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荒古绘卷》 第一章荒坡古坟 “秦舒哥哥……” “秦舒哥哥,你什么时候来接我……” 自地震以后,秦舒便总有些嗜睡,但只要一睡着,便会不断的陷入那个相同的梦境。 梦里,他好像身在一座古墓之中,昏暗闪烁的灯光让墓室的氛围显得有些诡异。 墓室的中间竖着一座巨大的石棺,棺内殓着一个双目紧闭,身着红黑色渐变古装长裙,配以满身骨制饰品的少女。 虽是在棺中,那少女却并未死亡,而且还在一直唤着秦舒的名字,问他什么时候去接她。 每梦至此,秦舒的心中便是一阵骇然,紧接着便是从梦中惊醒。 睁开眼睛的时候,秦舒也记不得自己是第几次从这样的梦中醒来。 使劲捏了捏晴明穴,秦舒心中暗叹到:大概是因为地震造成的冤魂太多,以至于自己被什么脏东西给缠上了吧。 想到此,秦舒脸上不禁闪过一抹自嘲的哂笑,又晃了晃脑袋,勉强提起精神,打算到帐篷外面去吹吹风。 此时天光尚未亮起,夜幕依旧笼罩着整片天空。被地震所摧毁的残垣断壁与城市边缘山脉的影子,一起在夜幕下绘成一片片漆黑的剪影。 从各方赶来的救援队与志愿者纷纷摇曳着灯光火把闪烁在废墟之上,如同布满夜空的星辰点点。 秦舒寻了处稍微平坦的地方坐下,被夜里的凉风一吹,头脑立时清醒了许多,复又在心中想着:或许只是因为最近一直没有得到足够的休息,以至于神经有些衰弱,才会反复耽于同一个梦境吧。 “秦舒,起这么早,怎么不多睡会儿?” 循声望去,说话的是一个救援队的队长,秦舒就是被他从砾石堆里扒拉出来的。 因为身体并无大碍,兼之救援队急缺人手,秦舒便以知恩图报为名,以志愿者的身份加入了队长的队伍。 “做了个梦,就再也睡不着了。”看着队长缓步走到自己身边坐下,秦舒如实回答到。想了想,复又反问道:“那你呢,是也起得早,还是一宿没睡?” “我啊……呵呵……”队长先是一声苦笑,随后才缓缓回答道:“夜里接到消息,天亮了搭乘一架临时借调的直升机,去川州。” 说完,队长又将目光放得悠长,直直的穿过了面前几百公里的废墟,飞到了废墟之外,那片山脉的另一边。 川州,就位于那里,也是一个重灾区。地震之后,那边就再也没有任何的消息传出来了,路上通路都被阻断,地形又无法伞降,所以至今仍未有任何一支队伍能够到达其中。 如果这支队伍能够顺利过去,那将是第一支抵达那边的队伍。这是个好消息,可是队长的脸上,却有些愁闷。 “你看起来不太高兴?”看出了队长脸上的表情,秦舒轻声的问到。 至此,队长的眼神也开始惆怅了起来,目光稍微收回了些许,落到了那片漆黑的山脉之上。 最后,队长指着那片山脉当中的一座小山丘问道:“秦舒,你是本地人,关于那座山的传说,你都知道吗?” 秦舒个目光循着队长所指的方向望去。 黑暗中,那座山丘也跟周围的其他群山一样,化作了黑夜里的一抹黑影,看起来并无什么特别之处。 但只要是在渝州这片土地上生活过的人,绝对都不会忘记它原本所呈现出的样子。 相对高度四百米,底下三百米跟周围的环境别无二致,被各种树木植被包围覆盖。但顶上的一百米,却难倒了古往今来无数的地理学家,生物学家,以及各种科学家。 那顶上的一百米,就仿佛是人到中年秃了顶的“地中海”一样,光秃秃的裸露着黑褐色的土地,寸草不生,鸟兽不存。 当地人专门有一句用来形容它的俗语:种啥啥不活,谁去谁遭殃。并且还给它赋予了一个颇有些灵异色彩的名字——荒坡古坟。 这“荒坡”二字,顾名思义,乃是缘于它这奇特的地貌,名副其实的一个荒坡。 而这“古坟”,就有些说来话长了。 据传说,自打渝州这片土地上开始有人文记载以来,那座山便是如今的这副模样,任历朝历代的治理者绞尽脑汁,也未能对其改造分毫。 直到隋朝的时候,一个县官突发奇想,反正活的东西在那里都活不了,那不如就干脆把死了的丢到那里去,于是一封告示,将其化作了乱葬岗。 可是告示下达的当天,就惊闻有前往山上弃置狱中死尸的数名狱卒同时失踪,无一归还。而后,民间也相继传来类似的消息。 于是,这个乱葬岗就这样逐渐名存实亡,到最后不了了之。 乱葬岗虽然没了,但千百年后,人们将这段历史与它的奇特地貌相结合,便逐渐流传起来“荒坡古坟”这么一个离奇的名字。 茶余饭后,一些好磨嘴皮子的人们,更是不断的编撰出一系列有声有色故事传说,来滋养润色这个离奇的名字。 有人还有理有据从渝州的地形开始考据,说渝州乃是一处盆地,其形成原因乃是上古大战,众神之无上未能所形成的的爆坑。荒坡古坟那座山,也不是一座普通的山,乃是一处封印。 众神降服妖兽,将其镇于山中。妖兽戾气过重,所以山上难存活物。那些在山上失踪的人,其实都是被妖兽给吃掉了。只要妖兽吃够了九九八十一人,便能冲破封印,大闹乾坤不拉不拉不拉…… 也有说,那座山其实不是山,乃是一座帝王陵。陵墓跟始皇帝一样,充水银以为河,年生日久,水银挥发,导致土壤带了毒气,自然难以生养活物。那些在山上失踪的人,只不过中毒死亡而已。 还有帝王陵的升级版,说那位帝王不甘寿命终结,以方士之术,延寿于阴间地府,将自己做成了活死人,在那陵墓里继续统治着自己的王朝。因阴气太重,以至于阳间之物无法存之。 那些失踪的人,都被那死掉的帝王拖入陵中,成了他的“子民”。 …… 凡此种种,不一而足。看似说的有理有据,实则都是无稽之谈,只能充当闲来无事嚼舌头的一点谈资。 但小时候,秦舒经常在饭桌上听爷爷奶奶讲的一个故事,却令他印象深刻,且信以为真。 说是刚刚建国的时候,为了除迷信,扬科学,当地部门专门组织了一个科考队,旨在探究形成荒坡古坟奇特地貌的科学原因。 为了达到弘扬科学的目的和扩大效果,这支科考队在筹备阶段,便被十里八乡的广播循环报导,一时人尽皆知,闻名乡里。 科考队出发的那天,更是放了一独轮车的鞭炮,小汽车的喇叭按得在地里磨洋工的乡亲们心里直窝火,都在暗地里诅咒他们的小汽车开不出二里地就得抛锚。 可惜的是,他们的诅咒并没有应验,科考队雄赳赳气昂昂的开进了群山之中,进入了荒坡古坟的地界。 更可惜的是,他们的诅咒似乎又应验了,只不过谁也没有直接的证据能够证明。 在科考队进山的第二天,十里八乡的广播就像被剪了广播线似的,连平常播放的语录啊,进行曲啊什么的都没了。 对于科考队的事,更是只字不提。 而且自那以后,就再也没有任何人从任何官方的渠道听到过任何有关于那只科考队的消息。 只是坊间传言,在科考队进山的那天晚上,城里调动了大批的部队。有夜里出去偷红薯的村民看到了军车排着大长龙浩浩荡荡的开进了山里。 关键是,那些军车看到他们在挖红薯都不管他们。 自那以后,荒坡古坟的山脚下便设立了岗哨,那些岗哨至今还在,并且还有带枪的武警日夜站岗巡逻,禁制任何人进山。 所以,许多人都认为,关于那座山的某些传说,或许是真的。那座山里,或许真的藏着某种不为人知,甚至科学无法解释的东西。那些岗哨,就是最好的证据。 秦舒跟竹筒倒豆子似的,将这些传说故事一股脑的给队长概略的讲了一遍。讲完之后又开玩笑嘲道:“平时忙的连喝水都要提前安排时间的队长,今儿怎么有空来打听这些有的没的鬼故事了?” 队长并未理会秦舒的嘲弄,刚毅的脸上带着些许的苦闷,长长的叹了口气,幽幽叹道: “不是我感兴趣,是那些灾民,整日里都在传这些故事,说这次的地震来的蹊跷,不是自然灾害,而是有人触怒了山里的妖魔鬼怪,地震只是它的一个惩罚……” 队长说的有些咬牙切齿,秦舒听得也有些咬牙切齿。他向来都很讨厌那些人将一些自然灾害跟那些有的没的迷信故事扯在一起。特别是那些以此来博眼球,赚流量的自媒体。 但现在,人家毕竟是灾民,即便他们以讹传讹,也并不会影响到事实,对于队伍的抗震救灾进度也不会造成影响,便也不好去斥责他们。 所以秦舒也只好咽了口气,安抚队长放宽心,而且他们也不用去荒坡古坟抗震救灾,即便那些传说都是真的,也不会妨碍道他们。 可是听了秦舒个这番说辞,队长脸上的神情立马变得更加复杂起来,大声的叹了口气: “唉!你这话还真就说到点上了……我们的直升机是临时借调的,燃油都没有补充。对于川州的情况也并不了解,到那边之后只能依靠飞行员自行判断寻找着陆点。这样的情况下,自然是航线越短越好,荒坡古坟就是最优的选择。” “哦……”秦舒也转动着脑子开始思考着:“所以,听了这些传说之后,你怕了?” “怕!”刚刚还有些恹恹的队长,突然原地跳起,看样子大有一拳打爆秦舒脑袋的气势,口水横飞的爆喝道:“老子要是怕,就不来这地方了!” 但话音刚落,这个浑身都在散发着刚毅的汉子,又陡然软了下来,缓缓屈身坐回刚才的位置,气馁道:“只是底下的兄弟们,刚才经过他们帐篷的时候,听到他们也在谈论此事。” 此时,秦舒方才明了,原来队长并非是自己害怕,只是在担心军心不稳,担心手下的弟兄们心里有情绪。于是一拍胸脯道:“那你把我带上吧!” 说完,又担心队长不理解自己的意思,于是又解释道:“我这个本地人都不怕,他们就没理由怕了!” 可是听完他的话,队长的脸上却闪过一些为难的神情。 这种任务难度大,不比得这边帮帮忙,搬搬抬抬就行。秦舒又不是编制人员,万一有个闪失,谁也负不起这个责任。 但秦舒之所以这么说,也并非表面上那么大义凛然,舍己为人,他也是有着自己的私心的。 “我有很重要的人在那边,地震之后,就再也没收到那边的消息了。” 听完秦舒个话,队长拍了拍秦舒个肩膀,没再说话。 天亮以后,秦舒跟着救援队准时登上了一架军绿色的直升机,在“哒哒哒哒”的螺旋桨轰鸣之中,朝着川州,朝着荒坡古坟,风驰电掣而去。 只是谁也没想到,这一去,便就此打开了另一个世界的大门。 第二章梦成真 “秦舒哥哥……” “秦舒哥哥,你什么时候来接我……” 因近来劳累,睡眠本就不足,昨晚又起了个大早,所以飞机刚起飞不久,秦舒便迷迷糊糊进入了梦乡,再次进入了那个相同的梦境。 惊醒的时候,飞机正好飞临荒坡古坟上空,几个精力旺盛且不怕事大的救援队成员,便就此展开了话题: “诶,你们听说了吗,都说这次地震来的诡异,说是没有丝毫的震感,所有的房子一瞬间就稀里哗啦的踏了。” “嗯,我也听说了,好多人都在说,说这场地震啊,是因为触怒了这座山里的什么东西,才招来的惩罚。” “对对对,我还听到好多被救起来的当地灾民说,地震发生之前啊,他们看到了好像有人在天上飞来飞去的,跟神仙似的!” 说到被救起来的当地灾民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将目光落到了这架飞机上唯一一个当地灾民——秦舒的身上。 坐在他边上的一个小伙子更是拿胳膊肘轻轻的顶了秦舒一下,一脸热切的问道:“喂,秦舒,你看到有神仙在天上飞了吗?” 神仙…… 之前还在说是妖魔鬼怪,这会儿又变成神仙了,真是越传越离谱了。 “我看到你大爷在天上飞!” 秦舒本想用这句话将那个小伙子怼回去,可是话还没出口,飞机突然剧烈颠簸了一下,将所有人都甩了个四仰八叉,机舱里顿时响起了一阵“哎哟哎哟”的哀嚎。 还未等他们扶稳身体,飞机又开始胡乱的打起旋来,并且飞行高度也随之迅速下降,俯冲着朝着荒坡古坟而去。 急剧失重的巨大离心力,使得秦舒觉得自己的心脏仿佛都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双腿更是好像浮在水里一样轻飘飘的不受控制。 “滴~滴~滴~滴~” “所有的仪器都失灵了,飞机完全失去控制,虽是都有坠毁的可能!” 伴随着警报器刺耳的蜂鸣声,飞行员一边与地面中心进行紧急联系,一边试图重新控制飞机。 可是就仿佛是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紧紧的拽住飞机一样,无论飞行员如何努力,飞机的姿态依旧没有任何的改变。 在天上胡乱的打着旋,如流星一样坠落到荒坡古坟那片黑褐色的土地上面。 “轰!” 想象中的那声剧烈爆炸并未传入秦舒的耳中。或许是因为在飞机爆炸之前,他便已经失去了意识。 可是事实却又并非如此。 此时此刻,他觉得自己的意识甚是清明,只是视野却又一片迷蒙,仿佛眼前乃是一片混沌的虚空。 在他的感觉里,身体就好像是被抛入了一大片温暖的海中,温暖的海水和柔和的阳光温柔的将他包裹住。 可他的身体却又在水里缓缓的下沉,沉得越深,温度就越低,阳光也随之逐渐消失。 随着光明逐渐逝去,他这才缓缓失去了自己的意识。 “秦舒哥哥!” “秦舒哥哥,你来接我了吗?” 时间仿佛过去了一个世纪,又仿佛只过了一瞬。他的意识再次复苏的时候,他仿佛又陷入了那个梦境。 可是这次的梦境并没有画面,梦里那个人所说的话也与之前有所不同。 那个声音,也仿佛就真切的响在自己的耳畔。 蓦地睁开眼来,眼前却是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是那种纯粹的黑,没有一丝光亮的黑。如同一个盲人待在一间漆黑的房子里。 “我这是死了?” 秦舒心里如是想着,尝试着动了动手脚,具都完好无损,灵活自如。 后背一片冰凉,像是躺在一片平坦坚实的地面。大约是躺的久了,有些腰酸背痛的感觉。可除此之外,又再无其他的不适。 这种感觉,又跟活着的时候并无什么差异,所以又不像是已经死掉了。但是从飞机上掉下来,居然一点伤都没有,秦舒的脑子里也是一连串的问号奔腾而过。 但这种事情,他又怎能想得明白缘由。既然想不明白,便只好放在一边,不再管它。 “喂,有人吗?”对着面前的一片黑暗虚空,秦舒卯足了力气吼了一嗓子,试图唤醒其他可能与他同样幸存的同伴。 可惜的是,虚空当中,并无任何的回应传来,除了他自己的一阵阵回音。 听到自己的回声如空谷般传来,秦舒觉得自己好像是处在一处封闭的空间之内。于是开始在身上摸索,试图打开在救援队顺的那个手电筒。 直到这时,他才发现自己身上的衣物,竟全都已经碎成了布条,丝丝缕缕的挂在身上,如同渔网一样。 那个手电筒并着一应物件,也早已不知遗失在了何处。 所幸的是,藏在裤兜深处的那个打火机尚且还在。 “哒!” 一颗小火苗在秦舒的手中愉悦的跳起,虽不甚明亮,却已足以视物。 有道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句话用在此时的秦舒身上,便正好不过。 此时的他,脸上满满的写着惊诧二字,眼睛瞪得如同两个灯泡,下巴几乎都要掉到了地上。 只因他现在所处的地方,乃是曾于他梦中反复出现过无数次的那方墓室。 昏暗的火光摇曳闪烁着照亮了这座四四方方的墓室,角落里的阴暗像是潜藏了无数双眼睛,直窥见秦舒心中的惊恐。 四面的墙壁上,满满的镌刻了数不清的奇怪符号,像是某种远古的文字,又像是怪异的符文。有的像人,有的像兽,有的像某种工具,还有的什么也不像…… 在闪烁的灯火下,那些符文在墙面上同样闪烁着斑驳的影子。昏暗的环境下,也令人不由得心生了几分敬畏。 惊诧之余,秦舒举着手中的打火机,环顾了一遍这个墓室,四面的墙壁和头上脚下的石板,都异常的平整,像是经过了精心的打磨。 可是却丝毫看不出刀劈斧凿的痕迹,又像是天然而成一样。 更重要的是,这些六面的石壁上,连一条哪怕能够塞进去一根头发丝的缝隙都没有。 这就令秦舒不禁惊奇,自己又是如何进入到这方墓室当中的? 难道自己现在还在梦中? 抬起一只手使劲打了自己一巴掌,痛感异常明显,回声也很是悦耳,这显然又并不是一个梦。 所以这也成了一个暂时想不明白的问题…… 这方墓室虽然很明显就是秦舒梦中反复出现的那个地方,但与梦中的场景却也并非完全的相同。 在梦中,墓室的中间竖着一口巨大的石棺,而此处,取而代之的,是一条通体笔直,约一臂长短,形如苦瓜般凹凸不平的扁平短棍。 短棍浑身漆黑,在火光的照耀下隐有淡淡的光泽,看起来像是某种玉石材质。 “应该能值不少钱!”秦舒在心中如是判断到。 于是,出于贪财好色的心理,主要是贪财,秦舒不自觉的便奔到了短棍的跟前,伸手欲要将其拔起。 可是当他的手刚刚靠近短棍之时,就如同是一坨铁块靠近了一块吸铁石,立马便被吸附了过去。 再想要松开的时候,却发现无论如何也挣脱不得。短棍也是被牢牢的锁在地下,怎样也无法拔起。 “这是怎么回事,防盗墓的陷阱吗?” 正在秦舒心中惊惧之时,那条短棍身上突然莹起一层暗淡的光晕。片刻之后,又是一道肉眼可见的暗色光芒已短棍为中心,朝着四周扩散开去。 “这又是什么?”秦舒惊奇的叹到,同时眼睁睁的看着那道暗光铺散到四面的石壁之上。 当那道暗光与石壁上的古老符文相接触的瞬间,那些符文也如同被点燃了一样,以每面墙上第一个被接触的符文为中心,渐次向四周亮起同样的光芒。 “这是特效吗?”秦舒早已看的目瞪口呆,除了特效,他想不到别的理由来解释面前的这副情景。 可是接下来的一幕,他却无论如何也再解释不了。 当墙面上所有的符文都被点亮之后,墓室里的亮度,已经超过了他手中的打火机。 并且,那些原本牢牢的镌刻在石壁上面“入木三分”的符文,居然如同全息投影一样,从石壁上面浮于空中,并且开始微微的颤动起来。 最后,那些符文居然如同活了过来一样,开始凌空划动起来。 而且这些符文并非是贴在一面墙上划动,而是浮动与整个空间,如浩瀚星辰一般。 秦舒被那条短棍固定在墓室的中间动弹不得,看着那些符文亮着暗光从自己的面前划过,有的甚至直接穿过了他的身体,再落到另外一面墙壁上。 感觉,他就像是站在浩渺宇宙当中一样。 “这也太魔幻了吧!” 一边感叹着,他干脆扔掉了已经烧坏的打火机,想去将那些符文抓在手中,却只是抓了个寂寞。那些符文如同穿过他的身体一样,穿过了他的手心手背。 “哎呀!” 当最后一个符文再次落回到墙面上的时候,刚刚一直紧紧的插在地上的短棍,突然如同紧绷的弹簧突然断掉一样,瞬间失去了力道。 一直在与短棍较劲的秦舒,便因此瞬间失去了重心,往后连摔了好几滚。 待站起身来,才发现那些刚刚还浮于空中的符文,此刻又已经重归于墙面,如同从未动过一般。 只不过,秦舒还是能够明显的看出来,墙面上的那些符文,已经遵循着某种他暂时还看不懂的规律,进行了重新的排列。 经过重新的排列之后,那些符文好像再次打开了某个开关,亮于它们身上的亮光,开始以每一个竖列为导线,顺着墙面缓缓滑落到地面,朝着因为短棍被拔出而遗留的那个孔隙聚集。 那些光亮虽是从符文上面滑落下来,却依旧保持着那些符文原本的样子,就好像是将那些符文拓印了一份,再将其灌注到地面的孔隙当中。 当它们铺满地面的时候,看起来就如同一个古老而神秘的阵法。 随着那些符文亮光的注入,地面上那个孔隙也随之不断的变大,就如同是被融化了一样,完全不符合质量守恒定律。 秦舒的眉毛不自觉的跳了跳,心中一阵暗呼:牛顿,爱因斯坦,霍去病,你们不管管吗? 可是科学家管不了不科学的事。 当符文完全灌入孔隙的时候,一座巨大的石棺缓缓从地下毫无征兆的升起。 虽已在梦中反复见过这个石棺无数次,可是当它真的这么**裸的摆在自己面前的时候,秦舒的心中还是油然而生一种恐惧。 且不说棺材这东西自带恐怖效果。 这里可是一座古墓,天知道那棺材里装着个什么东西,万一跟梦里完全不一样,乃是个喝血吃肉的厉鬼怎么办! 此时,秦舒的心里已经丝毫不再怀疑那个棺材里有鬼了。 “咚!” 当石棺完全升出地面的时候,厚重的棺盖很自觉的倒在了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这时,秦舒才终于得以看清那棺中之物的真实面貌。 穿着一身红黑色渐变的连身衣裙,外头罩了一件灰色的袍子。腰间的束带上绣着跟石壁上相类似的符文。 腰上,脖子上,浑身上下都挂满了各式白骨制成的饰品,看起来既古老,又神秘,还外带一些惊吓效果。 一头漆黑的长发泼墨一般垂于身后,令人惊奇的是,这一头的长发居然还格外的有光泽。 齐平的刘海卷曲着遮住了半截眉毛,令整张脸看起来显得有些圆圆的。五官也生的很是精致,一看就像是大户人家的闺女。 只是大概是因为死了,全身上下的皮肤全都是纸一般的煞白,连带着连嘴唇也都是毫无血色的白。 但她应该又没有死,因她的身体依旧丰润,且并无腐臭,反而还有一股淡淡的香气传出。再要仔细辨别的时候,却又说不出是什么香气,或许是一种从未见过的香味。 最关键的是,她的眼睛虽然紧紧的闭着,两眼的睫毛却在微微的龛动着。 像极了在黑暗中呆的太久的人,一时有些不能适应外界的光亮一样。 反复的尝试过几次之后,只见她的眼中突然红光一闪,嘴角也跟着伸出两颗长长的尖牙。 在秦舒还未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的时候,那女鬼已从棺中跃出,整个身子都扑到了秦舒的身上,将他紧紧的抱着,两颗尖利的牙齿深深的顶在秦舒的脖颈之处,双手更是箍的他快要喘不过气来。 第三章似是故人来 “秦舒哥哥,你终于来接我了!” 那女鬼从棺中跃出,整个身子都挂在秦舒的身上,将他紧紧的箍着。 就在秦舒胆战心惊,以为自己是否就要命丧这女鬼之手的时候,那个从梦中传来的声音,突然便在耳边响起。 轻巧的鼻息喷薄在脖颈之上,有些微痒。 她的声音却异常的好听,就像清晨的风铃,清脆又悦耳。 既无性命之忧,秦舒便放下心来。悄悄的感受了一遍女鬼错落有致的身材之后,轻轻的将她从自己的身上推开,做出一副极客气的样子问道: “那个……你是谁啊,认识我?” 听到秦舒的问题,女鬼原本盈满笑意的脸上,表情瞬间凝固起来,两只铜铃一样大的眼睛里也是立刻充满了疑惑。 那双眸子里,方才还分明闪过的红光,已不知在何时退去,恢复的与常人无异。嘴边的尖牙也早已无踪。 仿佛刚刚的所见所感,都是秦舒因为过于紧张而生出的幻觉一般。 “我是梦离啊,你是我的秦舒哥哥,我自然认得!”满脸疑惑的将秦舒望了一阵,女鬼答到。 “梦离……”秦舒轻轻的叨念着这个名字,思考着自己是否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或者是见过这个人。 这里已经不再是自己的梦境当中,那她能够准确的喊出自己的名字,这里面,便一定是有原因的。 可是想了半天,他也实在想不起来,除了在梦中,还在其他什么地方见过这个人。而且就连在梦中,也是从未听到过她的这个名字。 听到秦舒轻轻的念出自己的名字,女鬼的脸上却是再次盈满了笑意,练练点头道:“嗯嗯,是我是我,梦离,还是秦舒哥哥亲自给我起的名字呢!” “纳尼!!!” 听到这句话,秦舒差点原地跳了起来,随手捻起梦离脖子上的一串骨制吊坠,惊声呼道:“你这身装扮,看起来至少也得好几千年了吧,我这区区二十多岁的高龄,上辈子,上上上辈子给你起的名字啊!” 未待秦舒的话说完,梦离的表情瞬间又黯淡了下来,低垂着一双眸子,紧紧的盯着地面,幽幽的叹道:“几千年……竟已经这么久了么……” 这副神情,倒是让秦舒的心里为之一惊。 看她的这副样子,似乎真就是已经在这里度过了几千年一样。可是对此她又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惊诧,好像存在个几千万把年,对她来说也只是个稀松平常,微不足道的小事。 她所哀叹的,只不过是在这里等她的“秦舒哥哥”等的有点太久了而已。 见此情状,秦舒对于这个女鬼的身份愈加好奇起来,于是试探性的问道:“你不会真的在这里被埋了几千年了吧?” 梦离轻轻的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复又回顾了一眼身后的石棺:“这匣子里黑漆漆的,见不到外面的天光,分不明昼夜。无法计日,自然辨不清年月。” 秦舒个眉毛微不可察的跳了跳,她将这棺材,叫做匣子? 说着说着,梦离的语气逐渐的低沉起来:“只知道,我睡了无数次,又醒了无数次。每次睡前,都祈愿着,醒来的时候便能见着秦舒哥哥站在我的面前。可每次又都是带着同样的失望和期望再度睡去……” 听起来,倒真是让人挺有些可怜她的。 独自一人孤独的等候在这又冷又黑的棺材里面,一等就是几千年。 这凄婉的经历,再加上她这一脸解不开的愁容,也让秦舒本就慈悲的心肠,愈加的柔软了几分。 只是不知道,她所等待的那个人,对她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值得她花了那么多时间去等待。 而那个人,又值不值得她这么做。 在秦舒眼里,至少就现在看来,那个人是不配的。因为若是秦舒自己,就绝不会将她一个人丢在这种地方,几千年不管不顾。 可是,另一个问题是,这个梦离又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在这棺材里面呆了几千年,不吃不喝…… 那她现在到底是活着的状态,还是诈尸的状态? 秦舒十分的委婉的将这个问题说与梦离之后,梦离嘟着嘴巴“哼”了一声,趁秦舒不注意,跳起来拍了一下秦舒的天灵盖,气鼓鼓道: “才过了几千年,秦舒哥哥怎么就傻掉了!我是夜族啊,夜族本就是不老不死的!” 夜族? 秦舒在心里掰着手指头数着他所知的为数不多的几个民族。随后又思考了一遍,五十六个民族里,有夜族这个民族吗?还是说,这是在历史的长河中,已经消亡了的一族? 但这并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梦离后面的那句话:夜族是不老不死的。 不老不死,难道是神仙?或者妖魔鬼怪? 复又联想到,自己坠机的位置,乃是在荒坡古坟。想到荒坡古坟,自然便想到了那些关于它的传说故事。 难道说,那些空口无凭的传说,竟是真的? 那个藏在山里的东西,便是这个墓室,以及这墓室当中的一切? 封印,陵墓,活死人,妖兽…… 将那些传说七零八落的拼凑起来: 陵墓,指的就是这个墓室;墙面上铺满的符文,也确实像一个封印; 那梦离到底是活死人,还是妖兽? 且不论她的身份究竟若何,秦舒的心中,忽又闪过一丝更为困惑的细节。 她又为何会无缘无故的反复出现在自己的梦中,而自己又为何会出现在这个梦中的场景当中,而且这个场景,居然还是在荒坡古坟当中。 这是秦舒第一次将自己的梦境跟荒坡古坟相联系起来。 从前,他一直都看不起那些人将地震跟荒坡古坟牵强附会的牵连在一起。可现在,事实却让他不得不这么做。 他梦中的场景,居然是荒坡古坟中的场景。而他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是因为坠机。可是坠机的根本原因,是因为那场地震。 而他的梦境,也是在地震之后才开始出现的。 冥冥之中,这几件看起来毫无关联的事情,突然被莫名其妙的联系在了一起,而这种联系的结果,其目的似乎就是要将自己弄到这里,来跟这个女鬼见面。 难道,这一切的起因,都是因为梦离? “喂!”秦舒突然一本正色的看着梦离:“是你把我弄到这里来的?” 梦离鼓着腮帮子给了秦舒一个白眼:“秦舒哥哥又在胡说些什么,你设下此间阵法,将我藏匿于此,说是叫父亲的人暂时找不到我,你好专心处理夜族与黎族的战事。等处理好了,便亲自来接我。你若不来,我怎可能将你弄来此处……” 说到最后,梦离的语气当中,又故意掺杂了许多的愤懑和委屈,似在谴责秦舒将她丢在这里几千年之久。 可是,原本只是想求得一个确切答案的秦舒,听完梦离这番话,心中更加生出了许多的困惑。桩桩件件,好像都在说明,这个女鬼,曾经跟自己真的有一段纷繁的过往。 千丝万缕,就像一张打结的渔网,一时半会儿也理不清头绪。 而且,自己跟这个女鬼,似乎一直都不在一个频道上。 在梦离的心中,一直都将秦舒当做了她的那个“秦舒哥哥”,所以无论秦舒问她什么,她的潜意识里都是人为秦舒是知道那个问题的答案的,之所以问她,只不过是在逗弄她。 所以她的回答也永远不可能是秦舒想要的答案。 想到此,秦舒决定先解决清楚自己在她心里的身份问题,于是双手紧紧的抓住她的肩膀问道:“你仔细看清楚,诚然我也是叫秦舒,可是我这个此秦舒,真的就是你那个彼秦舒吗?” “秦舒哥哥这个问题好生奇怪!”梦离奇怪的叹了一声,随即轻轻推开秦舒的双手,又围着秦舒仔细的转了个圈,最后一只手抵着自己的下巴总结道: “装扮是奇怪了些,可是秦舒哥哥的模样,便是化成灰,我也是不会认错的!” 秦舒的眉毛跳了跳,“化成灰”这个词,真的是这样用的吗? 再看她这一脸笃定的模样,还有那双纯真的容不得半点虚假的眼睛,又都不像是装出来的。 这就使得秦舒心中更加大惑不解。 诚然,这个世界上,确实存在着成千上万同名同姓的人,也有许许多多长得很像,甚至看起来一模一样的人。 可是如果有两个人,不仅同名同姓,而且还长得一模一样。这个概率,即便是从宇宙大爆炸,到人类的起源,也难以寻出来一两个吧。 更何况,这两个人之间还隔了数千年的时空。 莫非,自己跟梦离口中的那个秦舒哥哥,真的是同一个人? 若是如此的话,又该如何解释自己跟梦离之间存在着的几千年的时间差。 按她所说,自己应当是在几千年前就与她相识了,可是自己明明就只有二十多岁的年纪和记忆,是万不可能跟她相识数千年的。 在这可能与不可能的推论之间,秦舒感觉自己已经陷入了某种自相矛盾的思维当中。再要仔细辨清的时候,又突然觉得心脏一紧,仿佛受到了剧烈的挤压。 大量的血液瞬间涌上头顶,引得一阵炸裂般的头痛。 第四章两生术 “秦舒哥哥,你怎么了……” 见着秦舒突然捂着自己的脑袋,一脸痛苦的模样,梦离眼中闪过分明的关切,忧心的问到。 “没……”秦舒一手捂着心脏,一手稍微用力的按了按太阳穴,答道:“可能是缺氧了,有点头痛……” “氧?那是什么?”梦离的脸上又闪过一丝疑惑,但她却也并未深究,一心担忧着秦舒的身体,轻轻的将纤巧的手指搭在秦舒手腕的几处脉门之上。 正欲细细体察之时,梦离又突然大惊失色,连声叹道:“为何……为何秦舒哥哥的身上,半分灵气也没有了?” “哈?灵气?” 听闻此言,秦舒也是一脸惊异的看着梦离,想着这姑娘是不是在说什么傻话。 可是又一转念,她乃是个数千年不老不死的存在,难不成依靠的就是那个只存在于神话传说中的灵气? 这种科学无法解释,也从未发现的东西,居然真的存在?而且还就出现在了自己面前这个女鬼的身上? 若是从前,有人在秦舒面前说起类似的话,秦舒一定嗤之以鼻,觉得他是中二病晚期,没得救了那种。 可现在,落到这墓室之后,他已亲眼见证了许多的诡异离奇,甚至开始觉得荒坡古坟的传说也都是真的。 更何况,还亲眼见到了梦离这个来自梦中的老不死。 所以,现在的秦舒,毫不觉得梦离是在胡言乱语,并且深切的相信着她口中灵气的真实性。 惊觉秦舒身上半分灵气也没有的梦离,生怕乃是因为自己体察不实而产生的错觉,于是又将灵气聚于掌心,轻轻的贴在秦舒的胸口,欲要再细细的探个究竟。 秦舒只觉得被梦离手掌贴着的胸口处,立时传来一阵冰凉,似有无数细小的揉刺挤破毛孔,迅速钻入皮肤,再深入骨髓,进入到身体内部。 随后,心脏便好像被一只冰凉的手给握着,一股寒颤由内而外的袭遍全身。似乎连同从心脏送往全身的血液,都因此而变得冷冰冰的。 “两生术?” 当自己的灵气探入秦舒心脏的时候,梦离脸上的神情愈加惊诧起来,不可置信的大叹一声:“秦舒哥哥为何会中了两生术?” “两生术?”秦舒大惑,这又是什么? 难以置信的梦离,再度凝聚精神,确定无误秦舒果真是中了两生术之后,才息了灵力,将自己的手从秦舒的胸口上收了回去,随后才慢慢解释道: 两生术,是她的娘亲交给她的一种术法,可是让中术的人忘记掉施术者想要让他忘记掉的任何事情,甚至可以利用幻术给他重新生成一段记忆,并且其本人不会有任何的察觉。就好像他的人生本就是如此。 最后,梦离又说道:“早先,我一直以为,是分开的这数千年,秦舒哥哥的修为又大为精进,以至于到了连我也无法觉察到身上气息的地步。却不曾想,竟是因为两生术,而失了全部修为……” 听完梦离的话,秦舒也顺着她的意思猜测道:“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之所以会不认得你,不记得你所说的那些过往,都是因为这个两生术,让我失去了记忆?” “嗯……”梦离一脸怅然若失的点了点头,可随后又立即坚定不移的否决道:“可是这根本不可能!” “为什么?”秦舒问到。 “因为,在这世上,会这个术法的,仅有娘亲和我。而娘亲,在我第一次见到秦舒哥哥之时,便已经失踪了上百年。族里寻了她上百年,皆言她早已被黎族所害。” 梦离的娘亲早已身故,她自己又一直被埋在这墓室当中,那就当真是找不出能够对秦舒施法的人了。 想到此,两个人具都是大惑不解,线索又再度陷入了矛盾之中。 此外,秦舒的心中还在想着,梦离的娘亲失踪了上百年,族里的人都一直在找她,可见她们一族的人都相当的命长。 如此长命的一族,又是为何消失在了历史的长河当中? “除非……”疑惑当中,梦离的脸上又突然露出几分喜色,兴奋道:“除非……娘亲并没有死,而是躲在了什么地方,故意不让父君寻见她。而且,秦舒哥哥还无意间遇见了娘亲……” 说到此,梦离又突然皱起眉毛,惋惜道:“只是不知晓秦舒哥哥到底做了何种丧尽天良的事,以至于娘亲要下此毒手,损了秦舒哥哥辛苦得来的修为……” 秦舒的眉毛跳了跳,心道:梦离这姑娘,倒还真是什么虎狼之词都敢用啊…… 一边说着,梦离脸上的欢喜之情愈加兴盛,继续说道:“秦舒哥哥之前说起,自己只有二十多岁,想来应是在二十多年前遇到了娘亲,被她重塑了记忆。” 嗯!秦舒心中大以为然。如此说来,之前的很多困惑,就一下子全都说得通了。 自己与梦离口中的秦舒哥哥确乃是同一个人,并且也跟梦离一样,是从极其久远的数千年前一直存活至今。 只不过因为两生术失了记忆,所以不记得所有的过往,顺带也不记得梦离。 这样一来,也就可以解释得通,为什么自己会无缘无故的反复梦到这个墓室,梦到梦离了。 或许是因为地震的关系,脑子受了撞击,想起了一些从前的事,所以才会在梦中有所显现。 如此看来,这梦离对于曾经的自己,乃是一个极为紧要,甚至是放在心尖尖上的人了。而自己对于梦离,想来也应是同样的地位。 只是却不知,这样密切的两个人,为何这数千年来,自己都没有将她从墓里挖出来,而是一直让她在无尽的等待中煎熬度日。 要想得到这其中的答案,也十分的简单,只需要让梦离施展神通,将那两生术解了便是。 可是当秦舒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梦离原本欢喜的脸上,又再度陷入了深深的愁闷当中,眉毛紧紧的拧在一起道:“两生术……是无法解开的……秦舒哥哥,大概再也不会想起从前的事了……” “不过无妨……”愁闷了一阵,梦离忽又喜笑开来,复道:“秦舒哥哥也不必苦恼,待出去之后,我们可以将从前去过的地方,都再去一次,没到一个地方,我便将发生过的事情都说与秦舒哥哥听,这样,秦舒哥哥的记忆,就跟从前一样啦!” “唔……”一边说着,梦离又抬起一只手撑着自己的下巴,眼睛望着天上盘算着道:“沿途我们还可顺道打探娘亲的消息,兴许还能找到她,然后我们一家三口就像秦舒哥哥当初所说的那样,修一所房子,面朝大会,春暖花开……” 听到此,秦舒的眼睛突然像是受到了极度的惊吓,瞪得比牛还大。倒不是因为梦离口出狂言的“一家三口”,而是因为她最后的那句话: “面朝大会,春暖花开”…… 这句话确实是秦舒平常经常挂在嘴边的话,这也印证了自己就是梦离那个秦舒哥哥的事实。 可是这句话,是在自己上了高中之后才开始说的,因为这是高一课本里面的一首诗,80年代才诞生的一首诗。 秦舒所震惊的是,在数千年前,就已经有这句话了吗? 或许,只是巧合吧。谁知道我们现在随意的一句话,不会成为别人作品里脍炙人口的佳句呢。 听着梦离一脸烂漫的就要开始规划两个人的后半生,秦舒很及时的提出了一个现实的问题:“我们要怎么离开这里?” 闻言,梦离也下意识的环顾了一圈这个一丝缝隙也没有的空间,脸上却并未有任何的担忧,反而是诡谲的笑了笑。 道:“方才不知道,以为秦舒哥哥是在装傻充愣。现在突然觉得,失了记忆的秦舒哥哥,比之前可爱了不少!” 秦舒在心中腹诽道:可爱这个词,真的适合用来形容自己吗…… 梦离忽又一把举起秦舒的右手,盯着那条一直被他握在手中的亮黑色短棍,解释道: 当初秦舒设下此阵,以檀玉剑作为阵眼。因檀玉剑认主,即便只是剩下一个剑鞘,旁人也半点都触碰不得。所以即便是有人侥幸进入了阵中,也绝无可能移除阵眼,从而没法找到藏于阵中的梦离。 如今,阵眼已经被秦舒给移除了,破阵,便只是一件易如反掌的事。 解释完毕之后,梦离又挠着自己的脑袋疑惑了半晌:“却不知为何,秦舒哥哥临走之时是将整柄剑留在此处,而今却只剩下了个剑鞘……” 秦舒也跟着将目光落在了短棍之上,并将其反复打量了一番。 在短棍的一端,确实有一个宽约三指的孔径,刚好足以插进去一把剑的样子。 只是它这副麻麻赖赖邹邹巴巴的苦瓜模样,任谁第一眼见到它,也不会将它认作是一柄剑鞘吧。 再者,檀玉是什么玉,好像也是从来都没听过,值钱吗? 认主这种事,又是什么原理,指纹认证,还是人脸识别? 秦舒觉得,自打来到这个墓室之后,所经历的所有东西,都变的玄幻起来,令自己实在是摸不着头脑。 甚至于一不小心,自己就变成了个老不死的千年老妖…… 讨论完剑鞘,原本以为梦离接下来就应该“易如反掌”的打开阵法,然后两人一起从这个封闭的空间之内离开了。 却又见到梦离狡黠的一笑,道:“我知道秦舒哥哥现在什么也想不起来了,但是有一件事须得提醒秦舒哥哥,你答应了我,我才带你离开这里,要不然,我们就在此比比看,是我夜族活得久,还是失了修为的秦舒哥哥命长!” 看着她一副胸有成竹,吃定自己的模样,秦舒也只好人在屋檐下,好汉不吃眼前亏,先佯装答应下来。 才听到梦离缓缓说来:“当初秦舒哥哥临走之时,曾欠下了我两千五百一十三只鸡,如今你将我留在这里这般许久,还将我给忘了,须得罚一只,就是两千五百一十四只鸡。我出去之后就要吃一只,且不算在这个数字之内!” 两千多只鸡!秦舒差点被惊掉了下巴。 就算一只鸡一百块,那也是他不吃不喝接近两年的收入了,梦离这就是**裸的趁火打劫啊。 可是明知道如此,他也没有任何理由去拒绝她。 幸好她暂时只是要一只,不是全部一起要。所以秦舒皮笑肉不笑的尽量做出一副心甘情愿的样子,咬牙切齿的答应道:“好好好,出去了就给你买一只,然后剁吧剁吧给炖了,保证汤浓味美!” 梦离却摆摆手道:“炖就不用了,新鲜的就好!” 说罢,已径自转过身去,两个肩膀也开始耸动起来,像是在做着什么动作。 转到她身侧的时候,才看到她的双手正举在胸前,迅速翻飞出不同的印记。 随着印记翻飞,在她的身前,一个暗红色的法印凭空而成。 法印的形状形似一个八卦,但内里的图案却并不是八卦里面那些“乾坤艮兑”之类的条条杠杠,而是跟墙面上相类似的奇怪符文。 法印缓缓转动,又驱动着前面上那些早已暗淡的符文再次亮起光来,并且缓缓的开始跳动。 只是跳动的幅度较之前的时候明显的缓慢了许多。 “奇怪……”梦离突然沉吟了一声。 “怎么了?”秦舒也跟着疑惑的问到。 此时,梦离的额角已经开始渗出豆大的汗珠,浑身紧绷,好像在使出巨大的力气一样。 “这个阵法,好像被人动过,跟之前秦舒哥哥教给我的时候不一样了……”最后,梦离干脆放弃了法印,收回灵气对秦舒解释到。 解释完毕之后,又莞尔一笑,道:“不过,似乎又是被秦舒哥哥给说中了呢!” 秦舒自然不知晓自己曾经又说中了什么,只能耐心的等待着她的后话。 只听她娓娓道来:“之前秦舒哥哥临走之时曾说,他日若是发现阵法有变,自行突破了便是。我当时还好奇,秦舒哥哥为何这样说,现在想来,原来都是早有预料。” 是不是早有预料,秦舒也早已无从得知,他现在只关心梦离到底知不知道如何突破此阵。 第五章谁人踏叶来 “那你知道怎样破阵吗?”秦舒慌不可待的问到。 梦离“呵嗤”一笑:“那是自然!” 接着,梦离再度双手翻飞,却不是刚刚那样结印,而是于指间亮起一道肉眼可见的奇妙光晕。 随着她的比划,被秦舒握在手中的檀玉剑鞘,好似受到了召唤一般,在他手中微微的颤动起来,并且越来越激烈,最后居然直接脱手而出,飞到梦离的头顶盘旋着。 “哇!”秦舒长大了嘴巴惊叹道:“这是法术吗,可以教我吗?” 梦离一边施法,一边抬起眼皮给了秦舒一个白眼,轻飘飘的说了句:“若是秦舒哥哥修为尚在,断不会使用这般复杂的法子……” 言下之意,大概就是不教了…… 这令秦舒有些失望。不过当他看明白梦离的破阵之法后,又在心中庆幸,这种法子,真的没必要学。因为不用学他自己都会。 剑鞘在梦离头顶盘旋数圈之后,梦离终于凝气完毕,双臂看似随意的往前一招,那剑鞘便像个听话的宠物一样,径直的朝着她身前的那面石壁飞去,“啪”的一声,重重的撞在墙上。 秦舒的眉毛跳了跳,弄得这么花里胡哨,结果就是用剑鞘砸吗,这种法子,确实是有点复杂。换做是他,直接拿起剑鞘砸过去,他不省事吗! 再看那石壁,被剑鞘重重的撞了一下之后,虽连个磕痕也没有,但那些被镌刻在石壁里面的符文,却好像鼓面上的灰尘一样,因着那一下撞击,全都被弹了出来,凭空的浮在空中。 随后,只见那些符文好像处于一种极不稳定的状态,忽而开始剧烈的抖动起来,顷刻之间,便全都化作飞灰,消失无踪。 墙面上,也随之出现了一个指头大小的孔洞。 那个孔洞又像水面的波纹一样,一圈圈的激荡开来,逐渐的放大,最终形成一个一人大小的空洞。 洞的后面,赫然便是一条笔直的通道。 通道颀长幽暗,没有任何的照明。站在这头,却可以清楚的看到外面的天光。 “我们快些离开这里吧,我一刻也不想待在这里了!” 见通道形成,梦离一把牵起秦舒的手,迈开腿就急不可耐的拽着秦舒朝着通道跑过去。一边跑,一边随手一招,那把落在地上的剑鞘,又听话的回到了秦舒的手上。 一边被梦离拖着,秦舒一边掂了掂手中的剑鞘,有些疑惑道:“你不是说这玩意儿认主吗,为什么你也可以驱使它?” 梦离头也不回的道:“因为秦舒哥哥将御剑之法教与我了啊!” 既然如此,秦舒复又问道:“那你能不能像刚刚那样,把剑也给召回来?” 梦离依旧撒欢似的往前跑着,头也不回的道:“我毕竟不是它的主人,离得太远,它就不听我话了。若是秦舒哥哥修为尚在,召回它只是一念之事……” “那我怎样才能恢复修为?” 梦离却突然停了下来,跟在她后面的秦舒反应不及,差点将她撞倒。 但梦离也没怪罪,只是幽幽的白了秦舒一眼,道:“看秦舒哥哥一头撞上我的这副身手,怕是再无可能自然恢复,只能从头来过了……” “从头来过?”秦舒扣了扣后脑勺:“就是从心开始修炼吗,那需要多久?” 梦离道:“我没学过,也不知道达成秦舒哥哥当年的修为需要多久。” “没学过,那你的修为是怎样来的?” “天生的!”梦离在黑暗中吐了吐舌头,又转过身去拉起秦舒跑起来,一边跑一边说:“哎呀,这个说起来就太长了,往后再慢慢说给秦舒哥哥听。这里太黑了,我们先出去吧!” 对于这个举止有些无常的丫头,秦舒心中一时也有些无可奈何,只好又被她拽着朝着洞口跑了起来。 洞口外面,是一方狭小的平台,刚好只能站下两个人。 平台外面,放眼望去,远处是悠悠天际,近处是郁郁青山。天涯望断,有种一览众山小的广博和畅快。 碧绿的山,与碧蓝的天,在天地的尽头交汇。鸟雀与白云齐飞,碧树共长空一色。 这就令秦舒有些奇怪。 自己坠机的地点明明是荒坡古坟,荒坡古坟,众所周知,乃是一片**裸的荒坡。 可这里却为何截然相反,草木丰盛,绿树成荫。 而且自打地震之后,到处都是直达九霄的烟尘,如同十级雾霾一样遮天蔽日。 而这里却连半点迹象都看不到,天空就像是刚刚被洗过的玻璃一样清澈,甚至连空气都好像香甜了几分。 这是为何? 难道是飞机坠毁之前,在天上乱飞乱转,已经飞到了别的什么地方? 可是这周围也并没有飞机坠毁的痕迹,而且自己分明记得,飞机是摔在了那片黑褐色**的土地上面。 莫非,是因为那个通道太长,走到出口的位置,已经错开了荒坡古坟,到达了另外的山脉? 想到这里,秦舒下意识的回过头,想要仔细的度量一番那个通道的长度。 可是在他的身后,却只有一整块早已布满青苔的山石,根本就不存在什么通道。 “这这这……”秦舒禁不住恐慌的扭头看着梦离。 此时,梦离正张开了双臂,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道:“头一次觉得,太阳的味道也这般的好闻。” 闻言,秦舒也跟着吸了口气,心中疑惑到:太阳这东西,也有味道吗? 并没有思量出个结果,他张口直奔主题问道:“那个通道,怎么消失了?” 梦离不以为然的往身后望了一眼,又不以为然的答道:“那个通道,本来就是临时开辟的啊,阵法破了,自然就都消失了,连同里面的整个空间,也都不存在了。” 听完梦离的回答,秦舒心中不由得一惊,那若是刚刚他们没有及时出来,会不会跟着那个空间,一起消失了? 这个问题,梦离也说不清楚,一直到许久以后,当秦舒再度学会了这个阵法,才能够弄的明白。 既然通道消失了,无法丈量长度,自然也就无法得知这里是不是荒坡古坟旁边的其他山脉,那么现在首要的问题,就是他们要如何从这个地方离开。 目测此处的高度,已经够秦舒死上个十次八次了。 “这里这么高,我们要怎么下去?” 梦离想也没想的脱口而出:“跳下去啊!” 说完,也不管秦舒的反应,一把拽着他的胳膊,边纵身跃下了平台。 “啊啊啊……啊~” 突然的坠落感,使得秦舒立即惊恐万状的惊声尖叫起来,并且紧紧的闭上了双眼。 直到片刻之后,他才稍稍反应过来,那种剧烈的失重感并没有从身体上传来,划过耳边的风,也不像跳楼那样迅疾,这才敢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梦离紧紧的挽着他的胳膊,四平八稳的靠在他的身边。看起来,丝毫不像是浮在空中,更像是脚踏实地一样。 风轻柔的从身边划过,带起梦离长长的头发和衣带一起肆意的飘扬,几缕青丝更是反复拨弄秦舒的耳畔,略带着阵阵香气。 若不是因梦离的脸色过于惨白,那一瞬间,在秦舒看来,真是犹如仙女下凡一般。 “卧槽,你居然会飞!” 待落地之后,秦舒的脑子闪过千言万语,但唯有这句“卧槽”,才能够准确且具体的表达出他心中此刻的心情。 梦离轻轻的拍拍手,一脸骄傲的样子道:“从前的时候,比这更高的地方秦舒哥哥都带我跳过呢。这次终于轮到我带着秦舒哥哥了!” 说完,又噗嗤一笑:“只是没想到,秦舒哥哥也会有害怕的时候啊!” 这句话,令秦舒不知该如何回应。在姑娘面前,承认自己害怕,显然是一件掉面子的事情。可是害怕是人之常情,谁都会害怕啊。 真的勇士,并非无所畏惧,只是明明心怀恐惧,却依旧向前。 大概,从前的时候,站在梦离身边保护她的那个秦舒,便是这样的一位勇士吧? 见着秦舒陷入了某种沉思而未言语,梦离也很识趣的不再逗弄秦舒,而是欢喜的牵着秦舒,随意择了个方向道:“我们快走吧秦舒哥哥,方才我见着前面不远有个村寨,其间隐有鸡鸣。” 秦舒又是一阵惊奇,这丫头眼睛属鹰,耳朵属狗的吧,自己啥都没看到,啥都没听到,她居然就听到人家村里的鸡叫了…… 不过秦舒在这荒郊野外一点生存经验也没有,叫他一个人的话,他连方向都分不清,既然梦离说那边有村子,那就先跟着她走吧。 可是两人的步子尚未迈开,便听到远处突然传来一道气势雄浑的声音:“好强的灵气,且来会上一会!” 那道声音像是从极远的地方传来,又像是用了某种功法传输而至,宛若惊雷炸裂耳畔,令人辨清声音传来的方向。 片刻之后,才听到前方不远处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穿林打叶声,紧接着,一个灰扑扑的声音,穿梭于林间树梢之上,形同凌空踏叶而来。 待到离得近了,方才看得清那人的形容。 穿着一身古装形制的破烂麻布袍子,腰间用一根绳子束着才不至于让衣襟散开。 讲究的是,腰间的那根绳子上还挂着一个巴掌长的葫芦,油亮油亮的,倒不知道是盘的极好还是沾了油污。 正想要再仔细看清楚的时候,那人已从树梢跃下,落在了二人身前十余步的地方,稳稳的站定。 一头凌乱的头发跟个女人一样长,在头顶上扎了个丸子,拿一根竹签子歪歪斜斜的束着,余下几纽没有束好的头发散乱的搭在额角,在风中轻轻晃动。 一双眉眼倒是长得锋利,看的连秦舒这个直男也有些心生喜欢。 只是下巴上参差不齐的胡茬子,使得整张脸看起来都有点脏兮兮的样子,也或许,他的脸本来就很脏…… 值得一提的是,他的背上还背着一把青绿色的长剑。 因在背后,看不见剑身,只能看到剑柄,跟某宝的某泉剑等寻常长剑并不相同,材质看起来有点像塑料,又有点像秦舒手中的檀玉,只不过颜色不同。 这副略显得有些奇怪的装扮,倒让人分不清他到底是个讲究的乞丐,还是个不讲究的世外高人。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