂龟,也不是龟大爷,更不是龟大哥龟儿子,我姓归,名叫归来!” 老头的话语虽然生硬没水分,但卢生听起来却很是受用:“原来是归来老爷子,你说我怎么称呼你,我就怎么叫!” “叫我来来就是了!” “来来?”卢生浑身鸡皮疙瘩没有一百个也有八十! “嗯!”归来居然认认真真地答应了。 第二十六章疑问 花厅必定有花,不仅桌上几上的各种瓶中插满了艳红的桃花,就连靠墙靠窗的桌椅,也镂空镌刻了花鸟鱼虫、人物走兽,显得整个屋子热闹非凡,尽管只有卢生和归来二人,但却仿佛挤挤挨挨站满了人,莺莺燕燕仿佛百鸟集聚! 花厅的四周全是桌椅,一张挤着一张,色泽光亮夺人心魄,中心地带却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卢生虽然来自伏羲乡村,虽然常年居住村口的磨坊,虽然见过的家具还没他手指头多,但总觉得这屋子里的桌椅是不是太多了,是不是应该挪一挪?这样摆放桌椅是不是太不讲究? “喏,既然来了,就帮我做点事!”归来一挥手,一张抹布已经飞到卢生眼前。 卢生接在手里,知道归来的意思是让他帮忙擦桌子! 原来这工作这么简单,擦擦桌子就可以有饭吃有地方住,就可以每月领取三吊大钱,尽管他不知道三吊大钱到底值多少,但一想起自己就要有钱了,忍不住就乐得裂开了嘴! 他忍不住暗自念叨华老太太的好来,不仅让自己离开封闭自守的乡村,更给他指点了一条轻松赚钱的路子,实在是心花怒放,不仅要感谢华老太太的点拨之恩,更要感谢残梦的八辈儿祖宗生下这么有爱心的一个后代,在关键时候收留自己! 卢生快乐地擦起桌子来,这活简单不累毫无技术含量,只需要把桌上几上的花瓶拿起来,抹干净桌面桌腿,再抹一抹花瓶放回原处,就大功告成! 他拿起花瓶的时候,花瓶一阵荡动,接着一股浓郁的香气飘散出来,忍不住打了几个喷嚏,忍不住问道:“归来老爷子,这养花的水是什么水?怎么这么香?” 归来头也不抬,鼻子里蹦出两个字:“来来!” 卢生一怔,连忙诚恳道:“是是是,来来,请你告诉我,这养花的水是个什么名堂?” 归来这才回答:“胭脂水?” “胭脂水?难道这些养花的水都是胭脂水?”卢生突然想起残梦说胭脂荷胭脂鱼胭脂龟,忍不住问道:“这些花难道都是胭脂水养的?可是这么多的胭脂水从哪里来的?” 归来忽然抬头看了他一眼,眼中竟然释放出一丝光芒,像夜星,像皓月,仿佛换了一个人似的,仿佛与他躬身曲背的样子完全不相称:“有姑娘的地方,就有胭脂!” 伏羲村虽然偏远,但同样有女人,女人们一样的爱美,一样的喜爱胭脂水粉,尽管价格低廉,但散发出来的香气,一样能让在春天里长大的小伙子们在春夜里辗转难眠鼻血暗淌! 所以他觉得归来这话有语病,应该是有女人的地方就有胭脂!何况这里根本就没见到一个姑娘,而残梦根本就是一个中年美妇,如果谁叫她姑娘,恐怕她自己都不会答应! 就算残梦是姑娘,就算她用胭脂洗头洗脸洗胸洗背洗身上各个部位,也不会生产如此之多的胭脂水啊?也不够养花养荷养乌龟啊? 卢生的问题没有答案,但他和归来的活路却做完了,归来带他去厨房吃饭。 厨房在花厅的后面,一路上小径蜿蜒,穿行在一座座的朱栏小楼中,小楼上花窗洞开纱帘飘飘,丝竹箫鼓时隐时现,胭脂气味或浓或淡,偶有人影在窗前一闪而过,仅能瞧其窈窕身影,难窥面容之一二! 归来不说,卢生也不问,他知道这些胭脂味道那些窈窕人影,日后自然会明白的,所以他一想到这里,居然很沉得住气! 但当他看到厨房的桌上给他准备的饭菜时,却呼吸粗重垂涎欲滴,激动得一颗心差点从喉咙里蹦出来! 桌上居然摆满了鸡鸭鱼肉,居然还有他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各种点心果脯,各种香味简直就像是一条条的馋虫,飞速地钻进他的肚子里去,搅得他的肚子像翻江倒海一样,既兴奋又难受! “这。。。这些都。。。都可以吃?”他无论怎么深呼吸,说起话来都是结结巴巴的。 归来淡淡说道:“厨房的顾大嫂和她的远房表妹不在估计困觉去了,你自己招呼自己你想吃多少就吃多少,你想怎么吃就怎么吃!等吃饱了,给你找个屋子睡觉,晚上才有精神做事!” “唔。。。唔!”卢生嘴里塞满了各种食物,含含糊糊地应付归来,只顾感受那些美味带给舌头的刺激和kuai感,只顾感叹原来世上居然还有这么多好吃的东西,以前的十八年简直是喂了狗,简直是白活了! 他一边狼吞虎咽一边也没忘记忠心耿耿的小柯,悄悄抓些厚实的肉块、骨头,悄悄放进石戒里,与小柯一同分享! 小柯自然感激涕零,自然一边啃骨头一边唔唔向主人卢生表忠心,从今以后水里来火里去我迟疑了犹豫了我就不是狗我是人! 卢生差点把肚子撑破,才算是停了下来,才想起归来刚才说的话,用袖子抹了抹嘴,忍不住问道:“这天还没黑就睡觉?晚上还要做事?” 归来什么也不说,只顾带他去了厨房后的一个杂院,推开一间房门,说了一句需要什么尽管找我之后,就转身出门进了隔壁的一间屋子,‘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卢生摇摇头,查看屋子不大但却干净,陈设简单却柜子椅子床铺一应俱全,床上居然铺设着软软的棉絮,他一躺上去简直就像是躺在云朵上一样,和躺在稻草上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所以他刚一躺上去,居然觉得眼皮很重,重得睁也睁不开,所以他居然很快就睡着了! 他刚一睡着就做了一个梦,梦中居然见到一个人,这人居然是说书先生和他的闺女小兰! 卢生猛然想起先前在茶馆里的经历,说书先生本来说得好好的,突然说到什么三月三,不知道怎么就惹恼了扁鹅,扁鹅放出火蜻蜓,将他和小兰和一众茶客烧得剩下一堆白骨。 这里面其实有很多疑问,其一,当扁鹅向说书先生扔橘子的时候,说书先生就应该看得出危险来,他为什么还要继续说下去?其二,三月三这个神秘的组织,开创并占据着最后野鸡镇应该是大家都知道但却没人敢说出来,因为那些茶客一听到三月三个个都紧张得不得了,但说书先生为什么要坚持把这个人人都心知肚明的事情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而招致杀身之祸?其三,扁鹅既然能放火蜻蜓烧死人,为什么不早点动手,为什么要等说书先生把三月三的事情说完整了才开始杀人?其四,扁鹅难道是三月三这个组织的人?其五,扁鹅为什么要费尽心思去烧毁伏羲村?其六,这个时候梦见已经被烧死的说书先生和小兰是什么意思?还有,他的鞭子为什么能够击杀扁鹅的火蜻蜓。。。等等? 第二十七章梦使者 小兰的脸色不仅从苍白变得红润,还布满了笑意,她笑眯眯地看着卢生,笑眯眯地问道:“你是不是肚子里有很多疑问?你是不是想知道那些疑问的答案?” 卢生吃惊地看着她:“你什么时候变成我肚子里的虫子?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小兰顽皮地转动可爱的大眼睛,突然看着说书先生:“爹爹,这事是你说还是我说?” 此时的说书先生既不潦倒也不憔悴,反而神采奕奕精神抖擞,一双眼睛莹然生辉,脸上的笑意甚至比小兰还多,看起来既慈祥又和蔼:“如果不让你来说,只怕又要生我气了!你一生气,我这当爹爹的不知道又要花多少心思费多少唇舌来哄你?” 小兰咯咯一笑:“我什么时候生过你的气?我是那种小性子的人吗?你这不是当着旁人的面损毁我的光辉形象吗?”说完小嘴微噘,却更添了几分娇媚。 卢生暗道:“原来小兰姑娘这般好看,原来世上还有比伏梦还美的人?” 小兰居然脸上微微一红,微嗔道:“你肚子又在胡思乱想什么?你最好老实点,你那些古怪念头别想瞒过我!” 卢生脸上一红:“我。。。我。。。没有!” 说书先生责备道:“兰儿,你最好别欺负卢生,最好还是说正事!” 卢生又是一惊:“你。。。你们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小兰狡黠一笑:“因为我们是梦者啊?” “梦者?什么梦者?” 小兰得意地笑了:“因为我们可以进入你的梦中,可以了解你的一切,可以帮你解答疑问,所以我们就是梦者,也叫梦使者!” 卢生越听越糊涂,目光在说书先生和小兰脸上扫来扫去:“梦使者?你们。。。你们能进入我的梦中?你们。。。从哪里而来?为什么要进入我的梦中?” 小兰笑得更灿烂:“行了行了,我还是快告诉你吧,再不说出来,只怕你快急死了!” 小兰指着说书先生:“我爹爹,名叫兰断,我呢叫兰青青!” 卢生心想兰青青这名字倒也好听,但他爹爹却叫兰断,实在是有点怪异。 兰青青笑道:“看在你夸奖我的份上,我告诉你吧,我爹爹的名字看似奇怪,其实是颇有深意,因为那个断字,其实是断梦之意!” 卢生一怔,兰青青果然能看穿我的心思,连忙收敛心神,再也不敢想什么。 兰青青满意地眨了眨眼睛,忽然问道:“你是不是亲眼看见我们在茶馆里被扁鹅烧死了?知不知道我们为什么要死?现在为什么又活过来了?” 卢生不懂,所以只能摇头! 兰青青道:“我和爹爹以及那些茶客,都是死给你看的!” “死给我看,为什么?”卢生更不懂了。 兰青青笑道:“我们那么多人死给你看,只不过是想告诉你一些事情!” “什么事情?”卢生刚想到这么多人死,只不过是想告诉我事情,付出的代价是不是太大了时,忽然明白,既然兰断和兰青青能进入我的梦中,必然也会修改梦境,不然他们怎么会活过来?如此看来,那些茶客也不会死,也会被修改梦境而继续吃茶吃饭。 兰青青看了看兰断,脸色忽然一敛,道:“扁鹅去伏羲村放火,以及在茶馆里烧死我们,都是被三月三指使,但目的却不同!” 卢生心想,扁鹅果然是三月三的人,在茶馆里杀人的目的倒也简单,不过是灭口而已,但烧毁伏羲村却是为什么呢? 兰青青道:“你倒也不笨,居然把其中一个答案想到了,扁鹅烧死我们,确实是不想我们把三月三的秘密说出来!那我就告诉你另外一个原因,扁鹅之所以要去你们村子放火,是因为三月三认为伏羲村对他们有一种潜在的巨大威胁,所以他们就想毁了整个村子不留一个活口!” 卢生更是不明白了:“我们村与世隔绝与世无争,怎么会对三月三有威胁?三月三的人是不是搞错了?” 兰青青道:“他们没有搞错,因为你在伏羲村里!” 卢生瞪大了眼睛:“你是说,三月三要弄死的人是我?我对三月三有威胁?” 兰青青点头道:“只不过三月三的人,暂时没查出来对他们整个组织形成威胁的人,只不过是你一人而已,所以他们才滥杀无辜!” 卢生摇头道:“你们都疯了,疯得居然认为我能威胁三月三!” 兰断突然插嘴道:“不是我们疯了,而是刺影的人疯了!” “刺影?那又是什么?” 兰断道:“刺影是一个十分隐秘而庞大的组织,下设十二个分舵,三月三就是十二分舵之一! 卢生暗暗吃惊,原来三月三上面还有组织,三月三这个名字十分奇怪,只是不知道别的分舵又叫什么。 兰断继续道:“刺影悄悄地出现,悄悄地发展,不断壮大,他们的野心也越来越大,竟然企图一统江湖吞并天下!” 卢生更是一惊:“他们。。。他们的胃口倒是不小,居然想占据天下,他们到也真敢想啊!” 兰青青抢着道:“他们并不是想想而已,他们为了实现这个野心,早就在做各种准备了!” “准备?怎么准备?” 兰青青道:“你知道刺影派出三月三风筝楼到这里的目的吗?” 卢生除了问一句三月三风筝楼的名字是不是太长了,再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兰青青道:“最后野鸡镇,是不是距离伏羲村不远?” “不太远,但这有什么关系吗?” 兰青青看了看兰断,继续说道:“刺影的一切准备顺风顺水,就在他们准备全面发动,逐鹿天下的时候,他们的巫师占卜者突然发现一个惊天大秘密!” “什么惊天大秘密?这与最后野鸡镇和伏羲村有什么关系?” 兰青青叹了口气:“那个大秘密就是,伏羲村藏着一位异人,而那位异人会对整个刺影组织极为不利,所以他们便让三月三风筝楼来到这里,暗中打听伏羲村的情况!” 卢生好像终于明白,扁鹅之所以千方百计进入伏羲村,就是为了打听到那位异人,后来发现根本打听不到如何情报,便一怒之下将伏羲村烧掉,整个伏羲村的人变成了烤猪,那位异人自然也就外酥里嫩了! 所以卢生笑道:“那位异人自然就是我了!” 第二十八章上工 兰青青突然笑了,笑得神秘而诡异! 兰断也笑了,笑得狰狞而可怖! 卢生后退一步,吃惊地看着他们,战战兢兢地问道:“你们。。。你们。。。?”但舌头打结,后面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兰青青身子一晃,蛇一样滑上前来,突然双手在衣襟上一扯,蓝色小袄突然就敞开了,里面竟然不着寸缕,两只硕大而健壮的兔子突然就蹦了出来,差点就撞在卢生的脸上。 卢生见过野兔家兔,见过伏梦藏在衣领深处的兔子尾巴兔子屁股,货真价实活色生香四肢齐全全须全尾的兔子,却是第一次看见,吓得狼狈地又退了半步,却因退得太急太快,仰面一倒,摔了个四脚朝天。 他实在是想不通,眼大鼻挺的小兰兰青青,虽然姿容秀丽长相不俗,但面色苍白身材纤弱,怎么能藏得下两只如此可爱可怖的兔子? 浑身雪白的两只兔子,根本不管他想不想得通,只管不依不饶步步逼近,争先恐后杀气腾腾地扑向卢生,就像见到欠了风流债的负心人,恶狠狠地恨不得把他连皮带骨生吞活剥了! 卢生满面通红双手乱晃:“使不得使不得,我是一个正经人,别。。。别来这一套。。。!”突然双手同时一暖,一毛不存的两只兔子,竟然被他同时抓住了。 “啪!”轻响声中,卢生感到脸上一痛,突然就从梦中惊醒。 兰断不见了,兰青青也不见了,那两只软乎乎热呵呵的兔子,却牢牢地抓在手中! 不过兔子还是那兔子,主人却已经不是兰青青了! “找死啊!你还不放手?”声音娇嫩清脆,虽然语音尖厉,但好像并不显得如何的发怒。 卢生的脸上又是一声轻响,显然又挨了一记耳光。 他定睛一看,一张杏眼圆睁的脸,正面对着他,一股浓郁的胭脂气,不住地往鼻子里钻。 卢生脸上一红,连忙松手,放开那两只兔子,连忙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刚才做了一个稀奇的梦,所以就。。。所以。。。呵呵呵呵。。。!”为了掩饰尴尬,就尴尬地干笑几声。 “咯咯咯!”那女子宽衣仄袖皓臂如藕,见卢生又羞又急的样子,忍不住开心地笑了起来,仿佛忘记了自己的兔子被捉的事情。 卢生窘迫之中,不忘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女子,只见她二十岁左右年纪,一身翠绿紧身衫子显得胸高腰细,眉目如画满头珠钗,吐气如兰香风扑鼻。 “你。。。你是谁?” “咯咯咯!”女子又是一阵笑:“我叫小翠!你说,你刚才做什么梦了?”说完一双杏眼却在他帐篷一样的裤裆上苗来苗去。 卢生羞愧地往后一缩:“你。。。你到我屋里干什么?” 小翠咯咯咯笑得像一只才下了蛋的小母鸡,突然手臂一探,已经在他的裤裆里抓了一把,放肆地笑道:“胆子不小嘛,我看看你的本钱有多大?” 卢生屁股往后使劲一收,躲进被窝里不敢动弹:“我一文钱也没有,我没本钱。。。!” 小翠笑得像一朵盛开的莲花,莲叶抖动水珠翻滚,过了好一会儿才恢复正常,才说道:“残梦姐姐说来了一个新人,我来看看,虽然长得不错,就是嫩了点!等会儿还是给姐姐说说,交给我带吧,千万别让胭脂龟给带沟里去了!” 胭脂龟自然就是归来,卢生看不出归来有什么不好,但要说带沟里去的话,估计小翠的危险程度明显大于归来,所以他拼命摇了摇头。 小翠突然面色一振收了笑容,道:“快起来,残梦姐姐让你出去上工了!” “上工?上什么工?”上山上坡倒是知道,上工是几个意思却一头雾水。 小翠扔给他一套青衣小帽,等他穿戴停当,眼见他身材魁实胸肌发达,将一套普普通通的小斯套装,居然穿出了风流不俗的韵味,不由得痴了片刻,暗暗吞了几口唾沫,这才转身出门,摇摇曳曳在前面走了。 一路小径蜿蜒依旧,一座座朱栏小楼犹存,小楼上花窗紧闭纱帘垂落,丝竹箫鼓声息具无,窗前的人影也在夜风中消散无踪,一路上却香风越是浓郁。 卢生很奇怪,那些楼中人、窗前影以及如花胭脂和飘渺丝竹都去了哪里? 小翠却不奇怪,她发现卢生探头探脑四处张望的样子,就忍不住好笑,忍不住道:“你才跟了胭脂龟几个时辰,就成这付德行,时日一长那还了得?” 卢生不懂:“我这样子怎么哪?” 小翠面色微微一寒:“你在找什么?找那些姑娘吗?” 卢生更是一头浆糊:“姑娘?什么姑娘?哪里有姑娘?” 小翠冷笑道:“还在装?等会儿看你怎么原形毕露!” 卢生叹了口气道:“我进这园子里,只见过残梦姐姐小翠姐姐和归来你们三人。残梦姐姐是个中年妇人,归来却是个老头子,要说姑娘嘛我只见过一人!” 小翠脸上一喜,佯装不懂:“那个姑娘是谁?” 卢生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小翠咯咯两声,回过头来,突然抬手在卢生脸上轻轻地扭了一把,转身逃走,一边逃一边娇笑道:“就你这嘴甜,只盼你看见那些姑娘之后,別把我忘了就是了!” 卢生心里一荡,丹田之中仿佛藏了一只小鹿,撞来撞去让他头晕眼花,忍不住道:“怎么又说什么別的姑娘?” 小翠远远地说道:“不是说,而是让你看!” 卢生真的看见了姑娘,很多很多的姑娘! 很多很多的姑娘,都花枝招展貌美如花,都坐在花厅四周的椅子上,但她们身上穿的衣服却不多,露出的肌肤不仅多,而且还会发光,闪闪的肉光甚至花厅的油烛还亮堂! 除了很多的姑娘,还有残梦和归来! 残梦坐在花厅上首一张高大的管帽椅上,椅子铺了锦绣椅垫,她的人也是一身锦绣仪态万方宛若贵妇,手中拿了一柄团花扇摇来摇去,一双凤眼却在一众姑娘和归来身上扫来扫去。 归来弯了腰,手提一把大茶壶,在姑娘们面前的茶碗里不停地蓄水,偶尔抬头看了一眼身前的姑娘,脸上刚要露出笑意,却陡然听到残梦重重地一声哼,连忙低头缓步,去给下一人倒水了。 卢生满目惊诧:“这是什么地方?为什么这么多的姑娘?为什么这里的姑娘都那么好看?为什么她们身上的衣服都不多?为什么她们都那么香?”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