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邪修女配生存法则》 第1章穿越第一天,差点被气死 双脚离地了,病毒就关闭了—— 对不起,再来一次。 我穿书了。一本名字很长情节非常套路的女频书。但我穿的不是那位女主角,而是反派女配,那个最会给女主下绊子的女人,理所应当结局也不咋地。 我TM当初就不该看那本书,无聊得要睡着不算还要时时刻刻看女主被莫名其妙花式虐过来虐过去,生命力堪比小强;那女配也算是个蟑螂,不管女主到哪里都能第一时间蹦跶出来,明明已经被男主男配打残好几次居然还能身残志坚兴起风浪。 有这生命力干啥不好。 我一边腹诽着这个男频女频小说中日常失智无脑的反派套路一边打坐捋捋情节。 因为女主在不断变强,所以女配为了能继续搞事情也会变得更强。我估摸着这个作者是不是把哪个现实生活中的仇人代入进了女配里,所以虽然女三女四女五层出不穷,但这个女配一直从头到尾占着C位。 剧情很简单,女主角萧雨落是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弃女,为了受到家族重视不惜以低微修为之身报名参加冬狩。冬狩,顾名思义,冬天进入妖兽横行的山中猎取妖丹。妖丹会作为家族资源,另一方面也是各大家族互相展示自家实力的活动,也可以让小辈们历练。 至于为什么是冬天?这倒有点复杂。该小说妖兽也有“冬眠”一说,但据我观察,它们冬眠的时间要比我曾经的世界的动物晚。在此之前,它们有很长一段时间的狩猎期,这段时间中它们的攻击性会大大增强,平时不列入食谱之中的人族也会成为它们填肚子贴膘的对象。 俗话说得好,小树不修不直溜……错了,是不见风雨怎见彩虹……也不对,这好像不是一介修士该说的话。修士们说话全都文绉绉的。那就改成不经历痛苦怎么成长吧。 女主那时才淬体境中期。女性与男性先天肉体弱些,但精神力通常更强。因此女性修士一般直到御气才会真正具备作为一名修士的实力,而淬体境的女修士,比男修士更偏向于打基础、疏通经脉,顶多身体好些。 之后的剧情就一如一切套路,男主楚夜澜在追杀一簇逃离魔气的时候经过,女主正被几头妖兽攻击。对女主而言是索命修罗的妖兽于天才男主而言却是抬抬手就能消灭的小杂鱼,女主就此被男主救下。女主就此记下了男主,带着妖丹返回了家族。然而经此一战她仍然没有得到认可,男主提出跟他返回门派她便去了。 之后就是逆袭打脸的过程,顺便和男主谈个恋爱。然而男主有个小师妹,就是这个被我穿了的原身,名为华晔莲。华晔莲心悦师兄楚夜澜多年求而不得,然而楚夜澜却同女主一来二去暗生情愫,嫉妒之下华晔莲明里暗里欺压女主,却被楚夜澜当众教训,结果华晔莲更气,不惜触犯门规多次陷害女主无果,被逐出门派,之后又勾搭了一个男三借男三的势力迫害女主,结果男三却看上了女主毫不犹豫反水。男三是个半妖教主,不比男主道德好些,直接将华晔莲丢到人魔边界。 然而华晔莲却卧薪尝胆修炼炼血邪法成功,名号“雪仙子”横扫魔界化身一代魔君大举进攻人界,最后在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幻境中以凝血之术试图杀死女主,但男主及时赶到,男女主齐心协力使出一招杀狗剑法捅死了这个从头蹦跶到尾的女配…… ……真尼玛绝了。 我睁开眼,幽幽地叹了口气,看见那么大个男主楚夜澜在门口一动不动杵着。 “……一动不动是王八?”我脱口而出。 “师妹这是何意?”楚夜澜见我睁眼,第一句却是这摸不着头脑的话,不由露出迷惑的神情。男主楚夜澜身为天之骄子,天资出众却过分不食人间烟火,也算是小说中为数不多有趣的地方。 “……意思是师兄为什么一直傻站着。” “因为师父嘱咐我们三日后下山历练,我本打算来通知晔莲,但见你在修炼不便打扰,便等了一会儿。”楚夜澜回答。不愧是男主,长了张让人晃神的清秀俊脸,墨色长发如瀑比女子还顺滑,气质是一派谦谦君子儒雅十分,说起话来声音则像是清泉敲石。 的确,既温文尔雅又实力高强的可靠师兄,简直是Galgame里必备配置之一,女配会喜欢也不奇怪。奇怪的是她为什么会为一个人的爱做到这种地步。 不可理喻。最该爱的不是自己么,实在不行爱一下街边小吃摊的糕饼小食和酒楼里的鱼肉酒菜也好啊。 “好。”我点头表示明白了。出于求生欲,我不会喜欢上楚夜澜。而且我对男人的兴趣也没有对修仙的大,作为一个来自21世纪陶冶在唯物主义中的灵魂,我对真实存在并时刻发生在眼前的唯心现象感到由衷的好奇…… 和懵逼。 不不不不要慌,愚蠢的唯心主义是绝对不能信的,就算是高魔世界也该有高魔世界的自然法则。作为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既然此身已在修真界多年,那么我就有义务解开修真和灵力究竟为何的谜题。 玄幻世界达尔文不是梦啊亲。 我一边神飞天外一边运气修炼,说实话,修真者运气莫名给我一种……还在象牙塔当学生时背诵和抄写的感觉。抄了总归有用,但基本也不需要太用心,或者说,不用心也不会出什么大事,顶多出一点小差错之后改就好了。 “话说回来,师妹今天倒是大半天都在修炼呢。”楚夜澜倒是个自来熟的,不怎么说话他反倒站在门口叽叽咕咕起来。我看了他一眼:“……师兄,你站着不累吗?” “累。”楚夜澜这厮倒是不拐弯抹角。 “那你进来坐啊。” “不行,师妹是女子,我身为男子进女子闺房于师妹名声有损……” “身正不怕影子斜,修真者还在意这个?”我瞥了他一眼,“师兄你一个大老爷们磨叽啥呢?” 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楚夜澜这个B还不走。虽然楚师兄是个好人,但日后他会为了女主废了女配的修为毁了女配的法器把女配扔下思过崖…… 所以我对他的心情古井无波,甚至有点想现在就一剑攮死这个男主了事。不过一来我现在打不过他,二来我也不知道他的男主光环会不会生效。 ……虽然但是,这本小说里对男主光环最多的描写就是很强,特别强,强得嗷嗷叫,三番五次都不会死的光环是属于女主的。 楚夜澜听了我的话犹豫了一会儿,终于在我鄙视的目光中从角落里拖了一把竹制的凳子出来乖乖巧巧靠门边坐着。 我默默地看了半晌,说了句:“你开心就好。” 楚夜澜挪动了一下凳子调整了一下姿势这才笑眯眯地抬头:“哎师妹,最近怎么这么刻苦呀?” “不好吗?”我翻了翻白眼。不努力修炼等着被人砍吗,老娘看过的男频女频玄幻小说都够给你叠两对椅子一把凳子外加一张桌子了,按修士一个个百花齐放似的能力层出不穷,那弱的话死法可多了去了。 就算之后我还是会变成被针对的那个,我也要做个你看不惯我但你又打不过我的坏女人。 “自然是好的。”楚夜澜笑得眉眼弯弯,“只是此次下山除妖驱魔不是件容易的事,师妹现在还没有一件像样的法器傍身。不妨明天早晨跟师兄去百宝阁里挑一件?” “也好。”我斟酌了一下,点点头。要我现在自己炼个法宝显然不太可能,光翻原主的记忆就很麻烦了,原主学的还是术法符箓之道,说白了就是个玩火的女人,一言不合噼里啪啦一顿火花带闪电,压根不是个辅助,如果我真想自己炼个法宝,还得自己借书从头学起,在这之前的过渡期也得找个法宝。 想到这里我还顺便回忆了一下,小说中对百宝阁的描写不多,女主后期的宝贝全是从仙家秘境得来的,B格十足,百宝阁只在前期出现过,据说是个存了许多宝贝的地方,是男主拿自己的门派贡献特地带女主去取了一件法宝护身的。否则以女主的门派等级,是压根摸不到这种东西的。 “师妹喜欢怎样的法器?”不知怎的,楚夜澜又开口问道。 “……法器还有奇形怪状的?”我沉默了一下,想起某个国产《了不起的修仙模拟器》里有某些魔窟玩家用屎和不可描述炼制法器。我由衷希望这个至少看起来高大上的玄幻世界里不会出现这种令人三观崩坏的魔幻情况。 “有。”楚夜澜思考了一下,点点头,“比如先前炼器长老随手用一根桃枝炼了个法宝。” “那还好。”桃枝没什么,桃花挺香的。 “师妹是想到什么了?莫不是想到那些丧心病狂的魔修的法器了?” “……魔修的法器很奇怪吗?”我好奇心上来了,不由问道。别的不说,其实让男性练《葵花炼神大法》然后变成至阴之体失去“宝贝”,再把“宝贝”炼成法宝给它原本的主人用这种邪道玩法……我也是干过的。 “有。魔修毫无道德可言,因此极为沦丧,以人炼器之事也不在少数。比如几百年前臭名昭著的魔修莫恩就有以无数人头炼就的半魔半鬼法宝。” “他拎着不觉得磕碜么?” “磕碜是什么意思……” “难看、丢脸……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换句话说,他自己拿着就不觉得恶心吗?” “是磕碜,很特么磕碜。”楚夜澜听了解释,一本正经地回答。 “所以咱们的法宝不那么磕碜吧?” “师妹是想要个好看的法宝?珠串如何?”楚夜澜笑着问道。我倒是差点气息一滞差点倒转:这TM是拿出来打人的东西,都撸袖子干架了谁管你好看不好看啊!就算对面是个如花似玉的大美人也照打不误好吗! “威风点的。”我面无表情地回答。 “大锤?” “……我现在挺想抡把大锤砸你头上的。” “钝器不要的话……斧子如何?那应当足够威风凛凛了。我记得百宝阁中确有一对大斧……” “……然后我改名黑旋风李逵?” 好,不愧是你,就这么一会儿我就要被这个憨批气死了,都不用女主出场。 “刀剑枪戟它不香吗?”我忍无可忍地开口。 楚夜澜见我面色不善,有点讪讪的:“我以为师妹你会喜欢标新立异一点的呢……” “是,我希望我的法宝作为刀剑枪戟它鹤立鸡群,但不代表我想要手持两柄大斧。” “哦。” “哦你个头。师兄你快回去吧,我怕你再呆几分钟我就该气息逆行吐血了。” “可我身上并无什么不……” “你就是最大的不妥!走吧你!” 第2章糟糕,是心梗的感觉! 我现在很想找两个警察,告诉他们有件大事我说了你们可不要害怕。 就算他们笑死我也认了。 ——可惜我哪个也说不了。甚至如果被人发现端倪,我都会被整个门派追杀。 我在打坐时忽然想到修真者固有的内视技能,好奇之下就想尝试一下这玄幻世界X光,按照原主的记忆捣鼓了一会儿终于摸到了门窍,心念下沉,神识顺灵力而走,脑中自然浮现身体内部情况……而且还是全彩的。 这高魔世界大有可为啊!我正高兴着跟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在这身体里东探探西钻钻,突然之间看到紧贴着心脏的一颗畸形东西。 这华晔莲不会是有先天性心脏病吧?! 我一惊,又想起修真者是不会有寻常疾病的,那这颗红彤彤表面经络纤毫毕现不晓得是什么东西的肉是什么? ……等等,肉?紧贴心脏? 血婴!? 我觉得我当时一定是脸色一白,不信邪再仔细探它,这一探彻底坐实了这玩意儿就是后期女配华晔莲大成的邪功产物……这玩意儿粗看像是一块未成形的器官,实则是一团凝实至极的血。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血能这么凝实,说它凝固了却也能按心念流动全身上下,可它作一团紧贴心脏吸收灵力时拿灵力戳戳完全是肉的质感。 血婴,华晔莲所修秘法的起始。后期名号被称作“雪仙子”也是因此而来:“雪”谐音“血”。华晔莲好美丽优雅之物,名号自然也要如此,虽然原著中形容她的外貌已如绝艳女鬼,与不染纤尘的白雪绝无半点相似。 这秘法本没有名字,后被俗称为《血魔功》。但我觉得挺中二的。这秘法炼血,于“血”之一道研究极深,“血婴”就是自修炼者体内千锤百炼提粹出的精血。与普通修士精血不同,“血婴”可以被认为是修炼此功的修士本身,寄托着修士的神识,起初便贴于心脏旁状若另一颗心脏。 修炼此功的修士,要不断掠夺他人血液,从中快速获得精华融入自身,能轻松突破瓶颈。也正因损人利己,《血魔功》进阶极快——而为天下人所不齿。无他,就算是再冷漠的人,想到说不定哪一天自己也会被吸尽血液最差也得废掉一身修为也惶恐。 另外,先前便提到过这血婴中寄托修士的神识,其特异之处便是化血为“神”——就算身死道也不消,有形似夺舍的附体之术。只要血不尽,神魂就不灭。 ……然而这根本没用,最后华晔莲被男女主合力一剑下去当场身死道消原地蒸发。 另外小说中提过这么一嘴,说修这功法的基本没有元婴,因为毫无必要——元婴非得养到化神期才是真正大有可用的元神,而对修这功法的修士而言,血中寄托神识,血已炼得极强,化出体外便是个化身,比元神好用比虚影抗打,居家旅行杀人劫货必备你值得拥有。 我TM…… 如果这邪功和小说中类似合欢宗万妖窟也就算了,这玩意儿成分就不好,是上古魔族传下来的。众所周知魔族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害人不浅、成气候得快又难以消灭,届时人人自危之下名门正派十八般武艺全拿出来把天上天下修这功法的修士全拖出来连在自己家修炼的魔族也不放过,保持安全距离劈了七八百道雷下来渣都不剩。 没办法,修这功法的修士们实在太飘了,四海八荒哪个他们没惹过。到现在还是人人喊打。 小说里说华晔莲是在人魔边界修得功法的。我本以为是到了人魔边界机缘巧合之下或挖了谁的坟或开了哪个宝箱得到这套功法,但现在看来并不是。 是华晔莲到那里吸取了大量鲜血练成了功法,然而这功法却打从一开始她就会。 然而狗B作者并没有交代清楚,全靠世界线圆回来。我赶紧翻华晔莲记忆,我来得突然她也去得突然,全部记忆只像是一卷录像带,而我则是个没有感情的看录像机器。记忆中华晔莲是幼时悄悄进入宗门秘境——她父母本就是前宗主和前宗门长老,平时她也常去。但那次不一样,她一直深入直到周围的景色不再熟悉为止。 然后刨了某个人的坟——啊不是,得了某个人的传承。修士们喜欢原地坐化,所以不算是刨坟。 但华晔莲这姑娘搁现代肯定得安一个毁坏尸体罪。她去碰了一下尸体,那尸体就在她面前整个儿化作了粉末,只留下一团干枯凝固的血团。 我寻思着修士坐化不都是肉身不腐的吗,咋修《血魔功》的修士就是个扁桃体发炎这么独树一帜嘞?而且修士的衣服不也该是什么浸染了灵气的神物云云的吗,咋跟我那个世界考古学家从几千年前的坟里发现的布帛一样呢?这不拉低了整个玄幻世界的B格水平吗? 华晔莲那时也傻了,但她胆子大,直接捡起那个血团左右瞧了瞧;它看起来像是血团,摸起来却是硬的,还挺重,像块石头。华晔莲就极其作死地捏了一下。 那个血团,炸了。 我也不知道到底是华晔莲她年纪小小手劲大还是血团本来就这么脆,反正一个跟实心石头似的血团就这么被华晔莲捏炸了。然后华晔莲就学会了那个邪功。她也不晓得那是啥,自个儿七拐八绕又回到熟悉的秘境,然后摘了几个灵果一边啃一边大摇大摆出去了,回屋还按照上面的法子炼了自己的血。血婴就是这么来的。 按照她的记忆,她应该并不知道修炼这邪法可以炼别人的血,毕竟功法里也没提。她炼出血婴以后发现它老是吃掉自己炼好的灵力,也不知道有什么用干脆不再管它。本来只有小指指甲盖的血婴没有炼血补充,就这么可怜巴巴吃灵力长了十几年长到现在的大小,堪称《血魔功》被创造以来成长得最慢的血婴之耻。 那就说得通了。之后华晔莲被废去修为又被丢到人魔边界,应是九死一生下才发现《血魔功》的真正能力的。 ……我心死了。 我脑袋转得飞快,想了一下被发现修炼《血魔功》的结果是什么——首先我会被清理门户,看看那些一天到晚作死把自己作没了的《血魔功》前辈们就知道,全尸就甭想留下了;就算他们肯信我没害过人,我这辈子也要被软禁起来看住,甚至会被强制忘掉这种功法——貌似这种方式容易变傻子。再退一万步,即便他们肯站在我这一边如平常待我,这事传出去天下人诛之,门派也得一起遭殃。 我又看了看那团血婴。现在把它做掉还来得及吗? 小说作者已经说了,不行。血婴就是变异的血液本身。它出现形体,只是为了更方便地吸取身体里的灵力。 换血也许可行,但首先这具身体能产生变异的血液,它就已经不正常了。我要剥离它,首先就得换个身体。 要么用其它秘术邪法夺舍,要么用《血魔功》里的办法。哪个都要被追杀。 那我还换个锤子? ……我死了算了。 第二天我顶着黑眼圈去见楚夜澜的时候他一脸惊诧:“师妹是心事太重了?” “没睡好而已。”我回答,“师兄我们快去百宝阁吧。” “但修士应该是不需要睡眠的。”楚夜澜完美发挥了作为一个钢铁直男刨根问底的能力。 “做了个噩梦。”我回答。 “什么噩梦?”楚夜澜不依不饶。 “梦到师兄你在跳脱衣舞。”我面无表情地回答。 楚夜澜老脸一红:“师妹!怎能做如此……如此的梦……!” “师兄你再不带我去百宝阁我就把昨天梦里的详情给你描述一遍。” “去去去,现在就去!” 本以为百宝阁就是个小楼,上面布着重重禁制,却没想到它这么显眼。说不是金碧辉煌但也差不太多,大体以玉石砖砌成,每一块都温润剔透,显然是好玉。我用手肘戳戳楚夜澜:“师兄。” “哎。” “造这么显眼是怕别人不知道这是百宝阁吗?” 别的不说,光这么多灵玉堆起来的聚灵效果就令人惊愕,胸口血婴都开始蠢蠢欲动多吸了两口灵气。我再次觉得它可能真的是《血魔功》有史以来最丢人的血婴,再这样下去我可以把它往什么寺庙里一送吃素去了。 “宗门秘宝自然是不放在里头的,而且百宝阁有长老看守,禁制也不是可以轻易越过的。”楚夜澜从腰间解下令牌,“师妹,你的令牌给我一下。” “噢。”我把腰间的令牌解下来递过去。 楚夜澜掐了两个诀,把令牌往前一送,两块令牌上光芒流转,无形的禁制消散,玉石大门向两边敞开,一个鬓角鹤白但相貌清癯长身玉立的男人从中走出。楚夜澜一拱手:“梅长老。” 我也有样学样拱了拱手:“梅长老。” “进去吧。”梅长老的视线在我身上停留了一会儿移开了。我和师兄赶紧进去,但在我经过时梅长老又唤了我一声:“晔莲。” “梅长老有何吩咐?”我问。 “宗主还给你准备了一件东西。”梅长老扔过来一个东西,我本想像武侠小说里那种侠客一样抬手帅气地一接,却差点没砸到脚上。 妈的,好重! “……多谢梅长老。”我把这玩意儿夹在腋下甩着手进门了。 百宝阁有数层,底层多是丹药符箓书籍一类,越往上越金贵。我一边四处张望一边跟着楚夜澜穿过玉石的架子,正走神着楚夜澜丢过来一个东西:“师妹,接着!” 有梅长老的前车之鉴,我起了十二分的心思,怀着师兄丢过来的是块陨石的心理准备抬手一接——很轻,就是个镯子,入手冰凉,是金属制成的。 “这是储物镯。”楚夜澜说,“师妹还没有储物法器吧?” “的确是没有……”我把镯子套到手腕上,抬头看看楚夜澜和他身畔的架子。好家伙,一架子堆的全是储物镯。“这……批发的?” “批……发?”楚夜澜迷惑。 “就是成批供应的?” “是啊,毕竟我宗门弟子不少呢。”楚夜澜笑笑,“不过一般弟子用的是储物袋,会稍微麻烦些。” 到第2层,才见到正经可用的法宝。剑是最多的,修士们别的不说,御剑总是标准配置。其实也不是不能御锤,但看起来多少是没御剑帅。 刀也是有的,但据我所知,宗门里有善用刀却还御剑而行的。这倒不是刀不够帅,而是因为刀一来不好站,二来容易飞歪…… “师妹看,这霹雳开天斧,乃是上乘法器。”楚夜澜提着一对金光灿灿差点闪瞎我眼的斧子过来。他身板看着修长,用起两对大斧来却是举重若轻,力量不可小觑。我眯着眼睛看着眼前楚夜澜噼里啪啦耍了一阵,除了有点费眼睛居然还挺好看。 楚夜澜耍完估计也觉得不成:“师妹,我总算知道这霹雳开天斧为什么只要这么点宗门贡献了。”他吧嗒吧嗒往下掉眼泪,“我眼疼。” “嗯,师兄说的是。”我递了块手绢过去,顺手拿走了师兄手里的斧子。 修士多半力气比常人大,虽然斧子很重,但还是耍得动的。我掂量了一下,想起一个姓奎的男人…… 可以。我把斧子收入囊中。 “还有吗?”我看着楚夜澜。 “?”楚夜澜懵逼地看着我,“师妹你不是不喜欢斧子吗?” “对,作为一个少女,我觉得总是抄起斧子打架不淑雅。”我认真地说,“所以师兄,还有吗?” “……” 最后楚夜澜又陪我挑了20分钟的剑。 第3章这个女主咋这么卑微 萧雨落从小就知道自己不受待见。 原因无他,萧家是修真世家,萧家子弟4岁就能操使灵气,5岁就能开始初步转化灵气。她不一样,她到了8岁才刚刚勉强能储存灵气,12岁才第一次凝练出自己的灵力。 所以她12岁以前都是与没有修为的凡人无异的小孩,受欺负是自然而然的。 更何况她是个不知道亲爹是谁的野种,本该唯一爱她的娘还在生她时血崩走了。她出生那天下着雨,所以叫萧雨落。 后来她听说,自己亲娘生自己的时候,萧家根本不闻不问,连一个产婆都不愿请来。她能因萧家人一介恻隐活下来,已是万幸。 她自然是不甘心的,谁生就想被踩在脚下?可那又能怎么办,萧家表面看上去光风霁月,可作为大家族,子弟之间互相欺压乃至竞斗之事不曾停歇。也正因为萧家后代分支极多,久而久之彼此之间便也没有多少感情了。 她今年19岁,却才只是淬体中期的修士。淬体期的女修与凡人几乎无异,但她仍不得不参加冬狩。 无他,因为她必须让自己活下来。没有价值就无法继续生存,对于萧家而言,他们已经厌烦了供养她这个无法带来收益的废物。 她去参加冬狩不是寻死,而是不得不于死地寻觅一线生机。 萧家并不缺钱,作为修真家族,萧家在凡人城镇中也多有产业。大多萧家子弟都是贵公子大小姐——但她的钱却并不多,且以她的修为即便拿到了法器也无法御使。所以她去城里的铁匠铺买了好几把剑和手斧,剑用皮囊裹起来背在背上,手斧藏在衣服里。这几把剑中混入了一些大宗门炼制宝贝时剩下的边角料,比全由凡铁铸成的剑坚固。没有灵气的武器很难破开妖兽的护体罡气,而普通的武器即便注入灵气也很容易损坏。所以她不曾考虑过弓箭。 淬体期还无法自如使用灵力,外放也并不现实,她所能做的就只有靠翻书尽量多了解可能出现的妖兽的弱点。用灵力强化肉体,以锐器强行攻击妖兽弱点,虽然危险,但却是她唯一能够获得妖丹的方法。 她必须向家族展示自己仍然有价值,即便自己修为不高,也依然拥有杀死妖兽的能力。 她还要活下去。她不甘心就这么一直当个废物。 冬狩自辜月(11月)开始,持续整整1月直到腊月(12月)。但一般参与的修士并不真的打从辜月起始就进山。那时仍有一些强大到年轻修士多半无法应付的妖兽游荡,待到辜月中旬,那些强大妖兽全吃饱睡去了,他们才进山狩猎剩下的。一般而言,只要动静不太大或是直接伤到冬眠的妖兽,它们是不会醒来的。 但萧雨落从辜月打头就进了山。世家子弟冬狩为互相照拂,多几人一组,这样即便碰上强大妖兽也应付得来;只是没人与她一道。倒也不是她愿去触大妖的霉头,只是其他世家子弟不是能御剑就是有代步的妖兽,她什么都没有,只好早早出发靠腿走到深处去。 她走了约十来天才差不多到地方。再深入就不是她能对付的了。无法自如外放灵力就不可能御器,她两条腿多半也跑不过四条腿甚至更多腿的;所以她布了陷阱。不求能困死妖兽,至少也得能让妖兽伤条腿。之后便是等,有些修士擅长卜卦之术,能算出哪里有妖兽。但可惜她也用不了:每每尝试卜卦,用于算卦的卦具便会损坏。 她等了半日,终于有妖兽中了陷阱。是一只皮毛呲呲啦啦跳动着紫色电光的妖兽,与狼差不多大,看起来却像是貂,发出的声音也像。这妖兽遭了夹子夹住腿,对着萧雨落吱吱狂叫起来。 那夹子别的不说,至少力道特别大,那妖兽吃痛却又挣不开,浑身上下毛发居然根根竖立起来。萧雨落还没反应过来,就有一道紫雷落在身畔不远处。她暗叫不好,从皮囊里拔出一把剑抄最近路往那只貂冲过去,那貂仍挣脱不了捕兽夹子,浑身雷光更盛,竟然紫得发红。 雷还没劈下,萧雨落的头发先竖了起来。不管地上有多少石头她赶紧把灵力注入身躯促使自己跑得更快,就地一滚,背后轰隆一声土石飞溅,打得她腰脊生疼。但也顾不上别的,这使雷的貂妖也距离不远了,她三步并作两步对着那只叫得愈来愈急的貂一剑砍下,目标正是脖颈。 “叮——” 堪称始料未及,那妖兽看似柔软的皮毛用剑砍上去竟发出金铁之声。毫无疑问是护体罡气,方才萧雨落就用了最大力气,却不想居然连护体罡气也没破开,双手还被震得发麻。那貂也懵了,但继而更加狂躁,“呲啦啦”如雷暴般往她身上劈雷。萧雨落自己也没有护体罡气,不敢硬碰硬,只好凭反应狼狈逃窜,不时用尽全力对着貂的脖子来一剑。她无比庆幸自己多准备了几把剑,未加护灵气的剑再坚硬,多砍这梆硬的罡气几下也要崩口。更何况这雷还能让金铁变形,她已感觉得到木石的剑柄滚烫了。 她灵力极为有限,体力也不是无尽的,现在躲闪足以致命的雷光已是勉强,叫她皮开肉绽的雷弧根本无暇顾及,唯一的胜算是在自己活活被雷劈死之前先劈开这只貂的护体罡气然后结果了它。 貂妖的护体罡气显然也不是坚不可摧的,在萧雨落的暴力开壳下愈来愈薄。罡气下就是它的确柔软的脖子,按这女人的手劲这一剑下去能把它整个脑袋都剁下来。这么一刺激,它也顾不上疼了,拼着鱼死网破把爪子往外一拔,连着一层皮肉全撕开。它痛极了发出尖啸,萧雨落本没有护体罡气,这一下尖啸震得她整个人发麻,那貂妖见她愣神也不含糊,一道足有男人手臂粗细的红雷落下。 萧雨落,你要死了! 将死时时间总过得特别慢,只是她看不到走马灯,短暂十九年委实也没什么让她十分眷恋的。她只是在想:我要死了。 萧雨落在最后一瞬强行牵动身体,却是对貂妖掷出唯一还锋利的手斧。之后便是一阵致命的痉挛和**,浑身上下肌肉一阵阵绞紧,前所未有的剧痛,她依稀闻到浓烈呛人的焦臭味。最疼的莫过于心脏,心脏与浑身上下肌肉一样在痉挛,却还在为数不多灵力促使下勉勉强强跳动着。余光中看见那把手斧完成了它的使命——它大半深深嵌入貂妖的脑壳中,精准而致命。貂妖满头是血,摇摇晃晃想离开,却终于倒下。 萧雨落高兴不起来,她也不觉得难过。只是觉得眼皮很重,身体很累很累,胸口还很闷,又很冷。疲倦得想要直接睡过去。但她拼命叫着自己不能睡,自己就剩一条命了,连命也没了的话还剩下什么? 她挣扎着往前爬,首先是要把手斧拿回来,然后想办法坐起来……周围的陷阱是天然的保护网,即便有妖兽靠近也能第一时间知道…… 力气越来越小了,她自己明白已经没法拉动自己了。不远处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她希望是人又不希望是人,但伴随着一声嘶鸣她一颗心整个落了下去:这不是人的声音。一定是妖兽,这声音有可能是妖蛇,也有可能是妖虫。不好说。 但自己一定要被吃了。她耽搁太久了,战斗的动静又太大,引来别的妖兽全然不奇怪。 不会有人来救自己的。 不会有人…… 劲风骤起,微冷的风从自己背后呼啸而过,锐器破空居然传出尖锐的振鸣,随即是“轰”一声,视野中半爿天空亮如白昼,又缓缓暗下去。萧雨落听见更多窸窸窣窣的声音靠近了,但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暗暗握住一簇草希望那个人能发现。她很高兴在自己生命最后居然真的有人来救自己,这是十九年光阴中第一个来救自己的人。尽管也许并不能把自己救下来。 但事实证明萧雨落的预估并不正确。萧雨落视野中本有几星被方才那点亮天空的一记轰散的云霭碎片,但现在已看不到了。半虚半实的剑凭空升起,依序排开像一只巨大的鸾鸟开屏,下一秒剑气腾空而起化作一道长河,如先前那道锐利劲风一样自自己背后涌过。只是这次比第一次声势浩大许多,令人错觉背后是一涌奔海的大江。 萧雨落懵懵然之间好像听到了土石爆碎树木倒塌的声音……片刻后那种微冷的风彻底消散,眼角云片再次聚集,万籁俱寂。 视野中出现一片白色云纹衣角,不是任何一个世家子弟。那人围着自己转了一圈,还尝试性地拉了拉自己后背的衣服。 “好脆。”那个人说。声音清越,比寻常女声低沉些。 那人拉了自己衣服之后好像就对它失去兴趣了,改直接托着萧雨落腋下把她翻过来靠在自己手臂上。有胸,很软,是女的……她一放松,眼皮就要变重,但一股陌生灵力涌入身体,让她头脑为之一清:“等等……!” 想象中的事情并没有发生,灵力顺利涌入自己体内,并没有像以前一样受到排斥。灵力修复受损的身体,萧雨落也看清眼前人——是个长发如瀑的美人,穿着白色云纹鹤氅,表情无喜无悲,眼神却干净直白看着自己,不闪不避。约两指宽的黑灰色剑安静在她身畔。 手里还拿着一串糖葫芦三串洒了辣椒面孜然的烤肉,其中一串烤肉还吃了一半。 说起来有点丢人,我和楚夜澜下山的时候,我晕剑了。 因为这剑飞得实在是太快了,我还很作死地注入了过多灵力。 以至于它的时速大概可以和飞机相媲美,或者更快。 没有护体罡气我一定已经被风呛死了,但有我也没好到哪里去。修士们御剑都是站得笔挺,我不是。 我一屁股坐在剑上了。我不选纤细的剑就是因为这个,站几个小时他娘的不累吗? 但坐着也觉得太细了,直到楚夜澜告诉我,可以把剑变大。 然后我就坐着大宝剑一路违规超速驾驶啊呸御剑,直奔人间市镇。 对不起,但我真的很馋食物。我的味蕾已经快要失去它的作用了。修士是真的不食人间烟火,偶尔几次吃饭我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出家的感觉。 有哲人曾言:世界上最难吃的食物是忘记放盐的食物。我觉得咱们云海宗是不是缺盐,不然为什么一道菜里就放那么几粒盐? 哦,还有,干吃盐水豆腐是认真的吗! ……这都是什么人间疾苦。 下山第一件事,我先给自己买了两串糖葫芦一大把烤串,边吃边跟着楚夜澜。此次下山预计是1个月,但保不齐要延长,邪祟多善隐匿,要找出来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两手空空回到宗门可是要挨骂的。害人的妖鬼要除,另外可能的话魔也不能放过。妖未必害人,鬼滞留人世虽不是好事但未必尽是厉鬼,但魔不管是否有害人之心,都一定于人有害,寻常人即便靠近也会损伤心智。 非要说的话,应当是水火不容的道理。此消彼长,必有一方势微损伤。 我和楚夜澜花了一下午走访贴近民生,楚夜澜生得好皮相嘴巴也甜,三下两下哄得别人筒倒豆子似的把什么事都说了,谁家又生了俩孩子谁家婆媳矛盾严重都不例外。不知道楚夜澜关不关心,反正我是不关心,虽然听着挺有趣的。我们要找的是诸如闹鬼这般的流言,除去有人作怪,便极有可能是有什么在那里或曾在那里。而在这玄幻世界里头,我估摸着有人作怪的可能性还更小些。 我一边吃烤串一边跟着楚夜澜,估计他也馋了,别别扭扭问我能不能给他一串,我大方分给他一串糖葫芦和一把烤串,楚夜澜吃了口烤串就把剩下的还给我转头吃糖葫芦去了。我亲眼看到他整张脸都红了。 嗐,原来是个不能吃辣的,那得多没劲啊。我遗憾地想着,看到他嘎嘣嘎嘣糖葫芦吃得挺开心。 别说,这一下午我们看着在摸鱼,其实有了不小的收获。东北方向有个村子里疑似有尸魔出没,靠南山中则有妖物食人。南方山中,那不就是萧雨落和楚夜澜相遇的那座山吗?一路上还听见说世家子弟们都在那里冬狩呢。我想着该给男女主创造一下机会,便自告奋勇:“师兄,我去解决尸魔,你就放心大胆地去南山处理妖物如何?” “不行。”楚夜澜断然拒绝。 “啊?为什么?” “这尸魔即便还是幼体,也远比妖物厉害棘手许多。”楚夜澜一脸严肃,“我身为师兄,修为又比你高,自然是我去。” “但是……”但是大哥这关乎你未来的幸福啊! “此事就这么定下了。”楚夜澜压根不打算改变主意,“你处理完妖物,看看有什么人需要帮助,多少施以些援手,然后去镇上客栈里等我回来。” 当然有人需要帮助,那人是你未来的老婆!我在心里呐喊,但对不起,我的面部神经已经死掉了。 “再见,师兄。”我面无表情地对他挥挥手。 “不必担心,师妹,师兄我去去便回。”楚夜澜转身踩上飞剑离去。 ……师兄,你这句话立了个仅次于“这次回来就结婚”的Flag啊。 然后我就勉勉强强踩着飞剑在山上飞了两圈,华晔莲天资高,修为也就高。我踩着飞剑鸟瞰地面,转了两圈远远地就看见那边跟雷暴了似的。仔细想了一下,这不就是女主碰到的那只紫金貂吗?再怎么的也不能看着人这么死了,好歹萧雨落也没害我什么,我赶紧御剑过去一瞅,好家伙,萧雨落真是个狠人,那手斧整个砍进紫金貂脑袋了,自己被劈得……也不好说是什么情况,总之空气中一股肉香。 我正要往下落,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抬眼一看是一只黑漆漆的半人半蛛妖物,正对趴在地上动弹不得的女主吐出白丝。顾不得多的,我催动飞剑,一剑斩断细丝,感觉到剑势并不减多少,我心下稍安,长剑继续直直向那妖物刺去。那妖物忙不迭在身前织起细密的蛛网,长剑触及蛛网稍稍一顿,随即如撕纸般穿过,轻易刺穿半人半蛛的妖物。那妖物没死还欲再动,我掏出玉石符箓一催灵力,一道得有两人合抱粗细的曜白光柱瞬间聚集落下,“轰”一声砸在这只蜘蛛精身上。蜘蛛精当场去世。 用力过猛了。 然而似乎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半人半蛛妖物倒下,更多萤火般的眼睛自森林中亮起。稍稍计算一下灵力剩余,召回飞剑,灵力宣泄而出,随咒诀化出剑影。过程自然是需要专心的,但我看着这种神异之事出自己手也新奇不已。 钢铁洪流轰炸战术,莽就完事了,大不了把地犁三遍嘛。我手一松,剑影如离弦之箭飞出,轰隆隆以缚海牵山之势横扫面前一片山林,围拢过来的妖兽被钉死在地,幸免于难的也不敢多留,纷纷逃之夭夭。 我落下来,萧雨落身上伤得不轻,我就怕上手摸到全是伤口,那不得疼死。可她身上的衣物也脆了,我尝试性地拉了两下,却掰下两片黑乎乎的东西,用手轻轻一搓就变成粉了。 还是直接搬身体吧,照这么拉下去女主非得被我扒光不可。 把女主翻过来,正一边输入灵力一边翻着储物镯看看里头有没有能用上的丹药,结果女主一个鲤鱼打挺一声中气十足的“等等”差点没把我吓得把她扔地上。我看过去,女主好像也懵了,呆呆地看着我。 哦,想起来了,女主被认为是废物是因为特殊的体质,她爹是上古灵族,简单通俗地来说就是不是女娲娘娘用泥巴甩出来的人。这使得她也必须得是至纯的天地灵气才能吸收储存。而她所在的地方灵气驳杂,从中提粹出至纯灵气自然很难;灵气不足,转化灵力也难。但身为女主光环总有亮的一天,等到了灵气纯粹的地方——例如咱们云海宗——她就是个宝了。后期虽然不比男主,但一个打八个还是绰绰有余的。 云海宗专修清气,相对来说更容易被女主的体质吸收。不过我也有点奇怪为什么那么顺利,女主不嚎这一嗓子我还没想起来,如果灵力被排斥了我估计得受个小伤。不过结果好就是最好了,女主看着也恢复了点精神,我找出一颗丹药给她:“吃掉它,治治你的外伤。” 女主就这么直勾勾看着我,看得我心里有点毛毛的,我俩就这么其实并不深情地对视了几十秒,女主才低下头:“我没事的,多谢仙姑救命之恩。请问仙姑芳名?” “仙姑就免了吧,我叫……华晔莲。”我打了个嗝愣。毕竟,华晔莲不是我真正的名字。 “华晔莲……多谢华仙子救我。”女主把脑袋低得更低了,我懵逼地扶住她:“……你冷静一点。” 小说里华晔莲无数次想让萧雨落低头都没成功,极度生草的是此时此地此刻,萧雨落出场第一幕我就做到了。 “我叫萧雨落。”女主低低地说。 我把丹药塞进她嘴里:“吃颗丹药再说话,你的样子像是下一秒就要厥过去。” 萧雨落默不作声地把丹药吞下去,用灵力化开自然起效更快,但不用灵力药效也顶多是起得慢些晚些。我斟酌了一下,问道:“你吃糖葫芦吗?” “?”萧雨落看着我。 “等丹药起效左右也无事,”我把糖葫芦递给她,“要不要吃点东西?” “……可以吗?”萧雨落问。 ……这个女主怎么这么卑微。 “可以可以,当然可以。”我把糖葫芦塞进她手里,“你是淬体期的修士,还不能辟谷,消耗这么大需要补充点能量。” 萧雨落慢吞吞地把糖葫芦放进嘴里咬了一口,酸得眯起了眼:“……又酸又甜。” 我看得有点迷惑,刚才楚夜澜吃的时候一点也没说酸啊?我又把手里一串没吃过的烤串递过去:“你尝尝这个?” 萧雨落接过去吃了一口:“很好吃。” “辣吗?” “不辣。” ——怪不得作者没写婚后,敢情这小俩口口味还有这等差别啊? 萧雨落吃东西的时候我看着也不好,可惜我吃肉吃得快,三口两口就没了,为了避免尴尬我拿起手边的剑擦拭。别说,这剑比起平常女修会用的更厚重,不仅砍人麻溜,平常拿来削个木头玩玩切水果也方便得很。而且黑灰色的剑还耐脏。 我可不止一次听云海宗其他女修抱怨说浅色的剑沾上尘土就不好看了,小说里装B一时爽,背后多少火葬场辛酸泪啊。 “华仙子……” “听起来好奇怪,叫我名字吧。”我低头擦着剑说。 “华仙姑这剑有名字吗?” “……”咋还是个死脑筋呢。我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回答:“它叫保安。” “保安?” “保四时平安。”我睁眼说瞎话。 “好名字。”萧雨落轻轻地说,“符合华仙姑的气质。” 我不是,我没有。 “华仙姑不是世家的人吧,怎会来此?”萧雨落又吃掉了一个糖葫芦球,皱着脸问道。 “来除祟。”我简单地回答,“听闻这里有一只食人妖物。” “是凶兽么?它已死了。”萧雨落指着我背后。 我回头一看,横七竖八一地尸体还有熊大熊二震怒的一地倒塌树木:“……哪个?” “那只蜘蛛。”萧雨落指着离我最近的那只。 我控制飞剑过去多戳了两下以防没死透,毕竟小说里很多就是这么翻车的。戳到蜘蛛肚子还拉出白白的丝,稍微撬了撬还撬出一颗夜明珠似的东西。是妖丹。 我隔空把妖丹拿过来,拿了块绢子托着。妖丹看起来非金非玉却又似金似玉,的确可以感受到一股灵力流转。我拿在手里把玩了一会儿,用绢子一包递给萧雨落。 萧雨落歪头:“华仙姑为什么把这个递过来?” 不愧是女主,这一记歪头杀是厉害的。 “你不是奔这个来的?” “但我不能收。”萧雨落沉默了一会儿,“救命之恩我已无以为报,仙姑还给了我一颗丹药。可我什么都没法还给仙姑。” 我看着她。 “……你是为了家族来狩猎妖兽的吗?” “因为我想活下去。”萧雨落语气淡淡的,仿佛在说一件无关自己的事。 “活下去?” “没有价值就不能在萧家活下去。”萧雨落仍是淡漠至极的神情。 “可你有没有想过,”我看着她,“即便你有了价值,萧家不想让你活下去,你还是活不下去。” “……为什么?”萧雨落抬头看我。 “因为讨厌,因为不爱。就这么简单且不讲道理。”我把妖丹往前递了递,“不如这样吧,我是云海宗的修士,这次除祟应当还要再停留几日。你带着妖丹回去,倘若他们接受你了,就当是我顺手做了件好事,下次再见你请我吃饭便是;他们若是仍不接受你,你也不必想着讨回妖丹了,”我看着她的眼睛,“你跟我回云海宗修道,怎样?权当是我一颗妖丹换你当云海宗弟子。” 我和她再次长久而沉默地对视,一言不发也能明白对方眼中的意思。 萧雨落终于垂下眼帘,接下了那颗妖丹:“……好。” 第4章事故体质害人不浅 萧雨落只坐了一会儿就恢复了一些,她问我借了把小刀,把周围妖兽剩余的妖丹一一剖出来装进小袋子里,我看着她弯腰忙碌片刻后走过来,把小袋子和小刀一起递给我。 “?”我头上冒出一个问号。 萧雨落小朋友也有很多问号,她奇怪地看着我:“这是仙姑你猎得的。” “啊不用了。”我摆摆手,“这些我都用不上。”如果萧雨落不在这里的话,兴许我可以试试炼血之法。杀人练功肯定不行,天下人得而诛之,我心里也过不去;但杀没有灵智的妖兽就没问题了。“而且这里严格来说是萧家和赵家的领地吧?妖兽也是他们的资源,带走是不是不太好?” “他们不敢说什么的。”萧雨落笃定地说。 “这话说得好像是我强迫他们似的……” “仙姑这样的大善人肯定不会强迫别人,”萧雨落闻言笑得格外灿烂,“是他们慕强。” 我沉默了一会儿,接下了袋子和小刀,顺手拍了拍萧雨落的肩膀:“雨落啊。” “仙姑,怎么了?” “你以后出去少这么说话,懂吗?”我说,“我知道你不是这个意思没事,但要是别人,听了容易把你当成阴阳怪气人打一顿。” “那让他们打不过我不就好了?” “……” 这个女主画风是不是不太对。 “……总而言之,我先带你出去吧。”我上下打量了一下萧雨落,翻了翻储物镯从里面找出一件衣服给她套上。萧雨落比华晔莲矮些,但大抵身材相仿,一件女式披风裹着还算合适。把保安剑化大,把女主往上一放,自己往上一踩—— 芜湖,起飞! 下一秒我不得不跳下去把滚下剑的女主接住。 “仙姑,我没有灵力固定住自己啊。”萧雨落被我拉上剑的时候带着哭腔。 “大丈夫。”我竖了个拇指,“我力气大。” “?” “我接下来做的事,你千万不要害怕。” “我训练过自己,没什么事会吓到我。我不会害怕。” 我弯腰把女主扛在肩上,重新踩上保安剑起飞。 我觉得女主可能是被我吓到了,我俩一路无话飞到山外,居然有一小簇人正在大山入口等着。我从剑上下来把萧雨落放下,清楚看见他们的表情呆滞了一瞬。 主要是我的手法太熟练了,宛若之前就绑架过十个八个良家妇女似的。 人贵不要脸,装瞎更是一门功课。我装作无事发生对他们拱一拱手:“我是云海宗弟子华晔莲,来此追捕一只食人妖物。” “华仙子太客气了,您的大名我们怎会不知?在下萧琰,久仰大名了。”有个方脸的男人对我笑着说,“雨落……是华仙子您捡到她的吗?” “不是,除妖时碰到的。”我看了裹着披风一言不发的萧雨落一眼,重新转过头,“那只兽我已除去。贸然进入山中,失礼了。” “华仙子言重了,这山水是天地造化,哪有是谁的一说?”萧琰笑容灿烂,十分殷勤的模样。 我略笑了笑:“还请萧前辈提醒一下进入山中的修士多加小心为上,保不齐还有其它的。”说罢我解下腰间的小袋子在萧琰面前晃了晃,“萧前辈心胸宽广令晚辈佩服,方才一席话令晚辈大受感动。那晚辈猎得的妖丹,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萧琰的表情好像在抽搐:“便送给华仙子您当除去那兽的谢礼了……” “哎——萧前辈,瞧您这话说得。晚辈做好事素来不求回报的,”我笑,“这是大自然的馈赠。” “华仙子说得是,说得是。” “那晚辈告辞。”我对萧琰一拱手,不再多说,御剑朝东北方向离去。 小说里似乎没有特别提到过“尸魔”,不过华晔莲在门派的典籍中看过。尸魔同时被列入“僵尸”和“魔”中,但相对而言更偏近魔而非僵尸。尸魔基本没有灵智,即便有也大多很低,是由尸体和魔念汇集而成。与僵尸不同,尸魔通常是许多具尸体形成,怨气深重本身却不足以诈尸,却又机缘巧合不能成鬼,最终转而堕落为魔。 在我看来尸魔本身就是一块无时不刻不散发着超高浓度肉毒杆菌的特殊腐肉,而且这肉毒杆菌疑似能随空气传播。只是疑似,肉毒杆菌毒性极大,对动物而言是致命的神经毒素,如果真的能随空气传播就不可能威胁这么小。 但……也不好说,动辄毁天灭地的玄幻世界,可能一块肉毒杆菌集成体的确不成威胁。玄幻小说里的灵气就跟科幻小说里的量子力学一样,是块万能砖,哪里需要往哪搬。 我用玉简联系楚夜澜,过了好久才接通,那边楚夜澜似乎打得激烈:“师妹,你那里……解决了?” “解决了。”我脚下飞掠过一大片墨绿的树林,巨大的树冠层层叠叠,阳光唯有碎在叶片上才能滑落进这片林子。 穿过这片树林,就是师兄楚夜澜的目的地。这片林子相对来说不算特别大,但如果不是能直接从上方飞过的修士,外人要进入恐怕要迷路,而且其中也有对人威胁不小的野兽。 因此,只听说这个村子偶尔会有人出来和外边的人做一点买卖,换取些生活用品,然后立马返回村子。村子很封闭,村里人对外界戒心很重,脾气古怪。去过的人说那只是个很普通的农村,人不多,彼此之间都多少沾亲带故,没有会使用灵力的人,至多是些无师自通达到淬体的强壮农人。 “师兄,你那里是什么情况?” “一只初生的尸魔……还不成气候。”楚夜澜那里传出一声清脆的剑鸣,犹如鹤唳,“但绝不能放之任之。” “师兄你没事吧?有没有视线模糊、呼吸困难和肌肉无力的症状?” “没有,我用灵力挡住了尸气。”楚夜澜声音一顿,“你过来了?!” “嗯。”我在一座石碑前下降停顿。石碑色作苍灰,凹凸不平,像是直接从山上凿下的。碑上红漆斑驳,勉强可以辨识出“梁家村”这三个字。我学着电视剧里用手掌抹了抹石碑,然而除了摸到一手灰以外什么都没发生。我又用灵气再探,整块石碑没有一丝灵气,是普通的山石,没有聚灵效果,而且已经在这里很久了,原本山中的灵气也散尽了。 我手上运动灵气发力,猛地一推石碑。一块本该深深插入地面的石碑居然就这么直直倒下,撞在土石地上崩坏了一角。 我抄起保安剑开始掘地,所幸这剑厚重又结实,效率还不错。第一剑施力不对,扬起一捧沙尘什么都没发生,但我好像感觉下面有什么硬邦邦的东西。第二剑深深插入努力撬了撬,砂石簌簌,“嘎吱”一声被我撬出一小块明显不是石头的东西。 是一小部分肋骨。这个尺寸这个大小,说动物是绝对说不过去的。 我用手拂掉保安剑上的沙土,一边心疼一边下定决心一定要做个物理学圣剑出来炼成法器,在高魔世界实践一下阿基米德说过的话,看看能不能把整个世界撬起来。 但现在当务之急是去帮我的憨憨师兄楚夜澜一把。不知道楚夜澜作为男主到底被安排了怎么个事故体质,但他只要出门总能碰上事。 这次除祟,不对劲。 第5章吔我奎爷真传啦!! 典籍上的尸魔,记载是高足有近百尺,身形庞大如小山的魔怪。 但我和楚夜澜面前的这只尸魔,小得诡异。 统共比人大不了多少,像是许多残肢拢在一起,找不到哪里是头哪里是尾。血肉虽然腐烂,却并没有预料中的蛆虫——因为它所过之处,连植物都一同枯萎。我可从来没听说过肉毒杆菌还有这种能力。那些死败发灰的手足还在无意识地抓握和蹬动,灵力将黑糊糊的不明气体挡在三尺之外,我和楚夜澜一前一后夹住尸魔去路。 我没有巨物恐惧症,比起那种巨大却多少有序可寻的东西,这种东西更让我头皮发麻。第一眼看到它时我的确后背一紧,整个脑子都清醒了。 若有若无的哭泣声回荡在风中,又尖又细,宛如孩童啼哭。听得让人头痛。 我和楚夜澜持剑缓慢地绕着尸魔,而尸魔似乎也不敢轻举妄动。早知男主NB,但亲眼见到更NB,暴力剑仙亲身演示什么叫物理除祟。尸魔本对刀剑武器造成的伤害有所免疫,用游戏术语就是物理伤害减免。但——那只是指普通的剑。一块烂肉戳几个洞,本也没什么致命之处,伤害聊胜于无。 但扛不住楚夜澜剑指天空,清气汇聚作巨剑对着尸魔就直直拍下来。这已经和清气术法没有太大区别了,被淹没在饱含清气灵力中的尸魔滋滋作响,隔老远那动静就像是炸油条。待尸魔从剑气下挣脱出来,又被我堵住去路时,它已经比先前缩水了一大圈。 “……脱水了?”我忍着恶心仔细端详尸魔。华晔莲视力很好,让原本是四眼仔的我体验了一把明察秋毫的快感。这一上下打量观察,才发现几个勉强可以称之为“头”的东西。我所发现的几个大多数都已经深深陷入皮肉中,只剩一张扭曲的脸还突兀地浮现在表面;有一个多了半个瘪下去的头盖骨,但取而代之的是下巴已经找不到了,嘴和鼻子纠在一起。 这视觉刺激也太TM刺激了。我传音楚夜澜:“师兄。” “要动手了吗?” “嗯。它怕火。” “你怎么知道?” 我抬起手上金铁的令牌对楚夜澜晃了晃。令牌不大,但极为沉重,散发着堪比酷暑的热气,拿在手中滚烫。如果不是因为已经认主,我的手可能会被灼伤——即便我已经是个修为不低的修士。 “有人特地准备了这个,通过梅长老‘告诉’我了。” “……我明白了。”楚夜澜点头,“我为你争取时间。” 话音刚落,楚夜澜飞身如利箭,长剑“覆雪”登时笼罩在一片莹莹蓝色的灵力中,蓝色愈来愈亮,看起来如剑锋抖落的一片白色剑芒,真如其名,宛若覆上一层薄薄白雪。这次楚夜澜只须拖住尸魔,只见修长的一柄利剑轻灵翻动,斩落时却又稳又准,凌厉且有力,如削皮般削去尸魔向外张开的手足,连同一波黑色尸气都一道化为乌有。那灵力看起来如冰清冷,方才一剑斩落才能看出原来是灵焰,足可将邪祟燃尽。尸魔发出如婴孩般的尖叫,幽幽的碧色火焰沿着已淡去许多的尸气燃起,冲着楚夜澜而去。楚夜澜一步不退,长剑抬起落下,剑风如狂席卷撕裂黑色尸气,连带尚未完全燃起的碧色火焰一同消失。 尸魔趁此机会暴起,烂糊糊的一团伸出手脚去抓楚夜澜。 尸魔力气极大,即便现在仍是幼体也不可轻视。楚夜澜身形如梭,如一只燕子上下翻飞,只见一片干净的月白色。 我往火精牌里注入灵力,它本身该是我这个境界能够驱动的法器,但火精这种东西,是经由天火淬炼的赤钢结晶,极能吸收保存灵力。大量灵力灌入,流淌过咒纹而后点亮,温度逐步升高,我甚至能看到自己周围的空气都开始微微扭曲。 我越来越觉得玄幻世界真的很有潜力。因为我现在觉得自己在用一个人的力量给一门离子炮充能。 徒手开离子炮,还!有!谁! 尸魔虽然傻,但也没傻到看见旁边有人已经准备对自己开大还无动于衷的地步。它尖啸一声,浓郁的黑气扑面而来,但在触及周围已经扭曲到仿佛在沙漠中心正午的空气时“轰”一声烧成一团火球。楚夜澜并不给它接近的机会,挥剑与尸魔的手臂相碰,“当”的一声,音效宛如砍中了一块大理石。楚夜澜的剑在尸魔手臂上微微一顿,随后如热刀切黄油般毫无滞碍地划落,剑锋划过之处有清冽的灵光闪烁。 这个效果…… 我想到了某个名为法特狗的游戏里某位卡美洛知名电焊Saber的宝具。 神游归神游,灵力灌注足够,令牌上咒纹骤亮,周围竟隐约浮现出一层凤凰尾羽般的霓彩色,如虹霞般若有若无。我于中心感觉并不真切,但楚夜澜见我蓄势待发,立刻后撤准备为我掠阵,但就在经过我身旁时,我看见他的衣袍开始卷曲发黑…… 然后烧了起来。 “师妹,不要管我!”楚夜澜倒是不慌,立刻用灵力扑灭火焰。尸魔要逃窜恐怕已然太晚,这术法范围很广,它还未逃出就会被烧成灰烬。我并不犹豫,向上一掷令牌,赤红的光圈向周围辐射出去,目力所及皆被这焰色穹顶覆盖,周围原本如霞云般虚无缥缈的火光不过眨眼间便由虚转实,如大军冲锋直直向尸魔拢去。穹顶则不断有灵光闪烁,最终在尸魔顶上汇集,一道格外艳丽的火柱如箭矢由上而下贯穿尸魔。 滚烫的气浪将地皮翻起、烧焦,大半热力被灵力抵挡,剩下拂过脸颊仍感觉得到炎热。我紧张地看着烟尘,视线被严重遮蔽,只能见到仍在燃烧的火焰。 根据有烟无伤定理,我觉得尸魔可能还没死。 果不其然,烟还没散光,一声尖叫响起,尸气暴涨,只见火焰簇拥中强行挣出一团黑糊糊的东西向我扑来,我只能看见它乌黑的爪。 切法师是不可能切法师的,你一个裸装尸魔,又不是专职刺客,能切得动我? 而且我又不真的是法师,谁切谁还不一定呢。 保安剑与利爪相击,我终于体会到楚夜澜切到它体表为什么会有铁剑砍石头的音效了——硬得真像是块石头。我发力,灵力灌注剑身,墨灰色长剑上爆出曜白到刺眼的灵光,堪称粗暴地将利爪从手掌中间砍开,一路向中心切入。嗯,可以确定了,优雅不优雅和灵力与剑都没有关系。 楚夜澜切起这块烂肉来就像是切帕尔玛火腿的专业火腿师,专注稳健且富有美感。我切起来则像是某狂战士信条里的维京“刺客”…… 保安剑皮肤-丹族之斧:无论是用来劈木头还是砍人都非常好用。 保安剑长驱直入之后我才发现,这东西已经外强中干,只有外面一层还能用尸气保持坚硬,里面则软得像是豆腐。有威胁的肢体八成已经被烧得无法动弹,剩下两成不是抓不到我就是已经被切断。 剑身一振,长剑破开尸魔体内盘根错节的骨骼,顺利插入心脏。灵力迸发,在尸魔已然开始萎谢的躯壳内涤荡,火焰再聚,尸魔整个冒起呛人的浓烟,连挣扎都逐渐无力。 “当——” 耳畔响起如铜锣敲击似的巨响,我诧异地扭头,看见楚夜澜以一个极其帅气的姿势替我挡下了暗器……如果忽略他已经不剩几片布的身体的话。 “没想到云海宗的小辈都这么厉害呢~”有个声音突兀地响起,竟然不太能听出男女,只是尾音极其愉悦地上扬。“可惜这小家伙潜力不小呢,可不能看着你们把它打死了~” 狂风大作,一股浓郁到令人不适的呛人香气扑面而来,道道弧光炸在令牌张开的穹顶上,我干脆一抬手唤回令牌收起,火焰与穹顶转瞬间崩塌消失。与此同时剑上骤然传来一股大力,是源于尸魔体内,将我的剑向外斥开。这力道来得突然,我一个不稳,长剑脱手,落在身后不远处。楚夜澜抬剑又替我挡下两道弧光,尸魔呜咽着向暗处一个人飞去。 看不出男女,戴着风帽和长袍,袍子上绣着像是殄文一样古怪的花纹。 “师妹小心。”楚夜澜来到我身边。 “明显就不是什么……”我斟酌了一下用词,“正经人。” “小妹妹怎的这样说话,我可是正经人呢。”那人又掩唇咯咯地笑起来,尽管我并不能看见他的嘴唇。不过可以看见他用凤仙花染的艳色指甲。 “你为什么扛着品如的衣柜?”我面无表情地问。 “?我为什么要去扛别人的衣柜?品如又是谁?”那人毫不嫌弃地抚摸着尸魔,问道。 “你好骚啊。”我面无表情地说。 “咯咯……小妹妹说话这么直白吗?我可是好害怕的呢~” “呕。”一边的楚夜澜发表了他的态度。 “这尸魔是你养的?” “嘛~也不尽是吧,不过是看这个孩子可怜所以才施以援手了呀。”那人语气愉悦,“你难道不知道这孩子是什么变成的吗?” “是……” “是女婴的尸体。”我打断楚夜澜的话,“和被拐卖来投井而亡的女人的尸体。大多是女婴,所以它的行为举止才那么像一个婴儿。” “是的呢。”那人点头,语气中略有赞许,“你还看得挺仔细的嘛。这些孩子啊,连怨鬼都成不了,谁让那口井实在压得太死了呢?所以啊,她们只好抱团取暖。”他语气微微一顿,转而上扬,“其实你们完全可以不管的吧?毕竟这里也都不是什么好人呢,你们自诩名门正派,却对这些事熟视无睹?” “你知道这里有个衙门吗。”我问。 “知道。” “去过吗?” “我可是个遵纪守法的人~” “哦,那我告诉你,这里的衙门还挺公正的。”我淡淡地说,“这些孩子当然可怜,那些村民是杀死自己孩子的杀人犯,也自然可恶。但是这不妨碍我们除尸魔。”我遥指躲在那人身后的尸魔,“即便衙门不公正,我愿意为这些不平事四处奔走,伸张正义,直到他们付出应有的代价。但绝不是用这样的方式。为苦难复仇不是卷入更多无辜的人的理由。师兄,动手!” 楚夜澜对不起,虽然我一顿发言猛如虎但事先并没有和他商量过。楚夜澜是被我一脚踹出去的。所幸这货上道,干脆打蛇随杆上借着我这一脚的力道挥剑向那人而去。我看着师兄的大白屁股,尝试将保安剑唤回来。 但剑没有回来。我扭头一看,地上不知何时出现了黑色的长条形物体,像是触须但应该不是。它死死缠住了我的剑。保安剑颤动不休,但一时半会儿却无法挣脱。 楚夜澜那里传出“叮”的一声,我连忙扭头。那人应该修为不低,但看楚夜澜一个半裸的俊男朝自己飞过来也十之八九没反应过来,直到人快骑脸了才想起抵御。虽然仓促,可却十分稳当,师兄的剑撞在对方的护体罡气上,两方似乎都在使劲,护体罡气上荡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师兄的剑则颤抖不休。 那人左手抵御,右手一晃,出现一把与身上衣服同款的折扇,边缘泛着金属颜色。他一挥折扇,与方才类似的狂风再起,个中藏着锋锐的灵力弧刃。楚夜澜连忙回身抵挡,四面八方而来的弧刃被楚夜澜一一挡下,无一近身。 那人眨眼间退出十米开外:“没想到这一代云海宗出了这么厉害的小辈,有趣有趣。日后怕是必成我等心腹大患呢~可惜我现在没空和你们斗,就先走一步~” “走个屁!” 霹雳开天斧噼里啪啦出现在我手上的时候,周围由那柄扇子而起的狂风也对我退避三舍。我仿佛化身黑旋风李逵,自那人侧边杀入。 我终于想起这货是谁了。虽然出场早了亿点点,但有“有趣有趣”口头禅还这么骚,并且全身上下统一同款的—— 是你!杳冥魔尊! 女主萧雨落前中期要面对的一个小Boss,多次伤及女主但未能杀死她,大多是因为浪的。硬生生拖得女主修为越来越高,直到女主因华晔莲陷害而误打误撞得到大机遇修为骤然大增,最终被女主轻松杀死。 还好,根据书中所言,杳冥魔尊虽然不爱露脸,但应该是个女的。我真的不想面对一个扛着品如衣柜袒胸露乳的骚男人。 杳冥魔尊被我杀了个措手不及,但论修为我仍不及她,眨眼间我们一个追一个后退,渐渐拉开了距离。但我是那种正常人吗? 当然不是!霹雳开天斧中灵力积蓄完成,我大吼一声: “奎爷!赐予我力量!” 两把斧子以奎托斯同款方式飞旋而出,所过之处声若雷霆。杳冥魔尊显然没有预料到我会用这么野蛮且随机的方式——我也能感觉得到,斧子普一进入杳冥魔尊身周,就已然不可再由我远程控制。但问题不大,杳冥尊者修死气,但霹雳开天斧就是个玩雷的,雷可破绝大多数邪祟。借着势头它劈开了杳冥尊者的护体罡气,深深嵌入她的手臂;见第一把已破防,我将第二把向上抬了抬。 在我充满希冀的注视下,它不负所托地落在了杳冥尊者的……头上。 我亲眼看到杳冥尊者摇晃了一下,然后一道黑色的血飙了出来。大好机会我自然不能放过,主要是我斧子还在她身上,让她带跑了我觉得亏。所以我两步并作一步一边庆幸着我是女的不会扯着蛋一边一个猛扑把她扑倒在地。靠近她的一瞬我只觉得刺骨的冷,如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跟大夏天讲鬼故事时那种冷是一样的。 我俩在地上滚了两滚,搁那些言情小说里这就是男女主浪漫现场。然而我穿回去一定要暴打那些作者的脑壳。 浪漫个锤子!除了吃了一嘴灰就是想扯对方头发。我灵力所剩无几,刚碰了她一下,杳冥尊者似乎很显然不是个活的,靠掐应该掐不死,而且据说僵尸啊鬼啊其实力气都不小。会被掐死的恐怕是我。所以我只能寄托希望于楚夜澜这个憨批师兄能反应过来一剑把她砍死——至少砍趴下。 杳冥魔尊的确是个女的,但风帽脱落后就能明白她为什么多半遮掩外貌了。相比其他魔尊,她明显更加不好混入人群。纯白色的眼睛——不,并不是天生的瞳色,是人死后浑浊发白的眼睛。皮肤惨白且缺乏作为活物的弹性,再好看的五官也不能改变她看起来就像是一具会动的尸体的事实。 我死死按住她肩膀,但她单纯力气就比我大得多,哪怕头上手臂上还插着两把贼好看的斧子也不妨碍她一翻身就差点把我掀下去,我发挥泰拳的精髓用手肘对着她的脸猛锤两下,而且她居然扯住了我的头发! “妈的好痛!”我不甘示弱反手拽她头发,她果然有反应,死死掰着我的手。她力气果真不小,但比想象中似乎弱了那么一点,而且华晔莲骨密度还不错。 因为我的手臂到现在还没骨折。 “你TM给我放手!” “你头发薅掉了还能长我头发薅掉了就没了!!” “到此为止!”楚夜澜姗姗来迟,从杳冥魔尊的头上抄起斧子,毫不怜香惜玉地对着她的脖子砍下。杳冥魔尊还没出声,抓住我手的力道便已逐渐散去松开。楚夜澜来不及多说,捡起那颗脑袋往我怀里一塞,把几张符箓贴在杳冥尊者已经不能动的身体上:“师妹,我们赶紧回云海宗。” 我抱着那颗头,把它转过来,那颗头没死,跟我面面相觑。 半晌它破口大骂:“我居然会折在你们两个小辈手里,真是莫大的耻辱!耻辱!他日我定要百倍奉还给你们!尤其是你!我长这么大就没见过你这种泼妇修士!” 我看着她满脸鄙视:“你个弟弟。” “你说什么!?” “连骂人都不会。真是个弟中弟。” “你——” 我拿了张空白符纸糊上胶水把它的嘴封上了,又看看那只瑟瑟发抖可怜无助的尸魔:“师兄,那只尸魔怎么办?” 楚夜澜过去把尸魔提起来:“一起带走吧,毕竟也和这人有关系。” “我知道了。”我唤回保安剑,把杳冥尊者的无头身体以萧雨落同款姿势扛在左肩上,又上下打量了憨憨楚师兄一眼。 “……师兄啊。” “?” “你屁股真白。” “??……!!!师妹你、你别看你转过去!我找找有没有衣服……” “……” 第6章我要把你的头盖骨当碗使! 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我和杳冥魔尊是一路骂街骂回去的。 当然所有人可能会疑惑我这么清新娴熟安静的美少女怎么会叉着腰和一颗头骂街——原因很简单,我本来是打算和楚夜澜下山除祟完后顺道去凡人城镇买点菜回去自己做饭吃——因为大家都不食人间烟火的关系,堂堂云海宗连口锅也没得,为了知道灶台怎么搭我还在和楚夜澜走访时专程去普通人家观摩了一下。 然后菜没买成。主要霹雳开天斧是我的法器,好说歹说也是认了主的,楚夜澜真要用还不方便;好死不死楚夜澜这时还是小说前期都不到,别说《一气经》了,云海宗内门心法他都没练完,要克污浊晦气最有效的还是斧子上经由炼化的天雷。 我总不能抱着一颗头去买菜,尤其是一颗会不停口吐芬芳的头。师兄更不行,虽然已经用储物扳指里的衣物包裹住了那具至少现在不会动的无头尸体,但依稀的人形还是能看出来。要是去了城镇一不小心把尸体抖出来,云海宗大师兄竟偷偷摸摸扛着一具无头女尸——哦豁,那明年云海宗招生率要完。 所以我俩一个抱着头,一个扛着身体,风风光光下山,猫猫祟祟回去。 尸魔去哪里了?尸魔被塞进一个小乾坤袋了。杳冥魔尊太大,修为太高,放不进去。 所以我很气。 “好不容易你说撺掇整齐了下山一趟,结果到嘴边的麻辣兔一口香炸鸡腿蒸排骨糖醋排骨肉末茄子凉拌豆腐全部木大!”我晃着那颗其实单看长相还行的头。虽然我是外貌协会的,但是,若为美食故,别说是好看的脸了,就算是对象也照打不误! ……哦,我母胎solo啊,那没事了。 那颗头也跟我吵:“我都几百年没吃过这些了!”她语气一哽,像是几欲落泪。然而我只是满脸嫌弃地把衣服垫到缺口上去:“你别哭了,血都滴下来了……呕。” “我都几百年没吃这些了你个小B崽子还提醒我!”她咆哮。 “……师妹,冒昧地插一句,”楚夜澜从另一柄剑上稍微探过身,“咱们凉拌豆腐还是有的……” 我面无表情“啪叽”一下把这个不久前还露着比我还白的大屁股蛋的男主按回去:“师兄,首先御剑不规范亲属两行泪。其次,”我眼泪顺着嘴角流了下来,“没酱油没麻油那不叫凉拌豆腐,那叫豆腐蘸盐。” 综上,我俩以仙门规范御剑姿势一个带头冲锋一个缠身子如哼哈二将般回了仙门,场面无比壮观。 然后我俩被掌门叫过去了。 “这个杳冥魔尊放在哪里……” “掌门说直接带过去就行。” 掌门姓白,单名一个“单(Shan)”字,是个鹤发童颜的男人,比楚夜澜还要高大几分。长眉入鬓,面容刚正锐利,收拾得极干净,一袭青白色鹤氅上仙鹤踏着云纹,面白而无须。我和楚夜澜宛若两个被辅导员叫去喝茶的学生。 白掌门上下打量了我们一会儿:“不错。” “?” 本以为会被骂,没想到是被夸了? “本以为余那对择取天雷而炼就的霹雳开天斧就要这么吃灰了。”白掌门继续自顾自地说下去,“嗯,不错,在众弟子里你是识货的。” “???” 感情您夸的不是咱们擒拿了魔门巨擘而是夸我终于领走了那对闪瞎眼的斧子啊?而且掌门炼的法宝为什么会在炼器峰专用百宝阁里啊? 敏锐的我感觉到里面有PY交易的气息。 “那……”楚夜澜看了看身旁像是被裹得特别安详甚至可以直接下葬的无头尸体,又看看我怀里安静下来了的脑袋,“掌门,这杳冥魔尊不处置吗……?” “余跟她又没有仇。”白掌门在太师椅上大马金刀地坐下来喝了一口茶,“虽然余听闻你们两个擒下这大……魔的确惊诧了一番,但说到底杳冥魔尊不曾进犯过云海宗,余也没有同她过不去的道理。” ??? 说好的名门正派呢?名门正派不应该都是和那些什么邪派魔宗以及万年背锅的魔族过不去的吗? 这么豁达? 我低头看了看杳冥魔尊,她也挺呆滞。我叹了口气,笑摸狗头……啊不是,笑摸可能不是人的头。 “掌门的意思是?” “你们自己处理吧。”掌门并不在意的样子,“算起来,杳冥魔尊应当还比余小上十几岁。” “……掌门您今年贵庚?” “两千岁出头一百年不到。”掌门语气究极平静。 “……” 玄幻世界,惹不起惹不起,随便抓一个都能讹你个十万八万的。 我和楚夜澜满脸懵逼地被掌门撵出来了。掌门说他要睡午觉,咱俩抱着具尸体在这儿跪着忒吓人。 大门在身后“砰”地关上。 “掌门……还挺豁达。”我抱着头看着身后再没有一丝声音的门。 “嗯。”楚夜澜声音里也好似带着几分无可奈何,“掌门一直都是这样。晔莲……师妹从前是不曾注意过掌门的吧?” “可不是吗。”我笑,“满心满眼都是好看的人。”我看着楚夜澜错愕的脸,偷税啊不愉悦心大起:“那时候,诸多同门师兄弟姐妹里头,楚师兄你可真真是一朵牡丹花艳压群芳呀,最好看了。” 楚夜澜被我说得脸红:“师妹……!牡丹是用来形容女子的,怎么拿来形容我……” “师兄,女装,请。” “那……”楚夜澜忽然欲言又止。 “?” “现在呢?” “……?”我虽然没理解楚夜澜问这个问题的原因,但还是认真思忖了一下,“萧雨落也挺好看的。” “萧雨落是?” “萧家的一位小姐,我除祟时救下的。”我回忆了一下萧雨落的脸,不愧是你女主,虽然常吐槽女主为什么都好看,但真当对着女主标配绝世美人脸时,怕不是多少人心里那头老鹿boki撞死了。 “这样吗……那师妹觉得那位萧姑娘如何?”楚夜澜好像很好奇的样子。 那不废话吗,作者敲章钦定的你未来的老婆,不出意外你俩还会有2个崽,儿女双全。 “很漂亮,也很坚强。还是个很对我胃口遇事不决直接莽的猛女。”我竖起大拇指,看着楚夜澜的神色,心说不好。这怕不是把我当成阴阳怪气了,毕竟这种古言小说里男人都喜欢有淑女一面的女人。我赶紧把话题往回拉:“与你相配。” 楚夜澜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郎才女貌,好。”我一手抱着那个半天没出声宛若哑巴了的头,一手竖起大拇指,“师兄你可以去看看她,我觉得你俩会很合得来。真的。你俩要是结婚了,我就帮你俩主持婚礼,生了崽崽给我抱一下就行。” 楚夜澜无声地擦了擦汗。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未免想得太远了。”半晌过后,他幽幽地说道。 “行吧。”我见楚夜澜因为还没能遇上女主而产生兴趣,也不多说,反正萧雨落再过几天就要来了,到时候他自行真香便是。“师兄我们去把这位的头接上吧?” 楚夜澜点一点头:“怎么接?” “就……”我解开楚夜澜用自己衣服抱着的尸体,“直接拿头放上去?” “有天雷,一时半会儿长不好的。”手里的头忽然幽怨地出声,“会掉下来。” 我把头举起来和她对视:“哟,活啦?” “你的胸压到我了。”杳冥魔尊对我翻了个白眼。但我差点没看出来,因为她瞳孔就是白色的。“我说不出话。” “脑垫波?” “什么?” “没什么。”我摇摇头,“师兄,帮我去外门那边借几根缝衣针几捆线吧。” “???等等,你要干嘛?” 我回头看着杳冥魔尊:“把你的头缝上去啊。” “你们堂堂仙门没有一点其他方法吗?!” “也……有?”楚夜澜好歹有点良心,他有点不确定地说道。 “但很贵。”楚夜澜有良心,我没有,“而且我觉得,师兄,作为仙门弟子,不应该追求穷极奢侈,应当本着朴素实用的原则。” 楚夜澜被我唬得一愣一愣的:“师妹的意思是?” “缝衣针挺好的。”我回答。 最后楚夜澜还是给我拿来了缝衣针和线,我一手扛无头尸体,另一手兜篮子,怀里还揣个头回到了房间。别的不说,楚夜澜裹尸体手艺不错,往墓里一放就是正宗裹尸布,几千几万年以后被哪个人扯下来还能当个圣遗物什么的。 沾染了阴晦气息的衣服最好不要穿了,尤其是这种一看就是修死气的更穿不得,对活物的身体有损。倘若是正宗的魔族或魔修则是另一回事:于身体无碍,但可能会损伤精神乃至道心。 我把楚夜澜的白色衣袍全扔到一边去,点亮蜡烛就着光芒开始穿线。虽然我不是医学生,也没有钩针,但要操作的对象只是尸体而已,还是一具没有亲属认领的尸体——顶多缝的时候多骂两句街。当缝衣服一样缝起来就好了,怎么拆线我希望她自己有办法。 将脑袋和脖子对正,下针,黑色的细麻线穿过皮肉,为防止意外我问了一句:“疼吗?” “你之前怎么不问?”她也不忘呛我一句,“不疼,谢谢。” 我点点头继续缝。虽然不会针对生物的缝合术,但我缝衣服还蛮熟练的——就一个现代人标准而言。 “虽然我不痛,但是,”我才缝了一点,杳冥魔尊就吱声了,“我能感觉到针脚很不整齐,你女红好差。” “怎么说,嫌不好看你自己缝吗。”我手上动作不停。 “我现在要能控制身体,”杳冥魔尊用她能动的眼睛白了我一眼,“就先起来掐死你。” 我对她翻了个白眼:“你信不信我一直让你脑袋分家?” 杳冥魔尊没稍微沉默了一会儿,“我本来以为你们真会让我死。” “你本来就是死的。” “我是魔。” “不对,你本来是和僵尸类似的东西。”我不依不饶,“我一眼就看出来你不是人……”我咬了一下舌头,“……也不是魔。” “但你怎么没看出来我不想听到这句话?”杳冥魔尊看起来有点烦躁,“以往说这种话的人,现在已经死了。” “因为你不能起来打死我。”我仍然一针一针缝着她的脑袋,皮肤触手冰凉,“这是什么可耻的事?” “不是可耻的问题。”她皱起眉头,“但你不懂的。” “好好好,我不懂。等你哪天明明白白跟我说了来龙去脉我再考虑自己到底懂不懂。”我打了第一个线结,“不过我倒是不意外掌门会放过你。” “说说看,我很好奇。” “因为咱们门派不缺钱。” “???” “把你送去跟你有仇的门派肯定能得到很多灵玉。”我解释。 “我说的不是这个……但我希望你不会因为几万灵玉就把我卖了。” “你这么值钱?我能现在找买家去吗?” “……” “开个玩笑而已。我觉得掌门是觉得你虽然从属万魔界,但不代表和万魔界绑定吧……嘶。”我一走神针尖戳了一下手指,“我也这么觉得。一个人的好坏该看他做了什么事,而不是说了什么话或者出身哪里。‘不以他人口中之仁为仁,不以他人口中之恶为恶。’这是华家先祖留下的一句话。虽然修魔者极易祸乱本心,情绪暴躁得像是姨妈期之前,但也没有说最最清风明月的门派里就没有恶人吧?无论源自哪里,剑诀术法都是能杀人的。什么是正什么是邪,一千个人眼中有一千个……看法,修道者从‘仁’,但仁是什么却要靠自己评判。” “所以没杀我?” “就像掌门说的,你跟咱们门派没仇。”我尽量专心缝脑袋,还要时不时看看脑袋有没有歪掉,“云海宗哪次不在邪修惹事时出来?你要是为祸人间,就是同云海宗有仇了。你没有,那就是没仇;没仇为什么要杀你?不杀无辜是云海宗的信条。” “那你呢?你是怎么想的?” “为什么这么问?” “……只是想知道而已。” “刚才同你说的那些就是我的想法。我就是我,我想做什么决计无关任何外物,应当源于我的本心。力量只是媒介。所以以后我不管作出什么决定,做了什么事,都是自己的选择;因此无论最终是好是坏,一切因果都须自当。” “……” 那个脑袋滚了一下。我不再能看到她的脸。 周围安静下去,只能听见屋外枣树上的蝉鸣。甚至足可听见池塘中荷叶上滑落的大滴水珠。 我悄悄握紧了手。 “真好啊。”她终于低低地喟叹一声。 如此人生导师大彻大悟一本正经的场面,下一秒就在我面色狰狞地把脑袋扭回来之中破功了。 “我好不容易摆正的脑袋!你再动一次我就把你的头盖骨当碗使!” 第7章爷就是修真世界名侦探! 杳冥魔尊骂骂咧咧地被我缝上了脑袋,尽管云海宗并没能为难她,但出于宗门立场考虑,打算暂时让她在宗门里留一段时日。说起来也是我和楚夜澜的锅,两名宗门优等生一个抱头一个扛身体回来着实把整个宗门搅得鸡犬不宁,谁知道哪个大嘴巴会把这当八卦说出去。 这个关头云海宗再跑出去一个杳冥魔尊,那要祸害云海宗的名头可就多了去了。 杳冥魔尊对此倒没意见,主要是现在她还处于虚弱期,虽然作者没有详细写过万魔界的情况,但看她的反应,好像于她而言现在返回万魔界反而不是好事。想必万魔界内部也不是铁板一块。白掌门虽然说并不找她麻烦,但仍是过来在她身上下了些禁制,表示只要离开云海宗这些禁制就会被解开。 我才意识到掌门那把闪瞎眼的斧头委实是厉害,据说这天雷是两百年前掌门突破时择取的劫雷,这才天克修死气的杳冥魔尊;倘若杳冥魔尊去极阴地修行十年或逮纯阴之体的人来吞食,只怕这天雷也制不住她了。 所以这几日我从斧上择取了天雷存在气海中尝试炼化,只是如今还只是金丹期大圆满的我要炼化至少元婴期才会经历的劫雷很难,几近是水磨工夫,所以那几日我不是打坐就是冥想;偶尔出门走一走是为了防止坐久了成有痔青年。 杳冥魔尊倒是很安静,说是因为受伤的关系,一天24小时她有23.5个小时都在沉睡,剩下0.5小时在梦游。对,梦游,我已经不止一次把她从我金枝阁小院里的池塘捞出来了。 直到今天,我一松懈,血婴中窜出一股血气钻进气海。 这血气诡异,红蒙蒙的像是幽灵附在那丝天雷上。那丝天雷不断分裂又左突右冲,宛若一个挣扎的垂死之人,却无济于事。更多血气自我四肢百骸分离出来,像那丝天雷而去。我试着控制血气,发现异常简单,血气自发地一点点将天雷蚕食过后熔炼进自身,我的吐息则使它们有规律地运转并回归原本的地方。而天雷竟也不知不觉中炼化了。 天雷被融进了血中,而只要是血,《血魔功》就一定能控制。 我意识到作者的确提到过这句话:“只要进了血,什么都可以炼化。”所以最后华晔莲才会把女主困在无天无地的血之幻境。我不得不说这个名字很不走心,但如果我现在对《血魔功》的理解没错,血之幻境名为幻境,但却是足以瞒天的幻术,如果骗过了整个世界,那么假的也会变成真的。血之环境,本质已然是真正的华晔莲的血。如果男女主没有及时杀掉华晔莲,那么《血魔功》已然大成的她是否真能让这本小说大结局可就不好说了。 我摊开掌心,酷似鬼畜狱狼龙的猩红雷电在指缝间穿梭。显然这已经和正气昭彰的天雷没什么关系了,即便是天道化物也不过是变得更刺眼发亮了而已。 真的很厉害。我握拳,雷电与微微泛红的灵力一同消失无踪。门外“笃笃”两声敲门,我从榻上坐起:“请进。” 门外走进一个小童,将一枚玉简递给我。我接过以神识探入,掌门的声音在脑中响起:“你师父百里长老知道你跟杳冥魔尊正面比力气的事了。他说出关了就捶你。” “……啊这,不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他知她知就师父不知吗?” “你是不是没想到过梅长老是你师父的朋友?” “……” “另外,你是不是把你储物袋里的尸魔忘记了?” “……阿巴阿巴阿巴。” “说人话。” “好像是的。” “嗯,之前我也忘了,想起来提醒你一下。给孩子喂点吃的吧,人快饿死了。” “???” 掌门丢下满头问号的我单方面断了通讯。 尸魔不是一坨尸体吗?尸体为什么要吃饭? 我找出储物袋用神识往里探了探。掌门说得没错,是给喂点吃的了,整个尸魔都焉巴了。 但掌门可没跟我说过它能吃什么。我猜不能吃咱们云海宗的丹药,不说别的,我怕我这一打丹药下去它会死。 众所周知,我,是个莫得良心的人。所以我寻思着正好小童也没走,不如直接把储物袋塞他手里叫他带给掌门,掌门爱喂不喂。但我才开口,眼前方才给我送来玉简的小童倏然消失不见,我看着那片飘飘荡荡最终落在地上的小纸人,竖起大拇指说了声“牛B”。 杳冥魔尊大概会比较了解,只不过她现在还在睡着。我叹了口气,门又被拍得砰砰作响。 “师姐,华师姐!” 一听这声音,我就知道是谁来了。门外杨明正露出甜甜的笑:“华师姐,你要的东西我给你买来啦!” 和听起来很猛男的名字不一样,杨明正是个标准年下奶狗,十六七出头的模样,带着股牛皮革似的又犟又韧略带一点儿软的少年气,又笑容明媚眉目生春,穿了件宝蓝色天花纹长袍,下袂两边特意裁开以便行动,腰间一块青玉佩摇摇晃晃好不惹眼。 也是本书男配,萧雨落的追求者之一,阳光少年,弓道天才,被誉为“弓术无双”,可以操使几十斤的金铁长弓,百步之外射中一片飘落的樱花花瓣。只是由于这是一本玄幻背景的小说,仅仅弓术精湛却破不了防就效用不大,后期杨明正也参与过对抗万魔界的战役,面对强大的魔族还是要男主女主出来装B。 不过杨明正算不上是男二,只能算是萧雨落一众追求者中较为出众又着墨较多的一位。 “进来坐坐吧。”我侧身让杨明正进来,杨明正“咚”的一下陷进椅子,从储物扳指里腾腾腾掏出一大堆东西来,光锅就有七八口。我一一检查过去,感动得几乎落下泪来:“终于有个人能分得清耳锅和平底锅的区别了!” “师姐还要买什么吩咐我一声就好啦!”杨明正趴在椅子扶手上露出尖尖的小虎牙对我灿烂一笑,再拿出一把算盘开始拨算,“……嗯,统共四百二十八文钱!” 我数出票券外加灵玉递给他:“这些灵玉也一并拿去吧,权当是辛苦费。师弟你常去凡人城镇?” 杨明正笑容满面地把报酬塞进储物扳指,听我这话连忙点头:“是,我很爱去。师姐你还需要我帮什么忙?” “只是问问。不过你最近怎么一直在做小生意?” “也不是小生意……只是给人跑跑腿而已。”杨明正有点讪讪地挠头,“云海宗太没意思了,也没什么好吃的……所以我才经常下山,但家里给的银钱不太够……啊,话说回来,师姐你买这些是打算自己做饭吃吗?” “怎么,你要来蹭饭?”我把东西一一收进储物镯。 “算了算了,我不敢。” 我觑了他一眼:“你怎么回事,不相信你师姐我会做饭?” 杨明正无奈地苦笑,有点神秘地凑过来:“师姐,你知道不,咱云海宗厨房有句话。” “什么话?” “梅长老过后,云海宗厨艺万古如长夜。” ——原来梅长老是厨房长老吗?那不就是厨师长? “那不对啊。”我反应过来,“外门弟子不能辟谷才是啊?” “是啊。” “没人会做饭那吃什么?” 杨明正奇怪地看着我:“外包给门外店家啊。” 感情还是公司团购盒饭? “……是不是还有优惠?” “哎,我以为师姐你不知道的诶。” 薄利多销,21世纪商家促销的基本常识了。 “对了,师姐,上回你和楚师兄下山除祟有发生什么有趣的事吗?”杨明正忽然好像想起什么似的,一双眼睛亮闪闪地看着我,“你就没有……跟楚师兄发生点什么吗?” “你希望发生什么?” “全门派都知道华师姐你喜欢楚师兄~”杨明正满脸愉悦,“那么好的机会诶!师姐你就没做点什么?我看到师兄回来的时候衣服都换了~” 我,地铁老爷爷看手机:“你们这些年轻人,一天天满脑子不是情情爱爱就是黄色废料,不好!……不过你楚师兄屁股挺白的。” “Ohhhhhhhhhhhhhhhhhh——!” “别多想,单是除祟的时候不当心把他衣服烧了而已。”我竖起大拇指,“但你楚师兄的确是我云海宗一枝花,第一翘屁嫩男。” “华师姐你已经因爱生……这怎么形容?” 我凑过去拍拍杨明正的肩膀,表情认真眼神清澈:“我这叫爱他?”我一声冷笑,一本正经地扁桃体发言,“我那是馋他身子!我诚实!” 杨明正:我家师姐好像脑子不太正常。 “就这些啊?” “你希望听到啥?” “就比如那个,雨夜山洞孤男寡女什么的……” 我核善地看着他:“你小薄本看多了是吗。” “小薄本……是什么?”杨明正“咕嘟”咽了咽口水。虽然听不懂,但以他的脑袋应该也能猜出个八九不离十。 “少儿不宜的话本子,带插画的那种。”我微笑。 “华师姐,你这么了解,难不成你……借、借一部说话?” “Guna。” 杨明正被我打包打算整个扔出金枝阁。在被我一脚踹出门前一秒,他扒着门框:“华师姐,一个半月后的东海秘境你去吗?” 东海秘境?华晔莲第一次祸害女主的地方? “那里有什么?”对不起,我对那地方除了华晔莲陷害女主差点被几个其他门派心术不正的弟子**以外没有其他印象了。 “嗯……应该说是什么没有才对吧?师姐过去说不定能得到什么宝贝呢。”他摩挲着下巴,“我的话,想从秘境里得一块寒精铁珊瑚给自己铸一把新的弓。” 哦,寒精铁珊瑚,我想起来了,那次杨明正就是因为这事去的,不过因为秘境中龙骨宫意外开启而没有拿到。后来我记得作者提到他拿到了一副软鳞甲和一条仙柳枝,他用仙柳枝炼了弓作为自己的法宝。另外正儿八经的男二曲寒涧也会在那里露面,女主正是被曲寒涧救下的。不过曲寒涧是高冷冰山人设,随手救下女主便走了,女主是在后来宗门大比中与他正式结识的。 “不去白不去。”我回答,“对了……咱们门派最近没有什么人加入吗?” 杨明正稍一思索:“没有诶……诶不对,之前好像有一个姑娘来过,好像姓萧?不过不多久就被萧家人带回去了。” “什么!?”我一惊。女主被萧家人带回去了?她没能加入云海宗?“她是不是叫萧雨落?” 杨明正皱着眉头努力回忆了一会儿,摇头:“对不起,华师姐,我不记得了。” “不要紧,没事。”我揉眉心,“你……等一下,我要好好想一想。” 小说中是楚夜澜直接将萧雨落带回了云海宗,没有说楚夜澜做了什么,但萧雨落很快就成为了正式的云海宗弟子。但现在楚夜澜压根没碰上萧雨落,我则是让萧雨落自己选择是否要来到云海宗——然后萧家人阻止了她?为什么?原本小说剧情里萧家人也不曾阻挠过楚夜澜啊? 我不知道出了什么差错,说自责也没有,但的确担心萧雨落。如果我直接将她带回云海宗,也许好歹也不会出这种事,至少我和楚夜澜其中一个还能护得住她。她如今可还没到后来那种秒天秒地秒空气的程度,别人要对她做什么岂不是轻而易举? 难道是因为萧雨落的特殊体质被发现了?对于某些修士而言,这种特殊体质是大补……但在开始使用灵力之前应该很难发现才是,否则萧家人也不会那么多年都没发现家里藏了个天才。又或者是那次萧雨落发现了家中什么连她也不能知道的秘密? 比如那一次除祟,萧雨落直截了当告诉我那就是食人妖兽;萧家有修为的长者都聚集在山口,好像在等什么,又好像是为了防止什么出来。冬狩的确有长老看护防止小辈受重伤,但那密集度太高了些……肯定不是为了等萧雨落。我和萧雨落出来时,他们对萧雨落毫无关心之意。 然后萧琰问我,是不是萧雨落求我带着她……如果按照不妙的想法猜测,他是再试探萧雨落是不是知道山中有特殊的危险所以请我帮助,但我应该已经佯装一无所知了才是:先说只是偶然碰见,表明与她并无过多交谈;那枚本该带回来的妖丹我也给了萧雨落,就仿佛那的确只是一颗普普通通于我又没有太大帮助的东西似的。 “师姐,华师姐!”杨明正大声呼唤我。 “我没事……让我思考一下!”我拉住他,“我可能需要你帮忙!” 是因为萧雨落执意不把妖丹上交要带来宗门?但她虽然脾气倔强,但应该也不会这么笨,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的道理她不该不懂。而且那只半人半蛛的妖兽根本不强,如果真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按照黑魔法肯定NB的定律,它一定不会这么弱。也就是说,它很可能并不是主体……在救下萧雨落的时候周围也有很多其它妖兽围着她,但我并没有看清,只是如今回想也觉得蹊跷——密集度太高了,一般山中越凶狠的妖兽越独立,应该有各自的地盘才是。 还有,梅长老给我的那块令牌是专门针对尸魔的,而根据掌门所言,梅长老与我师父百里长老是朋友,而且是密友程度的。所以梅长老知道约等于百里长老知道。而这次我们下山除祟,百里长老特地送来一块火精令牌……他是早就猜到我们会去哪里,那意味着我们要去的地方是被人安排好的——而百里长老或梅长老能知道的事,与他们同一圈子的人应该也能知道。 与百里长老同一圈子里的人,就是同为云海宗的长老们。也许还要加上其他宗门的一些长老。 原本的梁家村变成了蒙月村,梁家村的石碑被移到不是进村必经之路的无人野外,石碑下还有尸骨且可能不止一具,处处透着股诡异。村中虽不算太平,但也不至于无故出现尸魔。 萧家,蒙月村,我一直知道这次除祟有地方不对劲,但想破脑袋也想不出萧家所属山脉与蒙月村两者之间到底有什么必然的联系。正当我拽着杨明正颅内风暴的时候,内室传来若有若无的声音——杨明正和我下意识往声音源头看去。 绘着与金枝阁总体画风格格不入的缥缈写意山水的屏风隔断了目光。杨明正有点疑惑:“师姐,好像有什么声音?” 我修为高过杨明正,听得更清楚——这压根不是“有什么声音”,我分明模模糊糊听到有人在伸懒腰。我脑袋里一声惊雷炸响。 “杳冥魔尊。” 是因为我奎爷上身超游放倒了杳冥魔尊!云海宗普通弟子也许不知道杳冥魔尊的事,只知道楚师兄和华师姐鬼鬼祟祟扛着什么回来了,但掌门和长老们却知道我们是绑了个杳冥魔尊回来。 尽管被丢人地一斧子放倒,但她却是正儿八经的万魔界魔尊,也是上位者之一——这意味着她可能知道什么别人不知道的事——是萧家觉得我们可能会从杳冥魔尊嘴里知道些什么,所以因为某些原因加快了动作?那又和萧雨落有什么关系? “明正,你经常去凡人城镇对吧?”我着急地拉住杨明正。 “嗯!” “萧家附近最近有什么不寻常的事发生吗?” 杨明正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摇头:“没有,萧家最近很是太平,没有人失踪。” “萧家弟子也都没事?” “是,他们照常游历,差不多就在几天前他们还带着弟子举荐名单过来。”杨明正回答,“我亲眼看见的。” 也就是说,“消失”的可能只有萧雨落一个?只是这还不确定,萧家是个大家族,与萧雨落同样不受宠也不受关注的子嗣也许还有不少。 “师弟,”我严肃地看着杨明正,“你快去叫你楚师兄过来,我有事跟他说。” “好,我快去快回!”杨明正见我神情如此,不再散漫,放出一张木弓踩在弓身上飞走。我回身拉开屏风,把好像又要梦游的杳冥魔尊拉起来:“醒醒!杳冥魔尊,我有正事找你,醒醒!” 杳冥魔尊睁开一只眼,我心道不好,下一秒令人嘴唇发白的寒意扑面而来。顾不得其他,我立马激活血婴。 你妈的,为什么,尸魔会饿死也就算了,杳冥魔尊明显也是具有灵智的尸体为什么也有起床气啊!? 不过短短片刻,一股在每一寸皮肤下流淌的热驱散了寒意,然而这种难言的热却有种异质感,就仿佛那本不是血液,而是连接着神经的肢体。这份寒意最后成了血色的一缕阴森装饰品。 有解决死气的方法就没问题了,我更加使劲地晃她:“别睡了就当是我三番五次把你从池塘捞出来的补偿!你还欠我几池子莲花呢都是你我花都枯了!再不醒我抽你了啊?!” 杳冥魔尊终于勉强醒过来了,她一伸手就抓住我大臂让我动弹不得,力气之大我甚至觉得护体罡气都被挤压变形了。而我碰到的她的肩膀则像是两块布下的生铁。她语气慵懒地:“怎么了?” “我有事问你。”我不顾有点发疼的大臂,直接把她拉起来。杳冥魔尊把长发撩到耳后:“不是说不打算拷问我吗?” “我是私下问你,我也没有SM的癖好!” 杳冥魔尊眼神迷惑了一会儿,随后苍白的脸逐渐露出错愕的表情。 “……我说的不是这个拷问!” “不是,我只是想问,你为什么在蒙月村?”我抓住她肩膀,“拜托,我一定要知道!” “蒙月村?那个地方叫梁家村。” “我知道的,但我想知道,你是到底为什么在那里的?偶然路过,还是刻意为之?还是为了什么目的?” “当然是刻意为之,我没事为什么要偶然经过那里?”杳冥魔尊嘴角勾出浅浅的弧度,“至于为什么……我不是见面那次就跟你们说过了吗?” “因为……尸魔?”我把储物袋拿出来。 “我说过的吧?这小家伙有点可怜。”杳冥魔尊轻轻叹了口气,“这就是理由呀。” “但那个地方……根本不对劲不是吗?” “也许吧?”杳冥魔尊笑眯眯地不置可否,“但那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如果杳冥魔尊没撒谎,那么她至少和蒙月村之事“本身”没有关系,只是蒙月村养出了尸魔,她又对这种存在都抱有怜悯感,因此才出现在蒙月村——她可能是促进尸魔的成长,但不是针对蒙月村做什么。 “那你知道萧家吗?” “家纹是九叶重葛的?” “就是那个萧家,你知道他们的事吗?” 杳冥魔尊眯了眯眼,白色的眼睛直直注视我的双眼,眼神宛若一条蛇。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呢?” 我就知道没那么简单。门外传来楚夜澜的声音:“师妹!” “稍等一下,师兄!”我回头看向杳冥魔尊,“要怎样你才愿意开口?” “你愿意给我什么?” 我盯着她的眼睛:“你想要什么我才能决定。” “我想要……” “嗯,不管你想要什么……”我掰开杳冥魔尊的手,凑到她耳边轻声说:“都是在想屁吃。” 这女人……不是,女尸手劲真TM大。 她对萧家并不了解,或者说,可以作为筹码的内容很少。而对我而言这是一笔不值当的买卖。 但至少我可以知道,萧家可能和杳冥魔尊同一归属的什么人有瓜葛,但并不算太熟悉或太了解,因杳冥魔尊被逮回云海宗而认为某件事会败露,从而加快了速度。而最有可能的就是万魔界的人。从先前我与杳冥魔尊为数不多的交谈中可以知道,很有可能万魔界内部并非铁板一块,至少杳冥魔尊与其他魔尊也没有关系很好,猜测只听魔主号令平时各司其职,甚至会出现恶性竞争,所以暂时受伤的杳冥魔尊才没直接返回万魔界,甚至她“受伤”也有可能是伪装的。 另外萧家可能在云海宗内部有线人,而且地位不低,因此才能第一时间得知杳冥魔尊被俘的消息。只是尸魔之事我还是没想明白,似乎怎么看都与萧家没关系;假设碰上尸魔都是人为安排好的,但那又是谁干的呢?图什么? ……等一下,我好像进入了一个思维误区。 我一直深陷“有人安排好尸魔想干什么”的怪圈——但假设,尸魔其实只是个意外,和杳冥魔尊一样是乱入的;而那块可以燃起连尸魔都能烧死的异火的火精令牌,师父给我的本意其实并不是为了对付尸魔……? ——那问题可就大了去了! 第8章蒙月疑云 我尽量简洁快速地同楚夜澜和杨明正讲了我的猜测和发现。萧雨落会发生什么我完全不知道,而我自觉不是个智者,顶多有点小聪明。接下来除非打算隔岸观火,否则单凭我一人不稳妥。最好的办法是同信得过的人商量对策。楚夜澜和杨明正的人设我都知道,而且身为男主楚夜澜,这点本事应该还是有的。 萧家是一个大家族,这意味着人多,也意味着不好闯。小说里主角脚踹几大家族一个人杀上门派云云说得简单,真有这等情况还是叫人怂。敢面对四面楚歌的胆气不是一般人能有的,更简单些来说,容易死。 至于蒙月村——或者说前“梁家村”,我强烈怀疑那个地方的难度系数已经大大提高,地图还是那张地图,普通副本变成了高难副本。而那块写作令牌读作修真离子炮的东西威力我是知道的,打杳冥魔尊这种Boss级单体不太行,但作为光炮宝具火力全开我怀疑能把那块地方炸平。 “首先是上报宗门。”楚夜澜十分干脆,“蒙月村是必须去的,而且优先级更高,听师妹你说的,结合先前我感知到的……我猜测那里有大型法阵。过去有邪修炼化一座城的活人修炼魔功的记录,蒙月村那里也不能大意。” “我知道了。不过师兄,大型法阵布置一般需要多久?” “比你想象得要快得多,前提是如果布阵的是一位老练的阵术师。”楚夜澜摩挲着光洁无须的下巴微微颦眉,“布置阵法本身不慢,但有些阵法聚集灵气反而需要时间。但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不同的阵术师也会有不同的安排。” 我若有所思。 杨明正又问:“师姐,那萧姑娘那边呢?” “让我想想。” 蒙月村的重点不是尸魔而是疑似阵法的物事,杳冥魔尊和尸魔乱入,并且我的一顿骚操作之下使这次除祟变得特别引人注意——并且记录得格外详细—— “师兄,问个问题。” “你说。” “平常除祟弟子会报告些什么?” “除了什么,发生了什么事。大致地说上一说。” “会说地点方位吗?” 楚夜澜闻言似乎也想到了什么,他垂目思忆片刻:“定然没有我们这次详细。若除祟成功,便大多只是随口一提,门派不会多问。” “如果说萧家在云海宗上层有线人,”我环视楚夜澜和杨明正,“那么那个人也一定能知道我们是去了蒙月村除祟。我本以为杳冥魔尊会是重点,但也许她并不算是——至少不止是她而已。” “师姐,按照你的说法,‘他们’其实知道那个魔尊是什么……乱入的?” “不好说。”楚夜澜先摇头否定,“即便‘他们’知道,也不敢赌。身为魔尊,多少也会知道一些秘辛或对某些布置较为敏感。‘他们’担心我们会从魔尊口中得知。不过杳冥魔尊的确什么都没说。” “以及,修清气的云海宗修士去到了蒙月村。”我拿出储物袋拍了拍,“尸魔是乱入的,那原计划就是没有尸魔啰?没有尸魔的话,我们也不会去蒙月村……而根据我们得知的消息,蒙月村是个没什么访客的封闭村子。那么如果有人要对蒙月村做什么,恐怕也很难发现。” 我们三个交换了一下眼神。 “我去上报宗门。”杨明正说,“然后我们一起出发。” 楚夜澜看向我:“师妹意下如何?” 我颔首,“不能再耽搁了,两者之间确有关联,那就顺藤摸瓜走一步看一步。若真发现了什么,那萧家也跑不掉。” “只是御器去蒙月村至少要半日,我去借飞行法宝一用。”楚夜澜是个干脆的,当即御剑而起如一阵急风远去。杨明正对我点一点头,也唤出弓来踏上飞走。 我撤去隔音咒术,转身回金枝阁,杳冥魔尊居然还在原来的地方坐着。我把装着尸魔的储物袋扔给她:“还给你,我不会养。” 杳冥魔尊悠悠回神,我已经上手开始扒拉她:“起开,我拿东西。”华晔莲大多把华家寄来的东西塞进床底下,时间一长都有些什么她自己都忘得七七八八,我翻翻有没有用得上的。这趟少说也要去萧家走一趟,不起冲突最好,要起了冲突那场面铁定比黑帮火拼还来得带劲,有啥家伙什也不必藏着掖着,要有条件我甚至想带它十个八个**包去。 木质的箱子散发着清幽的香气,有点像檀香木,但应当不是,香味有差异,而且居然格外沉重,甚至有点近乎于我认知之中的红木。打开箱子,里面是一些零零碎碎的东西。存有大股灵力的玉石,能抵挡攻击的铁券,绘有一整副山水图能在一定承受范围内将人纳入卷内不稳定空间的画卷……我一股脑全塞进储物镯。 “我看过很多这种样子的人。”杳冥魔尊忽然出声。 “啊?”我回头看她。 杳冥魔尊的表情有点似笑非笑:“壮士一去不复返。” “放屁。”我反唇相讥,“我明显是去踢馆的好吗?” 杳冥魔尊还是那副表情,我“砰”地合上空了的木箱一脚把它踢回床下转身翻窗出门一气呵成:“走了,再见。” “……” “再见吧。” …… 话说我和杨明正其实并未在山门前等待多久,几乎在我到达后几分钟,楚夜澜就扛着一艘外表朴素无华的小船大步流星地过来,往云雾缭绕的山门前一放;那艘船便将云作海,竟这么浮在半空中,一看就是修真世界黑科技。楚夜澜又取出一支同样外表平平无奇的竹竿站在船尾,招呼我和杨明正过去。 别的不说,俊俏得能把天仙这个词用在他身上的楚夜澜撑船居然也没什么违和感——那张脸上还带着也许能被称作“憨厚”的笑容。 竹竿在云雾中一点,小船登时窜出去,居然前进得飞快,比飞剑还快上一大截。还得多亏我俩坐着才稳当,我又去看楚夜澜,好家伙,他拿了条小牛皮的带子,一头系在腰间,另一头绑着小船把手,那把色作清冽银灰的长剑就负在背后,只须一念之间便能飞出。我想那倒也不完全是警惕,主要是怕小牛皮带子没拉住自己当即可御剑不至于直接掉下去。 不过现在看着那条带子不是什么假冒伪劣产品,质量一流,绷得结实,楚夜澜也站得笔挺。只是这景象,嘿,一整本书的仙风道骨在此时此刻突然接地气了起来,楚师兄你的绝世出尘呢?! 也许“绝世出尘、仙风道骨、清冷十分的云海宗大师兄”也都是他人为他贴上的标签和冠冕,真得了解还得接触本人。话又说回来,往往身上有这些个标签的人,大多自己却都没什么感觉。 大着胆子向小舟下看去,竟有几分曾经坐飞机看地面的感受,只是并未飞得太高,几重就近的小山看起来如小土坡般不起眼。 行至中途,我闲来无事传音楚夜澜:“师兄,这是法器?”开口不得,这等高度和速度,光脸不被风吹歪已经很难了,开口怕不是要灌一口冷风。 “是。”楚夜澜简洁地回答,“从邰长老那里借来的。” “邰长老就没想过加装一个避风插件?” “主要邰长老她自己不用这个。”楚夜澜嘴角流露出一丝苦笑,声音继续在耳畔响起,“我见过邰长老的飞行法器,是一艘巨大飞鸢,有避风结界。” “……淦。” 这时楚夜澜又提醒我:“我腰间还有一捆牛皮带子,你拿下来给杨师弟用上。” “?”我回头一看,差点下意识一巴掌糊杨明正后脑勺去。这瓜皮就是一不折不扣的熊孩子,我先前背身对他不曾注意,他居然大半个身子全探出去往下看还兴致勃勃。考虑到我这一巴掌下去他可能真的就掉下去了,最主要的是他掉下去船可能会翻——我强人锁男地勒着他脖子把他拽回来,又掀开楚夜澜的外袍开始扒拉他的腰。 “师姐你倒也不必这么饥……” 我反手先拿了个没剥皮的毛桃塞他嘴里:“闭嘴吧你。” 杨明正呸呸吐毛时我终于找到了那捆带子,回身巴不得把杨明正绑出个龟甲缚……啊不是。一不小心暴露了爱好。出于人(自)道(己)主(脸)义(面)考虑,我还是只绑了杨明正的腰——很用力,在他腰间绕了两圈。待这一切做完,我懵逼地看着楚夜澜满脸通红。 “师兄……?”我传音。 “对不起师妹我不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以为你是真的想解我腰带所以请原谅我!” “???”男主你怎么回事男主。 “我的意思是,御使这个法器是不是耗费灵力?需不需要我来替你?” “……” 最后还是我替了楚夜澜,他稍微指导了我一下我便大致知道怎么做了,这玩意儿不讲究降落,到地方咱可以直接来个天降正义所以只要方向对就成。我哼着核爆神曲在杨明正的“哈哈哈”和楚夜澜的“慢一点慢一点”中把船撑得飞快。 如此又过去一个时辰左右,我们终于见到了蒙月村——它实在太显眼了。大一片阴云就这么压在穹顶上,而乌云之外的万丈天光也无法穿透蒙月村上方乌郁颜色。我竹竿一点将小舟拨近,迎面一阵堪比南方冬天的冷风,饶是穿着秋衣也微微发寒。楚夜澜面色微沉,但却抬手示意我不要再靠近:“师妹,且稍安勿躁。” 我也觉得贸然接近不怎么好,就像是驾驶飞机一头扎进雷雨云,显然是作死行为。且这里已然显出不友好的氛围来,探出的神识遭到压缩,而薄薄的雾障却令人看不清远处的物事。 就在我考虑该怎么办的时候,底下传来一阵呼救声。我仗着有牛皮袋子系着探头往下看,有个年方二八的白衣少女张开双臂正对着我们。我踢了踢杨明正,杨明正手忙脚乱解开腰间的带子要跳下去,我又是一脚:“射爆她!” “——啊?” 楚夜澜并不多说,只见长剑直直飞起,冲少女直直落下,剑锋冷芒瞬间撕裂了白色的身影,却没有血迹。再看,原本那白衣少女所在的地方只有一个被劈成左右两截的竹扎纸人罢了。我目力不及杨明正,却也能以修士之身依稀看清那纸人不是寻常的煞白。只听一边杨明正惊叫:“好逼真!” 殡葬纸人有说法道不能做得太真,否则会引来阴祟附着在上面。但杨明正说:“那纸人做得像真的一样!” 楚夜澜不语,方才投下的覆雪剑剑身一半没入地面,竟开始自己颤动。自覆雪剑为圆心,似有无形的屏障将那若有若无如晨雾般的雾障推开。但那些雾障似有灵性,如浪潮般一波一波从四面八方向覆雪剑涌去。那覆雪剑在正中屹立不倒,修长剑身却生生有雨打风吹不动礁石一块的意味在里头。 楚夜澜一手掐诀,掌心一块小玉。若是华晔莲的知识无错我又没眼瞎的话,那应当是昆仑玉。《越绝书》中有言:“黄帝之时,以玉为兵。”我忘了作者有没有提到,但至少穿越而来生活的这些日子里,我已知晓昆仑玉到底有多么泛用,上至算筹,下至玉简,昆仑玉都可以作为材料。 具有数一数二的灵力容纳量,并且因为此玉性温润,没有属性偏向的缘故,任何符咒都可以铭刻其上,也几乎可以用任何灵力去激活。一块普通的昆仑玉并不贵,因此对家底并不殷实又门派贡献不足以兑换更好材料弟子而言,它是绝佳的亲民材料。 但肯定不包括楚夜澜那块。我不懂鉴玉,但光看外表就十分清润令人舒适,且这么小一块玉,楚夜澜那如劲风般的灵力已涌入许多,却仍不见停止。只是短短片刻间,神识所能感知的范围内又出现几个重点感极强的东西,我一看,不知何时雾障中又出现了几个栩栩如生的纸人。说栩栩如生都有点埋汰它们了——它们看起来根本就是活人似的,同方才的二八少女一模一样,跌跌撞撞跑过来像是见到了希望般同我们求救。 只是普一靠近覆雪剑,它们就伸出手去想要拔剑。奇怪的是,覆雪剑荡出的清气却不能阻止它们,我一心多用操出其他几个华晔莲所拥有的玉符咒,一时之间火雷交加,狂风挟着利刃似的火雷卷过一连绞碎数个纸人,另一块悬浮身周的令牌则不时爆出一束白光,落在某个纸人身上便将之化为一堆灰烬。 这就是通常而言的术法快于剑——对男女主除外。至少在这种情况下,于我而言是这样的。杨明正也没有闲着,若不是亲眼看见决计无法相信,这个看起来甚至身量还能再成长些许的少年能轻轻松松拉开一整张玄色弯弓,弓弦也是铁色的,拉至满月时极有分量。但杨明正捻弦便是三箭,落地炸得一片碎石飞灰,我一边操纵修真世界浮游炮一边目瞪口呆。这是箭吗?放屁,这是修真版本RPG才对吧! RPG还要装填呢,杨明正捻弦灵力就能化作箭矢,完全不虞弹药。只要拉弦快到鬼畜那射速……比起全自动枪械还差点,差不多也就法国制绍沙轻机枪射速吧。且不卡壳没后坐力,二战美国大兵都羡慕哭了。 楚夜澜施术与意料之中一样快,不过须臾,方才还飞舞不休的灵气骤然一滞,随即如倦鸟归巢般向楚夜澜手中拇指大小的昆仑玉涌去。而楚夜澜则凌空而起,右手掌虚托玉块,随即倒转掌心向下直冲地面。 “轰”的一声,一圈风沙以楚夜澜为圆心荡开,无形的凌冽清气同样辐射出去。我依稀在风沙之间看见楚夜澜以右掌拍地,覆雪剑则已飞起将僵住的纸人一一枭首。与此同时,空气中那股阴寒的风也消散不少,取而代之的是极其类似云海宗峰顶夹杂着风雪凌厉但并不沉重的气。我把竹竿交由杨明正嘱咐他别让法器落地,转身如楚夜澜一般自舟上跃下。 事实证明,楚夜澜能这么潇洒落地不是因为万物皆可灵力——灵力让我没有摔死,然而因为我对灵力的操纵不及楚夜澜那般收发自如,平衡不稳,以一个十分狼狈的姿势落了地。楚夜澜相当绅士地搭了我一把手。下一秒,我一掌拍出,楚夜澜的覆雪剑亦同时斩下,近在咫尺的一支小箭碎成几截。 随后覆雪剑如闪电般从小箭源头方向的树丛削去几遍,却只见被整齐切开的簌簌叶片。头顶一抹耀眼的光芒闪过,不远处一片树丛炸开,只见一个残破不全的纸人飞出,我抬头看见杨明正好像比了一个手势。 我和楚夜澜对视一眼,我拍拍他还抓着我手腕的手:“师兄。”楚夜澜面上浮现出一丝黄花大姑娘似的羞赧,道了声“失礼”松开了我。我上前几步,看见已损坏了的精钢**,看起来并不很新,有几处修补过的痕迹,修补匠倒是手很巧。只是现在约莫已是不能用了。 我又凑前几步想看看纸人,楚夜澜遥遥唤了我一声:“师妹,多加小心!”像是个男妈妈。我对他比了个OK手势,也不知道他看懂了没有。 踢开纸人,杨明正这一击全然不像是弓箭能射出来的,纸人半个身子被轰烂,地上还有些碎纸屑。杨明正所说不假,凑近了看得一清二楚,这纸人逼真得叫人觉得发怵,我面前这个,虽然已损坏严重,从内里看出竹篾骨架和纸糊痕迹,可从外头看去俨然是个寻常猎户模样的男人,皮肤黝黑发红,头发胡乱修剪得很短。 衣服却不是纸糊的,是典型的猎户穿着,手脚都用结实耐磨的布料和未鞣制的皮子包裹得严实。它身上还有个赭色的小包,用一条皮带绑在身上;我注意到它是因为它与这猎户的穿着尤为格格不入。氧化的银色扣子上有些花纹,已嵌进污垢看不真切,上面还钉了些肮脏的银色扣牌,有几处镀了金。 挑开小包,从里头咕噜噜滚出几支小箭,我把它们托在掌心略略端详,小箭外表看起来与方才射向我们的是同一种,同样不像是猎户自制的。猎户所制箭矢只对普通野兽,且多半就地取材,一般使用木箭杆加上小型箭头,在箭矢折断后会收回箭头重复利用。 此箭矢则通体由金铁制成,杆与头是一同铸成,一旦损坏多半得回炉重造。看起来微微发黑,应当是人手长期摩挲导致;箭头有粗制磨石打磨过的白痕,而且略微有些崩口。杆上有一些花纹或刻字,我和小包上银扣纹饰对比了一下,好像是蛮相似的。但我对花纹这一方面了解并不很深,所以也不敢说是一个样式。 为了防止遗漏什么,我最后翻了翻纸人——这一翻就翻出问题了,纸人外壳彻底撕开,竟露出拉长绷紧酷似筋膜的物事,只是破损严重,根本就是个可有可无的东西贴在纸与竹篾骨架中间,看样子,似乎本来就是这种破破烂烂的模样。而纸人竹篾骨架内侧,我看到了真真正正的几丁质。只是不多,其中九成还只是贴在竹篾上,仿佛只是个寓意。 这恐怕是什么咒术——又或者单纯是为了泄愤乃至类似的目的?但把纸人做得特别逼真也就算了,还用了疑似人皮和人骨的东西,这显然不是什么好东西嗷。 ——话又说回来,我才来了一个月不到,跟尸体和死灵打交道的次数已经快赶上华晔莲总览整本书的次数了。 楚夜澜那边也完事了,期间我也悄悄看过两眼,但他只是掐诀念咒并观察周围,但我不懂他用的法术。只是如果不瞎就应该也发现骨头和皮了。 果不其然,他已经完成了法术快步向我走来。我转身,看见他手里拿着一块那支被击碎的小箭碎片。看色泽,和小包里的箭矢是一样的。我把包和小箭给他看,又说:“师兄,往纸人里砌进皮和骨头是什么操作?” “不知道。”楚夜澜回答得极其老实。我沉默了片刻:“那师兄你觉得会有什么……法术方面的目的吗?还是单纯为了寻仇或是变态?” 楚夜澜一扬手,覆雪剑入掌,他用剑尖挑开纸壳皱着眉头看了两眼:“可能是十分阴邪的媒介吧——原本这纸人就是用于操纵阴物的。单说将纸人变得像活人一样操纵,是不罕见的。” 但,为什么这么做?这个疑问只能从起因正推或从目的逆推——这纸人显然不强,如果是用来面对修士是不现实的。但又确实有人用普通的材料制作了普通的纸人,再引来阴物附着其上在雾霭中活动。难道是阻止普通人接近么?但蒙月村本就是个不常有人注意而来访的村子啊?而且于修士的术而言,普通人应该是没什么影响的才是—— 我正沉思着,忽地瞥见楚夜澜从小包里取出箭矢,用指尖稍微点了点箭头。我问:“师兄,这箭矢有什么不同之处吗?” “这上面用了一些棍儿草的汁液。”楚夜澜把手指给我看,他居然真的把手指割破了,只是在灵力作用下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看得我目瞪口呆真实医学奇迹。 “棍儿草是啥?” “这个名字是从猎户嘴里得知的,是山里猎人们常用的一种毒草,对兔子狐狸一类不大的野兽很有用。捣成汁淬于箭头射击野兽,野兽很快就会动作变慢甚至动弹不得,这样猎户就能上前一击毙命取得完整的皮子。对人作用有限,除非大量服下否则只会让人身体发麻,所以一般只有猎户会使用。” 就跟***一个道理呗? “也就是说这个纸人的确是个……‘猎户’?”我疑惑。 楚夜澜摇头不置可否:“而且这似乎是府军的制式用品。腰包也是,只是不知道是哪处的府军,制作得非常正规。”他指了指腰包肩带上被我当作装饰的一块绘有花纹的银片,“你看这里,虽然装备会有所区别,但绝大多数府军装备都会在显眼的地方贴上银片绘以家徽,有的银片较大,除了花纹还会写上拥有者的名字。不过这块没有。” 府军我倒是知道,同样在小说中鲜少提及,毕竟女主萧雨落本是个不得宠的。只是后来女主执掌萧家后略有提及,是属于萧家管辖的几座城池中,有道行不高但足以维持秩序的修士训练组成府军,这些府军出身绝大多数出自依附萧家的小家族,也有有天赋的普通孩子进到萧家学堂进修而后在府军中任职。 毕竟修真本就是个烧钱的,不是哪个都像男主女主有大机遇白捡丹药,而那些用来修炼的天材地宝哪个不得花大价钱,普通出身就得靠这些赚灵玉铜钱。况且有些人还有没修为的家里人要养,又不能自个儿辟谷了也叫家人挨饿。 “师兄可认得出这是哪家的家徽?”楚夜澜虽算不上世家公子,但“博览群书”,保不齐这种杂学他也知道。楚夜澜仔细端详了片刻,把背带递过来:“师妹,烧一下。” “?” “烧一下。”楚夜澜重复了一遍,“借你灵火一用。” 我小心翼翼搓出一簇小火苗把它按在银牌上,一边烧一边问:“师兄,这真的不会烧熔吗?” “不会,府军的银牌在制作时都掺入了一种叫北玄岐石的矿物,在一部分灵玉矿脉中会伴生,笨重且没有太大作用,唯一的优点是坚硬耐热,如身份铭牌一类与修行无关的东西会使用它。”楚夜澜收回手,“好了。”被烧过的银牌有一圈虹彩色,楚夜澜又看了一会儿,“嗯,认不出。” 我得庆幸自己没喝水,不然能喷楚夜澜一头一脸。 “???”我保持这个表情看着楚夜澜。楚夜澜对我露出无奈的神情:“你自己看。” 我凑过去看了一眼,如果我理解得没错的话,这花纹应该是烈火。 “用烈火纹的实在太多了。”楚夜澜说。 “……”原来不是因为太难辨认,而是因为太烂大街啊。“但的确没有熔化——这的确是府军的东西吧?” “是,府军的东西有专人制作。”楚夜澜略微沉吟,“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猎人会有——不过我查看了一下其它纸人,其中几个身上也有府军的物件。” 军用品流出到民间倒也不罕见,尤其是这种小包皮带之类,在现代也会有军迷喜欢这些。但生活不富裕的村民真的会因为喜欢军用装备而花钱去买吗?而且楚夜澜不能认出来,也不是附近府军的装备……我心里隐约有些不舒服,看到纸人中的骨头后又隐约想到当初在梁家村石碑下挖出的人骨。只是这些纸人还有军用品到底是些什么名堂,我却实在不清楚。 “此处已放下结界,可以继续前进了。”楚夜澜伸手在我面前晃了晃,我回神:“啊?” “这里是一个阵眼。”楚夜澜说,“这些雾霭会扰乱人的感知,虽不致命,但会让人迷失。破坏并镇以昆仑玉后就可以长驱直入蒙月村中了,这一路暂时不会再有扰乱五感的障碍。” “……所以其实我们仍还未进村?” “是。如果方才再往前,”楚夜澜指向前方,“虽然自觉是在直线前进,但实则方向感会受到影响出现轻微偏移。” 我低头看了看:“那……我怎么没发现嘞?” 楚夜澜略略沉默片刻,犹豫着开口:“大概……也许……是你上课走神……吧?” “……” 硬了,拳头硬了。 第9章你好,男三,出场早了扣钱 萧雨落默默地蹲在山洞里画王八,画完王八在旁边画朵花。周围人的哭嚎她充耳不闻,只是空气里的血腥味让她打了个喷嚏。 她已经在这里好几天了,洞口的禁制硬得不行,她刀砍火烧都试了,没用。期间陆陆续续有人被送进来,一些人哭天抢地却出不去,另一些人则像是傻了一样发着呆。隔一段时间就会有辟谷丹由一个浑身蒙在黑布里的人送进来,一开始这里的人把他视作救命稻草,求着想让他放自己出去,但那个人根本不说话,放下东西转身就走。与此同时还力大无穷,想要硬来的都折断了好几根骨头。 萧雨落一直在一边冷眼看着。这个黑衣人根本就不是人,她多少修出了些气感,那个人身上一点气息都没有——分明是个傀儡。所以力气才这么大,所以才不知痛楚。 人一焦虑,就容易起摩擦,尤其是前途莫测的时候。空气中的血腥味就是互相厮打的结果。明明都是弱者,但挥刀向更弱者,就好像能得到心理的平衡,甚至不再想出洞去。 活脱脱一个人间炼狱。萧雨落垂下眼眸,把手里的树枝折断。自从她撂倒一众心怀不轨的男男女女之后,就再没人来找她麻烦了。她现在的领地在最靠近洞口的地方。 有人越陷越深,不想出去。她管不着。但她自己一定要出去。 她又开始画画了。“萧家那位不受宠的小姐喜欢画画”,这是下人们曾经传过的话。其实她不是喜欢画画,只是因为一直都是一个人,所以只能自己跟自己玩。比如用树枝在地上乱画,比如看蚂蚁搬家,又比如收集叶子。她又在地上画了一串糖葫芦,一串烤肉。可惜画得不像。 没人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萧雨落也不知道。但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她通过透明的禁制看到外面的雾气越来越浓了。起初那些雾气只像是没有消散殆尽的晨雾,而现在浓重的白色充斥在禁制之外,即便现在出去,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方向。 她手里的树枝“咔擦”一声断掉了,在嘈杂的人声中除了她自己没人听得见这声响。她掸了掸身上的尘泥站起来,从怀里掏出几颗圆润的、躺在掌心的东西。是她偷偷留下来的妖丹。她炼气不成,也自然无法炼化妖丹。但是还有一种办法——迫不得已的话……可以将妖丹直接吞服。 只是未经过淬炼的妖力会发生什么,没人知道,只是结果必然惨烈。她看着其中一颗雪青色妖丹,心一横指尖发力,像是一场不长不短的角力,最终以令人欣喜的蛋壳破碎似的轻响结束。妖丹的外壳碎了,一颗唯有大拇指指甲盖大小的紫丹露出一角。她无言地把它拿出来。 的确,那位华仙姑杀死的凶妖本不强大,但却是萧家养的那只大凶妖的妖傀,寄以了一部分根源,供养以大量血食。这才是真正的妖丹,如果那只妖傀返回,就会被真正的大凶妖连头带尾整个吞下。 现在这颗妖丹在她手里,虽然很小,但会带给她短时间内令人惊愕的力量。仅此而已。 她没有把握能不能有用,因为就算吞下那么多妖丹,她也未必敌得过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她只是不想乖乖躺下去死而已。就算听起来完全不可能,可在一切尘埃落定她的尸体倒下去之前,她也要挣扎着活下去。 …… 我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甚至一时之间还掐了个清心咒按在眉心——因为清心咒能定心,破大多数扰乱心智的普通幻境。 然而这TM不是幻境。 楚夜澜此时的表情才真的像书中形容过的清正严肃,尽管我从他绷紧的脸颊看出他正怀着满腔怒气。杨明正第一反应跟我一样,也掐了个清心咒,然后又掐了自己一把,这才开口:“这什么情况!?” 在穿越之前,我也是个普通美少女,顶多沙雕一点,何曾亲眼见过这等景象?别说,华晔莲她也没见过啊!第一眼看到这一切,我亲身体会了什么叫真正的头皮发麻。顶顶惨烈满地尸骸,啥形容词都能用得上去了——撇去个血流漂杵。这里一滴血都没有,干巴巴的尸体,甚至许多还不完整,结成一团一团的人类头发就这么挂在枯死的树和村镇的断壁残垣上。 尽管没有血,但空气中却有腐烂的血腥味。我狂掐大腿才没让自己当场干呕起来。 来之前虽有薄雾,但只觉阴森诡谲,哪知道真的深入,头顶是遮天蔽日的阴云,脚下是猩红腐烂的尸山,简直就像是穿过阴曹地府直通森罗炼狱。 有个东西正发出令人心悸的嗥叫,声音细长,就像是一个根本不通音律的人用琴弓拼命拉扯小提琴的琴弦,亦或是有人用一个月没剪的长指甲来回剐蹭玻璃和黑板。 “……妈耶。”有种东西就是,它本质上是无害的——除了特别膈应人。 楚夜澜面色寒冷,剑指身着一袭长裘立于半空的男人。说男人有些不大贴切,他看起来也极年轻,顶多二十出头,面如傅粉眉目生春,上挑的眼角居然教他生出些狐媚来。 古怪的是他的头饰,不曾在任何一处见过类似的,虽有点像抹额但却又多少有些不同,比平常抹额要宽得多,几乎蒙住了整个额头,正中更是有一条编织彩绳将它勒住,两侧打结,多余的部分从脸颊两边自然垂下。 一言蔽之,一言难尽的审美和穿着。只能说底子好是真的好,就算穿个碎花大袄子也能穿出巴黎时装周走T台的感觉。 楚夜澜一腔怒火已在三尺长铁中展露无疑,我离他最近,竟有小针扎在脸上的感觉——低头一看,我草,真不是错觉,楚夜澜脚下的杂草都映着云海宗特有的银蓝色灵光,同上次一样,看着似雪如霜,实则却更近于火。 我觉得脸上刺挠,是因为不自知的热。 可这青年却半点不把楚夜澜放在眼里的模样,亦或是他十分关心面前的东西——一处阵眼。我印象之中阵法应该是由复杂又漂亮的几何形图案堆叠起来,一般出现在单人身边或是脚下。但实际上阵法比我想象中还要大得多,至少能够轻易笼罩一整片地区。眼前这个符合我曾经幻想的法阵,才是所谓的“阵眼”。 那属实是比想象中大得多了。 这个青年看着它眉眼含笑。尽管用在这个人间地狱似乎有些不合适,但他现在的状态应该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乐得发癫。那张奶油小生的脸上隐约有令人不适的扭曲感,难以言喻的狂喜沸腾在他眼神中。 “仙长——仙长救救我们——” “不、不要啊……不要啊——!” “啊、啊……” 属于垂死之人的**不绝于耳,杨明正本正警戒着,作为我们三人之中硬件修为最低的,他更得打起十二分精神。然而这些哀嚎声让他打了个哆嗦,惊疑地环顾周围。 然后他看见了只有半截身子、向自己伸出手的……纸人。 “啊!”杨明正条件反射地瞬间拉弓射出一箭,将那个趴在地上对自己艰难伸出手来的纸人炸得稀碎。 “啊啊——!”纸人堆中发出一阵尖叫,“杀人啦!” 青壮年的男人、女人乃至小孩、老人的声音混杂在一道,令人脑袋嗡嗡。杨明正下意识再挽弓,有个声音哭叫着道:“仙长们难道不是来救我们的吗!?” “救命……救命,谁来救救我!” “我不要死在这里、我不要……咕……” “仙长、仙长救……” 那个青年只是轻轻一甩手,一道红光电射而出,点在发声的纸人身上。那纸人下半句登时化作被火焰活活烧死时的惨叫,甚至真如活人般在地上翻滚扑打却无济于事。灵火本就和一般火焰不同,而这火焰似乎特别的……毒。不消多时,那纸人就成了散落一地的灰烬渣滓。我眼尖地看到其中还有一些淹没在灰尘中的东西,大步向前踢散余烬:“……骨渣?” 楚夜澜面皮绷紧,霎时如离弦之箭冲向半空中的青年。半空中的青年眼角抽动,反手一挥,地上两个纸人腾空而起直直扑向楚夜澜。楚夜澜足尖凌空一点,施展出一招左脚踩右脚牛顿诈尸登云梯,凭空拔高一截越过纸人,剑势由速度最快的直刺转为力道十足的由上至下劈砍。青年见状竟流露出一丝讥讽的笑意,指尖术法居然含而不发,那两个纸人身上显出蒙蒙青光,原本与普通人无异的速度暴涨,如附骨之疽般死死咬住楚夜澜身后,毫不顾忌他护体罡气地对他双脚伸手。 楚夜澜不愿伤到纸人,然而纸人却纠缠不休。我见状却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保安剑出鞘运转灵气,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扑向纸人。保安剑虽比之一般看着灵气十足的长剑宽阔,然而剑锋划过仍毫不拖泥带水,两个纸人被拦腰斩断,竟发出如常人般的哭嚎。只是这哭嚎止于第一声,我并不给予太多时间,不过抬眼和楚夜澜交换眼神的瞬息,剑风已将纸人剩余的部分绞得粉碎。 楚夜澜别过头,又让牛顿先生诈尸了一次,反冲力使一股劲风扑面而来,我眯眼睁眼一刹那,楚夜澜的剑已几乎擦着那青年的面门落下,差之毫厘;只幸亏这青年是个男人,身材平板,否则这一剑开胸是免不了的。这一剑未能落在青年身上,剑势落地“轰”的一声劈开足有五六米长的沟壑。然而下一秒,两人身影如梭已在半空中追逐搏击,只见两道残影。 我眼力虽勉强跟得上,但叫我准确用术法击中那个青年?对不起,G胖永不数3的L4D2我是老黑枪王了,队友毁灭者说的就是我,对术法我是更没有信心。倒是身边杨明正,目如鹰隼,频频捻弦,箭矢就跟卢姥爷开了自瞄挂似的仿佛就盯着那青年的身影去。 那青年本用纸人扰乱楚夜澜,但显然比起他的普通纸人,杨明正由灵力化作的箭矢对他的妨碍大多了,更何况杨明正拉弦快极了,不时几支箭矢分出直奔纸人而去。 我趁此机会奔向阵眼。这阵眼远看就不小,近看了更叫人头大,很明显跟八卦已经没什么关系了,瞅着倒像是现代番剧里会出现的那种浮华西式阵法,一层一层像是少女衣服上的蕾丝花边。一来我也不知道这阵法的来路,只知道它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二来我或华晔莲也没学过怎么解阵法。 因为众所周知,最简单粗暴的解锁方式就是把锁打掉。 一剑砍出沟壑这种事虽然也需要技术,但耗费点灵力也是可以的,毕竟大力出奇迹。但事情根本没有那么简单。地面被左剌右剌,阵法表面全是一条条剑痕,我自信这每一剑下去都是我对莽夫无谓主场的信仰,一条条至少足有半米深,但那阵眼仍宛若嘲笑我似的散发出幽幽光芒。 妈的,难道这种阵眼也是入木三分?再这样下去我怕不是要把整块地皮都挖了! 桥豆麻袋,整块地皮都挖了? 蒙月村,那块令牌是个光炮,那是不是就是这个意思? 我掏出火精令牌,方才狂砍地皮耗费了一些灵力,但姑且没放大招,蓝还足够。我开始施术,上回第一次施术,因为从未用过未免小心翼翼了些,况且还是把它当作单体宝具使用。这一回我豪迈阔气不少,毫不加以克制,令牌就像是个抽水泵似的从我这里抽走灵力,如上次一样的穹顶覆盖上空。但无疑是比上次壮观许多,甚至盖过了这阴沉沉的景象。但,同样众所周知的是,法爷容易被针对,尤其是正在读条的法爷。 我寒毛倒竖,颈侧甚至炸起一片鸡皮疙瘩。下一秒,耳畔一声惊雷般的金铁交击,甚至教我右耳嗡嗡不止。我侧目一看,好一把寒光湛湛的弧刀,就这么明晃晃只隔着青光蒙蒙的覆雪剑,再往下就要让我脑袋开瓢了。覆雪剑与弧刀角力,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我再掐咒略一控制,热浪冲那青年而去,只见他衣袖都开始焦曲;楚夜澜趁此机会,一声大喝强行挥退弧刀。原来刚才千钧一发之际他强行以覆雪剑插入我与弧刀之间,姿势很不自然,相当吃力。只是我催动法术让青年持刀的手下意识松动,这才令他有可乘之机。 不知何时杨明正出现在青年背后早已蓄势待发,三支连珠箭近乎平行地射向青年后心;楚夜澜也已挥剑上前。前有狼后有虎,青年回身大袖一挥,竟是徒手抓住三支箭矢,看得我暗暗惊讶。 那等重弓力道有多大我心里还是有点数的,现代我也去体验过射箭,那力道,人被射穿是完全不奇怪的,根本没有电视中那样轻飘飘。 青年左手抓箭,右手以弧刀与覆雪剑略一碰撞,随后借力疾退。那弧刀侧面看形似勾月,看起来窄而薄,然而刀剑相击,每一次碰撞半空中灰絮被气浪卷着翻滚,楚夜澜和青年的发丝也随之向后飘动。青年左手中杨明正的箭矢灵力彻底耗尽而湮灭,血红在雪白的皮肤上格外醒目,如一绫浓厚的红绸落在地面。但他无知无觉的模样,表情甚至还淡淡地笑着,目光紧盯着我。 嗐,我要是他我也切在读条的法师。 但作为一个其实精神导师是甘道夫的法师,我总不能坐以待毙——所以我侧目紧紧关注他的动向。不过方才一阵恶战,青年用以勒紧宽大抹额的彩绳已不知所踪,那丝绸的抹额也被剑气几近切断,随之松动滑落。 我总算晓得为何他要戴这东西了,他额头自是光洁无疤,无甚问题;可遮掩侧面的鬓发与耳朵才是重点。 他是尖耳。 倒和精灵的长耳不一样,是耳廓形状略尖,其他大致与人耳相似。据我所知,尖耳的应当只有精怪妖族化形。 “……妖?”楚夜澜略有迟疑地吐出一个字。 “是半妖。”有个清冷的声音在我们身后响起,青年身形一晃,我这才听见一声长剑铿锵声,方才青年所在的地方留下一道淡淡剑痕与薄薄白霜。那剑痕比之楚夜澜要浅得多,也冷得多。只是他们并未战斗,这一剑不成,那人就退至我们身畔与我们并肩而立。 此人一眼看去,是一张赛雪欺霜的脸,一双锐利的眼和一对骨节分明的手,其余全数被笼罩在苍色与玄色的衣袍中,像是雪莲山上一捧冰雪塑成的人。还有他手中通体色呈蓝色如盛有洒洒星光的长剑,比之楚夜澜的覆雪剑居然还更纤长几分。 我下意识艰难地用眼角看了一眼保安剑。 ——话说,咱们仨的剑是不是用岔了啊? 吐槽归吐槽,这人一来,显然那青年也忌惮咱们四个联手,竟一时互相僵持。然而我又不是真的在当蘑菇摄像机——如吐气般自然,整片大地开始摇晃,空气开始扭曲。上回那如凤凰尾翎似的光晕自然是有的,甚至颜色比之上回更流光溢彩,可除此之外并无明焰,也没有十分刺眼的光芒;只仿佛这方天地是口巨大的烹锅,而万物并煎其中。 而后,宛若地底有一头声如洪钟的巨兽咆哮,大地一块一块地崩裂,极热极烫地窜出火星子,就仿佛是把地壳之下的岩浆全引上地表,也像是把地皮之下的岩石泥土全数化为滚滚灼炎。 ……别问我泥土是怎么变成火焰或岩浆的。 即便灵气护体,高热之下我也感到喘不过气,外加华晔莲体质也不是个不易出汗的,此时更是汗大如豆。 一阵劲风扑面而来,我睁大双眼,那弧刀刃锋对准的可不正是我么!我也是第一回被锐器正面这么明晃晃刺过来,脑袋里第一反应竟是“哦,原来是这么薄的啊”,下一秒楚夜澜已然扑上和来人缠斗在一起。 杨明正在一旁掠阵,不时放出几箭,但那青年身上气息暴涨,一张白净脸,却是一派悍不畏死的打法,只避开几个致命部位,杨明正箭矢落在他身上,不消多时便灵力耗尽消失了。那半路杀出的“程咬金”也挥剑迎上,比起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师兄楚夜澜,他明显是个更偏科剑术的,对“剑”的控制比之楚夜澜更收放自如,手腕翻转间,剑刃灵巧地已是几个转圜如飞燕。 几个来回之下,他们已叮叮当当打铁路过我身边两三回了,那青年也像是铁了心要切我这个脆皮站桩法爷,身边一个DPS一个打野一个射手全视若无睹。所幸次次都被其他三人强行逼退。 我很淡定,非常淡定,因为我不得不淡定。移动炮台不是没有,可我做不来,这令牌耗费灵力巨大,光控制已得小心翼翼,若想移动灵力运岔——嘿,炸膛都是轻的,怕不是当场将咱全送走。 短短几分钟时间,大地已然烤成灰沙,俨然一副经历了漫长干旱的模样;天光如利刃似的将厚重如城墙的阴云戳出无数孔洞洒落大地,看着分外壮观。而地面上刚刚还稳坐钓鱼台似的阵眼也总算开始闪闪烁烁,自地心透出的炽热,终于是要将这毒瘤似的玩意儿拔出了。 只是苦了护我的几个人。“程咬金”是受影响最小的,源于他灵力阴寒,路过我身边都像是个小空调。杨明正尚可,只是大汗淋漓。最惨的是离我最近的楚夜澜,面色潮红,那件月白的袍子被汗水浸透了。至于那半妖青年,他离我最远又不知是体质特殊还是别的什么缘故,面色如常,不过多了几滴薄汗而已。 正待他们再战一回合,脚下阵眼总算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垮塌声,地皮向上鼓起,刺眼的光从裂缝中透出,天上地上相对成映。下一瞬,滚烫的狂风粗暴向上掀起我们的衣摆,如出笼猛虎自地下直直冲上天空,最后的阴云在如此狂风下被撕得粉碎,一圈圈向外荡开,无际的阳光终于铺洒大地。再看地上,如被一双巨大的手胡乱蹂躏捏碎过,砂土飞扬一片荒凉,哪还见得到先前模样。 我们又一次听到了那种令人极度不适的嗥叫,只是这一次似乎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且似乎很痛苦。 楚夜澜终于虚脱,长剑拄地才勉强支撑,我绅士地伸出一只手搀扶了一下他的胳膊以免这位其实还是很道义的师兄这么倒下,双眼却目不转睛看着那个半妖青年。 半妖,邪气魅惑简称邪魅……这形容词怎么这么熟悉呢? 青年此时此刻满脸灿烂笑容,哪有一点刚才如扇形统计图般三分焦急三分怨恨三分疯狂还有一分不得理解的悲楚表情?!他笑得那叫一个快乐:“诸位玩得可还开心?”他声音柔软语气温和,男中音说起话来像是唱歌,调子里都带着股浓浓的笑意。“反正我是玩得挺开心的。” 我又一次及时伸手扶紧了楚夜澜,顺带拉了他一把。灵力如其人,楚夜澜也不例外,他灵力外表看上去如同冰雪,听着他的剑名兴许还会错觉他是个孤高冷傲的人,从书中女主角度似乎也是这样,但其实他内心是个能把吸血鬼烫得满嘴泡的热血青年。旁观者才看得格外清楚。 他气坏了。我理解。我注视眼前的青年,捏了捏楚夜澜的手臂,令他隐忍。 “你为何做下如此残酷之事?”身后那位程咬金出声了。 “自然是我想做,便做了。”青年语气轻慢。 “你是何人?” “鄙人名为季殇鸯,不过无名小卒子一个罢了,只是多少从心所欲了些。”青年礼貌地微微躬身。 季殇鸯?!那个把华晔莲丢进万魔界的罪魁祸首、半妖教主男三?! 等一下,难道现在季殇鸯和楚夜澜一样,功法仍未大成,且尚未成立教派?这段剧情在书中从未有过,蒙月村甚至没在书中提及——而楚夜澜是追逐一缕魔气才前往萧家山中遇见女主。 捋一捋,魔气是尸魔,也就是说原作楚夜澜虽然也到过蒙月村,但只是追着尸魔一路狂砍,不知道为什么杳冥魔尊当时并不在那里。而尸魔从此处连接萧家山中的通道逃窜,楚夜澜也紧随其后,巧合之下救下了女主。这就是为什么后来杳冥魔尊一直找男女主麻烦——她这么在意尸魔,谁砍死尸魔她能不去找麻烦吗? 后期男三季殇鸯出场是直接跟着华晔莲的,先是看中女主特异体质于自己修炼有益,打算物理意义上吃掉女主,但将女主带回殇心教后逐渐被其感化而爱上女主,此时华晔莲又继续蹦跶,季殇鸯非是正人君子,恰好他又与万魔界有些瓜葛,干脆直接将华晔莲扔进了万魔界。后期也只跟女主说到自己身世飘零,几番伶仃,可从未说到过蒙月村的事。 只是后期女主灭萧家不轨之人成为家主时,季殇鸯也出了一份力。其中说到季殇鸯轻松灭杀一众妖傀,提及这本是他的东西,为女主毁掉又何妨…… 是指这里吗?至少现在我知道了,季殇鸯与萧家有所关联——而此时此刻,季殇鸯出现在这里。 “说起来,你们也不是为了我来的吧?接下来还有别的事要做,不如各退一步如何?”季殇鸯笑眯眯的,“毕竟两败俱伤,对谁都不好嘛。” “除魔卫道,是吾辈职责所在。”程咬金再次发话。 季殇鸯并不看他,反而看向我:“不如我再小小退一步如何?萧家在养的凶妖,是一只魅兽。”说罢,他后退一步,似是想走。程咬金飞剑而出:“停下!” 我略微思考了一阵:“这还不够。”我看着季殇鸯,“得多加点东西才能放你走。” 季殇鸯笑:“太贪心可不好哦?” “于你而言也许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吧?”我淡淡地说,“毕竟你已经轻松卖了萧家,多卖一点你也不亏什么。告诉我,萧家用以喂养妖傀的药人在哪里?” 季殇鸯微微挑起唇角。 “你华氏金戈山中,荒枯洞。”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